查看完整版本: 緋炎 -【伊塔之柱】《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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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8-1-31 05:50 PM

第十三章 我的目標是勝利

  軍方的人背後,是二十多銀色披風的銀林之矛成員。天藍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兩個討人厭的傢伙,忍不住輕輕嗤了一聲。

  但對方並沒有注意到方鴴一行人,兩人走在隊伍的中間,互相之間偶爾交談,很快脫離了眾人視野。

  之後進入大廳的是一個巍然如巨塔的男人。

  對方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亞麻短衫,露出古銅色結實的肌肉。他嘴唇很厚,看起來不苟言笑,高聳的眉骨下面黑幽幽的眼睛猶如一對銳利的鷹目,顴骨處塗有兩道灰白色的花紋,另一道垂直於額頭,一道垂直於下巴。

  黑色長髮在背後綁成一股股髮辮,粗實的發辮一直垂到臀部,末梢扎有許多小銅環,走起路來叮噹作響。

  隨著這個人的出現,整個大廳安靜下來。

  「馬扎克-卡德摩斯,」天藍小聲對其他人說道:「他就是這裡的主人、荒野之上最好的鐵匠、『旅者之憩』律法的制定者。」

  這個高大的男人在大廳中站定。

  四個矮人跟在他身後,八隻手臂合力托起一座石台進入大廳,那石台下面刀刻斧鑿出十二個赤身巨人,共同站在基座之上,舉起上面的石托盤。

  他們將石台重重地放在大廳中央,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鳴。

  姬塔這才小聲告訴其他人,那是十二巨人乃是被矮人擊敗的十二巨人氏族的首領,羅塔斯令它們在鑄聖之座下永無止盡地服苦役。

  此時大廳中也適時發出了一陣嚶嚶嗡嗡的議論聲。

  但馬扎克拍了拍手,讓眾人重新安靜下來。他開口道:「歡迎各位光臨我的營地,今天晚上將在這裡舉行一場特殊的對決,最終優勝者將獲得一件我的珍貴禮物——它是我早年的得意之作。」

  矮怪們熄滅了一些燈火,大廳內變得昏暗下來。

  眾人正在疑惑,馬扎克忽然舉起手來,手中捏著一枚通透熾金的白金指環,如同燒紅之後未淬火的鐵水,在黑暗中發出明亮的光芒來。

  所有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不需要任何語言來形容,他們就足以明白這就是金焰之環。

  而馬扎克在一片豔羨的眼神中將戒指放到托盤之上。

  他抬起頭,幽黑的眸子映射著金熾的反光,銳利的目光環視大廳。「今天我們將在公正者歐力的見證下見證冠軍的誕生,我希望每個參賽者都在內心中向公正者起誓,誓言自己將用公平的手段贏得比賽——否則,後果自負。」

  他的話聲音不高,但卻充滿不容置疑的威嚴,最後輕輕說了一句:「那麼,比賽從現在開始。」

  大廳重新變得明亮起來。

  一個考林商盟的侏儒負責人走上前來,手中拿著一個銅皮擴音器,尖著嗓子喊道:「請滯留在大廳中央的人馬上離開比賽場地,正式選手從這個方向入場,此外外圍賽的報名將在大廳東面進行,請其他參賽選手去那個方向!」

  大廳中轟一聲馬上變得鬧哄哄的,人群分散開來,有些人試圖穿過大廳去報名,而有些人則在尋找自己的位置。

  方鴴看到軍方的人淹沒在了人流背後。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抹了一把冷汗,但小心起見,還是將自己的風帽拉了起來,讓帽帷垂下來遮住大半張臉。姬塔在一旁不解地看著他的動作:「艾德哥哥,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有點太冷了。」

  這個回答簡直不能再生硬了,艾緹拉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燒得明亮的壁爐。

  姬塔卻不疑有他,認真地點點頭。「埃貢恩森林裡晚上氣溫會降得很低,不過在旅店裡其實還好。」

  天藍則根本沒聽到這邊在說什麼。這個法國小姑娘顯得十分興奮的樣子,東張西望地看了看如織人流,又回頭有些雀躍地說道:「我們走啊,去那邊報名,你們看到了嗎。其他人都已經過去了呢。」

  這個提議讓方鴴形同坐蠟。

  因為他現在又不想去參加這個比賽了。

  在軍方的眾目睽睽之下去出風頭,他又不是傻子。別忘了星門特備行動隊這支駐紮星門的常設部隊,就是各國專門用來抓回偷渡者的。

  但天藍顯然並不理解方鴴這種複雜的心情,眨巴著眼睛看著他:「艾德哥哥,你在發什麼呆啊?」

  「不是……」

  方鴴正試圖找出一個合理的藉口。

  但這時艾緹拉忽然站起來,說道:「我帶艾德去報名,其他人留在這裡。」

  「啊?」天藍一下呆住了:「為什麼啊?」

  「尤其是你,芙麗,」艾緹拉看著她說道:「我對你最不放心,在我回來之前你就乖乖呆在這裡,那兒也不許去。」

  天藍把嘴巴翹得老高,不滿都寫在臉上了,不過卻沒回嘴。她一屁股悶悶不樂地坐了下去,兩隻手伸直了趴在桌子上,好像自己是一條死魚。

  艾緹拉看她這樣子又好氣又好笑,搖了搖頭。

  她這才回頭看著方鴴,開口道:「走吧,艾德。」

  方鴴猶豫了一下,心知自己挨不過去,誰叫自己先前對比賽的獎金表現得太過積極了呢?現在突然改口,難免惹人懷疑,何況洛羽還看過他的視頻,說不準一下子就把他給認出來了。

  雖然他隱約覺得艾緹拉等人不會對自己怎麼樣,但這兒人多眼雜,保不齊旁人不會看出什麼來。

  不過他急中生智,忽然看到一旁被放在椅子上的帕帕拉爾人,後者肚子一伸一縮正酣然入睡。而對方的束帶上,還斜掛著一把帶鞘的短劍。

  於是方鴴假借起身,順手牽羊將那把短劍拔了出來。

  藉著長長的袖子的掩護,幾個人倒是沒注意到他這個小動作。

  將短劍反手收入袖子裡,方鴴這才跟著艾緹拉穿過人群。他一邊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工匠菜單,在心中設想了一個面具的形狀,再用系統調節了一下結構,再將之套在那短劍之上。

  這還是他頭一次在這樣的情況下製作,才知道一邊分心一邊連接結構點有多難,由於心神根本無法保持集中,短短一下子就失敗了好幾次。

  還好那短劍做工精良,原本的鍛造者技藝非常高超,留下了許多冗餘的結構點,這才讓他磕磕巴巴地完成了製作。

  只是他看了一下完成的質量,基本就在廢品的邊緣——還好只是一張面具而已,這要放在精密的靈活構裝上根本沒法用。

  而方鴴正準備帶上面具。

  這時前面的艾緹拉忽然問道:「艾德,你是不是和銀林之矛的人有過節。」

  「啊?」方鴴楞了一下。

  「先前遇到那兩個人的時候,你的反應就比一般人警惕得多,而且之前你帶上風帽,其實是不願意與他們打照面對嗎?」精靈少女柔聲答道。

  方鴴沒想到艾緹拉觀察這麼仔細。

  但事情根本不對啊。

  他也不知道怎麼和對方解釋,自己之所以警惕,是因為當日在精靈遺蹟發生的事情讓他對銀林之矛和傑弗利特的人本能地不信任。

  而至於後面,就錯得更離譜了——

  可這都是沒法說的事情,他也只能將錯就錯地點頭裝傻。

  「別介意,我不是要打探你的事情,」艾緹拉這才說道:「只是怕芙麗那孩子沒看出這一點,把你暴露出來。」

  「我沒有多此一舉吧?」她回過頭,用翠綠色的眸子看著方鴴。

  方鴴微微一怔。

  他心中不禁十分感動,沒想到這個精靈少女竟然為自己想得這麼細,這讓他心中滿是負罪感,打定主意離開這個地方之後一定要告訴對方實情。

  兩人一邊交談,一邊走到了報名點前。幾個小矮怪頭頂著箱子從這兒魚貫經過,方鴴還沒看到工作人員,就聽到不遠處一陣交談聲傳來:

  「是軍方的人。」

  「他們怎麼會摻合到這種小比賽中來?」

  「天知道,總覺得這比賽沒那麼簡單啊……」

  方鴴心中忽然頓時咯噔一聲。

  他抬起頭來,前面人群正好分開,這才顯露出後面的景象——穿黑大衣的軍方人員竟然在那裡拉起了阻攔線,每一個進入其中的參賽者,他們都會仔細地逐次檢查。

  方鴴看到這一幕,眼前差點一黑,幾乎想要拉著艾緹拉轉身就走。

  可惜已經晚了,前面的參賽者已經向前一步進入了阻攔線後面,而那個負責檢查的年輕軍人已經注意到了他們,向兩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去。

  與艾緹拉的從容與自然相比,那一刻方鴴感到自己僵硬得像是一具木乃伊。

  艾緹拉好像也留意到身後方鴴的異常,小聲提醒道:「別表現得太緊張,這樣反而引人注意,看看四周,銀林之矛的人不在這裡。」

  方鴴心中有點兒欲哭無淚。

  他根本不怕銀林之矛的阿貓阿狗好不好?

  而張天謬正皺著眉頭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那個個子較高的森林精靈少女一看就是原住民,不在他的關注範圍之內——但前者,這傢伙臉上竟然帶了半張銀色的金屬面具。

  當然,因為在新世界選召者難免會與人結怨,因此帶上面具或者是用厚重的斗篷把自己包裹得死死的這種事情,在這裡也並不鮮見。

  但這麼拉風的面具,他還真是頭一次見。

  方鴴自己心中其實也正心虛不已,那帕帕拉爾人的短劍竟是秘銀鍛造的,他還是在戴上面具時才發現這一點,難怪那短劍上有那麼多冗餘結構點。

  一個秘銀面具——

  於是他也不難理解,為什麼面前這個軍人像看弱智一樣看著自己了。

  不過張天謬其實並不在這點小事,他只回身對自己的副手招了招手:「來給他檢查一下。」

  那副手立刻走了過來,他先看了兩人一眼,然後從一個小矮怪手上接過箱子,並從中取出一台方鴴從沒見過的輝光設備。

  然後他才對方鴴說道:「把你的手放上去。」

  方鴴有些不明就裡,本能地有些猶豫。不過他也知道現在由不得自己,只能老老實實將手放了上去,剎那之間,他視野之中彷彿看到了一道淡藍色的流光。

  那有點像是他龍騎士系統的光芒。

  整個過程不過一兩秒鐘。

  那副手看了片刻之後,馬上對張天謬點了點頭,附耳小聲說道:「有系統,等級三級。」

  「剛到三級?」

  那個副手搖了搖頭:「超過了不少,但具體看不出來。」

  張天謬這才點了點頭,便不再看兩人一眼,只擺了擺手道:「過去吧,那邊有人給你們解釋比賽規則。」

  兩人這才穿過軍方的人的阻攔線,隱約還聽到身後那個副手在正和他上司討論:「張隊長,那個人帶的是秘銀面具……」

  「我看到了。」

  「現在的新人都這麼有錢的嗎?」

  「誰知道,大概是蠢吧?另外想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幹什麼,認真點。」

  「抱歉抱歉,長官。」

  方鴴雖然聽得一頭黑線,但總算也長出了一口氣,他忍不住扯了扯領口,渾身上下早就被汗水浸透了,濕淋淋如同從水裡撈出來。

  他心中還有些奇怪,不知道那些軍方的人究竟在那裡做什麼。

  難道不是衝他來的嗎?

  還是說現在星門特備行動隊又兼職什麼別的任務了?

  方鴴這才忍不住問道:「艾緹拉小姐,以前也有這樣的檢查嗎?」

  艾緹拉搖了搖頭:「這是頭一次,大概是因為決賽的關係吧。」

  決賽?

  方鴴才不信,軍方的人什麼時候還開始關心起這些地方上的小比賽?何況就算是關心,也用不著動用星門特備行動隊。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兩人已經來到了外圍賽的場地上——這個場地其實並不大,只是在大廳東面清理出了一塊區域而已。小矮怪們甚至連桌椅都還沒搬走,讓它們留在原地。

  一個侏儒正站在一張桌子上尖聲尖氣地向其他人解釋比賽規則。

  外圍賽的比賽規則其實很簡單,前一輪是資格測試,只要通過比賽方的考核就算是達標。考試的題目也不難,也就是讓參賽者在規定時間內操縱發條妖精通過足夠數量的障礙物而已。

  方鴴大概猜出這個考核的目的,只是為了把那些濫竽充數的傢伙從真正的參賽選手中剔除出來而已。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第一輪參賽者還真不少,足足有三四十人的樣子,也不知道經過第一輪考核之後還能剩下多少人。

  但就是最簡單的第一輪考核,對於通過者實際上也有一千里塞爾的獎勵,大約相當於一個參與獎,不過也足以讓人感嘆此地主人的富有了。

  這時候那侏儒已經解說完了比賽規則,才出聲讓所有參賽者準備好,並戴上自己的靈活操縱手套。

  方鴴也依言而行,艾緹拉在後面推了推他,讓他走上前去。而方鴴這才發現自己的操縱手套實在有些太過破破爛爛,而且表盤上甚至只有兩條銀軌。

  為了不引人注目,他想了一下用一條布將表盤包起來,但沒想到方鴴還是低估了自己的操縱手套引人注目的程度。

  他才剛剛做好準備工作,就聽到『噗哧』一聲輕笑從旁邊傳來。方鴴下意識對回過頭,才看到一個帶著眼鏡的瘦高個子煉金術士正看著自己,忍俊不禁道:「抱歉,哥們,我不是有意的。不過你這手套也未免太別出心裁了一些。」

  方鴴看看這人的裝束應當也是一個參賽者,領口處五枚銀星,等級比他高出不少,是個五級的煉金術士。

  然後他再看了看自己被拆得零零碎碎、甚至被匕首割爛露出指頭來的手套,心裡也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臉強行解釋了一波:「沒辦法,用習慣了不好換。」

  那人笑嘻嘻道:「我懂我懂,誰沒個落魄的時候。」

  他向方鴴伸出手來:「我叫流浪的胡地,本名胡迪,你叫我胡地就可以了。我的目標和你一樣,只要通過第一輪拿到獎金就可以了。」

  方鴴楞了一下,但也握住對方的手。

  他抬起頭來,露出銀色的半張面具微微一笑,臨時想了個假名。

  「我嘛,」他說道:「我叫夏亞,夏亞-阿茲納布爾。」

  「至於我的目標嘛,只有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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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8-2-1 08:51 PM

第十四章 第一個舞台,飛散的四翼

  胡地聞言哈哈一笑。「沒想到你還挺幽默的。」

  方鴴見他不信,搖搖頭道:「我是認真的。」

  胡地只是不信,推了推眼鏡安慰方鴴道:「我當然知道你是認真的,哥們,但人也要看清現實啊,就算過了勉強從外圍賽殺出一條血路,也一樣不是大公會選召者的對手。」

  方鴴聽到這種自暴自棄的說法不禁十分奇怪,上一次是彌雅,她話雖不同,但意思也差不多。「普通選召者與俱樂部出身的選召者差距真有那麼大嗎?」

  「當然,俱樂部的選召者無不是從訓練生階段選拔出來的,不說萬中無一,但至少也是千里挑一,又背靠大公會的,要天賦有天賦,要資源有資源,普通選召者怎麼比?」

  「但第二世界不也有獨狼嗎?」方鴴追問道。他說的獨狼是指那些那些非俱樂部與公會背景的選召者,但並非真的是獨行俠,也可能是一個小隊或者一個冒險團。

  「獨狼又有幾個呢?」胡地搖了搖頭:「至少我不是那樣的天才,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可胡地,選召者永不應該放棄這兩個追求,」方鴴對他的態度並不認可,認真地說道:「一是永遠不會停下探索腳步的好奇心,一是絕對不會放棄追求勝利的進取心。」

  這是選召者手則扉頁內的兩句話,是第一代選召者之中廣泛流傳的名言。但胡地忽然發現自己這個新朋友還很年輕,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搖了搖頭沒說話。

  方鴴見他仍舊不信,也不再強求。前面是一口巨大的木箱,裡面是賽方統一配發的發條妖精,一排排整齊地碼好,黃銅外殼在燈火下折射出漂亮的光芒。

  發條妖精II型。

  方鴴看了就忍不住想:「組織方可真有錢——」不過想想組織方是考林商盟與艾爾帕欣工匠總會也就不奇怪了,只可惜這些發條妖精用了要還回去的。

  否則光這口箱子就價值天價。

  方鴴拿到發條妖精並鏈接主水晶之後,試著動了動裡面的銅片羽翼,發現翼面異常靈動,果然比老式妖精的操作簡單了不少。

  而胡地在一旁驚訝地看著他試用,不禁疑竇叢生地問道:「你以前沒用過這東西?」

  當然了,他以前的確沒用過這麼高端的玩意兒。

  於是方鴴下意識點了點頭。

  但胡地顯然表錯了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沒關係,我看你操縱翼面的動作挺有天賦的,第一次就第一次吧,待會兒你跟著我飛。」

  他的語氣十分誠懇。

  以至於方鴴反應過來有些無語地看著這傢伙,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還好這時候賽方開始了抽籤——化解了這種尷尬——因為參賽的人數太多,場地有限,因此賽方不得不將四十多人分為四組。而方鴴剛好排在第一個抽籤,他走上前去,一個小矮怪舉著木箱子來有些害怕地看著他。

  他對這小傢伙友善地笑了笑,然後伸手在箱子裡面一掏。而那小矮怪故意將箱子斜了斜,轉動著漆黑的大眼珠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結果方鴴撈出一張紙條來,上面寫的是個:D12。

  「D組,十二號。」於是那個侏儒喊道。

  方鴴這才明白這小矮怪之前是在做什麼,相傳它們有一些特殊的小能力,想必是用在了這種小地方。他看到那小矮怪還衝自己眨了眨大眼睛,方鴴不禁啞然失笑,但對它搖了搖頭。

  小矮怪不禁有點沮喪。

  胡地排在第三批人中抽籤,結果是一個B組。他拿著紙條一臉晦氣地走了回來,對方鴴說道:「倒霉,這下你得靠自己了。」

  「我沒關係的。」方鴴笑了笑。

  「你當然沒關係了,」胡迪垂頭喪氣地說道:「B組臥虎藏龍啊,有永生蠕蟲那個傢伙。」

  「永生蠕蟲?」

  「別問了,一個討人厭的死胖子的ID而已,不過這傢伙討厭歸討厭,技術在普通選召者中也算是出類拔萃的。」

  方鴴寬慰他道:「別擔心,第一輪反正又不是競技賽。」

  「可第二輪是,」胡地沮喪地答道:「第二輪是A、B組的優勝者,C、D組的優勝者之間對決,理論上一共只有四個名額,我本來還想衝擊一下第二輪的。」

  「等等,你之前不說目標是第一輪嗎?」方鴴有些奇怪地問道。

  但沒想到這人推了一下眼鏡,理直氣壯地答道:「但你不說了嗎,絕對不會放棄追求勝利的進取心。」他嘿嘿一笑道:「嘿嘿,我覺得你說得挺有道理的。」

  方鴴看著這厚顏無恥的傢伙,一時有些無語。

  不過他也發現和這個厚臉皮的傢伙說話,或多或少衝淡了心中的緊張感。的確,他也一樣會緊張,畢竟他也不清楚第一世界的戰鬥工匠們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反正在他的印象當中,第二世界的戰鬥工匠這個名詞就等同於彪悍,對於那些人來說多控和呼吸喝水一樣自然。

  不會多線操作,那算什麼戰鬥工匠?

  方鴴雖然對自己的技術還算有點自信——畢竟怎麼說也是(在網路上)向各路大神學習的。而他真正擔心的是自己的等級,這個比賽限定二階以內的選召者參加,而從一階職業到二階職業總共可是有十五級的跨度。

  正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比賽終於開始。

  侏儒裁判鼓著腮幫子吹響了尖利的哨音,十一個發條妖精一齊飛了出去。

  第一輪比賽的場地非常簡單,首先是一個人工障礙區域,然後是一段由鐵環構成的曲形空中走廊,最後才是魔導器製造的人工湍流帶。

  整個比賽的過程只不過要求不能觸碰障礙物、不能在中途落地、也不能相互碰撞,而既不要求名次排序,也沒有時間上的規定,可以說寬鬆至極。

  方鴴還有些奇怪。

  因為在他看來也只有最後一關稍有一丁點難度,需要考驗操縱者們對於氣流的基本認識,但大部分戰鬥工匠一般也不會在惡劣天候下放出發條妖精的。

  然而也僅此而已了,方鴴不禁想:「這樣的考核真的能難住人?」

  可它還真就能難住人。

  一開場就有兩人因為互相碰撞而出局,然後又有兩人倒在了第一關——撞上了障礙物;第二關就更慘烈了,統共只有四個人通過,然後其中一人剛一飛出曲形走廊進入湍流區,就因為準備不夠讓發條妖精被吹飛了出去。

  那發條妖精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正好撞在那個侏儒裁判的腦門上,冷不丁將他一下從桌子上撞了下去。其他人見狀慌忙向那個方向跑過去,現場頓時一片人仰馬翻。

  方鴴看到這一幕不由目瞪口呆地想到:「這發條妖精II型還真是厲害……連撞人都比老式妖精出色。」

  侏儒過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倒沒什麼大礙,只是有些氣急敗壞地喊道:「出局!出局!」

  於是那操縱者也垂頭喪氣地走了下去。

  結果最後三人當中只有一個人比較順利地完成了比賽,剩下兩人則是磕磕巴巴地飛到了終點。方鴴看到那第一名還是個女人,二十七八歲的模樣,一頭大波浪捲發,容貌還算出眾。而這個美女完成飛行時,還特地讓發條妖精環繞自己飛了一圈兒,引起了圍觀者一陣驚嘆。

  胡地對方鴴小聲說道:「那女人叫血夜妖月,以前是艾爾帕欣一帶很有名的戰鬥工匠,後來在第一世界找了真愛,回現實世界結婚生子修養了兩年。現在回來之後因為手生,狀態下降,其他人戲稱她是一孕傻三年——」

  方鴴聽了這個傳聞忍不住有些好笑,不過選召者付出一定代價之後的確是可以暫時離開艾塔黎亞回到現實之中的,就是不知道他這個偷渡者應該怎麼辦了。

  他心中其實有些想念舅舅一家人了,他從小沒有父母,舅舅一家待他如同己出,除了反對他當選召者之外,那裡就和他的家一樣。

  這時第一輪宣告結束,十一人中只有三人過關,這個淘汰率老實說有些出乎方鴴的預料之外。

  他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發條妖精——心想,操縱這東西真有這麼難?

