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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泥巴人 -【翻手男覆手女(雙性伊人)】《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bibig318    時間: 2009-5-1 06:28 PM     標題: 泥巴人 -【翻手男覆手女(雙性伊人)】《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yukieion 於 2009-6-28 10:36 PM 編輯

【小說書名】:翻手男覆手女(原:雙性伊人)


【小說作者】:泥巴人


【作者簡介】:請上作者個人介紹網頁


【其他作品】:


  斯諾利亞傳說、星海無極、吉星高照、傾平亂世、魔煉大陸游學記、歡天喜帝、花弦月、神臨法則


【內容簡介】:

  她是天真爛漫的蘿莉,也是溫柔文雅的少年。
  她是隱藏著秘密的異術者,也是渴望著關愛的雙面人。
  她是貌美多金的伯爵小姐,也是俊逸神秘的冒險傭兵。
  她是繼承仇恨的復仇之人,也是憂傷孤獨的異世之魂。
  腹黑時是惡魔少女,溫潤時是魅力美男。
  倔強的為自己選擇一條不歸路,不管前路多么艱辛。
  這是屬于她的世界,她的舞臺——看她翻手為男覆手女,將這異界掀個天翻地覆!

        死後穿越異界的靈魂,在獲得身體和自由的那一刻,也同時繼承了復仇者的命運。
  一個能夠改頭換面、善於禍害他人的腹黑女主
  一個武技高超、俊逸無雙的溫柔少年
  一頭貪生怕死、好色愛財的輪迴靈獸
  這個雙面人的故事開始了……

【小說封面】:


作者: bibig318    時間: 2009-5-1 06:41 PM

本帖最後由 bibig318 於 2009-5-1 06:43 PM 編輯

第一章 最倒霉的穿越者 第一節 連身體都穿沒了(改)



  「啪!」

  「啪啪啪!」

  在死一般寂靜的虛無空間裡,一根不知從何而來的鞭子,有如毒蛇吐信般狠准,持續不斷的落在一團黑影之上。

  黑影裡是個女孩的身形,她正蜷曲著身子不停的翻滾,痛苦的顫抖著。那鞭子就像長了眼睛一般,準確而無情的打在她身上最敏感易疼的部位。恰到好處的力度與落點,充分說明這劈頭蓋臉的鞭打不是要人小命,完全是為了折磨虐待。但女孩任憑它毒打,卻始終沒有發出呼痛之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鞭打終於停止,女孩疲倦之極的進入夢鄉。她很清楚,在她醒來之後,等待她的又是綿延不絕的可怕鞭打,這份難得的休息時間絕不可浪費。

  可是,當她一閉眼,腦中便突兀的出現了一個聲音——

  「伊人!水伊人!哈哈,就是這個!」

  是什麼人在叫她的名字?女孩抬頭,一張歡欣的臉映入眼簾。那張臉她很熟悉——屬於她的父親。只是此刻,他比最後一次見到時要年輕許多、快樂許多。

  「好,就叫水伊人吧!有這麼好聽的名字,我們女兒長大後一定漂亮聰慧、溫婉嫻靜!」

  「看看你,取個名這麼開心!還不是多虧了我的提醒,要不然就憑你這整天研究槍械的腦袋,能想出這麼詩情畫意的名字麼?」

  「是,是!多謝老婆啦!哈哈,多虧你天天看那個瓊瑤電視劇。」老水搖頭晃腦念將起來,「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啊!這是?水伊人一個激靈,這分明是自己剛出生時的場景!慈愛的爸爸、溫柔的媽媽,為她那個有些媚俗的名字而絞盡腦汁。儘管成年後水伊人曾多次嘲笑自己的名字太瓊瑤,但此刻見著這溫馨的畫面,她心中不由得湧起幾縷甜蜜,隨即便是一陣傷感。

  畫面陡轉,水伊人經歷過的一幕幕盡數出現在她的腦海,強迫著她去回憶——

  她成長在西南大山深處,一個名為「國營XXX廠」的地方,一個只有數字代號的山鎮。她的父母是上山下鄉的一代人,為了革命事業毅然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發光發熱,於是便來到了大山深處的國營XXX廠,成為光榮的兵器裝備集團下屬職員。

  伊人出生在廠裡,雖然父母都是來自山外大城市,她卻沒有機會出山看看。打小開始,除了愛聽廠裡的爺爺伯伯們大侃當年打仗的故事外,她最中意的事情便是——打架。

  打架,這可是所有國營XXX廠裡子弟學校的傳統,群架盛景幾乎天天可觀。水伊人之名美則美亦,但從小身處這彪扞風氣之下,怎可能不耳濡目染?更何況伊人從小爭強好勝,做什麼都要做到最好。於是乎,就連打架這樣一項女孩子不太勝任的艱難活計,她也能本事十足的脫穎而出,未到十歲便以「板磚之王」的美名傲視江湖——

  「老水,你家丫頭真行啊,又砸破了我家小子的頭!」

  「據說廠裡那幫小子最服氣就是伊人了,小小年紀就打遍學校無敵手啊!哈哈,你說這麼漂亮的小丫頭,怎麼就喜歡打架呢?」

  「不行,這樣下去伊人長大了怎麼嫁人啊?老婆,你說怎麼辦?」

  「都怪你太寵她啦!按我說,把她送到我媽家裡住幾年吧!畢竟上海是大城市,比這窮山溝溝裡的教育素質要好上幾萬倍!」

  ……

  「伊人回來啦?在大上海待了三年果然不一樣啊!已經變成亭亭玉立的小淑女了呀。」

  「伊人真聰明,在學校裡無論考什麼都是第一名呢!看看,多招人喜歡啊!」

  「嘖嘖,老水你有福氣啊。老婆漂亮、女兒乖巧,真是人見人羨啊!」

  「別老水老水的叫啦,人家現在升成副廠長了,呵呵,得叫『水廠長』!」

  ……

  「哎,聽說了沒?老水要被判刑了……好像罪名非常嚴重啊!」

  「貪污了國家特撥給廠裡做兵器研究的錢,這可是等同於叛國的大罪啊!」

  「老水還沒定罪呢,他老婆怎麼就跟人跑了呢?」

  「切!跟著一個身敗名裂的丈夫有什麼盼頭?白白待這裡受罪啊?要說伊人這小孩兒以後可遭罪了,相當於沒爹沒娘!」

  「我沒有,我沒有貪污!我沒有叛國!」得悉老婆跟人跑了,自己又莫名其妙的背上黑鍋,又憋屈又委屈的老水一時想不開,在監獄裡用一根褲腰帶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也徹底終結了水伊人十五年的幸福生活。

  ……

  為什麼?

  在意識清醒時要忍受肉體上的鞭打之痛,進入夢鄉後要一遍又一遍的重溫心靈的創傷!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為什麼我要經歷這種折磨?水伊人咬牙切齒,腦中卻不由自主的閃過生命中的所有片段——

  在爸爸死後,沒有人願意收養一個貪污犯的女兒,水伊人也不願生活在旁人憐憫的目光中。辦完喪事後,她就獨自踏上去往廣東的道路,隱瞞年齡成為一名打工妹。

  「哎喲,妹子,你年紀還小吧?怎麼就出來打工了?跑這麼遠,家裡大人放心啊?」

  「妹子,你身體不舒服就跟大姐說啊!嘖嘖,小小年紀就出來打工,不容易啊!」

  「妹子,你真聰明啊,今天那個老闆看到你弄的宣傳欄,說做得很好呢……」

  「還用你說啊?我們這小妹子有心著呢!呵呵,這廠裡出貨進貨的玩具數量,會計都沒她清楚!」

  「就是,前幾天那個小老闆還來問呢,說上次改進那啥設計的是誰。我就說嘛,妹子是文化人,頂頂聰明的,大小老闆都誇她!」

  「妹子,你是有前程的人,有機會還是要回去讀書啊!別像我們只能當當『打工妹』。」

  ……

  攢夠學費、結束打工,輟學三年後參加高考的水伊人出人意料的考入了省城師範大學。雖然她一開始在學校裡很低調,但她那漂亮溫婉的外表和遠超同齡人的成熟味道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當她的過往被挖出來後,她竟成為省城高校裡傳奇般的人物。

  出名後的水伊人卻沒有什麼男生敢追求。因為這樣一個形神兼備的氣質美女,有個更出名的外號叫——「板磚女王」!

  是的,她的聰穎、她的精明、她的冷漠、她的特立獨行,她同時打五份工的業績……這些都不如她的打架功夫出名。她用一塊板磚從兩劫匪手裡救下首富千金的故事,省城高校裡幾乎人人耳熟能詳。在那以後,首富欣賞她,千金喜歡她。她得到了在大公司裡兼職的機會,她渴望憑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向上爬。眼看大好前程在她面前徐徐展開,直到一場車禍的發生……

  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一片黑暗之中,她應該是死在那場車禍裡了。然後,她來到了這裡,一個詭異的*世界……

  二十一歲的生命到了頭,夢境結束,水伊人醒了。眼前仍是空蕩蕩的無邊黑暗,叫人說不出的難受,隱隱還帶著令人心悸的恐懼之感。

  鞭打又開始了。伊人咬牙硬撐,不叫自己發出呻吟來。雖然不知道為何受到這般苦不堪言的待遇,但她絕不會對命運低頭!她水伊人的字典裡,永遠沒有「屈服」兩個字!

  ※※※※

  在迷惘中,在咬牙苦忍中,終於有一天,日復一日的鞭打突然停止了。一絲光芒驀然在頭頂上方亮了起來,一個聲音在暗無邊際的空間裡迴盪:「你,你想離開這裡嗎?」

  伊人精神一振,身子忽然變得格外輕靈:「當然!」

  「如果你能簽下本命血契,我就幫你出去。」那個聲音聽起來很稚嫩,很可愛,還帶著幾分緊張。伊人眼珠子轉了轉,心中清楚這血契必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她只想脫離這可怕的受刑之地,哪能拒絕對方的要求呢?只有出了這空茫茫的地方,她才能有所後續啊!

  「好!」她毫不猶豫的應允下來,「你告訴我怎麼做!」

  「真的?你願意?」那個聲音聽起來又驚又喜,「太好了!那你跟著我念……」

  明知是毒藥,還得痛快的嚥下去,跟隨那稚嫩的聲音念起她完全不懂的語言,伊人歎息著,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命運。

  當她念完最後一句話,身體猛的一震,大片的光明盡在眼前!強光耀眼,已經習慣了黑暗的伊人不得不瞇起眼睛。許久,她才能睜眼,打量這重新獲得的光明世界。

  「這是個極堅韌的靈魂,以後會成為你最大的助力!」一個蒼老的聲音帶著幾分威嚴說道,「血契已成,我們都可放心將她交給你了。記得好好煉她,靈寵的意志力越強,主人的靈力便越強。少族長,你懂嗎?」

  「我知道啦!」可愛稚嫩的聲音回答道。一陣紛亂的腳步聲過後,房中似乎只剩下一個人。

  「喂,你叫什麼名字?」那個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叫碧,從今天開始就是你的主人啦!」

  血契、靈寵、主人……伊人咀嚼著這些詞語的涵義,慢慢抬起頭來,打量那位自稱她主人的碧。

  那是個異常雪白、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看起來年齡幼小,卻帶著幾分成人才有的語調在說話。她有一雙藍寶石般漂亮的眼眸,淡金色的卷髮垂在肩頭,極顯可愛。

  「你放心啦,我不會鞭打你的。」小女孩的臉湊了近來。伊人這才意識到自己變得好小,就像她手中的玩具一般。略動了動,那輕飄飄的感覺,似乎她已沒了身體,只剩下一股飄渺空靈的意識存在。

  「你別怕呀!簽了血契以後,就不會有人折磨你了。讓我看看你是什麼模樣的……」

  我圈圈你個叉叉啊!伊人心中狂罵,原來就是你們這幫變態天天折磨我的啊!害得我生不如死,被迫簽下什麼血契……

  「嘻嘻,你生氣了?」碧笑吟吟的說,「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本命靈寵,我們會心神同一、命運相合。你不知道什麼是靈寵嗎?咦,難道你生前不是逖倫大陸的人?怎麼心裡這般迷惑混亂……」

  果然如此……水伊人終於確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她生前看過許多玄幻小說,卻萬萬想不到自己也有死後穿越異界的這一天!

  但——別人穿越不是公主就是小姐,最不濟也是大好青年,好歹總能混上個軀殼吧?為什麼她連身體都沒有了?先是倒霉的陷入*世界,現在又倒霉的成為什麼靈寵!

  「你當真不是逖倫大陸的人?」小女孩的聲音突然變得十分激動,「哇,我竟然召喚了一個來自其他位面的靈魂做靈寵!」

  她滔滔不絕的說:「原來降靈術是可以打破時空限制的!天哪,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如此一來,降靈術不就和召喚術一樣了麼?都能將異界的強者引導到我們的空間!哇,我真是不得了,竟然有這麼重大的發現!」

  伊人頭暈腦漲,眼巴巴看著碧滿屋子轉圈,興奮得手舞足蹈。好不容易等她稍微平靜些,伊人問道:「這裡是逖倫大陸?我怎麼會到這裡?」

  「嗯,因為我是降靈術的異術者啦!我能召喚剛剛死者靈魂作為自己的靈寵。你是我的第一個靈寵呢!也是我的本命靈寵喔!以後我們就天天在一起了,本命靈寵就相當於主人的半個分身呢。嘻嘻,我很喜歡你哩!你喜歡我嗎?對了,你到底叫什麼名字?」碧一把抓起伊人,極高興的晃悠著。

  借助房間裡大扇的牆鏡,伊人看到,在碧手裡晃來晃去的物件,赫然是一個有長鏈拴住的方形小黑盒!

  原來這就是我現在的模樣,一縷寄身在硬梆梆小盒裡的死者輕魂!伊人又驚又氣,碧卻在連連催她:「告訴我你的名字!還有,你原來的位面叫什麼呢?」

  「我叫水伊人。」伊人的聲音微弱無比,「我生活的世界叫作地球。」

  「嘻嘻,伊人!很好聽的名字。地球……你的世界是個球嗎?」

  「是。」伊人腦中一團亂麻,根本不想多說話。但小女孩完全不放過她:「那你的世界是怎樣的呢?大家都長得什麼樣子?有白天和夜晚嗎?白天也有太陽嗎?」

  伊人隨即感到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壓迫著她的全副心神,使她不得不順從碧的要求,將地球的發展史和現代概況一一說了出來。這時候她才明白什麼是靈寵,她竟完全不能拒絕這小女孩的要求!

  碧聽得入迷,伊人講得口乾舌燥。幸好她原先讀的是師範大學,學的就是這教育小孩的本事。很快,她就用幾個童話故事成功引開碧的注意力,不再一味糾纏那些難懂的科學問題了。

  「那白雪公主就嫁給王子了嗎?為什麼不嫁給矮人呢?」碧托腮,好奇的問,「是因為矮人有七個,她不知道選擇誰嗎?」

  「這個……王子英俊迷人,矮人似乎不怎麼好看喔。」

  「矮人怎麼會不好看呢?」碧歪著頭,似乎在回味什麼,「在逖倫大陸,矮人可是最好看的種族之一喔!而且,矮人的力氣大體力足,在武技盛行的西方大陸,矮人可是很吃香的。」

  伊人趁機問道:「那逖倫大陸的情況又是怎樣的呢?你說的什麼異術、武技,是怎麼回事呢?」

  「哦,這個……」小女孩伸了個懶腰,眨著漂亮的大眼睛說道,「今天聽了這麼多奇怪的事情,我好累喔,下次再說吧。對了,你還沒叫過我的名字呢!每次都是『你,你』的,不好聽啦!」

  伊人不得不卑躬屈膝般低聲道:「碧,碧主人,可愛的碧主人,好心的碧主人……您能可憐可憐我,滿足我的好奇心麼?」

  「嘻嘻,碧主人,這個稱呼我好喜歡!」小女孩喜滋滋的起身,抓著伊人棲身的那個東西掛到自己的脖子上,「現在我要去吃飯啦!等到了晚上,你再給我講幾個故事,然後我就把這裡的情況告訴你喔。」

  我的天啊,這個狡猾的小鬼還知道講條件!伊人很憋氣,又很奇怪,為何這位看上去年紀極幼的女孩怎麼如成人般精明。

  「碧主人,我還有一個問題——你現在幾歲?」

  「我今年四歲啦!」小女孩甜甜的說,激起伊人渾身的雞皮疙瘩。

  為什麼?為什麼!

  我怎麼會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世界,棲身在一個莫名其妙的盒子裡,叫一個只有四歲的小丫頭作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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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好幾位熱心大大的建議點評之下,泥巴終於動筆修改了開頭。主要是減縮第一章的前六節。基本上刪掉了前三節的大部分內容,將之揉到第一節裡,同時去掉了一個原大綱裡的重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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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最倒霉的穿越者 第二節 原來我是替死鬼(改)



  不知不覺中,水伊人來到這陌生的世界已滿三個月。在這段時間裡,依靠前世積累下來的童話神話,伊人同那位狡猾的小主人做著交易,總算瞭解到這裡和自己原先生活的地球,實在有太多的不同。

  這名為逖倫的異界,並非只有人類居住,而是擁有著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智慧物種,除了人類,還有矮人、精靈、獸人、水族……而這大陸也並不是一塊整體,而是由四塊隔海相望的陸地組成。西大陸地廣國多,實力分佈複雜;北大陸被獸人和矮人佔據,南大陸則是精靈的世界和水族的天下;伊人目前所在的東大陸,面積最小、人口最少、種族也最為單一,卻擁有逖倫最強大的國家和數量最眾的異術者。

  異術,是的,這是個異術和武技盛行的世界。在伊人的理解中,這裡的異術很像地球上的特異功能,強大又神秘。她的那位小主人,擁有召喚和驅使死者靈魂的本事,對伊人這樣的純粹魂體具有極強的威懾和控制之能。

  至於為什麼她才四歲就能如此厲害,碧得意洋洋的解釋說:「異術的基礎是靈力嘛!告訴你喔,並不是什麼人都能生出靈力,既要有天生的靈基體質,又要有修煉的獨家口訣。我在族裡可是靈基潛質最好的,我們降靈族秘傳的口訣也是頂厲害的!」

  「咳咳,少族長,你該修煉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打斷了她的自吹自擂,「長老們都在等你……」

  「不要啦!」小女孩的臉瞬間垮了下來,「我還要聽伊人講故事麼!」

  「少族長,你很清楚,你並不是個小孩子!」老太婆嚴厲的一句話就打消了碧偷懶的念頭,怏怏跑到房裡去完成她每日的修煉「功課」。

  伊人一直奇怪,碧明明是個四歲的小女孩,卻很早熟,那些老太婆們對她的管束也非常嚴苛。後來她想著,既然異術者有門派和家族之分,就必然有嚴格的傳承限制和規矩。像降靈族這樣嚴厲的教導方式,可能是他們的傳統吧!

