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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紀珞 - 冒充未婚夫【單】 [打印本頁]

作者: cinsakau4u4    時間: 2008-9-29 11:53 AM     標題: 紀珞 - 冒充未婚夫【單】

溫可妍&商烈

武道館教練商烈,渾身散發著剽悍鐵男子氣勢,
他知道自己是長得凶了點,對女人講話也大聲了點,
可沒必要當他的面昏倒吧!

但因任務所需—
—他竟要保護這個膽小如鼠的女人,還得身兼她的未婚夫?!
雖不甘願,但半途而廢可不是他的本性,
而且做戲就要做全套,那新婚之夜,他就不客氣了……

溫可妍不知走什麼運,本是廣告公司的小小助理,
卻意外繼承一筆遺產,還天外飛來一個保鏢兼未婚夫?!
還斬釘截鐵說,絕不跟“鏢物”產生感情,可是——
她全身都被他看光光了,這筆帳該怎麼算啊?!
作者: cinsakau4u4    時間: 2008-9-29 11:54 AM

楔子
街角,燈光昏暗的咖啡廳內。
   柔和的輕音樂與陣陣濃郁的咖啡香在其間繚繞。
   顧客之中,有的是情侶在此互訴熱戀情懷,有的是三五好友聚首享受夜晚的
悠閒時光,也有人正在進行不為人知的交易……僻靜的角落,一張雙人座的桌位,
擺放了剛由待者端上的兩杯熱飲,冒著往上飄浮的氤氳熱氣。

   “事情辦得如何?”女人刻意壓低音量開口。
   “這些就是你要的,毫無遺漏。”男人拿出一個牛皮紙袋,將紙袋內的檔
攤在桌上。
   檔裏,一張年輕女孩的側臉照片,同時映入兩人眼底。
   女孩並沒有看向鏡頭,顯然是不經意被拍下的照片,本人並不知曉。
   “她就是“溫可妍”,其他詳細資料你自己看。”男人補充。
   “明天以前,你就能收到二十萬匯款。”女人塗了丹蔻的玉手,優雅地拿起
桌上的檔,開始一頁頁翻閱。
   “多謝了,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吩咐!”男人雙手交握摩掌,露出
市儈貪笑。調查一個人的資料就能將二十萬賺進口袋,跟有錢人進行交易就是有
這種好康!
   “我會的。”女人暫停手上的事,冷酷的美眸轉而瞥向男人。“不過,再叮
嚀你一次,這件事必須完全保密。我既然有錢能委託你,也就有錢能讓你求生不
得、求死不能。”
   “我知道,你也別忘了承諾給的錢,我明天以前一定要拿到。”
   “這是當然。”女人的眼光回到文件上。
   “你慢慢看,我先走一步。”男人喝光自己面前的咖啡後,便起身離去。

   獨剩女人一個人坐在原位,專注地看著手中的資料。不久,她合上檔,首
頁的照片再次進入眼簾——女孩揚著淡淡笑容,在清秀白淨的臉龐上更顯甜美而
無邪,一頭柔順烏黑的及肩長髮紮成馬尾,額際散落的些許發絲增添了她的纖柔。
   女人冷漠的眼神轉而憤恨深沉,嘴角扯出一抹詭譎的陰險冷笑。
   她五指捏緊紙張,在照片留下了難以抹平的摺痕。
作者: cinsakau4u4    時間: 2008-9-29 11:55 AM

01
   一扇掛著“會議中”木造吊牌的門扉開啟,吊牌被反轉過來,公司各部門主
管紛紛快馬加鞭離開會議室,眾人的臉都苦成一團,顯然方才的會議氣氛不甚理
想。
   企劃部部長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這家公司的企劃部樓層。
   “溫可妍——”鄭啟忠略顯矮胖的中年身軀一跨入自家地盤,躁怒的吼聲立
即傳遍整個樓層,所有職員一聽,莫不頭皮發麻、豎起汗毛、皮繃得緊緊的。
   “部長,我在這裏……”
   被點名的溫可妍,連冷汗都來不及冒,就匆匆來到上司面前,小心露出一個
怯懦的苦笑。
   “你聽著,去幫我買一籠小籠包、一杯大林可樂,還有,小籠包要淋上所有
的醬料!”鄭啟忠對她吼完,圓瞪的小眼睛便朝幾個探頭探腦的部屬掃射而去。
   “蔡一臨、周捷輪、孫彥茲、陶吉統統跟我進辦公室!”
   中彈的幾個人,一個接著一個倒抽一口氣,臉色瞬間發白。
   他們的上司肯定在會議上吃了炸彈後,還撿了幾顆未爆彈回來。

  “可妍,幫我買份大亨堡,芥茉愈多愈好。”上司需要食物來發洩,他們等
一下也避免不了。
   “可妍,我要兩份超辣雞翅。”
   “我也要。”
   “我要——”
   “企劃被退回來了,你們的腦子都是胃袋嗎?一天到晚吃吃吃!吃什麼吃!”
   鄭啟忠再度回頭獅吼,嚇得一干人等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跟隨上司的腳步。
   “便當一個,謝謝!”最後一個還沒點餐的陶吉匆匆囑咐之後,朝可妍感激
一笑,也一溜煙跑進部長辦公室。

   站在原地的可妍,同情地望向他們。身為廣告公司的成員,尤其是素有公司
靈魂部門之稱的企劃部,對於這種緊張場面,已經是見怪不怪。
   二十二歲的她,之前大學未畢業就在這家小有名氣的廣告公司打工。
   由於出身單親家庭,母親又在她十歲時過世了,養成她吃苦耐勞的個性,試
用期間部長看她做事勤奮,因此錄用她。
   但個性溫弱和善、毫無城府的她,總被老成的同事頤指氣使。直到今年畢業,
她已從原先跑腿打雜的工讀生,晉升為企劃部的一員,但大家依舊習慣拿她當辦
公室裏的小妹看待。
   “可妍,順便幫我帶一個便利商店的包子和果汁。”
   “我要一杯熱拿鐵,零錢不用找給我。”
   下午茶時間,許多人腹中早已傳來抗議,都上前掏出腰包向她點餐。
   “……綠茶半糖去冰,好。”她拿紙筆記下同事的需求,腦中一邊規劃採購
路線。雖然工作繁忙瑣碎,跟當小妹沒什麼兩樣,但她一點也不介意,若拿到額
外的跑腿費還會樂上半天。
   “那我出去羅!”
   可妍秀淨的瓜子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一雙澄澈明亮的大眼因笑容而微彎,
俏鼻下一抹微彎的唇瓣,蒙出粗嫩的玫瑰色澤,雖然身上穿的只是簡單的T恤和
牛仔褲,整個人還是散發如春風般的恬暖氣質。

   正當她步出辦公室,走向電梯,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來到她身邊。
   “請問你是溫可妍小姐嗎?”
   “我是,你有什麼事嗎?”聽對方的語氣,似乎認識她,可妍好奇問道。
   “你好,敝姓江,這是我的名片。”戴著金框眼鏡、相貌斯文的中年男子,
掏出名片遞給她,繼續說明來意。“我的當事人,托我來向溫小姐聲明一件事。”
   律師?可妍看了名片上的職稱,來人的身份令她不解。
   “溫年升先生宣佈,他死後會將其財產,以及溫氏企業所屬百分之四十的股
權全數留予你,換句話說,你擁有溫老先生的遺產繼承權,所以請你在近期之內,
準備好與溫老先生見面的事宜。”
   “溫老先生?”可妍澄澈的眼中有著困惑。
   她並不認識什麼溫姓老先生,非親非故怎能繼承他的遺產呢?但對方和她同
姓的巧合,令她不得不暗暗驚於即將揭曉的事實。

   “溫小姐,溫老先生就是你的親爺爺。”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有的反應,江
律師表情平和地解釋。
   “爺爺?!”可妍難以置信地低呼。
   母親生前一向避諱談父親的事,所以她從未聽說過關於父親家人的種種,從
小到大也沒見過他們,只曉得她的父親在她出生沒多久就因病過世。
   現在,在她認知中完全陌生的“爺爺”突然要將遺產留給她,這是怎麼回事?
或許,只有一個可能——“抱歉,你大概認錯人了,你確定要找的人是我嗎?”
   “若你是這家公司企劃部惟一的溫可妍,那就是你了。”
   “可是,我從來沒見過我爺爺。”
   “名片上有我的電話,若溫小姐準備好與溫老先生見面請通知我,我會派人
送你過去。不好意思打擾了,再見。”江律師在她莫名所以的同時,以有禮的微
笑將拜訪作結。

   訪客離去後,可妍納悶的目光調回手中的名片,在存疑之不踏入電梯。
   樓梯口的轉角處,一雙墨沉的熠眸在暗處審視溫可妍的小臉,與手中那張委
托人交給他的照片比對,確定她就是此次任務物件。
   接下來,該去和任務物件打個照面了。

   不過,電梯門卻再度開啟,走出一個年逾六旬的男人,他在企劃部入口前的
手機通話內容,扣住了他欲離的腳步。
   “老爺……是,我已經到達可妍小姐的公司……是……我會的。”
   原本打算隨溫可妍下樓的高大身影,又暫時藏身回原處,思忖那人此刻出現
的原因,決定暫時按兵不動。
   “我回來了。”

   採購完畢,雙手各提一個購物袋的可妍回到公司,才到部門門口,大家便有
如旋風過境般掃回各自的食物,順便把錢給她。
   她還沒空坐下來喘口氣,一名同事又拿了一大疊檔交給她。
   “這些幫我Copy一份,放我桌上,快一點喔!”
   “好……”
   正當她拿著同事交代的影印檔走向影印機,陶吉連忙湊到她身邊。
   “可妍,你有訪客,人在裏面。”他指了指會客室。
   陶吉進公司才半年,二十四歲的他個性活潑大方、穿著率意自然,頗有陽光
大男孩的味道,一直把溫雅嫺靜的可妍當妹妹照顧。

   又找我?可妍頗為詫異,一面為難地看著手中的檔。
   “我幫你影印,快去吧。”陶吉揚開一個大笑臉。
   “謝謝你。”
   她道過謝後,來到會客室前推門而入,這次,是一名六十多歲的老者,他看
到溫可妍後便從椅子上起身,開口就是半詢問的語氣。
   “可妍小姐?”
   “我是溫可妍。”對方的稱呼讓她不太習慣。
   “大小姐,我是溫宅的管家老王,替老爺來接您回溫家,老爺想見您。”王
管家態度恭敬的說明來意,略微削瘦的老臉卻面無表情,看得出他行事內斂嚴謹。
   “溫宅?老爺?”怎麼又跟她的姓氏有關?
   “老爺是您的親生父親。”仿佛知悉她的疑惑,王管家從容解釋。
   聽了王管家的說辭,可妍秀氣的眉眼間,露出更深的訝異。
   “你說我父親還活著?!”

   王管家可以確定的是,溫可妍從不曉得自己的父親是何方人物,對溫家更是
一無所知。
   “大小姐,老爺身體依舊硬朗如昔,沒有遭受過任何意外。”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大小姐,我父親早在我出生那年就病逝了。”
這個管家和剛才出現的律師,鐵定都把她誤認為另一個也名為“溫可妍”的女人。
   “如果您的母親是“趙月櫻”女士,老王便沒有認錯。”
   王管家求證的話語中,再熟悉不過的三個字,令她詫愕不已。
   “你怎麼知道我媽?”
   “趙女士是老爺的情婦,您是溫家大小姐,我在溫家工作四十年當然知道。”

   王管家腦海中浮現二十二年前的老舊畫面,他能一眼認出溫可妍,就是因為
她相當酷似當年的趙月櫻。
   “情婦?!”可妍不可置信地低呼,看了看門外沒人,才繼續道。“不可
能……我媽不是誰的情婦,她是與爸爸結婚才生下我的。”
   “請大小姐馬上跟我回溫宅,不要耽誤與老爺見面的時間。”王管家依舊面
無表情地傳達主人吩咐的使命。
   “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走,不是我存心刁難,而是你所說的太荒唐了。如果
我爸還活著,為什麼他現在才要見我?為什麼我媽要說他死了?”還有那個突然
蹦出來的“爺爺”也一樣,教她如何相信他們的說辭?“老爺希望當面跟您解釋,
所以請您——”“可妍都說不去了,你有完沒完?”

   一道沉冷的嗓音不耐煩地響起,可妍與王管家同時望向來人,一尊填滿門口
的男性身軀,猛地撞入他們眼底——說他能填滿門口一點也不誇張。
   這名約二十六七歲的男子約有一百九十公分的高大體魄,留著一頭有形的三
分俐落短髮,無袖墨綠T恤的袖口露出一雙結實的古銅色鐵臂,修長雙腿包裹在
合身的黑色皮褲內,腳上的黑色短靴造型簡單又不失現代感。
   男子線條剛硬的臉龐上,左頰一道從眼尾延伸到左且下方的疤痕,更突顯出
他凜不可犯的剽悍氣勢。
   看他寬肩窄臀的好身材,在這冬末之時,還能穿著無袖上衣,暴露一雙健臂
在冷空氣中到處晃,就能想見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練家子——不,更貼切的比方,
應該是神話中百戰不摧的“戰神”!

   男人不顧身後跟了多少好奇寶寶,側身往後一推,將會客室的門甩上。
   空氣突然靜默下來,門內門外所有人的呼吸,也跟著小心翼翼起來。
   聽男人的口氣,似乎與溫可妍熟識,王管家雖然見多識廣,卻也不免因男人
剽悍的外型與懾人的氣勢而心生惶恐,於是力圖鎮定詢問。
   “大小姐,他是?”
   “我……”不認識他。
   但她還來不及說完,就被男人硬生生截斷。
   “我是她的未婚夫。”

   門外傳來好幾道錯落不一的抽氣聲,男人冷冽的黑眸一眯,瞟過貼在門扉玻
璃上的好幾雙眼睛,那些窺同者馬上心虛地作鳥獸散。
   未婚夫?不對呀!她連男朋友都沒有,哪裡來的未婚夫?!可妍大眼圓膛,
乍見這個男人的恐慌尚未褪去,又被一股更大的驚懼所侵佔。
   “你……我……不、不是……”她嚇得支支吾吾。
   “遲早要宣佈我們的喜訊,不用這麼害羞。”他踏著沉穩的步伐走向她,不
讓她有時間退避,一把攬住她的肩頭,她身上清新的皂香竄入他高挺的鼻尖。
   他一句話成功解釋溫可妍倉皇的表現,深幽的冷眸轉而斜睨王管家。
   “請你回去轉告溫邵平,不要在這麼敏感的“時機”,打擾我的未婚妻。”

   主管家表面鎮定,內心卻暗潮洶湧。
   眼前這名男人的出現不但可疑,似乎還知道溫可妍所不瞭解的一切!
   “我會轉達給老爺的。”王管家深知暫時無法說服溫可妍,恭敬頷首後便離
開廣告公司。
   會客室剩下兩人,男人總算鬆手,脫離鉗制的可妍連滾帶爬逃離三公尺遠,
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但就算遠離他,肩頭上殘留的霸道溫度,依然讓她脆弱的心臟止不住狂跳。
   只有她才清楚,這男人的手勁有多強,雖不至於弄疼她,但連掙扎的機會也
不給她!好可怕的男人……“我姓商,商烈。”男人終於自我介紹,簡短而霸氣。
   “你到底……我不認識你,對吧?”她怯問。
   “現在認識了。”
   “我、我的意思是……”她戰戰兢兢呼吸著。

   這女人說話怎麼抖成這樣?看起來隨時會昏厥似的。
   他嚇著她了嗎?商烈微微皺眉。
   這也難怪,正常人一看到他,退避三捨的大有人在;要是被他一吼,屁滾尿
流的所在多有。
   “有人委託我保護你的安全,直到你順利繼承溫年升的財產為止。”

   商烈試著讓臉部表情溫和些,但刻意擠出來的和善,反而收到反效果,猙獰
得讓膽子原本就小的可妍更加恐慌。
   她縮到牆角,背抵著牆,整個人成立正狀態緩緩朝門口移動,一面怨歎自己
先前怎麼不跟王管家走,就不必一個人面對他了。
   “我、我是溫可妍沒錯……可、可是我不認識其他姓溫的人,你們……你們
都認錯人了……”現下連保鏢都出動了,這、這不是太荒謬了嗎?
   她的說法引起商烈質疑。
   “你對你的身世知道多少?”他覷了眼她幼稚的動作,若有所思地問。

   就說她不認識了,這個姓商的怎麼還不死心,非要她下逐客令不可?
   問題是,她敢嗎?
   陡地,高大的黑影籠罩在她面前,她赫然發覺一百六十二公分高的自己只及
商烈肩膀,在他面前根本無害得像只小兔,迫人的氣勢讓她雙腿不由自主打顫,
連話都說不出來,更遑論下什麼逐客令。
   “不要發呆,回答我的問題。”厚實的鐵掌突然舉起——她嚇得緊閉雙眼,
小臉皺成一團。
   “你在幹嗎?”見她這副奇怪的模樣,他濃密的眉頭攏得更深了。

   她稍稍睜開一隻眼,發現他舉起雙手只是為了環胸,是她會錯意……這男人
手臂上的肌肉微微僨起,不是那種令人覺得噁心的糾結,而是長期運動所造成的
結實美感,難怪剛才黏在門上的清一色都是女人。
   等等,現在重點不是欣賞性格男的勇健體魄!
   牙關打顫的可妍,深吸一口氣,湊齊少得可憐的勇氣,下最後通牒——“我
沒有必要回答你的問題……也、也不需要被保護……你、你請回吧。”語畢,她
還真怕他一掌劈下。
   她會想辦法把今天這出奇怪的鬧劇弄清楚,不需要一個看起來“心狠手辣”
的魁梧保鏢跟進跟出。
   這女人根本在狀況之外!商烈不耐地想。
   “我會將委託內容向你說明清楚,你不能推辭,只能接受,包括我們的……
婚約。”說到最後,他的表情變得僵硬尷尬,只不過在他剛硬的臉部線條掩飾下,
沒被發現。
   “我、我跟你沒有婚約!”她連忙澄清,宛如推開一個燙手山芋。
   “聽好,我剛才說了,我會說明!”他繃著臉朝她低咆。
   要不是任務需要,這女人以為他願意呀!
   他雖然沒有像上司那樣的獅吼,可是,沉怒的神色卻更教她感到呼吸困難、
背脊發涼。
   嗚……這個男人真的好可怕呀!
   “我……”
   “你有意見?!”他以挑眉代替詢問,看起來更加駭人。
   此時,可妍只覺得腦中有一根緊繃到極致的脆弱意志,“啪”一聲,在瞬間
斷裂——就在他面前,她眼兒一翻,軟軟倒下。
   商烈當場傻眼,只來得及接住她軟癱的嬌軀,瞪著她慘白的小臉低聲咒駡。
   該死!她當真昏給他看?!
   這還是首度有女人這麼不留情面,直接在他面前昏倒!
   他的長相真有那麼恐怖?
   商烈的臉色,只有一種礦物和一種顏色可以形容——鐵、青。
作者: cinsakau4u4    時間: 2008-9-29 11:57 AM

02
   四周一片晦暗,可妍眼前卻出現三抹影像清晰的幽魂。
   第一抹幽魂,強遠她把一大疊鈔票全部吞下肚去。
   第二抹幽魂,硬施著她,將她放逐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第三抹幽魂,用他那張猙獰的方大臉孔逼近她,說他會一直跟在她身邊,一
直跟著……“藹—”一道驚恐的尖叫,從四坪大的小房間裏傳出,房外正在享用
外送比薩的男人,連忙三步並作兩步,猛地打開房門闖入。
   “怎麼了?”商烈在門邊看見床上彈坐而起的人兒,又察看房內各角落。