  而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站了起來。

  「到我了,」他推了一下眼鏡,說道:「看我去教訓那個死胖子,待會兒你也要加油。」

  方鴴點了點頭。

  第二輪比賽B組的參賽人數比第一輪還要多一些,一共十三名選手,比賽一開始,方鴴就發現胡地的確沒有信口開河。這一組人的確要比A組靠譜得多,在第二關之前沒有一個人淘汰,而通過第二關的人數也達到了九人之多。

  方鴴首先關注的自然是胡地,不過看了一眼就鬆了口氣,他發現對方的操縱水平竟然不差,雖然磕磕巴巴,但還是通過了第三關。

  然後是胡地說那個『死胖子』,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體形比旁人大一圈兒的傢伙,「謔,」方鴴心想,「這傢伙的裝備還真是好。」首先是一台『中樞神經』AE型魔導爐,上面異型接口是一個四面錐體的護盾發生器。

  波特小型護盾回充增量器B型——

  土豪啊,方鴴口水都流出來了,這東西可是一點也不比他那台魔導爐便宜。更不要說他主接口上的靈活構裝操縱增強插件,也是一件難得的C級品質的好貨。

  不過這傢伙的水平的確也對得起他一身裝備,堪稱精湛,無論是比胡地、還是比之前那個名叫血夜妖月的女人,都明顯要高出不止一籌。

  但在方鴴看來也不過如此了。

  他看到這些人操縱的發條妖精,心中想起的卻是在精靈遺蹟之中遇上的那個傑弗利特紅衣隊的戰鬥工匠,現在看來對方起碼應當是一個相當的高手了。

  至少比這些人不知強到那裡去了。

  而他這麼想著的時候,第二輪比賽也很快結束了。最後有三個人在第三關被淘汰,於是過關者包括胡地在內,一共有六個人。

  近半的過關率,已足以說明這一組人的水準。

  胡地滿面春風地走了回來,對方鴴說道:「怎麼樣,還行吧?接下來可要看你的了,你千萬別緊張,我剛才看了一下你的操作基礎,其實非常棒的!」

  方鴴看著這傢伙,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這傢伙過了第一場考核之後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拿出好為人師的態度,已經儼然把自己當作了一個前輩先行者。

  不過他也知道胡地是好意,於是也點了點頭。

  胡地見方鴴『孺子可教』,不禁十分高興,正準備再教導這個『新人』一些人生的經驗,但忽然之間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

  「這是你的新小弟嗎,我們的破爛戰鬥工匠先生?」

  胡地臉色一變,回過頭去。

  這時候方鴴其實已經看到了那個胖子收拾好裝備走了過來,不懷好意地停在不遠處。

  「你又有什麼屁話?」胡地回過頭去,冷冷地說道。

  那胖子一臉揶揄之色地看了看方鴴的手套,忍不住笑出聲來:「看看你們的樣子,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從哪裡撿來的活寶?哈哈,這個手套笑死我了,哥們你怎麼別出心裁弄出這麼個垃圾玩意兒的?」

  胡地臉都變成了血紅色,怒道:「你他媽的閉上你的臭嘴沒人當你是啞巴,死肥豬!」

  那胖子也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死肥豬。」胡地一字一頓地答道。

  那胖子臉色陰沉極了,冷冷地說道:「很好,你等著下一輪。」然後他再面色陰沉地看了方鴴一眼,譏諷了一句:「待會兒別嚇得尿褲子,給你的胡大哥丟臉。」

  方鴴一臉問號地看著這個傢伙。

  心想自己究竟什麼地方得罪他了,這傢伙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等到對方離開之後,他才忍不住回頭對胡地說道:「我現在有點明白你為什麼要管他叫死胖子了。」

  「你明白就好。」胡地也深以為然。

  這時候第三輪比賽也已經結束,方鴴再看了看那邊,一共有四個人過關。侏儒裁判再拿起擴音器,讓下一輪參賽選手入場。

  方鴴明白到自己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胡地也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別緊張,很簡單的。」方鴴點了點頭,拿起自己的發條妖精走了上去。

  選手的位置用白圈在地上標註好了順序,他是D組第十二號選手,剛好是最後一位。他站入圈中,托起發條妖精——並和其他選手一樣亮出了自己的操縱手套。

  沒想到就是這個動作,就引起了一片哄笑聲。

  「哇,這哥們的手套牛逼啊。」

  「哈哈,這莫非就是傳說中乞丐裝。」

  「乞討流戰鬥工匠。」

  「兄弟開創了新的流派啊。」

  其中那個叫『永生蠕蟲』的胖子笑得特別大聲,讓方鴴十分惱火,不過他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自己這一身裝備的確是有些過於離譜了。

  他忍不住習慣性地抓了抓臉,但沒想到就是這一刻,侏儒裁判吹響了哨子——

  方鴴還沒反應過來,於是頓時慢了一刻。

  周圍的哄笑聲忍不住更大聲了,這個年輕的戰鬥工匠實在是太有意思了,比賽開始了竟然還在走神,那個胖子更是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胡地看到這一幕時忍不住頓足捶胸,自己這個新交的小兄弟朋友,還是太年輕,太缺乏經驗了啊。

  但正是此時,方鴴反而靜下了心,他用一個再簡練不過的動作拉下風鏡,然後調整了一下鏡頭深度。

  看到這個動作,胡地下意識安靜下來——很專業,他心中不禁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

  方鴴手向上一托。

  嗡一聲輕響,發條妖精II型的四對銅片羽翼同時一振。四條彼此交織的飛旋曲線,劃過一條漂亮的金色軌跡,讓發條妖精輕輕一振。

  它飛了起來,只在半空輕輕一停,然後猛然化作一道箭矢向前方射出。

  瞬間超過了三四個發條妖精。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毫無半點瑕疵。

  四周驟然一靜——

  隱隱是一片低沉的吸氣聲。

  短路徑起飛。

  四翼齊舞——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這個簡單的起飛動作,就已征服了每一個人。甚至那個叫做血夜妖月的女人更是一下子從自己的座位之上站了起來,撞翻了椅子。

  而胡地手中的發條妖精『砰』一聲落到了地上,嘴巴張得老大。

  他看到了什麼,那是專業選召者的操縱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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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8-2-2 12:35 PM

第十五章 我,方鴴,感覺良好

  艾塔黎亞的戰鬥工匠們始終要面對的問題,永遠是如何進一步提高靈活構裝的操縱效率。

  而四翼齊舞,就是這樣一種同時操縱四個翼面、讓發條妖精在最短時間內進入高速飛行姿態的技巧。它由艾塔黎亞歷史上的戰鬥工匠羅肯-j-羅德林卡所開發,其與短距起飛一直以來都是一對耀眼的雙子星,也是進階操縱技巧的基石之一。

  星門時代之後,這兩個技巧就一直被用作衡量第二世界戰鬥工匠水準的標尺,說是頂尖戰鬥工匠必備的基礎技巧也無不可。

  事實上這也是方鴴唯一會的起飛方式。

  因為他的技巧幾乎全部來源於第二世界的視頻,以及一些『大神』們自己的心得與筆記,他自己當然也花了不少心思,但都是一些野路子——而至於《選召者戰鬥工匠手冊》上論述的那些基礎起飛技巧。

  不好意思,方鴴沒有看過《選召者戰鬥工匠手冊》。

  當然此時他還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麼驚世駭俗,因為已經進入了全神貫注的沉浸狀態。只不過一下子超過了三四個發條妖精之後,方鴴才想到自己可能有些過於出風頭了,才稍稍放慢了一點速度。

  但那也只是他以為的放慢速度而已——

  而在旁人眼中,方鴴的發條妖精如同一道金色的流星,直劃入第一關人工障礙區域之內。與之相比,其他發條妖精彷彿變成了發條蝸牛。

  現場鴉雀無聲。

  只有正式賽場方向遠遠有一陣陣驚嘆傳來,那邊第一輪正賽似也正在進行。

  每個發條妖精進入人工障礙區時無一例外會大幅減速,而方鴴所謂的『減速』與之相比,簡直就像是一條脫了項圈的野狗,在原野之上無拘狂奔、放飛自我。

  方鴴也馬上發現了這一點。

  因為他又超過了三個發條妖精,心下還十分納悶——自己明明已經放慢了速度了啊?不過人工障礙區已近在眼前,他不得不收攏了心神。

  真正站在賽場上時,方鴴才發現這片障礙構思非常巧妙,因為與旁觀者的視角不同,如果從參賽者的視角看過去人工障礙區的內部結構正好處於互相遮蔽狀態。

  也就是說,操縱者本人只能通過與發條妖精的視覺鏈接,來觀察其內部的複雜空間。

  這無形之中提高了非常多的難度。

  他這才有些明白過來,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在第一關折戟沉沙。但這對他根本不算問題,方鴴用左手哢哢調節了一下風鏡上的黃銅外圈。

  大部分人都沒注意到這個細微的動作。

  只有剛準備坐下的血夜妖月又一下站直了,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而和她一樣,參賽者席位上不少人都發出了一陣低呼聲:「寬視場模式——?」

  這是一個只有戰鬥工匠們才會明白的動作含義。

  發條妖精具有三種偵查模式——普通模式、窄視場模式與寬視場模式。

  其中寬視場模式有點像是廣角鏡頭,它通過視覺鏈接水晶本身的能力提供給操縱者更廣的視野。只不過環形視野並不符合人類本身的視覺習慣,所以一般只用在一些特殊任務當中——如俯瞰戰場、監控大區域等等。

  而在狹窄與高速運動狀態下,其實並不適合使用寬視場模式。因為在這兩種條件下,戰鬥工匠需要高度集中精神與保持良好的反應速度,過多的視覺信息只會干擾人的判斷、分散人的注意力。

  「所以這人是瘋了嗎,反其道而行?」

  現場的參賽者們忍不住有點面面相覷。

  《選召者戰鬥工匠手冊》寫得明明白白,寬視場模式應禁止使用在狹窄與高速運動的任務之中,這是一條經典的大守則,所以還是說這個人在選召者培訓的時候根本在打瞌睡?

  不過方鴴既沒有瘋,當然也沒有參加過選召者培訓。

  事實上他一直以來都認為,寬視場模式就是專門提供給這樣的場合下使用的——狹窄與高速運動狀態下。因為更方便他記憶前後上下的空間分佈,他認為在這樣的條件下需要的不是反應力。

  而是信息——

  寬視場模式一打開,整個人工障礙區域內部在方鴴眼中就完全不一樣了。空間的狀況,前後上下,自然而然呈現在他腦海當中。

  每一道障礙、每一個死胡同、每一個陷阱、每一條通道的分佈,都映入他記憶之中。他微微抬起頭來,五指併攏,由左下至右上一劃,發條妖精忽然飛起,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鑽入了一條最狹窄的通道之中。

  眾人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他們都差點以為那發條妖精已經撞上了,但人工區域之外的觸碰感應器並沒有發出蜂鳴聲。

  那隻發條妖精就像是在密林之中飛舞的小妖精,靈動至極,那些叢生的荊棘彷彿是它的後花園一般,它在其中閒庭信步,優雅從容。

  人群中不由自主地發出一陣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那個侏儒更是裁判一下子從桌子上跳了下來,跑近了兩步,檢查了一下蜂鳴器。發現沒有問題之後,才抬起頭震驚地看著十二號賽區的方向。

  而方鴴帶著風鏡站在那兒,對週遭一切毫無所察。

  「他沒減速。」

  有人抽著氣。

  一群人眼珠子都快掉了一地,如果短距起飛和四翼齊舞還在參賽者們認知範圍之內,但此時此刻方鴴所表現出的能力,就已經有些超出了這些人的想像力。

  就算是頂尖的戰鬥工匠,他們從第二世界回到這個賽場上,也不能說在這個人工障礙區內一點不帶減速的罷?

  他們忍不住如此想到。

  連那胖子都看呆了,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人群當中只有血夜妖月緩緩坐了回去,但她腦子裡面嗡嗡迴響著當時與那個人的對話——

  「你的計算與分析能力都不錯,但戰鬥工匠這條路不適合你。」

  「你見過發條妖精之舞嗎?」

  「等有一天你見到的時候,就明白了。」

  「真正具有這樣天賦的人,其實我迄今為止也不過只見過一人而已。」

  而這樣的人?

  她看著方鴴,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這時方鴴終於飛出了障礙區,他用手重新調回了普通模式——在開闊的地方用寬視場模式,總讓他覺得有些怪怪的。不過他這時才猛然發現——前面已經沒有發條妖精了。

  這意味著他已經飛到了第一的位置。

  方鴴頓時一頭冷汗。

  老實說,有軍方的人就在一旁,他從沒想過這麼出風頭的,他唯一想要的其實只有獎金而已。方鴴一邊抹冷汗一邊忍不住心中有些惱火:「這些人怎麼這麼慢的?」

  他明明都已經把速度放到那麼慢了。

  他其實是參照那個傑弗利特紅衣隊戰鬥工匠的水平來調節的,將自己壓低到了比對方低一個層次的程度。他想這樣一來就應該和其他人相差不多了。

  但方鴴單細胞的腦子裡面顯然忘了一件事,卡卡是在半空中那麼飛,而他是在障礙區內歡脫的飛。

  此刻他正有些不知所措,忽然視角餘光捕捉到一道金光從人工障礙區中飛了出來——那是另一個發條妖精。而且對方還挑釁意味十足地從他頭頂上飛掠而過,直飛入前面的曲形環廊之中。

  不過方鴴倒絲毫沒有被挑釁到的意思。

  事實上他心中甚至還有點美滋滋的,「只要不是第一就行了,第二總沒那麼引人關注了吧?」方鴴心裡面滿是單純天真的想法,於是也信心十足地跟了過去。

  他乾脆進一步降低了自己的速度,不緊不慢地跟在對方身後。

  但方鴴怎麼也沒想到的是,自己這麼做反而一下激怒了對方。

  那發條妖精忽然猛地在前面一個急停,而後轉頭向他直衝過來。方鴴嚇了一跳,趕忙閃避,千鈞一髮之際讓兩隻發條妖精在半空中交錯而過。

  周圍的人看到這驚險的一幕,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可方鴴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那發條妖精竟不依不饒,也緊追著往下一沉又要撞上來。「這人是瘋了嗎?」方鴴一時間也有些手忙腳亂,他可是記得,被撞上可是要出局的。

  不過手忙腳亂歸手忙腳亂,他反應動作卻熟練至極,彷彿本能,右手一轉,他自己幾乎都可以聽到銀軌在布帷下面飛速轉動的聲音。

  而發條妖精劃出一條精準的弧線,在極小的範圍內讓開了對方。

  兩個發條妖精像是交配季節的金甲蟲一樣,彼此上下飛舞,彷彿求愛,轉眼之間便已讓人眼花繚亂。一個執意要撞,一個執意要躲,而雙方的反應與動作都快得驚人,一時間竟把周圍眾人看呆住了。

  一是沒想到比賽裡會出現這樣一幕。

  二是沒想到竟然會這麼精彩。

  以至於過了好一會,侏儒裁判才反應過來,有些氣急敗壞地拿起擴音器,尖叫道:「六號選手,注意你的行為!」

  那發條妖精這才在半空中一個急停。

  猶豫了一下,最終向前飛走了。

  方鴴這才鬆了一口氣,忍不住睜開一隻眼睛,向六號選手的位置看去。

  他沒想到的是,對方也正好在向自己這個方向看過來。他首先看到了一雙冷冰冰但相當漂亮的眼睛,那是一雙少年的眼睛,對方有些冷漠地看著他,目光停在他身上,像是要把他記住一樣。

  不過這人和他一樣,穿著長斗篷,拉起了風帽,又豎著領子,只露出眼睛幾乎看不清容貌。

  只依稀能看出是個相當英俊與漂亮的少年。

  然後對方回過了頭。

  方鴴愣了愣,也不得不重新收回心神——畢竟比賽還沒結束。

  先前兩人爭鬥的時候,已經有兩個發條妖精一前一後超過了他們,不過方鴴也不著急,事實上這正和他意。他天真地以為,名次越落後,引起的關注也就越少。

  第二關曲形迴廊是比賽中比較簡單的一部分,參賽選手紛紛在這裡開始加速,而方鴴呢,他已經變得更加有『經驗』了。

  他在減速。

  在眾目睽睽之下。

  旁人一臉懵逼地看著這一幕。

  一開始他們還以為是先前的爭鬥耗盡了這個十二號選手的精力,讓他操縱水平下降了,所以難免放慢了一些速度。

  「哈,」那個胖子好像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回頭對其他人介紹道:「這傢伙看來也是個銀樣蠟槍頭,技術還算一般,但是不持久啊——」

  可惜第一場考核不要求名次。

  他心中暗暗有些可惜。

  只不過他馬上就可惜不下去了。

  因為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十二號發條妖精還在進一步放慢速度,甚至已經一路落後到倒數第三的位置上了。這時就是弱智也看出來了,這傢伙在有意放慢速度。

  這傢伙究竟在想什麼?

  眾人一頭霧水。

  因為再怎麼操縱水平下降,也不至於一下子變成換了一個人在操縱的樣子。不遠處侏儒裁判見狀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要不是比賽規則所限,他恨不得直接給這傢伙一個消極比賽的警告。

  但方鴴對此毫不知情。

  他甚至隱隱還有點小得意,自己這應該算是更成熟與穩重了吧?他心想,絲卡佩小姐曾經對他說過,在艾塔黎亞出風頭有時候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現在他深以為然。

  「絲卡佩小姐,黎明之星冒險團的那個新人,也漸漸成長了啊。」方鴴心中默默地想著。

  但曲形迴廊終也有盡頭。

  很快來到第三關的門口,方鴴又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不知道在這裡應該再怎麼減速了,再減慢速度下去,就要在湍流之中失速墜落了。

  第三關毫無疑問是比賽中最困難的一部分,每個人無一例外會在這裡感到頭痛。

  優秀的戰鬥工匠頭痛的是怎麼飛得更好更快。

  拙劣的戰鬥工匠頭痛的是怎麼安然飛到終點。

  方鴴頭痛的是怎麼飛得更慢。

  但沒辦法,他也只有硬著頭皮飛了進去。

  於是一幕奇觀出現了。

  眾人只見十二號發條妖精一邊被氣流吹得左搖右擺,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會被判出局。但偏偏又穩如老狗,不管飛得多低、多驚險、飛行姿態多麼離譜,它就是不落地。

  不但不落地,還一個接一個超過了前面的發條妖精。

  方鴴不由急得滿頭大汗,不過他急的不是怎麼過關,而是怎麼讓其他人超過自己。於是帶著這種無限糾結的精神,他第三個飛過了終點。

  他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然後掀開風鏡。

  再然後?

  沒有然後了。

  因為方鴴一取下風鏡,就看到整個賽區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大眼瞪小眼。

  他一下傻了,忍不住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們看我幹什麼?」

  「我、我才是第三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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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8-2-3 02:48 PM

第十六章 帕帕拉爾人寧死不屈

  大廳上方,灰石壁上的火把光芒微微晃動,拖長了影子變化著不同的形狀。

  未燃盡的松油升起一縷輕煙,氤氳匯聚於大廳的穹頂之上,煙霧繚繞中,龍角正顯得愈發神秘與猙獰,就好像它們仍活生生存在於那些古老的傳說與故事之中一樣。

  正賽賽場上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嚶嚶嗡嗡的低沉人聲議論紛紛,又不時響起一陣驚嘆,蓋過其他一切聲音。

  只有張天謬一個人彷彿與這裡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垂著眉毛,低著頭專心致志地用指尖撫平袖口,對週遭一切置若罔聞。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用銳利的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

  不久,他看到自己的副手帶著一個高大、巍然如巨塔一般的男人走了過來,其實只需要聽腳步聲,他就能分辨出那是此地旅店的主人。

  對方也看到了他,並向他輕輕頷首。

  張天謬甚至沒有回禮的意思。

  「找到你們想找的人了麼?」馬扎克這才開口問道。

  他說話很沉穩,聲音很厚。

  張天謬輕輕搖搖頭。「沒有,只有幾個遊客而已,其實他不太可能出現在艾爾帕欣,我們只是有備無患而已——你就當是上面放我的假好了,不過純粹是多此一舉。」

  他放下手來,才又說道:「說起來,多謝你幫忙。」

  「舉手之勞,」馬扎克答道:「那麼旅店裡的其他客人?」

  「我們另會想辦法。」

  「那就好。」

  張天謬抬起頭看著這個自己的老朋友,他並不算矮,但也要仰頭才能看到馬扎克的頭頂。埃西亞男人都是這麼高大與魁梧,相傳這一族人的祖先來自於伊斯塔尼亞的荒野之上,體內流淌著黑暗巨龍的血脈。

  但他們也是巨龍的死敵,屠龍者的後代。

  「聽說你打算把這間旅店轉託給銀林之矛?」他忽然問了一件不相干的事。

  但馬扎克也並未迴避這個問你,點點頭:「你怎麼看?」

  張天謬搖了搖頭。「我是軍人,你知道我們有紀律的。」

  「紀律,是指不插手原住民之間的事務?」

  「差不多,在合法的前提下,我們的原則是不干涉內外事務,對於各大公會也是一樣的。」

  「若是其他國家的公會呢?」

  張天謬冷笑:「他們可以來試試。」

  馬扎克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考林—伊休里安也有軍隊,但他們並非如此。」

  前者揚了揚眉毛:「我們與他們自然是不一樣的。」

  「很驕傲,」馬扎克緩緩答道:「不過,我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朋友的忠告。」

  張天謬這才楞了一下。「怎麼了?」

  馬扎克看向旅店的穹頂,那支巨大的龍角好端端地懸掛在那兒,一動也不動。沉默了片刻,他才說道:「我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離開?」前者有些吃驚:「怎麼了,難道你要回伊斯塔尼亞?」

  馬扎克搖了搖頭:「我有我必須去做的事情,就像你負有的神聖責任一樣,張。」

  張天謬忽然明白了過來,問道:「這是你把金焰之環拿出來的原因?」

  馬扎克目光移向不遠處的石台之上,托盤之中放著那金熾之環,幾名矮人環繞四周,孔武有力地拱衛著這件寶物。

  「金焰之環雖然只是我早年間的得意之作,但我一直把它留下來用作紀念。就像女兒之於父親一樣,但終有一日她也會離開我的羽翼之下,遇上那個自己中意的人。」

  「你的口氣可不像是離開那麼簡單,簡直像是在安排後事一樣。」

  「那也差不了太多——」

  張天謬看著他。

  馬扎克停了一會,才繼續說道:「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險,在那之前我必須安頓好一切。」

  他說這話時,前者看到他黑幽幽的眼睛裡沒有半點波動,就好像在說:「街口又開了一家新的咖啡館,我去喝一杯咖啡。」這麼簡單的事情一樣,只是沒有去去就回的意思。

  他的意思很明確,這一去,可能就不會再回來。

  張天謬忽然說了一句:「我們認識了有五年了吧。」

  「差不多,我還記得你的前一任長官,我和他關係可不太好。」

  「那是我的老上級,他去年退役了,你在這裡說他壞話可不會讓我高興。」

  馬扎克微微一笑。

  張天謬罕見地有些認真:「那我給你一個忠告吧,你要明白我們為每一個公民背書,而不僅僅是大公會而已。」

  「這聽起來沒什麼區別。」

  「不,當然有區別。」

  「不能說得更明白一點麼?」

  「這是紀律。」

  馬扎克沉思了片刻,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兩人之間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忽然,大廳東面傳來了一片山呼海嘯般的驚呼。大廳中大部分人都為之吸引,好奇地側目,張天謬的思路也為之打斷,亦抬起頭來看向那個方向。

  「怎麼回事?」他用目光詢問自己的副手道。

  但這時馬扎克已經看向那邊,並邁開步子向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那副手也有些不太確定地答道:「那邊好像是外圍賽的賽場,隊長,大概是出什麼事了吧?」張天謬搖了搖頭,看一眼那個高大男人的背影,對副手招了招手道:「走,過去看看。」

  說罷,也跟了上去。

  「啊?隊長,等我一下!」

  ……

  正賽的第一輪已經接近尾聲。

  四名參賽選手中,分別來自於艾爾帕欣工匠總會、塔波利斯橡木騎士團與銀林之矛,而艾爾帕欣工匠總會的參賽選手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十四級戰鬥工匠。

  他的對手是來自於銀林之矛的吳迪,雖然等級比他還低一些,但場上卻是反過來一面倒。

  很快青年的步行者III型就被吳迪的盾衛者II型打飛了出去,傷及了結構,雖然生命值還沒清零,但那青年也大大方方承認了失敗。

  與吳迪相互握手之後,才走下了賽場。

  看到這一幕,天藍趴在桌上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她對那兩個撞了姬塔還不認錯的肇事者觀感十分惡劣,其中吳迪雖不是主犯,但態度也不見得好到那裡去。

  不止是她,一旁觀戰的洛羽也不由皺了皺眉頭——不過後者皺眉的原因倒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塔波利斯橡木騎士團的那個參賽者已經要敗下陣來了。

  她的對手,剛好就是之前撞了姬塔的那個少年——按天藍的話來說,肇事者中的主犯。

  老實說他們也有些沒想到,銀林之矛上場的兩個『天才少年』,竟剛好就是之前與他們有過節的兩人。而且對方在場上耀武揚威,讓這個法國小姑娘氣得牙癢癢。

  洛羽看了看姬塔。

  不過姬塔對比賽根本不關心,正垂著長長的睫毛,雙手捧著一個盛滿了牛奶的木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著。留意到他的目光,後者才好奇地抬起頭來,眨眨眼睛不解地看著洛羽。

  小嘴上還有一線白痕,看起來可愛極了。

  「紅葉要輸了。」

  「她本來也沒指望能贏,」姬塔捧著杯子,糯聲糯氣地說道:「那兩人就是銀林之矛七團傳聞已久的兩個天才戰鬥工匠新人,兩者之間差太多了。」

  洛羽點了點頭:「的確如此,對方很強。」

  天藍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歪著眼睛瞪著這兩人:「喂,你們在說什麼?這兩個傢伙強在什麼地方?」

  姬塔嚇了一跳,趕忙向洛羽使眼色。

  但後者根本沒看到,一本正經地組織語句道:「無論是反應、操縱力還是戰術判斷都是上上之選,關鍵是他們的靈活構裝沒有一般二階以下工匠常見的僵硬感,這就非常難得了。」

  天藍冷笑:「那他們和專業工匠比如何?」

  洛羽嚇了一跳:「那當然比不了了,就算是三階以上的非專業戰鬥工匠,他們肯定也不是對手。但這不是水平問題,而是等級問題。」

  「那你在這裡吹什麼牛,我看艾德哥哥就可以輕鬆戰勝這兩個傢伙。」

  姬塔連忙扯了扯洛羽的袖子。

  但洛羽還在思索判斷,他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我看很難,對方的軍用魔導爐非常出色,甚至可以讓他們越級使用盾衛者II型這樣的複雜構裝。而艾德先生的話,水平如何我也不得而知,但從裝備上就差了太多。」

  「靠裝備算什麼英雄?」

  「裝備也是實力的一環,」洛羽語重心長地說道:「而且光是魔導爐也不足以讓他們操縱這麼複雜的構裝的,除了運算力之外,他們自身的水平應當也很高。」

  姬塔聽了這句話,就知道要完蛋。

  他坐回椅子上,可愛地抱頭蹲防假裝這一切與自己無關。

  果然,天藍聽了洛羽的話怒不可遏,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說了那麼多,你就是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少年一下呆住了:「你怎麼理解的?我這是實事求是而已!」

  「什麼實事求是,那兩個壞蛋明明撞了姬塔還不道歉,連基本的禮貌都沒有,怎麼可能成為厲害的選召者?如果說專業的戰鬥工匠都是這個樣子,那我情願艾德哥哥是不專業的戰鬥工匠!」

  「好哇,」洛羽正要開口,但這個法國小姑娘又氣鼓鼓地打斷他道:「洛,你不會是想加入那個什麼銀林之矛,所以才向著這些外人說話吧?」

  洛羽驚了,這都什麼和什麼,怎麼又扯到戰鬥工匠專業不專業上了,再說選召者厲不厲害和禮貌又有什麼關係了?