  不過,碧大多數時間都花在修煉上,伊人卻是氣悶得緊。她每天都被碧擱在臥室裡,無聊的望著封閉的盒蓋打發時間,一絲自由都沒有。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該死的小盒子呢?伊人心心唸唸的便是重獲身體,能走出去看一看外頭的世界。

  這三個月裡,碧從不談及靈寵的用途,只要伊人一提到自己,那小傢伙就顧左右而言其他,似乎在有意隱瞞些什麼。但伊人並不放棄努力,她一直在刻意討好碧,用小女孩從沒聽過的美麗故事哄著她,用精心營造出的溫馨關懷氣氛感染著她。伊人早就看得清楚,碧再早熟懂事,也只是個缺乏母愛的四歲小女孩。

  「最後,她迎著初升的第一縷陽光,悲傷的跳入大海,身體化為泡沫……」這天,伊人終於拿出殺手鐧。《海的女兒》可是最經典的悲劇童話,應該比其他童話更能打動這位人小鬼大的女孩之心。

  「很淒美的故事。」雪玉漂亮的小女孩點著頭,臉上露出成人般的悵然,「為了心上人的幸福,寧願放棄自己的生命。小人魚很了不起,我喜歡她!」

  果然對上她的胃口了!伊人心下竊喜,卻聽碧說道:「伊人,你喜歡我嗎?」

  「碧主人,我當然喜歡你了。」伊人的語氣顯得十分真誠。

  「那……你會為了我放棄自己的生命嗎?」碧清澈的雙眸緊緊盯著伊人,看得她心頭直跳,大喊不妙——這問題可不好回答!

  伊人深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敷衍過去:「碧主人,你這個問題我可沒法回答!我已經死了,怎麼還能再死一次呢?」

  「在你那個世界,你的確是死了。」碧的目光有些憂傷,「但在這個世界,當我召喚你以後,你便是活著的,活在這個世界裡。告訴我,在這個世界,你願意為了我而死嗎?」

  她真是壞啊,竟硬逼著自己做答!伊人無奈的點點頭:「是的,碧主人,我願意為了你而死。」——唉,總不能說不願意吧?我這會兒連個身體都沒有呢,得討這丫頭的歡心才行!就應承了吧,伊人如此想著。

  小丫頭的瞳孔猛然收縮,接著便緊緊閉上了雙眼。過了許久,碧緩緩睜眼,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伊人姐姐,你真好!」

  哇,稱呼就立馬變成伊人姐姐了?看來討好很有效果!伊人為自己方纔的回答很是滿意。

  「伊人姐姐,關於靈寵到底是做什麼的……我一直不忍心告訴你。剛剛聽了你的回答,我真的鬆了口氣呢!」碧甜甜說道,「靈寵是我們異術者召喚來的夥伴。它的種類很多,有戰鬥型的、輔助類的、補充靈力的、變形改面的……而最難得的一種,就是像姐姐這樣的本命靈寵啦!」

  「那個……其實本命靈寵最大的作用,就是當主人遇險將死的時候,代替主人死去……有本命靈寵的異術者,就相當於多出一次生命。所以本命靈寵很稀有,很難召喚成功……」

  伊人頓時只覺天旋地轉——什麼心神同一、命運相合,搞了半天,我就是個替死鬼?!她突然醒悟到那段*的殘酷經歷為何會出現,敢情這血契一般沒人願簽,所以得先鞭打加精神折磨,令人受不了只能被迫簽下那賣身契!伊人突然很想大叫一聲——蒼天啊,我怎麼這麼倒霉!

  「伊人姐姐,我真的好高興……」碧的雙眸亮晶晶的,「我知道,你並不是為了騙我才那樣說的,你是真的願意為我而放棄生存的機會!」她的眼中閃爍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感情,既有發自內心的愉悅,又有種類似親情的依戀,倒叫伊人心頭一酸——罷了罷了,反正我已經死過一次,再來一次也無所謂了,替死鬼就替死鬼吧!

  自這日後,碧便對伊人徹底敞開了心扉。她不再整日關著小盒子,也不再硬逼著伊人講述地球的情況,就連她修煉時也不避開伊人——伊人後來才知道,這是身為異術者所能做到的最大信任。在異術者的世界裡,修煉方法是最大的秘密,就連親人同族間都不會隨便透露,更別提碧還將自己的修煉口訣都講給伊人聽!

  相處時間越長,伊人越覺得碧很可憐。小孩子最快樂的童年生活她享受不到,她每天過得實在枯燥極了——一成不變的生活,除了吃飯睡覺便是學習和修煉;身邊除了照顧生活起居的大嬸外便全是皮膚皺巴巴、表情凶巴巴的老太婆。偌大的院子裡,連一隻小鳥的蹤跡都很難看到,總是只有孤零零的碧,和悶得要發瘋的伊人。

  「碧,你的族人到底有多少啊?他們都在哪裡?為什麼我總也看不到他們?」

  「族人啊,大概有三百多人吧。嘻嘻,大家都生活在這裡的,只是我們一般都不出門,也不會到處串門啦。」碧咯咯笑著,「大家都在忙著修煉呢!你要明白,異術者在修煉的時候最忌諱有人打擾,所以我可不會跑去招他們討厭!」

  「修煉,修煉,聽起來跟修真者一樣,想成神仙嗎?」伊人腹誹了幾句,又問道,「他們都會降靈術嗎?」

  「是呀,我們這一族擁有血脈傳承,天生便有靈基。只不過大家的資質有分別,靈力積累的速度不同,所以降靈術能使用的種類和威力也就不一樣啦!」小傢伙沾沾自喜道,「我的資質可是族裡最好的!以後我一定是族裡最厲害的異術者!」

  「降靈術還有很多種類嗎?那你現在會些什麼呢?」

  「當然分很多種啦!」碧掰起手指算起來,「簡單的降靈術,比如驅除惡靈啦,溝通靈魂啦,請靈上身啦,這些我都會!那些高級點的嘛……比如召喚靈寵就是啊,驅使靈體戰鬥又是一種。對了,還有吸收死靈的能力,這個可難了,我要是學會了,就不用整天被關在家裡修煉啦!」

  伊人聽得似懂非懂,不禁感慨道:「你這麼小小年紀,也沒人教你,怎麼就會這麼多異術呢?」

  碧的目光卻是猛然黯了下來,半晌才說:「我是媽媽使用降靈術生出來的,自然和一般人不同……」

  伊人深深望了她一眼,大概猜到這孩子為何如此異常的早熟,心中不由得一歎——大概為了能生出資質上佳的孩子,那位母親動用了異術,現在估計人已死了吧。

  「碧!」一聲溫柔的招呼從門外傳來。聽到這聲音,碧的眸子陡然亮起來。她飛快的將伊人棲身的盒子掛到脖子上,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門外的陽光下,站著一位陌生的男子。尚未看清他的樣貌,那頭猶如月光結晶般的亮色銀髮,便瞬間吸引了伊人的目光。那水銀般柔軟飄逸的長髮,精緻而優雅。斑駁的樹影下,銀髮上流光浮動,宛如夢幻。

  「好美的頭髮!」伊人情不自禁的發出讚歎。許久許久,她竟然捨不得將目光從那頭銀髮上移走。

  「凜!」碧衝到他的身邊,笑著張開雙臂。銀髮男子一把抱起她,院子裡響起碧歡快的笑聲:「凜,我的禮物在哪裡?」

  「你呀,就知道惦記禮物!」男子寵溺的笑著,攤開的右掌心裡放著一枚銀色的菱形心鏈,「喜歡嗎?我現在給你帶上好不好?」

  「呀,是項鏈啊……」碧噘起小嘴,「如果我戴上這鏈子,那伊人姐姐怎麼辦呢?」

  「伊人?」男子一愣,從碧的胸前托起伊人棲身的那小盒,細細打量著。

  伊人這才有機會仔細端詳男子的面容。他有張俊秀柔美的臉孔,漂亮卻不帶絲毫的甜膩和脂粉氣。那雙亮晶晶的藍色眸子,清澈如明鏡、深沉如寒淵,叫人一見難忘。他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溫馨的親和力,又有著高雅卓絕的氣度。他只是隨隨便便站在那裡,就有股幾乎令人無法呼吸的致命吸引力,那優雅從容的儀態、那淡然如仙的風姿啊!

  突然間,伊人覺得自己的運氣還算不錯——來了這陌生的世界,成為倒霉的替死鬼,但能見到這般卓爾不群的人物,也算沒有白來一趟了。

  伊人暗暗自嘲:「這個,就叫作精神勝利法。」
作者: bibig318    時間: 2009-5-1 06:45 PM

第一章 最倒霉的穿越者 第三節 碧的承諾(改)



  「碧,你已經成功召喚了靈寵?」銀髮男子的手細細撫過那質地不明的小盒,眼神中帶著一縷不加掩飾的驕傲,「我的小公主,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他親密的抱著碧,毫不吝嗇的說出無數動聽的讚譽之詞,逗得碧「咯咯」笑個不停。他的臉上滿是寵溺、歡喜與自豪,就好像他是這丫頭的父親一般。

  看著這溫馨的一幕,伊人心中一動,這清俊無比的男子肯定和碧的媽媽有什麼糾葛!

  「伊人姐姐,這是凜,是我媽媽當年最得力的殺衛呢!」碧得意的向伊人介紹道,「凜可是我們家族裡頂頂厲害的高手喔!」

  殺衛,專負責殺人的侍衛,伊人如此理解。小姐與侍衛,果然是言情小說的老套路,伊人狠狠在心中八卦了一番,隨即一縷疑惑浮上心頭——這看起來優雅無比的銀髮男子,怎麼看都不像殺人如麻的傢伙呢!

  名為凜的男子摸摸碧的頭,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碧,我如今可是你的殺衛啊!」

  「哼!」小丫頭撅起嘴來,「才不是呢,你根本就不聽我的命令!我叫你去殺那個,那個……你總是不肯!」

  凜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勾了勾碧的小鼻頭:「我的小公主啊,你讓我去殺的那個什麼天狗怪,是只在你夢中出現的傢伙,在這世上根本不存在嘛!你叫我怎麼去殺?」

  伊人「噗哧」笑出聲來。原來,這早熟早慧的古靈精怪,也有這般正常小孩的表現。大概,只有面對這最親近、最可依賴的人,她才會顯露和本身年紀相符的孩子氣吧!如此看來,這位凜,倒正扮演著父親的角色。

  碧難得的臉紅起來,扭著身子難為情的大叫不依。鬧騰了片刻,感受到伊人那份爆棚的笑意,碧臊得不行,只得一溜煙滑下凜的身子,瞬間躲回了自己房間。

  「伊人小姐。」凜擎著碧留下來的那枚小盒子,彬彬有禮的說道,「很感謝你這段時間陪伴在碧的身邊。我能感受到,她的心情比之以往,要好過百倍千倍。」

  「哦,您不用這麼客氣。」伊人淡淡應道,「這是我身為靈寵應該做的。」

  凜眉頭一挑,有些好笑的問道:「怎麼,你似乎心有怨氣?」

  當然有怨氣了!伊人心下腹誹,誰願意莫名其妙被鞭打,誰又願意當個替死鬼呢?雖然此時的她對雪玉可愛的碧已沒怨怪之情,但對方是個大人的話,伊人便很有找他出氣的衝動。

  雖是這樣想著,但伊人可不會傻到說出來。「不敢,不敢。」她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我不過是個小小靈寵,哪有資格生氣呢?」

  「喔……」凜拖長聲音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但伊人卻有種極不穩妥的感覺,似乎在自己身處的那處黑暗空間裡,有什麼東西在窺視著自己。

  過得片刻,凜突然微微一笑:「你這樣嘴硬心軟、外冷內熱的女孩子,和碧倒是真有些像。她能召喚到像你這般的靈寵,真是運氣不錯。」

  凜一開口說話,伊人心裡那種令人發毛的被監視感就完全消失了。也許,剛才那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是這個凜在使用異術探察自己吧!

  伊人猜測著,很想開口反擊幾句。但不等她說話,凜便自顧自的說起來:「以前,我總是擔心碧年紀太小,無法駕馭自己的靈寵反受其害,所以一直不同意她進行召喚。沒想到她竟然趁著我出門辦事時擅自進行召喚……」

  他又是無奈的搖搖頭:「幸好她召喚到的是個善良的靈魂,沒有惹出什麼亂子,這下我可放心多了。伊人小姐,碧雖說靈智超人,但畢竟是個小孩子,希望你多多關心她、指導她。」

  伊人心裡老大的不舒服,她最討厭的便是旁人對她妄下評斷。凜雖是一片好心,但那副彷彿看破她的模樣,叫她不自覺的心生牴觸。

  凜淡笑著,不再多說,只將伊人棲身的小盒送回碧手中,又細細囑咐道:「靈寵的能力要靠主人多多發掘。碧,你可不要偷懶,每天都要加緊煉她呀!」

  這個「煉」字與那幫老太婆們的口吻一模一樣,聽得伊人又是一陣不爽。當了靈寵,便失去了和活人們平起平坐的機會,純粹成了工具。伊人實在沒法產生身為靈寵該有的覺悟,聽了凜的話便下意識覺得刺耳。

  這種鬱悶不爽的心情一直持續到晚上入睡前,碧偷偷的對她說:「伊人姐姐,我沒告訴別人你是我的本命靈寵,也沒說過你來自異界,就連凜也不知道喔!你也不要告訴旁人呀,這可是異術者最大的秘密!」

  看到碧這般鄭重小心的模樣,伊人心中既好笑又覺得可悲。她當然知道本命靈寵的事情不能到處去說。若讓人知曉碧是有本命靈寵的,那只需連捅她兩刀,這靈寵即使能替死一次,也對主人毫無作用了。只是,這小小的精靈般女孩,若在地球上現在還是幼兒園的小朋友、父母親人呵護備至的乖寶貝。但在這世界裡,她已在為自己的生命而擔憂,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連最信賴依戀的人都不能告知自己的秘密,多麼悲哀的事情!

  而她自己呢?穿越到陌生的大陸,成為奴隸般的靈寵。隨時可能為主人而死的命運,她該如何面對?自由!多可貴的東西!要到什麼時候,她才有擁有自己的身軀,擁有能暢快呼吸的時光?

  情緒陡然低落下去。碧很快察覺到伊人的不悅心情,嘟嘴道:「伊人姐姐,跟我在一起,你很不快活麼?」

  該怎麼回答呢?伊人沉默半晌,悵然道:「對我來說,連自己的身體都沒有,實在不像是活著……」

  「原來你在乎這個啊!那……伊人姐姐,等我長大了,一定讓你擁有自己的身體!」碧漂亮得驚人的雙眸亮晶晶的,似乎正在做一個極重要的承諾,「當我擁有奪舍的能力以後,一定會為你弄來一具軀體!伊人姐姐你等著,我保證做到喔!」

  伊人淡淡笑了,知道碧無法理解自己真正在乎的是什麼。但她的一片真心,伊人確實感受到了。這坦誠可愛的小主人啊,當她認準了一個人,便毫無保留的對她好。果然,只有天性純良的孩子,才會做出這令人感動的承諾……

  碧才四歲,也許,到擁有身體,我還要等上二十年吧!伊人這般想著,慢慢入睡。

  ……

  自從凜回來後,碧就變得格外乖巧起來——修煉不用人催、吃飯不用人求、睡覺不用人陪,就連以往把老么麼們氣得半死的情景都消失了。看起來,在碧的心中,凜還真有種父親的威嚴。

  不止是碧發生了變化,伊人的心情也受到了很大影響。只要凜在碧的身邊,伊人便渾身不自在,總覺得那銀髮傢伙在偷窺自己的內心世界。雖說凜再沒有使用異術對伊人進行探察,但那股芒刺在背的感覺一直伴隨著她。

  「嘻嘻,伊人姐姐,你在害怕凜麼?」有天晚上碧笑嘻嘻的說,「說實話喔,你有這樣的感覺很正常的。因為凜很強大,對魂體具有很厲害的威懾力!你和他太過靠近的話,就會自然產生一種畏懼感。」

  伊人恍然,卻聽碧賊兮兮的補了一句:「其實凜是很溫柔的男人喔!我覺得他會是很好的情人耶!伊人姐姐,你喜歡他嗎?」

  這小丫頭,才四歲就說這種話,真不曉得還有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伊人苦笑著,淡淡道:「碧喜歡的,我就會喜歡。」

  「嗯,我很喜歡凜!」小丫頭很「好心」的說,「那伊人姐姐也是喜歡凜的啦!真好!」

  伊人頓時心感不妙,這小丫頭不會想撮合她和凜吧?對她來說,這兩位是最親近的人啊!

  一想到碧對自己的格外親暱,伊人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她是學教育的,研究兒童心理的課程是必修的。像碧這樣從小失去媽媽的孩子,遇上伊人這樣常伴在她身邊的年長女性,自然而然會產生一種女兒對母親的依戀和親近。而對於親情的極度渴望又會使她期待一個完整而和美的家。於是,她在不知不覺中就替自己這對兒心理上的「父母」做起媒來了。

  想通這點後,伊人很尷尬。先不說自己只是個連身體都沒有的死人魂魄,即使她已經擁有了身體或是結束了靈寵身份,她對凜也沒產生那方面的想法啊!況且……伊人對於碧雖有幾分疼惜,但平時她對碧的百般呵護說到底還是私心作祟——在她看來,自己不過是在討好碧以換取自由罷了!