  除了人清醒了以外,四周跟剛進房時沒什麼兩樣,她尖叫個什麼勁?
   從噩夢中醒來的可妍,圓圓的大眼盯著來人,房間比客廳昏暗的亮度差別,
在來人背後形成一圈白霧狀的人形光環,正面則呈現模糊的黑影。
   她一動也不動,半晌的怔愣過後,仿佛是想起了什麼,兩手迅速抓起棉被蓋
在頭上,又扯開喉嚨放聲尖叫。
   “藹—”
   “住嘴!”商烈掏掏耳朵,無奈地看著她可笑的鴕鳥行徑,皺眉低斤。
   他對女人這種動不動就尖叫的生物一向敬而遠之,所以不像損友韓翼,有女
人就見色忘友,沒女人就活不下去。
   現在,看看他給自己攬了什麼麻煩,答應接下這項保鏢任務,卻得保護這個
一下昏倒給他扛、一下又尖叫給他聽的軟弱女人,等一下是不是會哭給他看?
   商烈有種麻煩上身的懊悔。
   “藹—”
   顯然,在鴕鳥叫破喉嚨前,並不想停止。不過,他不想找麻煩引來鄰居報警
申訴噪音太大。
   商烈的長腿一個跨步來到床邊,扯下她頭上的棉被。
   “叫夠了沒有。”
   橫眉豎目的陰鷙方臉在她面前放大,可妍的喉嚨頓時嚇得罷工。
   很好,警告奏效,這女人似乎沒有想像中難搞。
   像是深意她的溫順,他點點頭,黑眸發現了某個目標物,朝她傾身向前。
   “藹—咳咳、咳……”
   他的靠近,一下子又加滿可妍的恐慌。剛才不是他的警告奏效,而是她嚇傻
了才會忘記有所反應,一旦恐懼又瀕臨膽量容納的臨界點,驚慌的尖叫再度爆發。
結果,當事人自己一口氣換不過來,因而岔氣猛咳。
   “女人,我只是在床頭拿張面紙,你不需要反應這麼大吧?”
   不到十秒,商烈推翻先前的感想,又開始覺得任務備感艱辛了,他把面紙當
成洩憤的工具蹂躪著,用力擦拭比薩帶來的油膩。
   他並非不善於保鏢工作,以往也不只一次擔任外國元首來台的保護任務。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他奉為圭臬的工作信念,但對眼前這個柔弱的被保護
人,卻破天荒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好比現在——“我會給你燒香、燒紙錢,你
別跟著我……好不好?”
   她怯怯抬眼,因咳嗽而通紅的臉蛋上,掛著央求的可憐表情,眼角邊的濕意,
有逐漸凝聚的趨勢。
   泫然欲泣的嬌弱模樣映入商烈眼中,令他心口莫名一緊,想跟她道歉的念頭
就這麼無緣無故冒出來。
   “喂喂喂,你別哭,對不——”STOP!他又沒做錯什麼,幹嗎道歉?商烈甩
去怪異的念頭,開口就是不客氣的斥語:“你說什麼鬼話?”
   他惱怒的喝斤,不但沒有嚇阻的功效,反而惹得她開始啜泣。
   要命!真的哭給他看?!
   商烈瞠直眼,沒想到自己的預感成真。
   “女人,你莫名其妙哭什麼哭?”
   “嗚嗚……哇——”
   “喂,你!”
   低聲啜泣變成號啕大哭,他頓時手足無措。比起動不動尖叫、昏倒,他最怕
的還是女人無時無刻都能參一腳、然後淹死人的眼淚。
   就在此時,床頭傳來一陣電話鈴聲,一同切斷兩人紛亂的心緒。
   商烈率先尋回理智,屏氣凝神,伸手按下電話上的免持聽筒話鍵,然後以眼
神示意她接電話,擺明想竊聽她的通話內容,不,應該是“光明正大”地聽。
   在他嚴厲的目光下,她吸吸鼻子,胡亂抹去臉上的濕濡,拿起話筒。
   “喂?”
   “可妍,是你嗎?你平安到家了?”電話那頭的語氣顯得著急、關切。
   “陶吉……”她微微一愣,抬頭環視四周。
   再熟悉不過的房間與擺設,證明她早已跳脫夢魘,安然待在自己家裏。可是,
當眼光一對上商烈,她心中不免又竄出一陣惶然。
   原來是她做噩夢了……可是,現實裏的確有個長相兇惡的男人,說要保護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生活是不是有了什麼意想不到的變化?
   “可妍,你怎麼不說話?身體還不舒服?”聽她沉默不語,陶吉連忙又問。
   商烈努努長出些微青髭的下顎,示意她“好好回答”。
   “我很好……沒事。”才怪,一個“目露凶光”的高大男人監視著她,她能
說出話來已經是極限。
   “沒事就好,你下午在會客室昏倒,還真嚇了大家一跳呢!後來,你的未婚
夫說會送你回家……可妍,那個猛男真的是你的未婚夫嗎?是的話,我已經準備
好面紙盒了。”
   “呵……”可妍聽著聽著,忍不住對陶吉耍寶的言論發噱。
   她很慶倖在公司能有這麼一個關心她的朋友,也知道陶吉一直把她當妹妹一
樣照顧,讓自小就是獨生女的她,很珍惜這段友誼。
   “是不是嘛?”陶吉催問。
   縱使她很想否認,但被商烈威脅的冷眸一瞪,只能選擇最簡短的答案來回答。
   “……是。”
   “哇咧!你真是“惦惦吃三碗公”唉,都快結婚了,還不讓我知道你早就有
男朋友。唉!我是不是沒有機會追你了?”陶吉誇張地歎了一口長氣。
   可妍在電話這頭苦笑,不知該作何反應時,商烈突然冷厲開口:“對,沒機
會了,你如果還想糾纏她,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狠話撂完,商烈便將電話掛斷,一雙沉怒黑眸直視因惶恐而緊咬被單、倉皇
瑟縮到床角的她。
   該死,她這是什麼表現!天底下竟然有這種膽小到無可救藥的女人?他可以
想見,臉色慘白的她又要哭了——“不准哭、不准尖叫、不准昏倒!”他低咆。
   “那、那你不要老是這麼凶嘛……”又凶她、又不准她害怕,他怎麼這麼霸
道無理!
   豆大的淚珠因他的警告懸在眼角,個性單純柔弱、逆來順受的可妍,連氣憤、
不滿都只懂得以眼淚來宣洩。
   這下,最沒有魄力的抗議,對商烈來說卻是最具殺傷力的指控。
   他凶?他只不過說話大聲了點,這是他的習慣,和那幾個沒心沒肝的損友相
處也都是如此,什麼時候凶過她了?
   若真要說他“惡言相向”,也只有針對陶吉。那個渾小子下午竟敢阻攔他,
不讓他帶走昏迷的可妍,現在又打電話來,滿嘴流裏流氣,一副想追她的樣子,
也不想想,她都已經是有未婚夫的人了他這樣恐嚇那小子不算沒道理吧?畢竟這
是他此次任務的一環。
   商烈察覺到自己對可妍突生的莫名佔有欲有些困惑,彆扭地轉身走向門口,
客廳的日光燈,將他的身影在昏暗的房內拖得好長。
   他背對著她深吸一口氣,開始明白要儘量收斂說話聲量,免得又嚇到她。
   “假如你能儘快對我的存在有所認知,我就不必煩惱我們該如何和平相處。”
畢竟,若是被保護人一直以受驚的姿態面對他,他工作起來會該死的麻煩。
   他的存在?
   可妍拭去眼淚,試著讓慌亂的腦袋空出位置,思考他的說辭。
   商烈受人委託來保護她,理由最為了讓她順利繼承溫老先生的遺產,因此,
問題癥結就出在她的身世上。而他,只是個受雇的保鏢,樣子看起來雖然剛猛凶
狠,但至少沒做出傷害她的舉動。
   “商……商先生。”她鼓起勇氣,朝他寬闊的背影喚住他。
   “叫我商烈。”
   “好……商烈,是誰委託你保護我?”
   “以後自然會讓你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他沒有回頭。
   “為什麼現在不能說?”看他回過頭擰起眉峰,她又縮回被窩,只露出兩顆
水蒙大眼。“呃……我、我的意思是,我怎能確定你、你不是在騙我?”
   “我答應過委託人,請你別為難。”
   “喔,好……”
   兩人似乎是達成共識,她也沒膽再多問。
   就這麼算了?這女人還真好說話。商烈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你如果有力氣懷疑我,倒不如懷疑你自己的身世。”他指點她一條明路。
   “我的身世?”是呀,經過今天下午,她是很懷疑。“你是不是知道我跟主
管家口中的“溫家”有什麼關係?你知道多少?”
   “全部。”商烈頓了一下。“不過你需要的是,你所信任的人來給你解答。”
他不認為他浪費口水,她就會信。
   信任的人……
   採納了他的建議,可妍心中有了最佳人眩專屬現代城市的夜晚,霓虹燈輝煌
燦爛。
   夜愈深,愈能體會它所散發的惑人魅力。

   站在夜世界最活躍的場所入口,就能感受到一股彌漫著紙醉金迷的濃濃墮落
味,飄散在空氣中。
   隨可妍來到一家擁有醒目招牌的“女人香酒家”前,看著她就這麼毫無芥蒂
地進去,一路上一言不發的商烈,雙眉不悅地一起,拉住她纖細的手臂。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雖說他讀過委託人交給他的資料,知道可妍是個
成年女人,但一個看起來發育不良的小女生,來這種地方能幹嗎?
   “你、你不是說……我……我應該來問、問值得的人?”右臂被揣得老高,
在和他近距離的面對面下,她緊張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在這裏?”他瞥了眼門內外幾名盯著他們、表情不善的男人,看樣子就知
道是店裏的打手。

   公關經理眼尖地發現他們,見這對一同來訪的男女不像是尋歡客,加上商烈
即使刻意隱藏也不容忽視的狂迫氣勢,他謹慎上前應對。
   “你們有何貴事?”
   經理身後一群看起來“非善類”的男人盯著他們,可妍本能瑟縮靠往商烈,
商烈沒有多想,直接將她拉至身後,寬厚的臂膀遮住嬌小的她。
   “麻煩你告訴何俐一聲,我是溫可妍,想見她一面。”她膽怯地從商烈背後
探出半顆頭顱。
   “請稍等。”經理以眼神示意手下看著他們,自己進去通報。

  等待通報的同時,可妍終於得以喘口氣,驀然發現自己的手心貼在商烈寬闊
的背上,方才他護衛她的姿態,在她腦海裏重複播送了一遍,心猛地跳漏一拍,
連忙收回小手。

   她不是怕商烈嗎,怎麼會有依賴他的無心舉動?
   大概是那些人看起來比商烈還可怕吧……咦?怎麼會呢?他們的長相哪有商
烈恐怖,商烈是那種一站出來就會讓人腿軟的人唉!
   可是她總覺得,商烈和那些人比起來,顯得正派許多,從眼神就能分辨。

   “兩位請跟我來。”不久,進去通報獲得應允的經理,再度現身帶領他們進
入酒店,可妍亂糟糟的思緒被攔截下來,連忙回過神跟上。
   他們上樓來到一間不同於包廂的私人空間內,坐在真皮沙發上的女人,一見
到可妍,立刻親切迎上前,吩咐服務生送來兩杯果汁後,才開始他們的談話。
   “可妍,你怎麼來了?不是叫你別來酒店嗎,有事可以打電話給我。”
   何俐是“女人香”的媽媽桑,年過四十依然保持窈窕身段,風韻猶存,一襲
性感的貼身酒紅色長禮服,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襯托得更為動人。

  從何俐略帶責備的疼惜語氣中,足見她並不希望單純的可妍涉足風月場所。
   “俐姨,我知道,可是有件事我想當面問你。”
   “來,坐下再說。”何俐一對經過精心上妝的美目,不著痕跡地打量一旁默
不吭聲的商烈,心中暗暗驚於他的氣勢。
   這男人就算不發一語,也能教人感受到他那股潛沉的無比壓迫感。
   “你也請坐。”何俐優雅地交疊雙腿,直視商烈。“請問你是?”
   “商烈,可妍的未婚夫。”他淡答,這是出任務以來,對外一致的聲稱。
   “哦?”何俐的眼眸飄過一絲訝異,隨即又被老練的了然所取代,轉而笑問
可妍。“他是你的未婚夫?”可妍不安地偷瞄商烈,在他的眼神下,她得知自己
該回答什麼。
   “是、是呀,我還沒跟俐姨提……”

   何俐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起伏,僅是端起桌上斟了三分滿白蘭地的水晶杯,舉
杯朝他們微敬。“你們倆這麼生疏,連三歲小孩都騙不了!我很高興你們在還沒
露餡之前,就先來找我。”
   商烈眉目微凝,靜觀其變;可妍則是扯出心虛的微笑,她有沒有說謊,俐姨
看一眼就無所遁形。
   “我何俐不到二十歲就是酒店名花,看過多少場面、遇過多少人,這點家家
酒的把戲還考不倒我。
   商先生你放心,若事關可妍,我不會拆穿你們。說吧可妍,發生什麼事了?”

   於是,可妍將今日下午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向何俐吐露。
   何俐是可妍母親趙月櫻生前最要好的朋友,有空便會來探望她們母女;母親
過世後,是何俐伸出援手收養她,才免去她被送到社會收容機構的命運。
   因此,她們無話不談,可妍也毫不介意何俐是酒家女的身份。不過,為了保
護可妍,有些事,何俐從來沒有透露,特別是她的身世。

  而今,可妍前來求證的,就是她的身世之謎。
   “俐姨,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可妍相信與母親是閨中密友的何俐,能為
她解決疑惑。
   何俐點頭。事情既然已經浮出臺面,還有保鏢涉入,她就算死守秘密,溫家
人也不見得會放棄與可妍相認,倒不如現在全盤托出。
   “你的親生父親正是溫氏企業的董事之一溫邵平,爺爺是溫年升沒錯。”
   可妍倒抽一口氣——“媽真的是溫邵平的……情婦?!”最後兩個字,她艱
難地說出口。在商界不容小觀的溫氏企業大老,竟與她有至親的血緣關係?
   “可妍,我希望我以下說的這些,你能平靜接受。我們隱瞞你這麼久,絕對
沒有傷害你的意思,而是為了保護你。”
   看著何俐語重心長的樣子,可妍平放在膝上的小手,忍不住絞紐起來。
   何俐的目光定在酒杯,妮娓訴說當年往事。
   “月櫻還沒認識溫郎平以前,和我都是酒店裏的小姐;直到他們相識,溫邵
平用盡花言巧語欺騙月櫻的心、讓月櫻甘願為他未婚懷孕。結果,月櫻生下你之
後,那個該死的男人竟然不認賬,而且早就有了即將明媒正娶的未婚妻!”

   何俐把目光調向可妍,美麗的眼瞳中深藏對好友為愛癡傻、犧牲的不捨。
   “你母親抱著未滿月的你,去溫家求你爺爺讓你認祖歸宗,可是那個老頭子
因為你母親酒家女的出身,不但不承認你,而且揚言溫邵平若再與她來往,就取
消他繼承溫氏企業的資格,利益當前的溫邵平,就這麼把你母親趕出門。我趕到
的時候,你母親正抱著你跪在溫宅大門外懇求他們。我還記得,那是個寒風刺骨
的冬夜……”可妍靜靜的傾聽,面無表情,誰知她的心頭已被殘忍的陳年舊事,
狠狠鞭笞過幾回。
   “後來,月櫻為了給你正常的生活環境,辭去酒店的工作。我從沒聽她怨過
你父親,說起來還真該罵她傻。”
   何俐不禁感慨。有些女人香,或許是誘人沉淪的邪惡因數,但更多是女人至
深至情的愛戀濃縮成的香味,飄散在女人柔軟的心裏,彌足珍貴。
   見可妍不一言不語,何俐擔心地問:“可妍,你還好吧?”
   一旁的商烈,細細端詳可妍的臉色。
   她的眼神跟他知道自己是個被遺棄的孤兒時很像,讓他忍不住對她心生同情、
惺惺相惜起來,仿佛也聽到她在心底的呐喊。
   “我……”她好心疼母親!好厭惡自己居然流著溫家人的血液!
   好冷、好痛,她的心真的好難受……
   “關於你的身世,你不會怪你母親欺騙你吧?”何俐問。

   可妍微怔,而後輕搖螓首。“是溫家不要我的,不是嗎?”
   “你不怪她就好,不過,我倒是很懷疑溫年升的動機。他當初不願承認你,
現在又怎麼會把遺產繼承權交給你?不用想也知道是一筆龐大的財產,所以有可
能牽涉到繼承人的安危,難怪需要保鏢。”何俐沉吟,美目移向沉默的商烈。
   “商先生的委託人是誰?”
   “不便透露。”商烈簡短回答。
   算了!這種硬漢要是不說,打死也不會透露一個字,她懶得多費唇舌。
   “可妍,我想你不需要懷疑商烈,他的出現很合理。”
   “我該收下那筆遺產嗎,俐姨?”她懂何俐的意思,如果她願意繼承遺產,
就該接受商烈的保護,但如果她拒絕呢?
   “依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吧。”何俐支持一笑。
   “俐姨,謝謝你。”
   “你這孩子,跟俐姨客氣什麼!”何俐輕綻笑顏,隨即吩咐公關經理送客。
   目送他們離開,何俐突然想起某件事,喚住正走向樓梯轉角的男人。
   “商先生。”
   商烈頓步,確定走下樓的可妍安全無虞後,他才回頭。
   “把可妍的生命安全交給你,我能放心嗎?”
   他沒有遲疑,點頭承諾。
作者: cinsakau4u4    時間: 2008-9-29 11:57 AM