  他連忙自辯道:「你在說什麼,我是塔波利斯橡木騎士團的成員,怎麼可能加入銀林之矛?」

  「哦——」天藍恍然大悟:「你是想表達這個意思吧,你們和銀林之矛是同屬於那個什麼彩虹同盟對吧,果然是一丘之貉。」

  洛羽已經無語了。

  他忍不住回頭對姬塔說道:「姬塔,你說句話啊,這個該死的外國女人已經不講道理了——塔塔,你在幹什麼?」

  姬塔將風帽蓋在頭上,雙手捂著耳朵,假裝自己是一隻鴕鳥。

  反正這樣的爭執,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而兩人的爭執逐漸升級的時候,終於吵醒了這裡的第三者。

  只見帕帕拉爾人弩手忽然咂了咂嘴,吸了吸鼻子,嘟噥了一句:「什麼味道,好香?」然後他才恍恍惚惚地睜開豆子一樣的黑眼睛來。他四仰八叉地躺在椅子上,挺著個小肚子,有些好奇地看著天花板。

  同時一邊轉動著胖乎乎的小腦袋,有些好奇地問道:「我復活了嗎,這是什麼聖殿?我是信奉了什麼廚房之神或者食物之神嗎,怎麼味道這麼香?」

  「啊,我明白了,這裡是豐收之神的聖殿。」

  「艾塔黎亞沒有這個神。」坐在一邊的塔塔小心翼翼地從風帽之下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這時天藍才注意到前者醒了,忍不住驚叫一聲,從自己的位置上跳起來,也顧不得和洛羽拌嘴了,跑過去抓住帕帕拉爾人的肩膀問道:「你醒了嗎,你醒了嗎,帕克?」

  帕克都快要被她搖得要散架了,連忙用小短手忙不迭地阻止道:「我醒了我醒了,天藍你快住手,我已經清醒過來了。」

  天藍這才鬆手。

  後者一臉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這裡看起來好眼熟,等等,這不是『旅者之憩』嗎?我想我認出這個地方了——龍之大廳,難道我沒死?」

  「龍角大廳。」姬塔繼續從風帽下面傳來聲音,糾正他道。

  天藍則開心地對他說道:「你當然沒死了,帕克,是洛羽把你給撿了回來,你都不知道他當時有多英勇。」

  洛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點不好意思。

  「那太好了,」帕帕拉爾人這才一骨碌從椅子上坐了起來:「當然你如果不用『撿』這個詞那就更好了,那說得我好像是一袋麵粉一樣。」

  「確實也很像。」姬塔的聲音,聲若蚊吶地從風帽下繼續傳來。

  但帕克只當沒聽到,又大聲問道,同時將短短的手抓向桌子上插有烤肉的叉子:「那那些褐紅象鼻甲蟲呢?」

  「都走了,」天藍一巴掌打掉他的手:「別動,這些是給艾德哥哥留的,是他救了我們所有人。」

  「艾德?」

  「艾德哥哥是個戰鬥工匠,」姬塔這才掀開風帽,小聲答道:「他打敗了大姐頭,剩下的人跑掉了,那些像鼻甲蟲自然能也退走了。」

  「一個戰鬥工匠,那不是洛羽最崇拜的人嗎,」帕帕拉爾人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兩隻小短腿平伸出去,有些好奇地問道:「那我的晚餐呢?」

  洛羽臉都紅了,趕忙否認道:「帕克先生,我只是喜歡戰鬥工匠這個職業而已。」

  「都差不多。」帕克答道,一邊左右張望想要看自己的那份晚餐在什麼地方,他才剛剛甦醒,肚子就已經餓得直咕咕叫。

  但天藍則一把揪住他的後領:「不用看了,比起吃飯來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啊?」

  「跟我們一起去通知艾緹拉姐姐。」

  「等等,」洛羽還沒反應過來:「芙麗,艾緹拉小姐她不是讓我們……?」

  「讓我們幹什麼?」天藍危險地看著他:「難道這麼重要的事情不該通知艾緹拉姐姐嗎,再說帕克也想要見一見我們的救命恩人。」

  「不,我不想,」帕帕拉爾人忙不迭地搖著自己胖嘟嘟的頭:「我只想安安靜靜地吃晚飯。」

  天藍直接把他無視了,而洛羽這時終於也看到了一旁不斷向自己使眼色的姬塔,他總算不是一個真正的笨蛋,忽然明白了過來。

  於是撓了撓頭道:「好吧,你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其實我也想看看艾德先生的比賽怎麼樣了。」

  「愛死你了,」天藍忍不住興奮地抱著後者尖叫了一聲,好像全然忘了之前的事,興奮道:「走吧,我們去找艾緹拉姐姐!」

  說罷,她又拽起帕克的後領,拖著這小胖墩向人群方向走去。

  「等等,」帕克顯然還沒搞清楚狀況,大聲道:「你們打算幹什麼,你們知道帕帕拉爾人的種族天賦,如果三小時沒有吃任何東西就會餓死嗎?——等等,放我下來!」

  「那你今天已經餓死兩次了,帕克先生。」

  姬塔跟在後面,有點可憐地看著這個帕帕拉爾人弩手。

  「我說的是真的!」

  於是姬塔遞給他一個蘋果。

  帕克拿起蘋果就咬了一口,然後繼續大聲抗議道:

  「真正的帕帕拉爾人寧死不屈,只吃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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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8-2-4 02:50 PM

第十七章 目標出現

  方鴴老老實實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侷促得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胡地上上下下環繞打量了他一週,好奇地問道:「那是四翼齊舞,你不知道嗎?」

  方鴴看著他,茫然地搖了搖頭——什麼四翼齊舞?胡地十分專業地推了一下眼鏡,鏡片閃過一道反光。「你怎麼會不知道,你剛剛不是用過了嗎?」

  「用、用過了什麼?」

  「同時啟動四翼面,讓發條妖精起飛的技巧啊。」

  方鴴這才恍然大悟,反問道:「你是說『振翅』技巧?」

  『振翅』就是羅肯-J-羅德林卡為這個技能所取的學名,這也是羅塔奧語中一種擬鍬甲科昆蟲的名字——順便一說,羅德林卡女士在她生活的年代一直是相當受人追捧的貓人女性,同時也是個昆蟲博物學家。

  胡地壓低了聲音:「都差不多,那是專業戰鬥工匠才會的技巧,你不知道嗎?」

  方鴴眨了眨眼睛。

  有點無辜。

  他是從『灰之王』的視頻中學會這門技巧的,『灰之王』FOX說過這是一門入門的基礎技巧——方鴴從未懷疑過這一點。

  不過此刻,他才發現自己好像犯了一個認知上的錯誤。

  作為北美第一大俱樂部C—E俱樂部的戰術隊長,第二世界排名第五的戰鬥工匠,『灰之王』FOX對於入門的基礎技巧的理解與一般人的顯然有些偏差。

  一般人的入門基礎技巧,是指戰鬥工匠的入門技巧,它被白紙黑字寫在《選召者戰鬥工匠手冊》之上。

  而FOX的入門基礎技巧,那是第二世界頂尖戰鬥工匠的入門技巧。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

  方鴴一下就明白自己之前的表現有多麼『靠譜』。

  他只要稍微想像一下當時的場景,就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下去。

  虧他還自我感覺良好,還在放水——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可以想像全場所有人當時是用什麼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是的,他完全可以想像。

  那感覺不要太熟悉。

  因為絲卡佩小姐就經常那麼看著他——那大概,就是所謂的丟人吧。

  也難怪他下來之後,胡地會用那麼奇怪的神色看著他。

  方鴴有點欲哭無淚。

  他忍不住看了看四周,疑神疑鬼地懷疑每一個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人們還在議論紛紛。這讓他感到愈發的丟臉了,臉上發燙,用手使勁搓了搓之後才平靜了少許。

  他有些不死心地問:「……我之前的表現,是不是很引人注意?」

  「還好吧,」胡地答道:「你沒看到當時裁判的表情,那個小矮個兒差一點就要把哨子都吞下去了。」

  他說著忍不住樂了,拍著方鴴肩膀說:「不過你真的太有才了,哥們,你也沒看到那死胖子臉色有多難看,哈哈,他大概從沒這麼吃過癟。」

  「他還威脅你,你知道嗎,」胡地模仿著永生蠕蟲的表情,惟妙惟肖地說道:「待會別嚇得尿褲子——」

  「哈哈,」他差點笑得前仰後合:「你知道嗎,究竟是誰把誰嚇得尿褲子?」

  方鴴無語地看著這惡劣的傢伙。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道:「胡地,我再問你個問題……」

  「哥們,你儘管問,」胡地拍胸脯答道:「別說一個問題,十個問題也沒問題。」

  方鴴卻沒心情和他開玩笑,問道:「你知道星門別動隊嗎?」

  「當然知道啊,怎麼了?」

  「假設,我是說假設,如果有觀光客偷跑出來,被他們發現了會怎麼樣?」

  胡地忍不住摸了摸他額頭,問道:「你沒發燒吧,哥們,當然是遣返啊,這還用問?」

  「哦——」

  聽到這個不出意外的回答,方鴴『咕咚』一聲,連心跳都停了一拍。

  他忍不住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還好,沒看到軍方的人。

  更幸運的是胡地也沒再往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因為此時賽方已經準備好了第二場比賽的場地。所有人都走過去,圍攏去聽那侏儒裁判講解第二輪比賽的賽則。

  第二輪比賽是淘汰賽,規則上比第一輪考核賽嚴苛了許多,注意事項更多,而且也有了時間限制——規定必須在三分鐘之內完成比賽。

  第二輪比賽同樣分組進行,但只分兩組。其中之前一輪比賽中A、B組的通過者合併為一組,一共九人;C、D組的通過者合併為二組,一共十一人。雖然兩組人數各自不同,不過因為本來就不是正式比賽,所以賽方也沒有要作平衡的意思。

  第二輪淘汰賽的通過名額一共四個人,分別取一二組的頭兩名,而由於名額較少,因此獎金也相應提高道了五千里塞爾。

  不過這個消息並沒有叫大多數人高興起來。

  因為侏儒裁判此刻已經陳述完比賽的規則,其中最後一條立刻在參賽者之間引發了一陣騷動。

  這一輪比賽,要求參賽者雙控發條妖精完成賽程——

  人們立刻就抱怨了起來:

  「這也太離譜了……」

  「是啊,這明明是二階以內的比賽啊……」

  方鴴其實倒是能理解這些人的抱怨——雙控對他雖沒什麼難度,但在十五級以下,能雙控發條妖精的戰鬥工匠絕對是這一職業中的佼佼者了。

  事實上大多數戰鬥工匠要到十七級或者十八級之後,才能真正掌握多控能力,初步形成戰鬥力。

  不過抱怨顯然並不足以讓賽方修改規則,抗議無果之後,那些沒有雙控能力的人也只能自覺退出比賽。最後退賽的人的人數略微有些超出方鴴的預計:一共有七人。

  從之前的人數上扣除之後,於是賽場上的參賽者便只剩下他們孤零零的十三個人而已。

  更讓方鴴有些沒想到的是,這些人當中居然包括了胡地,對方先前和他吹牛說自己的基本功不錯。現在看起來或許並非空穴來風,雙控甚至多控確實是一項非常考驗基本功的能力。

  確認了人數之後,賽方馬上清理出了場地——由於操作難度的大幅提升,所以第二輪比賽的場地相應簡單了不少。和第一輪比賽的三個關卡不同,第二輪比賽只有一條彎彎繞繞的透明管道,參賽者只需要在規定時間內操縱發條妖精通過全程則可。

  最後,再以通過時間來記錄成績。

  不過為了加快比賽的節奏,這樣的場地一共設置了兩處,可以讓兩人同時進行比賽。最先上場的兩人中,其中一個是個有些消瘦、臉頰上長著一粒黑痣、形貌有些猥瑣的男人。

  方鴴記得這個人,是A組的三個通過者之一,水平十分一般。老實說對方出現在這裡還叫他有些意外,這個人的操縱水平甚至還不如胡地。

  而另一個人則是那個叫血夜妖月的女人,她登場時還引起了一陣口哨聲,前者不以為意地甩了甩頭髮,十分瀟灑大方地走上前來。

  不過這個女人的確有些實力,當裁判吹響口哨之後,她很快就讓自己的發條妖精一前一後地飛了起來,然後順利地進入了通道之中。

  這番精彩的操作自然引起了一陣喝彩。

  但只有方鴴看到這一幕時,黑沉沉的眸子裡閃過一道亮光,他發現這個女人其實取了一點巧。她本身能力應當是不足以雙控的,但她借用了系統的託管能力,一前一後地分別先後控制兩個發條妖精,從而勉強達到了雙控的效果。

  這種雙控在實戰中毫無意義,但在這裡卻是已經足夠了。

  而且她控制銜接很緊密,顯然練習了很長時間,外人一般還真未必能看得出來。要不是方鴴自己對發條妖精的運動軌跡實在太過熟悉,其實也沒注意到這一點。

  不過另一個人表現就很一般了,那男人讓第一個發條妖精飛起來之後,花了好大功夫都沒讓第二個發條妖精飛起來,最後只能無奈棄權。

  於是第一組比賽,血夜妖月以一分十七秒的時間的成績成為完成全程的第一個人。

  這個成績引來了一陣口哨聲。

  胡地悄悄告訴方鴴,這樣的成績不要說在今天晚上,就算是這一個月以來也算是排得上號的成績了。方鴴看到場外大概有幾個人是這個女人的同伴,拚命在外面招手、大聲喝彩。

  血夜妖月也向那些人點頭示意,然後帶著自信的神色放下發條妖精回到自己座位上,同時還向方鴴所在的方向投來一瞥。

  而方鴴只當沒看到。

  現在他是一點風頭也不敢出了。

  而那個失敗者,則在沮喪地將發條妖精交還給賽方之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賽場。這有點淒涼的一幕無疑讓賽場上的比賽氣氛凝重了不少,連選手們竊竊私語的聲音都低沉了下去。

  第二組比賽則輪到胡地上場,本來方鴴還為這傢伙捏了一把汗,但沒想到前者發揮還不錯,順利地完成了比賽,拿到了一個一分四十七秒的成績。

  但這成績想來最終也難以進入本組前二,胡地還知道自己後面有一個死胖子,看了之後也搖搖頭。

  他有些沮喪地走回來,對方鴴說道:「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方鴴看著這傢伙,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安慰他,只能點點頭。

  胡地看他的樣子卻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哥們,你真是一點也不謙虛的啊——我知道你單控能力不錯,可是你應該聽說過那句話吧?『操縱單個靈活構裝的技術,並不代表你多控的能力』,這可是第二世界在戰鬥工匠之間廣為流傳的一句名言啊。」

  方鴴當然聽過這句話。

  不過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和胡地解釋自己的情況,只能無奈地再點了點頭。

  「你這傢伙脾氣倒是不錯。」胡地搖搖頭,在他身邊坐下。

  接下來是第三組比賽,胡地與血夜妖月的記錄果然雙雙被打破。打破血夜妖月時間記錄的自然是永生的蠕蟲,後者雖然在方鴴看來腦子不太正常,但實力的確是A、B兩組之中當之無愧的第一。

  與血夜妖月不同,他是真正的雙控,最後當然也憑這優勢以領先前者近十秒時間的成績完成了比賽。

  至於另一個參賽者也以一分三十秒的時間蓋過了胡地的記錄,不過相對於第一組的一、二名成績來說,他這個成績也沒什麼意義。

  於是一分零七秒,就是最後第一組比賽的最高紀錄。

  緊接著沒有等待太久,C、D組的第四、五組比賽也先後登場。只是第五組比賽時出了一點小狀況,兩個參賽選手紛紛撞上管壁而淘汰出局,引起了觀眾們好一陣噓聲。

  這噓聲一直到第六組的選手上場時,才小了下去。

  因為第六組的參賽選手正是那個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六號選手』,人們當然還沒忘記之前他與方鴴之間的那場精彩的發條妖精之間的爭鬥。

  而且他還是D組的頭名,只不過人們當時都只記住了D組的第三名是誰罷了。

  那少年拿著發條妖精走到台前,靜靜地等待裁判吹響口哨,然後他才將手中發條妖精輕輕一托——兩個妖精便同時以一條近乎相同的優美弧線飛了起來,像是並肩齊舞,在半空中一旋。

  它們保持著完全一致的頻率,以最短的路徑飛出,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進入了管道之中。由於是如此的一致,以至於在旁人看來像是兩道金色軌跡合而為一,幾乎分辨不出彼此。

  四週一寂。

  人們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幾乎是過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爆發出一陣山呼海嘯一般的驚呼——不是因為他們大驚小怪,而是因為這一次人們看到的不僅僅是四翼齊舞。

  也不僅僅是短路徑起飛。

  是雙控條件下的同樣的操作,兩次四翼齊舞與短路徑起飛。

  由於精密的操作本身要佔據人的精力,也就是說如果將之省略,這個少年留有的餘地說不定還可以控制第三個發條妖精——那怕只是勉強地控制。

  但三控——

  人們都傻了。

  三控在第一世界不是沒有,但那也絕不應該發生在三階之下,至於那些可以在第二階三控的人,人們只要從選召者天梯上從上往下數就行:

  前五百名之內的戰鬥工匠,每一個人都是。

  而再往後,則不一定能做到了。

  「那傢伙……年紀好像不大啊……」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人們似乎才反應過來這一點。

  每個人眼中都閃動著灼灼的目光,彷彿見證了一個天才的誕生。

  而馬扎克分開人群走到最前面時,剛好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幕。張天謬與他的副手則跟在後面擠了進來,目光也落在那少年身上。

  當後者看到這一幕時,目光立刻凝固了。

  三控,這絕非偶然。

  「你之前沒有檢查過這個人?」他馬上回頭去問自己的副手。

  那副手卻疑惑地搖了搖頭:「我之前沒見過他,這傢伙從那裡鑽出來的?」

  張天謬馬上從領口裡抽出水晶掛墜,握緊又鬆開——等待通訊頁面彈出之後,他才壓低聲音說道:「各單位注意,目標已經出現——」

  而這時,馬扎克忽然開口問道:「是他嗎?」

  他的聲音十分緩慢,彷彿微微有些震動。

  張天謬剛想說是。

  但忽然他住了口。

  因為他發現自己身邊這個巍然如巨塔一般的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看著的人,並非是他們的目標。

  他順著對方的目光看過去,才看到了那個站在參賽者席位上,正在做準備工作準備上場的少年——看對方的動作,不過是個有些青澀、懵懂的大男孩。

  如果不是對方臉上那張別緻的面具的話。

  他說不定真會這麼認為。

  「隊長,是那個弱智,」他的副手小聲在一旁說道:「……他居然留到第二輪比賽了。」

  張天謬點了點頭。

  而此時此刻,侏儒裁判正拿著擴音器尖聲尖氣地喊道:

  「請D12號選手趕快入場!」

  他身後一個小矮怪則正在懸掛著六號選手的成績——四十九秒。

  一陣陣抽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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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8-2-5 02:25 PM

第十八章 十二號選手作弊,我抗議!

  人群忽然發出的一陣陣驚呼聲讓姬塔直皺眉,用手摀住耳朵。而帕帕拉爾人弩手則走在一旁,不知何時脫了天藍的魔爪,一邊『哢嚓』在手中蘋果上啃下一口,一邊評頭論足:「這邊怎麼比正賽還熱鬧一點?」

  洛羽也好奇地看向賽場中,但只能看到層層疊疊的背影,擋住了裡面正在發生的狀況。倒是前面不遠處,天藍正在衝他們招手:「快來啊,在這邊!」

  在那兒,艾緹拉正皺著眉頭看著這個法國小姑娘。

  天藍這才小心翼翼地轉過身,有些討好地抓著她的手,撒嬌似地搖了搖:「帕克醒了,艾緹拉姐姐。」

  艾緹拉忍不住好笑。

  雖然她仍故作嚴肅道:「別拿帕克當擋箭牌。」但眉毛輕輕施展著,笑意還是止不住從精靈少女清澈的翠綠色眼睛裡面流露出來。

  天藍偷偷看她表情,就心知過關了,再往前者身上一撲,用小臉蹭著軟乎乎的體香呢喃道:「萬歲,艾緹拉姐姐!」

  艾緹拉無奈地搖搖頭,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

  「艾德哥哥呢?」天藍抬起頭問道。

  「他現在叫夏亞。」艾緹拉這才向場上看過去。

  方鴴正一手一個發條妖精從參賽者席位中走了上去。

  由於第二組一共有七個人,所以他這個最後一位登場者,實際是一人參加比賽。於是偌大的賽場上,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落在了他一人身上。

  天藍有些好奇地看著這一幕,「看啊,是艾德哥哥。」她小聲對後面走上來的洛羽說道。

  洛羽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看到了。

  「但怎麼大家都好像很安靜的樣子?」天藍又有些奇怪地左右看了看。

  只不過艾緹拉並沒回答這個問題。

  比賽場上,縱使先前六號選手的表現震住了每一個人,但人們還沒忘記更早一些時候方鴴令人驚豔的表現,更沒有忘記他精彩絕倫的短距起飛與四翼齊舞,還有那荊棘叢生之中迷人的妖精之舞。

  更不用說那搞笑的放水了,實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所有人都期待方鴴可以帶來更加令人驚喜的東西,有人甚至打開了選召者系統之中的追拍精靈。

  但方鴴對這些毫不知情,他正與那個六號選手錯身而過,後者在他面前停了一下,抬起頭靜靜地看了他一眼——風帽低垂的帽簷之下,銀色的長髮下,是一道冰冷而漂亮的目光,直看得方鴴一怔。

  「那個……」他正準備詢問什麼,但對方已經與他錯身而過。空氣中縈繞著奇特的幽香,像是龍血木炙烤之後的氣息,而只有羅塔奧的森林之民們喜歡佩戴這樣的飾物。

  方鴴回過頭,但那少年已經走進了人群之中。

  那裁判這才示意他準備,方鴴不得不丟開疑惑,向對方點了點頭。他按慣例準備鏈接發條妖精ii型的核心水晶,然而正是這個時候——

  他心中咯噔一聲。

  方鴴忽然發現自己忘了一件事情。

  他的靈活操縱手套上的表盤、銀軌與核心水晶被拆來製成了步行者之後,就只剩下兩條銀軌了。因為兩條銀軌也一直還算夠用,他竟然忽略了這個問題。

  但用兩條銀軌來操縱兩個發條妖精?

  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方鴴腦子裡嗡一聲,冷汗一下就下來了。

  他雖不想出風頭,但這不代表他不想要獎金——他還打算用這獎金還艾緹拉小姐她們的錢來著,外圍賽優勝才是他的目標。

  而且這不僅僅是優勝的問題,兩條銀軌根本無法操縱兩個發條妖精。以他先前的表現,現在突然間連雙控也做不到了,說出去會有人信嗎?

  這才是欲蓋彌彰、引人注目好不好?方鴴之前是摸不準第一世界工匠的實力水平,所以才會鬧出烏龍,但這不代表他沒有分析能力。

  而就在他思考怎麼辦的時候,侏儒裁判已經吹響了口哨。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軌式操縱盤上每一條縱軌代表發條妖精的俯仰姿態,橫軌代表發條妖精的水平姿態,四條銀軌控制一個發條妖精是比較常見的配置,而兩條銀軌則是操縱一個發條妖精是最低要求。

  再往下,就不是操縱水平可以彌補得了的事情了,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他站在原地發呆,換作旁人早已噓聲四起,而此時此刻,賽場內外每一個人都只是靜靜地等待著他的下一步行動。

  好在方鴴總算有些急智,用手輕輕一托,讓其中一隻發條妖精先飛了起來。一剎那間他心中已有成算——他回想起之前血夜妖月的取巧操作。

  那就是借助系統託管的能力——

  只見那閃亮黃銅外殼的構裝體振動四翼一飛起來,還沒飛到最高,就忽然突兀地向下劃出一條下沉的曲線。

  眾人不由發出一聲驚嘆,還以為是操作出現失誤——但實際上是系統接管了發條妖精的飛行姿態,由於方鴴的運算屬性太低,系統不足以單獨操作發條妖精的四個翼面,因此才會下墜。

  它利用方鴴有限的運算屬性,盡力調整發條妖精的飛行姿態,方鴴只見狀態頁面上智力一欄下運算屬性從47一路向下……39……22……13,最後再跳至個位數。

  一個警告從眼簾左上方彈出:

  『警告:計算資源不足,靈活構裝a(發條妖精ii型),飛行姿態即將失控。』

  但方鴴也已經完成了手上的事情。

  他中指、無名指與小指依次向上抬起,像是張開的羽翼一樣,讓另一隻發條妖精從手上穩穩地飛了起來。

  他馬上切換了操作對象,動手將下墜的發條妖精拉起,在其觸地之前最後一刻將它生生拽了回來,同時心中默念:「系統,託管第二發條妖精——」

  第一隻發條妖精貼著地面劃出一條弧線,陡然升高,與自己正向下墜落的同伴交錯而過——

  然後不斷反覆這一過程。

  兩條金色的軌跡如同起伏的波紋一樣,在半空彼此交織,眾人都看呆了。他們不知方鴴此刻面臨的狀況,只本能認為這個雙控並不穩定,甚至發條妖精有些搖搖晃晃、驚險百出。

  但它們偏偏又十分有規律,總保持著一致的升降頻率,一升一降永不出錯,並每每在最後一刻險之又險的拉起,扣人心弦。

  人們一開始還以為方鴴在藏拙——畢竟後者有這樣的前科,但看了一會,就有人看到方鴴脖子上滿是亮晶晶的汗水。

  「搞什麼啊?」

  「難道他竟然不會雙控?」人們不由疑惑地議論紛紛。

  甚至有噓聲四起。

  那個胖子永生的蠕蟲本來正緊盯著方鴴的操作,他無疑是將方鴴與那個六號選手視作接下來比賽當中的心腹之患,但看到這一幕,他疏散的眉毛一揚,滿臉的橫肉不由鬆開來。

  「哈哈,」他又囂張起來,大笑道:「原來這傢伙只會單控,只會單控算什麼戰鬥工匠,以他的運算能力只怕連步行者這樣簡單的構裝也操作不過來吧?」

  「放你的狗屁!」一旁胡地聽這胖子在在這裡大放厥詞,忍不住怒道。

  「哈,這不是破爛戰鬥工匠先生嗎?」永生的蠕蟲得意地笑了起來:「你自己不會長眼睛看嗎,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雙控比你還差的人,嘖嘖嘖。」