  可惜這話沒法對碧直說,伊人的日子更加難過了。每每當碧帶著驕傲的神情向凜轉述伊人講過的童話故事時,伊人就覺得自己完全無法面對那位聽眾。尤其是看到那銀髮男子邊聽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的心中就如貓爪子亂抓,難受得緊。

  「為什麼整天都要面對凜啊!為什麼我這麼倒霉啊!」伊人只能白白哀歎幾句。要指望碧自己打消那不切實際的念頭,實在太難了!先前為了拉近關係,她一直刻意討好碧。可現在,她又嫌碧對她太好太親了……

  就在伊人苦惱於無法正常面對凜時,碧的五歲生日近了。眼看小丫頭將全副心神都集中到如何為自己慶生上去,伊人總算能鬆口氣了。

  平日裡,碧總被老么麼們留在院裡不讓外出,連一般的節日慶典都沒機會參加,這生日慶典幾乎是她唯一能夠熱鬧狂歡的日子。在她生日那天,族裡的大部分人都會前來為他們的少族長送上祝福,將是一場難得的家族聚會。

  碧的生日是在深秋的蘇打石月,相當於地球上的九月。同伊人的世界一樣,逖倫大陸也四季分明,有十二個月份。所不同的是,它以寶石為月名,每個月份都擁有一種不同的美麗意涵。這蘇打石像征著幸福完美;同時,它的深藍能量也適合瞑想和意識溝通。對降靈異術者來說,出生在這個月的孩子最有可能擁有強大的靈基。

  由於逖倫大陸還有另外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每個孩子從母親受孕到最終出生的時間並不確定。有人懷孕一個月就能產下嬰兒,有人需要等待兩、三年才能結束懷孕。所以,碧能誕生在最契合降靈異術的蘇打石月,不能不說是種好運。

  這月下旬,碧的生日終於到了。算算日期,伊人來到異界也近一年,不算長也不算短。這天碧起床時,伊人正在獨自感歎時間流逝之快,小丫頭俏生生的問了一句:「伊人姐姐,你的生日是哪一天?我真粗心,竟然一直不知道呢!你快告訴我吧,嘻嘻,我可以讓凜多準備一次慶典喔!」

  伊人突然就愣住了。

  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替她慶祝生日了……自從爸爸死後,自從媽媽離開後,她自己都差不多忘掉了生日……這時小丫頭的一句問話,竟然讓她感動了。

  呆了幾秒,碧又問了一遍,伊人才回過神來,淡淡應道:「我的生日,是地球上的十一月,這裡嘛,應該是彩虹石月吧?」

  「哇,彩虹石月!」碧很高興的叫起來,「太好了!我媽媽也是在這個月過生日呀!」

  她異常歡喜的模樣讓伊人心中一酸。她和她,都是沒有母親的孩子啊!

  在小丫頭幸福的呱噪聲中,凜帶著她離開小院,去了族裡的主房。生日慶典要在那座高高大大的主房裡進行,碧很快便開始樂不可支的接受禮物。

  隨著前來為碧慶生的人越來越多,伊人也漸漸發現自己原來擁有辨識靈力的能耐。先前她一共只接觸過幾位異術者,這會兒來的人多了,伊人才知道異術者的能力真是參差不齊。在碧的族人裡頭,靈力能夠達到凜那種程度的絕無僅有,大多數人只有微弱的靈力。勉強能同碧的那幾位老么麼靈力相當的,也是人數稀少。

  不止如此,伊人發覺自己還能清晰的把握到那些人對碧的真實情感——尊敬的、喜愛的、鄙夷的、嫉妒的、帶著恨意的、不以為然的……伊人都能辨認得清清楚楚。碧自身並不擁有這樣的靈覺,或許這只是身為本命靈寵的自覺吧!伊人如此想著。

  時間慢慢流逝,夜幕降臨。碧收禮物收到手軟,一張小臉歡喜得紅通通的:「伊人姐姐,晚上的慶典有好多好玩的節目呢!凜專門從外頭請了雜耍班子來,我還從來沒看過雜耍表演呢!」

  伊人憐惜的望了她一眼。這雪玉可愛的丫頭,從出生之日起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小小院落裡,從未外出過。正如伊人極度的渴望自由一樣,碧也同樣渴望自由,渴望親眼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過了今天,我就五歲啦!」小丫頭突然跳起來,得意洋洋的向著屋內的眾人宣佈,「根據族規,在五歲以後,我就能自由外出了!」

  隨著她這句話的出口,原本喧鬧的屋子裡突然安靜下來。凜的眼中閃過複雜難辨的神色,湊近她低聲道:「碧,關於外出限制的事情以後再說吧。今天難得這麼高興,我們出去看雜耍好不好?」

  「哼,我就知道是這樣!」小丫頭不滿的撅起小嘴。但在凜溫和的目光注視下,她還是乖乖的將小手遞給了他,不情不願的走出門去。

  雖然有這段小插曲,但看到了雜耍班子的碧很快就高興起來。不得不說,生日的這一天,是碧在這一年中最愉悅的時刻。

  而這一天,也讓伊人永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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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最倒霉的穿越者 第四節 黑夜的慘劇



  「蓬!」又是一簇燦爛的焰火在夜空綻放,五顏六色的煙火流星滑落天際。

  「好看,好看!」碧跳著腳、拍著手掌,興奮得小臉通紅,「還有焰火嗎?再放一個嘛!凜,凜!」

  「我的小公主,我們已經放了一百多個焰火了!」銀髮男子有些無奈的刮刮碧的鼻子,「就連為新年預備的焰火都讓你放完了……」

  「那……我們再去看一次雜耍表演好不好?」碧緊緊拽住凜的衣角,懇求潰鈪熬鴕淮危?

  伊人啞然失笑。在今天晚上,碧起碼看過二十遍的雜耍表演,怎麼還沒看膩啊?

  「現在快要半夜了,雜耍師傅們表演了整整一晚,已經很累了。碧,讓他們好好休息行麼?」

  「那……好吧!」碧雖然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就振奮起來,「明天雜耍班子還會在這裡嗎?我還能再看一次麼?就一次,就一次!」

  「好吧,趁他們離開前,我去請他們再表演一次。」凜一把抱起碧,「不過,現在你可要乖乖去睡覺。」

  「嗯!」碧用力點著頭,「凜,你明天要早點叫我喔!」

  看著碧那副興奮歡喜的模樣,伊人感歎著——也只有在這種時刻,碧才會表現得像個正常的五歲小孩吧!

  碧回了自己的房間,仍然在喋喋不休的評價著哪個雜耍節目最有趣,一點兒要入睡的意思都沒有。伊人只得拿出自己的殺手鐧,講故事哄她睡覺。可惜她腦中那些適合小孩子聽的童話故事早就被碧壓搾得一乾二淨,她只好選擇一些名著小說來充童話。今天講的,正是莎士比亞那部著名的浪漫喜劇《第十二夜》。

  「這個故事真有趣。」碧聽得十分開心,「嘻嘻,女扮男裝、隱瞞身份,多好玩的事情啊!那個公爵真笨,竟然沒有發現自己最寵愛的僕人是個女人!那個伯爵小姐更笨,竟然愛上一個化妝成男人的女人!」

  「這是小說嘛,又不是真事。」伊人哄著碧,「故事聽完了,你是不是該睡覺啦?」

  「嗯,我睡啦!」碧利索的爬進被窩,「伊人姐姐,我的異術裡有吸收死靈用來改頭換面的口訣喔!嘻嘻,等我掌握那種異術後,說不定我也能學薇奧拉,扮作男人偷偷溜出去玩……」

  伊人又好氣又好笑,這小丫頭今天野了一天,到現在還惦記著偷溜出去!眼看她總算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伊人也閉上眼睛,準備夢會周公去也。

  驀然!

  一縷叫人寒毛直立的恐懼感悄無聲息的籠罩而來,伊人雙眸陡然一睜,全身瞬間陷入僵硬。

  怎麼回事?這股冷入骨髓的寒意和令人心悸的巨大懼意!

  強大的壓迫感和恐懼感使得伊人有些喘不過氣來,睡意和輕鬆不翼而飛,只剩下發自本能的畏懼和警醒。危險!很危險!這是她的第一個念頭。接著,更大的威逼之意鋪天蓋地而來,肆無忌憚的在她棲身的空間裡瀰散,不停的逼凌著她、壓迫著她!

  伊人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可怕的精神侵襲,那股噬骨掏心貫穿全身的莫名恐懼!伊人已經渾身戰慄不休,連頭腦都開始混沌起來!

  不行,我不能就此放棄!伊人骨頭裡的不服輸勁頭猛然令她振作!咬緊牙關,硬撐著神志的清明,伊人強行開口了:「碧!快點醒來!」

  我的小主人啊,你快點醒來!快來應付這不知來自何處的巨大威脅!

  「逛!」大門被猛然推開,秋夜的冷風裹挾一個銀髮的身影飛快的衝了進來。他帶著極度的慌亂和緊張高喊道:「碧!」

  「啊?!」一聲尖叫,小丫頭總算醒來。凜此刻已經衝到床邊,一把抱起她:「快點起來,我帶你離開這裡!」

  「怎麼,怎麼回事?伊人姐姐你怎麼了……」碧已經感受到伊人心中那股無法言說、難以抵抗的深深懼意,驚訝的開口問道,「凜,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被人襲擊了!別說這個,我們快走!」凜用被子裹好碧,再將她緊緊摟在懷裡,飛速向外衝去!在這一刻,伊人竟然從這向來只有溫和神情的銀髮男子臉上看到了一絲難言的絕望!

  「天地之間的遊魂啊,請傾聽我的呼喚,來到我的身邊!」凜一邊飛跑,一邊低聲頌念起口訣。隨著他的頌念之聲越來越輕,伊人明顯的感覺到他體內的靈力越積越多!終於,凜的頌念停止了。他一聲低嘯,背上竟然生出透明的雙翼來!

  「呼」的一聲,凜的雙翼伸展至最大,整個人憑空飛起,倏忽間便往高處的夜空迅疾而去。

  伊人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碧卻是露出平日裡那份小大人的神氣,極嚴肅的說道:「凜,情況果真這麼嚴重,逼得你要動用最耗靈力的飛行術?」

  「是的,少主,現在是生死攸關的時刻,請你做好戰鬥的準備。」凜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沉重,對碧的稱呼也換作最嚴肅的「少主」。伊人心中「咯登」一聲,知道自己方纔的恐懼之感不是沒有來由的!

  此時凜已經飛到高空,伊人總算擺脫了那股可怕的恐懼感。但是,她的心頭,始終縈繞著一絲叫人捉摸難定的不安和被人監視的焦躁感!

  哪裡?到底是哪裡?這股不安出自哪裡?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就像被關進籠子的小鳥,不管怎麼飛、不管怎麼逃,都離不了那只牢固的籠!

  還沒等伊人向凜說出她的感受,碧突然短促的尖叫了一聲。那聲音裡包含著緊張、訝然、心痛和慌亂,使得伊人也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下方那若干座零星分佈在山谷之中的屋舍處,到處是沖天的火光!仔細聽聽,整座山間院落,慘叫聲四起!

  伊人的心猛的往下一沉,看這情形,分明是什麼勢力對整個降靈異術一族發動了全面的突然襲擊!

  「凜!」碧的小臉一片青白,「其他人怎麼辦?……我們怎麼能扔下大家不管?!」

  「少主,現在形勢危急,我們再回頭只是白白去送死。」凜體內的靈力飛快的消耗著,飛行的速度卻是越來越慢。他只得再施展了一次異術,咬牙道,「更何況,我能力有限,只得救你一人。我現在的職責就只是保衛你的安全!」

  碧貝齒緊咬,再也說不出話來。她年紀雖小,卻不是懵然不懂的小孩。此刻見著下方無數的火光,她很明白這股來襲擊他們的勢力人數眾多、實力強橫,的確不是她和凜兩人能夠抗衡的。

  可是,為什麼她們會遭這無妄之災呢?大家明明都安安靜靜的待在這處山谷中,沒有招惹到什麼外人啊!碧小小的腦袋裡充滿了疑問,但她也知此時不是詢問的時機,只得默默為自己的族人祈禱祝福。

  眼看凜一陣疾飛,馬上就要飛越山谷周圍最高的那座山峰,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片撲騰之聲,一大群飛獸陡然自山峰的另一方飛起,氣勢洶洶的朝著凜逼了過來!

  伊人定睛看去,只見那些飛獸奇形怪狀,個個顯得凶神惡煞。而飛獸之上隱有黑點,看起來應該是駕馭飛獸的騎士。

  凜一聲長歎,雙翼急拍,在空中穩住了身形。那群飛獸速度極快,幾個瞬息間便將凜包圍了。

  「交出,交出你們的少族長……」領頭的一個大漢臉上有道奇怪的牙狀刺青,面目很是猙獰。但他說起話來卻是有些氣短心虛的模樣,似乎並不怎麼理直氣壯。

  「馭獸一族何時也成了那人的走狗?」凜孤零零的直立於夜空之上,冷笑一聲道,「小姐已經拿命賠給他,為什麼他還不肯放過我們?!」

  「凜……」領頭的大漢卻也微歎一口氣,無奈道,「你該知道我族也是身不由己。歸降會長,乃是大勢所趨。至於今日之事……我等有令在身,不得不前來……你若是交出,交出那女孩……我可以保你性命無憂。」

  「哼,虎牙,你我相交一場,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凜長身玉立,面色漸冷,「少主乃是小姐最後的一點骨血,我寧可自己死了,也不會將她交給你們!」

  那名為虎牙的大漢面有愧色,猶豫片刻後,只得咬牙道:「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不等他命令屬下撲過來,凜突然雙翼一展,向上急飛。若干頭飛獸緊隨其後,銜尾追擊而去。

  「墮落的幽魂啊,請回應我的邀約!遊走於人間的亡靈啊,請聚集到我的身邊!已然死亡的靈魂啊,請成為我的力量吧!」凜低低吐出口訣,一股強大的靈力自他體內發出,震得伊人心頭一悸。

  轟然爆響中,凜那頭如水的長長銀髮竟然變為紅色,彷彿鮮血浸染過一般!他的雙目佈滿詭異的血絲,臉上也多出網狀的紋路來!那個性格溫和、氣質高雅的凜似乎瞬間消失,目前出現在空中的,是一名有如極惡野獸的危險人物!

  「凜動用了他的戰鬥靈寵!」他懷中的碧驚得小臉煞白,「這是拚命的架勢啊!」

  尖嘯聲中,凜的透明雙翼有若實質、流光異彩。他突的一個停頓,接著便向著下方的飛獸群猛衝而去!

  「小心!」虎牙只能叫出這樣兩個字,便眼見凜挾著無窮的殺意,毫不留情的衝進了飛獸之中。

  血花四濺!斷肢橫飛!

  呼吸之間,五頭碩大的飛獸便被切割成若干小塊的碎肉,同它們身上的騎士一起淒涼的往下落去。

  凜的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柄鋒利雪亮的細劍,他的眼神瘋狂而無情,對著四周的飛獸和騎士展開最恐怖的衝擊!血般的長髮在風中飛舞,凜的細劍精準而殘酷的在空中畫著無數縱橫的紋路,將擋在他面前的一切都切割得只剩最細小的碎肉!就像餓狼衝進了羊群,凜在瘋狂的收割著對方的生命,啜取著他們的鮮血!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這群前來阻擊的飛獸就已經死去二十多頭!

  殺衛!這就是殺衛!伊人幾乎無法呼吸。她從未見過這麼快、這麼直接、這麼殘忍的殺戮,也從未親身領略過血肉橫飛、斷肢殘體的景象。身為地球上的現代人,她最多也就是拿板磚敲破別人的頭,哪裡看到過一擊之下便將對手切割成碎片的人物?一時間,她噁心欲嘔,一顆心「怦怦怦」亂跳得厲害。

  虎牙似乎非常忌憚凜,一見他變身便駕馭著座下飛獸跑出老遠。等他再回頭時,屬下已經死去大半,他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難看。剩下的騎士也不敢再靠近凜,任由他展翼而起,向著山外飛去。

  就在這時,伊人突然心中一緊,比夜間那股莫名懼意更加可怕的巨大恐懼突然兜頭而來,罩得她幾乎動彈不得!

  「啊……」凜低呼一聲,雙翼竟像被人生生用手折斷一般,「啪嗒」兩聲化為兩截。失去了雙翼,凜的身子往下急墜!

  凜臨危不亂,「唰」的一聲又展開了一雙透明之翼,堪堪在砸到地面之前穩住了身子,避免了淪為肉醬的悲慘下場。但他的臉色卻是一片慘白,雙眸中隱有絕望之意。

  「凜,你比五年前更加厲害了。」一個面孔白淨的少年突然出現,閒庭勝步般站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的對著凜說道,「為什麼不肯加入我們呢?你要知道,在整個東大陸,異術者的歸宿只有這樣一種!」

  「風使大人……」凜的唇邊溢出一絲苦笑,「我族已經甘為臣下,放棄一切歸隱到此,為什麼那人還不放過我們?」

  「大膽!」一個火精靈般的紅髮女子也悄然出現在另一處天空,大聲呵斥道,「我主之名,豈能讓你胡亂稱呼?」

  「火使大人也來了……」凜臉上苦笑更甚,「小小一個降靈族,竟然驚動兩位,我真不知是該榮幸還是悲哀……」

  「凜,我主有令,降靈一族除你之外盡皆屠之,一個不留!」風使少年臉帶同情,話語卻是十分冷酷,「尤其是你族的少主,斷斷不可留在世間!雖說她年紀尚幼,但我主知她潛質驚人,時日一長必成禍根!你不可再糊塗了,趕緊交出那女孩,投靠我主!唉,今日之事在五年前就已注定,我主讓你等逍遙多活了五年,已經十分仁慈了!你要怪,便只能怪當日你家小姐手下不留情,才遭致今日之禍!」

  四周的喊殺聲和慘叫聲仍在延續,凜側耳聽聽,便知族裡的生存者已然不多。自從五年前他們避禍到此,人人閉關修煉,就是為了在這一天到來時為自己增加幾分活下去的機會。但那人的勢力之大、實力之強,又豈是一個小小的異術家族能夠抗衡的?降靈一族總共不過三百多人,擁有靈基者不足兩百。而看方纔的架勢,對方起碼出動了上千人馬,又是趁夜偷襲,還有實力遠在他之上的幾位元素使壓陣,看來是真的要滅了降靈族滿門才罷休!