03
   離開“女人香”酒店後,他們並肩走在路邊的人行道上,來往車輛的車燈如
流星雨般,依序劃過身邊,在他們臉上映出忽明忽滅的亮光。
   當光線映照在可妍的側臉時,也映照出她的落寞,還有因閃逝的光照而更顯
晶瑩的淚痕……她哭了。
   商烈發現了。
   在夜晚冷風的吹拂下,她因為匆忙出門而忘記穿上外套,針織毛衫下的身軀,
不知是寒冷、抑或是因哭泣而輕顫。
   這膽小鬼除了愛哭之外,也不會照顧自己!
   但她現在的心情應該不好過。
   “給你。”他脫下皮夾克遞到她面前。
   “謝謝。”可妍接過溫暖的外套,垂首駐足。
   就算她的親生父親不要她、爺爺看不起她,在這個冷漠城市的冬夜裏,她也
擁有不少溫情,不是嗎?媽媽給她的愛,更不輸其他雙親家庭。
   想起母親,可妍脆弱的淚珠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滾落臉龐,在皮夾克上
浸出一小灘水漬。
   “一件外套讓你這麼感動?”商烈當然清楚並非如此,只因見她一徑盯著外
套掉淚,便沒好氣地調侃。
   他搞不懂女人為什麼這麼愛哭,尤其她,簡直像個水龍頭一樣,一轉開,就
能淚如泉湧掉個不停。
   他自小在武館長大,扶養他的義父從小就告誡他,眼淚是軟弱的象徵,男兒
有淚不輕彈,所以即便他童年得知,自己不過是個被雙親遺棄在武館門外的孤兒
時,也不曾落過一滴淚。如果溫可妍是男人,他會一掌劈昏她,省得礙眼!
   “啊!”看見自己在商烈夾克上做了什麼好事,她低呼一聲,連聲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被他發現她在哭,可妍孩子氣地用衣袖擦去淚痕,
趕緊再用自己的上衣衣擺擦幹夾克,手忙腳亂中只敢偷偷瞄他,怕他因來克被弄
髒而發怒。
   發覺她用小白兔的膽怯紅眼睛偷望他,商烈頓時有種欺侮弱小的錯覺,糟糕
的是他什麼都沒做,而且還好心把外套借給她咧!
   更令他挫敗的是,她竟然對他的好意視若無睹,外套拎在手上有啥屁用!
   “穿上!”他的口氣因莫名的惱怒而火爆了些。
   被他一吼,她瑟縮了下,畏怯地退離一大步,七手八腳套上夾克。
   這種情景更像校園惡霸恃強淩弱,欺負弱小學童。
   “你……”他真想好好吼醒這個女人,他是她的保鏢,不要有事沒事看到他
就像見到鬼一樣!
   驀地,相異於路上一閃而逝的車燈,一道強光直逼他們而來。
   他們同時回頭,一時間卻被強光照得無法睜眼,隨之,喧囂的重型機車聲由
遠而近,在靠近人行道時不但沒減速,反而筆直朝他們加速往前沖——“藹—”
一道猛烈的推力加上一陣天旋地轉,可妍緊閉雙眼,驚駭尖叫。然後,尖銳刺耳
的聲音從他們身旁掠過,那輛重型機車已呼嘯而去。
   商烈抱著可妍避開機車的蓄意衝撞,在地上滾了幾圈之後,立即眯起冷鷙的
幽眸,捕捉機車騎士迅速遠去的背影,腦中默默記下幾個特徵。
   該死,那人到底有什麼意圖?
   “你沒事吧?”他撐起壓在她身上的自己,順便將她從地上撈起來。
   “……沒、沒事。”驚魂未定,可妍雙手緊緊交握胸前,邊喘氣邊開口,聲
音破碎而虛弱。“他、那個……那人……”“可能是普通的機車大盜,也有可能
是想對你下手的人。”商烈凝眉思寸。若是後者,他這趟任務看來鐵定不無聊。
   “對我……下手?!”俏臉即刻刷白。“可是,我、我只是個普通人,沒有
與人結怨呀?”
   “很難說,尤其你將得到一大筆財產。”貪婪,是萬惡的起點。
   “是針對那筆遺產?”她困難地咽了口唾沫。
   她臉色白成這樣,當真沒事?商烈皺眉審視她全身上下,她的衣物沒有破損,
剛才頭頸也被他的手護住,理當毫髮無傷。
   對了,他差點忘記她的膽量有多破,這種反應資正常。
   “需不需要帶你去收驚?”宛若方才的九死一生是家常便飯,他拍去手上身
上的灰塵、碎石,隨口提議道。
   可妍連忙搖頭,羞赧的紅雲飄上粉頰,掩去幾許蒼白。她知道自己本性膽小,
若真要收驚,可能三天兩頭都要往廟裏跑。
   “走吧。”見她臉色恢復些許紅潤,他總算放心,於是率先邁步。
   “好。”她跟上他的步伐,在他背後看到他暴露於空氣中的手臂時,倏地脫
口低叫出聲。
   “啊!”
   聞聲,商烈迅速回頭,神情戒備,厲眼梭巡四周一遍。
   沒有狀況。
   “怎麼了?”腎上腺素陡升又回降,他皺眉問。
   “你的手……”她怯怯地指向一處。
   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看去,他看到自己右臂幾道些微滲血的擦傷。
   “還沒什麼。”他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不痛嗎?”她知道,那是他救她時所受的傷。
   剛才的意外使她腦袋一片空白,無暇細想其他;現在仔細回想,剛才商烈將
她保護得滴水不漏,所以她一點傷都沒有,借給她穿的外套,除了殘留有他的體
溫,讓她得以禦寒,也正好免去原本應該是在她身上劃下的傷痕。
   也許,除了脾氣壞了點,商烈稱得上是個稱職的保鏢。
   “小傷而已,過兩天就癒合了。”他無所謂的道。走了兩步,回頭發現她依
然愣在原地,他頓下步履,不耐低斥。“跟上呀!”
   “喔……”她快步追上,不過還是刻意跟他保持“安全距離”。
   真是夠了!
   商烈很想對她種種無意義的行為視而不見,卻又礙於他是她的保鏢,得隨時
注意她身邊的情況、還有她。
   “你走前面。還有,沒事不要亂叫。”他粗聲要求,省得被她三不五時的驚
呼聲折磨,然後兩個人乾脆組個“受驚二人組”算了!
   可妍唯唯諾諾地走在前面,偶爾悄悄側頭瞥見他板著個冷臉,又嚇得趕緊收
回目光。
   回家的路,就在兩人無語的“假和平”下,默默度過。
   回到可妍租賃的公寓,已經將近十一點。
   二十幾坪大的小公寓,包含了一廳二房、一衛與一個小陽臺,客廳角落還有
一個流理台和置物櫃,充當簡易廚房,整體空間雖不大,但佈置得溫馨雅致、幹
淨清爽,處處可見主人的巧手與用心。
   “我現在是你的貼身保鏢,住下來,你沒有異議吧?”
   商烈大咧咧地坐在木制長椅上,將壯碩的身軀交給椅背,二手的老舊木椅發
出陣陣不堪負荷的聲響。
   “你不能自作主張住下來!”現在,他坐在椅上的高度,減緩此迫人氣勢,
可妍心中冒出了提出異議的勇氣。
   他挑眉,表示願聞其詳。
   為了打消他的念頭,她誠實解釋:“我不想繼承那筆遺產,一毛錢也不要,
所以你不必保護我。”
   當初趕母親出溫家的就是她的“爺爺”,現在卻要她接受他的贈予?
   無論那位“爺爺”意欲為何、無論遺產多寡,是可憐她也好、施捨她也好、
補償她也好,她都不打算接受。母親積勞成疾而亡,受的苦比她多太多了,是再
多錢財也彌補不了的遺憾!
   更何況,若是那筆遺產有潛在的危機,她更無法接受。經過機車蓄意衝撞的
意外後,她決定不跟生命開玩笑,一方面是為了保護自己,另一方面是不能讓外
人商烈因她而涉險,誰知道下次還會發生什麼意外?
   “不可能。”
   商烈直接駁回她的要求,大手打開桌上的方形紙盒,出門前叫的外送比薩還
剩一半,胃袋已經鬧饑荒的他,抓起一塊送入口中。
   “為什麼?”都說她不要遺產了。
   “你有你的理由,我也有。”比薩涼掉了,不怎麼好吃。“我不是自作主張,
我只知道我的任務是保護你順利繼承溫年升的遺產,任務終結與否的決定權,不
在你身上。微波爐在哪?”他捧著紙盒起身。
   “嗯?”她被他天外飛來一筆給問得一愣。
   “我問你微波爐在哪裡。”
   他站起身,馬上又高人好幾等,她反射性地縮到客廳角落,回想剛剛有沒有
說錯話,戰戰兢兢的回答。“我家……沒有微波爐。”
   沒有?黑眸巡視客廳一遍,發現另一個目標。“電鍋能用?”
   她點頭如搗蒜。
   他走到小廚房,東看看,西看看。“有沒有瓷盤?”
   “有,在……流理台下麵。”她伸手比了個方向,對他有求必應。
   就見商烈找出餐盤,熟練地將食物裝盤、電鍋加水、蓋上鍋蓋、按下開關,
一連串流利的動作完成後,線條緊實的臀部靠在流理臺上,雙臂環胸直視她。
   “我的意思你懂了嗎?”
   “啊?”
   “不用懷疑,我要住下來。”
   處於呆愣狀態的可妍驀然明瞭,他們剛才的討論還沒結束。
   “我……我明天就告訴江律師,我放棄繼承權。”
   “請便。”商烈倒是有些訝異,時下一般年輕女性若能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一
筆可觀的財產,高興雀躍都來不及了,而她卻一意拒絕。
   “等你拒絕得了再說。”話說完,黑眸瞥過垂垂老矣的木椅,他打消睡長椅
的念頭。“我不會跟你搶床鋪,我睡客廳地板。”
   “這……”他們才認識一天,就要同住一個屋簷下?
   不行不行!她怎麼知道他會不會對她不軌?可妍的小手惶然收緊襟口。
   “放心,男人不會委屈自己對不喜歡的女人動手動腳,我對你這種發育不良
的小女生沒有興趣。”
   宛若會讀心術般,他立刻洞悉她心中的抗拒。
   可妍頓時覺得羞害,拿他沒轍,氣勢又老是低他好幾等,索性負氣窩回房間,
關上門。
   靠在門板上,她垂頭喪氣地大歎一口長氣,低頭正好看見身上的夾克外套,
差點被遺忘的愧疚感,全數一湧而出。
   他惟一的禦寒衣物在她身上,若夜裏就這樣睡在地板上鐵定很冷。
   他不但讓當時滿心無助的她感受到可貴的溫暖,而且也救了她一命——對喔,
他還因此受了傷!
   可妍脫下外套,咚咚咚跑到衣櫃前,翻出醫藥箱和一床棉被。
   當房門再度打開時,正在掀鍋蓋的商烈,透過眼前升騰的茫茫蒸氣,看見她
抱著棉被走出房間。棉被上放了他的外套,外套上還有一個白色塑膠盒,她的視
線剛好被這些東西遮祝“這給你!謝謝你的外套……還有,謝謝你救了我……這、
這個是醫藥箱,你別忘記擦藥。”她將一千物品放在桌上,彆扭地溜回房間。
   他盯著棉被、醫藥箱幾秒鐘,豐厚有型的嘴角微揚。
   呵!除了膽小愛哭,她好像也不是全然一無是處。
   直接端起燙手的瓷盤,心情莫名大好的商烈準備享用適時的晚餐,忽然想起
她整個晚上似乎完全沒有進食。他踱到房門前,抬手敲了兩下。
   “溫可妍,出來吃東西。”
   “我不餓。”隔著房門傳來回應。
   商烈英朗的眉峰攏成兩座小山。
   不吃,難怪瘦成這樣。算了,經過今天,她必須先消化突如其來的身世謎底,
硬逼她吃,大概也吞不下去吧。


   他大膽揣測,今晚那場意外已經為這一切揭開序幕。
   懦弱愛哭、外加膽小如鼠,這樣一個看起來脆弱易碎的女人,足以應付接下
來將加諸於她身上的“一切”嗎?
   同樣是被親人遺棄的孩子,他能體會她此時的低落與無助,沖著這點,他對
這次的任務有了更加篤定的認知。
   商烈心底深處似乎有一處柔軟的部分被觸動,但相較於內心,剛勁的臉部線
條卻化成磐石般的堅定不管接下來會遭遇到什麼,他都會盡全力守護她。
作者: cinsakau4u4    時間: 2008-9-29 11:58 AM

04
   可妍掛斷電話後,便一臉喪氣坐在原位,連午餐時間快過了也無所覺。
   令她沮喪的第一個原因是幾天以來,她不只一次以電話和江律師溝通,表明
她放棄遺產繼承權的態度,希望他能轉告“爺爺”,但江律師每每都以“請你當
面與溫老先生談”來回絕她。
   “怎麼,協商又失敗?”翹起二郎腿的商烈,打開第三個外送使當,一口就
扒掉一半白飯。
   而商烈,就是令她沮喪的第二個原因。
   沒錯,協商失敗,讓她至今仍擺脫不了這位食量大得驚人的貼身保鏢。倒不
是嫌他吃太多,而是他的“貼身保護”已經徹底妨礙她的工作!
   一個外型高大剽悍、一臉倨傲難惹的男人整天待在辦公室裏,不但極不搭調,
連辦公室的氣氛也被搞得戰戰兢兢,大家總覺得,這個男人該出現的地方不是在
辦公室,而是逞兇鬥狠的競技常更大的問題是,他竟然真的以她的“未婚夫”自
稱,還編出一套“她若不答應馬上結婚,他就不放棄“陪”她上班,直到她點頭
為止。”的說辭。
   這套表面上看似深情的說辭,其實已經害她被削了好幾頓,上司不敢與商烈
正面交鋒,所以被訓的都是她。今天上午,上司甚至跟她撂下最後通牒——“我
放你一個月的婚假,你快帶著你的禾婚夫結婚去,明天你們兩個都別再出現!要
是不想請婚假的話,就必須要求你請長假了。”
   放她一個月的假?那她的薪水怎麼辦?“長假”不就等於變相的炒魷魚嗎?!
嗚……可妍簡直欲哭無淚。
   “江律師要我當面跟“溫老先生”談一談。”她挫敗地趴在桌上,習慣性埋
頭當鴕鳥。
   “那就去談,反正遲早要見面。”商烈聳聳肩,咕嚕咕嚕濯了一大口湯。
   相處了幾天,她面對他已經不像初見時滿眼驚懼,雖然一些可笑的小動作和
結巴依然存在,但至少不會動不動就製造煩人的尖叫或眼淚。
   “遲早要見面?”可妍從手臂中睜開一隻眼,疑惑的望向他。
   “不管你願意繼承與否,他這樣安排無非是想與你見上一面。”這麼簡單也
看不出來?
   “他想要見我?”她尖巧的下巴靠在手臂上,若有似無的困惑沉在眼底。
“可是我……”“可是你還沒有心理準備見他。”他替她把困惑挑明。
   “不是的!”詫異於商烈直接了當的分析,她心兒慌慌地連忙否認。“是他
們當年不要我,現在卻、卻……”卻怎樣?她怎麼一點頭緒也沒有?
   “給溫老先生一個回答你問題的機會,你大概就能把你的句子完成。”商烈
看出她眼底的慌亂。“你在猶豫什麼?”
   “我——”仿佛被踩中痛處般,可妍一時語塞,立刻從座位上跳開,欲支開
話題。“反正你、你不能待在這裏!”
   “給我理由。”商烈不置可否,自顧掃光餐盒裏所有食物。
   “當、當然啊,你又不是本公司的職員。”他看起來並不憤怒,她的膽子也
大了此了“保護你是我的工作。”一百零一個答案。
   “可是,我、我還沒答應讓你保護我,你這樣讓我……很、很為難。”
   “我記得我說的很明白了,委託人不是你,你答不答應與我無關。”
   很氣人的回答!講什麼好像都講不贏他,她接著該提什麼呢?啊,對了!
   “那、那也不必用……用未婚夫的名義整天跟著我上班呀,公司有沒有危險,
我很清楚。”趁同事們外出用餐,辦公室只剩他們兩人,她才敢明說。
   “我一個外人整天跟著你,要不被起疑很難,既然要營造假像,自然要做的
徹底一點,降低有心人士的防衛。不然你覺得有什麼比“丈夫”這個名義更好?”
   這是委託人附帶要求他遵行的條件,要不是分析了個中利害給他知道,他才
不想自找麻煩,現在當然得照本宣科解釋給她聽。
   可妍哭喪著臉猛搖頭,擔憂起自己的工作,再這樣下去,她的飯碗遲早不保。
   然而,商烈的心思是幾個損友拿他“即將步入禮堂”開玩笑,明知是任務需
要,但他們看好戲的心態就是讓他很不是滋味!
   他只不過長得魁梧了點、表情兇惡了點、脾氣暴躁了點、對女人沒耐心了點,
也難怪這女人搖頭搖得這麼篤定,她大概也想逃得遠遠的吧?
   商烈深思的警眸盯住一下搖頭、一下蹙眉、最後垮下小臉的可妍,心中不覺
升起懊惱的慍怒。
   “我也不要!”他惡聲惡氣附議,粗魯地將便當和筷子交到她手中。“吃!
上班時間快到了。”
   他又吼人了。
   她差點嚇掉手中的竹筷,懦弱地計畫明天起——請婚假。
   當日午後,可妍愧然望向辦公室一處嘈雜的焦點。
   自從商烈出現在辦公室以後,上司及同事們不再叫她跑腿打雜,當然不是大
家良心發現自行解決,而是那些雜事都落到菜鳥陶吉身上。
   “學長,你要的咖啡哪裡有賣?學姐,不好意思喔,你再說一次……那裏我
大概知道,過兩個街口轉角嗎?不是?”可憐的陶吉,沒有採買慣了的可妍熟知
大家脾胃喜好,正頻頻發問外加七零八落的用紙筆速記。
   “唉,算了算了,我不吃了!”有人不耐煩了。
   看陶吉一頭霧水、同事一臉喪氣的模樣,可妍不忍心地主動走向他們。
   “我看,還是我去買好了。”
   “好啊好啊!”她的提議立則獲得壓倒性贊同。
   “不過,我們讓你跑腿,你未婚夫會不會不高興?”


   一經提醒,眾人腦海立刻浮現大塊頭冷眼橫眉的模樣,大家都不約而同打了
個冷顫,這便是他們不敢當面托可妍跑腿的原因。此時商烈不在辦公室內,大家
也才敢肆無忌憚地提起他。
   “不會啦。”可妍搖搖頭。他們又不是真正的未婚夫妻,商烈能有什麼不滿?
   “可妍,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嗎?怎麼感覺好像是黑道大哥來逼婚?他的職業
是什麼?”這麼一問,大家不免一陣好奇與猜疑。
   “呃,是呀——”她才回答第一個問題,眾人馬上變臉。
   “還是陶吉去啦,陶吉快去!”商烈是黑道唉!
   “對啦,這種小事交給陶吉就好。”可妍是大哥的女人唉!
   “呵……是呀,我很樂意為前輩服務。”雖然他還有一個上面要求今天完稿
的FLASH動畫要趕。嗚……拖著無奈步伐來到電梯前的陶吉,其實比較想哭。
   可妍想了想,於是抓起包包斜背在身前,不太放心地跟進電梯,在陶吉驚喜
的目光下輕綻笑顏。
   “我陪你去,帶你走一遍最快的路線,要是我真的請假,你也知道怎麼走。”
   “耶!謝謝你,我就知道可妍是公司裏最善良體貼的好人!”
   電梯門關上,掩去陶吉的歡呼,也掩去商烈回到辦公室的凜怒背影。
   辦公室內。
   “人呢?”商烈沉聲的視線掃過可妍座位附近的同事。
   他才去洗手間沒多久,一回來,可妍人和包包都不見了!
   該死,這幾天耳提面命的“警告”,她難道都沒聽進耳裏?
   “可妍和陶吉出去買東西,人才剛走……”商烈低哼一聲,在眾人惶恐的注
視下,大步一邁,奔往這個樓層的電梯。
   在兩部電梯前,他見其中一部電梯正往上升,另一部則是停在大樓地下室停
車場,於是當機立斷,沖向一旁的樓梯間——連跑帶跳來到地下室樓梯出口,他
一眼就看到可妍被一個陌生男人捂住口拽入一輛黑色休旅車裏,電梯前還有趴倒
在地、撫臉喊疼的陶吉。
   “放開她!”商烈眸光驟變,跑到車道上厲聲大喝。震天價響的斥喝震懾所
有目擊者,綁架她的休旅車火速開往停車場出口。
   商烈凝眉咬牙,迅速蹲身拔出藏覆在腰間的手槍,瞄準休旅車車輪,正想朝
他們開槍示警時,沒想到身後突然出現一陣強光,他眯眼偏頭瞥見另一輛藍色轎
車朝他直沖而來——來不及開槍阻止休旅車帶走可妍,他往旁一個撲閃,在地上
滾了兩圈,避開藍色轎車的蓄意攻擊,一抬頭,就見藍色轎車猛地煞車,煞車聲
尖銳響起,在車道上劃出幾道黑色胎痕。
   藍色轎車又囂張地換檔,加速倒退想輾過半途殺出的商烈,甚至不惜撞上其
他停放的車輛,車內還伸出槍口朝他連續射擊。
   但對方終究沒料到商烈是個深藏不露的武術高手,幾次俐落的翻身,躲過記
記想致他於死地的攻擊,依然順利來到自己的銀色敞篷跑車邊。他只手撐在車門
上,躍進駕駛座發動引擎,那輛轎車見狀,便緊踩油門逃逸。
   “你還好吧?”商烈迅速將車開到陶吉身邊,冷聲問。
   “我不要緊……可妍她……”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陶吉,費了些功夫才從地上忍痛爬起,話還沒說完,面前
的跑車已迅速地揚長而去。
   離開停車場後,商烈已經看不到藍色轎車的蹤影,不過透過可妍身上的特殊
追蹤儀器,他仍能輕而易舉緊咬黑色休旅車,一路追到近郊的聯外道路,休旅車
上的人在發現他後,莫不驚詫萬分。
   “靠!他是怎麼找到我們的?!”休旅車後座,扣住可妍雙手和嘴巴的甲男,
頻頻看向後車窗。
   “不知道,他們沒解決他嗎?”開車的乙男開始冒冷汗,緊張地加速。
   “怎麼辦……”丙男也緊張地向後觀望。
   口手遭鉗制的可妍看不到後方,只能從身邊的車窗看到快速往後移動的景物,
卻清楚知道他們所說的人一定是商烈,他看到她被綁架,趕來救她了!
   “先下手為強,況且他只有一個人,我們開槍!”
   開槍?!不要——“唔……”她拼命掙扎。
   “砰!”
   休旅車內的人還沒掏槍,就先被一聲槍響震住,他們從照後鏡赫然發現,後
車窗從左下角由密到疏開始碎裂,明顯的彈孔雖未穿透玻璃,但卻說明瞭——
“他有槍!”甲乙丙男同時驚呼。
   更驚人的是,商烈能邊開車邊用槍,而且精准無誤,只消一發子彈,就成功
地令車內所有人惶然驚愕。
   “看來他只要我們停車,並不想傷了這女人,也不想擴大事端。”否則大可
超車或射擊車輪製造翻車意外,想逃的一個也逃不了,但同在車內的溫可妍自然
也不能倖免於難。甲男冷靜分析。
   “我們停車不就完了?”
   “對,不能停車。”他們綁架溫可妍只是為了恐嚇她。
   “那就只好……”甲男沉吟了一下,突然推開車門,車內立即灌入一陣強風,
吹亂他們的發。
   他在可妍耳邊清晰說道:“你聽清楚,溫家的財產不該有你的份。現在,對
你警告完,我們的目的就算達成了,沒有必要留你。”
   她恐懼地瞪大雙眸,下一刻,整個人被用力推出車外。
   “藹—”


   休旅車加速遠去,商烈一見可妍從車上摔落,悚然一驚,反射性踩下煞車,
銀色敞篷跑車千鈞一髮地停在朝車子滾來的人兒身前。
   “可妍!”他迅速下車查看她的情況,沉厚的嗓音透出心焦。
   “唔……”小臉扭曲的她趴在柏油路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商烈蹲下小心翼翼將她翻過身,赫見她不輕的傷勢,心頭猛然抽緊。
   她的毛衣及牛仔褲磨破了好幾處,殘破衣料下露出的肌膚呈現一片血肉模糊;
她的雙手手心、手背、臉頰與額頭也遭碎石擦傷出血;右膝上還滲出血跡,將牛
仔褲管染成一片濕暗。
   “可惡!”他咬牙低咒,表情糾結。
   “不要……”身體一被移動,她痛得掉淚。“商烈,我好……痛……”他輕
拭她臉上鹹澀的濕濡,避免浸疼傷口。
   “忍耐一下,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攔腰橫抱起她,他焦慮的目光始終凝在她痛苦的小臉上,直到將她安置在副
駕駛座後,她也承受不住疼痛而昏厥過去。
   被保護人在任務中傷成這樣,商烈的胸口仿佛遭大石緊緊壓住,方臉上是前
所未見的狠戾冷絕。
   他以足以被開好幾十張罰單的車速,超速駛向市區。
   這次,他並無察覺,可妍的淚不再令他厭煩;反而隱隱掐住了他的呼吸,揪
疼了他的心口。


   單人病房內,空氣中彌漫濃郁誘人的果香,沖淡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晴,看在我重傷不便,你就順便喂我嘛……”倚在床頭的俊逸男子,可憐
兮兮地朝心愛的女人猛眨他那雙迷人的桃花眼,試圖用電力引起她的母性關懷。
   “你好手好腳,幹嗎要我喂你!”顏睛不屑地瞪了他一眼,逕自吃起剝好的
香甜柑橘。


   看她嘟嘴吃得津津有味,項初衍忽覺她吃東西也能性感得令他饑渴,要不是
他的身體狀況還不宜“劇烈運動”,他真想把她壓在身下品嘗個夠!
   “別這麼見外啦,一人一半,感情卡不散,我們也才能愛得難分難捨,對吧?
不然把你嘴裏的橘子直接分給我也可以,礙…”他張開嘴等候。
   看准他賴皮懶惰兼妄想吃豆腐,顏睛在他張大的嘴裏塞了顆橘子。
   “自、己、剝。”
   這對認識了十年的歡喜冤家,不久前歷經一場差點天人永隔的危機,才各自
理清對彼此的深刻愛戀,現在總算能相伴左右,即使天天拌嘴,也甘之如飴。