  兩人在這裡似乎還挺有名氣,周圍的人聽了胖子的話不由低笑起來。

  胡地氣得握緊了雙拳,渾身直顫抖。

  哄笑著的人群中,只有馬扎克沒有笑,張天謬也沒笑,而後者的副手此刻已經不見了蹤影。那個巍然如巨塔的男人此刻回過頭,再問了一遍:「是他嗎?」

  這一次張天謬搖了搖頭,他只不過看了一眼方鴴,便沒有再關注。

  這些人不知道方鴴的等級,但他知道——

  三級的戰鬥工匠能雙控到這個程度當然已經很不錯了,只是對於見慣了天才的他來說,其實也不過如此。何況『目標』珠玉在前,他也沒精力去分心一個『還算不錯』的戰鬥工匠。

  留給那些大公會吧,就看他們有沒這個眼力了。

  只有馬扎克默然的目光始終落在方鴴身上,用沉穩有力的聲音答道:「那就好。」

  「那就好?」張天謬微微一愣,這才轉過頭來。

  馬扎克搖了搖頭,低聲對他說道:「這件事你不用插手。」說罷,他後退一步,將右手放在胸前的骨質墜飾上。

  一個穩重、莊嚴的聲音好像從他胸膛之下發出:「漫漫嚴冬將至,我等立誓於此——」

  一陣低沉的轟鳴掠過了大廳的上方,彷彿巨大的陰影正在經過。

  但所有人都毫無所察。

  賽場之上,操縱軌在蒙布下嗡嗡飛轉,方鴴全神關注、不敢有絲毫懈怠,他不知是否有人經歷過自己一樣的狀況——但眼下這絕對是他進入這個世界以來最嚴苛的挑戰。

  汗如雨下,兩根靈活軌,操縱兩個發條妖精。

  或許並不精彩,也不華美,但卻是運算與判斷的究極交鋒。每一次變幻,他都只有零點幾秒的判斷時間。

  容不得一次失誤。

  而正是這個時候。

  他彷彿聽到了一個幻覺,像是心靈深處的一聲尖嘯,手背上的印記忽然滾燙,甚至放出光來。方鴴一聲悶哼,管道中的發條妖精忽然失控,向前飛滾而出——

  眼看就要撞上了管壁。

  方鴴再也管不得那麼多,在心中大喊一聲:「塔塔小姐!」

  藍色的光在他視野中綻放開來,一行文字依次出現:

  『龍騎士系統,啟動——』。

  永生蠕蟲還在和其他人評頭論足,一臉得色:「時間已經不夠了,謔——他還失誤了,這下可有意思了,看來你朋友和你也不過一個水準啊,破爛工匠先生。」

  胡地乾脆看也不去看這個人,只緊張地看著方鴴。

  不遠處,天藍乾脆發出了一聲驚呼,忍不住用手摀住了嘴巴。

  所有人都看到了方鴴忽然之間發條妖精飛滾出去的那一幕。而永生蠕蟲還打算嘲諷兩句,但他才剛剛張開嘴巴,就閉不攏了——

  飛滾而出的那發條妖精,忽然以一種近乎不可能的姿態在半空中懸停,反向改出了自旋狀態,以詭異的方式調整回了正常姿態。

  永生蠕蟲甚至沒看懂它的翼面是如何運作的,那好像違反了這個世界的基本物理法則一樣。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事物可以做到這個程度的運算與反應。

  發條妖精停在了半空,塔塔冷靜的聲音從方鴴腦海中傳來:「如果要進入前四,我們必須要追回時間,騎士先生,請跟我來——」

  發條妖精驟然化作一道金光,向前飛射而去。

  「好快……」

  連方鴴自己心中都不由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他知道人工龍魂具有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計算能力,其本身是最複雜的龍騎士構裝的天賦操縱者,操縱一個小小的發條妖精自然不在話下。

  但他也沒想到會厲害到這個程度。

  但這反而激起了少年心中的好勝心,他咬了咬牙,心中摒棄了一切週遭的聲音與事物,包括手背上正在發燙的印記:「塔塔小姐,我來了!」

  發條妖精的四翼面驟然張開。

  也緊跟著以一道金色的光芒追了過去,一前一後。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兩道光,一前一後飛出了彎道。

  「一分十一秒。」侏儒裁判按下了銅殼秒錶。

  前半程,用時五十四秒,而難度更大的後半程,計用時共十七秒。

  現場一片死寂。

  如果說方鴴是一個第二世界的頂尖戰職者,或許人們心中此刻或多或少已經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龍騎士。

  但前者只是一個新丁。

  所以縱使是永生蠕蟲也只能呆滯地在那兒喃喃自語:「作弊……這絕對是作弊……,那種姿態下是不可能改出的!」

  其他人心中亦有同感。

  兩個發條妖精甫一飛過終點線,便滾落在地上。方鴴近乎虛脫,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一樣,連控制收回發條妖精都再做不到。

  他撐著桌子喘了一口氣,第一時間脫下手套看了看手背上的印記。但那印記好端端的,既沒發光,也沒再發燙。

  方鴴不由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周圍,似乎也沒有人注意到先前那一幕的樣子。

  「幻覺?」他心中微微有些奇怪。

  而他這時才看到胡地在不遠處向自己招手。

  「好樣的!」人群中只有胡地一臉揚眉吐氣的樣子,衝他喊道:「下一場你的對手是那死胖子,幫我好好教訓他!」

  方鴴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通過了第二輪。但他習慣性地去檢查自己的裝備,心下卻微微一沉,動了動自己的靈活軌手套,才發現最後兩根銀軌,此刻又斷了一根。

  想來是之前操縱壓力太大了,已經遠遠超過了它本來的工作載荷。

  方鴴站在那裡,看著這只基本已經報廢的手套,一時間不由得有些茫然,這接下來怎麼辦呢?甚至就連天藍在另一邊興奮衝他大喊,也沒聽到。

  倒是一個突兀的、作死的聲音這時候響了起來:

  「作弊!」那胖子本來就關注著方鴴的一舉一動,這時忽然尖叫一聲:「他那手套肯定有問題,裁判先生,我要求檢查他的手套!」

  方鴴回過頭,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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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8-2-6 01:14 PM

第十九章 我永生蠕蟲樂於助人

  永生蠕蟲的抗議一出,四周鴉雀無聲。工匠挑戰賽上一般少有人作弊,但一旦有人作弊,工匠總會的處理往往也十分嚴格,小到積分處罰,大到逐出工匠行列皆有可能。

  不過由於工匠挑戰賽本身對於裝備沒有什麼限制,所以也很少有人會檢查參賽選手的裝備——本來就百無禁忌,自然也就毋須檢查。

  但現在的情況有些特殊,方鴴那發條妖精的異常表現所有人有目共睹,與前半程的拙劣全然不同。

  就算隱藏實力,但那個匪夷所思的自旋改出也難以解釋——那根本不是一個二階戰鬥工匠通過『自身實力』可以做到的事情。

  不過侏儒裁判們沒想到自己的猜測已經八九不離十,還在圍在一起竊竊私語地議論著:

  「會不會是場外代賽?」

  「沒那個可能。」主裁判撫摸著自己尖尖的鬍鬚,斷然搖頭:「發條妖精是我們提供的,核心水晶上的鏈接者只會是本人,你我都核查過,不可能出漏子。」

  「謊報等級呢?」另一個人尖聲尖氣地問道。

  「那更不會,你忘了今天晚上比較特殊嗎?」

  「這麼一說,也是呢,那些高個子還測過參賽者的等級,那就更不會出錯兒了——」

  「可總得要有一個解釋?」眾侏儒皆皺起眉頭。

  最後還是主裁判經驗豐富,把手從鬍鬚上放下來,說道:「那問問他本人的意見?」

  於是眾侏儒一齊跑到桌邊,七嘴八舌地向方鴴詢問道:「D12號選手,B3號選手希望檢查你的個人工具,你的意見呢?」

  這還用問——讓其他人看到手套裡面的情況那還得了?現在裡面只剩下一條完好的銀軌,雖然之前還有兩條,但看熱鬧的人可不會管那麼多。

  用一條銀軌操縱兩個發條妖精,這簡直和天方夜譚差不多,一旦傳出去,方鴴用腳趾頭想也明白,自己今晚算是交代在這裡了。

  所以他果斷地搖了搖頭。「不可以。」

  侏儒裁判們其實早預料到了這個回答,工匠挑戰賽上沒有檢查煉金術士工具的先例,因為比賽本身就不限定戰鬥工匠們使用什麼樣的工具,說方鴴利用他的工具作弊這種說法其實站不住腳。

  然而這樣的回答並不能平息眾人心中的疑惑,也不足以堵住悠悠眾口。

  於是眾侏儒又回頭來看主裁判。

  主裁判也犯了難,猶豫道:「雖說工匠挑戰賽上沒有檢查煉金術士工具的先例,但D12號選手你總得解釋一下之前的情況吧?」

  方鴴撓了撓頭,他怎麼解釋?他自己都不知道原理,就算知道原理,和他的等級與面板也匹配不上。還是老老實實說自己是一個龍騎士?一個一階的龍騎士?先不說別人信不信,那他還不如把手套老老實實交出去。

  場上一時氣氛有些尷尬。

  這時一旁的永生蠕蟲怪聲怪氣地說道:「既然D12號選手不願解釋,那我也不強求,但我要求D12號選手在與我同台競技時更換操縱手套,這不過分罷?」

  眾人聽到這個提議一片嘩然——這還不過分?

  連裁判組臉上也露出為難之色,大部分戰鬥工匠的操縱工具都是經過自己改造的,這也是為什麼工匠比賽一般不檢查煉金術士工具的原因,因為涉及技術保密。

  而用順手了的工具,一旦更換毫無疑問會大幅影響參賽選手的實力。永生蠕蟲這話險惡的用心,基本是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

  人們皆看向方鴴,想看這位少年作何選擇。

  但方鴴與他們想像中不同,前者震驚地看著永生蠕蟲,好像看一個弱智:「你真讓我更換手套,你確定?」

  永生蠕蟲見他神色,卻自以為得計,譏諷道:「哈哈,失了最大的依仗害怕了?沒關係,害怕的話,我給你一個棄權的機會,不用在台上丟人現眼。」

  「B3號選手,注意你的言行,」裁判連忙出聲:「禁止威脅與恐嚇參賽選手。」

  方鴴差點被這傢伙氣笑了。

  少年雖然有點懵懵懂懂,但也不是聖人。這死胖子三番兩次的在他面前晃了晃去,總是莫名其妙地針對他,就算是泥人,也難免有三分火氣。

  他搖了搖頭,好言提醒:「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後悔。」

  「我?」永生蠕蟲差點笑出聲來:「後悔?」

  眾人眼鏡碎了一地,他們沒想到這個少年竟然同意了——這還是太年輕了啊!縱使是之前最懷疑的人,也不由搖頭,更不要說在一旁頓足捶胸的胡地了

  裁判組也是訝異,不禁反覆確認道:「你真的確定嗎,D12號選手?」

  「我確定啊,」但方鴴撓了撓頭,他惱火的是另一個問題:「可我沒有多餘的操縱工具。」

  「撲哧——」永生蠕蟲一口水噴了出來,「哈哈,笑死我了,你和那破爛先生還真是物以類聚。有那麼慘?要不要」

  「哈哈哈,」永生蠕蟲在一旁眼淚水都笑出來了:「笑死我了,你說你沒多餘的操縱工具,你有那麼慘的嗎,要不要我勻一個給你?」

  方鴴看著這人憎鬼厭的傢伙,磨了磨牙。

  但眾人也不由忍俊不禁,煉金術士雖不說富可敵國,但本身作為生活職業,他們還真沒見過落魄成這個樣子的。

  只有天藍氣得咬緊了一口銀牙,恨不得自己上去理論一番,但她才剛走出一步就被精靈少女一把拽了回來,還給狠狠瞪了一眼。

  於是這法國小姑娘也只能委屈地作罷。

  裁判組一時間也有些哭笑不得,那侏儒主裁判又摸了摸自己的尖鬍子道:「既然如此,就變通一下,由我們比賽方提供工具——」

  只是他話沒說完,就被永生蠕蟲打斷:「等等,裁判先生,我記得比賽規則參賽選手不得使用自身之外的裝備。」

  那侏儒主裁判一下子卡了殼,這死胖子三番兩次攪局實在令人不快,他忍不住沒好氣地看著對方:「那你準備怎麼樣?」

  「不是我準備怎麼樣,」永生蠕蟲早在這裡等著,答道:「而是D12號選手必須使用自己的裝備,這是規則。」

  「是自己與團隊的裝備。」這時胡地走了過來,糾正他道。

  永生蠕蟲倒是不著急,答道:「好吧,是在下說漏了。不過莫非破爛先生是這位『朋友』的隊友——不要作弊哦,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胡地其實是有這個想法,但聽了這死胖子的威脅也不由猶豫起來。

  眾人發出一陣低沉的噓聲,只是這次是沖永生蠕蟲去的,他們也不是瞎子,當然看得出這死胖子胡攪蠻纏。

  只是永生蠕蟲臉厚,對此不以為意,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就在現場一度陷入僵局之中時,一個突兀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我有手套!」

  眾人齊齊回過頭去,尤其是有些意外的方鴴,他這才發現說這話的人竟是站在艾緹拉身後的洛羽。高個子少年走了出來,再開口道:「我是他的隊友,進入旅店之前有過登記可查,那麼艾……夏亞可以使用我的裝備嗎?」

  主裁判眼中一亮,不由看了看不遠處的馬扎克,在得到後者確認之後連忙點頭:「倘若真是如此,自然可以。」

  眾人不由向一旁的永生蠕蟲看去,這胖子臉色有些陰沉,他顯然沒料到方鴴落魄如此竟真有隊友。但規則如此,他也無法反對,只得點了點頭。

  洛羽這才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自己的背包,從中取出一隻華麗的操縱手套來。

  那手套通體金澄,由黃銅打造,上半部分是流線形的金屬盾面,下半部分密佈管道與齒輪,外殼上用鎏金鏤刻的工藝繪上了繁茂的枝葉,一片片突起,共同拱衛一個空無一物的表盤,表盤上刻有『XII,Soar,173,1,12』一行小字表明工匠身份與製造日期。

  整個兒手套,彷彿是從維多利亞時代走出的工藝品。

  「這個是……」胡地瞪大眼睛。

  人群之中已經有人先一步幫他喊了出來:「翠鳥工坊的第四代萬向儀!」永生蠕蟲在一旁看到這手套時,臉上的贅肉都抖了抖。

  操縱手套先後經歷了三代改進,上一代是古老的是滑軌式操縱手套,不過已經淘汰多年。現在的主流是魔力浮標式的操縱手套,其中就以翠鳥工坊的產品為最,而第四代萬向儀更是最新一代產品,價格在市面上一直高居不下。

  這種操縱手套通過魔力浮標的指向來控制靈活構裝的姿態,號稱最為敏感、最為複雜也是最為精準的操縱手套,因為魔力浮標可以矢量指向,因此萬向儀也因此而得名。

  洛羽小心翼翼地托起手套,將它移交過來。

  方鴴看著他,有些奇怪:「洛羽,你怎麼會有工匠手套?」

  但洛羽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低聲說道:「幫我好好教訓一下那個討人厭的死胖子。」

  兩人看起來像是在咬耳朵,但後者偏偏一字一頓,咬字清晰無比,讓周圍眾人聽的一清二楚。旁觀者不由傳來一陣低笑聲,永生蠕蟲氣得半死:「我抗議,他侮辱我!」

  但侏儒主裁判揚了揚眉毛。「抗議無效,對方不是參賽者。」

  於是笑聲更大了。

  永生蠕蟲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拿洛羽無法可言,不由陰沉地看了方鴴一眼。

  方鴴也楞了一下,沒想到一本正經的洛羽竟也有這樣的一面,他不由看了那死胖子一眼,點了點頭:「我保證,他會永遠記住你這隻手套的。」

  「大言不慚!」永生蠕蟲冷笑。

  方鴴拿了手套,轉過身,看著他。

  「我最後問一遍,B3選手,你是不是真的要我更換手套和你交戰?」他說出這話時,身上青澀少年的氣息消失了,整個人沉穩得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峰。

  如果是卡普卡——

  那些工匠們這一刻就會明白,有人要倒霉了。

  所有人都是一寂。

  洛羽與天藍也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更不用說永生蠕蟲,後者第一時間竟然沒回答出來,好容易才反應過來,抹了一把冷汗有些奇怪道:「別在這裡虛張聲勢,待會我會讓你好好丟臉的。」

  方鴴看了他一眼,只向裁判組們點了點頭:「我準備好了,裁判先生們。」

  侏儒主裁判也善意地向他點了一下頭。

  由於浪費了太多時間,所以賽方也不再搞形式上的東西——讓小矮怪們七手八腳地清理出一片空地出來,在簡單宣佈了規則之後,就讓兩名參賽選手入場。

  不知是不是巧合,第一組比賽剛好是永生蠕蟲與方鴴之間的對決。

  第三輪比賽是外圍賽的最後一輪,這一輪將從前兩輪的通過者之中決出兩位最終的優勝者。這兩位優勝者將有幸與正式賽場上的敗者進行同台競技,後者的勝者就可以進入工匠挑戰賽的最終決賽圈。

  不過正式賽的取勝希望太過渺茫,所以外圍賽第三場一般就是默認的最後一輪。

  現場一片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等待著這場恩怨對決,方鴴從艾緹拉小姐手上接過背包,向後者點了點頭之後走上了場去。

  而在空出的賽場上,永生蠕蟲那個死胖子早就在那裡等他了。

  永生蠕蟲這時候其實也隱隱感到了有些不對——但還是強撐住面子,說了兩句場面話:「我要是你的話,就趕緊棄權退場,免得待會丟人現眼——」

  方鴴懶於理會這傢伙,只放下背包,拉開上面打的繩結,將自己的步行者從裡面放出來。

  而永生蠕蟲還好奇這傢伙拿個背包是為了幹什麼,但當看到那個『步行者』時,他一下瞪大了眼睛。不止是他,整個外圍賽場都是微微一寂。

  然後頃刻之間爆笑出聲。

  好多人眼淚都笑出來了。

  「天!」天藍雖然不太懂戰鬥工匠的事情,但也看得出靈活構裝的強弱,她之前從沒認真去關注過方鴴的『步行者』,這會兒驟然之間看到忍不住一扶額頭:「艾德哥哥他腦子是壞掉了嗎?」

  「怎麼了怎麼了?」帕帕拉爾人在下面急得大叫:「你們誰把我抱起來一下啊!?」

  但沒人理會他。

  胡地也是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不過他們還算好的。

  永生蠕蟲一怔之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鼻涕一塊兒流,差點在地上打滾了。

  他捂著肚子,一邊笑,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對方鴴說道「這……這就是你的戰鬥靈活構裝?哈哈……哈哈哈,木頭的……步行者……還這麼小?哈哈……哈哈哈,你別開玩笑……哎喲,肚子痛死我了……莫非你是想笑死我,好贏得比賽?哈哈哈!」

  人們笑得更大聲了,雖然大多數人並不認同永生蠕蟲,但方鴴的步行者實在太搞笑了。

  真的,他們從沒見過這麼『可愛』的戰鬥工匠。

  「這個小傢伙真是太可愛了。」有幾個女性冒險者甚至笑得前仰後合。

  但只有方鴴沒笑。

  而遠遠看著這一幕的馬扎克也沒笑——

  前者調試好自己的步行者,站了起來。

  他看著不遠處的永生蠕蟲,淡淡說了一句:「但願一會兒你還笑得出來。」

  永生蠕蟲當然笑得出來了,他看到方鴴連魔導爐都沒帶,心下更是大定。本來正準備再譏諷兩句,但忽然之間把自己的話一下子吞回了肚子裡。

  因為他看到方鴴斜向下伸出右手,金澄的操縱手套外殼上,表盤上微微一亮,魔力浮標依次亮起,一個、二個、三個……一直到二十四個,它們按順時針齊齊旋轉一圈,然後又彼此回到自己應在的位置上。

  整個過程,流暢無比。

  然後二十四個魔力浮標依次消失了,最後只剩下指向不同方向的六個。

  永生蠕蟲吞了一口唾沫,揉了揉眼睛,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方鴴已經舉起手,低聲道:「劍鴴,攻擊!」

  兩道銀華。

  永生蠕蟲驚駭之下連忙後退,然後才想起比賽規則不允許攻擊本人,這才驚魂未定地站住。但這剎那的愣神,劍鴴已經像是一道銀光一樣繞向了他盾衛者的背後。

  他從未見過靈活到這個程度的靈活構裝——

  駭然之下連忙讓自己的盾衛者反擊,長矛從大盾之後刺出,眼見要擊中方鴴的靈活構裝。

  但正是此刻。

  永生蠕蟲忽然張大了嘴巴,眼中流露出極度震駭的神色。

  不僅僅是他而已,整個賽場的外圍,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方鴴舉起了手,表盤上六個魔力指向浮標由下向上旋轉,然後再左右平移,轉瞬之間同時作出了十七八個變化,近乎令人眼花繚亂。

  只見『劍鴴』像是活過來一樣,輕輕一繞避開長矛。然後向前一躍,六足依次離地,竟在半空中猶如一隻八爪魚一樣飛轉起來。

  抓在盾衛者的長矛之上,爬了上去。

  「不好!」永生蠕蟲這才反應過來,用手一甩,盾衛者也舉起長矛一揮,想要將之丟出去。

  但晚了——

  方鴴的步行則猶如一隻蓄勢待發的狼蛛,向前一躍,已經落到了盾衛者的頭上。「比大姐頭還簡單。」他搖了搖頭,然後舉起右手,五指併攏,輕輕從左向右一劃。

  盾衛者是重型構裝中比較特殊的一類,巨盾是它的主要防護手段。

  但本體,也不過如此。

  一條銀線劃過。

  盾衛者向下一沉,雙膝同時著地,在賽場之上一跪。一個頭顱旋轉著高高飛起,在眾人的目光之中,『砰』一聲落在地上。

  塵土飛揚。

  構裝體失去了頭顱的軀體向前一傾,重重倒下。

  於是賽場之上。

  只剩下永生蠕蟲,步行者與方鴴。

  少年抬起頭來,手仍舉在半空,看著對方。

  漆黑的眸子裡一片平靜,只有瞳孔猶如火焰般向外擴張。

  「你輸了。」

  從第一擊到最後一擊。

  為時九秒——

  全場一片死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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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8-2-7 05:53 PM

第二十章 龍之鄉

  比賽場上旋繞著一種可怕的寂靜,像是一頭無形怪獸,吞沒了一切細碎言語,無聲鴉寂。燭火流淌出泊泊的金液,傾滿石板,如同美酒,煌煌橫溢。

  方鴴低頭,細碎的頭髮從少年的額頭上垂下,映著這交錯的光,用手在澄金外殼上輕輕一掃,一聲輕響,表盤在鎏金的葉片合攏下內旋歸位。

  他不再看永生蠕蟲一眼,轉身一拂長袍,抬步走向下場。

  天藍一聲尖叫,跑過來抱住他尖叫道:「天,艾德哥哥,你做到了!你怎麼做到的,太厲害了,就那麼一下子!」

  這一下子就讓方鴴緊張得要死,連忙作噓狀,對她使眼色。

  天藍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小心看了看左右,才小聲改口道:「夏亞……是夏亞,我懂的。」

  洛羽、胡地與艾緹拉迎了上來,後面跟著個子矮矮的姬塔還有那個帕帕拉爾人弩手。艾緹拉這才瞪了天藍一眼,立刻就叫後者老實了。

  方鴴用手卡在萬向儀左右兩側的插銷上,按下去哢一聲將手套退了下來,拿起來交還給洛羽:「謝謝你。」

  但洛羽搖了搖頭:「它對我來說也沒什麼用,送給你了。」

  方鴴楞了一下,拿著手套看著對方,忽然之間明白了什麼:「你想成為戰鬥工匠?」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深沉的光。

  方鴴瞭然,忽然收回了手套,露齒一笑:「我幫你。」

  洛羽驚訝地看著他。

  「但關鍵還是得看你自己。」

  「我……自然明白,」洛羽有些侷促,方鴴先前的表現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艾德先生,你是不是elite的青訓隊成員?」

  方鴴搖了搖頭,用有些驕傲的口氣答道:「我是一個人。」

  這話讓洛羽有些吃驚,他以為對方這個水平怎麼也會是大公會的成員。elite是國內排名第二的公會,也是除銀林之矛外勢力範圍最靠近彩虹灣的大公會之一,他理所當然想方鴴會是elite旅團的後備役青訓隊成員。

  但非但不是,對方竟還是獨狼。

  「你原來叫艾德?」胡地這時候驚訝地問道。

  「噓——」天藍趕忙對他比手劃腳:「小聲些,我們和銀林之矛有仇。」

  「我們?」方鴴奇怪地看著天藍。

  「銀林之矛那兩個混蛋撞了塔塔,又沒道歉,所以我們結仇了。」法國小姑娘雙手叉腰,理所當然地答道。

  這麼輕易就結仇真的沒問題嗎?銀林之矛可也是一個龐然大物,胡地也嚇了一跳,聲音自然而然小了一些:「艾德,你該不會是……?」

  洛羽也想到什麼,忽然打斷道:「不要說——」胡地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閉上了嘴巴。

  只剩下天藍奇怪地看著這兩人:「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方鴴也是同樣一頭霧水。

  只有艾緹拉看了看兩人,輕聲開口道:「先回去再說吧。」精靈少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四周,整個寂靜的賽場正在復甦,竊竊私語的議論聲正匯聚成一道洪流。

  而人們的目光一道道聚集在方鴴身上。

  讓方鴴也嚇了一跳。

  只有永生蠕蟲仍舊呆滯地站在場上。

  直到裁判走過來請他離開,對方才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抖著一臉的贅肉嚎道:「我不服,他作弊……裁判先生,構裝體怎麼可能靈活到那個程度?」

  「還有……它……它怎麼可能在長槍上前進,構裝體在那樣的情況下不可能自復平衡,那傢伙一定是使用了什麼比賽之外的手段,我要求重新比賽!」

  侏儒裁判有些鄙夷地看了這胖子一眼,冷淡地回答道:「誰告訴你那是自平衡狀態?」

  胖子一下愣住了。

  「那是手動補償平衡,你只需要再額外加入兩軸就可以了。」

  「可是裁判先生,」這時場外也傳來一個聲音,眾人回頭看去,才發現是那個在比賽中一直發揮優異的女人——血夜妖月,只見她提問道:「每額外加入一個操縱軸,操縱量就會成倍提高。」