  凜長歎一聲,慢慢放下懷中的碧。碧很快挺直了身子,倔強的站立在秋意濃濃的夜地。

  「碧,你害怕嗎?」凜輕輕摸著碧的頭,「若是不怕,就跟我一起戰鬥,好麼?」

  「我不怕!」碧漂亮的大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緊夜空的少年,「凜,那個小白臉就交給我吧!」

  少年的臉上露出驚奇的神色,帶著幾分好笑、幾分讚歎,他開口說道:「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看來她的膽色倒是真像她的媽媽呢!」

  聽到少年說及自家小姐,凜臉上的憤怒和憂傷一閃即逝。

  「來吧!」碧的眼中沒有害怕,只有恨意和悲痛,「你一定也是害死我媽媽的兇手,今天我要為媽媽報仇!」

  「伊人姐姐!」碧隨即向著胸前盒子中的伊人低語,「請把你的力量借給我吧!」

  伊人只覺腦中「嗡」然作響,似乎自己和碧已經連接為一體,密不可分。她的精神、她的意志、她的心靈之力、她的靈魂能量,全都源源不斷的流入碧的體內,成為她靈力的一部分。

  「凜,伊人姐姐,讓我們並肩戰鬥!」小丫頭的眸子也漸漸佈滿血絲,原本金色的小卷毛亮得有如火紅的太陽。這一刻,她完全不像個五歲的孩子,而是一名最合格的戰士!

  小丫頭的背後,一雙小小的透明雙翼伸展開來。她衝著空中的少年急飛而去,「來吧!」
作者: bibig318    時間: 2009-5-1 06:49 PM

第一章 最倒霉的穿越者 第五節 悲哀的隕落



  眼見碧盯著那頭燦爛耀眼的金髮直衝雲霄,凜的臉上露出似喜似悲的神色。這一瞬間,彷彿時光倒轉,回到十年之前,降靈一族在東大陸最為叱吒風雲的時刻。

  「小姐……」凜喃喃道,「你看到了嗎?碧現在就掌握了靈寵戰鬥之技!比你還要早三年!可惜,我們沒有時間了……」

  未等他感歎完,那火精靈般的紅髮女子已經襲到近前。凜「呼」的一聲展開雙翼,躲開了一記火星四濺的火焰刀。女子並不停手,兩隻白玉般的手掌上紅蓮之火升騰而起,燃得炙旺。她是天生擁有火系靈基的異術者,不需頌念口訣便能隨心所欲的攫取大自然中的火系力量,自身也絲毫不懼火焰,端是厲害無比。她素手輕招,紅蓮有如火鏈般圍繞著凜,紛舞翩然,稍一觸及便是烈焰焚身的下場。凜只能靠著雙翼和靈活之極的細劍左躲右擋,避開那催命的條條火舌。

  凜一邊躲閃,一邊向著碧那方靠攏。但他的援助企圖很快就被紅髮女子察覺,一道數十丈高的火牆瞬間包圍了他,令他不得不往相反的方向降落。

  而在半空中,碧已經對上了清秀白淨的風使少年。她並不通武技,無法像凜那般憑手中細劍殺出血路,能依靠的便只有降靈異術。只聽她口中默默念動口訣,雙手快速結印,一聲嬌叱中,兩個巨大的透明人形便出現在她的身邊。

  「上!」碧驅使著自己召喚來的靈魂之體,毫不猶豫的發出衝擊的命令。那兩個純有靈體組成的巨人便揮舞著粗壯的胳膊,吼叫著朝風使殺去。不待風使反動反擊,碧再次結印,雙手在夜空劃出無數道美妙的弧線。瞬間之間,風使所在之處,密密麻麻的幽魂惡靈將他包圍起來,冰冷的魂體無情的壓縮著他的空間,無數雙腐爛的手臂死死掐著他的身體,令他無法動彈。一股股黑色的煙霧從它們口中吐出,劇毒的腐蝕之氣環繞著風使。

  而兩個透明巨人也已經衝到風使的面前,風車般的巨大胳膊捲起強勁的風,呼嘯著擊向他,要一下子將他打成肉泥!

  「風起!咄!」少年沉了臉,右臂在空中劃出一道半圓。頃刻間,一股龍捲風極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身邊。龍捲風瘋狂的旋轉著,瞬間將環繞著他的惡靈們吞噬一空。接著,兩個巨人和兩股強勁的颶風迎頭對撞。巨大的轟鳴聲中,巨人被撞得飛出老遠!

  碧眉頭一皺,這才知曉對手極難對付。同火使類似,這風使少年天生具有風系靈基,是最為親近輕風的異術者。他在空中無需翅膀、無需使用異術口訣,便能如履平地、來去自如。而他身處之地,一切風的力量都能聽從他的召喚,成為他手中最厲害的武器。

  碧自然是不知道,當年她的母親實力傲視東大陸、在異術界橫掃四方之時,也最多和這幾位元素使一對一打成平手。以她現在的水平,萬萬不是元素使的對手。要不是風使想見識一下這丫頭的實力,碧怕是早就被狂風吹得四分五裂了。

  碧的第一次攻擊全面失敗,但小丫頭心中的倔強和血性卻被激了起來。她輕念了幾句口訣,堅決的念出一句:「合體!」

  伊人驚呼一聲,只覺自己已經被吸入碧的身體,同她成為血肉相聯、密不可分的總體。「伊人姐姐,請你控制我的身體,我要使用一種很危險的異術!」碧輕聲說道,「你只需避開攻擊就好!我相信,我們合力出擊,比起我一個人的力量要強大許多!」

  終於又擁有了身體,雖然是暫時的,伊人依舊很懷念這種感覺:能夠伸展胳膊、能夠挪轉身子、能夠真切感受到吹拂過的清風和秋夜的涼意。

  「啊!」她滿足的歎息了一聲,「能夠再次擁抱真實的世界,縱是馬上就死去,我也知足了……」

  「伊人姐姐,我的身體交給你了!」碧猛然聚集起全身的靈力,決然的念動了她以前還從未試過的「攝魂術」。

  伊人則是操縱著碧的身體,在高空中疾速飛行著,拚命躲開風使那兩股颶風的追擊!

  「意識的精靈啊,請為我牽引那人的思緒!強大的靈魂啊,去遵從古老的契約,屈服於我的判決吧!攝魂術!」瞬間,碧的眸中金光一閃,風使雖然遠遠站著,卻是遍體一寒。他只覺得眼前突然出現一雙冰冷的眸子,威嚴而又詭譎。他身不由己的,直直看入了那雙眸子的瞳仁深處。一股深不見底的冥黑,充滿妖異詭譎,似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吸入。風使頭腦一涼,隨即神志渾噩起來。

  「聽從我的命令,殺掉前面那紅髮女子!」碧用盡全力維持著自己的異術,想要趁著風使被她迷惑心神之際控制住他。但風中的少年只是扭動著身子,口中突然狂喝起來:「啊,啊,啊!」

  「糟糕!」碧的話語都在發抖,「他,他在抵抗我的異術!」

  的確,風使這樣的強者,雖是一時不察被碧鑽了空子,但他的心神強大、意志堅定,很快就有掙脫碧之控制的苗頭出現!眼見他的眸子漸漸恢復清明,碧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在這種意識相接的時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旦風使強行破術,碧必然會被自己的異術反噬到!

  說時遲那時快,伊人突然有如魅影般閃至風使背後,一手刀狠劈在他的後頸!這是從小打架練熟的一招,伊人絕不會浪費這難得的時機!

  風使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一種高手才有的直覺。他雖然神志還未完全恢復,但身體卻意識到後方的危險,上半身靈活的一個偏轉,竟然避開了伊人勢在必得的一擊!

  「哼!」伊人一聲冷笑,身子微微一轉,雙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對方的下體狠命踢去!這一下極為突然,角度刁鑽、力道又狠,少年終是沒有躲過,要害部位被踢個正著!

  蹬襠!這可是伊人打遍子弟學校無敵手的終級殺招!「啊!」少年一聲慘叫,清風托著他瞬間退出老遠。這一踢可是能要人命的!少年連咒罵都來不及發出,便捂著小腹處軟軟的跪了下去,在地上打起滾來,整張臉都疼得完全扭曲了。

  「噗哧……」遠方的火使正好瞥到他的慘狀,先是愣了愣,接著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趁著火使分神的功夫,凜迅速飛到碧的身邊。

  「走!」凜一把拉住碧,雙翼一展,身形如鬼魅般高速奔向山外。

  「唉,看來我果然來對了。」一聲悠悠的歎息突然響起,「風使,你太大意了!」

  凜的瞳孔猛然收縮!他一個急剎車停住前行的腳步,臉色變得難看之極,就像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惡魔!

  那股巨大的恐懼感又向伊人襲來,有如泰山壓頂般,令她完全無法呼吸。原來這聲音的主人才是令她憂懼備深的真正來源!

  「了不起啊!」那聲音又讚歎道,「小小年紀就能使用攝魂術,還差點俘虜了風使,你很厲害!」

  那尚未露面之人話語一轉,「既然如此,就將你強大的力量獻給我吧!就像你的母親一樣……」

  風使還在遠處痛得滿地打滾,火使恭敬的站立一旁,不再對凜出手。伊人心中明悟,來人必是他們口中的那個「我主」,是要滅碧滿門的真正主使者。

  凜卻突然笑了起來。既然那人都來了這裡,自己也只好豁出性命了。他一聲長吟,週身七彩光芒閃動,整個人驟然躍起,向遠高方飛去。

  「燃燒吧,破碎吧!」凜傾盡靈魂之力,發出自己的最後一擊!伊人彷彿聽到一聲淒厲的喊叫,有如一個生物臨死前最後的哀鳴!那被破碎的是什麼?凜的靈寵麼?

  「來自世間惡靈的無窮怨恨與無盡黑暗啊!以吾之契、吾之血對汝發誓,傳承彼幽暗之力,淹沒光明毀滅天地!以吾之生命作為祭品,請給予吾之敵人同等的創傷吧!」一道銀芒乍起,數道紫色的雷電狂暴咆哮著,直衝向下方的山坳處。

  伊人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凜!」碧大喊一聲,害怕得閉上雙眼。

  「咦!」那人輕噫一聲,顯是沒有料到凜能發覺他的位置所在。眼看那奔騰而來的雷電快不可擋來到面前,那人揮手一招,竟是想直接吸收了它!

  但雷電到達面前時突然消失了。那人一愣,這才發覺一股紫色的電流已經捲曲包圍在他的身周。無聲無息的電流互相環繞著,急劇旋動,在他的腳下組成一個詭異的圖案!

  「啊,原來雷電能量只是幌子,真正的殺招是這個啊!」那人驚異歎道,「凜,沒想到你也學會這招了啊……」

  轟隆!震耳欲聾的響聲遮蓋了那人的話,極亮極亮的強光淹沒了秋夜裡的一切。只能在隱約中看到山間煙塵四起、亂石紛飛。等到響聲漸消、光芒黯淡時,山坳處方圓數里範圍內全都徹底夷為平地,那人孤零零的立在焦黑的廢墟之中動也不動,不知道是死是活。

  過了片刻,火使和風使都已到達那人身邊,他才緩緩抬頭道:「竟讓他們跑了!」

  「主上……」火使想說什麼,那人揮手制止了,「放心,他們跑不了。」他有些遺憾的說:「只是可惜了那小丫頭的優質靈基……」他低聲喃喃道:「唉,本想吸收她的力量,這下子她得落到狂客手裡,怕是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聲音漸漸變得飄忽起來:「你們兩個處理完這裡的事情就回來吧……」

  「是的,主上!」兩位元素使恭敬的回答,看著那人的身軀如泡影般消失在當場。

  ……

  遙遠的天邊,凜一手抓著碧一手掐著手印,以極快的速度向西飛行著。他的雙翼已經殘缺不全,唇角溢出的血跡沾染了衣袍,甚至都滴落到碧的小臉上。

  不知道逃了多遠,凜終於力氣用盡,雙翼完全消失,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般墜落下去。

  「凜!凜!」碧將他平放在地,焦急的呼喚著,「你怎麼樣?」

  伊人冷眼看著,心中很清楚——往往,在最燦爛的光輝燃亮後,就是最壯烈的殞落。凜方纔那厲害得異乎尋常的招數,顯然是他用自家性命換來的。到了這個時候,凜是必死無疑了。

  「碧……」凜吃力的睜開眼睛,嘴唇蠕動著,「你記住,千萬,千萬不要想著報仇!這次來的並不是那人本體,只是個分身,所以我們才能逃得掉。他的力量太過強大,絕對不是你能抵抗的!你,你清楚了嗎?」

  「我都不知道那人是誰……」碧小嘴一癟,看著就要哭起來了,「媽媽就是死在他的手上,對麼?」

  提及碧的母親,凜那黯淡無神的眼中突然現出光彩:「小姐她當年……聰慧過人、驚才絕艷,自創出擬靈使之術,傲視東大陸的異術界。可惜……她的運氣不好,在一場比鬥中得罪了一個富家少爺,被他屢次暗算。小姐她身有異術,當然不懼,但……她愛上的那人卻是個毫無靈基的普通人!唉,姑爺最終死在那富家少爺手裡,小姐悲憤交加,不顧自己身懷六甲,一日之內奔波百里手仞了仇人。哪想到……富家少爺卻是那人的私生子!」

  「從此我族被打壓得七零八落,小姐在生下你以後,便前去尋到那人,願意以自己的性命換取族裡的平安。那人應允了,我族從此隱居山間,再不入世。哪裡料到……那人還是要斬草除根啊!今日之劫,早已注定,只是白白浪費了小姐的犧牲!」凜眼看已是出氣多、入氣少,碧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我的,我的小公主……」凜拼盡最後的力氣說道,「從這裡往西,很快就到達海邊的港口。你,你只有離開東大陸,才會安全……去西邊的大陸吧,那裡國家眾多,異術者又少,最適合你作隱藏……」

  他抓緊了碧的小手,催促著她趕緊啟程,免得追兵趕到。哪料到就在此時,一陣妖異的聲音突然響起:「你們還想逃到西大陸?嘿嘿,你們哪裡都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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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最倒霉的穿越者 第六節 沾滿鮮血的自由



  聲音是從地下傳來的,悶悶的,低啞的,說不出的詭忍,隱有幾分獵物到手的嗜血與興奮。

  凜「刷」的變了臉色,低呼道:「是土使!」他原本已經奄奄一息,此時得知大敵到來,他不知道哪裡來的氣力,竟然一下子坐起來!

  「碧,給我聽好!」他右手死死扣緊驚惶不已的小丫頭,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說,「我已注定要死!在我將死時,你用異術將我的魂體吸收掉!」

  「啊……」碧驚呆了,結結巴巴的說,「那,那,那你……」

  伊人卻是清楚,現在沒有時間讓她猶豫了。由於碧還未收回合體的異術,伊人仍能控制她的身體。她也不請示碧,「呼」的一聲就展開雙翼,拖起凜盡量往高遠處飛去。

  就在伊人離開地面的剎那間,數十個巨大的尖刺閃著猩紅的光芒從地下伸出!若是她再晚飛一秒,便是被巨刺狠狠戳中、穿胸而過的下場!

  「好險!」伊人滿臉的冷汗,咬緊牙關拖著凜沉重的身子向上飛著。她雖然力氣不小,但奈何碧的身量太小,凜的重量對她來說實在是超負。若不是伊人豁出死命硬扛著,這會兒碧和凜都已墜落在下方的尖刺群中,死個通透了。

  「碧,快點答應我!只有這樣你才有逃出去的希望!」凜嗆出一大口血,怒聲道,「難道你想死在這裡?你想要我族一人不剩嗎?!」

  「我……」碧的上下唇全被咬出了血,臉上又是淚痕又是血跡,狼狽不堪。面對凜那雙充血的眼,她終於重重點了點頭:「我答應你,我會吸收你的靈魂!」

  凜登時鬆了口氣,嘴裡又是幾口鮮血噴出。他死抓著碧的右手鬆了開來,眼神也漸漸渙散。

  「啊,小姐!」他的眼睛直瞪瞪的望著上方,似乎看到了什麼幻景,雙手陡然向著虛空抓去,嘴裡還嘟囔著:「對不起,小姐,我……」

  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十分溫柔,接著便徹底黯淡下來,只剩下空洞的雙眼瞪視著天空。他那頭化為血紅的長髮幾乎在同一時刻恢復到月光般皎潔的冷銀,無力的飄蕩在夜空之中。

  「哇!」的一聲,碧放聲大哭起來。在她心中那個最可親可敬的人,那個有如父親一般的人,已經死去了!

  「別哭了!」伊人大喝一聲,「我們在逃命!」

  下方,尖刺已經變得細長,籐蔓一般伸展在空中,向著碧的所在纏繞而來。伊人拚命的往上飛著,不停的騰挪躲閃著,用盡全力避開那些能要人命的尖刺!

  碧被伊人吼了一聲,登時不敢再哭。她閉上雙眼,將手指深深插入凜的胸口,蘸著他的血輕聲念道來:「吾之父親,吾之親人,吾之至愛啊!請汝聆聽吾之靈魂的呼喚,用活之軀、鮮之血、耀之形,與吾完成最後的契約,將汝之肉、汝之靈、汝之魂俱托付於吾吧!」

  沒有光芒乍現,沒有異象陡生,於悄無聲息之中,凜那俊挺的身軀漸漸癟了下去,最終化為片片潔白的飛灰,隨風而散。碧壓抑著自己的哭泣,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著,終於吸乾了手下那具身體裡的最後一縷靈魂、最後一絲力量。

  伊人此時已然支撐不住了。地下的尖刺有如瘋草般猛長,大片大片的佔據她下方的空間;向上延伸的速度也前所未有的快,眼看就要追上她!

  「呼!」碧猛然睜開雙眼,又一對透明的羽翼從她的背後伸了出來!伊人只覺身子一輕,頓時精神大振,卯足氣力朝著遙遠的高空逃去!這一次,她總算將遍地的尖刺甩在了身後!

  「太好了!」伊人終於看到了勝利逃亡的希望曙光,越發拚命的扇動著兩對羽翼,向西方的天空衝去。「幸好追來的不是那個風使!」她甚至這樣暗暗慶幸著。

  但!

  在無盡虛空之上,一束週身纏繞著紫色厲芒的黃色妖籐悄然浮現!一張妖邪的面容在黃籐叢中一閃而過,接著便是無數道令人眼花繚亂的淡淡虛影迸射飛出,挾著強悍的殺氣鋪天蓋地而來!

  「啊!」伊人驚呼一聲,這是怎樣的發射速度!才剛瞥到那妖籐的出現,致命的虛影便已經射到她的面前!

  「彭彭彭……」千鈞一髮之刻,碧猛然收起一對羽翼擋在面前,將自己的小小身體蜷曲在羽翼捲成的光蛹之中。無數虛幻成淡影的殺氣擊打到那雙透明的羽翼之上,發出冰雹般的脆響!

  突然間,妖籐的位置變換了!就在伊人尚未來得及眨眼的瞬間,一把長劍陡然穿透羽翼,直直刺到她的眼前!