  “砰!”
   突然,病房的門被人一腳踹開,裏頭這對情侶的“甜蜜”時光,硬生生被這
聲巨響打斷。來人散發冷警到足以凍傷周遭的盛怒,全身肌肉緊繃,眼神裏卻透
出難掩的焦慮。
   “衍,救她!”
   “把她放下。”項初衍吐掉橘子褪去促狹,下床把床位讓給昏迷中的女子。


   商烈依照指示,將可妍輕置在病床上,擔憂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過她。
   “她會沒事,對不對?該死!她不准有事!你如果治不好她,我會多踹斷你
幾根肋骨,讓你再躺久一點!”他抓起夥伴的衣襟大吼。
   項初衍對商烈激動的反應有點詫異,不過他沒空理這個突然發瘋的大塊頭,
先以自視查看患者的傷勢。
   嘻嘻,真是狼狽!“怎麼傷的?”
   “在疾速中被推下車。”那驚險的一幕,到現在還狠狠撕扯商烈的胸口,他
低啞回答。
   怎麼會這樣?!顏晴驚詫地看向病床上的女子,項初衍則是拍開商烈死命抓
著的手,探身到門口叫進兩名經過的醫護人員,準備將病床推到急診室。
   顏晴輕聲提醒項初衍:“你也當心一點。”



  他因前陣子所面臨的危機而受了傷,身上的繃帶都還沒拆,肋骨骨折也尚未
完全痊癒,不能太過於勞動;但她清楚身為醫生的他,必定不會坐視需要急救的
病人不管,尤其這名女子又是他朋友帶回來的。
   “我會小心的。”項初衍回以要她放心的微笑。
   目送可妍被送出病房後,商烈佇立在走道上,高大的背影滿足凜聲。
   “她會沒事的。”顏晴來到他身邊。
   “抱歉,我只想到找衍。”知道可妍會得到最妥善的醫療照顧,商烈的焦慮
終於逐漸沉澱下來。
   他明知項初衍正在養傷中,不是他愛找他麻煩,而是他的腦袋現在真的很亂,
能想到的僅有他信任的夥伴。
   “她是你很重視的女人?”顏晴問。



  其實光從他的表情就能猜出個大概了。
   商烈渾身一僵,紊亂失序的感覺猶似找到了一致的出口,得以解釋他此刻惶
恐的心情——是因為重視她,所以才會出現這種前所未覺的焦躁?
   當然。“她是我此次任務要保護的人,她若出事,我不會原諒我自己。”
   “只有這樣?”
   “什麼意思?”他皺眉側頭看她。
   “自己想。”顏晴撇撇小嘴,轉身踱回病房。


   人總是到了即將失去的時候,才肯正視自己的心意。這個商烈更糟糕,被保
護者受傷,保鏢頂多良心過不去而已,有哪個“單純”的保鏢會以武力威脅外加
恐嚇醫生,來拯救他的保護對象?
   更何況,急診室裏就有輪班的醫生供他叫囂,又何必專程到這裏找帶傷的朋
友替那名女子治療!
   商烈瞪著不置可否的顏晴,心中冒出無數個問號。她到底要他思考什麼?
   自己想?對可妍的重視不就是因為職責所在嗎,他該想什麼?
   瞥見病床沒入長廊轉角,商烈甩開惱人的疑惑,邁步跟上,一向耿直的思考
路線卻因顏晴的話語,出現了小小的岔路。
作者: cinsakau4u4    時間: 2008-9-29 12:01 PM

05
   灰紫色的天空漸漸透出魚肚白,柔和的晨光由窗戶灑入室內,替度過一整晚
晦黯的房間,增添些許生機。
   除了右膝有較為嚴重的挫傷及四肢部分擦傷外,可妍算是命大,沒什麼嚴重
的內傷,短暫的蘇醒後又疲憊地沉沉睡去。留院觀察了一晚,經醫師同意後,商
烈便帶她回公寓。


   商烈坐在床沿,輕手輕腳將熟睡人兒的左手從被窩中執起,再把一隻原就屬
於她的女性用表戴回手腕上。
   這次,幸好她的包包沒有離身,他暗中藏人的發信器才能適時派上用場,追
蹤到她的去向,要是她離開公司時沒帶走包包,後果……他不敢想像。


   思及此,商烈英朗的眉頭陡地聚攏。
   經過昨天,他勢必得把發信器放在她最“貼身”的地方,因此要精通器械的
夥伴展夜韜,將發信器植入她的手錶內。
   展夜韜三更半夜接到他的緊急呼叫趕到醫院,取回可妍的手錶,再熬夜裝設
妥當,剛才直接送來這裏給他,項初衍則是被他恐嚇脅迫,當場為可妍急救,急
救結束後,自己吞了兩顆止痛藥。


   這群損友!當初還嘲笑他的任務,但他若需要幫助,他們絕不會搖頭說不,
這就是他們這個“組織”的……怎麼說呢?應該是讓他又恨又愛的情誼吧!
   當商烈想起自己在醫院的失控與來不及理清的困惑,眉頭間稍稍放鬆的折痕
又加深了。
   顏晴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可妍是他任務的保護物件,她若出了意外,他
理當難辭其咎,這有什麼好多想的?


   “商烈……”
   一道微弱的細聲拉回他的注意。
   “醒了?”墨沉照眸對上一雙澄澈略帶疲憊的清瞳,商烈徹夜未展的眉頭,
不自覺放鬆了些。
   “嗯。”可妍輕輕點頭。


   其實她醒來有好一會兒了,不過發現他一直握著她的手不放,所以不敢出聲。
   或許正是他手心的溫度,穿透她的肌膚從血液注入心底,一點一滴抹去驚懼
所帶來的寒意,讓她整個心房好似被熱流填滿,她才能脫離原本正一口一口吞噬
掉她的黑暗,恢復意識。
   不知為何,當她睜眼的那一刻,映入眼中的面孔並不若往常一樣令她既驚惶、
又緊張,反而讓她胸口更加熾熱,宛如燃起了不知名的火焰,陷入昏迷之前他焦
急倉皇的神情,乍然躍入她腦海。
   除了母親之外,從來沒有人用這樣的眼神望著她,讓她萌生自己在他眼中宛
若珍寶、一絲絲傷害都不被允許的悸動。
   怦然心動的感覺扎扎實實包覆住她,對商烈,竟有了嶄新的感覺……似乎不
再那麼怕他了。
   “臉怎麼這麼紅?發燒嗎?”商烈俯身靠近,原本握著她的手移往額頭。
   “不是……”


   手雖然找回自由,但他的接近又讓她的心臟狂跳了好幾下,可妍屏息地偏過
小臉。剛才手一直被他握著,心也是跳得好快,對病人來說,畢竟仍是太大的刺
激,所以她才忍不住出聲。
   見可妍避開他的撫觸,她懼怕他的這個認知,又重回商烈心中。
   他差點忘記。“你怕我。”鬆開的眉頭又蹙攏了。
   “我……其實……”以前是怕過,但現在又覺得好像沒那麼恐怖。
   她的吞吞吐吐,讓商烈直接認定她因為怕他而不敢說實話,心裏著實對這項
認知老大不爽。


   可是,他不應該不爽呀?他憑什麼不爽?他們除了保鏢與被保護者的關係之
外,又沒有其他關聯,他心中幹嗎冒出一堆莫名其妙的問號?
   該死,當初不應該接下這委託找自己麻煩,瞧,搞得腦袋一團亂!
   胸口的窒悶無處宣洩,商烈索性站起身朝她咆哮。


   “既然怕我,為什麼還試圖挑戰我的怒氣,存心要我凶你才甘心是不是!”
   “我沒有……”她被吼得縮回脖子。好端端的,他怎麼突然發脾氣?
   “沒有?”他墨眉一挑,表情沉肅。“我不只一次提醒過你,不准擅自行動,
你全當耳邊風,落得這種下場開心了?”
   可妍明白他的指控了,這回的確是她太大意了。
   “對不起……我以為去附近買東西應該不會有危險,而且有陶吉陪我……”
她的聲音愈來愈微弱,因為危機確實找上她。
   ““應該”這個詞,不代表保障,你付出的代價是一身傷。”他冷哼答腔。
   他不悅的臉色,讓可妍深覺自己像是犯了大錯的小孩。
   那些壞人有槍、而且不止一人,商烈若與他們正面交鋒,就必須單打獨鬥,
她的確差點拖累了他。
   “對不——呃!”好痛……
   可妍想坐起身道歉,腿才一動,就扯痛了膝上的傷口,疼得她皺起小臉。
   “笨蛋!你是該道歉,不過對象不是我,而是你自己!”見她吃痛,商烈竟
覺胸口仿佛挨了一記悶拳。
   她一手擋住半坐起的身體不敢再亂動,另一手拂開落在臉頰的發絲,這一撥,
臉上又一陣刺痛感蔓延開來,她疼得蹙緊雙眉。
   “你臉上和身上有多處擦傷,右膝挫傷,勸你躺好別動。”
   “謝謝你送我到醫院。”她看見手上的繃帶,記起昏迷前他說要送她到醫院
的片段,即使他給她仍是沒什麼好臉色看,但對他的觀感已經大大扭轉,心底冒
出無數感激的微甜氣泡。
   “你認識綁架你的人嗎?他們有沒有說什麼?”
   “我不認識……他們說溫家的財產沒有我的份。”回想起當時的險境,可妍
不禁微顫。
   “既然不認識就別想了,休息吧。”他緩和的語氣打住她不愉快的回憶,不
希望驚魂甫定的她再度喚起恐懼。
   商烈見天色已明,隨手替她關掉床頭燈。
   “別關!”她在他疑惑的目光下慢慢縮進被窩,露出一雙大眼,囁嚅道:
“我有一點點怕……”一點點?口是心非的膽小鬼。
   商烈的嘴角因她試圖掩飾的羞赧而些微上揚,不關她的燈了。
   “我就在客廳,你放心睡。”他走出房間,只將房門半掩。
   裏在棉被中的可妍,學他離開前嘴角微揚的模樣。
   他也有體貼的一面啊,而且笑起來,沖淡了兇狠剽悍的感覺,刹那間一股情
難自禁的悸動繞上她心頭。
   她最後發現,是自己笑了。
   深夜時分,萬籟俱寂。
   仰躺在客廳地板的商烈,雙手枕在腦後,閉目養神。突然,一個塑膠物品落
地的聲響鑽入他耳裏,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他倏然睜開眼。
   “啊!”
   接著,浴室裏傳來低呼聲,猛地抓住商烈的心神。
   他從地上一躍而起,大步跨至浴室前,轉動門把。
   門是鎖住的。
   “溫可妍,怎麼了?”大掌猛拍門板。
   “呃……沒、沒事……哎呀!”
   從門外,能聽得出她嗓音裏的掙扎及吃痛,怎麼聽都不像沒事。
   “你開門!”他轉動門把的力量大了些,晃動整扇脆弱的門。
   “不、不可以——”浴室裏的人語氣慌張起來。“唔!”又是一聲悶呼,這
次還伴隨著一個厚實的撞擊聲響。
   該死!她到底發生什麼事?!
   緊急中,商烈驀地想起,能相通客廳和臥房的浴室有另一扇門,就在她房裏。
   平常非必要,他絕不擅闖她的房間,以示尊重;但此刻,他的心思全被她的
尖叫佔據,無暇顧及什麼禮貌,直接沖進房間,試著打開浴室另一扇門。
   太好了,這道門沒鎖!
   他大掌一推,門扉反面的把手撞上浴室牆上的磁磚,發出巨響,可妍的水眸
震驚地望向聲音來源,商烈也總算看清裏面發生了什麼事——就見滿頭臉未滌盡
泡沫的她,狼狽地曲腿跌坐在浴缸旁,纖柔白智的胴體未著寸縷。
   一幅活色生香的美人出浴圖,在他面前開展。
   轟——
   平地一聲雷,同時打在兩人心上,臉上各自迅速竄燒起兩面紅潮。
   “礙…你你你你你……”
   可妍爆出一串慌張的低叫,情急之下兩手不曉得該遮哪裡,倉促中抓到一條
濕毛巾想遮覆胸前的舂光,結果橫擋掩不了下半身,又連忙調整成直遮,手忙腳
亂得不知如何是好。
   殊不知,當濕毛巾一貼在身上,冷瑟地令她顫抖,更加引人遐想,在他眼中
變成清純中帶有惹火性感的強烈視覺震撼!
   商烈喉頭緊縮,在她無措的低呼中,強拉回差點癱瘓的意識,趕緊把定在她
雪白胴體上的視線移到天花板,君子地背過身,暗自調整幾乎如脫韁野馬的呼吸。
   他自小在武館此種陽剛正派的地方成長,與女性的交誼本來就不多,加上他
視沉溺於女色、濫情花心……等欲望的追逐為不齒的行為。
   對於感情,更沒想過玩玩就算了,他只想要專一,一輩子隻專寵一個女人。
要是和某個女人到了裸裎相對的地步,必也是動了情才會做的事。
   現在,眼前毫無預警突然出現女人的裸體,對他來講,震撼自然大了些!沒
想到她瘦歸瘦,身材比例還挺有看頭的——停止!他在想什麼呀!
   “把臉擦一擦,咳。”商烈從身旁的毛巾架抽了一條幹毛巾往後拋,發現自
己的聲音出現一絲喑啞紊亂,便輕咳了下。
   “謝……謝。”
   有點奇怪呵,理應埋怨商烈的闖入,但她竟感激起他的觀察力,因為從頭頂
滑落臉頰的泡沫,讓她的眼睛和臉頰上的傷口都感到刺痛,正需要幹毛巾。
   “那些怪聲是怎麼回事?”在她擦拭小臉的同時,他背對她調整心緒問。
   剛才他瞥見一地淩亂,又是肥皂、又是洗髮精罐子、又是翻倒的水盆,好似
經過一場驚心動魄的混亂陣仗。
   “我想洗澡……不小心踩到肥皂、踢翻水盆和洗髮精,跌倒而已。”
   這兩天礙於傷口不能碰水,她只能躺在床上休養,連身上的衣物也不敢換洗,
因為家裏只有她和商烈兩個人,總不能叫他一個大男人幫她洗貼身內衣褲吧?
   本來以為只要自己小心一點就不會碰疼傷口,豈料浴室裏的東西都像跟她做
對似的,讓她一下跌跤、一下去撞浴缸,害她全身上下更酸痛了。
   看樣子差不多是這回事,商烈全身緊繃的戒備總算放下,另一種不自覺的擔
憂取代原先的緊張。
   “有沒有撞傷哪裡?”他直覺回頭查看她的傷勢。
   “啊!”她一驚,又連忙遮掩。
   他尷尬地調回視線,粗嗓帶著命令。“把泡沫沖掉,身體擦幹,出來。”
   “我想洗頭洗澡……”可妍為難地輕蹙眉心。她才剛在頭上弄出些泡沫而已,
根本還沒清洗完。
   “醫生說了,你的傷口儘量不要碰水。”否則癒合得慢。
   “我知道,可是不洗澡讓我好難受哈啾!”
   浴室的門還大咧咧敞開著,之前,慌亂之余顧不及空氣和身上的水氣所帶來
的涼意,現在,光溜溜的可妍敏感地打了個噴嚏。
   他意識到她的身體仍舊濕透,隨即把門關上,長手一撈,抓住一旁置衣架上
的白色浴袍,別過威嚴剛正的臉龐不看她,伸長鐵臂,側身將浴袍遞給身後的她。
   “穿上,我討厭身邊有人隨時掛著鼻涕,噁心。”
   他怎麼不出去呢?門一關上,可妍頓時覺得空間本就不大的浴室,益發顯得
窄小,連呼吸都窒礙了起來。
   “如、如果……你、你能先出去,讓我……”“我幫你。”
   啥?“你要……幫我?”是他說錯,還是她聽錯?!“我幫你洗頭。”商烈
剛勁的方臉微微泛出紅潮,好在皮膚黝黑,看不出臉紅的端倪。
   什麼?可妍一愣。
   “你的手心也有傷,難道你想讓傷口惡化?”說著說著,他自己也頗尷尬,
忍不住大聲了起來。“愣在那裏幹嗎!拿去穿上呀!”
   “哦!”可妍連忙接過浴袍穿妥,雖然對商烈不再懼怕,但最沒轍的還是他
仿佛能將大樓震垮的斥喝,只要他嗓音稍大,她立刻就會很沒志氣地變成言聽計
從的小老鼠。
   “我穿好了……”她道,不懂他下一步想做什麼。
   商烈終於能光明正大轉過身,這一仔細看,她頭上幾乎消失的泡沫和臉頰上
略為乾涸的泡沫痕跡,讓他眉尖微弄—這個膽小鬼分明在虐待自己!
   “坐進浴缸,頭仰在這裏。”他踢了浴缸邊沿兩腳。
   可妍遲疑地看向浴缸,再望向商烈,他不語,但強悍的眼神已經明白告知不
容她說不,沒膽量提出反駁的她,只好乖乖依言照做。
   商烈見她坐定,而後自己單膝跪在浴缸前,倒出些許洗髮精到掌心,在她黑
發上加水搓揉,轉眼,細緻的雪白泡沫如魔法般幻化出來。
   他以指腹和不抓傷她的力道,在她頭皮上輕按,修長指尖穿梭在她的發絲間,
完全不帶給她任何壓力,反而將他手指的溫度熨入她身體裏……在陣陣襲來的暖
烘中,可妍的腦袋呈現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不知不覺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她完全沒想到,剽悍粗獷的商烈竟也能如此溫柔……商烈察覺她的氣息似乎
不太對勁,以為仰坐的姿勢讓她不舒服,一抬眼,黑眸就這麼膠著在她起伏的胸
前——加上周圍彌漫著一股淡雅怡人的洗髮精香味,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他
曾在她身上聞過這種味道,很適合她,柔柔淡淡的……“商、商烈……這、這樣
就可以了。”
   或許容納了兩個人的小浴室終究大擠了點,空氣好像也逐漸變得稀薄,可妍
不安地輕喚出聲,想結束這道令她無措的迷咒。
   他手上的動作倏地停下來。
   她這聲呢喃,無疑是雪上加霜,不,是火上加油,讓他下腹一陣躁動。
   “商烈?”
   她又喚了聲,根本不曉得商烈此刻內心的掙扎,他的理智正在與本能激戰,
賽名為“柳下惠與大野狼之人獸決鬥”。
   氣氛變得詭異,在得不到回應下,可妍不安的回頭,卻望進一雙狂恣濃濁的
侵略眼神,她不禁心慌意亂,慢慢往一旁退縮。
   眼前含羞帶怯的女人,柔美嬌弱得幾乎溺斃商烈,宛如受到蠱惑般,他情不
自禁傾身向前,吻住那兩瓣渾然天成的嬌荏櫻唇——兩唇相接的刹那,好似有什
麼照亮了他空冷已久的心房,他戀棧地想抓取這簇焰苗,就算燙傷也毫不足惜!
   淺嘗的啜吻撫慰不了商烈體內源源不絕的躁動熱流,他不知饜足地加深吻勁,
唇齒勾挑著她小嘴裏甜美的馨香,火熱的滑舌本能地找尋共舞的親密舞伴。
   鏘!人獸決鬥第一回合,大野狼獲勝。
   他的唇看似堅毅剛峻,但觸碰起來卻出奇得柔軟溫暖;明明是個霸道的吻,
卻令她心上某個空虛的角落充實了起來。
   但一切降臨得太快、太突然、令她不知所措,全身的氣力似乎早在兩唇相觸
時就被抽光了,她只能被動地任他深入品嘗,被迫接受他純然的男性氣息,騷動
著她波瀾四起的心湖,周遭仿佛開始旋轉……發覺她微顫的嬌喘,商烈用力地從
迷亂的深淵尋回理智,發現自己的喘息亦如此粗重激蕩天……他剛才是怎麼了?!
竟然對她……該死!
   吻她的感覺該死的好,卻也該死的失職——他不該在工作時對任務物件……
這簡直是褻瀆職責的過失!
   他怎麼——犯這種錯誤!以前並不曾這樣呀?!“我很抱歉。”一次的失職
就夠了,不能再犯。
   鏘鏘!人獸決鬥第二回合,柳千惠獲勝,雙方爭戰取得平手。
   可妍渾身僵直,胸口被他的道歉一紮。吻她難道是個錯誤嗎,否則為何對她
說抱歉?是因為不能吻她、錯吻她,抑或是……不該吻她?
   “沖水了。”
   “好……”聽出他語氣裏驟降的溫度,她感到心口泛出難言的酸楚。
   溫熱的清水從發間穿過,在雙方的沉默下,結束洗滌。
   “好了。”他隨手拿了一條幹毛巾覆在她頭頂後,逕自離開,門扉開啟又再
度關上,徒留她面對空氣中已然變質的氛圍。
   聽出他的嗓音冷了好幾度,她從毛巾半遮的視線中睜開眼,迷惘地怔望他離
去的背影。