  「所以只需要這樣就可以了。」

  侏儒裁判戴手套的右手輕輕一揮,三隻發條妖精從他身後飛出,嗡嗡作響環繞著他。這個小矮個子又轉身看了一眼永生蠕蟲:「靈活構裝,其實你甚至沒有理解這個詞的基本含義——下去吧,無論是哪一方面,你都輸了。」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那傢伙,他算計我……」

  永生蠕蟲面如死灰,喃喃自語。

  而場下已是一片嘩然。

  這時張天謬正走到場邊,他手上的通訊器正亮著,視窗上的一行文字讓他眉頭皺了皺:

  『狐狸:隊長,目標和我們脫離了。』

  狐狸就是他副手的代號,他皺著眉頭,壓低聲音用語音輸入道:「方位?」

  『狐狸:我們的人看到他去了南面的走廊,但那邊設伏的人並沒發現他的蹤跡……他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張天謬嘆了一口氣:「等我過來。」他正準備離開,忽然遠處場上傳來一陣陣驚呼;他楞了一下,向那方向看去,隱隱約約聽到什麼『平衡補償』『精準三控』之類的驚嘆。

  人群正在分開,擁簇著一小隊人走了出來,張天謬只來得及看到那張熟悉的銀色面具,轉瞬就淹沒在了人潮之中。

  他搖了搖頭,心想這比賽還真熱鬧,然後頭也不回地向南邊趕了過去。

  侏儒主裁判正翹著尖尖的鬍鬚,在前面為一行人引路:「恭喜你,夏亞先生——請隨我來,外圍賽的領獎儀式已經準備好了。」

  而方鴴心不在焉,正一頭冷汗地看著周圍的人群。

  艾緹拉看他的樣子有點好笑:「你放心吧,銀林之矛的人已經不在這裡了。」

  「除了那兩個壞蛋之外。」天藍補充道。

  「那兩個壞蛋?」方鴴還不知道吳迪是正賽參賽者。

  不過他四下環顧,沒有看到那些黑大衣的身影,軍方似乎已經離開了大廳,這或多或少讓他安心了一些。

  「既然這麼擔心,艾德哥哥最後為什麼要出那麼大風頭呢?」姬塔在後面小聲問。

  這問題讓方鴴撓了撓頭。

  他怎麼好意思回答是因為自己腦子一熱,上頭了,再說還不是那死胖子面目可憎的緣故。而且他也沒料到對方這麼不經打,比那大姐頭還不如。

  「都怪他太弱了。」方鴴十分不好意思,於是決定甩鍋。

  眾人見他這樣子不由忍俊不禁。

  「其實沒關係,」他又自我安慰道:「……反正我只想打外圍賽,待會領了獎、拿了獎金我們就離開這個地方,總不會引起什麼注意。」

  姬塔聽了這話張了張嘴,但最後也沒敢說出來。

  倒是帕帕拉爾人弩手從後面擠了上來,向方鴴伸出了一隻胖乎乎的小手:「你好,我叫帕克,是你救了我一命,尊敬的戰鬥工匠先生——」

  天藍驚訝地看著這小胖墩,心想這傢伙什麼時候這麼有禮貌了。

  就聽對方繼續說道:「我是說,你應該也不介意再救我一命,讓一個飢腸轆轆的、可憐、弱小又無助的帕帕拉爾人分享你一點晚餐吧?」

  方鴴一時間愣住了,但還是與對方握了一下手,好奇地問道:「你叫帕克是吧,我聽說帕帕拉爾人一天要吃七餐——你沒有錯過餐點吧?啊,我忘了你是選召者!」

  帕帕拉爾人弩手黑豆子一樣的眼睛裡面立刻淚光閃閃。

  他滿心想總算遇到了一個關心帕帕拉爾人吃沒吃過飯的人,於是在他心目中,方鴴的地位立刻比惡魔一樣的天藍高了許多。

  「沒有沒有,」帕克把頭搖得好像撥浪鼓:「這一點兒也不冒犯,雖然我是選召者,但帕帕拉爾人的天賦規定,如果我們三個小時沒有進餐的話,就會沒有力氣。」

  「不是餓死嗎?」姬塔小聲問道。

  「餓死那個設定一聽就有漏洞,」小胖墩小聲回答道:「所以我改了一下,讓它更嚴謹。」

  「是我幫他發現的。」天藍表功道。

  艾緹拉聽了這幾人的對話,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還可以改的?」方鴴也驚了,但他還是友善地向對方點了點頭:「當然不介意,其實我已經吃過了。」

  「太好了!」帕帕拉爾人弩手高興得一蹦三丈高:「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帕帕拉爾人最好的朋友了,我請你共進晚餐,沒問題吧?」

  「那本來就是艾德哥哥的晚餐。」天藍豎著眉毛糾正他道。

  方鴴正在聽著幾人拌嘴,他其實覺得挺有意思的,以前大家就常常與絲卡佩小姐抬槓,直到後者忍不住動用暴力為止——

  但正是這個時候,一個厚重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聽過龍的尖嘯麼,年輕人?」

  方鴴猛地停下腳步,一下回過頭。

  他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一旁,正用黑沉沉的目光看著他。

  對方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峰,皮膚呈古銅色,臂膀與面頰上還塗著一道道花紋,奇異的紋理在結實而緊致的肌肉上延伸,帶著不怒自威的壓迫力。

  眾人這會兒已經認出了這個人來——

  此地旅店的主人。

  「閣下是……?」方鴴小聲問了一句。

  「聽過龍的尖嘯麼,年輕人,」馬扎克看著他,仍舊是詢問道:「……在深沉的黑暗背後,巨龍揮動著雙翼,在死者與生者的目光之中,那個國度的背後,訴說著有朝一日它們終將捲土重來……」

  他的聲音淡淡的,很厚,給人以深刻的印象。

  方鴴隱隱感到手背又有些發熱,他不著痕跡地擋住,心下正有些奇怪。但忽然之間,心中產生了一陣難以言喻的悸動,忍不住一下用手摁住心口。

  砰,砰,砰。

  心臟有力的搏動著。

  四周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恍惚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那龐然大物尖嘯著環繞自己飛行,有時遠,有時近。

  只有一個焦急的聲音正呼喚著他:「艾德,艾德?」

  方鴴這才漸漸清醒過來,四周的幻景消彌於無形,他才看到艾緹拉正關切地看著自己,翠綠色的眸子裡全是深深的擔憂。

  他四下環顧,大家都好端端地。

  一旁,胡地還有些緊張地看著他:「艾德,你之前怎麼不回答馬扎克的問題,他要是生氣了我們可完蛋了。」

  「切,他算老幾啊——」只有天藍不以為意。

  方鴴楞了一下,才發現馬扎克已經不在這兒了,「他什麼時候離開的?」他心中不由一陣茫然。

  一旁的老侏儒搖了搖頭,安慰他們道:「不用擔心,這兒的主人是這樣的,神神叨叨的。不過其實他脾氣不錯,你們在這裡呆久了就會發現,這是一個挺好相處的怪人。」

  「怪人麼?」方鴴隱隱有些奇怪。

  他總覺得這旅店與自己手背上的王冠印記有著某種聯繫,尤其是這間大廳——

  他不由抬起頭看了看懸掛在穹頂上的巨大龍角,在煙霧氤氳之中,龍角彷彿更加生動了。看著那龍角方鴴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錯覺,那陰影背後總有什麼東西正在凝視著他。

  那感覺讓他不寒而慄。

  他小聲問道:「對了,你們知道這龍角的來歷嗎?」

  侏儒裁判搖了搖頭,用一種滿不在乎的口氣說道:「誰知道呢,它從這間旅店存在的那一天起就在這裡了。或許和西敏那有關,你知道那些神秘的傳說,但這事兒你得詢問上一代艾爾帕欣的執政長官。」

  「為什麼?」

  「因為這間旅店是他批准建立的。」

  「西敏那又是什麼地方?」帕克小聲詢問一旁的姬塔。

  「是屠龍者的故鄉,在考林王國中部地區的伊斯塔尼亞沙漠。」姬塔答道。

  但侏儒不願在這個話題上浪費時間,轉回正題道:「我們過去吧,工匠先生。」

  方鴴心中雖仍有疑惑,但也只能點了點頭。

  不遠處,馬扎克默默看著一行人離開。

  他身後,黑暗中走出一道微微佝僂的陰影,燭火勾勒出一張蒼老的面孔,老人看著馬扎克,銀灰色的目光中全是恭敬的神色。

  馬扎克頭也不回:「已經準備好了嗎,沙耶克?」

  老人點點頭道:「再周全不過,只是……」

  前者沉穩的目光穿過人群之間,穿過幾名矮人的拱衛,落在那石台之上。他看了片刻,才問道:「只是——?」

  「銀林之矛的那些人已經在會客室等您很久了。」

  「不用去管他們,」馬扎克答道:「讓他們再待會一吧,那不過是些等待著饕餮大餐的禿鷲而已——對了,你見過荒漠上的禿鷲嗎,沙耶克?」

  老人楞了一下,搖了搖頭:「好久了。」

  「我也是這樣,」巍然如巨塔的男人嘆了口氣:「伊斯塔尼亞對我好像變成了一個抽象的符號,我至今仍記得那裡銀色的沙海,還有那些我少年時代的事情——」

  老人微微一顫,用莫名的目光看了旅店的主人一眼,然後深深地埋下頭。

  馬扎克將收放在胸口。

  手心回應以有力的搏動聲,但那聲音的深處,彷彿蘊含著一絲異樣的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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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8-2-8 08:32 PM

第二十一章 我要繼續參加比賽,裁判先生!

  守門人有點無聊地看著不遠處的矮人。

  後者穿著一件翠黃短衫、抱著自己的魯特琴,不時撥弄一下琴弦,長長的鬍鬚上束著明晃晃的銅環,映襯火光,唱兩句詩,喝一口麥酒,在金色的鬍子上留下淺色的酒沫。

  幾隻小妖精坐在銀皇后的葉蔓上,晃著潔白的小腳,好奇地聽老矮人講訴古老的故事。這些小傢伙是旅店不請自來的客人,好奇心旺盛又喜歡熱鬧,一點也不怕人。

  「手持寶劍的英雄喲,立於那衝天火光中。」

  「在那衝天的火光之中,斬下了惡龍的一角。」

  「巨龍哀號,利劍寒光——」

  「那劍即名為……」

  「嘉拉佩亞!」妖精們齊聲唱到,隨即嘻嘻哈哈笑成一片,引得旁人頻頻側目。

  老矮人又喝一口酒。

  繼續彈唱道:

  「手持寶劍的英雄喲,擊退了可怕的惡龍。」

  「在那可怕的惡龍身上,留下了膽寒的傷疤。」

  「時光飛逝,光陰不再——」

  「英雄的名字呀……」

  「是修約德呀,」妖精們七嘴八舌地說道,又好奇地問道:「那後來呢?」

  矮人哈哈大笑,告訴這些小東西,凡人終歸會老去,化為一捧塵土。

  但妖精並不能理解這樣的短暫。

  守門人搖了搖頭,這些古老的歌謠他聽得耳朵裡面都起了老繭,他隱約回憶起自己孩提時代的光景,碧樹綠蔭,附近農場中有一座破敗的風車。

  那時侯,少年們追逐著同樣的夢想。

  但現在,只剩下垂垂老矣、昏昏欲睡。忽然一件深藍色的長袍映入他眼簾,守門人猛地清醒過來,抬頭看到一個青年和善地站在面前:「能幫我開下門嗎?」

  守門人覺得自己應當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青年,但不敢多看,趕忙低下頭來為對方打開門。

  那是一扇厚重的,周圍包銅的木大門。

  青年微笑著對他點點頭,守門人這才看清對方胸前艾爾帕欣工匠總會的徽章。「晚上好,希望你有個愉快的夜晚——」前者說了一句。

  「這真是一句奇怪的問候語,奧述人嗎?」守門人心想。

  但他還是回道:「願歐力祝福你。」

  青年再點了點頭,抬步走出了大門,守門人這才想起了什麼。

  「那不是艾爾帕欣工匠總會的選手麼,他怎麼走了,不是還有敗者組的比賽?」

  他下意識地往回看,青年已經步入了黑暗之中,門後走廊裡一片漆黑,盡頭有一件小物什正閃閃發光。

  「掉東西了?」守門人一怔,拉開門走了過去。

  地上是一枚奇特的胸針。盾面上刻有半個噴火的惡龍之首,凸面又鍍了一層銀,做工相當精緻。貪婪佔據了守門人的心思——這應當挺值錢,他想,彎下腰,手指剛剛觸碰盾面,胸針上便升起一絲氤氳黑煙。

  地面微微震動了一下。

  而不遠處,矮人詩人仍舊在講他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小妖精們也始終嘻嘻哈哈,樂此不疲地追問著那些古怪的小問題。

  大廳中鬧哄哄的,外圍賽的另一場決賽至今還沒開始,血夜妖月在空出的賽場上等待對手,但小矮怪們找遍了全場也沒能找出六號選手來。

  雖然場外人們仍大多在討論之前一場比賽,對於方鴴令人驚豔的表現津津樂道,但隨時間推移,焦躁還是不可抑止地蔓延開來。

  人們鼓噪著,要求賽方趕快開始下一場比賽。最終,裁判們不得不宣佈六號選手棄權,結果引來一片噓聲。

  只有血夜妖月有些預料之外的驚喜。

  她大概也認識到自己可能不是那銀髮少年的對手——

  這個結果同樣令方鴴感到意外,他不由想起那雙漂亮而冷漠的眼睛,但更讓他記憶深刻的是鼻端縈繞的龍血木的幽香,始終在腦海中徘徊不去。

  讓他不由想起另一道身影。

  銀色的長髮猶如月下之華,歷久彌深印刻在少年內心深處。

  外圍賽沒有頒獎儀式,比賽方直接把獎金髮了下來。方鴴興沖沖地將錢交給了艾緹拉,後者看了看他,也不拒絕,只讓天藍收下了錢。

  只有天藍還沉浸在賺了五萬里塞爾的小興奮當中,滿眼儘是小星星,她拍著自己的錢袋子,嘩嘩作響——好像這麼一大筆錢真在那裡面一樣。

  「天哪,」天藍誇張地說:「我們上次在沉睡者神廟裡面找到那個寶箱也沒這麼多錢,艾德哥哥,你真是太厲害了——」

  「那箱子是我找到的。」帕帕拉爾人伸直了小短腿坐在椅子上,一邊吮吸著胖乎乎的手指頭上殘餘的肉汁,一邊大聲抗議:「要不是在下的察覺高達44,你們根本不可能注意到那水下面有東西。」

  「但是我下水去撈的。」天藍皺了皺小鼻子:「那水臭死了,我情願你沒發現那個箱子。」

  「又不是你一個人下去的。」

  「洛羽又不會和我搶功勞,當然算是我一個人啦。」天藍理所當然地答道。

  帕帕拉爾人被這邏輯震得啞口無言。

  最後艾緹拉溫和地終結了這爭執:「艾德的確很厲害。」

  方鴴被誇得十分不好意思,但又帶著少年特有的虛榮心,靦腆地答道:「其、其實也不算什麼。」若絲卡佩在這裡,一準會拆穿他已經快翹到天上去的小尾巴。

  不過精靈少女只是微微一笑而已,天藍更是深信不疑。

  胡地在一旁有些羨慕這幾人感情之好,許多冒險小隊中其實充滿了爾虞我詐,只有那種真正志同道合的人才會留在一起組建固定的冒險團。

  而他隱隱在這幾個人身上看到了那種冒險團的雛形。

  「胡地,」方鴴正好回過頭來問他:「你是一個人冒險嗎,說起來為什麼那死胖子要那麼叫你?」

  「啊,」胡地推了推眼鏡,顯得有點侷促:「也算不上吧,其實我養了一隻貓,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介紹它給你們認識。」

  「一隻貓?」方鴴驚了,貓也算隊友?

  胡地認真地點了點頭:「當然了,我和它一起住在艾爾帕欣,在淺水港灣附近那裡有一座旅店,你們知道嗎?我在那裡專門為它租了一間房間,大家都認識它,尊稱它為勺子小姐——因為它可是一只相當神氣與受人尊敬的貓,我偶爾空閒下下來的時候,就會回艾爾帕欣去看望它。」

  方鴴聽了這個回答不由皺了皺眉頭。

  天藍卻顯得相當驚訝:「哇,聽起來超棒!我們也有機會去拜訪勺子小姐嗎?」

  「當然了,」胡地答道:「如果你們回艾爾帕欣的話,可以到淺水港灣來找我,我想勺子小姐一定會歡迎你們來作客的。」

  「我們一定會去的,」天藍顯得興致勃勃的樣子:「其實我一直都想要養一隻貓,不過在那之前我決定要先去拜訪勺子小姐。」

  一旁的姬塔也罕見地十分感興趣,跟著點了點頭,弱弱地問道:「為什麼不帶勺子小姐一起去冒險呢?」

  「啊,這個嘛……」胡地想了一下:「過去我常常帶它去冒險,我們時常去艾爾帕欣西面那片海灣峽谷,你知道有一些地方只有它才能上去,勺子小姐很聰明,懂得怎麼打開機關,它在那時候是我最好的搭檔。」

  「後來呢?」天藍問道。

  「後來嘛,勺子小姐逐漸喜歡上了更輕鬆的生活,它上了年紀,我也就不再帶它四處奔波了。你知道上了年紀的人,總是喜歡待在自己溫暖的小窩裡,比起冒險這種事情來,看看書、曬曬太陽更適合他們。」

  「的確也是這樣啊。」法國小姑娘恍然。

  眾人嘰嘰喳喳地交談著,方鴴卻看到那鬍子尖尖的侏儒主裁判分開人群走了過來。對方來到他們面前,十分不好意思地搓著手對說道:「啊,抱歉,出了點小問題。」

  「出了點小問題?」

  方鴴嚇了一跳,下意識問道:「難道獎金出了差錯?」

  這個問題蠢到讓艾緹拉都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

  「那倒不至於,」侏儒主裁判搖了搖頭:「您大可以放心,考林商盟絕不會在金錢數額上出任何問題。」

  方鴴這才鬆了一口氣。

  「是關於比賽的問題,」然後那侏儒主裁判愁眉苦臉地答道:「我們暫時沒找到艾爾帕欣工匠總會派來的那個參賽選手,所以決賽可能要延後一會兒進行。」

  「又找不到選手了?」胡地聽了有些吃驚,心想今天晚上這是怎麼了,接二連三出問題,之前幾場比賽可不是這樣的。

  侏儒主裁判聽了臉上也不由有些掛不住,但天知道今天為什麼會出這麼多狀況。

  「那其實你不用先來通知我們,」方鴴答道:「因為其實我也不打算繼續參加正賽了,裁判先生,所以肯定不會介意的。」

  「什麼?」侏儒主裁判大吃了一驚道:「你也要退賽嗎,夏亞先生?」

  方鴴點了點頭,他本來也是衝著外圍賽的獎金去的,而正賽只有第一名才能獲得金焰之環的獎勵,雖然他也對金焰之環感興趣,不過好歹還有自知之明。

  他聽說正賽兩個進入敗者組的選手等級都在十級以上,其中一個甚至是艾爾帕欣工匠總會十四級的戰鬥工匠,他這種三級的選手,還是不要想太多了為好。

  就算操縱靈活構裝的水準再怎麼突出與優異,也無法彌補七八級的等級差距,何況能進入到正式賽決賽這個環節的選手,本身水平又會差到哪裡去了?

  他把情況解釋了一下,然後說道:「而且我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裁判先生,就我那個連I型也算不上的步行者,怎麼可能是那些人的對手?」

  侏儒裁判聽了也有些苦惱。

  他是主持方鴴與永生蠕蟲比賽的當事人,當然知道方鴴的裝備是什麼情況,在他看來這個年輕人對於靈活構裝的理解完全足以與那些正式賽的選手一戰——但對方的確也說得不無道理。

  這年輕人的裝備實在是太差了,而且本身等級低得有些過分——其他人不清楚,但他作為與軍方共享信息的比賽主辦方,卻是對方鴴的真正等級一清二楚的。

  他不由抓了抓自己的尖鬍鬚,嘆了口氣:「已經先後有兩名選手棄賽了,其中還還包括一名正賽種子選手。你再棄賽的話,今天這場比賽都要難以舉辦下去了。」

  方鴴很理解他的苦惱,但也無能為力。

  他剛想開口安慰對方兩句,這時一個有些突兀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喲,這不是之前的瞎子冒險團嗎?」

  方鴴一愣,回過頭,剛好看到兩個『老熟人』從正賽賽場方向走了過來——對方正是先前撞了姬塔的那個少年與吳迪。而前者還笑嘻嘻地向他們打招呼:

  「晚上好啊,各位瞎子先生、小姐。」

  天藍本來就對這兩個傢伙極為不滿,聽了這話差點沒被氣個半死,一拍桌子大聲道:「你說誰是瞎子?」

  她一巴掌把一旁的湯盆拍得老高,裡面的土豆泥頓時糊了帕帕拉爾人弩手一臉,正在椅子上拍著小肚子的後者完全沒料到這一擊,蓋著盆子一個倒栽蔥從椅子上栽了下去。

  少年一臉理所當然:「咦,走路不長眼睛不是瞎子是什麼?」

  「你說誰走路不長眼睛,明明是——」

  「當然說的是你們了,好狗不當道這個道理你懂嗎?」那少年戲謔地打斷她:「天那,拿著個翠鳥α當寶貝一樣,一群土鱉,記得下次要感嘆什麼『稀世珍寶』時麻煩不要擋在大路中間。」

  他故意把稀世珍寶幾個字說得很重,幾乎讓天藍要氣炸了肺,恨不得當場衝上去和這兩個混蛋拼了。但艾緹拉一把拉住了她,淡淡地對對方說道:「兩位,作這些無謂之爭沒有意義,我們用冒險者的方式來說話吧——」

  那少年聽了不由一愣:「你要和我決鬥?」

  他上上下下打量艾緹拉一番,搖搖頭:「女士,你的戰具是海林長矛吧,我看你只有七、八級的樣子是不可能是我的對手的,算了,我不欺負女人,你請回吧。」

  艾緹拉還想說什麼,但一個聲音從她後面傳來。

  「我和你打。」

  少年微微一怔,剛想說你是誰,有什麼資格和我打?但他抬起頭,看到的卻只有兩道撲面而來的銀芒。

  「操!」

  他一頭冷汗,連忙翻身向後一滾,心中滿是不可思議。這還是旅者之憩嗎?怎麼還有二愣子在這裡一言不合就動手的?

  是對方太飄,還是馬扎克拿不動刀了?

  想歸想,他狼狽至極地沿著桌面滾了過去,沿途盤碟稀里嘩啦掉落一地,甚至撞倒了燭台之後才堪堪躲過『劍鴴』這一擊。

  不過少年一點也不慶幸。

  他渾身沾滿了油脂與湯水,頭上還掛著幾片蔬菜葉,差點氣瘋了:「你、你竟然在這裡偷襲?!」

  他在這彩虹灣一帶向來不講道理,做夢都沒想到竟有比自己還要衝動的上腦型選手。氣得馬上套上操縱手套就準備反擊,魔力浮標向方鴴方向一動,後面一座巨大的III型步行者就已經『砰』一聲掀開一張桌子就衝到了他與方鴴之間。

  不過他已經沒有下一步操作了,因為不遠處的矮人守衛們已經反應了過來,紛紛撲了過來將他們兩個人死死壓住。

  「放開我!」那少年氣得大叫。「是他先攻擊的!」

  而那侏儒主裁判這時候才終於跑了出來,大喊道:「停停停,禁止在場外攻擊參賽選手以及互相攻擊!」

  這句話一出,方鴴和那少年同時停住了。

  「什麼,他是參賽選手?」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侏儒主裁判看了看兩人,有點無奈地點了點頭。

  「很好,你死定了!」少年馬上大聲說道。

  而方鴴二話不說,也馬上對侏儒主裁判道:「裁判先生,我收回我的話,我要繼續參加這個比賽!」

  「哈?」

  所有人都是一愣。

  只有姬塔彷彿早就料到這一幕,忍不住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扶住額頭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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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8-2-9 07:28 PM

第二十二章 來自商盟的邀請

  方鴴和那少年分坐在相鄰的兩張桌邊,兩人被木桌上的燭火隔開,還有兩個帶著哨盔的矮人守衛盯著,互相只能大眼瞪小眼。

  「你等著,我不把你打得媽媽都認不出來。」少年用手在額頭上抹了一把湯水,噁心至極,一邊咬牙切齒地說道。

  「彼此彼此。」方鴴同樣沒好氣,他被矮人摁下去時頭磕到地上,淤青了好大一塊,這筆帳顯然也應該算到了對方身上。

  侏儒主裁判看著兩個問題兒童搖了搖頭。

  他走過來,仰著頭對方鴴說道:「如果工匠總會那人回不來的話,那麼你還有不少時間,好好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

  他言下之意是讓方鴴去弄一身至少合理點的裝備,比賽雖然規定參賽者只能使用自己或隊伍的裝備,但在正賽開始之前,這些人還有時間利用外圍賽的獎金去做一點事情的。

  五萬里塞爾說多不多,但說少也不少。

  方鴴心知對方的好意,連忙點了點頭。

  少年用毛巾擦了擦臉,看到這一幕下意識想要譏諷兩句,但站在一旁的吳迪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搖了搖頭。對方對自己的搭檔顯然十分信服,便閉上了嘴巴。

  侏儒主裁判又問道:「比賽結束之後有沒興趣來考林商盟幹活?你知道,我們在雲層海一帶是最大的商業組織聯盟,對於真正有天賦的新人,我們一貫是不吝於培養的,而且戰鬥工匠無論在那個商會與船團都是最受歡迎的存在。」

  『當——』

  胡地忽然失手將杯子落在了地上。他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慌忙不好意思地將其撿起來。

  但其他人並沒注意到他的舉動,天藍、姬塔與洛羽都停了下來,驚訝地看了看那個侏儒主裁判,再看著方鴴——除了艾緹拉與帕帕拉爾人弩手之外,因為他們不是本地人。

  甚至連那銀林之矛的少年也差不多,掏了掏耳朵,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人不知道考林商盟在雲層海地區是怎樣的龐然大物,它對於這一地區的影響力恐怕僅次於工匠總會與考林—伊休里安聯盟本身,縱使是彩虹同盟也無法與之相提並論——前者不但富可敵國,而且背後還有考林王室的支持,在聯盟的政治版圖中也是一股不可輕忽的力量。

  這些侏儒大半是來自艾爾帕欣商盟總會,因此侏儒主裁判等同於是在代表著考林商盟的總會,這是多大的榮幸啊。考林商盟總會是一個純粹的管理機構,因此很少會面對外部招募行政人員,更不要說面向選召者了。

  幾道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方鴴。

  但方鴴楞了一下,反問道:「可我是選召者啊?」

  這個回答讓天藍差點暈厥過去,心想:「艾德哥哥腦袋裡面究竟裝的什麼東西啊?」她真想撬開來看一看,為什麼可以讓對方遲鈍得如此優異與傑出。

  侏儒主裁判卻很有耐心,答道:「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小朋友,也有許多選召者在為商盟工作,這裡是一個自由的組織,人們懷著對於財富的嚮往這個共同的目的來到這裡,共同建設雲層海——考林王國的繁榮經濟秩序,不分出身,也不問來歷。」

  「才怪。」眾人心想。考林商盟下面的商會可能有許多選召者,而且大都是從事的僱傭兵與守衛一類的短期工作。但商盟總會卻是一個例外,不要說選召者,就是一些有身份的人進入總會工作也是需要推介人的。

  看這個侏儒主裁判的意思,就是要當方鴴的推薦人了。

  姬塔心中還有些好奇,在商盟總會能成為推薦人的,至少也是中上層人士了,這個侏儒裁判竟然會是考林商盟的某個頭面人物或者官員?