  碧的手中多出了一把細劍,屬於凜的那把細劍。她衝著長劍刺來之處奮力格擋,「鐺!」的一聲,火花四濺!

  長劍被細劍上附著的靈力狠狠震盪開來,退出了羽翼組成的光蛹範圍。妖籐中發出一聲輕「咦」,顯是很驚訝自己的殺招被擋下了。趁這功夫,伊人扇動著剩下的那雙羽翼,飛快的朝著相反的方向疾奔!

  妖籐並沒有追來!伊人那顆已經提到嗓子口的心剛剛要回落幾分,卻覺身體一涼!接著,一股熱乎乎的液體從胸口和腰腹間流淌出來!

  伊人低頭一看,在碧那小小的身軀上,一道奇怖無比的景象出現在她的眼前!一道強悍的殺氣破空而來,直接撕裂了保護她的光蛹,在她的身體上劈下了致命的創口!只見那道傷口一直從胸口延伸到腹部,皮肉翻飛,鮮血止不住的湧了出來!

  「八級鬥氣……」碧瞪著難以置信的雙眼,「為什麼……」

  那人明明是個異術者,為什麼他能發出如此強悍的鬥氣?碧的腦中一片空白,直到此刻,她仍沒弄清楚——來追殺她們的,到底是兩個人呢,還是土使本身就是個武技高超的殺手?

  「轟!」的一聲,那股劈入體內的鬥氣竟然還爆了開來!在鮮血噴灑中,碧胸前骨頭盡折,臟器也被毀得稀爛,背後的兩對羽翼盡皆破碎消融,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急墜下去!

  「撲通!」碧一頭栽到地上,被土中伸出的根根尖刺紮成刺蝟一般,整個人再無聲息。

  「轟隆隆!」天邊,怒雷炸響,漆黑一片的秋夜蒼穹,突然下起暴雨來!

  「我討厭水……」黃色妖籐在空中緩緩抖了抖,彷彿弱不禁風的少女,「回去吧,反正小丫頭死定了……」

  妖籐突兀的消失在空中,連同地面的尖刺一起不見了。碧的身子重重砸在地上,殷紅的血順著雨水靜靜流淌著。

  「完了,一切都結束了……」在碧的體內,伊人絕望的閉上了雙眼,「現在,該是我離去的時刻了……」

  本命靈寵的作用,就是在主人重傷將死的時刻代替她死去。伊人心中又是絕望又是不甘——在自己的世界裡,她正當青春年華,卻莫名其妙的在車禍中死去;在這個世界裡,她連自由的生命都未獲得,便瞬間失去了生存的機會!明明與她無關,但她卻要搭上自己的小命!為什麼,上天連她這安安靜靜活下去的小小心願都無法滿足?

  伊人的心中積鬱著一股說不出的憤懣!為什麼她要遇上這樣的事情!上天對她何其不公!為什麼受傷害的那人總是她,總是她!

  卻聽一個輕輕的、輕輕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伊人姐姐……」

  「碧……」伊人苦笑起來,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懇求碧放過她嗎?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那樣碧就會死去!那麼,面對那個要取走她性命的人,伊人該說什麼呢?感謝她嗎?

  「媽媽死了,凜死了……」碧的聲音很微弱,充滿憂傷,「我也要死了……」

  「伊人姐姐,我不是個好的異術者,因為我……我做不到……」碧忽然帶著哭腔說起來,「伊人姐姐,我做不到……我捨不得讓你死,我不願意讓你死……凜已經不在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伊人心中「咯登」一聲,一股極度悲哀、極度無奈的感覺襲上心頭。她突然想要勸碧使用她這本命靈寵,好保住碧的性命。但她的嘴張了又張,卻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替我活著吧,伊人姐姐……替我去看看外頭的世界……」

  「不,不,碧……」伊人終於叫出聲來,「讓我代替你去死吧!」

  但……

  碧似乎已經陷入臨死前的混沌狀態,對外間一切完全無動於衷。

  「媽媽啊……」伴隨著碧最後一聲幾不可聞的微弱歎息,伊人再也尋不到她的絲毫氣息。

  「碧!……啊!」頭痛欲裂的感覺潮水般淹沒了伊人,她瞬間失去了知覺。

  大雨磅礡,沖淡了濃重的血色。幽黑的夜空,死寂得可怕。

  ————第一章完————
作者: sagashou    時間: 2009-5-5 05:3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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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9 07:45 PM

第五章 第三十二節 美人之戰


    歇息兩天後,混合比試的第三場開始了。

    精靈族的外用特效藥果然不同凡響,短短兩天裡,賽菲爾雖未全好,但也恢復到行動自如。她暗暗嘀咕——怪不得精靈的腳踝扭傷那麼快就好了!

    到了主城堡,叉子已經等在那裡。這次兩人的對手是蘇迪和淼澗,抽中的比試項目依然很詭異——無論採用什麼手段,能讓對手主動奉上一個金幣,便是贏家。

    這定是精神班的學生所設計的,賽菲爾險些笑出聲來,這可是她的強項!她看看蘇迪,果然見到對方滿臉無奈,顯然是想到了當日她在海盜島的手段。

    來給四人當裁判的老師是一個娃娃臉的秀美少女,賽菲爾好奇的打量著她,對這黑髮黑眸的少女莫名生出好感來。

    「你很喜歡我?」她笑嘻嘻的望了過來,「我叫狄蘭,你是賽菲爾?」

    賽菲爾吃了一驚,這少女怎麼能讀懂人心似的!她趕緊收斂心思,朝對方點點頭,輕柔一笑。

    「好吧,開始比試,有什麼招數儘管使用,威脅、利誘、欺騙、賄賂、美人計、美男計,統統用上吧!就是打得頭破血流也不要緊!」狄蘭唯恐天下不亂般一通亂慫恿,搞得比試的四人面面相覷,這人真是學院的老師麼?

     淼澗第一個跳了出來,涎著臉道:「賽菲爾要不給我一個金幣,我可要脫褲子了!到時候你的名聲受損。可不能怪我!」

    「……」其他三人均一頭黑線,傻望著他——這招數。高,果然是高!

    厚臉皮地矮人說到做到,見賽菲爾沒有動靜,伸手就去脫自己褲子。

    賽菲爾心想,我都見過你那白花花的屁股了,還怕你現在脫褲子?——只是這話她可不敢明說。

    蘇迪臉黑得勝過鍋底,叉子則是望向裁判。企圖得到支援。可狄蘭津津有味地盯著淼澗,滿臉興味盎然。於是叉子的臉也黑得有如鍋底。

    賽菲爾毫不在乎,輕笑一聲:「你願意脫就脫吧,反正到時候丟臉的是你不是我,對我來說只需說自己閉眼了就沒損失。」

    淼澗的褲腰帶解了一半,終究不敢在這大廳廣眾之下裸露下身。 他倒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害怕自家爸爸哥哥之類殺來梵固。將他亂刀分屍了!

    「我們打賭吧!」淼澗拿出自己另外一項重大愛好,「就賭一分鐘內我的心臟能跳多少下!若是奇數。就是你們贏,若是偶數。就是我們贏。這可是全憑運氣。你們敢賭麼?」

    「不賭。」

    「那……我們劃拳?」

    「不劃。」

    「那……」

    蘇迪此時終於舒了口氣,硬著頭皮說道:「不如我們來比體技。誰輸了就拿出金幣……」

    「蘇迪,淼澗!」賽菲爾忽然開口,「你們還是認輸吧,我不想令你們出醜。」

    此言一出,矮人和叉子都詫異的望著她,蘇迪歎了口氣:「我可不願還未試過就放棄,你儘管出招,不用顧忌什麼。」

    「那就得罪了。」賽菲爾嫣然一笑,柔柔喚道,「淼澗……」

    「別看她!」蘇迪一聲斷喝,但淼澗已經滿不在乎的望了過去,嘴裡還說著:「怕什麼!她又不是精神學班地!」

    側過臉,淼澗對上一雙乾淨單純的碧藍眼眸。賽菲爾水汪汪地大眼睛,清澈透亮,眼珠四周盈著一暈妖異的金色光華,一閃即逝。淼澗只覺眼前似有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冥黑,直直將他目光全然吸入。他的腦中轟鳴一聲,涼意席捲全身,周邊彷彿立刻安靜下來,只有一道溫柔的近乎蠱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大哥哥,給我一枚金幣好嗎?

    淼澗神志渾愕,身不由己般點頭。 蘇迪幾聲大叫都沒用,便閃身過去,想要打醒搭檔,卻被叉子半道攔住,隨即用鬥氣將淼澗保護起來。

    「金幣,交給你……」淼澗直著眼走近,乖乖遞過一枚金幣。賽菲爾嘻嘻笑著接過,心中卻是大呼僥倖——攝魂術地成功率並不高,當日對蘇迪就未奏效。可沒料到澗這麼好控制!一次施術就成功了!

    「我們贏了。」她舉起金幣,微笑著示意,「狄蘭老師,是不是?」

    「嗯,比試結束,叉子和賽菲爾勝!」狄蘭嘟起嘴,嘀咕道,「真沒意思,我還以為會看到一場狗咬狗——呃,一場精彩的打鬥呢!」

    她看看賽菲爾,忽然湊近說道:「你地精神力並不強,使用這類影響神志的異術效果會大打折扣。要不要來跟我學習幾天?我也許可以幫你提高一些精神力喔!」

    賽菲爾訝然,才第一次見面,這雙黑少女為何對她這麼好?

    「喏,我是預言異術者。」狄蘭指指自己,「不管你信不信,這樣地局面是我預見到地。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來當這無聊的裁判?我看到了自己出現在這裡地畫面,也看到了——你必將從我這裡受益。」她忽然又氣惱的跺腳:「可惜我沒能看到比試過程!原來這般無趣!」

    有意思!這裡面似乎有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呃,似乎想多了……

    賽菲爾將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頭,饒有興致的凝視著狄蘭,點點頭,欠身行禮道:「那就——麻煩您了。」

    不遠處,旭天俊美的臉上若有所思。現在看來,將她分到御物學班,是不是一種錯誤呢?

    在狄蘭那充滿煙霧的幽黑房間裡學習了三天,第四場比試到了。這次叉子和賽菲爾的對手是約瑟和娜娜公主,比試內容終於變得正常——二對二的打鬥,一人落敗就算輸。

    可以親自體會到娜娜公主地身手了!賽菲爾十分興奮。扭臉對叉子說道:「約瑟交給你,我來對付娜娜公主。可以麼?」

    「賽菲爾小姐,你不會武技,還是由我來負責進攻比較好。」叉子甕聲甕氣的建議,「你地異術雖能影響心志,但在正面打鬥中恐怕作用不大,不如我來攻擊,你從旁輔助。找到對方空檔再施異術。」

    啊!我怎麼又忘記了,我現在不是比凌……賽菲爾目中黯然。叉子他是不會信任一個不懂武技的貴族小姐的!

    「那麼,如你所願。」她低低回答,柔順的語氣令叉子錯愕不已。

    當比試正式開始時,台下已經聚了不少觀眾,「比凌」和精靈也在其中。這兩人雖然關係惡劣,不過憑借高人一等的武力和不錯的抽籤運氣。他們即使單干也連續贏了兩場比試,這會兒正好輕鬆觀戰。

    狼眼老太婆是本場的裁判。在她聲如洪鐘地「開始」後,叉子右手一舉。一道金燦燦的半圓。先護住了賽菲爾。

    「叉子,來戰鬥吧!」約瑟存心在娜娜公主面前顯能。六級鬥氣一口氣施放出來,土黃色地光暈厚重穩固,挾著無盡壓力破空而來!

    「噹!」一聲悶響,兩股鬥氣對撞一處,竟然猛然爆開,變成散亂的金色光線飛了開去,嚇得台下人群叫聲連連。叉子驚異的望望約瑟,這傢伙的鬥氣雖是六階,但攻擊上的毀壞度卻隱隱接近七級,而且似乎有引爆其他鬥氣的作用,是種古怪而強大地鬥氣啊!

    「哈哈,再來!」約瑟威風凜凜的大笑,彷彿要展現那所謂地高手風範。可惜娜娜公主根本沒在看他,她正軟軟笑著,同賽菲爾互相致意:「那麼,我們的戰鬥,也開始吧!」

    叉子目光一凝,這才發現賽菲爾和娜娜公主遠離了鬥氣較量之處,心有靈犀般,開闢了自己地戰場。他不禁苦笑起來,賽菲爾小姐還真是……

    「轟!」約瑟地鬥氣再度襲來,叉子顧不得感概,同對手戰到一處。

    「賽菲爾,小心囉!」娜娜公主此時黑髮盤起,說不出的嬌美動人。但她神情中透露出地堅毅之態,卻是讓人清晰感受到她的戰意和決心。她似乎正在展現一個從未出現過的自己,這種與柔弱美人迥乎不同的姿態,同樣擁有致命的誘惑力,深深吸引了觀戰的眾人,只可惜她最想打動的那個人卻無法欣賞。

    一頭巨大的飛牛出現在空中,進可攻退可守;緊接著是來自深淵沼澤的紫蜥蜴,能火能水,還有抗毒能力;隨後還有一頭美麗的鳳鳥,這飛行美妙的鳥兒速度極快,且精神力強,是特意為防備賽菲爾的精神異術而召喚出來的。

    「一次召喚三個不同空間的靈獸,不愧是娜娜公主!」賽菲爾讚歎一聲。原來,比起加德來,這做姐姐的靈力更加強大呢!

    「賽菲爾,我不想令你受傷,不如你投降吧?」

    「多謝娜娜公主的好意,可我也能召喚哩!」賽菲爾淺淺一笑,口中默念口徑,雙手快速結印,「降!」隨著她一聲嬌叱,三個透明人形出現在半空,殺氣騰騰朝著對手撲去!

    「咦……」台下驚呼剛剛響起,召喚物們的戰鬥便激烈的展開了。賽菲爾氣定神閒的站在後方,注視著半空的戰鬥。娜娜公主卻得不停的指揮,還要計算召喚時間,以免出現漏洞。

    賽菲爾趁機再度使用「攝魂術」。她並不期待能立時奏效,不過只要能騷擾對方操控召喚獸,那就是她的戰術。召喚師雖選擇眾多,但控制力有限,被旁人打擾時更是容易出錯。而賽菲爾只需心念發動攻擊命令,那純由靈體構成的巨大人形就能被戰鬥本能支配,無需她親自操控,這是身為降靈異術者的好處!

    娜娜公主顯然沒料到這種局面,精神被擾亂後險些丟了控制,但她心志堅定,轉念間便想好後續動作,嬌喝一聲,第四頭召喚獸陡然出現在賽菲爾的身後!

    「是魔猴!」有識貨的驚叫起來,「天吶,這樣的靈獸都能召喚出來?」

    精靈的臉色沉了下來,這是來自南大陸的特產靈獸,十分稀有,娜娜公主還真是博聞廣集啊!那魔猴靈智較高,不需召喚師事事指揮,而且它擅長隱身幻術和近身攻擊,用來偷襲讓人防不勝防,很難對付的傢伙!

    賽菲爾閃身躲過魔猴的第一次攻擊,眼睜睜看著那紫色的猴子在自己眼前失了影蹤,不由得柳眉微蹙。她無法使用鬥氣,也就沒有防禦護體的東西,最怕就是偷襲!何況這還是一隻能隱身的靈動魔獸!娜娜公主一邊應付騷擾一邊還能快速決斷,真是不可小覷!

    不過……賽菲爾唇邊溢出一絲輕笑,恐怕娜娜公主不知道,我並不怕近身戰鬥吧?只要那魔猴不會鬥氣和遠程攻擊,那我就不用怕它!娜娜公主一定想不到自己的應付之術,因為約瑟肯定不會將自己出醜的往事將給她聽呀!

    她索性站穩身子,閉上雙眼,一動不動的立於台上。觀戰的人們議論紛紛,都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娜娜公主心急起來,她召喚時間有限,若不能盡快解決戰鬥,等先前三頭召喚獸的召喚時間一到,她就會露出破綻,被那三個透明大傢伙趁機攻擊!這樣的情形下,她只能催促魔猴及早攻擊!

    叉子和約瑟一邊比拚鬥氣,一邊順帶著看看這邊。兩個傢伙都沒拿出全副本事,看戲倒是勁頭十足。

    賽菲爾閉眼不動,感受著身周的氣流變化。陡然間,後方一股空氣劇烈紊亂,帶著攻擊力向她襲來。賽菲爾猛一低頭,輕盈的一貓腰,以常人難及的敏捷堪堪躲過魔猴的利爪。隨後,她纖細的身子微微一擰,在空中劃過半個漂亮的圓圈,而她手裡的某物件已經高高揮起,緊接著狠狠砸在剛剛顯露身形的魔猴頭上!

    「啪!」的一聲脆響,在娜娜公主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半人高的魔猴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頭上迅速湧出鮮血來。

    「呀,對不住,勁兒使大了……」賽菲爾不安的吐吐舌頭,扔掉了手裡染血的——半塊磚頭。

    台下所有人都看直了眼——為什麼身為異術者,堂堂伯爵小姐,賽菲爾她會有這樣迅捷的身手?而且使用的是這樣的……拍板磚招數?

    天吶,臭丫頭她,她什麼時候摸了塊板磚在手裡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剎那間湧上心頭,約瑟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不料叉子的拳頭已經揮到眼前,將有些失神的他直接打下了檯子。

    「比試結束,叉子和賽菲爾勝。」老太婆洪亮的聲音迴盪在競技館。娜娜公主不甘的收回了三頭靈獸,賽菲爾也揮揮手,驅散了召喚來的三具靈體。兩人相視一笑,優雅的欠身行禮。(卡.提.諾.修..正)

    「臭丫頭,你什麼時候弄到的板磚?!」摔了個七葷八素的約瑟終於克制不住大叫起來,「天吶,我真蠢,竟然忘記提醒,提醒……你最拿手的就是拍人板磚!」

    「我上台前在地上隨手撿的。」賽菲爾無辜的聳聳肩,「沒想到真能用上,比試內容又沒說異術者只能使用異術,對吧?」

    「你,你,怎麼能……」約瑟臉上紅白一片,竟然又栽在這招手下,令他在娜娜公主面前輸掉……他真的很想仰天大叫一場,憋屈啊!