   之前,他雖然給她一股壓迫感,但卻沒有過這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表情,可
妍心裏萌生了某種感受,那就是她不習慣他現在的樣子,非常不習慣。
   浴室尋回寬敞,燠熱不再,可妍心中卻進駐一股悵然若失的涼意。
   她一手抱緊手臂,一手撫上殘留有他溫度的唇……06數日後,可妍身上的傷
勢大都痊癒,只剩右膝仍需久一點的時間復原,目前走路仍稍嫌吃力,但她依然
選擇來拜訪“爺爺”。
   這個改變她平靜生活的“紛擾”,儘早解決愈好。
   所以她打了通電話給江律師,江律師便派人開車接送他們來到此處。


   晌午,走在寧靜清寂的石板步道上,兩旁白瑩瑩的不知名小花,隨風搖曳,
輕送淡然芬芳,仿佛在為冬日裏難得清碧如洗的天空歌頌。
   這裏是溫家的別宅,偌大的占地處處可見中式傳統庭園設計造景,富麗氣派
之中倒也不失雅致。
   可妍發現自己並不討厭這個地方,但即將見到未曾謀面的爺爺,她的心情仍
舊不安。跟隨一名年輕女傭已然放慢的腳步,可妍的腳步愈接近目的地,反而愈
發遲疑。
   “腳痛?”走在她身旁的商烈,盯著她的頭頂突然問。
   “還好。”她輕搖頭,繼續一跛一跛緩慢前進。
   他沒再開口,就像自從那天在浴室吻了她之後,他也不再提這件事,仿佛當
它是個意外的小插曲,不值得談,也不需要談。
   那天的吻究竟有什麼地方不對?這個疑問有如一個重錘懸在她胸中,往上提
也不是,往下放也不是,呼吸因而窒悶難順。


   商烈頓步不語,僅以若有所思的黑眸緊盯她行進漸緩的纖瘦背影。
   他跨步上前,鐵臂攬住她的肩頭,將她摟在身側——面對突如其來的親密動
作,可妍驚訝抬頭,思緒全遭打亂。
   “我們講好的。”他不疾不徐道,平靜無波的炯眸沒看向發愣的她,而是直
視前方。
   可妍驀然明瞭。
   對喔,俐姨提醒過他們,要裝也要裝得像一點,免得引起他人懷疑。
   他們身處溫家別宅,商烈也將以未婚夫的身份和她一起面對溫年升,他們不
能生疏得好像陌生人一樣。


   老實說,如果只有她一人前來,她還真不曉得如何獨自面對溫家人。商烈的
出現或許令她感到無措、困擾、迷惑;但是她不得不承認,無論是遭遇險境或是
面對溫家,他的存在確實帶給她一股心安的無形力量。
   經由女傭帶領,商烈與可妍進入裝潢極具復古風的主屋,來到一扇半掩的精
致檜木門前,門邊已有一名年紀較長的中年女僕在此等候,為他們推開門扉。
   “大小姐,太老爺正在裏面等您。”


   門一開,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片寬闊的天井。
   特殊玻璃架成的透明屋頂,讓冬日的暖陽得以輝照而下,天井周圍栽植了多
株奇花異草,猶如一間溫暖的綠色溫室,隱約能嗅到空氣中飄散的花香。除此之
外,天井中央一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才是緊緊拉住他們目光的焦點。


   一旁的看護見狀,俯身在老人耳畔低語,得到首肯才將輪椅轉了個方向。
   經過無情歲月在身上刻劃下痕跡的八旬老翁,抬起滿皺紋的臉龐,眯起一對
色澤濃灰的眼,專注打量眼前的一男一女,即使已經被病魔折磨了兩三載,面容
已蒼白枯槁,身形消瘦佝僂,但灰眸中的精銳高傲依然不減當年。
   這個清秀的女娃兒,就是當年被他遺棄的孫女礙…看著酷似趙月櫻的可妍,
老人憶起自己當初殘酷的決定。


   “你走近一點。”溫年升看著可妍開口,蒼老沙啞的嗓音顯得有氣無力。
   可妍兩腳走在原地,對於眼前毫不熟悉卻又血脈相連的陌生老人,她遲疑了。
   小時候,孤單的她幻想過無數次與親人相見的熱鬧情況,有快樂的場景、有
興奮的畫面,幻想中勾勒出幸福的藍圖,藍圖裏還寫著自己不再孤單。
作者: cinsakau4u4    時間: 2008-9-29 12:02 PM

如今,與爺爺見面了,她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口,甚至連一個笑容也擠不出來。
   她的沉默讓老人心生了然的感慨。任誰都不會這麼輕易就原諒他吧?
   “你恨我?”
   是,對於一個扼殺了她原本可以擁有親情的壞蛋,怎麼可能不恨?
   可妍很想這麼開口,卻在看見老人的病體後卻步。她從沒想過,當年狠心遺
棄她的爺爺,如今會是一個又瘦又病的可憐老人……得不到回應,心性高傲的溫
年升隨即掩去這份感慨,別有深意地望向商烈。
   “你是可妍的未婚夫?”
   “我是。”商烈輕輕頷首。



  溫年升仔細打量他們,眼底浮現一抹稱許。
   他的眼光果然沒錯!眼前這一對,男的高大威梃,女的嬌俏纖柔,一剛一柔,
站在一起非但不會顯得不搭調,反而剛柔並濟、互補和諧得令人心羨!
   “既然來了,吃過午飯再走。”溫年升示意女僕準備午餐。
   “不。”可妍在商烈的攙扶下,上前幾步。“我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吃飯,
而是請你收回要給我的財產。”見她微跛的樣子,老人皺起白花花的眉頭。“你
的腿怎麼了?”
   “因為你的“好意”,讓我成了不明人士覬覦、剷除的物件。”這是事實,
她不諱言。
   “所以你不要我的錢?”
   “這只是原因之一,最大的原因是,我不認為我有任何資格,接受你一分一
毫的贈予。”
   “你是我的孫女,當然有資格。”
   “你不是早在二十二年前就不要我了?”現在怎能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老人啞口無言。二十二年前,愛面子的他確實因為趙月櫻的出身低賤,而不
讓一出生就註定是私生女的可妍入籍溫家,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當時是當時,現在是現在!我說給就給,你必須接受!”年邁的溫年升,
固執的拗睥氣更甚從前。
   “我必須接受,就像當年被迫成為一個私生女一樣?”她平靜問道。
   “這……咳、咳咳——”


   老人再度語塞,一口氣喘不過來,劇烈咳嗽起來,一旁的看護見狀,連忙拍
撫背脊替他順氣,可妍看了不禁心生愧疚。
   她無意惹他不悅,但仍舊讓他動怒了……他到底病得多重?
   “不要我的財產可以。”咳嗽暫歇,溫年升難得願意讓步,不過,商業大亨
終究不是省油的燈,反而吐出更令人匪夷所思的話語。“只不過,這樣一來,你
母親趙月櫻懸了二十多年的心願,恐怕無法達成了。”“我媽的心願?”
   “當年,趙月櫻希望你能認祖歸宗,你不要我全部財產沒關係,但我堅持你
必須接受我公司的股份,我就答應讓你入籍,這是交換條件。”
   可妍心頭微揪,觸發了心中深處的悲傷。


   這是母親的心願沒錯,是抱著甫出生的她,跪在溫家大門前所乞求的心願……
“就這樣?”之前江律師跟她提過,溫年升擁有溫氏企業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若
為了達成母親的遺願而必須收下這個,至少比收下他全部財產來得心安理得。



   “還有一項附帶條件——我要你們三天之內結婚。”
   三天內結婚?!
   這項附帶條件令商烈與可妍錯愕不已。
   這跟本來的任務協議不同。商烈尤其訝異,暗暗思忖老人的用意。

   溫年升高深莫測的笑意在削瘦的老臉上擴大,老謀深算的灰眸對上商烈狐疑
的深瞳,視線沒停留多久便調向她。
   “答應我的條件對你不但沒有壞處,還能幫你母親完成願望,婚禮當天就是
你入籍溫家的日子,看你怎麼決定了。”
   她無法報答母親什麼,有機會替母親完成未了的遺願,她說什麼都要辦到!
   “好,我結婚,你也要說到做到。”
   “有什麼問題!”不無聊的交易讓老人眼中重新注入光彩。“後天你們就到
法院公證,我會派人通知邵平。年輕人,你找幾個重要的親友到場觀禮就行了!”


   詫異地看著他們自顧自達成協定,商烈忽然有種被他們隨便亂包一通,捆成
一團賣掉的感覺。
   “咳、咳!走吧,我不留你們了。”老人招來看護。“推我回房。”
   目送老人離開後,各懷心思的男女佇立原地,直到等候在門邊的中年女僕上
前客氣詢問。
   “大小姐,您準備要離開了嗎?”
   “呃,好……”她率先邁步,走到女僕身邊。“請問,這棟房子還有其他溫
家人居住嗎?”
   “沒有唉,這裏是溫家的別墅,只有太老爺和我們這些傭人。”
   “他年紀這麼大了,為什麼沒有和家人住在一起?”
   “因為他們遺棄生病的太老爺。”
   “遺棄?”這熟悉的兩個字,竟也發生在遺棄她的人身上?
   “對呀。”女僕看可妍溫柔隨和,話匣子一開,沒當她是外人,還親切地自
動攙扶走路遲緩的可妍。
   “太老爺三個月前生病住院時,宣佈把遺產繼承權給大小姐你,之後老爺和
夫人就對太老爺不聞不問,甚至語多挖苦刁難,於是太老爺出院後寧可住進養老
院,也不願回溫家主宅。太老爺住院期間,只有善良的二小姐去問候過他,後來
就被老爺從養老院接回這裏。可是,我們這些人都覺得,太老爺是為了顧全溫家
的面子才答應搬回來,兒子和媳婦卻一次也沒來看過他,真是可憐喔……”女僕
沖著溫可妍是溫年升看重的親生孫女,道出心中不平之鳴。

可妍聽著,不禁黯然。
   一個曾經叱吒商界的商業鉅子,最後的下場竟淪為遭家人遺棄的孤獨老人,
他一定很難過吧……商烈冷著臉走在她們身後,心中仍為可妍毅然答應結婚的決
定,感到惱怒。
   這個任務的運作似乎走偏了,本來只需要與她在任務期間內,維持未婚夫妻
的關係,怎麼演變成要結婚?!婚姻唉!
   終身大事唉!
   兩個人、兩個家庭的事唉!
   這個膽小又怯懦的女人,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阿莎力,眉頭連皺也不皺一下,
二話不說就答應和他結婚?


   還有,明知她決定結婚的動力來自於她過世的母親,跟他這位“准新郎”毫
無關係,但這個再清楚不過的認知,還真是天殺的令他不悅到極點!
   這、算、什、麼?!
   回到住處,可妍在家門口尋找皮包內的鑰匙,這幾天總是冷淡以對的商烈,
在她身後主動打破沉默。

   “你真打算聽他的?溫年升不像在開玩笑。”還要他找幾個親友到場觀禮,
事情會不會愈演愈複雜了?!那老頭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只要可妍肯拿遺產、肯
結婚就能認祖歸宗?真是怪事年年有!
   “嗯。”可妍應聲答腔,找到鑰匙,插入門上的鑰匙孔。
   對於她雲淡風輕的態度,他竟然覺得憤怒!
   “專心回答我!”
   他猛然權住她的手臂,勁道一使將她轉向他,她身上那股怡人的香味倏地又
竄入他鼻腔,惹得他心神一蕩,手勁不覺小了些。
   “商烈?”他眼神變化快得讓她來不及反應。
   “你真的能因溫年升開出的條件,而跟我結婚?”
   他橫眉怒目的質問,喚醒可妍心中差點遺忘的抱歉。
   哎呀,她怎麼從頭到尾忘了商烈也身為“當事人”的感受!
   “對不起,我事先沒跟你商量,就逕自下了決定……”她有點慌了。現在商
量來得及嗎?

  商烈受不了地翻翻白眼。他要的不是這個答案!
   “如果結婚物件換成別的男人,你也會這麼義無反顧?”
   如果新郎不是商烈……
   “我——”可妍遲疑了一下,才垂首輕輕回答:“會吧,因為這是我母親的
遺願。”

  可是這麼認定的同時,她心底卻浮現某個排斥的聲音,不認為自己能灑脫地
成為其他男人的妻子,尤其是在她漸漸喜歡上商烈的同時——咦?她喜歡商烈?!
可妍愕然抬頭,眼前這名吹鬍子瞪眼、不是暴躁似火就是冷漠如冰的壯漢,竟是
讓她動心的男人?

   她居然可以如此自然地承認自己喜歡他,這就是墜入情網的徵兆嗎?
   好像是吧,她喜歡他,喜歡他正直的眼神,喜歡他不經意展現的溫柔,喜歡
他帶著熱力吻她的悸動,喜歡他守護在她身邊的安心感覺……呵,她這只小老鼠
居然會喜歡上剋星大貓,真是不可思議!
  得到可妍肯定的答案,又見她從一臉驚訝到羞怯的表情,商烈只覺得滿心不
是滋味,醋酸味淹得心口亂糟糟。
   “你這個笨蛋,根本沒把結婚當一回事!”他氣急敗壞地朝她開吼:“婚姻
關係一旦成立就有法律效力,婚後你必須克盡為人妻的責任與義務,最基本的就
是陪丈夫上床,你到底有沒有想過!”
   上床?!她壓根沒想那麼多。
   那麼,如果商烈是她的新郎,他們就必須……思及此,可妍白淨的俏臉有如
染上酒意,輕綻酡紅,囁嚅的模樣使得商烈更為心浮氣躁。
   該死,他現在真想摔沙包!
   “你沒有!所以才毫不猶豫答應他的條件,把我拖下水!”也笨笨地把她自
己拖下水!


  聞言,可妍臉上的紅潤霍然褪去,漾在心上的甜蜜瞬間瓦解。
   拖下水——
   這就是商烈的感受嗎?他在責怪她猝然答應婚事?
   是了,他並沒有與她相同的心情呐!所以,他當然有資格抱怨。
   是不是,他對她種種的好,都只是職責所在,所以才會有嫌惡的反應?
   感覺心頭似乎被削了一角,隱隱作痛,可妍黯然垂首。

   “對不起,我當時的確沒顧及這麼多……”“是很魯莽。”他贊同。如果這
個“未婚夫”的角色由別的男人來充當,或者她只為了結婚而不慎找上心懷鬼胎
的人,搞不好會落得人財兩失!
   商烈的話,無疑惹得可妍更加心酸。
   “可是,請你先幫幫我好嗎?我不想拿爺……溫老爺的財產,只想幫我媽完
成遺願,能走的路只有這條。”惻然對抗心裏的苦澀,她努力扯出無謂的笑容。
“等風波一過,我們隨時可以離婚。”她不會賴著他的。
  為了不讓他看見眼眶周圍泛出的軟弱濕意,可妍連忙轉過身打開家門。
   離婚?
   這字眼一向讓有感情潔癖的商烈覺得討厭,因為它代表了“錯誤”,一段錯
誤的結合、錯誤的醞釀、錯誤的結果。由她提出來,他更討厭了!
   “啊?!”
   她的驚呼打散商烈的慍怒,他大步一跨,立刻戒慎護在她身前。
   就見原本整潔有序的屋子變得淩亂不堪,到處是翻箱倒櫃,所有應該在原地
的東西全都不在原地、應該收納好的物品全部躺在地板上,簡直就像龍捲風席捲
過境的慘況,只剩樑柱、牆壁等屋體結構,依然完好如初。
   “怎麼會這樣?!”可妍驚愕地捂住小嘴。是大白天遭小偷光顧了嗎?


   商烈冷靜查看落地窗,落地窗仍緊鎖,沒有被撬開的痕跡,他走人房間,有
過之而無不及的混亂映入眼簾。
   “檢查看看貴重物品還在不在。”他朝探頭進房也一樣驗異的她道。
   “喔……”她焦急地找過幾處放了存摺印章與母親遺物的地方,惶然小臉總
算露出曙光。“太好了,都還在,沒有掉東西。”
   難道小偷只是來勞動勞動筋骨,揮揮四肢不帶走一些錢財?這也太怪了吧!
   當然不。
   商烈也察覺出不對勁,黑眸轉而沉凜。“這是警告、示威。”
   “警告、示威?”
   “依照出入口都未經損壞的情況來看,對方只是想告訴你,他們有本事進來
作亂,換句話說,也能輕易“處理”掉你。”
   赫!他的說法好恐怖……可妍倒抽一口氣,俏臉刷白。
   “你馬上整理一些衣物搬到我家,日用品可免。”
   “搬到你家?!”
   “這裏已經不安全,將就一下住我那裏吧。”
作者: cinsakau4u4    時間: 2008-9-29 12:04 PM