  方鴴其實有些心動。他對考林商盟也不是全無瞭解,當然明白對方的體量。而煉金術士本身又是一個極耗金錢與時間的職業,它其實天生就是為大公會與大型組織準備的生活職業。

  但權利與義務往往是對等的——

  留在商盟雖然解決了眼下的問題,從長遠卻只會是一種束縛,他不會永遠留在雲層海,方鴴心中明白自己所追求的東西,那是他絕對不可能放棄的夢想。

  何況,那還是他對於絲卡佩小姐、對於黎明之星眾人的承諾。

  他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抱歉,我還是喜歡冒險的生活,裁判先生。」

  侏儒主裁判看著他,一時有些沉默。

  他豐富的人生閱歷當中,這還是第一次遇到拒絕自己推薦的人,而且如此的果決,甚至沒有用太多思考的時間。他下意識撫摸了一下尖尖的鬍鬚,一時也分不清這個年輕人是出於魯莽、盲目還是自信。

  胡地在一旁神色有些複雜地看著方鴴。

  天藍使勁擰了洛羽的胳膊一下,痛得後者倒吸一口冷氣:「你幹嘛?」

  「我看自己是不是在夢中。」

  「你沒在夢中,真實得很,艾德先生拒絕了,我也看到了——」洛羽沒好氣地答道。

  「那他一定是瘋了。」

  「你和他有什麼區別,不一樣把十二色鳶尾花視而不見。」

  「那又不一樣。」

  「我看差不多。」洛羽少有地多說了幾句話,然後腳尖吃了天藍狠狠地一跺,直冒冷汗地彎下腰。

  姬塔也小心地扯了扯方鴴的袖子,但後者只對他溫和一笑,然後搖了搖頭。

  而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反應最大的竟是那少年,他忽然站起來說道:「真是一個弱智,自以為是!你以為你是誰,Elite還是銀色維斯蘭的青訓隊成員?」

  方鴴看到這傢伙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揉了揉淤青的額頭,沒好氣地說道:「又關你什麼事?」

  「當然不關我事,只是看到弱智就生氣,」那少年沒好氣地回頭對吳迪說道:「走,我去洗漱一下,眼不見心不煩。」

  吳迪點了點頭,不過離開之前他第一次特意看了看方鴴,顯得有些意外。

  而天藍也罕見地沒和這兩人鬥嘴。

  四周有些沉默,讓方鴴不大適應——彷彿他又做了什麼蠢事一樣。看了看其他人,他才主動開口道:「天藍,我以為你會和那傢伙又吵起來的。」

  沒想到法國小姑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答道:「其實我也覺得那傢伙說得沒錯,艾德哥哥,你不妨再考慮一下?」

  方鴴颯然一笑,搖搖頭道:「我很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性子,但那樣的生活並不適合我——小時候我舅舅常常告訴我一個道理,一些眼前的利益會讓我們動搖,但不忘本心,就不會迷惑。」

  「本……心?」

  天藍微微怔了一下。

  洛羽與姬塔,也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他們的本心是什麼呢?從長遠地看,成為選召者似乎應當是一個起點而非目的,但在那之後呢?

  法國小姑娘低頭沉思了片刻,最後認同地點了點頭:「您說得不錯,艾德哥哥。」

  那侏儒裁判聽了這話,思索了片刻,也不由對這少年刮目相看。優秀的煉金術士是商盟最寶貴的財富,這些年考林商盟一直與雲層海地區的工匠總會保持著競爭的關係,但無論兩者怎麼競爭,往往都留不住那些真正的天才。

  或許這就是原因所在吧……

  他們是真正嚮往於雲與海之上的人,因此不會輕易地收攏羽翼;他們追逐的是那個真正屬於他們的世界,在雲層之上,在大陸橋之後,那個更加廣闊的新世界——

  他忽然掏出一張卡片,那卡片也是銅質的,在火光下散發著黃澄澄的光芒,上面刻著一些奇特的花紋。他將卡片遞過去,說道:「好吧,如果你什麼時候改主意了,可以拿著這張卡片來考林商盟找我。」

  方鴴不敢拒絕對方的好意,接過卡片,只見銅片上刻著『法萊斯-短灣』這樣一個名字,符合侏儒的起名規律。想來是主裁判的名字,於是他點了點頭感謝道:「謝謝您,法萊斯先生。」

  「不客氣,我看好你,年輕人。」

  侏儒主裁判這才向他們告辭,然後也離開了。

  天藍看著方鴴手上的名片,滿是驚訝:「這是考林商盟的名片啊,他居然真給你了一張名片,天那,他一定非常看好你的,艾德哥哥。」

  她露出十分苦惱的神色。「我又有些後悔了,我還是覺得你應該答應他的。」

  方鴴啞然失笑,晃了晃手中的名片:「不就是一張名片而已,這東西不是隨便發的嗎?」

  「把它收好,艾德。」但艾緹拉卻說道。

  姬塔這才小聲解釋道:「艾塔黎亞的名片與地球上不太一樣,艾德哥哥,許多大型組織都有這樣的名片,它上面是附有魔力的。這樣的名片考林商盟一年裡總共也不會輕易發出去多少,你拿著它,就相當於有了一張等同於其主人權限的通行證。」

  「那也就相當於一張魔法介紹信而已嘛。」這時帕帕拉爾人好不容易弄乾淨了自己身上的土豆泥,雙手趴在椅子上插言道。

  「當然不止啦,」天藍答道:「這東西可以讓你在不少地方享受優質服務呢,至少在雲層海地區是如此。我算算,我們起碼能在購買補給上省下半成的錢。」她掰著手指頭,有些誇張:「哇,這下發達了,這可是一大筆錢。」

  方鴴聽了這話,連忙小心翼翼地將名片收了起來,一副很沒出息的樣子。

  沒辦法,窮怕了。

  「好了,」艾緹拉這時候站了起來,拍了拍手:「這個好消息就到此為止,別忘了現在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麼事情?」方鴴一頭霧水。

  「是你的比賽,」連精靈少女都有點受不了這傢伙,溫和地瞪了他一眼:「所以說下次不要那麼衝動,正式賽和外圍賽完全不同,不過既然參加了,自然要全力以赴,我和其他人去幫你做一些準備工作。」

  天藍這才回想起來還有這檔子事,連忙興奮地點點頭:「艾緹拉姐姐說得對,我去幫忙收集對手的信息。」

  兩人的話倒提醒了方鴴。

  接下來的比賽可以預見的艱難,具體能做到什麼程度他心裡也沒底,自然不能像外圍賽那樣一點準備工作都不做——事實上他在之前的比賽中已經吃盡了這樣的苦頭。

  他計畫首先改造翠鳥α魔導爐,魔導爐本身沒什麼問題,但侏儒商人送他的水晶必須改造成一式水晶他才能使用。否則像之前那樣單靠操縱手套內的核心水晶去挑戰十多級的對手,基本等於送人頭的行為。

  然後是重新設計與改造步行者,現在有了比賽獎金,他底氣自然也足了很多——不必要再靠著那個『木工作品』打天下了。

  方鴴不指望把步行者改造到II型那麼高端,但至少也應當是700至800這個接近II型的衍生系列,而不是他那個莫名其妙的170型。

  這需要一些金屬原料與次級水晶,還有一套赤水晶能量發生裝置與平衡儀,不過這些東西在這裡應當都可以很容易採購到,價格也不會太貴,因此他就交給艾緹拉小姐了。

  而這時洛羽也站了起來,說道:「接下來是艾德先生和那個艾爾帕欣工匠總會的選手的比賽吧,我先去比賽場那邊好了,如果對方棄權的話,我第一時間回來通知你們。」

  方鴴點了點頭,十分感激地看了對方一眼,這樣或多或少能節約他一點時間。

  ,「那我只有去關注下一場比賽了,」天藍唉聲嘆氣:「哎呀,要去看那兩個討厭的傢伙之間的戰鬥,真是難受死了。」

  然後她又對姬塔說道:「塔塔,要不你來收集紙面情報吧。」

  姬塔輕輕點了點頭。

  「那麼帕克先生——」天藍髮號施令。

  「我明白我明白,」帕帕拉爾人弩手馬上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保護好姬塔是吧?」

  前者對他眨了眨眼睛,給了這傢伙一個讚賞的眼神。

  這時候胡地也站了起來,說道:「我也去吧。」方鴴看了看他,本來想讓對方留下來給自己當助手的,不過他忽然看到胡地有些意興闌珊的樣子,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麼。

  然後默默地把話收回了肚子裡。

  方鴴知道,應當是之前考林商盟的事情刺激到他了。

  不過他看了看忽然忙碌起來的大夥兒,心下略微有些感動,這是他的比賽,但每個人都好像把這當成了自己的事情一樣。

  說起來,他和天藍、艾緹拉還有洛羽他們認識才不過一天而已。

  更不用說胡地。

  方鴴忍不住說道:「謝謝各位。」

  天藍卻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別這麼說,這也是為了教訓那傢伙,我早就想教訓那個混蛋了——」

  方鴴揉了揉額頭,對此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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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8-2-10 03:11 PM

第二十三章 超載流

  從周圍人們的議論中就可以得知,賽場上的比賽已經告一段落。

  啪嗒——,方鴴合上翠鳥α的外殼蓋子。一式水晶與普通屬性水晶有很大不同,因此魔導爐內部接口自然也要做相應調整,好在自第三代通用魔導爐之後設計者就考慮到了不同備用核心水晶替換的問題,接口也自然改成了可調節的樣式。

  作為第五代通用魔導爐中的成熟產品,翠鳥α自然也不會例外,唯一的問題是一式水晶對於這個世界來說還是個未知產物,方鴴花了點時間才測試出它的實際輸出區間。

  合上蓋子之後,一頁視窗打開來:

  翠鳥αAE型魔導爐——(裝備等級,E+級)

  『核心屬性:最大輸出功率190M,瞬時超載11%,穩定超載時間70秒』

  『接口數目:儲魔接口—2,回充接口—1(回充效率317%),主接口—1,輔助接口—1』

  『基本屬性:自重2.7Kg,高溫工作臨界值89,核心發熱率0.3~3.7每秒,散熱效率2.7每秒,構架提升:+9%』

  裝備需求:E級以太知識,E級魔導器基礎理論

  方鴴默記了一下屬性。

  還好他在精靈遺蹟地下時就考慮到了三級之後要更換魔導爐的問題,優先用認知經驗把以太知識與魔導器基礎理論提高了一級,從F級點到了E級,現在果然派上用場。

  而功率輸出主要是受一式水晶的影響,本來翠鳥α的極限輸出功率可以到580M。但由於一式水晶的α狀態本身就略遜於普通屬性水晶,再加上他只把那支輝石質的水晶改造了一個區域,所以只剩下這麼點輸出通道。

  畢竟他本身也只有一刻鍾不到的準備時間,製作核心水晶需要用到元素分離技能——這有點類似於地球上的化學反應,同樣遵循一致的守恆原則——煉金術士們稱之為等價置換,通過改變水晶內的元素結構來達到他們想要的魔力屬性。

  這是個純粹的體力活,沒有專業工具幫助下的情況下至少需要幾個小時才能完成。不過好在用屬性水晶分離一式水晶比用無屬性水晶改造要簡單不少,如果只改造其中一個區域的話,一刻鐘倒也是勉勉強強夠用了。

  他再將其他帶屬性魔力的區域鎖死,免得比賽中出問題,這點輸出功率也夠用了,扣去步行者的最大需求之外還可以額外加裝一個插件。

  另外由於洛羽是觀光客無法使用專業魔導爐,因此給他的萬向手套中同樣也帶有一枚無屬性核心水晶。本來方鴴想把這枚水晶拆卸掉,但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放棄了。

  反正這枚核心水晶比較小,只有110M的輸出功率,加上手套本身的架構也沒重到那裡去,他身上也沒有什麼其他裝備,這點戰鬥承載還負擔得起,而且他也有一個新的思路。

  這時正好那邊洛羽分開人群走了回來,帶回了賽場上的最新消息。

  不出意外,第一輪比賽中紅葉果然擊敗了血夜妖月,畢竟兩者無論是等級、裝備還是水準都不在一個水平線上。這也應證了胡地的說法——這場比賽充其量不過是一場表演賽而已。

  方鴴這邊則屬於特殊情況,由於艾爾帕欣工匠總會選手的棄權,裁判組先前已經宣佈他晉級了下一輪。

  這次意外的晉級在大廳中掀起了不小的波瀾,關注外圍賽的人本身就是小眾,可以說現場瞭解方鴴的人並不多。不少人在討論他這個『神秘的晉級者』,大多數人認為他是個幸運的傢伙,但僅此而已——只有少數受迫害妄想症者,小聲質疑考林商盟是不是搞了什麼黑幕。

  聽得方鴴一頭冷汗。

  洛羽這時說道:「所以不出意外,下一場比賽應當就是艾德先生對陣紅葉姐了。」

  「另一邊呢?」艾緹拉問道。

  「啊,那可真是一場精彩的比賽。」當時在那邊觀戰的帕帕拉爾人當即繪聲繪色地把情況講了一遍,半決賽賽場上吳迪擊敗了自己的同伴,兩個人都沒留手,但前者技高明顯不止一籌。

  那少年的靈活構裝和先前眾人見過那台步行者III型,不過經過了不少改造,甚至具備一定遠程攻擊能力。但這一切在吳迪的靈活構裝面前毫無任何意義,後者的靈活構裝竟然是帝國的第三代量產型重型靈活構裝——無畏者。

  眾人聽了這東西也忍不住有點無語,理論上無畏者是要十五級才能使用的靈活構裝,那兩個銀林之矛的少年肯定沒這個等級,他判斷對方的『中樞神經』AEM型魔導爐應該發揮了不少作用,上面至少有兩個降低計算與操作需求的插件。

  而且吳迪本身的技能與知識結構應該也比較特殊,更偏向優先於構裝操控——一般的戰鬥工匠還要兼顧製作系能力的,畢竟他們首先還得是一個煉金術士。

  胡地則認為那個無畏者應該也不是一個完全體,這方面的可能性也不小。

  很快,姬塔那邊傳回的結果應證了這個猜測——他取了個巧,直接從塔波利斯橡木騎士團的情報處拿到了銀林之矛這兩個天才少年的基本數據。

  果然,吳迪是十一級煉金術士,人類男性,考林—伊休里安同盟出身,真實年齡十七歲,進入艾塔黎亞已四年,其中一年是訓練生身份。

  眾人看了這數據也不由吃驚,這傢伙進入艾塔黎亞的時間竟然比姬塔還要小一歲,十三歲成為訓練生,這是什麼樣的天賦?

  而另一個少年則要遜色多了,ID琉璃月,十級煉金術士,同樣也是人類男性,考林—伊休里安同盟出身,真實年齡十七歲,進入艾塔黎亞三年,其中一年是訓練生身份。

  「切,」天藍看了這資料就嗤之以鼻。「也就和塔塔差不多的水平嘛,自以為是。」

  「這個資料比較簡陋啊。」而胡地看了資料之後,則評價道。

  「沒辦法,」洛羽幫姬塔回答道:「這兩個人應該是銀林之矛主力培養的戰鬥工匠新星,對外一直嚴守保密,能拿到這些消息已經不容易了。」

  天藍大大咧咧地說道:「總之先不去管那個吳迪,只要擊敗了下一個對手,艾德哥哥就能教訓那個可惡的肇事者了。」

  「那麼下一個選手的資料呢?」帕帕拉爾人踮起腳尖,才能勉強掛在桌子的邊緣,同時看著其他人問道。

  洛羽和姬塔互相看了一眼。

  方鴴的下一個對手紅葉,剛好是來自於塔波利斯橡木騎士團的女選手,他們作為騎士團的訓練生,當然不可能出賣自己公會的信息了。

  天藍還沒反應過來,眨巴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們。

  方鴴倒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正準備表示也不一定需要知道得那麼詳細,免得讓對方為難。而這時,一主一僕兩人來到了這張桌旁,讓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看向對方。

  事實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兩人吸引住了——一個身材高挑、沉默安靜的女僕。而在她跟前,則是一個纖纖弱質,悵然憂鬱的少女,後者肌膚雪白,映著華光。

  連周圍的聲音都下意識小了一些。

  「好漂亮的小姐姐。」

  方鴴甚至聽到天藍失聲感嘆了一句。

  「我們又見面了,各位晚上好,」少女輕輕地說道,聲音有些空靈的玲瓏剔透:「可以坐在這裡嗎?其他地方沒有位置了。」

  洛羽皺了皺眉頭,剛準備拒絕,但一個聲音已經興奮得不得了地回答道:「當然可以了!」

  少年十分無語地看了一旁的天藍一眼。

  「我叫天藍色的幻想,你可以叫我天藍,漂亮的小姐姐。」天藍十分好奇地打量著對方,還有對方雙手拎的那口巨大的箱子——她有時候不禁懷疑,對方纖細柔弱的腰肢,不會被這口巨大的箱子給壓折了嗎?

  「小……姐姐?」少女輕輕一怔,在面紗後用淺藍色的眸子看著天藍。

  那眼睛清澈見底,內裡沒有一絲秘密,彷彿內心世界坦然相呈,不由令天藍心跳都不由快了兩拍,雖然明明她自己也是女孩子。

  少女停了一下,這才自我介紹道:「我叫希爾薇德,這是我的女僕,謝絲塔。」

  女僕淺紫羅蘭色的眸子裡帶著懷疑的目光,一一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但還是雙手交疊壓在圍裙上,微微前傾向所有人行禮。

  而在得到天藍許可之後,希爾薇德才將行李箱放在椅子旁邊,輕輕鬆了一口氣。

  周圍一時間有點安靜,在這樣一位美得像是人偶一樣的少女面前,大家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希爾薇德似乎早已習慣如此,主動開口道:「各位先前是在討論那個參賽選手的事情嗎?」

  方鴴這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希爾薇德答道:「我知道她叫紅葉,今年十九歲,按照你們的說法,我是原住民,所以也不清楚她來這個世界多久了。不過她是古拉港工匠協會註冊的十三級煉金術士,擅長使用的靈活構裝是殲滅者QV700。」

  「殲滅者?」方鴴有點吃驚:「魔導向靈活構裝?」

  姬塔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那個金髮少女,這才小聲回答道:「她說得沒錯,是、是這樣的……」

  「你怎麼知道的?」洛羽皺著眉頭看著那個少女,語氣不善地問道。

  他質疑的口氣,讓天藍用力在他胳膊上擰了一下,痛得前者忍不住抽了抽眉頭。

  希爾薇德似乎沒聽出惡意,柔聲答道:「因為我也住在古拉港啊,紅葉小姐在古拉港是非常有名的選召者戰鬥工匠,她在那裡普通人中的聲望也非常高。」

  洛羽這才閉上了嘴。

  希爾薇德則繼續說道:「抱歉,我不知道說這些對各位有沒有幫助,但也只知道這麼多了……」

  「當然有幫助了!」天藍馬上大聲回答道,順便沒好氣地看了洛羽一眼。

  方鴴還在思考魔導向靈活構裝的事情,而這時比賽場上已經響起了擴音器的聲音:

  「夏亞選手,夏亞選手,請上場——」

  天藍一聽這個古怪的假名,才回過頭笑嘻嘻地對方鴴說道:「到你了到你了,艾……不是,夏亞哥哥,加油!你的目標是下一個對手!」

  看起來她已經自動把使用無畏者的吳迪給忽略不計了,畢竟那也太怪物了一點,無畏者的實際戰鬥力基本可以等同於十七級的戰職者。

  她就是再盲目自信,也不覺得方鴴有希望獲勝。

  方鴴也點了點頭,這才起身向場中走去。他一邊用手扣上魔導爐的銅扣,調整了一下位置,再回頭向艾緹拉等人看過去。不知是不是錯覺,方鴴意外地看到一道有些奇特的目光正看著自己——那竟是希爾薇德的目光。

  不過少女很快低下了頭去。

  人群合攏,又遮住了那邊的光景。方鴴剛剛微微一愣的當口,就已經走到了賽場上。

  周圍略微安靜了下來——

  由於外圍賽場並沒有太多人關注,因此不少人還是第一次看到方鴴這個傳說中的『幸運兒』。大多數人都是帶著好奇的目光,畢竟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個能從外圍賽晉級到決賽圈的選手,也就只有方鴴一個而已。

  雖然是通過非正常的手段。

  方鴴甚至聽到一些竊竊私語的討論,已經給自己掛上了令人哭笑不得的頭銜,比方說幸運的夏亞、踩到狗屎的煉金術士等等。

  而同時,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那個來自塔波利斯橡木騎士團的對手——紅葉,對方是個英氣勃勃的少女,穿著簡單的襯衫、工程師皮裙與長靴,身上的裝備看不出什麼名堂,幾乎沒有什麼『名牌』裝備——魔導爐是比他高一階的翠鳥工坊的產品,但價格比起『中樞神經』這種奢侈品來說也差遠了。

  魔導爐的插口上倒是插滿了插件,有護盾發生裝置,護盾回充裝置,還有一個外掛的散熱裝置。

  方鴴一看到這個外掛散熱裝置,心中就微微一凜,忽然想到了一個有關於魔導向靈活構裝的古老戰術。

  超載流——

  他下意識地向對方的左手看去,果然那裡有一個表盤式的裝備。對方注意到方鴴的目光,下意識用手擋了擋,但其實沒什麼作用,因為方鴴已經認出了那是什麼東西——魔力穩定儀。

  果然是超載流啊。

  方鴴心想,他有多久沒見過這種戰術了,就算是在虛擬社區中,至少也有好幾年了吧。

  而另一邊,紅葉同樣也皺著眉頭看著方鴴,她不知道對方之前那無意的一瞥是什麼意思,只是巧合?還是察覺了什麼?

  可超載流是一個非常偏門的流派,她不相信一個外圍賽的選手能看出這個魔力穩定儀中的蹊蹺,事實上不要說外圍賽選手,就算是銀林之矛的那兩個天才——

  紅葉覺得對方也未必能夠認得出來。

  戰鬥工匠與戰鬥工匠之間,也是隔行如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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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8-2-11 01:48 PM

第二十四章 第一回合結束

  方鴴彎下腰,率先放下了自己的步行者。劍鴴在更替了一個底盤之後顯得輕巧美觀了許多,金屬刃足在四周搖曳的火光下泛著寒光。

  他再直起身,低頭調節了一下操控手套的鬆緊,然後抬頭。

  對面少女手一招,一隻黑色正八面體的靈活構裝體也從後面人群當中緩緩升起,飛到她身邊。

  它自始自終懸浮在半空中,保持著一定速率的自旋,但與發條妖精不同在它不依靠振翼原理飛行,而是依託蓋伊水晶。

  這就是殲滅者QV700,一種罕見的魔導向靈活構裝。

  它其實一點也不『靈活』,速度只有7,不到一個正常成年男性的一半,閃避值幾近於無。不過笨拙的機動性換來的是作戰方式的多樣性。

  魔導向靈活構裝的作戰方式類似於魔導士,偏向於遠程與法術輸出,通過搭載不同子系統來實現不同攻擊效果。

  比較常見的是火焰射線、閃耀力場、重力阱與魔力長矛,攻守兼備。

  但真正的思維陷阱在於,殲滅者QV700的四個子系統並非固定不變,它完全可以依照其主人的作戰風格調整。如果方鴴用傳統的思路去對付它,一不小心會吃大虧。

  不過他沒猶豫。

  裁判吹響了口哨,方鴴拉下風鏡,讓自己的步行者以高速進入了場地。正賽的賽場比較用心,不再是一片平地,約有十米見方,北側是人工設置的障礙區,南側地勢平緩,分佈著草地與矮樹。

  草地、矮樹與牆垣都是由魔法構造的,在以太魔力消散之前它們都幾近於真實存在。

  步行者像是一道銀色的影子,滑入一道石牆背後,一道刺目的光束從遠處射來,擊中石牆,在上面留下一個金紅色的高溫光斑。

  「火焰射線。」方鴴看到這一幕,確認了一種攻擊方式。

  他心中默記著數據,火焰射線冷卻時間一點五秒,熱溫提升四度。他記下對方的高溫數據,在數了一秒鐘之後才讓步行者從一面牆之後躍向下一面牆。

  對方沒有攻擊。

  方鴴心中默記下另一點——沒有安裝降低冷卻時間的插件。

  步行者如同幽靈一樣滑出,遠處又是一道金紅光束射來,但方鴴彷彿早有所料,讓步行者向後一縮,射線過後只在原地留下一個耀眼光斑。

  而下一刻,步行者立刻轉入奔行狀態,飛射入了下一道石牆之後。

  不遠處,殲滅者在場地右側,懸浮在距草地一米多高的地方,除之前一擊之外保持自旋一動不也動。

  紅葉看到這一幕也放慢了構裝體的操縱,心下微微一凜。連續兩次落空,甚至連對手的閃避習慣都沒試探出來,不要說在比賽中沒有遇上過這樣的事情,就是與教官們對練時也沒遇上過。

  她心下隱隱有些意外,但還不確定這不是巧合,對手不是來自於外圍賽的選手嗎?