第五章 第三十三節 有使東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混合比試的優勝者們漸漸同身後大部隊拉開了距離。

    令人萬沒料到的是,叉子和賽菲爾這對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搭檔,竟以顯著優勢遙遙領先於所有對手,牢牢佔據了分數榜第一位。而武技出眾的蘇迪和淼澗表兄弟,卻在激烈的競爭中敗下陣來,被第一集團遠遠甩在身後。

    仔細想想,這也是必然。叉子是體技高超的雙鬥氣武士,戰鬥經驗豐富,賽菲爾異術多變,詭計百出,又是個最不服輸的性子,兩人搭檔,真真橫掃一方,勢不可擋。而矮人綜合能力欠缺的弊端也暴露出來,蘇迪和淼澗本事相同,都只一個「快」的優勢,其他項目毫無優勢,常常吃虧,其他人都覺這兩位配對搭檔十分可惜。

    「比凌」和永恆雖各自為戰,但處於鬥氣狀態的他們在比試中的表現可以用瘋狂來形容。兩位銀髮帥哥殺氣騰騰一路闖過,無數衰運的學生淪為他們出氣的犧牲品。

    約瑟和娜娜公主同樣保持良好的勝率記錄。約瑟雖然屢屢在賽菲爾手下吃虧,但他六級騎士的實力在武技班僅次於身經百戰的叉子,在比試中大殺四方;而身為召喚師的娜娜公主更是有數不清的靈獸做幫手,堅韌執著的信念也讓一向將她視為嬌弱女子的學生們大跌眼鏡。

    加德和秦臻也順利擠入第一集團。加德是西大陸罕見的雙修者,秦臻地控水異術能攻能守。兩人的配合也十分默契。接下來便是大批異術學生,從擅長佈置幻景地精神異術者到擁有異常體質的體質班成員。還有具有神秘能力的特異班學生。令武技班學生大感喪氣的是,在各種稀奇古怪的比試項目中,他們很難依靠純粹武力取得優勢。

    比試依舊在繼續,但前十名的席位眼見就要最終決定了。還剩下不到五場比試,但凡有希望躋身前十的學生都在進行最後一搏。

    「老師,這就是您提出比試選拔地目的嗎?」旭天看著手頭地排名表格,嘴角掛上一絲笑意。「讓西大陸的年輕武者們親身感受到異術的威力,對他們來說。這可是難得的體驗呢!畢竟平時的他們是沒有機會見識到異術厲害的……」

    他翻看著各場比試地結果記錄,心裡想著校長解封學院的用意,面上地笑容漸漸消失了——老師,所有這一切,都是在為以後做準備嗎?您真的確信,東大陸會這麼快威脅到我們?所以您才會提前讓習慣了武技鬥氣地武者們體會異術地力量。讓隱世不出的異術者家族來此交流提升實力。因為,東大陸。是一個異術者地世界……

    一想到這個,他的心情忽然變得沉重起來。多年前他就和東大陸的兩位元素使打過交道。那總是面上笑嘻嘻卻心有城府的少年風使。作風一絲不芶卻完全看不透實力的妖艷火使。還有傳聞中實力強橫、性格詭異的水使,和從不公開露面、身份不明的土使。都不是容易對付的傢伙啊!

    扔下手頭的大疊表格,旭天隨意走著,不知不覺便走到城堡頂上的房間。為什麼每次有心思就會下意識來這裡詢問呢?總是依賴預言可不是好事啊!旭天自嘲的笑笑,敲開了房門。

    「無知的闖入者,無盡的黑暗將是對你的懲罰……」

    「狄蘭,拜託你換一下歡迎詞好不好?每次都玩這套把戲,還沒膩味麼?」旭天剛進屋,便被濃重的煙霧嗆得連連咳嗽,腳下一絆,足有兩人高的一大摞書轟然倒塌。他雖然飛快的躲過,但俊美的臉上依然沾染了不少灰塵。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突然在黑暗中響起:「狄蘭老師,你真厲害,都不用自己動手就能……我從未見過旭天老師像這麼狼狽哩!」

    「賽菲爾?你怎麼在這兒?」旭天吃驚的看著亮起昏黃光色的桌邊,巧笑倩兮的金髮少女正擺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賽菲爾現在是我的學生。」狄蘭甜甜笑著,將臉湊近賽菲爾,得意洋洋的說,「你可不要怪我搶學生喔!」

    「我知道你在教導她,但,現在不是混合比試時間嗎?為什麼賽菲爾不去參加比試?」卡提諾

    「我已經結束比試了。」賽菲爾笑得雲淡風清,「旭天老師的消息有些滯後吧?」

    「他只關心自己感興趣的事情,看起來,他對賽菲爾你很不上心喔。」狄蘭惡作劇般插嘴,「我想,他可能更關心某位銀髮少年……」

    銀髮少年?說誰呢?難道是指比凌?!賽菲爾心中叫苦,臉上卻裝作饒有興趣的模樣,曖昧的目光在旭天臉上掃來掃去,間或還流露出一絲警惕情敵般的冷然。

    旭天無語的看著面前兩人,一個是嬌美的娃娃臉,一個是可愛的天使臉,同樣笑吟吟的望著他,但眼中的別樣意味卻讓他渾身不舒服。陡然間,一種不妙的預感浮上他的心頭——這樣下去,狄蘭會被這表面滿臉純真實則滿肚子鬼心思的賽菲爾帶壞的!

    「旭天老師,你找狄蘭老師有事情麼?」賽菲爾笑得天真無邪,「需要我迴避麼?」

    「賽菲爾,你不用走,旭天他每次來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要我幫他作預言!」雙黑少女嘟起嘴,「若不是有求於人,他才不會來這裡呢!」

    「喔……」賽菲爾意味深長的望了旭天一眼,卻看到對方面不改色,從身後拿出一籃圓餅乾,輕笑道:「狄蘭,這次是新制的酸).喔!」

    「新口味?」狄蘭雙眼一亮,顧不得再諷刺什麼,急切的一拍桌子,「讓我嘗嘗!」

    旭天真是個厚臉皮的傢伙!賽菲爾腹誹著,就靠一籃子餅乾便將狄蘭哄得開心了,不知道從她那裡獲取了多少好處!尤其是,他還能笑得那麼溫柔,那麼可親,果然是面善心黑!

    旭天放下手中對付狄蘭的利器,微笑著看了賽菲爾一眼,正要說話,卻聽樓下傳來一聲洪亮的尖嘯聲。

    「出事了!」旭天和狄蘭同時色變,「是學院緊急傳訊的暗號!」丟下滿臉詫異的賽菲爾,兩人飛身躍起,轉眼就消失了蹤跡。

    出事了?出什麼事情了?難道還有人敢來梵固搗亂麼?賽菲爾面色凝重的走至窗邊,從高高的頂樓望下去,城堡下方已經聚了不少人。

    「怎麼回事?」副校長匆匆趕到主城堡的會議間,望著已經抵達的數十名老師,「發生了什麼事?」

    「修瑪老師負了重傷!」一名醫生正在幫長椅上的男子處理傷口,「幸好修瑪最擅長就是速度,及時趕回學院醫治,否則他活不過今天!」

    「傷勢這麼嚴重?」副校長大訝,嚴肅的對著傷者問道,「修瑪,你今天不是負責耐力賽跑比試麼?怎麼會……」

    「參加比試的兩名學生被人抓去了……就在今天的耐力賽跑比試中……剛出了學院的結界範圍就……」男子吃力的抬頭,「我打不過那人,只能帶著另外兩名學生趕回來……」

    「誰被抓走了?」

    「加德和秦臻……」

    副校長目光一凝:「那麼,對方是誰?」

    「不知道,那人的速度太快,我沒看清樣貌。」修瑪無力的垂下腦袋,「那人只是一個瞬間就抓走了加德和秦臻,我只看清了頭髮,是純白的……」

    純白髮色的強者!副校長的臉色突然變得極其難看:「那人用鬥氣還是異術?」

    「他速度很快,像是武技,但攻擊時使用的卻是控水術……」

    天吶!不會是那個變態吧?副校長心中咯登一聲,某次不好的記憶猛然湧上心頭。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他要抓走那兩名學生?

    「立刻通知所有人,結束比試,學院進入警戒狀態。」副校長扭頭吩咐道,「讓學生回到住處,不要隨便出門,另外聯繫校長,請他盡快趕回來。」

    一陣紛亂的腳步聲響起,所有人都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開始行使自己的職責。留在會議室的老師們臉上都露出前所未有的鄭重之色——這還是建院以來的第一次,有人敢在梵固學院附近抓走它的學生!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9 07:47 PM

本帖最後由 lattle 於 2009-5-11 08:12 PM 編輯

第五章 第三十四節 宿命般的相遇


    當白紋石月的輕風開始吹拂大地的時候,遼闊的瑪麗平出青色,放眼望去淡綠一片,這是初春最美麗的景色。

    距離梵固學院兩天路程的多里安城是瑪麗平原上唯一的城市。沿著平原上緩緩流淌的什尼河,這座已經存在數千年的老城靜靜矗立在西大陸的中心,北有梵固盆地,南接歎息森林,往東邊走上幾天便到達格魯國控制下的小城邦。

    太陽剛剛爬上古舊的城牆,吱呀作響的城門橋上便迎來了清晨的第一批客人。一個裹在白色披風裡的白髮男子駕著一輛載滿木材草捆的馬車,徐徐通過架設在什尼河上的長橋,準備進入城中。

    加德小王子便狼狽的躺在那輛滿是柴根草屑的馬拉車上。雖然他全身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束縛住,但出奇敏銳的聽覺還是讓他輕易辨出了腳下潺潺的流水聲。

    「秦臻,你現在能施術逃脫嗎?這裡有河水!」加德壓低聲音,向稻草堆裡的搭檔提出自救的建議。但那位失魂落魄的同伴完全沒有反應,目光呆滯,一動不動,就像聽不到他的話語一般。

    「秦臻!」加德惱火的盯了緊貼在他身側的搭檔一眼。兩人幾乎是堆疊著被扔入這車裡的,此時胳膊壓著胳膊,他能清楚知道對方神志清醒,但就是不吭聲。這藍發少女性子冷傲倔強,平時最愛四處挑刺,加德常覺得她生命力頑強得有如蟑螂,現在竟然擺出一副傻呆呆等死的架勢。他心裡不禁也慌了起來。

    到底駕車地那傢伙是誰呢?為什麼要抓他們兩人?加德先前以為是學院刻意安排的測試,後來看到修瑪老師出現。一招便被擊傷,才知道事情不妙。這還是小王子第一次遇上被人抓擄地事情,要說不恐慌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平時再陰鬱深沉,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馬車在一處小院裡停了下來,加德和秦臻被人拎著扔到房裡。這一次,加德還是沒看清那人的樣貌。只瞄到了他那頭比冰雪更純潔、比白梅更淡雅的純白長髮。

    「秦臻,你是不是認識那人?」加德注意到藍發少女被那人拎著時身子一直抖個不停。趁房中無人趕緊問道,「那人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什麼你那麼怕他?」

    「那是……白子……」一直閉口不言的秦臻終於艱難的開口,「惡魔地使者,災難的預兆……」

    「嗯?」加德一頭霧水,正要再問,房門推開。那人走了進來。

    「沒想到水靈族還有餘孽活下來,以為躲在西大陸便無人知曉了?」白髮男子地聲音妖異低沉。語調輕柔且慢條斯理,卻透著一股讓聽者脊樑發冷的寒氣。「連名字都不改。真不知該說你夠膽還是夠蠢,你覺得待在梵固學院就能保住性命麼?」

    被說破身份。秦臻目中充滿絕望,喃喃道:「你殺了我吧。」

    男子慢悠悠的坐到椅上,掀開了身上厚實的披風。加德抬眼望去,一張漂亮得幾乎不似人類的臉,白髮、白眸、白膚、白衣,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旁色。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一股寒意從脊椎直衝腦門——這模樣、這裝扮,是東大陸地水使!

    「殺是自然要殺的,不過……」白髮男子地聲音綿柔無比,漂亮妖異的面容上泛起一個勾魂奪魄般地惑人微笑,「如果你能說出其他餘孽地下落,我會讓你選擇舒服一些的死法。」

    秦臻垂首不語,萬分後悔自己離家出走、擅自跑去梵固就學地魯莽行為。事到如今,她心裡只盼自己快些死了,免得連累了逃到西大陸來隱居數年的族人們。

    水使見她不說話,起身走到她身邊,突然伸手摸上她的頭:「這樣的水藍頭髮,真是令人憎惡的顏色啊……」

    「閣下是東大陸的水使大人麼?」加德在一邊顫微微的開口了,「我是聖達加的皇室成員,和閣下沒有恩怨糾葛,若是閣下能放我……」

    「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髮色嗎?」水使陡然打斷了他的話,目光裡藏著深深的陰霾,「就是你這樣的……」

    一股令人寒毛直立的陰冷感覺陡然席捲全身,加德面露駭然,被水使身上突然爆發出來的殺氣嚇得懂動彈不得。

    「討厭的顏色,應該去掉……」水使右手輕抬,一道銀白色的利芒從他手心發出,直往加德頭頂插去!

    「轟!」一聲巨響,房頂突然破開一處大口。加德頭頂處忽然多出一圈金色光暈,恰恰托出了白色利芒,水使的手停住了。

    「水使大人,請不要傷害我的學生。」溫潤俊雅的金髮男子出現在房頂,臉上掛著淺淺的笑,但那雙冰寒的眸子裡,分明閃爍著最危險的火花!

    是旭天!加德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渴望看到自己的老師。陰森妖異的水使擁有的強悍殺氣,已經讓他嚇破膽,看到旭天趕到,他竟然嘴巴一扁,險險哭了出來——我真的,不想莫名其妙死在這裡!

    「我想要做的事情,沒人能夠阻止。」水使冷冷仰頭,「滾開!別打擾我的興致!」

    「看來不打一場是不行了。」旭天一揚眉,翻身躍下房梁,提高聲音道,「其他人離開這裡!」

    和他同行的雪莉收回了自己的靈寵,和另外幾名老師遠遠避開。雪莉很清楚,沒有武力的她在這種情況下只是旭天的負擔。

    金光一閃,接著便是刺眼的白光,耀得人睜不開眼睛。持續的撞擊和轟鳴聲中,不知哪裡來的水花不斷濺落在臉上,加德緊緊蜷起身子,縮在角落裡。他知道旭天和水使的打鬥激烈無比,卻始終看不清兩人地動作。他的心緊揪著——旭天老師。你可千萬要贏啊!

    一聲震天巨響後,房子全部坍塌了。粉塵漫天中。加德連連咳嗽,連滾帶爬地往外逃去。腳下不知道絆到什麼,他踉蹌著滾到地上,慢慢摸到秦臻那僵硬卻仍溫熱的身子。

    她還活著, 加德正在猶豫要不要拖著她一起跑,一大片暴雨似的臉打了下來,直接將他撲到地上。粉塵消失了,兩個人影慢慢現了出來。

    「旭天老師!」加德的瞳孔劇烈收縮。他從來沒有見過,旭天如此淒慘的模樣!

    「撲……」滿身是傷的金髮男子陡然吐出一大口鮮血。觸目驚心的殷紅。

    「你地體內有封印?」全身上下一塵不染的水使挑了挑眉頭,「壓抑自己力量地人,是沒有可能獲勝的。」

    「水使閣下來此胡作非為,真當我們西大陸無人嗎?」危急時刻,與旭天同行的老師們搶上前來,「閣下異術高超。請恕我們要以多戰少。」

    水使傲然揚起頭,根本不屑說話。兩方正要開打。突聽空中傳來一聲大喝:「且慢動手!」

    一道巨大的旋風從天而降,神色焦急的清秀少年從風眼裡跳了出來:「水漓。住手!」

    「哼!」水使淡淡應了一聲。「無趣!」

    「你還不知錯嗎?」風使陡然滿面嚴霜,呵斥道。「你怎麼能不經主上允許就來西大陸?還和梵固學院的各位動手?」

    「我是來追捕罪人地。」水使右手一抬,秦臻便被一道盤旋水龍提到空中,「這女人是東大陸的逃犯。」

    「各位,真是抱歉。」風使對著梵固眾人撫胸行禮,「水使行事衝動,我主定會重重責罰於他。但事出有因,這位藍發女子確是我國發令緝殺地死刑罪人,水使此舉雖然莽撞,但並未違反兩大陸間的協定,還請各位諒解。」

    看到風使到來,旭天便知秦臻今天是凶多吉少了。東西大陸地協定,若有罪大惡極地犯人逃到對方那處,一旦被人抓住,便要押回本國受刑。風使常年處理外交事端,要尋些借口再容易不過。只要他拿出本國宣判的文書,水使便成了占理地一方!

    「東西大陸雖有協定,但特例中也有決鬥血贖條款。」靜靜站在不遠處的雪莉忽然開口,找出一條有利於秦臻的規定來,「風使大人,我說得可對?」

    這所謂的決鬥血贖條款,其實是當年協定商議時,有些怕死的上層人物弄出來的玩意。抓捕者和犯人方做生死搏鬥,若是犯人一方勝了,抓捕者必須放棄追索。為了未雨綢繆,那些上層人物在條款中加入貓膩,言稱犯人一方可以請其他人代表自己決鬥。這條款藏在林林總總上千頁的協定條文中,平素幾乎沒人知道,風使沒料到對方竟會說出這個,倒很佩服那少女涉獵廣博。

    就在這時,已經靜默許久的秦臻突然開口:「我接受血贖,決鬥方就是我自己。」

    她拒絕辯駁、拒絕幫助,她這是要捨棄自己的生命啊!旭天惋惜的注視著自己的學生,心知她不願拖累其他人,索性死在水使手裡罷了。

    「那麼,決鬥地點就是梵固學院,時間就是五天後,兩位同意這樣的安排麼?」旭天微微一笑,心想等你們到了學院,校長也該回來了,到時候還真眼睜睜看著你們殺了秦臻麼?

    「好,一言為定。」風使笑瞇瞇的回答。旭天心中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似乎他一點兒不在意自己這明顯的拖延策略!

    但,不管怎麼說,秦臻的命暫時保住了,加德也安全了。旭天甩甩頭,決定把難題留給校長去。他能從兩位元素使手裡救下學生,已經盡力了!

    一行人默默回轉。不知道風使對水使說了什麼,原本不大樂意的水使順從的接受了決鬥安排,跟著眾人進入梵固學院的結界之內。

    一行人從南面走到主城堡。就在大廳裡,滿面淚痕的娜娜公主一眼見到自己的弟弟步上台階,猛的撲了上來:「加德!」

    她的身邊,兩個女伴也露出了輕鬆的笑意。自從加德和秦臻被人抓走後,學院停止比試,嚴禁學生外出,並且封鎖了消息,但身為直系親屬的娜娜公主還是得知了消息。她這幾天焦慮萬分,每時每刻都在為弟弟擔憂揪心。恰好這時分她央著賽菲爾和戀影陪她來探詢消息,沒想到就看到了弟弟安全歸來!