07
   將就?!
   如果有一棟這麼壯觀的房子讓她住,稱之為“將就”的話,那麼他之前擠在
她的公寓裏,就應該叫“委屈”了。
   望著矗立在不遠前的日式二層建築、以及剛才在門口所見匾額上龍飛鳳舞的
三個大字“一清流”,走在清幽小徑上的可妍,瞠大雙眼迎接這令她驚奇的景況,
還以為自己來到了漫畫書裏的武道聖地。
   “這是你家?”跟隨商烈脫鞋踏上敞開的拉門式玄關,她訝問。
   “這是我義父留下的武館,由我繼承。”他從鞋櫃拿了雙室內拖鞋給她。
   “你義父?”她好奇問道,小腳由木質地板上套人拖鞋裏,隱隱約約聽見屋
內傳出吆喝聲。
   “我是個被丟在武館圍牆外的棄嬰,義父撿回我、扶養我長大,不過在我高
一那年他就過世了。”
   “棄嬰?那你的父母……”
   “不曉得是誰。”看出她的疑惑,他聳肩回答,對這個事實已經相當淡然。
   “很抱歉,讓你提及這件事……”她為他感到難過。
   “沒差,我一樣活得好好的。”他邁步在前,領她走向玄關盡頭。
   商烈的豁達讓可妍心生憐惜。
   相較於她,他的身世更令人堪憐,他才是被親人遺棄得最為徹底、無辜的人,
但他卻能泰然以對,一派灑脫自在,一點妒恨也無。
   面對他寬闊的背影,她不禁想問,他真的不恨嗎?
   商烈走在前方,像是洞悉她心中的想法,淡淡開口:“別以為我不恨。小時
候每當看同學午餐吃母親親手做的便當,放學有父親接送,老師每年都出“我的
爸爸”或“我的媽媽”這類無聊的作文題目時,我也曾經怨過。只不過怨恨於事
無補,我倒寧願輕鬆過日子。”
   “我想你是對的……”她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我很羨慕你的勇氣。”
   高壯如山的身形一頓,步伐驟然而止,商烈心底深處某種早已僵化的感覺,
仿佛因她柔和的語氣漸漸消融了……這能算勇氣嗎?
   他一直以為這種淡然是由無數次的打擊和失望,所建構而成的麻木,稱不上
什麼光明面。他自幼跟隨義父學的是正派武學精神,但由於身世給他的陰暗面影
響太大了,以致於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擁有光明的心。
   聽她這麼一說,他真的可以把麻木解釋為勇氣嗎?
   商烈冷不防轉過身,盯著她看,黑湛瞳眸中央有一簇跳躍如炬的火光,專注
而激昂。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見他看得這麼認真,她不解地回望他,小
手抹抹自己的臉。
   經她一問,商烈收回太過恣情的目光,草草忽略心中怦然失序的感受。
   “愛哭的膽小鬼,當然會羨慕別人有勇氣。”閃著譏諷的語氣,他把心思放
回武館為她簡介:“玄關右邊是學生練武的武道場,左邊是正廳、起居室和廚房,
我帶你去二樓客房。”
   明白他指的膽小鬼就是她,可妍輕鼓腮幫子,心虛地東看西看。
   “學生?那就表示這裏有武術教學羅?你是教練?”剛才聽見的吆喝聲,應
該就是從武道場傳來的,她好奇走近。
   哇……好寬敞的空間,由榻榻米鋪成的方形場地上,真的有人在練武!大約
十來個身穿純白武道服的兒童和青少年,有男有女、年紀不一,他們或跳或翻或
踢,口中還“喝、喝、喝”地吆喝著,好有元氣!
   走向左方回廊的商烈感覺她的聲音有些飄遠,回頭一看,才發現她正朝武道
場探頭探腦。他走近,看到她一臉興奮地望向那群小孩。
   “他們好厲害喔……”她崇拜地雙手合十。
   “還好而已。”他暗暗記下幾個學員的瑕疵動作,打算待會糾正他們。
   “我從以前就很想學,可是沒膽子翻跟鬥和劈磚……”“練武是用來強身、
自衛、訓練反應力,不一定要劈磚。”他不禁失笑,由於是自己熟悉的專長領域,
便感興趣地問:“為什麼想學?”
   “這樣就不會被欺負啦!”她癡迷的目光不離小學員們。
   “誰欺負你?”他挑眉。
   “也不算,小學的時候,有些同學老是愛挖苦沒有父親的人。”
   “幼稚!”他冷哼。
   “因為是小孩子嘛。”她樂觀解釋。
   才不是!是因為你為人太溫和、太好欺負!
   商烈在心裏補上這句,卻愕然發覺自己對她的瞭解竟已刻人心底,不禁煩躁
地甩甩頭,甩開不該有的念頭,另外找些別的思緒來填充腦袋。
   “想學的話,我能教你。”話甫落,臉色再度怔然而變。他剛剛又說了什
麼?!“可以嗎?你真的是武術教練?”若不澄清,大概所有人都會以為商烈的
專長是收保護費,或是在暗巷械鬥火拼。
   “師父!”一道少年嗓音興奮響起,適時為她解惑。
   “我不在的這幾天,沒什麼事吧?”
   面對飛奔而來的平頭少年,商烈總算說了句“該”說的話。
   “沒有,大家每天都會乖乖來練習。”十六歲的阿正照實報告,一雙明澈眼
眸好奇打量師父身旁,氣質柔婉的漂亮姐姐。
   “辛苦你了,阿正。”商烈讚賞地拍了少年的背脊一下。
   “這點小事不會辛苦啦。”阿正不好意思地搔搔後腦,隨即曖昧地朝他們兩
人擠眉弄眼。“師父,沒看過你帶七仔回來喲,女朋友哦?”說到最後,音調還
拉得老高。
   一堆白色小蘿蔔頭聞風而來,七嘴八舌討論著——“我們要叫師父的女朋友
什麼?”
   “看他們會不會結婚吧。”
   “我知道!結了婚就要叫師母。”
   白蘿蔔你一言、我一語,把場面搞得很熱絡,也把商烈和可妍的臉悶紅了。
   “漂亮姐姐,那你會嫁給我們師父嗎?”蘿蔔群中,有顆蘿蔔乾脆朝女主角
下手,以便研擬制接下來的討論方向,眾蘿蔔立刻噤聲豎耳傾聽。
   可妍被逼問得不知如何是好,商烈開口替她解圍。
   “我們會結婚。”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條件交換。
   她震驚地看著他發出驚人之語,接下來,蘿蔔們發出甜滋滋的熱烈歡迎聲,
讓她陷入有口難言的窘境,只能無言苦笑。
   “我們有師母了耶!”
   “師母、師母、師母……”
   “師父,辦一個迎接師母的歡迎會如何?”阿正滑溜提議。
   “去去去!不要老是逮到機會就想玩,去練習,等一下我要驗收你們這幾天
單練和對練的成果。”商烈發出通牒,眾蘿蔔們唉叫了聲,拖著沉重的腳步各自
歸位練功。“我帶你去你的房間。”
   他轉身跨步,腳步刻意放慢,讓有腳傷的她順利跟上。
   “商烈,你為什麼騙他們?結婚只是權宜之計,我們……我們也許過不了多
久就會離婚……”她黯然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溫年升的病情根本隱瞞不了即
將不久於人世的事實,也才會開始處理遺產繼承事宜。
   聽那些孩子喚可妍“師母”,商烈有股微醺的滿足感,可是這女人尚未結婚
就老把離婚掛在嘴邊,他的語氣不禁惱怒起來。
   “讓女人住進武館是前所未有的事,為了維護義父創辦這武館的正派形象,
我不希望學員的家長對我的私生活有所批評,更何況,我並不願意“欺騙”。”
   可妍默然垂顏。
   她懂他的意思。
   他是被迫“欺騙”的,由於她眼中只有完成母親遺願的私心。
   對不起。
   這句抱歉,她不敢說出口,說了,太矯情。
   她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只能在心中訴說著無數次抱歉。
   重要的日子很快就來到。
   簡單而不失隆重的公證儀式結束後,商烈一干好友紛紛上前致賀,外形相貌
出眾的他們,不必刻意引起風騷,整個場合的焦點已經集中在他們身上。
   “恭喜你們。”項初衍率先微笑致意,順便盡一下醫師職責。“溫小姐,傷
勢好點了嗎?”
   可妍上了點淡妝的小臉露出詫異。這名俊逸的男子怎麼知道她受了傷?
   “你受傷那天,是商烈抱著你到醫院找他急診。當時你老公簡直像一頭發瘋
的獅子,遠揚言救不了你的話,就把他打個半死。”顏晴接話。哈!還嘴硬說重
視可妍只是因為職責所在,現在不就結婚了嗎?
   顏晴這番話,說得男女主角耳根一熱,可妍感動於商烈及時搭救她的生命,
商烈則是羞惱得想說些什麼又反駁不得,顏睛說的是事實,當時的他好像就是這
麼一回事。
   “嘖嘖,沒想到當初的玩笑竟然成真,烈,你還真的走進結婚禮堂!”俊酷
不凡的韓翼打量跟平常沒兩樣的新郎兩眼,而後搖搖頭。“只可惜沒穿上西裝,
大猩猩穿西裝應該很有看頭吧?”
   “韓翼,你討打是不是!”商烈握拳,這個賤嘴巴傢伙就不能說些好聽的嗎!
   “連大喜之日都不忘開扁,真懷疑你這婚是不是結假的,跟你的“任務需要”
一樣。”他們知道商烈當初接的這個保鏢任務,委託人附帶要求商烈必須以可妍
未婚夫的名義掩飾身份,怎麼沒多久就步入結婚禮堂?
   “你該不會,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韓翼話鋒一轉,輕鬆帶過眾人疑慮。
   “沒有!”尷尬的男女主角同時開口,卻不免驚於韓翼的臆測,這樁婚姻偽
假的成分的確大過真實。他們對望了眼,視線又在兩相交會時迅速撇開——男主
角的心聲:他沒向夥伴吐露實情,最基於對可妍的尊重,反正她急著擺脫地,一
切都沒什麼好解釋的。
   女主角的心聲:商烈又因為她欺瞞別人了,這回是對他朋友撒謊,他應該很
不好受吧,看樣子是。
   “老公,別亂說。”新婚後更見秀麗的倪雅喻,不贊同地瞟了丈夫一眼,轉
而朝商烈夫婦道喜,然後輪流抱住他們,適時解除尷尬。“可妍,祝你新婚愉快;
商大哥,恭喜你娶了個美嬌娘!”
   “他可以免了。”佔有欲超強的韓翼,冷臉將投入商烈胸膛的老婆拉回懷中。
   輪到俊美懾人的尉天浩上前致意,他執起可妍的小手,始終彎著優雅弧度的
迷人唇瓣,輕輕在她手背上印了個紳士之吻,若有所指的目光興味的直視她。
   “嫁給烈,相信會是你此生最正確的選擇。”
   “你早就預料到會有婚禮?”商烈皺起濃粗的劍眉。
   此番正常不過的賀詞由別人說出,沒什麼好大驚小怪,不過由第六感特強的
尉天浩口中蹦出來,就不能等閒視之了,說不定,浩早看出來了。
   “大部分的人都會步上紅球。”尉天浩微笑,給予最中肯的回答。


   其實,個性一板一眼的商烈會在任務期間與任務對象步入禮堂,的確令他們
幾人猜疑,但基於彼此的默契,他們相信他這麼做有其道理,不需要多問,只需
要靜觀其變,必要時再湊一腳就夠了。
   商烈明白從一身神秘的尉天浩那根本問不出什麼,沒好氣地翻翻白眼,撇頭
看到站在展夜韜身旁的纖靈女孩,雙眸一亮,熱烈歡迎她。
   “冉冉!你到臺灣來了,怎麼沒告訴我?”
   “商大哥在“忙”呐,我怎麼敢打擾,有展大哥陪我,你可以放心“出任務”
好好陪老婆!”妙齡女子笑著朝商烈擠眉弄眼,小手攀上展夜韜的右臂。
   溫吞少言的展夜韜,慢條斯理抽回自己的手,她不以為意又掛回原處。
   商烈同情地看了眼神情有些無奈的展夜韜。看來韜有得忙了!
   之後,男人們又閒聊幾句,便各自離開。
   “你的朋友嗎?你們的感情似乎很好。”目送他們離開,可妍好奇發問。
   “那四個男的和我同屬“X保全”的成員,感情是不錯,但吵嘴和幹架的時
候除外。”
   X保全?!她聽過這間保全公司,多年來它始終覆著一層外人無法窺透的神秘
面紗,是一個被外界渲染得有如天神般的謎樣組織。
   傳聞“X”曾多次解決政府或國際間頭痛的棘手犯罪問題,甚至有八卦雜誌
寫出“X”也接殺人委託的報導,但無一遭證實。
   不過,排除這些未經證實的語言不談,其研發的保全系統及優良的信譽,在
各界大受肯定是有目共睹的,連她上班的廣告公司都採用他們的二十四小時保全
連線系統。
   可妍盯著商烈,像是看到世紀之最一樣驚奇。她竟然有幸看到他們,而且沒
想到他們的真面目竟如此出色,他們一走,整個會場的光芒似乎也跟著黯淡下來!
   “可妍。”
   此時,某個男人走近,她合聲回頭,看到公證前早已迫不及待與她父女相認
的溫邵平,討好的市儈神情一直不離他臉上。
   “我說可妍,爺爺留給你的股份可要好好持有,別輕易變賣出去,股票上有
不懂的地方儘管來找爸爸,爸爸可以幫你處理。”
   她僅以沉默又迷惘的眼神,看著眼前三句話不離錢財的中年男人。
   這個對她和母親不聞不問、見了面也只關心金錢的男人,真是她的親生父親?
   她突然覺得心酸,為自己身為女兒的價值心酸,更為母親的執著心酸!
   “溫可妍,放著老頭子一大筆財產你不要,只想認祖歸宗?哼,外頭狐狸精
生的雜種,學人家裝什麼清高!這該不會是你入主溫氏企業的第一步吧?”


   一開口就帶刺的女人,是溫邵平的正妻林淑蓮,一身高格調的貴婦人裝扮和
那高傲的口吻極不搭調,她正用一雙氣焰高漲的美眸直射可妍,對丈夫私生女入
籍一事感到氣憤不平。
   “可妍終歸是溫家的子孫,當然得認祖歸宗!”溫邵平斥責妻子,不想破壞
可妍對溫家的印象。
   顯然他們已得知可妍只願入籍,而不拿溫年升價值上千萬遺產的消息。
   眼見父母當眾又要開吵,溫家的掌上明珠溫雪,善意地上前握住可妍的手,
開朗大方的微笑輕揚,嬌嫩好聽的嗓音柔柔流瀉。
   “可妍姐,對不起,我媽咪心直口快了點,她沒有惡意,只是想找理由和爹
地吵架而已,我們是特地來恭賀你新婚的,祝福你和姐夫百年好合。”
   “對對對!小雪說的沒錯。”溫邵平忙著幫腔。
   “謝謝……”看著面前同父異母的妹妹,可妍寒涼的心滲入一絲溫暖。
   “可妍姐突然結婚,我來不及準備禮物,如果不嫌棄的話,我邀請你和姐夫
來欣賞我在臺灣的首場公演,就當做獻給你們的結婚禮物,好不好?”
   “好啊好啊!你妹妹半年前自茱麗亞音樂學院畢業,現在不但是英國皇家愛
樂交響樂團的小提琴首席,在聲樂方面更是專精,今晚在臺北有場公演。”
   “我會去的,相信是份最珍貴的禮物。”
   溫邵平難掩身為溫雪父親的驕傲,看在可妍的眼底,更覺得自己是毫不相干
的外人。在溫家人面前,她覺得好累,而且陌生得害怕……“可妍忙了幾天也累
了,讓她休息一下吧,告辭。”似乎看出可妍眉眼間的倦態和惶然,商烈淡然頷
首,摟住她微顫的纖薄雙肩,帶她先行離開。
   離去的兩人很難注意到,一雙迸射妒恨的眼,在背後冷冷注視著他們……
作者: cinsakau4u4    時間: 2008-9-29 12:04 PM

08
舞臺上的年輕女高音唱畢,燈光倏地轉暗,舞臺下掌聲雷動。
   當全場燈光再度恢復明亮,溫雪來到舞臺中央,向熱情的觀眾致謝,一襲高
雅的黑色削肩晚禮服,將她的藝術氣質襯托得更為姣美出塵。
   溫雪在故鄉的首次公演,演唱現代歌劇大師安德魯韋伯所編寫的幾出歌劇中
膾炙人口的著名曲目,雖無戲劇安排,但單單演唱,她的歌聲便足以帶領聽眾悠
游於百老匯的歌劇氣息中,表現得可說是可圈可點,儼然歌劇界的明日之星。
   散場時分,可妍來到後臺向溫雪表達謝意與鼓勵,商烈毫無異議跟來。
   “小姐,非工作人員不得進入後臺。”看見生面孔,工作人員一前制止。
   “抱歉,我想找溫雪,麻煩你——”
   “有工作證才能進去。”原本態度強硬的工作人員,一看到外型剽悍的商烈
站到面前,驚愕地吞了好一大口唾沫,戰戰兢兢轉換語氣。“呃……請問你們
是?”
   “溫雪的姐夫、姐姐。”商烈擺了個“你最好不要為難”的臉色代答。
   “呃……溫雪小姐正在女演員休息室,從那個側門進去右轉就能看到。”皮
皮到的工作人員趕緊說明。
   “謝謝。”可妍朝工作人員道謝,目光感激地投射在商烈冷硬的方臉上。
   長得“惡勢力”其實也有好處,像這種時候就很好用!
   “小姐等等!”正要走入側門的可妍,被剛才那位工作人員叫祝商烈冷冷回
頭,“你最好不要有鳥事”的表情掛在臉上。
   “不好意思,小姐那個……男賓止步,因為裏面可能會有人在更衣。”迫於
惡勢力,工作人員只敢對可妍解釋。
   “那我進去就可以了。”她對商烈道。
   “這裏出入分子複雜。”他不太贊同。
   “你也要進去?”她猜不會。
   可妍見他臉上浮現一抹不自在,俏臉漾開淺淺一笑。“我很快就出來。”
   商烈捕捉到她甜美笑靨,眸光不覺放柔。在此之前,他似乎還沒看過她跳脫
怯懦苦笑以外的笑容。
   她的笑,給人一種溫和如風的恬靜感受,看著看著,好似所有煩躁都能因此
沉澱下來,幻化於無形。說實在,她笑起來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美……“商烈?”
不說語表示默許?
   他從她的疑惑中回神,尷尬地清了清突然有點乾澀的喉嚨。
   “快去快回,遇到危險就大叫,我在這裏。”
   “嗯。”他的體貼讓可妍胸口一熱,欲言又止的粉唇努了努。“我……”她
可以視他的守護為和她一樣悄悄萌芽的情愫嗎?怎麼辦,在這一刻,她真的好想
問問他,在他眼裏,她是不是個能讓他心動的女子?
   可是,光看著他,她全身就好似浸泡在一池醇酒裏,醺然無力,更遑論提起
力氣開口,而且日子愈久,有愈嚴重的趨勢……“只要你不亂跑,就不會再發生
上回的事,給彼此個方便吧,別害我失職留下污點。對了,你是不是想說什麼?”
   她有答案了。在他盡忠職守的眼裏,她除了是個雇主委託保護的人外,再沒
有別的了,古代的說法,就是所謂的“鏢物”吧?和鏢物產生感情,多半徒生困
擾。
   “沒什麼……我進去了。”可妍搖頭,努力壓下心口汨泊而出的苦澀。
   她走入側門後,秒針順時鐘方向繞了十五圈,商烈也等了十五分鐘。
   人來人往的後臺,一個高壯男人杵在側門邊,一副凜不可犯的神色教人不是
假裝沒看見、就是匆匆走邂。直到一名氣韻動人的年輕女子從側門走出,男人才
改變了站姿,剛毅的眉頭陡地聚攏。
   “可妍人呢?”
   “姐夫!”溫雪一看到商烈,開心地過來打招呼。
   “你和姐姐還喜歡這場演唱吧?我很用心為你們而唱喔!”
   “我問你可妍在哪?”他耐著性子再問一次。
   溫雪被他沉厲的問句嚇一跳,不禁疑惑道:“可妍姐沒有和姐夫在一起嗎?”
   “她十五分鐘前就進去找你了。”商烈深覺不妙。
   “沒有啊,姐姐沒來找我,我沒看見她。”
   “沒有?!”他霍然攫住小姨子的雙肩。
   “發生……什麼事了嗎?”溫雪駭然怔望抓住她的男人。
   他放開她,大步奔入側門,仔細搜尋有無可疑的線索。就在休息室門邊,他
看見可妍今晚攜帶的碎花提包靜靜躺在地板上,主人已不知去向。
   商烈渾身一震,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從原處擰至半空中,掐得好緊。
   “呃!”
   可妍被綁架到郊外一處陰暗的廢棄鐵工廠,鉗制她的男人將她推倒在地,一
旁還有三個貌似流浪漢的男人,露出不懷好意的興奮眼神盯著她看,像是在看許
久未曾享用的美味大餐。
   潮濕的空氣傳來陣陣腐朽的鏽鐵味,四周昏暗得有如前往地獄的不歸路,她
恐懼地想從地上爬起,受傷的右膝卻感到一陣刺痛,無法站起身的她只好以雙掌
的力量讓自己退後。
   “你們……綁架我做什麼?”這個陌生的男人在她的手未沾到更衣室的門把,
就將她擄走,到底有什麼企圖?!“做什麼?他們三個已經好久沒嘗過女人了,
你認為他們想做什麼?”男人陰險冷笑,那三個色眯眯的流浪漢紛紛垂涎靠近。
   “不要過來!”可妍抖瑟地抱住自己,不安驚叫。雖然看不清楚對方的相貌,
但他們身上令人作嘔的氣味三公尺以外就聞得到了。“你、你們這樣是犯罪……
會受法律制裁!”
   男人倡狂低笑,流浪漢們也發出淫穢不堪的譏笑聲。
   “這些人進出警局已經是家常便飯,就像進出家裏廚房一樣愜意自在;況且
所謂的法律,是東窗事發之後才會進行制裁的,證據先清乾淨不就得了!”
   她悚然抽氣。“你們要……殺我滅口?!”“別用那種哀怨的眼光看我,我
只不過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不要這樣……是誰要你這麼做?”孤立無援的她驚惶退縮,直到身後抵上
一堵冷牆。
   “跟她嗦什麼!到底要不要讓我們上?”操著一口閩南語的流浪漢已經猴急
地等得不耐煩。
   “請用。”男人站到一邊,示意他們動手。
   流浪漢淫笑逼近無路可退的人兒,月光透過水泥牆上方的鐵窗映照進來,銀
白清暈灑在可人兒慘白的剔透雪膚上,更添她荏弱纖動的湛憐氣質,看得他們一
陣心癢難耐,一個流浪漢甚至當場猥褻撫摸自己的下體。
   “不要藹—”
   當她的腳被一個流浪漢抓注拖離牆壁,另外兩個壓制住她的雙手時,瀕臨恐
懼頂點的眼淚也隨尖叫釋放,但驚叫聲反而惹得他們益加亢奮,遊移在她身上的
魔手已然失去理智,這些人的狂暴因數在體內竄動,還動手毆打她。
   在瘋狂的淫浪笑聲中,她忍痛拼命扭頭閃避跨坐在她身上流浪漢污穢的狼吻,
無奈兩手雙雙遭制,外衣仍被他們撕開。
   加諸在身上的疼痛、屈辱,以及彌漫口鼻那道噁心難忍的味道、撫觸,令可
妍聲嘶力竭地哭喊。
   “商烈救我——商烈——”明知商烈不知道她的處境,她仍不自覺大喊早已
刻人靈魂深處的守護神,絕望之中仍倔強懷抱那極為脆弱的一線希望。
   下一刻,祈禱似乎成真,她身上的流浪漢猝然被一記迅猛的力道打飛,撞到
牆壁後落地,抽搐昏厥。壓制她雙手的兩個人,還來不及看清發生了什麼,也在
迅雷不及掩耳的硬拳攻擊下,口吐白沫紅血,倒地不起。
   “可妍!”
   迅速解決三個人渣的商烈表情糾結,焦急地來到驚恐交織的人兒面前審視,
趕緊脫下身上的夾克外套,包覆住衣衫殘破的她。
   就著微弱的光芒,他看見她發絲淩亂,雙頰有著明顯遭毆的紅腫,蒼白小臉
上的濕濡來自令人心疼的婆娑淚眼,一股撕裂的疼痛貫穿他心口,狂烈的怒火狠
狠揪住他全身細胞。
   好在事前在她表中裝置了發訊器,他才能順利追蹤到她,如果再晚一步……
該死!剛才的發洩,顯然不足以平息他此時如滔天巨浪的憤怒,火眼一瞥,盯住
黑暗中一旁發覺情勢不對、手軟地想掏出預藏槍枝的男人。
   “想開槍?”
   宛如來自地獄的冷魅魔音讓男人惶惶呆立,一尊如山嶽的高大身影緩緩走近,
冰冷的聲音在幽暗的廢棄工廠裏格外毛骨悚然。親眼目睹流浪漢的下場,男人冷
汗狂細、雙腿發軟,連槍也握不穩,不若剛才意氣風發欺負人的樣子。
   “你……你、你不、不能殺我!殺了我就、就什麼也問、問不出來了!”他
終於將子彈上了膛,搖晃的槍口對著不把槍枝看在眼裏、仍朝他而來的商烈。
   “我不殺你,可是我也絕不讓小人好過。”商烈十指關節卡卡作響。
   眼見大勢已去,男人扔下扳機,但比射擊動作更快的是商烈的閃電出手。
   商烈快如疾風的身手先發制人,讓對方握槍的手掌分筋錯骨,接著幾記狠准
矯健的勾拳和旋踢,完全讓對方招架不住,最後,橫腿一掃,半死不活的男人在
地上乖乖躺平。
   “這只是警告你,喪盡天良的事不要做。”歹路不通走。