  連續兩次交手,都是慢節奏的試探,場下的觀眾們也有些不耐煩起來,發出了幾聲稀稀落落的噓聲。只有吳迪看到方鴴的步行者,不禁輕輕咦了一聲。

  「怎麼了?」琉璃月回頭去問他。

  「你的步行者能有這麼流暢麼?」

  「我可以比他快多了。」

  「不是快,是流暢——」

  琉璃月皺了皺眉,不以為意,但也懶得去看。

  不遠處的血夜妖月已經打開了追拍裝置,她一邊調整焦距,一邊用手摁了一下自己的通訊裝置,單手在打開的通訊頁面上輸入道:

  「我傳給你——」

  『你不如錄下來之後再傳給我,實時傳輸很貴的。』

  一個ID從視窗上彈了出來,說話的人用了一個縮寫ID——R。

  「你差那點錢嗎?」血夜妖月翻了一個白眼。

  R:很窮。

  而賽場上,忽然爆發出一陣驚呼。

  原來步行者終於從牆後走了出來,但並非方鴴自願,而是紅葉失去了耐心之後,用魔力長矛轟開了那裡的石牆。

  四散的氣流沖得步行者東倒西歪,方鴴也不由咂舌,心道:「好暴力的姑娘!」魔導向的靈活構裝的戰術精髓在於資源的分配與組合,他還從來沒見過進攻性這麼強的打法。

  這稍微有點打亂了他的計畫。

  當然也同時記下了第二種攻擊方式,魔力長矛——魔力長矛冷卻時間五秒,熱溫提升十二度,還剩下兩種,方鴴心想。

  他手掌往下一壓,讓步行者支開六足整個軀幹往下一沉。

  紅葉的確漸漸失去了耐心,教官常說她進攻慾望很強,這是她的優點,但也是缺點。缺點在於缺乏耐心,紅葉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但並不打算更正,因為她認為這就是自己的風格。

  她的目光掃過煙塵瀰漫的場地,判斷出對方位置所在,一道紅光閃過。

  但光束正好從矮下去的步行者上方掠過,分毫不差。

  在賽場另一邊,剛好看到這一幕的觀眾們不由發出一陣低沉的讚歎——他們之前還沒看懂方鴴為什麼要讓步行者壓低重心,但沒想到竟是料敵機先。

  紅葉雖看不到煙塵後面的情況,但聽到這聲驚嘆心中也意識到不好。

  她隱隱有一種感覺,那個少年好像總是知道自己想做什麼——

  方鴴其實也想告訴她,魔導向靈活構裝其實是很死板的,真正的高手會讓它的攻擊方式靈活多變,但歸根結底還是有其規律。

  這是超載流戰術的發明者,戰術大師Rubick的原話,後者已經退役多年,但他留下的很多經典戰術至今還活躍在戰鬥工匠之間。

  而且方鴴還清楚,超載流,就是為了彌補這一缺陷而誕生的。

  當然他心中也沒紅葉想像之中那麼樂觀——等級鴻溝是客觀存在的,他的步行者縱使是更替了完全體,也還差殲滅者QV700好幾個等階。

  方鴴默默檢視自己的底牌,改裝之後的步行者、魔導爐、兩個發條妖精、新安裝的力量增強插件、視覺鏈接水晶。

  這些東西讓他稍稍心安,他心中唯一有信心的是,自己至少知道這一局的勝負手在什麼地方。

  步行者已經一躍而起,不再掩飾自己的意圖,直殺向賽場南面。而前方兩道紅光穿過霧氣,步行者靈巧地左右閃避,只讓紅光穿過它的殘影造成了少量閃避傷害。

  方鴴看到這一幕,就知道對方開啟了『超載』。

  靈活構裝的超載狀態是一個非常特殊的狀態,通過最大化核心水晶的魔力輸出,透支核心水晶的壽命,讓靈活構裝進入爆發區間。

  對於物理系的靈活構裝來說,超載狀態下速度、力量與可操縱性都會獲得全面提升,同時超載狀態還會立刻重置能力插件的冷卻。

  而對於魔導向靈活構裝來說,在重置插件冷卻的同時,超載狀態還會改變子系統的攻擊方式。

  火焰射線子系統在超載狀態下的技能,名為『光雨』。

  顧名思義,如同金色的火焰之雨從天而降,七道紅色光束從霧氣之中先後而至。

  由於看不到霧氣之中的情況,方鴴已經啟動了視覺鏈接——在重新改造步行者之後,它事實上也終於安裝上了這些應有的子系統插件。

  他右手向下一沉,只見『劍鴴』左移一小步躲過第一道射線;第二道光束從左側射來,方鴴心念一動,三個魔力浮標,十七個標準動作,兩次左右重心修改一氣呵成。

  步行者三隻左刃足向下一壓,穩穩地讓紅色的光束貼著它外殼擦了過去。

  光雨若要做到最大化覆蓋,是有其固定順序的,它按從左到右、從前到後有三種掃瞄模式,各自有許多經典戰例,但這些頂尖戰鬥工匠們瞭若指掌的知識,方鴴同樣成竹於胸。

  劍鴴或左或右,或停或走,與七道光束間不容髮地交錯而過,整個過程如同行雲流水。但見步行者猶如一道銀輝,從煙霧之中一騎絕塵,只在身後留下一片不知是可惜還是感嘆的低呼聲。

  七個光斑,先後在地面上黯淡了下去。

  方鴴檢查了一下面板,閃避值都只損失了六成不到,平衡性的損失更是在可接受範圍之內。

  紅葉看到這一幕腦子裡嗡一聲,冷汗就下來了。

  許多畫面在她眼前重疊起來,那是她看過的關於那些頂尖戰鬥工匠們的操縱視頻,他們的對戰技巧與實戰經驗。

  那些不可思議的一幕幕的操作,彷彿冥冥之中越過了兩個世界的侷限,與眼前這個小小的步行者合而為一。對方的步行者此刻似乎也活了過來,不再是一個死物。

  那些操作的細節與傾向——

  絕不是第一世界戰鬥工匠的操作習慣。

  「是灰王還是遲暮行刑人的學生?」

  「都不太像,這個空間判斷力,難道是那個人?」紅葉指尖都有些發冷,好在刻苦的訓練讓她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雖然腦子一時有點懵,但手上動作還是下意識關閉超載。

  這個細微的操作反應在那黑色正八面體上,再由方鴴借助視覺鏈接看到,心下就明白對方已經使用了超載戰術。

  超載,與超載戰術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所有戰鬥工匠都會使用超載,他也不例外。但是不是超載戰術,看的是戰鬥工匠如何使用超載。

  對於大多數戰鬥工匠來說,超載狀態是一個爆發狀態,全力輸出,丟完所有技能,在水晶核心溫度高到爆炸之前結束超載狀態。

  但超載流是一個特殊流派。

  它的核心思路在於通過不斷切換超載與正常狀態,來讓魔導向靈活構裝獲得更加多變的攻擊組合。又由于超載重置技能冷卻,同時也讓對手更加琢磨不定其攻擊間隔。

  正如前文所言,這個流派的誕生,其實就是為了彌補魔導向靈活構裝的刻板與規律。

  方鴴看到這一幕,就明白這場戰鬥真正的挑戰已經到來。

  而落在眾人眼中,是步行者忽然變得遲緩起來。

  重力阱。

  連方鴴都有些意外,對方竟用了最傳統的組合,這也不知算不算反其道而行。因為閃耀力場是無法更替的,而目前其餘三種攻擊方式都已經如數出現。

  方鴴反應很快,馬上啟動了迅捷爆發插件,超載。

  開啟了迅捷爆發並超載狀態的步行者向前一躍,打算掙脫重力阱束縛,但它才剛一離地,方鴴心中就感到不妙。

  不是跳得太矮,而是太高。

  對方臨時切換了超載狀態,重力阱的效果變成了反重力。

  劍鴴掙扎著漂浮在了半空。

  而這時紅葉才真正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得勝的微笑,她看了看不遠處的方鴴,舉起戴了操控手套的右手,握緊了拳頭。

  殲滅者忽然停止了自旋,正面的四塊金屬板忽然向一側滑開,露出後面的核心水晶,一個明亮的青色法陣在核心水晶前成形,緩慢地轉動著。

  那是魔力長矛的釋放徵兆。

  當以太被壓縮到一點,一道明亮的青色光束忽然綻放開來,直刺穿霧氣,指向半空中的步行者。

  所有人都發出一聲驚呼,步行者是陸地構裝,它在半空中是沒有機動能力的,每個人心下都明白,那個外圍賽的少年——

  已經輸了。

  人們心中不禁暗暗有點可惜,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外圍賽的參賽選手可以與正賽選手打得這麼激烈的。如果那少年等級再高一點,可以使用改進型步行者的話,它在重力阱中也不至於如此被動。

  但正是這個時候。

  感嘆的聲音,忽然被一陣更加猛烈與不可思議的驚呼替代了。

  人們看到一個發條妖精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場上,它猶如一道金色的華光穿透了霧氣,『當』一聲直直撞在半空中步行者的外殼上。

  剛好在青色光束抵達的前一刻。

  將它推開來。

  下一刻光束穿透了發條妖精,步行者則被推出了重力阱區域,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賽場上一時間鴉雀無聲。

  方鴴也抬起頭來,對著不遠處的紅葉笑了笑。

  第一回合,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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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8-2-12 03:05 PM

第二十五章 第二回合,結束

  「那是多控?」

  人們在私下裡互相詢問著,每個人都側過頭去,有人露出茫然的神色,有人則搖搖頭。

  「那是多控嗎?」眾人當中,血夜妖月一字字輸入道。

  R沉默了片刻,答道:「不是,步行者在失重狀態下不需要控制,不過——」

  「不過?」

  「不過我不確定他是不是有意如此。」

  紅葉心中沒那麼多雜念。

  她只是單純被激怒了,在她看來方鴴那個回應她的微笑像是一個無言的嘲諷,不由咬牙切齒地用手一劃,高溫狀態下的核心水晶再次射出兩道火焰射線。

  兩束紅光一前一後掃過步行者,讓方鴴一愕:「進攻性這麼強?」他馬上讓步行者落地時向右一滑,避開第一擊。但面對第二擊只傾斜重心,避開要害部位,讓光束穿過它的外殼,從左上方穿入,右下方穿出。

  然後在不遠處地面上留下一個金紅的耀斑,餘溫久久不散——

  這是『劍鴴』第一次被直接命中,高溫融穿的外殼上還殘餘著熾紅,視覺鏈接水晶被打壞,右側第二組齒輪也有損傷,右二足失效。

  方鴴有條不紊地切開面板——速度與平衡損失百分之二十,速度-4,平衡上限-2,其中右二足機能損失達70%,閃避上限-30。

  但第二擊重新調整了重心與平衡,閃避值又回到了80這個安全均線上。

  至於耐久還有25點。

  非核心部位至少還可以承受好幾次攻擊。

  紅色的光束鋪天蓋地的穿刺而來,如同火焰之雨,不過方鴴拼受損也要回復閃避值的舉動在這一輪攻擊中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用盡最後一點閃避值的同時,步行者也剛好從一道道光束之中殺出一條生路。

  它外殼上又添一道擦傷,但無傷大雅。

  紅葉狂風驟雨一般的攻擊,讓方鴴差點以為自己計算出了問題,但再核算了一遍對方的升溫值,發現結果並沒有改變——兩次火焰射線八度,兩次魔力長矛二十四度,兩次金雨至少有五十度,重力阱與反重力二十度,再加上初始溫度,早就超過警戒值了。

  方鴴不由瞥了一眼對方的靈活構裝,殲滅者正八面體的外殼各處正冒著白色的水蒸氣,核心水冷卻系統應當是在超負荷運轉,就算算上降溫效率,也已經接近臨界了。

  「還不控溫嗎?」他在心中問了一句。

  紅葉也終於驚覺自己對於溫度控制出現了偏差。

  這其實是她的一貫風格,只不過平日裡在一**風驟雨的攻勢之後,她的對手們——就算是教官們,此刻也應當是強弩之末。

  但現在的問題是,對手顯然還遠不到強弩之末的程度。

  紅葉緊皺著眉頭,但還是放棄了下一次超載。進入高溫臨界狀態之後,她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但她發現自己對於能否在一次出手內結束戰鬥毫無把握。

  她的風格偏向於激進,但並非魯莽——

  「轉入防守嗎?」

  紅葉冷靜了下來,判斷了一下局勢——她的劣勢在於已經失去了溫度,魔力穩定儀也已經用過了,但對手也不是毫髮無損,現在賽場上的關鍵節點在於時間。

  她馬上下達命令讓殲滅者緩緩後撤,然後開啟了另一個子系統,但見殲滅者後方的金屬板打開,從裡面飛出小型球狀物體。

  兩個小球只有不到發條妖精四分之一大小,但工作原理差異不大,用一對薄翼飛行,靈活地劃出一條優雅的弧線來到正八面體的前方。

  這是閃耀力場的子核心,場外的觀眾們興奮起來,人們總是對於戰鬥工匠的多控水平津津樂道。

  「那是三控嗎?」天藍都忍不住回過頭,有些驚訝地問。

  「不是,」胡地搖了搖頭:「殲滅者本身雖然速度遲緩,但它一大優勢在於飛行姿態非常簡單,系統可以直接託管並且也不會佔用多少計算資源,所以她其實只是單純的雙控而已。」

  他聽了一下,補充道:「閃耀力場其實一共有四套子系統,每一套都是一面單獨的盾,高手甚至可以四控,不過這個階段雙控已經很厲害了。」

  而場上正發生的一幕,為他這番話作了註腳。

  殲滅者後退得十分緩慢,『劍鴴』很快追了上來,伏低身體,作出了跳躍與攻擊的前置姿態。銀光一閃,後者形同撲擊的狩獵者,張開兩道獠牙向半空中的正八面體咬去。

  然而兩個小球忽然裂開,從中央射出一道七彩螢光,形成一道穹形六邊形光網,擋住了步行者鋒利的刃足。後者像是裝上了一面真實存在的牆,被彈開落下。

  閃耀力場只存在了不到一秒就消失不見,紅葉將時間把握得分秒不差。

  這毫無疑問是一次精彩的交手,場外不由爆發出一陣叫好聲。

  而天藍看到這一幕,拳頭都不由攥緊了。其他人臉上也大多有些凝重,對手轉入防守控溫,一旦控制住溫度,那方鴴也必敗無疑。

  只有胡地覺得,對於這些連他們都知道的事實,方鴴也應當是有所準備的。

  他的確也沒料錯。

  方鴴步行者甫一落地,他就將手一握,步行者的黃銅外殼忽然張開,如同發怒的鞘翅目昆蟲,上面的魔力紋路呈現出金紅的光芒,進入了超載狀態。

  然後是迅捷爆發插件與力量增強插件。

  構裝結構完全展開之後,步行者好像大了一號,雙刃揮出,再一次擊中閃耀力場,讓光網都好一陣晃動。

  紅葉嚇了一跳,趕忙下意識加大了魔力輸出,才讓閃耀護盾再一次穩定下來。

  一攻一守之間,觀眾們就已經看出,方鴴是攻不破紅葉的防守的——等級差距太大了,縱使是開啟了超載狀態,也只不過逼迫紅葉進一步加大魔力輸出而已。

  但這點兒魔力輸出,對於靈活構裝的以太容量來說才算多少?打上一個小時都不傷大雅。

  然而超載狀態的持續,卻是以秒論的——

  但正當人們這麼想時,兩個小球忽然爆出一道魔力火花,在半空中閃爍了一下,齊齊落到了地上。

  眾人一怔。

  而紅葉心中則是咯噔一聲。

  她慌忙打開面板,才發現水晶的核心溫度非但沒有下降,反而在上升,並已進入臨界溫度。而在高溫過載下,殲滅者的系統自我保護機制開啟,將除維繫構裝生存的核心系統之外的所有系統一一切斷。

  懸浮在半空中的正八面體驟然停了下來,不再自旋,表面上的魔力紋路也一一黯淡下來,變成了一塊一動也不動的飛磚。

  紅葉一下呆住了。

  心下終於明白了過來,自己被方鴴算計了。對方火力全開,並不是為了要突破她的防線,而是為了要逼迫她進一步提高魔力輸出。

  閃耀力場一直魔導向戰鬥工匠控溫的利器,但在高魔力輸出的狀態下,它一樣會影響核心溫度的提升,何況當時核心水晶的溫度本就已經接近了臨界溫度。

  一個可怕的想法忽然在她心頭浮現:

  「他、他莫非一直在計算我控溫?」

  紅葉腦子一時有點暈。

  她差點以為自己參加的不是艾爾帕欣地方上的一個工匠挑戰賽,而是第二世界的三大傳統選召者頂尖賽事,或是龍騎士錦標賽。

  而這時方鴴已下達命令,讓步行者開始攻擊失去了一切動力來源的殲滅者。

  只是他馬上呲了呲牙。

  步行者的銀色刃足只斬在一片淡淡的折光之上,那片粼粼的淡光在殲滅者身體周圍浮現了一圈之後,又消失不見。而『劍鴴』再一次被彈開,落回地面。

  看到這一幕,紅葉眼中微微一亮。

  那是護盾,魔導向靈活構裝最後的防線——

  對於大多數同等階靈活構裝來說,偏向於進攻的殲滅者本身的護盾值幾近於無,一兩次攻擊就可以將其擊碎。

  但問題在於,『劍鴴』顯然不在此之列。

  它的攻擊太低了。

  事實上在第二次攻擊時,其他人從殲滅者護盾的明亮變化程度,就已經看出了這一點——方鴴的步行者,無法輕易穿透後者的護盾。

  人們一片嘩然,這等級得多低?

  天藍也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叫:「怎麼那護盾那麼厚?」

  「不是護盾厚,」胡地搖了搖頭:「是艾德的攻擊太低了。」

  賽場之上。

  連紅葉也不由驚訝地看了方鴴一眼,她其實在之前的戰鬥中就隱隱已經察覺到了對方等級不高,只是沒想到,會低到這個程度。

  等級近乎不可踰越的鴻溝,在這一刻似乎已經顯露無遺。

  紅葉心中既羞憤又慶幸,慶幸的是,她發現自己還有機會。她也不猶豫,反手在魔導爐上拉下一根操縱桿,打開了遠程護盾回充裝置。

  但方鴴神色卻十分平靜。

  他好像是對週遭的一切沒有察覺一樣,讓步行者一次又一次反覆展開攻擊,『-57,-62,-33,-51……』在回充條件下,護盾值下降速度十分緩慢,但至少在穩定減少。

  方鴴默算著對方的回充效率,心中實際上已經判斷出還需要七次攻擊才能擊破護盾。

  賽場上出現了這樣奇特的一幕,所有人都關注著這場枯燥的、靜止的戰鬥,聚精會神,甚至屏住了呼吸。每個人都明白,這場戰鬥的勝負將取決於是方鴴先擊穿對手的護盾,還是紅葉先控制住自己靈活構裝的核心溫度。

  紅葉也一直緊盯著自己面板上正在徐徐下降的溫度,它其實已經接近了臨界狀態之下。

  她心中同樣在默算,並忽然發現對手的攻擊下滑了一大截,她忽然明白過來那是步行者的超載狀態結束了。紅葉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還有七次攻擊。

  她眼中閃過一道沉沉的光芒。

  自己贏了。

  果然,在步行者最後一次突進時,殲滅者表面的護盾終於支離破碎,化作漫天光點消散於無形。但同樣也是這個時候,那黑色的正八面體表面的花紋重新明亮起來。

  並開始了緩緩旋轉。

  步行者發動了第八次攻擊,但撞在了兩面穹形光網之上——兩個小球從殲滅者身後飛了出來,閃耀力場,再一次啟動。

  「啊!」天藍發出一聲驚呼,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步行者落回了地面。

  但紅葉心中並沒有多少獲勝的喜悅,這場戰鬥她已經打得夠難堪了,如果不是對手等級太低,她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機會。

  她舉起收來,張開五指,準備結束這場鬧劇。

  殲滅者上方的四面金屬板忽然緩緩向下打開,黑沉沉的體表魔力的紋路漸漸變成了金紅色,這是正在進入超載狀態的表現——

  而同一時間,九個彼此重疊的魔法陣出現在了它的上方。

  魔力長矛的超載形態——索林方陣。

  但紅葉並沒有看到,方鴴手上一個一閃即逝的小動作,一個小小的東西從他手上飛出,淡淡的金光在北方的遮蔽區中閃爍了一下便消失不見。

  只有血夜妖月看到了這個細節:「他準備做什麼?」

  她的通訊頁面上,對面沒有直接回答,只寫道。

  R:看好了。

  觀眾席上,吳迪與琉璃月同時不安地動了一下身體,後者早已在第一回合結束時便被戰鬥吸引了目光,兩人同時對視了一眼。

  「笨得可愛。」少年忍不住看了紅葉一眼。

  『劍鴴』正在後撤。

  紅葉冷靜的目光正在尋找目標,九道光束已經匯聚向半空之中,在大廳穹頂下匯成一個光球,然後炸裂開來,化作一片青光箭矢,籠罩向了方鴴的步行者。

  但正是這個時候,她眼前忽然一花。

  一個金色的銅球,嗡嗡振動著兩對翅膀,一動不動地停留在她鼻尖不到五公分的地方。

  她一下就失去了目標。

  「等等,不允許攻擊比賽選——」侏儒裁判的聲音忽然卡住了。

  因為發條妖精並沒有進一步動作。

  它與紅葉之間甚至沒有任何物理接觸。

  侏儒裁判一時間傻掉了,張大了嘴巴站在那裡,因為他也不知道這究竟算不算直接攻擊參賽對手——說是算,好像也不太對。但若說不算,似乎也不太對。

  但這一剎那的猶豫,就已經改變了賽場之上的局勢。

  紅葉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擊中了對手。

  賽場上一片無聲鴉寂。

  所有人都看到——方鴴的步行者在光雨之中穿行,它多次負傷,至少同時有三道光束穿過它的軀幹——拖在地上的右二足幾乎被擊飛,左一足也被打斷,同時左三足也失去了靈敏度。

  方鴴在面板上看到的數據更加慘烈,力量增強插件、迅捷爆發插件全面暗了下去,散熱系統損壞達百分之五十,齒輪組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除了核心水晶在他小心翼翼的保護下還保持著完好之外。

  『劍鴴』幾乎是千瘡百孔,耐久已經降低到了個位數。

  但它仍舊沒倒下——

  紅葉焦急地左右晃動身體,當無論如何都無法擺脫面前的小東西,她向前一抓,那小玩意兒靈敏地向後一縮——她這才第一次看到,那個狀態淒慘的步行者已經再一次回到了殲滅者不遠處。

  她心中警兆頓生。

  但才剛剛心神一鬆,發條妖精又再一次回到了自己面前。

  那一刻紅葉差點罵出聲來:

  「他怎麼做到的?」

  「他究竟有沒有在控制自己的步行者?」

  而正是這個時候,紅葉忽然聽到周圍傳來了一陣低沉的驚嘆聲。

  她心下一沉,再顧不得去管面前的發條妖精,乾脆閉上眼睛,開始盲控。她先讓自己的閃耀力場擋在了殲滅者前方,謹防對方發起突然襲擊。

  但正是這個時候。

  驚嘆聲反而變得更大了。

  紅葉的心臟怦怦跳了起來,她不明白自己錯在了什麼地方,只能下意識讓閃耀力場回防至殲滅者的後側。由於是盲控,她的動作都顯得有些磕磕巴巴。

  但事實上,這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人們正驚訝地看到,方鴴的步行者在那個黑色的正八面體構裝體前一動不動,而他的對手竟然自己將兩面閃耀力場護盾讓開來。

  一時間,空門大開。

  方鴴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抹了一把汗,然後讓自己的步行者一撲而上。

  殲滅者的護盾早已清零,也再無法保護它不受傷害。

  當紅葉再睜開眼睛時,那個發條妖精有些調皮地落在了她手上,她正好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看著自己的靈活構裝一分為二,墜落地面。

  她下意識想把那個發條妖精給丟出去,但猶豫了一下,還是停住了手。

  只有些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面前的那個少年。

  她忽然想到,五年之前,面對那個人的時候,那些人的想法應該也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吧。

  於是第二回合,比賽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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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8-2-13 03:26 PM

第二十六章 龍歌

  張天謬找到自己副手的時候,後者正與幾個黑大衣的屬下在走廊裡摸不著頭腦:「怪了,這走廊裡又沒有其他的出口,怎麼會找不到人?韓明,你是不是真的看到他進了這條走廊,是不是搞錯了?」

  張天謬抬頭看著這條走廊,深邃的拱形結構通向盡頭,那裡有一扇封閉的厚重木門,門上掛了一把銅鎖,兩側的火把插在從牆上延伸出來的石像鬼雕塑口中,火光搖曳不定,映在紅木的護牆上一片明澄。