    娜娜公主喜極而泣,抱著加德不肯放手。賽菲爾和戀影相視一笑,不準備打擾這姐弟溫情的場面,輕手輕腳的打算從大廳側門出去。

    哪知賽菲爾剛往外走了兩步,一股似曾相識、令她戰慄不已的恐懼感陡然降臨!這磅礡到可怕的靈力氣息,這是……

    眨眼間,一個純白的身影映入眼簾。四目相對,賽菲爾只覺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是水使!為什麼是水使?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那妖異的白色瞳孔直直盯著她,好刺眼、好壓迫……賽菲爾一瞬間無法動彈,周圍變得極靜極靜,似乎只有那雙眸子的存在,攝入她全副心神。

    逃不掉……那雙妖異白眸的注視……賽菲爾陷入了無邊的恐慌——只憑一個對視,他似乎就認出了她!

    「莉莉,原來你在這裡。」他的聲音很溫柔,很平靜,彷彿對方只是他丟失了幾天的心愛小貓瞇,「你長大了……為什麼要藏起你那漂亮的白髮?」

    他旁若無人的走近,忽然一揮手,一股清泉憑空出現,兜頭淋注到賽菲爾的長髮上。水流過後,賽菲爾頭髮上的金色染髮劑似乎瞬間溶解,那恢復原樣的亮白色波浪長髮輕輕垂了下來,搭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發間還隱約帶著幾分淡淡的白梅香。

    「跟我來。」他伸出手,漂亮到近乎妖邪的臉上露出一個只能用「惑媚「來形容的笑容,「這一次,不要再從我身邊溜走了。否則,我會很困擾的。」

    彷彿命中注定般的相遇,賽菲爾渾身無力,眼睜睜看著那只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摸上她的臉:「我們走吧。」




第五章 第三十五節 奪回賽菲爾


    「賽菲爾!」戀影不知所以的望了她一眼,然後衝著水「你幹什麼?放開賽菲爾!」

    一道銀白色的水光乍然亮起,賽菲爾還未反應過來,戀影已經軟軟倒地,失去了意識。正和加德抱頭痛哭的娜娜公主驚叫一聲,門口的幾個老師迅速奔了過來。

    水使旁若無人的輕拂著賽菲爾的純白長髮,冰涼的手指隨後移上她粉嫩的俏顏,帶著絲輕佻的意味慢慢滑至顎下,輕輕佻起了她的臉。那像毒蛇一般冷膩的觸感,和妖異白瞳中的迷戀目光,令賽菲爾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她動也不敢動,只能僵直的挪開視線,透過面前那隨風舞動的妖邪白髮,她看到了遠處一張清秀白淨的臉。

    是風使呵……原來他也來了……

    兩位元素使突然而至,而自己卻是孤身一人。面前是一心要擁有她的變態水使,遠處是熟識凜面貌異術的強大風使,充斥著絕望的冰冷感覺襲遍全身,賽菲爾突然意識到,自己正面臨著一項最艱難的抉擇!

    以抗爭來拒絕嗎?只要她動用異術,參與過圍剿降靈族的風使就會立刻辨出她的身份,隨即毫不猶豫的殺掉她!若選擇了戰鬥,她必將面對兩位元素使,她當真做好放手一搏、捨棄一切的準備了嗎?

    那麼,順從著去同意嗎?就像前一次一樣,默默跟隨水使而去,然後伺機逃跑?有了上次的教訓,水使會給她這種機會嗎?而且。一旦落入水使手中,等待她地又會是什麼呢?她敢承受那些可能的後果麼?

    除此之外。她還能怎樣?用現在地身份迫使對方放棄得到她的企圖?或者等待旁人的幫助嗎?水使那種偏執變態的性格,會介意她的爵位和背景?他想要的東西,其他人阻止不了……

    這一刻,她忽然無比痛恨自己的弱小。因為沒有力量,所以只能任人宰割。可笑地是,她現在已經不是一無所有的幼女,而是堂堂一島之主、世襲伯爵。有幾輩子花不完地金錢,有誓死效忠的手下。有裝備整齊的軍隊,有忠誠樸實的屬民,然而在元素使這種高手強者面前,那些令她隱隱自傲的東西就像夢幻泡影一般,根本於對方構不成任何威脅。

    不夠,還不夠。還遠遠不夠!我還沒有積攢足夠的力量,我還沒有捨生復仇地資格!

    ——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只靠血性和倔強就能生存的水伊人了。我是賽菲爾啊!因為碧和凜地犧牲才得以芶活於世的孤魂,背負著滅族之恨地繼承者!我只能沉默。只能忍耐。哪怕要我付出代價,哪怕要我放棄尊嚴……

    一隻手突然橫了過來。將正在作激烈思想鬥爭地她拉了個踉蹌。水使那白玉般的手指陡然落空,立刻不悅地瞪向來人。

    金髮男子俊雅柔和的面容從未讓賽菲爾感覺溫暖,但這一刻,她的心頭驀然升起幾分感激之意。

    「水使大人,這裡是梵固學院,這位是安基島的賽菲爾.亞姆伯爵小姐,不是什麼莉莉,您是不是認錯人了?」旭天不著痕跡的將賽菲爾擋在身後,不管怎麼說,他無法坐視自己學生被人像玩弄寵物一般的對待。

    「賽菲爾,沒錯。」水使的目光再度落到那頭恢復原本面目的雪白長髮上,「這頭漂亮的白髮很罕見,我不會弄錯。」

    那曾引起索斯港海上大戰的白髮少女,原來就是賽菲爾啊!旭天記得副校長當年重傷歸來,對水使的實力說了這樣一句話——「若對上他,逃!」精靈長老、矮人首領、八級騎士、加上副校長,多位強者聯手,人人帶傷掛綵,竟然只讓他負傷遁走!那麼,早先和他的一戰,水使還未發揮真正的實力?旭天想到這裡,不禁心中凜然。

    「水漓,別胡鬧。」風使終於走入大廳,笑瞇瞇的欠身行禮,「亞姆小姐,好久不見。」

    「風使大人……」賽菲爾心念一轉,刻意顫抖著聲音叫道,「我……」

    胳膊上突然一緊,她身不由己的退了幾步,身子貼上某樣冰冷的事物,一個淡漠的聲音隨即在耳邊響起:「別和其他男人說話。」

    賽菲爾駭然抬頭,明明被旭天攔隔在後的她,竟然再度回到水使的身邊,被他緊緊攬住懷裡!他是如何動作的,她竟全然不知!這是什麼樣的移動速度!

    旭天臉上也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剛剛他只覺眼前一花,身後近在咫尺的賽菲爾就不見了!

    「水漓,你要做什麼?!你忘記主上的囑咐了嗎?難道你又想承受一次違反命令的懲罰?」風使大呼小叫的斥責著,但賽菲爾看得分明,他的目光裡閃爍著一股不懷好意的光芒,就像個想看好戲的閒人一樣。這清秀少年並不是在真心勸說水使罷手,他只是故作姿態而已!

    到了這時候,賽菲爾反而放鬆下來。水使那個變態,是不會在乎其他人態度的。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甚至敢和自己同僚為敵。對於這個內心孤傲偏執的人來說,現在越是阻止他,他就越有可能發起瘋來!

    而她曾經幻想過的學院援手,到此刻也不抱希望了。更何況,單寄希望於別人的救援?不,那不是她的作風。一切只能靠自己!慢慢的忍耐,然後等待機會逃脫吧!只要找到空子,她總能逃出去!

    終於做出了決定,賽菲爾默默垂下頭,放棄了掙扎和抗拒。

    恰在此時,一束灼人的目光悄悄落到賽菲爾的身上。她突然感覺到,在這寬闊大廳的什麼地方,有人正懷著惡意的期待,靜靜的注視著她。那是誰?賽菲爾心裡一個激靈,有種被毒蛇盯牢地強烈不安。

    「水使大人。請你放開亞姆小姐,不然別怪我們以多欺少!」幾位老師將水使團團圍住。在這處設有結界的城堡裡。他們只要啟動防禦程序就不懼怕任何對手。

    但結界還未展開,一道銀白色地水龍突兀的從天而降,大廳裡瞬時被冰涼的水填注塞滿

    人都覺得自己陡然被重重打翻,身子沉沒入水底,口不能視、呼吸的通道被強行關閉,彷彿陷入窒息前的最後掙扎。

    「除!」風使一聲清亮的大喝。眾人再睜眼時,水使已經帶著賽菲爾從大廳裡消失了蹤跡。就在老師們的包圍圈裡,大廳眾人地眼皮底下。

    再看大廳裡,哪裡有半點水珠?剛剛是幻覺還是控水異術?梵固諸人不明所以,相顧駭然。風使氣得直跳腳,又是憤怒的大呼小叫,又是誠心誠意地欠身道歉。聲稱要稟報主上重重懲罰水使。但他嘴上叫得響亮,卻沒有半分前去追擊的意思。

    旭天臉色鐵青——剛剛救回了秦臻和加德。卻又丟了賽菲爾,還是在他的護翼之下被人奪去。這真是莫大的恥辱!

    「這裡發生了什麼?」一道清冽的聲音響起。銀髮精靈大步走入,警惕的打量著大廳四周。「我剛剛感覺到了劇烈地靈力聚集反應。」

    沒有人回答他。精靈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眉頭慢慢蹙了起來:「到底怎麼了?」

    風使知趣地避開了。有人上前悄悄對精靈說了發生的事情。

    「賽菲爾是白髮?」精靈很吃驚,「就因為這個,那個什麼水使就把她抓走了?」

    「水使很迷戀擁有白髮地人……」旭天歎了口氣,「那是個不可理喻地變態!」

    聽旭天講述完當年索斯之戰的內情,精靈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站住!」旭天冷冷喝止他,「我知道你想救賽菲爾,但你要知道,連精靈族地長老都傷在水使手中,你去只能是送死。這件事情,交給我們來辦,你不要貿然插手。」

    精靈理都不理他,頭也不回的離去。旭天微瞇了瞇眼睛,叫過一位老師吩咐了幾句。

    「光當!」回到灰色城堡的精靈一腳踢開房門,逕直衝到床邊揪下「比凌」:「跟我去救賽菲爾!」

    「放手!」臉上青白一片的「比凌」拚命扭動著身子,「快放開我!」

    「賽菲爾出事了,你去不去?」

    「你先放手!」早已知曉主人被水使帶走的「比凌」此時心驚膽裂,正要按照主人吩咐將自己藏匿起來,免得風使發現,卻被這衝動的精靈給揪得生疼,不禁又氣又急。

    正僵持間,一縷淡淡的香味傳來,精靈身子晃了晃,「撲」的摔倒在地。「比凌」也是一陣頭暈,正迷糊間,有人拿過一瓶辣味十足的東西,它嗅了嗅,立時清醒過來。

    「迷倒了,這種狀態至少會保持三天。」

    旭天閃身進屋,望了「比凌」一眼:「我想,你不會像永恆那麼魯莽的,對不對?」

    「你放心,我哪裡都不會去。」

    「為了永恆閣下的安全,我等會兒要將這屋封上結界,你不介意吧?」

    「喔,我沒意見,只要你們記得按時送吃食來。」

    「很好。」旭天轉身走到門外,忽然回頭道,「比凌,說實在的,我真看不透你。」

    房門被關上,「比凌」吃力的將昏睡的精靈拖回床榻,這才一屁股坐倒在地——生死攸關的時刻到了!天吶,我的主人啊,你可要記得當初的承諾,別害我一起死啊!

    呃,這樣想似乎太絕情了,換一個——我的主人啊,請你一定要平安歸來!我會全心為你祈禱,你別千萬不能死啊!就算你遇上危險,也要先解除我的血契再死!——呃,那個,似乎還是太絕情了……

    手上忽然微微一痛,「比凌」低頭一看,小蚯蚓正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憤怒的望著它。

    「你懂什麼!」它沒好氣的衝著小小低吼,「你這個沒大腦的傢伙,根本就不明白什麼是面對死亡的恐懼感!」

    小蚯蚓一口咬到它的虎口處,痛得它哇哇直叫。過得片刻,小傢伙擺了擺身子,一扭一扭的朝窗外爬去。

    「你要去哪裡?」「比凌」迷惑的望著它,「你要去救主人?不用啦!主人說讓我們好好待著,千萬別被風使發現!」

    小蚯蚓回過頭,烏溜溜的大眼裡閃爍著怒火,還有一絲鄙夷。「比凌」被它看得訕訕不已,低下頭不說話了。小蚯蚓弓起身子,慢慢爬出了城堡的外牆,向著遙遠的所在,進發了……

    「賽菲爾小姐出事了?」四樓走廊的一頭,叉子看著比凌和永恆的房間被結界封閉起來,眉頭糾結,輕輕歎息著。既然亞姆小姐出了事,他應該去通知住在外圍城堡裡的亞姆伯爵府的人吧!但是要瞞住米麗夫人……

    「怎麼了?」約瑟走上樓梯,察覺到城堡裡的不安氣氛,「好像有點不對勁哩!」

    「真是不詳的氣息啊……」蘇迪四處看著,「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糟糕,糟糕!」黑瞳喘著氣跑上來,「喂,你們知道嗎,賽菲爾被人抓走了!」

    「那個臭丫頭怎麼了?」約瑟眼前一亮,咧嘴笑道,「嘿嘿,她終於招報應囉!」

    「閣下,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幸災樂禍!」黑瞳憤怒的瞪了本國皇儲一眼,「賽菲爾可是被東大陸的人抓走的!連戀影都被那人打暈了!」

    東大陸?蘇迪心中一緊,急急問道:「是不是個全身皆白、妖裡妖氣的傢伙?」

    「我不知道,只聽說是東大陸的水使,處於異術者頂端的厲害人物。」黑瞳眼裡浮起濃重的憂色,「不知道賽菲爾怎麼招惹他了,竟然被……」

    果然是水使!蘇迪猛一咬牙,轉身就跑。約瑟一把沒拉住,眼前便只剩一道同伴的殘影。

    「戀童癬,你別……」約瑟連連跺腳,卻見蘇迪運起矮人那快如閃電的極速飛奔,眨眼間便消失了蹤影。

    賽菲爾,我說過,我會保護你!請你等著,我會將你安全的奪回來!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9 07:48 PM

本帖最後由 lattle 於 2009-5-11 08:37 PM 編輯

第五章 第三十六節 行動吧,各位!


    雖然是客居在租來的城堡,但亞姆家的侍女們還是按照的老規矩,吃完中飯便開始為城堡裡的人準備下午茶。言笑晏晏的侍女們經過女護衛的房間,卻驚訝的看到護衛教官安小姐領著個黝黑皮膚的男人進了房,接著便緊閉了大門。侍女們相視一笑,目光中充滿了曖昧。

    房裡的人可沒外頭侍女們那份好心情。叉子說完賽菲爾被擄的事情後,房中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數秒後,安突然跳了起來,拔腿就往外走。

    「你去哪裡?」叉子閃身擋在她面前,「別衝動!」

    「你給我讓開!」安看到對方那總帶著慵懶習氣的臉就氣不打一處來,「我要去找到那個變態,救出賽菲爾小姐!」

    「連梵固學院的老師都打不過那水使,你去只能是送死!」叉子淡淡說道,「再說,你知道賽菲爾小姐現在在哪裡嗎?」

    安張口結舌說不出話,惱火的重重一跺腳:「那你說怎麼辦?」

    「冷靜點,安!」說話的是辛蘿。她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鎮定下來,「嘩啦」一聲展開地圖卷軸,低頭細看起來。

    半晌,她抬起頭來,向身邊的盜賊屬下冷然道:「七夜,召集城堡裡的所有暗衛。」

    等叉子避嫌出門,等房中聚齊了人,辛蘿站在書桌之後,肅然望著自己的屬下,一字一句的說:「七夜,去告訴哈特兄弟,哪怕耗盡靈力,也要和島上立刻取得聯繫,將這裡發生的事情稟報克斯大人,並請古德亞大人盡快派人來此。另外通知博格大人。請他不惜一切代價,盡快得到各港口的支持,在所有遠洋海船上搜尋賽菲爾小姐,決不能讓她被帶到東大陸!」

    「十號,啟動情報網的緊急傳訊體系,以尋找賽菲爾小姐為目前第一要務!尤其是梵固四邊的各國情報處,你現在就去整合安排,有任何蛛絲馬跡立刻回報。」

    「請艾倫副管家親自去一趟梵固學院,我們需要他們地幫助。另外。向地下世界懸賞百萬,給傭兵工會發佈S級任務,任何人發現賽菲爾小姐或是白髮水使的下落,都可以領取巨額賞金!任務要註明,一定要確保賽菲爾小姐的安全!」

    「三號,將自由聯盟內的情報網上升到戰爭等級,若各目標人物有不利於安基島的舉動,授權他們進行斬首計劃!」

    「剩下的人過來看地圖,我們必須做好分配。給每一條可能出現小姐的路途都派出人手!」

    這被賽菲爾一手提拔起來的美麗情報頭子,有條不紊的給所有人下達命令,從容不迫地指揮著安基島遍佈大陸的情報系統,沉靜到冷酷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慄,簡直有如戰場上的將領一般。

    安猛的撲了過來,急切的問:「辛蘿,我能做什麼?」

    「梵固盆地以南地區人跡罕至,幾乎沒有城市,我們的情報網無法覆蓋那裡,需要盡可能多的人往南去追查小姐的下落。你若是願意。也加入南下地搜查吧!」

    「好,我現在就去!」安急不可待,轉身就要走。

    「等等,你不要單身行動!」

    「我,我和叉子一起去!」

    「那麼,拿好這個!」辛蘿交給她一隻藍色卷軸。「這是緊急傳訊用的,如果有發現,立刻打開卷軸,我就能知曉你們的所在位置。」

    「哇,定位卷軸?這,這是多珍貴的卷軸啊!黑市上一個要上萬金幣呢!」七夜忍不住叫起來,「這樣用掉實在太浪費了!」

    「閉嘴!」辛蘿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個時候你還要計較錢?」

    「我……」盜賊訕訕低下頭,「對不起,我習慣了……」

    「各位。現在事態嚴重,毫不誇張的說,現在是安基島生死存亡的時刻!請大家拿出百倍、千倍的努力,甚至,做好犧牲自己的準備!我們一定要救回賽菲爾小姐。」辛籮挺起身子,目光掃過所有人,「行動吧,各位!另外,請向夫人保密。」