   臉不紅氣不喘的商烈,以腳尖踢踢地上的男人。隨後,他撥了通電話,把後
續交給別人處理,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待辦。
   商烈來到她身邊,蹲身平視。“你還好嗎?”大掌輕沿她的發際刷順亂髮。
   “不要……”驚悸猶存的可妍拍開來人的撫觸,用喊啞的嗓子抗拒著。
   看見她眼底的驚懼脆弱,商烈的心驟地抽緊,心痛如絞。“可妍,我是商烈,
你已經安全了,別怕,我帶你回家。”
   “商烈……”倉皇目光移到眼前擔憂的方臉上,她的眼底逐漸填滿了希望中
的身影,直至清晰無疑。“是你……真的是你,你來救我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輕撫她臉上的紅腫,喉頭因胸口的悶痛而緊縮。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嗚哇——”她撲入商烈胸膛尋求安慰,把所受的委屈
都借淚水發洩出來。
   “可妍……”她的淚讓商烈手足無措,不知該放哪的雙手索性將她緊緊納入
懷中,柔聲哄誘,期盼她別再掉那些令他心疼的淚,鐵漢成了繞指柔。“無論發
生什麼事,我一定盡全力保護你!乖,沒事了,別哭。”
   啜泣聲逐漸轉小,直至停歇,才發現她早已昏迷,商烈心頭一顫,連忙檢查
她的情況,確定她只是因為哭倦入睡,一顆高懸的心才總算放下。
   攔腰抱起懷中的人兒,高大的身影踏入月色之中。
   “不……不要……”
   “可妍。”商烈焦急低喚,試圖把陷在夢魘中的可妍喚醒。
   從他一將她放在床鋪上,昏睡的她便夢囈不止,清秀的眉頭緊緊相蹙,小嘴
不斷吐出渾噩不清的抗拒與求救,冷汗已在恐慌的柔弱小臉劃出濕痕。
   “你醒醒,可妍!”
   在他鍥而不捨的叫喚下,她總算緩緩睜開迷蒙雙眼,眼前模糊的影像令她喘
息加劇,惶然彈坐而起,退縮至床角。“不要過來!”
   “你很安全,不需要害怕。”她擔憂受怕的模樣令他心窒,不禁柔聲安撫。
   醇柔低厚的嗓音徐徐傳入可妍耳裏,一根根緊繃的心弦緩緩放鬆,眼前的影
像逐漸在她眼底轉為清晰,一張刀鑿石刻的剛猛容顏,此刻柔情萬千地映入她眼
簾。
   “商烈……”她認出他,全身不再僵硬。
   見她脫離噩夢,他松了口氣,拿來一旁的冰毛巾為她臉上的紅腫冰敷。
   “這種傷得先冰敷,待會再替你抹化淤的藥膏。”
   “呃!”乍碰低溫,她縮回頸項退開。
   “很冰嗎?忍耐一下,這可以止痛。”
   看著商烈小心翼翼章著毛巾為她冰敷,剛正的方臉似乎流露出對她的心疼及
不捨,可妍怔然望他,隨後緋紅著臉低下頭。
   她可以這樣認為嗎?他純粹心疼她、在乎她,不為其他理由?
   “謝謝你又救了我……”她低聲呢喃。
   “這是我的職責,你不必道謝。要是你真的出了什麼難以挽救的意外,我永
遠不會原諒我自己。”他拿過藥膏,仔細替她上藥。
   商烈堅定的心意,在可妍聽來卻是冷冽無情的說辭,瞬間凍僵她的心,連跳
動都成多餘。
   原來,她對他的愛已經遠遠超過自己的想像,在得不到回應的情形下,相對
地變成難以負載的苦。她抬手輕輕推開他,以防自己愈陷愈深,無法自拔。
   “我想把身上的骯髒洗乾淨。”她想下床,卻扯痛了自己的籐傷。
   “我幫你。”
   看出她的吃疼,他主動橫抱她走進客房內的附設浴室,讓她坐妥在光滑的大
理石浴缸邊沿,順便替她在浴缸裏注入溫熱的水。
   “你放心洗,我先出去了。”
   滿室逐漸彌漫熱騰騰的水氣,但他的離開連帶卷走了令她安心的溫暖。
   可妍雙手緊抱自己發顫的身體,發覺身上穿的又是他的夾克,也惶然意識到
夾克下破敗的衣衫。
   她羞怒地扯下全身衣物,望著水中的倒影,豆大的晶瑩淚珠一顆顆直墜入滿
地的熱水裏……
作者: cinsakau4u4    時間: 2008-9-29 12:05 PM

09不太放心。
   因心中強烈的掛念,商烈高大的身軀從樓梯間又重回客房二人房,就聽見浴
室裏傳來愈顯怯懦的哭聲、及不太尋常的水聲。
   她不會做傻事吧?!幾個令人膽顫心驚的類比畫面從腦海倏飛而過,他幾乎
肝膽俱裂,急急開門沖入浴室,只想確定她安好與否,當然也把“前車之鑒”拋
到九霄雲外——“可妍,你千萬不要——”“想不開”三個字還來不及吐出,商
烈的眼睛再度吃了一頓清涼,即使浴室內的熱氣如薄霧般氤氳繚繞,眼前的景象
也當場讓他開不了口。
   她像住在森林間的精靈,倩影在輕霧彌漫的湖岸更顯窈窕纖麗。
   湖水飛濺,卻非因精靈自由自在的玩耍,而是她跪倒在水邊,悲憤地拍打水
面所造成的;誤闖林間的他,則被那一聲聲痛苦的啜泣牢牢吸住心魂,往前走去。
   “怎麼了?”被她的悲傷所牽引,他來到她身邊,蹲身輕撫她因淚水或沐浴
而沾濕的鬢髮。
   “洗不乾淨……怎麼洗都洗不乾淨!我還是覺得好噁心、好噁心……”可妍
拿起毛巾往身上猛擦。
   “別洗了!”他奪下她手中的毛巾,雙臂一緊,不介意衣物被弄濕,直接擁
她入懷。“夠了,你本來就不髒,已經夠乾淨了。”
   明知她的膽量不比平常人,他不該讓她一個人去找溫雪的!
   商烈怔視眼前無瑕的肌膚,雪白的手臂和肩頸跛她搓洗得有些微紅,揪擰的
痛楚頓時襲上他胸口,此時的他毫無欲念,心疼、自責、憤怒在心底交織成一張
綿密無隙的巨網,狠狠將他網祝“真的嗎……”“真的!你身上很香……”他深
深吸進一口氣,以示所言不假。
   可這一吸,女性柔馥的馨香似乎全數竄入他鼻中,擾得他心湖騷動不已,事
實再度狂撼他的意志。
   天……殺……的!
   相較於在烈焰中掙扎的商烈,可妍閉上眼輕歎,被他緊擁的感覺如上雲端,
他急切保證的語氣,撫慰了她紛亂的心緒,理智逐漸尋回平靜。
   “不行,我不該在這裏,不打擾你了……”他連忙推開她,沉厚的嗓音低啞
了好幾度,能聽出其中紊亂的頻率。
   “商烈,不要走!”可妍頓無所依,孤寂的空虛感霎時攫住她,猶然脆弱的
她不禁倉皇低喊。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他背過身,搭上門把的大掌緊握。
   “我知道……我不要你離開。”
   虛弱的嗓音令他心頭一緊。“我不離開,你不怕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嗎?”
   “有你在,我就不怕。”
   他回頭,見她虛軟的腿顫巍巍地想起身,他連忙上前攙扶,以防她跌跤。
   她以纖臂纏繞他的身軀,惹得他血氣躁動、筋肉緊繃。
   “可妍,你……”
   “商烈,抱我,讓我忘了害怕好嗎?”她枕在他胸前輕聲細喝,吐氣如蘭。
   “你不後悔?”他低首認真問道。
   她在他懷中搖頭。她深知自己這麼做,並非如自己所說想忘了什麼害怕,更
並非勇敢。
   勇敢,對於膽小的她而言依然遙不可及,這麼做只不過是放任自己留連一次
屬於他的溫柔,然後,她將會把這一刻永遠銘記在心,默默記得這個她愛的男人。
   她的首肯無疑是助長火勢的乾柴,商烈緊繃到足以燎原的欲望,疼痛地呐喊
著想要宣洩。
   他萬萬沒想到,遇上可妍,他一向清淡的情欲,竟會如此蠢動渴求,加上她
已是他妻子的身份,令他慶倖得想放鞭炮歡呼!
   沒錯,他要她!今生今世要定她了!
   他低首俯吻那兩片嬌美的唇瓣,直到她嬌喘連連,虛弱地把全身的重量都交
給他,她灼熱難耐低吟出聲,他熱舌乘勢探入她的小嘴。
   被吻得昏天暗地,可妍柔順迎合著他熾熱的吻,學他輕勾舌尖,他的氣息陡
地大亂,猛然抬頭看見她小臉上嬌羞的紅暈,內心激昂澎湃的情潮直撲而來——
他橫抱起她,回到那張床上。
   “可妍……我的可妍……”他低嘎粗喘。
   全身發燙的他們忘情擁吻,呼吸急促激蕩,滿室只聞錯落不一的喘息與呻吟。
   在興奮與疼痛交織的心蕩神馳下,兩人包容了彼此最珍貴的部分,在震顫之
間一同尋求極致燦爛的銷魂花火。將她變成他的,商烈滿足地笑了。
   新婚之夜,很顯然,一切都弄假成真。
   香氣四溢、美味可口的菜肴當前,分坐在餐桌兩頭的男女卻神色各異。
   男方鐵著臉,複雜凝怒的黑眸直視女方;女方則是低垂小臉,兀自失神扒著
碗裏的白飯。








   飯廳裏還有另一個人,相較於他們的沉默,阿正倒是完全樂在美食之中,筷
子動得比任何人都快,眼角甚至泛出感動的淚光。
   記得他剛搬來武館沒兩天,為了確保自己的胃不必受苦受難,自願攬下採買
和料理三餐的工作,因為師父煮的東西根本不能下肚,靠著他只比師父好一丁點
的廚藝和吃到快受不了的外賣,師徒倆竟也存活至今。
   今天師母幫他一起窩在廚房料理烹調,沒想到師母的手藝之好,飯菜好吃得
不得了,他實在是太感動了!嗚……他總算熬出頭,再也不必吃難吃的東西!








   “呼,好飽喔!”阿正滿足地拍拍飽脹的肚皮。
   心思不在午餐上的可妍壓根沒有注意聽,直到阿正從座位起身,她才連忙抬
起頭問:“你吃飽了?菜還剩這麼多,再多吃一點。”
   其實她想說的是“再多坐一會”,不然……阿正誇張地學起孕婦擋住腰桿呻
吟。“不行了,真的好飽,你們慢慢吃吧,不用擔心吃不完,師父會負責把剩菜
剩飯都清到胃裏的。”
   “臭小子,當我是豬吃餿水呀!”商烈瞪了徒弟一眼。
   “嗯?”阿正認真思考起來,得到一個結論。“差不多羅!”
   “阿、正!”
   “師母救我!”阿正躲到可妍身後。
   這聲“師母”,分別在商烈與可妍心上劈下一道分明的溝痕,他看著她逃避
的眼神,惱怒不語。
   眼見機不可失,阿正立刻腳底抹油竄逃不見,餐桌前剩下可妍此時最不願單
獨面對的人。
   “我也吃飽了——”她放下碗筷,心慌意亂起身。
   “坐下。”


   他沉怒的語氣和臉色,讓可妍不敢多做抵抗,緩緩坐回原位,目光始終不敢
看住他的方向,深怕多看一眼,會洩漏了自己的秘密。
   “為什麼不敢看我?”他皺眉問。
   他不懂,經過昨夜,為何她開始選擇逃避他、避開兩人獨處的機會?等等,
會不會是——“昨晚我把你弄痛了,所以你生我的氣?”也許是女人初夜的羞澀
在作祟,他的眸光和語氣不禁放柔。“我想我也許太急躁了,沒有嚇壞你吧?”
   “不……不是的!”她的俏臉飄上兩抹紅霞。


   相反地,他整夜都讓她沉浸在溫柔的喜悅中,耐心等待她的包容,抹去她對
性愛的恐慌,教她由青澀的女孩褪變成完整的女人,他剽悍皮相之下的溫柔絕對
是無可挑剔的。
   “那又為何躲我?”他苦思大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沒有……”她心虛的眸光到處飄,就是不敢走在他身上。
   “看著我回答,說你沒有在逃避我。”
   “我、我沒有在……在逃避……”
   她總算正眼看他,但每說一字,目光就在桌上的料理和他的臉之間來回,很
顯然的,不適合說謊的她正在心虛!


   她的支吾其詞,令商烈臉色一寒,不得不聯想到——“你後悔跟我上床?”
   她輕搖螓首。後悔?她從不覺得。
   “那究竟是什麼原因?我都說我願意負責了!”商烈頗有微詞。
   況且,事實上他已經負責了,他們如今是對名副其實的夫妻,而他將會用一
生的專注呵護她、照顧她,盡到身為丈夫的責任。
   可妍心頭一痛,就是這句和今晨迎接她的第一句話,一模一樣的話語,讓早
晨在他懷裏醒來的她,自昨夜甜蜜的幸福狠狠皺落心碎的深淵。


   我會負責的。
   這句話無疑是包裹著糖衣的毒藥,嘗起來甘甜,滑入喉嚨之後又多麼令人感
到灼燙的疼痛!
   她要的不是他為了負責而負責的承諾,她更希望聽見他真心說喜歡她,才用
那麼溫柔的方式對待她。
   “只有這樣嗎?”她黯然低語。


   她的問句問得莫名其妙,商烈眉頭一摔。“你到底希望我說什麼?”
   是呀,她還能冀盼他說些什麼呢?她沒忘記商烈是這場荒謬婚姻中,被她拖
下水的受害者。
   “昨天……是我心甘情願,你不需要負責。到了該離婚時,我不會遲疑。”
   她毅然說完便起身離開飯廳,一併帶走心口的碎片,留給自己填補。
   心情低落的人也許不只可妍。
   商烈悒鬱捏拳,頹悶的拳頭擊在桌面上,將餐盤、碗筷全都一震。她終究要
提離婚,在她把自己交給他後,她還是想離婚;而他卻不明白心中那股無力感和
挫敗感,究竟從何而來!


   幾天以來,送走最後一位來上課的小學員後,商烈總是面無表情把自己關回
書房裏,不理會任何人。
   抱起吸塵器正要收拾武道場的阿正,困惑地偏頭看著商烈漸遠的身影。
   奇怪,師父怪,師母也怪。有師父的地方看不到師母,師母在的地方也找不
到師父,兩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卻要避開對方,發生什麼事啦?
   唉!還說青少年機車,大人其實也麻煩的很嘛!
   阿正彎腰放下吸塵器,眼尖地從日式拉門外看到獨自在院子散步的可妍,立
刻到門邊開懷嚷嚷:“師母,我在這裏!”


   可妍看見跟她打招呼的少年,於是帶著微笑走近,才住在這裏沒幾天,她已
經喜歡上這個活力十足、隨和質樸的大孩子了。
   “你在打掃?”她看見他手中的吸塵器。
   “是呀,學員下課後,我的工作就來了,整理武道常”“你每次都一個人整
理這麼大的地方?”她詫異道。這場地少說也有一百坪,商烈分明在虐待未成年
少男!
   “沒啦,其實是我跟師父輪流做,但最近師父一下課就窩回書房閉關練書法,
所謂“有事弟子服其勞”,我這個當徒弟的只好幫忙了人阿正沒好氣地聳聳棒。
   “書法?”商烈會寫書法?這倒挺令人意外。
   “你不知道書法是師父的第二專長?”阿正瞠大眼。
   “呃……商烈沒提過。”可妍苦笑了下,簡單帶過。他是她的保鏢,怎麼可
能聊這些。
   “你看,那些都是他二十歲的時候寫的。他的字很肩喔!甚至有收藏家想跟
師父收購。”阿正驕傲的介紹,自己也覺得光彩。
   她看向他手指的牆壁,一幅只寫上一個“武”字、以及三幅分別寫上武術基
本心法“心動形隨”、“形斷意連”、“勢斷氣連”的婊背字書呈現眼前——如
此氣勢磅磚、龍飛鳳舞的大字,若非累積數十年的功夫絕對難成,商烈竟然年僅
二十就寫得出來,而且每一筆都充滿了力透紙背的勁道、不拖泥帶水的俐落,連
她這個外行人也覺得歎為觀止!


   “不過師父說他寫書法的目的不是拿來賣錢,因為他只有在窮極無聊、不然
就是心情不好才會拿毛筆。也對啦,這種時候寫的字還是別拿出來丟人現眼的
好。”玩心重的大男孩不忘吐槽幾句。
   “不,他寫得真的很好。”她衷心讚歎。
   “不過師父這幾天心情好像不太好,才會猛寫書法。”阿正無奈地搖搖頭。
   商烈心情不好……理所當然的,任誰成了犧牲品都會如此。
   “我來幫忙吧。”她壓下苦澀,若無其事地揚起微笑,挽起衣袖。
   “師父的脾氣雖然直了點,但他真的是個好人,如果他惹你生氣了,絕對不
是出於惡意。”阿正的表情從剛才那個損人的調皮大男孩,變為認真的少年。
   “我在四年多前,才小學高年級就已經是個逃家、翹課、又有偷竊前科的中
輟生。我媽見我成天只愛逞兇鬥狠、不肯乖乖上學讀書,便將我託付給師父管教。



  說實在,學武很辛苦,當時叛逆得對任何人都不善的我,剛來時曾試著逃跑,
卻總是被師父三兩下制伏,他還說他不會放一個小壞蛋出去危害社會。我對自己
被貼上壞標籤早就習慣了,但那一次在他面前卻覺得羞愧。結果,我在這裏一待
就是四年多,還因此學出興趣賴著不走。其實我家就在附近而已,但我喜歡這裏,
只對師父這個大人服氣。”
   “你能迷途知返,商烈一定引以為傲。”可妍微笑。
   “他是沒說過啦!”阿正害羞地搔搔平頭。
   “可妍。”兩人聊得正高興,神色凝重的商烈突然出現,打斷他們的談話。
   “溫家傭人來電告知,你爺爺過世了。”


   爺爺過世了?!可妍的笑容驟然僵硬。
   “你還好吧?”商烈走近,審視她發白的小臉。
   “我、我沒什麼……不好……”她別開臉佯裝鎮定,腦海浮現溫年升那張滿
是皺紋的老臉,他曾是那麼興致勃勃地與她定下約定,怎麼突然就——“沒事就
好。”已經著裝完畢的商烈,正打算出門。“我代你去一趟溫家。”
   “不,我跟你一起去。”她喚住他的背影。
   無論上一輩所鑄成的錯事,帶給她多難以承受的痛楚及苦恨,溫年升終究與
她有著血濃於水的祖孫關係,她該去,對吧?
   如果他們這對祖孫沒有這段不堪的過往,爺爺是不是就會和公園裏含飴弄孫
的老人一樣,笑著疼惜她?
   商烈回頭定定看向一對摻雜了矛盾與淒惻的清眸,為必須以柔弱的身軀強撐
起變異遭遇的她,突生不捨。
   “走吧。”
作者: cinsakau4u4    時間: 2008-9-29 12:13 PM

10
   溫家別宅
   “怎麼可能!老頭子不是把要給溫可妍的財產幾乎都收回來了?難道沒有其
他指示嗎?”林淑蓮破口質問溫年升的私人律師,高貴的名牌服飾穿在她身上,
也很難突顯其優雅得體的剪裁式樣。
   “我爸有沒有說他的動產、不動產過給誰?”溫邵平緊接追問。
   “溫先生、夫人,很抱歉,我的當事人後來並沒有指示任何人眩依照他的遺
囑所示,倘若過世時尚未決定遺產繼承人,則全數捐給老人安養中心及育幼院,
已經轉讓給可妍小姐的部分除外。”江律師盡責說明,拿出溫年升的遺囑為證。
   “什麼?!”溫氏夫婦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可妍默然看著眼前這一幕。
   除了站在床邊的溫雪頻頻拭淚外,貪婪的溫氏夫婦在溫年升屍骨未寒的床前,
不斷追問遺產下落,連一滴眼淚或一絲悲哀的神情都沒有。
   她此時或許感覺不到喪親的至痛,卻無法不因同情而感到悲哀,她慶倖自己
不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
   “我是他兒子,他連一棟房子或一塊地也沒留給我?”溫邵平已經把老父辛
苦大半輩子賺來的血汗錢,當做自己應得的饋贈。
   “沒有。”江律師搖頭,正確來說是一毛也沒有。
   “不可能!難道老頭子死前沒跟你或誰提到過,說誰是繼承人?你們這幾個
傭人都沒聽老頭子說過?不然他昏迷昏得一塌糊塗的時候,有沒有提過誰的名字?
那夢話呢?該死的你們,到底有沒有聽過!”
   林淑蓮氣憤地把矛頭指向別墅的傭僕,厲聲斥問,僕人們都被母夜叉嚇得噤
聲無語,拼命搖頭。
   “跟誰聊天?你們跟他聊過天嗎?”
   開口的是商烈,嘲諷的黑眸直視溫氏夫婦兩人,他們立刻心虛地別開眼。
   “要是你們肯多陪陪溫老先生,他也不會只想待在養老院,寧願把錢捐給其
他素不相識的老人、孤兒,也不留給不孝子揮霍。”
   “住口!你這是對待岳父的態度嗎!”溫邵平指著商烈大罵。
   “你該好奇的是,我如何知情的吧?”
   “什麼意思?”
   “溫老先生說過,他這輩子犯了很多錯,但最大的錯誤就是惡意遺棄可妍她
們母女。”商烈的目光移向滿臉困惑的可妍。
   “所以他想盡最後的力量彌補他的過失,於是你成了他的遺產繼承人。由於
他深知這筆遺產金勢必引來覬覦風波,便委託我保護你的安全,我才會以保鏢的
姿態介入你的生活。”
   委託、保鍵?眾人全都詫異地看著商烈,他不是大小姐的丈夫嗎?!令可妍
驚訝的則是另一個真相,委託商烈保護她的人原來是爺爺……“你之前不就已經
是可妍的未婚夫?”溫邵平也被弄糊塗了。
   “那只是為了不讓別人對我的身份起疑。”商烈直言不諱,趁所有相關人士
都在場,是該結束這場風波的時候了。
   “連我們都瞞?哼!難道老頭子認為我們會對可妍不利,所以防著我們?”
   林淑蓮氣憤地瞪視可妍。可惡!外頭低賤狐狸精生的該死的小狐狸,憑什麼
得到老頭子的好處!
   “不該防嗎?”商烈不動聲色,精銳的墨瞳掃了溫家人一眼,瞬間抓住某雙
下意識閃避他充滿反問意味的眸光,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這段期間內,可妍遭受過三次突襲綁架,隱藏在幕後的兇手手段狠絕,唆
使他人致可妍於死地,一點也不顧念倫理常情。”
   眾人譁然,僕人們彼此交頭接耳。