  「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了走過去,開口問道。

  「隊長。」

  「隊長你來了,」他的副手有點不好意思:「真是奇了怪了,我們追到這裡來人忽然不見了,這裡明明沒有其他出口,除非他會穿牆術,或者用了別的什麼奇怪的魔導器。」

  「用過魔力探測儀追溯了麼?」張天謬的目光始終在盡頭處的大門上游移,同時問道。

  「用過了,但沒發現什麼線索,那傢伙就像是憑空失蹤了一樣。」副手有點惱火地答道,他是星門別動隊的成員,又不是私家偵探。如果每個偷渡者都是這個樣子的話,政府乾脆重組一個異常現象調查小組說不定還更有前途一些。但張天謬彷彿沒有受到他情緒影響,指了指那扇門問道:「那後面是什麼?」

  「一個地窖。」

  「下去看過了嗎?」

  「看過了,下面是空的。」

  「空的地窖需要上鎖嗎?」張天謬回過頭來問道。

  副手一下卡了殼。

  「把門打開。」張天謬這才說道。

  副手才讓人拿出鑰匙,走上去開門。「這鑰匙是怎麼來的?」張天謬看了看那鑰匙。

  「之前找馬扎克先生拿的,我本來是想他找個人來幫我們開門的,沒想到他直接把鑰匙給我們了。」副手一邊回答道。

  這時候拿鑰匙的人已經打開了門,厚重的木門推開後裡面是一道向下的階梯,後面黑洞洞一片。副手從石像鬼口中拆下火把走過來。張天謬藉著火光向下看去,地窖並不深,石板上鋪了一層塵土,火光晦暗不明地向前延伸,中央的部分灰塵明顯更薄一些。

  「那裡原本放著什麼?」他指著那裡問道。

  副手與其他幾人面面相覷,都答不出個所以然,這不是找人麼,誰關心這地窖裡面原本放了什麼東西。再說那麼大個東西,那人也把它帶不走啊。

  張天謬從他手上接過火把,順著階梯往下走了幾級。其他人對他的行動有些不明就裡,這地窖裡面明明空無一物。但張天謬仔細盯著地窖中分佈的陰影,忽然說道:「去再拿幾支火把來。」

  副手剛要轉身。地窖中的陰影忽然之間湧動起來,如同黑色的煙霧匯聚在一起。當煙塵散去之後,後面顯露出一個個子不高的少年的身影。

  他穿著一件斗篷,手上捧著一枚黑沉沉的煙水晶,抬起頭來看著幾人。低垂的風帽軟沿遮住他半張臉,只露出下巴和脖子,銀色細軟的頭髮。

  「煙水晶?」副手失聲道。

  「你們是選召者軍方的人,為什麼要跟著我?」少年開口道,聲音沙沙的。

  張天謬看到對方尖尖的犬齒,微微怔了一下:「羅塔奧人?」這和目標的描述可不太一致。不過對方的行為讓他心生疑竇,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你就是靠這枚煙水晶混入比賽的吧,你有什麼目的?」

  「我記得你們不是不干涉原住民之間的事務麼?」少年不卑不亢地答道。

  張天謬看著他,緩緩拔出佩劍:「原則上是如此,但現在我是以個人身份詢問你這個問題,這間旅店的主人是我的朋友。」

  少年看著他,一言不發。

  「隊長?」副手有些緊張,如果這少年不是目標的話,他們現在的舉動是違反紀律的。

  「你們退開,行動結束,回大廳去。」張天謬說道。

  但他卻將佩劍完全抽了出來,握在手中,指向那少年——那是一把細劍,劍刃狹長,閃爍冷冽寒光,向後收束至籠柄。

  正在兩人對峙之時,一陣顫慄沿著旅店的地面傳了過來。

  張天謬感到一陣搖晃,趕忙扶住牆壁,他聽到副手在後面一聲驚叫,心下意識到不好。抬頭一看,看到那少年逕自後退一步,斗篷下面黑煙繚繞,將他完全籠罩起來。

  黑煙湧動著升上地窖的頂部,向門口蔓延過來。但它還有一部分留在地面,張天謬一個箭步衝過去揮劍一斬,劍刃穿過煙霧,砍了一個空。

  煙霧已經匯聚向天花板,張天謬把火把一丟,將細劍從右手交到左手,反手抽出一柄手銃,用拇指拉開擊錘就準備開槍。

  但正是這個時候,另一陣顫慄又沿著地面傳了過來,整個旅店都劇烈地晃動起來。所有人都站立不穩用手扶牆。

  「這是怎麼了?」副手忍不住驚叫道。

  張天謬不得不用劍刃撐在地上,抬頭看到煙霧已經順著天花板湧向外面的走廊,抬手就是一槍。火光綻放之中彈丸擊中了煙霧,一聲悶哼從黑煙中傳來,但它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滾滾湧向走廊之外。

  而正是這個時候,所有人都聽到一聲尖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那尖嘯聲猶如浪潮一般,滾滾而至,讓周圍的光線都黯淡下去,火把上的光焰被壓低至最小,像是燭火一樣微弱一團。

  四周止不住地昏暗了下去。

  ……

  龍角大廳中燈火通明。

  血夜妖月聽著周圍的人討論之前那場對決。沒人想到在決賽階段會爆出一個超級冷門,參與決賽的正賽選手竟然被一個外圍賽選拔者淘汰了,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而比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進行的,背後沒有什麼黑幕,只有一場令人驚豔的戰鬥。

  觀眾們紛紛關心起方鴴究竟是何方神聖。

  事實上算上那個棄權的艾爾帕欣工匠總會的選手,這已經是方鴴淘汰的第二個正賽選手了。人們忽然心生懷疑,這場比賽的最終冠軍不會讓一個外圍賽選手所得吧?

  「你覺得如何?」血夜妖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纖細的手指連動,在熒熒發光的視窗上輸入道。

  R:還行吧。

  血夜妖月:就這樣?

  R:不然呢?

  血夜妖月皺了皺眉頭,輸入道:「別裝傻,你知道我的意思——」

  R:在領會你的意思之前,我覺得你還是先關掉追拍窗口,實時傳輸視頻訊號真的好貴的。

  血夜妖月不滿地一挑眉:「怎麼,多看看我不好,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偷腥了?」

  R:……

  R:比起來我更關心你後面那個人,我覺得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血夜妖月一愣,下意識向後看去。那裡是大廳的中央,上方穹頂之上正懸掛著那支猙獰巨大的漆黑龍角,那龍角懸掛在這裡已經有好幾十年的歷史了,但沒人知道它的主人是誰。

  此刻龍角下呆呆地站著一個人,低著頭,也不知在思考什麼。那是個原住民,穿著旅店守門人的衣服,他手上似乎還握著一個東西,繚繞著絲絲黑煙。

  血夜妖月再看了對方一眼,才意識到那人已經站在那裡好久了。她想起之前自己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對方保持著這個姿勢,站在那個地方。

  她忽然隱隱感到有些不對,站了起來,想要去找附近的矮人衛兵。但正是這個時候,那個守門人向前走了一步,整個大廳忽而微微一晃。

  血夜妖月只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雙手一下子撐在了木桌上。

  賽場之上工作人員正在清理場地,博物學家與魔導士則忙著用魔導水晶重新佈置下一場比賽的地形,紅葉則穿過人群,來到方鴴身邊,準備將發條妖精交還給他。

  「你很厲害,我輸得心服口服。」她說道。

  「你也是一樣。」方鴴一被誇獎就忍不住臉紅,十分不好意思地答道:「紅葉小姐,你的戰鬥風格很獨特,但其實超載流不適合你。」

  紅葉聽了這話,不由看著手裡的發條妖精,再看了看這個大男孩,忽然開口道:「你和女生就說這些嗎?」

  「啊?」方鴴一愣,不明就裡。

  而這時候天藍已經第一個衝了上來,尖叫著向方鴴道賀:「你做到了,艾……夏亞哥哥,那個發條妖精,帥極了!」這個法國小姑娘看起來興奮極了,好像方鴴贏得了比賽,她比他本人還要開心。

  方鴴也只好向她報以微笑。

  艾緹拉幾人也走了過來,精靈少女也微笑著向他點頭,然後是姬塔與胡地。最後是洛羽,高個子少年看方鴴的目光滿是欽佩,這些人當中除了胡地之外,估計也只有他才明白前者的操作多麼令人驚豔。

  「洛羽,姬塔。」紅葉這時才說道。

  姬塔和洛羽這才看到她,嚇了一跳,有些緊張道:「紅葉姐。」兩人不過是塔波利斯橡木騎士團的訓練生,而後者不但是正式成員,而且還是其中的佼佼者,可以說得上是前輩中的前輩。

  紅葉一笑:「你們找了個不錯的隊伍。」

  兩人都下意識看向方鴴。

  紅葉也看向後者,再問道:「請問你是Elite的青訓隊成員嗎?」

  方鴴搖了搖頭。

  少女一奇:「那是銀林之矛?還是銀色維斯蘭,那可有點遠。」

  「夏亞哥哥沒有公會,他是獨行俠,紅葉姐。」姬塔小聲回答道。

  紅葉聽了眼中一亮:「有沒興趣加入塔波利斯橡木騎士團,我們公會裡的美女可是很多的哦,小弟弟。「

  方鴴聽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姬塔低下頭去,假裝沒聽到,洛羽則低聲咳了兩聲。

  但正是這個時候,另一個聲音從幾人身後傳來:「加入銀林之矛吧。」

  紅葉聽了這聲音直皺眉頭,回過頭去果然看到吳迪和琉璃月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吳迪很正式地對方鴴重複了一遍:「銀林之矛是銀林之冠在第一世界的分會,我們的總會是超競技中國賽區的十大公會之一。」

  「十大公會之末。」紅葉補充了一句。

  「總比不知道從那裡冒出來的不知名的公會好。」琉璃月馬上反唇相譏。

  「這個不知名的公會在雲層海地區的排名可比銀林之矛高多了,笑死人了,銀林之冠的分會又不只有你們一家。」紅葉挑了挑眉尖,冷笑。

  「手下敗將,」琉璃月一臉不屑:「連個毛頭小子都打不過。」

  「你——」紅葉氣得差點當場炸毛。

  這時候天藍終於反應了過來,大聲說道:「呸,夏亞哥哥才不是毛頭小子,再說你還不是一樣,馬上就到你了,下一個抬走!」

  琉璃月眉尖直跳:「你說什麼?」

  「夠了,」吳迪終於聽不下去了,打斷兩人道:「夏亞先生,你的決定呢?」

  他一對死魚眼,有點了無生趣地看向方鴴。

  「別做夢了,夏亞哥哥是不可能加入銀林之矛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天藍大聲搶答道。

  「你叫夏亞嗎,你怎麼知道他不會加入我們公會?」琉璃月馬上反問道。

  艾德哥哥也不叫夏亞。天藍心中腹誹,但嘴巴上絲毫不肯認輸地答道:「我當然知道,因為……因為,對了,因為他和銀林之矛有仇!」

  她此言一出,紅葉、琉璃月與吳迪三個人,六隻眼睛都齊齊看向方鴴。

  「啊——?」

  方鴴聽了天藍的回答,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快被這心直口快的小姑娘氣哭出來了。先不說這根本就是一個誤會,就算不是誤會,那也不能當人家的面說出來。

  他正準備解釋,但正是這個時候大廳的地面忽然猛烈地一震,讓所有人都東倒西歪。人們連忙扶住桌椅,才堪堪站穩。

  而一聲悠遠地尖嘯彷彿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大廳之中所有的光源都在同一時間暗了下去,聲波向四面八方傳播開去,一片玻璃器皿碎裂的聲音。大廳周圍石牆上,石像鬼口中火把的光焰被壓至一縷,掛燈與木桌上的燭台齊齊熄滅。

  整個龍角大廳,好像在頃刻之間陷入了黑暗之中。

  一片驚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大廳中的侍者、觀眾還有小矮怪們都在四散逃竄。只有冒險者能沉住氣,但也只是暫時的,眾人捂著耳朵,感到此時地面又是微微一震,煙塵飛揚。

  方鴴隱隱感到這一幕有些眼熟,他下意識向那個方向看去,剛好看到穹頂上瀰漫的煙霧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在復甦,然後它張開雙翼一下子從那裡飛了下來。

  落在了大廳中央。

  那是一頭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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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8-2-14 05:16 PM

第二十七章 臨時小隊與妖精構裝

  據說有關於黑暗巨龍的傳聞,皆是來源於巨人戰爭的時代,以及埃索林殞滅之時,但黑暗的歷史沉沒於淵海之下,支離破碎早已久不可考。而今只剩下關於災變之後隻字片語的記載,以及《淵海長卷》上對於它們外貌的描寫:

  雙翼四角,漆黑如煙塵,埃索林之災,金星之火,遮天蔽日,猶如末日降世。

  一如此刻方鴴所見。

  那頭龍落地時撲扇了一下雙翼,像是抖落灰塵一樣把上面翻湧的黑煙甩落了下來,露出下麵灰色的翼面,介於實質與煙塵之間。它收攏翅膀,黑霧瀰漫的前爪按在兩張桌子上,昂起頭來,足足有六七米高。

  一隻閃爍著金紅色光芒的眼睛,位湧動的煙霧之間,似乎是在頭顱之上,四支犄角之間的位置。修長的犄角向前分叉,有頭顱一倍長,漆黑髮亮,如同骷髏一樣猙獰。

  它甫一落地,便張開巨口露出排排獠牙,喉嚨中發出一聲長嘯。

  那就是龍歌,帶來毀滅與絕望的尖嘯——

  彷彿從心靈深處席捲而至,讓人身臨黑暗止境,孤立無援、四面楚歌,煙霧之中隱有龐然大物正在迫近,但目不能視,只能看到一輪金紅色的巨瞳,如滾燙熔岩,緩緩眨動。

  那是來自於先古的恐懼,令人渺小而不能自持。方鴴只感到眼前一陣陣發黑,不少人無法自控地尖叫起來,沒頭蒼蠅一樣地亂闖,彼此踩踏,或心靈失守,蜷縮在地瑟瑟發抖。大廳之中一片混亂。

  周圍幾人同樣身陷懼境之中無法自拔。但忽然之間,一道柔和的綠光從黑霧中綻放開來,彷彿直映入人心深處,令人心下一安。

  方鴴第一個在這光芒中清醒過來。

  然後他聽到一聲低喊,是紅葉的聲音,提醒他們道:「看上面!」

  方鴴抬起頭,驚愕地看到懸掛於穹頂之上那支猙獰可怖的龍角,正在漸漸化為黑色煙塵,滾落而下。煙霧沖刷著下面那頭龍的軀幹,讓它一身黯灰色的鱗片逐漸實質化,表面折射出鋼鏡一般的光澤。

  他借由系統看了一下那龍的等級,在視窗上是???,也不知道是他等級太低,還是對方是首領級生物。

  而四周湧動的霧氣中,還生出一隻隻怪獸。它們是人的形狀,但長著爬行類的面孔,頭上生出犄角與鱗片,爪牙尖利,身後無翼但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

  這些怪物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

  其中一頭龍人敏捷地爬上了桌子,向這個方向飛跑過來,它在半途猛地躍起,張開雙臂向方鴴撲來。

  一聲驚叫從方鴴身後傳來。

  這聲害怕的叫聲迫使他留在原地,那是姬塔的聲音,他只要一讓開,這個訓練生就必死無疑。

  但忽然之間,一具半人高的構裝體從一旁撞開霧氣,四足飛奔著撞上那頭龍人,蓬一聲將後者掀飛了出去,落回黑色的煙霧之中。

  步行者III型。

  方鴴回過頭,剛好看到琉璃月放下手中的手套。少年另一隻手扶著臉色蒼白的吳迪,怒道:「你們在發什麼呆?」

  「你受傷了?」紅葉則看著臉色蒼白的後者。雖然在場幾人關係都說不上融洽,但她也明白現在顯然不是保持成見的好時候。

  「我不礙事,」吳迪搖了搖頭,這才直起身來:「只是被人撞了一下,剛才是怎麼回事。」

  幾人回過頭,才看到之前發光的是艾緹拉胸口的項鏈墜子,是一片葉子的形狀,平躺在她胸脯上,發出熒熒綠光。

  精靈少女將它拿起來,眾人才看清那是艾梅雅的聖徽。

  「自然聖徽,你是森裡女神的信徒?」紅葉有些意外。「那這光是……?」

  「是女神在警示我們,」艾緹拉小聲說道,聲音柔和,彷彿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是黑暗生物。」

  「不,只是殘魂而已。」吳迪看向那個方向。

  眾人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那頭龍位於大廳的中央——

  但它似乎沒有了進一步的行動,反而伏了下去,蓋上翅膀,繼續接受黑色煙塵的洗禮。而其頭頂上懸掛的巨大龍角,大約還剩一半。

  「黑暗巨龍……不是說最後一頭黑暗巨龍已經死在死地沼澤了嗎?」胡地小聲問道。方鴴看到這傢伙和帕帕拉爾人一起躲在桌子下面,不由無語,天知道這兩人有多害怕。

  「那不是真正的黑暗巨龍,只是它的殘魂……或許和那龍角有關,」吳迪答道:「有人觸發了那龍角的任務。」

  此時姬塔在天藍的安慰下總算恢復了過來,但小臉仍舊蒼白,扶了扶巨大的眼鏡片,輕輕念道:「勿忘已逝之敵——」

  「這是那句屠龍者箴言,」紅葉道:「可我們騎士團也研究過那龍角,每次都會遇上沙耶克那個老頭,他一般不會輕易讓人靠近那龍角,這又是怎麼觸發的?」

  「馬扎克和沙耶克先生在正賽開始之前就不見了,我看到他們離開大廳的。」天藍這才答道。

  「靠,真是靠不住,」少年一邊控制著自己的步行者與龍人纏鬥,一邊沒好氣地罵道:「你們最好是快一點作決定,順便幫我一下。」

  黑霧瀰漫中,龍人正在大廳中攻擊所有人,旅客們昏的昏,死的死,逃的逃。而冒險者們和這些怪物打作了一團,片刻之前燈火輝煌的大廳,此刻變成了一個混亂的戰場。

  十多個矮人守衛從大門那邊湧了進來,但受龍人與煙塵所阻,一時之間也靠不近這個方向。

  又有兩個龍人衝出霧氣,向幾人撲來,但被琉璃月的步行者擋住。

  只不過龍人等級不低,至少也有十級以上,後者顯然很難以一敵二。

  吳迪點了點頭,戴上操控手套,手一舉,他的無畏者便分開霧氣衝了出來,加入戰局。不多時,便一拳洞穿其中一頭龍人的腦袋。

  只見鐵拳穿過頭顱,那龍人化為漫天迷霧,又重歸於黑色的煙塵之中。

  但只片刻,又有更多的怪物從煙塵中生成。

  「沒辦法徹底殺死?」紅葉看到這一幕,緊皺著眉頭。「怎麼辦?」

  只有方鴴一點也沒覺得害怕,反而有些躍躍欲試,對其他人說道:「它力量好像還沒有完全復甦,我們是不是可以——?」

  「你瘋了?」紅葉和那琉璃月異口同聲地打斷他。後者更是像看弱智一樣看著他。

  「不可以,夏亞哥哥!」天藍也趕忙說道。

  「那是首領生物,」吳迪搖了搖頭,解釋道:「它躺在那裡讓我們打,我們恐怕也很難破它的防。」

  「上次我們公會去圍獵一頭首領級龍類,去了四個團,只有一個團打完之後還能保持完整建制,那還是次龍種。」紅葉也點點頭。

  所有人聽完都看著方鴴。

  方鴴則無辜地看了所有人一眼,撓了撓頭——這有什麼辦法?他又不知道首領生物有多厲害,這不是看那頭龍力量還未復甦嗎?

  「夏亞只是個新人,他不知道很正常,」艾緹拉這時才柔聲說道,手中握著艾梅雅的聖徽,其上發出的柔和綠光驅散了四周的黑暗:「總而言之,我們先離開這個地方吧。」

  所有人都點了點頭。

  吳迪與紅葉幾人可以說是仰仗她的聖徽才僥倖逃脫幻境,因此對艾緹拉的話十分重視。而既然搭檔表了態,那個少年就算對方鴴一行人再有意見,這會兒也只能閉嘴。

  「那繞過去,去大門那邊?」洛羽這才問道。

  「不靠譜。」紅葉聽了搖了搖頭。先不說前面霧氣中衝出來的龍人越來越多,單單是要經過那頭龍,就讓人覺得這個計畫充滿了不確定性。

  方鴴不由看向後方,那裡也有一扇大門:「那後面那條通道通往什麼地方?」

  「地窖。」吳迪答道。

  「靠,那不是等死嗎?」琉璃月一聽,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等等,我有辦法——」這時候,一個弱弱的聲音從桌子下面傳來。眾人回過頭去,才發現是抱著一條桌腿的帕帕拉爾人弩手。

  這個小胖墩舉起一隻小短手,黑豆子一樣的小眼睛看著所有人,猶豫著說道:「……我是說,廚房那邊應該有輸送材料的通道。」

  所有人互相看了看。

  「好辦法,」紅葉忍不住眼中一亮:「那邊應該可以通往旅店的後門。」

  「廚房在什麼方向?」吳迪馬上問道。

  「我知道我知道,」帕克從桌子下面鑽了出來,大聲說道:「在這邊,你們跟我來!」

  「你又怎麼知道的?」紅葉不由有點好奇地看著這小矮子。她來過這裡好幾次了,卻從沒在意過廚房是在什麼方位。

  「這是帕帕拉爾人的種族天賦。」前者拍著胸脯答道:「沒有帕帕拉爾人找不到的廚房。」

  「還有這種天賦?」紅葉也驚了。

  只有天藍聽了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等一下,」這時吳迪卻攔住其他人。「既然有人觸發了這龍角的任務,此刻旅店外面也不見得安全,就算安全,但我們也必須要做到有備無患。所有人先互相組隊,然後把每個人的分工決定好,免得到時候出亂子。」

  說著他回頭看了大廳中一眼,一雙死魚眼內沒有半點情緒波動,好像眼下的一切與之無關似的嗎,只吩咐了琉璃月一句:「你先支撐一下。」

  那少年也沒回答,只用步行者且戰且退攔住更多衝上來的龍人。

  然後他只大聲提醒了一句:「我撐不了多久,你們最好快點。」

  吳迪點了點頭。

  方鴴則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後者,也有些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對什麼都漠不關心、有些傲然的傢伙,竟然還有這麼細緻的一面。

  而吳迪第一個就對紅葉說道:「紅葉,你還有戰鬥能力嗎?」

  紅葉點了點頭,伸手一托,虛空中一片藍色的光芒閃動,像是許多淡藍色的方塊閃爍著疊合在一起,最後勾勒出一個正八面體的形狀。

  當一切光芒消失之後,一個嶄新的漆黑正八面體懸浮在半空中,緩緩自旋。

  又一個殲滅者QV700。

  方鴴看得口水流了一地,這是投影裝置,可以把無生命的物質投影成真正的信息態,儲存在系統之中。其工作原理和金錢數據化系統一模一樣,但價格昂貴得多,一個標準容量(30Kg)的投影裝置也要十萬里塞爾。

  這時候吳迪又看向他:「你呢,夏亞?」

  「我?」方鴴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在說自己:「我的步行者損壞了,不過你們給我一點時間的話,我可以把它修好。」

  正在與龍人纏鬥的琉璃月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罵道:「你只有一個靈活構裝?你怎麼這麼窮酸的,我的天,你真是戰鬥工匠嗎?」

  天藍在一旁正要不服氣地反唇相譏,但吳迪已經攔住兩人,繼續問道:「你需要多少時間?」

  方鴴默默估算了一下:「五……不,三分鐘。」

  「三分鐘,一百八十秒?」紅葉震驚地看著他:「你三分鐘可以修好你的步行者,小弟弟,你沒吹牛吧?」

  「只能大概地修一下,」方鴴也說道:「也沒辦法充能。」

  「你還想充能的?」紅葉翻了個白眼。

  但那少年卻沒好氣地說道:「別說三分鐘,一分鐘也不行,你們看看上面,那龍角已經要完全消失了!」

  眾人抬頭一看,這才發現琉璃月所言非虛,才這點時間龍角已經只剩下五分之一不到了。

  吳迪皺了皺眉頭,少了一個戰鬥力,要他們三個人保護這麼多人,實在有些困難。那些龍人是十級以上的黑暗生物,所以七八級的艾緹拉,還有那個帕帕拉爾人弩手,在他看來根本不算是戰鬥力。

  他是有備用的構裝,但那不是方鴴的等級可以使用的——

  吳迪想了一下,正準備讓方鴴到後面去保護三個訓練生,他想對方和艾緹拉幾人這點能力應該還是有的,至少可以分擔一些壓力。

  可正是此時,一個有些輕靈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夏亞先生可以用我的構裝——」

  方鴴愕然地回過頭去。

  金髮的少女不知何時從瀰漫霧氣之中走了出來,好似從童話故事中走出的精緻人兒一樣,把其他幾個人都看呆住了。只是那個高挑的女僕仍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後,紫羅蘭似的眸子冷靜且警惕地看著所有人。

  希爾薇德雙手拎著那口巨大的皮箱,砰一聲將它放在幾人面前。

  她只用帶著雪白手套的手在皮箱上輕輕一拍,『哢』一聲輕響,七八個包金箔的鎖扣同時彈開。而箱子那貴族的家徽緩緩向內凹陷,其上的銘言——『時間如水流逝,智慧與日俱增』鍍金的條幅上閃過一道沉沉的光芒。

  然後皮箱口『哢嗒』一聲裂開來,露出了裡面的事物。

  那是一隻沉睡在荊棘與玫瑰裝飾之間妖精狀的人偶。

  或者說,靈活構裝。

  「啊——」看到那個靈活構裝的一瞬間,紅葉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

  「妖精構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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