   驚覺商烈意有所指的目光掃過自己身上,溫邵平揚聲斥喝:“你胡說什麼!
我是可妍的親生父親,怎麼會對她不利!”
   “兇手的確不是你。”
   眾人轉而看向溫家夫人。
   “不是我!我什麼都沒做,你別亂栽贓!”林淑蓮杏眼園瞠,急忙澄清。她
貪財歸貪財,根本沒膽做傷天害理的事。
   “我也沒說是你。”
   到底是誰呀?大家怔了怔,僕人們面面相覷——“溫雪,你還真沉得住氣。”
商烈的冷眸定在溫雪臉上。
   “姐夫,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淌滿淚痕的小臉充滿被指控的委屈。
   “你做了什麼還需要我多說?”
   在得知可妍平安脫離險境後,這女人倒是很鎮定待在臺灣,沒溜到國外。
   “你懷疑我傷害可妍姐?爺爺……”溫雪才止住的眼淚又潸然而下,趴在床
畔掩面痛哭起來,聲聲喚著往生的親人,聞之令人鼻酸。
   “姓商的,你少含血噴人!小雪才不可能做出那種事。”林淑蓮趕忙護衛寶
貝女兒。
   “對呀,二小姐一向待人和善,你沒有證據可不能誣陷好人哪!”
   “就是呀、就是呀!”
   案情急轉直下,幾名僕人紛紛跳出來替他們敬愛的二小姐說話,一旁的可妍
怎麼也料想不到,傷害它的人竟是親切爽直的妹妹?
   “我不是懷疑、也沒有誣陷,而是肯定欲謀害可妍的人,就是溫雪。”商烈
直指而出。“要看證據可以,他們差不多到了。”
   “老爺、夫人!”商烈話才說完,別墅的守門警衛。匆匆進來通報。“有警
察帶了幾個人想見商先生。”“請他們進來。”商烈頷首示意。
   一聽見員警來訪,屋內又是一陣譁然,溫邵平更是連忙制止。“等等!刑事
員警幹嗎無緣無故帶人來我家?”
   “你們不是要看“證據”?看了證據之後,別抵賴呀。”商烈不意外地捕捉
到溫雪驟變的臉色。


   果然,哭哭啼啼的溫雪一轉委屈的弱態,跑到門前強勢阻撓警衛“爸!不要
聽他胡說!我留學後回臺灣才不到兩個月,認識的人不多,怎麼可能教唆別人去
害可妍。況且爺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又怎會知道商烈是不是自編自導自演、
用什麼委託唬弄大家,欺騙姐姐的感情、金錢?我們沒犯罪,員警不能找上我
們!”
   “小姐,警民合作人人有責,勸你不要以身試法、妨礙公務。”
   一道帶有警告意味的嗓音在溫雪背後響起,帶頭的刑事組長率先踏入房間,
後面是部屬壓著幾個已經認罪的犯人進來。
   溫雪一轉過身,映入眼中的某張面孔令她慌張抽氣,倒退好幾步。
   “剝奪了我的休假時間,還要我準時拎著這票人趕過來,烈,你欠我一次。”
刑事組長一串不客氣的抱怨,轟向熟識已久的高中同學。
   “我親自下廚請你吃飯,夠誠意吧?”商烈認真提議。
   “除了你煮的之外,什麼都可以。”組長做了個上吊式的鬼臉,而後面對犯
人們厲聲要求。“指證的時間到了,我叫到誰,誰就說出唆使你們謀財害命的主
嫌,不老實的話,對你們一點好處也沒有!”
   “你!是誰唆使你騎車蓄意衝撞溫可妍?”
   “那你們!是誰唆使你們綁架溫可妍警告她,說溫家財產沒她的份,還入侵
她的家搗亂?”
   “最後是你們這些無恥的強暴未遂犯!誰唆使你們強暴溫可妍?”
   所有指證都指向一個渾身掛彩的男人,局外人聽得是心驚膽顫。
   “那全都是溫雪出錢指使我的,我只是負責傳話、找人而已!”男人根本沒
想到這些人都被警方逮捕了,嚇得連聲為自己脫罪。
   “住口,我根本不認識你!”溫雪高聲辯駁。
   “她翻臉不認人,我不是主謀,她才是!”
   “你有證據證明是我教唆你的嗎?”兩人當場對質,你來我往。
   “有。”組長從外套口袋拿出一台掌上型答錄機。
   “警方已經握有你匯款給此嫌的帳戶資料,以及你與此嫌交易時的錄音,若
你堅持否認這是你的聲音,我們可以進行聲紋比對。”按下播放鍵,答錄機裏流
瀉出他們的對話,事實勝於雄辯。
   “你……竟然錄音?!”東窗事發,證據確鑿,溫雪的臉色青白交錯。
   “出來混,當然得提防像你這種不認賬的人。”男人輕蔑道。
   自知局勢無法挽回,溫雪整個人頹然跪坐在地。
   “小雪,你為什麼要……對我做那些事?”可妍終究說不出“害我”兩字。
   從小就沒有兄弟姐妹為伴的她,能有溫雪這麼可愛大方的妹妹,其實是她認
祖歸宗後最為欣慰的事,豈料結局竟是如此。
   “好,我告訴你。因為我嫉妒你,嫉妒到憎恨你!”溫雪咬牙道。
   不只可妍,在場的溫氏夫婦和僕人們都驚詫不已。
   “同樣身為爺爺的孫女,你甚至只是爸爸在外面的私生女,爺爺一直很疼我,
為什麼只把遺產留給你?所以,我要報復,我要你消失、永遠消失!誰知道……
爺爺變了卦,給你溫氏企業的股權,孤苦無依的窮酸能有這樣的殊榮,很開心吧?
但我仍是什麼都沒有,我不甘心!”
   溫雪憤恨的眼神鎖住可妍,一字一句都充滿怨天尤人的不平。
   可妍輕歎。“你錯了,我一點都不開心,我根本不想要爺爺的財產,是他說
我必須收下股權,才肯幫我完成母親的遺願,讓我認祖歸宗。”
   商烈介面:“溫老先生曾跟我提過你有良好的教養和才識,不需要他的財產
一樣能開拓出一片天,他也相信你會體諒他老人家。”
   世事難料,溫年升應該想不到謀害可妍的兇手,竟是他疼愛信任的孫女吧?
   “不……”溫雪錯愕低語,終於明白從頭到尾都因自己的一廂情願鑄成大錯,
不僅辜負了爺爺,也把自己推人無止盡的後悔中。
   遺產風波落幕,溫雪由警方扣押,溫氏夫婦痛心地抱頭大哭,僕人們則是愕
然感慨人心無常,可妍心中也留下了歎息。
   “溫小姐,溫老先生留了一封信給你。”江律師離開前將信件轉交給可妍。
   她立刻拆閱,信上略為歪扭的字體,顯示筆者的握力不甚良好。
   可妍:
   上天真是公平,一報還一報,我現在也嘗到遭親人遺棄的痛苦了。
   住養老院,只是為了想找能說說話的伴,只可惜時間不長,不過仍讓我遇到
了可以談心的年輕人商烈。他是院裏的義工,閒聊中得知他是個武術教練,我便
委託他以未婚夫的身份去保護你。
   他是個可靠篤實的男人,你千萬要好好把握,我能幫的,就只有想辦法讓你
們結婚,其他的,就靠你自己了。
   對於當年的錯事,我不奢求你和你母親原諒我,只能說我很遺憾,對不起。
   爺爺絕筆
   可妍蘊藏在眼底的淚,沉重得幾近迫使眼前的文字開始變形。
   “信裏寫些什麼?”商烈問。
   “沒什麼……爺爺跟我道歉,就這樣。”她吞回眼淚,收妥信封。
   他輕籲口氣。“暴風終於過境。”他總算達成溫年升的委託,可妍的生命安
全將不會再受威脅。
   “我們也能各自回歸原本的生活了。”還給他被剝奪的平靜。
   “回家吧。”他沒有多說,率先邁開步伐。
   看著商烈寬闊挺拔的背影,她的無奈只有自己明瞭。
   爺爺能幫他們舉行婚禮,卻不能讓商烈愛她。
   人類或許萬能,但終歸無法控制愛情,作繭自縛的人依然作繭自縛,渾然無
覺的人依然渾然無覺,心痛的人……依然心痛。
   “你這是在做什麼?”


   商烈第二次踏入客房,迎接他的卻是她收拾行李的畫面,一種有如小孩即將
失去心愛玩具的焦躁與不安,霎時侵略他全身細胞。
   “謝謝你這陣子的收留,我該離開了。”
   “你不必走。”
   她對上他的眼。“為什麼?”問他,也問自己。
   不是到了該死心的時候嗎?為什麼她仍然冀盼他能說出——“你的住處一團
亂,我派人清理好後,你再回去。”話剛落,商烈就後悔了。
   該死!他想要她永遠留下來,幹嗎說這種沒有營養的話!
   她低頭折疊衣物。“謝謝你的好意,屋子我可以自己整理,沒有理由繼續打
擾你了。”
   “你沒有打擾到我。”他悶聲道。
   怎麼會沒有?
   商烈瞪著她疑惑的清眸,全身幾千萬個細胞擠入另一種討厭的感覺——挫敗!
   “夫妻應當履行同居義務,你忘了?”
   看見他壓抑氣憤的模樣,可妍直覺他是在提醒她,他們仍有一段婚姻關係尚
待“解決”,於是從包包裏找出預先準備好的文件遞給他。
   “只要你簽完名,我們就自由了。”但,心能否再獲得自由?她不確定。
   “離婚協議書”五個鬥大的字、外加其他他不想搭理的小字,以及她已經寫
好的娟秀簽名,商烈看了,表情轉而糾結。
   她就這麼迫不及待想離開他?
   名為“妒恨”的感覺進駐細胞,還惡劣地在他體內放火。
   陡地,他按住她將衣物放人行李的小手,在她來不及反應前將她拽至床上,
猛健的身軀下一秒籠罩住嬌小的人兒。
   “商烈?!”她驚呼。
   “這麼急著走,是不是外面有男人在等你,是陶吉那小子?你喜歡他?”光
是猜測,就令他嫉妒得難受。
   “誰在等我、我喜歡誰,跟你有關係嗎?”你在乎嗎?
   “你是我的女人,除了我,不准想其他男人!”
   “都讓你脫離婚姻的束縛了,你為何還——”“我不會在協議書上簽字,對
你,我負責到底。”
   負責,又是負責!他非得當個只知道負責的男人嗎!
   她垂下眼睫,淡淡開口:“我不要你的負責。”
   “不准不要!”

   遭她斷然拒絕,商烈急得怒聲咆哮,想要獨佔她的急切充斥滿心,不由她再
度拒絕,狂亂的吻自柔嫩的耳後一路往下,鼻尖吸入細滑頸肩隱隱散發的沁人幽
香,想要她的欲望令他身心都疼痛得難以忍受。
   當厚掌攀上她胸前的衣扣,他卻發覺她益發顯著的抖瑟。

   他抬起頭,赫然驚見她滑落鬢髮的淚滴。
   “可妍……”
   “可不可以把我的心和我的尊嚴還給我?”委屈的淚水愈掉愈凶。
   又是令他招架不住的眼淚。

  該死,他這麼做跟那些下三濫有什麼不同!
   商烈翻身而起,背對淚人兒坐在床沿,懊惱地耙過短髮,沉默不語。
   她拭去眼淚,將最後一件衣物放入行李,提起行李毅然離開。
   一雙隱隱泛著刺痛的黑眸,靜靜看著芳影消失在門口。
   她都已經明白表示不要他負責,他還有什麼話可說。

   夜半,一道赤裸著上半身的身影走向武道場角落,線條結實遛勁的肌肉上,
漾了一層晶亮汗水。
   氣息微喘的商烈正要拿起幹毛巾抹臉,視線就這麼不偏不倚落在覆蓋於毛巾
底下的一張照片,他目不轉睛地凝望照片中的女子——她白淨的臉龐掛著一抹恬
柔的微笑,這張笑顏,讓他徹底犯了武者最忌諱的失心瘋。她是最新一件委託案
的案主,也就是擾得他心情幾近混亂的罪魁禍首。
   這張照片是委託人交給他的,會接下這樁委託,是因為在閒暇之時到醫院或
養老院當義工的他,結識了溫年升這位年邁的老人。
   溫年升對遺棄孫女的錯事而自責不已,他在溫年升身上看見了愧疚和想要彌
補的誠心,也或許是他同情和他有著雷同身世的可妍,所以才接下委託,也答應
溫年升以未婚夫的名義來掩護保鏢身份。
   結果,在溫年升提出要他和可妍結婚的條件時,他有種被惡整的感覺,被一
個來日無多的老人整就算了,最後還把自己的心都給賠了下去,這就是他濫用同
情心的後果!
   商烈的凝眸滲入些許痛楚。

   “師父,這麼晚了你還沒睡。”阿正揉著惺忪睡眼來到商烈身邊。
   “吵醒你了?”
   “你跟師母到底怎麼了?冷戰嗎?她回娘家了?”
   “沒什麼,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他根本沒心情澄清,就讓徒弟以為他是
在和可妍冷戰吧,其他的往後再打算。
   阿正撇撇嘴。什麼叫沒什麼,握著照片睹物思人,明明就想人家想得緊!

   “師父,我快看不下去了,貢獻幾招給你。首先,愛,就要明白說出來。女
人就是喜歡人哄,你正直得像根木頭,有哪個女人喜歡木頭。加油,哈嗯……”
阿正懶懶地打了個阿欠,拖著困倦的步伐踱回房間。
作者: cinsakau4u4    時間: 2008-9-29 12:14 PM

愛。
   這個帶有魔力的字眼,像是一塊投入商烈心海的巨石,瞬間激起層層翻湧的
波濤,當初與顏晴的對話忽地翻上心版——“她是你很重視的女人?”
   “她是我此次任務要保護的人,她若出事,我不會原諒自己。”
   “只有這樣?”
   “什麼意思?”
   “自己想。”

   若他對可妍只論克盡職責與否,那為什麼在任務結束後,仍對她念念不忘?
   問題的答案難道是……不只這樣?
   商烈驟然驚覺。
   以往,他出任務總是以冷靜淩駕所有思緒;但這回,他的脾氣和心緒不但頻
頻失控,甚至每每雜亂無章,他很清楚,全都是為了她!
   把心神系在一個女人身上,因她喜悅、因她迷醉、因她焦慮、因她悲疼,這
就是所謂的“愛”?!“我愛可妍?”他喃喃自語,發現自己把這份心情說出來,
並不拗口。

   對!他不是因為無聊的保鏢職責或丈夫義務才想保護她、挽留她,原因就在
於他愛她,他現在才恍然大悟,也許早在第一眼看到她的照片時,就已經把心遺
落在她身上了,會接下任務,根本不是因為無謂的同情心;在與她相處之後,又
漸漸被她善良荏弱的氣質所吸引,一顆心真的徹徹底底懸在她身上可不可以把我
的心和我的尊嚴還給我?
   可妍離開前所說的話再次敲上心口,他不痛,反而有點驚喜。
   他們之間似乎存有誤會,他能這麼猜想嗎?

忙碌的廣告企劃部一如往常。
   “溫可妍——”
   “部長,我在這裏……”可妍小心陪笑道。
   “你聽著,去幫我買一籠小籠包、一杯大杯可樂,還有,小籠包要淋上所有
的醬料!”鄭啟忠對著她吼完,圓瞪的小眼睛便朝幾個探頭探腦的部屬掃射而去。
   “蔡一臨、周捷輪、孫彥茲、陶吉統統跟我進辦公室!”

   中彈的幾個人,一個接著一個倒抽一口氣,臉色瞬間發白。
   “上面已經採納你們的最新企劃,對我的領導更是讚譽有加,我太開心了,
今天的下午茶我請客!”部長大放送。
   “YA!”辦公室一陣歡呼。
   “可妍,我出錢幫你叫車,回來的時候撥通電話上來,我派人幫你提東西。”
鄭啟忠親切笑道,對可妍早改日前使喚的態度。
   “可妍,幫我買一桶炸雞,外加三個蛋塔,謝謝你!”
   “可妍,我要五份超辣雞翅,一壞香橙汁,感謝再感謝!”
   “我也——”

   高壯人影走近,點餐熱潮突然降溫,圍在可妍身邊的人急忙作鳥獸散。
   “我不是放你假去結婚了?”鄭啟忠鬱卒地盯著來人,壓低音量問她。
   “部長,你在冒冷汗,身體不舒服嗎?”沿著上司怪異的目光望去,落入眼
底的驍勇身影及刀鑿酷顏,讓她的心大大地跳漏好幾拍。

   商烈走到她面前,激昂的流光在黑瞳裏翻轉,稍後,利眸掃射一干懶蟲。
   “要買什麼自己解決。”

   語罷,他拉過她的纖腕,直入兩人首次見面的會客室。
   “你怎麼來——”她率先開口,卻被他含入嘴裏,吻了好半晌才放開。
   她怔忡輕捂發燙的唇,對他在她身上所造成的熱力衝擊依然震撼。
   “我來要回你。”
   這句話,的確激起她試圖掩埋的情愫,但終究習慣被理智壓抑太多太多次。
   “我們已經離婚了。”
   “我撕掉協議書了,沒有簽字。”打死也不可能簽!
   “為什麼?你又要用什麼理由困住我?道德、責任、還是——”“我愛你。”
他堅定凝視她。
   更大的震驚攫住她的心口。“你……”
   “我要你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一直被我忽略的愛。”他歎口氣,自我剖白。
   “我重然諾、講道義,忽略了然諾與道義背後的真義,最無可替代的真誠,
對於你,我投注了太多太多的然諾與道義,卻因此傷了你的心。失去你之後,我
痛定思痛,才明白自己曾經多麼自以為是,愚蠢至極。”
   “不,應該是我錯了,或許我早該勇敢一點,問你喜不喜歡我。”
   “可妍?”她的意思會是?商烈屏息期待。
   “我以為,你因為責任感使得你不得不留我;但我愛上了你,不願面對一樁
沒有感情回應的婚姻,因為愛你,所以不願見你不快樂,相信分開對彼此都好。
到頭來,我還是“一廂情願”……結果苦了你,對不對?”

   她苦笑,眼底還殘留了之前決定離開他的苦澀,還好他來了……滿心歡喜的
商烈,動容地將她攬入懷中。
   “我們兜了好大一圈。”這個善良到令人不捨的小女人,真教他又愛又憐!
   “至少兜回來了。”在安穩的懷抱裏,她舒服輕歎。就是這副胸膛了,讓她
傾注一生的愛戀不悔。
   “烈,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他輕撫她的發絲,細柔清馥得一如她本人,讓他愛不釋手。
   “你以前當過保鏢嗎?”
   “當過。”
   “你也用過未婚夫的名義,來掩飾保鏢身份?”其實不只一個問題。
   “沒有,只有你。”
   “那以後別當保鏢了,好不好?”要是又保護別的女人,她會吃醋擔心的呀!
   他稍微拉開彼此,拉下惡臉。“你敢挑戰X保全的命令?”

  “你可以再凶一點,我不怕你了。”她柔柔挑釁。
   “不凶你,改采這種處罰。”說完,商烈逗弄的熱吻落在妻子紛嫩的唇上、
頸項上,惹得深情繾綣的兩人一陣難耐。
   “我們去補度蜜月吧。”他拉著她就跑。
   “烈,我還在上班哪……”
   不管了,值得慶祝的時刻,誰也不許打擾!
   觸動愛情的形式有萬千,玩假的,小心,它也會趁你不備時,翩然降臨。—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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