    等所有人都離開房間後。辛籮走到最裡邊搖響鈴鐺,角落裡一陣黑霧扭曲。赫然出現了一名黑衣人。

    「大人,小姐這次的處境很危險,您不親自去營救她?」

    黑衣人冷冷瞥了辛蘿一眼,沒有說話。過了許久,他才緩緩搖了搖頭。

    「大人,我知道小姐給您的任務是保護夫人,但這次小姐身陷險地,夫人待在城堡裡十分安全,您為什麼非要固守原先地命令呢?」辛籮大著膽子向老上司發出質問,卻始終得不到回答。那雙冰冷的毫無情感的眼眸裡,連一絲情緒的變化都沒有。

    辛蘿勸說無效,只能欠身告辭。等她離去後,黑衣人竟破天荒的瞇了瞇眼,輕輕歎了口氣。

    …………分割,分割一下…………

    「賽菲爾!」一聲清冽悅耳的呼喚傳來,恍惚間,銀髮精靈驚詫地臉映入眼簾,「你為什麼要跟他走?你為什麼不反抗?」

    「我……」

    「你不是最驕傲的女子麼?為什麼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了?」

    「你,你知道什麼!你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

    「我是不懂,為什麼你會束手就擒,連一絲反抗的意圖都沒有……」

    「這是策略,委曲求全,安全脫身的策略……」

    「什麼策略?我看你是害怕了,退縮了,只知逃避正面戰鬥吧!你怎麼變得這般懦弱膽小?賽菲爾,回答我!」

    「滾開,你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笨蛋!我這樣的選擇才是真正有勇氣的決定,你根本不會明白!」

    在聲嘶力竭的辯解聲中,賽菲爾醒了。車輪的轱轆聲傳入耳中,原來她還在馬車裡,正在南下前往歎息森林地路途中。剛剛只是個夢……她晃晃頭,緩緩坐了起來。

    「為什麼你在睡覺時的神情那麼痛苦。莉莉?」白髮男子伸手過來,賽菲往後跌入他懷中,「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

    賽菲爾順從的半靠在他身上,頭頸恰好落入他的臂彎,姿勢雖然舒服,但賽菲爾心中充滿了屈辱與悲哀的感覺。她的後背緊貼著他的胸膛,寒意沁入皮膚,這個人為什麼這般冰冷?就像一尊根本沒有體溫的冰雕。

    她悄悄抬眼向上望去。娟秀陰柔地臉,幽白妖異的眼,連唇色都是淡粉,整個人白得那麼徹底。有如綢緞般地雪色長髮隨意披散著,看上去像個閒適的翩翩公子,哪像一言不合便要打要殺的兇徒。

    「這是白海棠煉製的花精,你喜歡嗎?」水使漫不經心的拈起賽菲爾的一縷卷髮,送到鼻子下輕輕一聞,「和白梅香相比。哪個更淡雅些?」

    「白梅。」賽菲爾低眉順眼的回答。她被水使帶離梵固學院後,在多里安城沐浴換衣,歇息了大半天。此刻身上的衣裙、洗髮的香精,都是水使挑選,緊束地白色連身裙加上雪白的齊膝外衣,更襯得藍眸似水、櫻唇艷紅,整個人就像白色的瓷娃娃一般。

    「喔,你喜歡白梅花精?」水使眉頭一挑,帶著一絲興趣問道。

    「白梅香淡雅,白海棠清逸。兩種香味各有千秋,但都是芬芳素淨的,我都十分喜歡。」賽菲爾揣摩著對方的心思,輕聲說著。

    水使低低笑了一聲,沉鬱綿柔的聲線叫人心中發寒。賽菲爾突覺身子一緊,水使將她摟得更近了些。接著。頸脖處的手臂一動,對方挑起了她的臉,眼見那張漂亮陰柔的臉已經低了下來,近在咫尺的白瞳那麼迫人。

    「莉莉,你長大後更美了。」他用低沉妖異、近乎蠱惑地聲音在她頭頂低語,「真的就像百合花一樣,清香幽雅。」

    賽菲爾全身僵直,那冰雕似的男子口中吹出絲絲熱氣,拂到她的鬢角髮梢,漸漸移向她小巧玲瓏的耳朵。耳畔陡然一涼。冰冷的唇吻上了她那白玉般通透晶瑩地耳垂,溫柔的輕薄著她的右耳,帶著熱息的均勻呼吸聲那麼近那麼清晰。

    賽菲爾猛然閉了眼,貝齒緊咬,心中有股說不出的厭惡與屈辱。感覺到對方的薄唇慢慢離了耳際,貼著臉頰滑過,漸漸逼近她的唇,她垂在身側的兩隻手微微顫抖著,不自覺的靠近了那把永遠綁在腿上的細劍。

    忍耐還是反抗?這一瞬間她腦中轉過無數念頭。緊握地拳中指甲險些掐進手掌,卻終究還是沒有拔劍一搏。

    眼見紅唇的芳澤要被攫了去。水使突然停了動作,微微抬起頭來,冷笑道:「來了一隻小蟲子。」

    他話音剛落,疾馳的馬車車頂陡然爆了開來!賽菲爾只見頭頂水花紛舞,木屑亂飛!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疾如閃電般掠過車頂,躍到路邊的樹梢之端,一條憑空產生的水色巨龍追著他劈頭咬下,空中灑下紛揚的水花和那人的數個殘影。

    好快的身影!那人左躲右閃,殘影若真若幻,讓水龍尋不見他地實際位置。水使冷眼看著,慢悠悠的舉起右臂,在空中劃了幾個圈,左臂仍然緊緊摟著賽菲爾,叫她動彈不得。

    「啪啪啪!」無數個灰白地水泡在樹林上空突兀出現,又劇烈的爆炸開來。那個迅疾的身影陷入鋪天蓋地的水泡包圍之中,任他挪轉騰躍,爆炸的水泡總是覆蓋在他身影出現之地,一道又一道爆炸衝擊波震得他整個人搖搖晃晃,身上頓時出現無數細小卻深痛的傷口!

    鮮血滴落在黃昏的林間,滴落在翠綠的枝葉之上,映著絢爛的夕陽,耀出灼痛人眼的鮮艷光芒。幾僂銀灰色的斷髮晃悠悠落到賽菲爾的面前,上面還沾染著晶瑩的水滴。

    那道殘影,那種髮色,是蘇迪!賽菲爾心中猛的一揪——你這個善良的笨蛋,為什麼要追來……

    那個身影猛然往林間墜去,無數水泡追在他的身後。自始至終,賽菲爾連他的臉都沒有看到,也不清楚他傷成何種程度……

    水使並不在意那人的生死,只是冷笑一聲,右手一揚,一道水箭如閃電劃過天際。賽菲爾眼睜睜看著一隻通體雪白的三眼貓頭鷹在空中被一箭命中,連哀鳴都發不出一聲便爆成肉屑血沫!

    「啊!」遠在梵固的雪莉猛然抬頭,臉色頓時刷白,「我的靈寵死了!」

    「啊?」圍在她身邊的淼澗、黑瞳和約瑟都驚得霍然站起,急急問道,「那蘇迪呢?他怎麼樣?」

    「從我靈寵死前的傳訊來看,那水使已經發現他,他好像負傷逃入了樹林……」

    「唉,雪莉,虧你一向聰明過人,怎麼這次犯了糊塗!你怎麼能把靈寵借給蘇迪呢?」約瑟心如貓抓,急得原地連連轉圈,恨不得自己現在就飛到蘇迪身邊去,把他完好的抓回來!

    雪莉垂下頭,眼眶漸漸紅了起來——為生死未卜的蘇迪,為落入敵手的賽菲爾,也為和她朝夕相處數年、已然一命嗚呼的靈寵。

    她腦海中回想著蘇迪來借靈寵時的話——「我的移動速度最快,所以我一定要去!」那雙碧綠的眸子裡充滿了堅定,「我打不過水使不要緊,起碼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賽菲爾的下落,否則……」

    她是明白的,蘇迪那麼焦急的原因。所以她借出了靈寵,也沒勸對方不要孤身前往。

    她猛然抬起頭,以一種無可置疑的口氣吩咐道:「黑瞳,馬上向學院報告,同時通知安基島的人,水使帶著賽菲爾正在前往歎息森林的路上,今晚就會抵達森林外圍的小鎮!」——這是蘇迪寧可失去生命也要獲得的消息,她怎麼能讓它失去價值呢?



第五章 第三十七節 無法掩飾的傷痕


    夕陽漸漸沉沒在蔥鬱幽深的森林樹影之中,賽菲爾收回光,也收斂了心中對蘇迪安危的擔憂,藉著傍晚的最後一絲光明打量面前的小鎮。

    這是歎息森林的外圍,一座掩映在綠意之下的鄉間小鎮,小路邊掛著它的名字——瑞茲。車輪滾動的聲音越來越慢,馬車進入鎮裡了。

    路邊,樸實的農夫直起腰,好奇的望了望那輛沒了車頂的白色馬車,卻沒對裡面的人生出探查的興趣。歎息森林是西大陸面積最廣的原始森林,到現在也沒有完整的勘測記錄,每年都有不少傭兵和冒險者來此探險,農夫們早都見怪不怪了。

    馬車停在鎮上唯一的旅館,一棟兩層的灰白建築。兩人吃完晚飯,水使便找來店主,吩咐他找人修馬車,看那模樣,竟是要在這小鎮上待上好幾天。

    賽菲爾突然對水使來西大陸的目的產生幾分懷疑。按照水使的性格,若只是得到秦臻的下落而來殺人,那他擄走自己後,為什麼不盡快返回東大陸?瞧他那副悠閒的模樣,似乎根本不在乎可能接踵而來的攔截者,也不願早早回去自己地盤。像個旅行者的他,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那位風使,明知她的地位身份,明知水使是在肆意妄為,卻不認真阻止,倒像是看好戲一般,這又是為什麼?還有在梵固城堡裡感受到的那股惡意目光,那是誰?賽菲爾似乎糗到了陰謀的味道。難道說,東大陸已經想對安基島動手了?!

    帶著滿腹疑問,賽菲爾跟著水使走入二樓的房間。由於水使的特殊癖好,她得在就寢前將旅館房間收拾成符合「主人」心意的模樣。從馬車裡拿下行李,她將床鋪、被褥、桌布、飾物……統統換成嶄新乾淨的白色物件。

    「明天傍晚有雨……」白髮男子站在窗前。面對墨色蒼穹,閉目感受著輕輕吹入房中地夜風。

    既然是天生的水系靈基,那他應該很喜歡雨天吧?賽菲爾低頭幹活,心裡想著,他的實力在雨天裡會增強麼?

    「莉莉,收拾好了便去洗澡吧。」水使轉過身來,看著煥然一新的房間點點頭,「記得,今晚用百合花精。」

    賽菲爾順從的應了下來。心裡卻不像表面那般平靜。接下來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呢?這真是一個難熬的夜晚啊……

    在房裡沐浴完畢,賽菲爾剛剛套上乾淨長裙,水使便推門進來了。

    「莉莉……」白髮男子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自己剛到手的寶貝玩物。剛剛洗完澡,少女精緻地玉頰泛著溫熱的嫣紅,出水芙蓉一般。濕潤的彎彎柳眉充滿靈秀之氣,藍寶石般剔透晶瑩的雙眸帶著一絲畏懼望著他。濕漉漉的長髮垂於腰際,還有幾縷垂落在臉邊。原本捲曲如波浪的亮白長髮,此刻變得妥貼順滑,宛如月光的柔軟髮絲披散在身後。閃耀著冰雪般清冷幽淡的光,也輕溢出百合花素雅悠靜的清香。
    比起日間地賽菲爾,剛剛出浴的她多了幾分楚楚動人、惹人憐惜的氣質。水使的嘴角挑起一個滿意的笑,慢慢走到床榻坐了下來:「過來。」

    賽菲爾低眉順眼的走近前。水使將她輕柔的摟在懷裡,半靠半躺抱到床上。他仔細撥弄著對方散落雪被的長髮,低頭深深嗅了一口,又拈起一僂白髮把玩起來:「果然還是百合香最適合你呀,莉莉。」

    冰冷的手指滑過她泛紅的俏臉,很快就移到長裙地領口,慢慢的深入進去。賽菲爾腦中一嗡。全身汗毛乍起,只覺那只冷膩的手從她鎖骨處一路向下,漸漸覆上了那處柔軟的、溫潤的少女蓓蕾。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步!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了一下,緊緊閉上了雙眼。

    耳邊響起一聲低沉的笑,水使輕握住少女胸前雖不夠飽滿渾圓卻已豐盈翹挺的玉峰。溫柔的撫摸著,揉捏著。

    原來她,就只能這樣的被人玩弄!猛烈的屈辱感衝擊著賽菲爾的神經,柔滑嬌嫩的肌膚在那冰冷的指間觸電似的發著顫,溫熱地身子漸漸變得冰涼。

    水使修長的手指突然將領口往外一撥,賽菲爾只覺胸前一冷,粉嫩的蓓蕾陡然暴露在空氣中,雪白的肌膚在光下泛著幽清的光。

    她咬緊了牙關,強行壓抑心中要和對方拚命的念頭,默然的詛咒著對方。但水使卻猛然停了動作。一聲充滿不快的聲音隨即傳入她耳內:「莉莉,為什麼你胸前有傷?」

    在水使的目光所在,少女柔嫩軟滑地胸口,一道長長的猙獰傷痕從乳間延伸到小腹,歪歪扭扭地將那具纖細盈美的身軀刻上無法抹掉的污點。他是個追求完美的人,不能容忍心愛寶貝身上有這種破壞美感的東西!

    水使的目光冷了下來:「醜陋的傷痕!真是敗興!」他抬頭望向桌上的行李,思索片刻,淡淡說道:「我府裡有靈藥,等我們回了家。你好好抹上幾天,定能讓這傷痕消失。」

    他將賽菲爾胸前的大片白皙用衣裙掩了起來。接著便抱著她躺倒在床上,的發間,輕輕嗅著那淡淡的百合香味。

    「莉莉,睡吧。」他低低說道,左手一劃,賽菲爾便覺手腳被一圈水霧似的東西束縛緊了,雖不疼痛卻是難以有所動作。這水使還真是個謹慎的傢伙!

    房中的光滅了,床上的少女卻是難抑起伏的思緒。內心一陣陣的慚愧,又一陣陣的屈辱。到頭來,竟然是這道銘刻著仇恨的傷痕挽救了她!賽菲爾簡直像在做夢一般,呆愣愣的任由水使將她抱在懷裡,感受著對方緩緩沉入夢鄉。

    危機過去了,但她再也無法入睡。這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她在心裡大聲質問自己,睜著眼,睜著眼度過這漫長的一夜。

    ……

    「駕!」騎馬裝少女拚命揮舞馬鞭,驅趕著胯下坐騎前進。原本雄壯的色馬被她抽得吃痛不已。吐著粗重的鼻息,飛快地奔馳在廣闊的瑪麗平原上。夜涼如水,少女的額頭卻是沁出一排細密的汗珠。

    「安!」馬屁股後面跟著一個黝黑的少年,他一邊奔跑一邊大喊道,「別這麼亂跑了!這馬從下午跑到現在一直沒歇,再跑下去會脫力的!」

    少女勒住了韁繩,惡狠狠的瞪向少年:「那你說怎麼辦?」

    「這樣漫無目的的尋找不是辦法!我們再回去多里安城打聽一下,看看辛蘿小姐地手下有沒有收到什麼消息。」

    少女惱火的拍了幾下馬屁股,心頭突然湧起一絲無力感。賽菲爾已經被擄走一天一夜了。她現在……還好嗎?

    「別太擔心,安。」叉子抬頭望了沮喪的少女一眼,寬慰道,「賽菲爾小姐機智過人,異術百變,一定會想出辦法脫身的。即使暫時無法逃脫,她也一定會設法保住自己,等待救援的。」

    「你說得輕巧!」少女詭異的黑眸中竟然漸漸泛起水色,「賽菲爾她。她……她再聰明伶俐,也只是個十四歲的女孩子啊!」——面對實力強大到變態的敵人,沒有足夠的武力支持,單靠計謀又有什麼用?

    「她會吉人天相地,你要對她有信心。」叉子一扯馬韁,「走,我們回多里安城!說不定,辛蘿小姐手下的情報網已經收到消息,發現賽菲爾小姐了!」

    「嗯。」少女吸了吸鼻子,臉色慢慢恢復堅毅。「我們走!」

    返回的兩人並不知道,早在傍晚時分,由辛蘿派出南下尋人的暗衛和士兵們,已經在多里安城收到消息,現在正疾馳在南下歎息森林的路途中。他們的目的地,正是森林外圍的瑞茲小鎮。

    更北方的梵固。由學院老師和安基島護衛組成的第二支隊伍,也正在向南疾馳。而為百萬懸賞而徹底沸騰地地下世界人士,此刻也亂哄哄的趕往歎息森林。

    遠在大海之濱的安基島,除了派出大批武者西行外,整個島已經進入戰備狀態。十萬正規軍嚴陣以待,四島上剛剛遷入新居的難民們被動員起來。安基島的外交官員們四處出擊,情報人員前所未有的活躍。

    失去賽菲爾.亞姆小姐地後果會是怎樣呢?富裕到令人眼紅的安基島會被它貪婪的鄰居分食嗎?繁榮而平靜的好日子就要結束了嗎?——安基島上許許多多忐忑不安的心,在為她祈禱,希望她平安歸來。似乎在這一刻,很多人才意識到。這個剛滿十四歲的伯爵小姐,已經成為安基島當之無愧的國王,主宰著五座島嶼上兩百萬人的命運。

    各國剛剛收到消息的皇室和政要們,懷著不同的心情,關注著事態地進展。似乎一瞬間,整個西大陸的目光,都集中在安基島和歎息森林兩處。一個小女孩的命運,牽動了大陸上無數人的心。

    ……

    「吸引西大陸的目光,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啊。」

    被梵固人客客氣氣「請」入結界而限制了行動的清秀少年揉著鼻子。滿意的躺在柔軟的床榻上。這一天來,他一直安安穩穩地待在狹小的房間裡。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被軟禁地現狀。

    「不過,水漓這傢伙還真是的,竟然戀白髮戀到這個份上!」他微微翹著腳,暗想著——原本水使接到消息,得知他痛恨的那個水靈族有餘孽出現在梵固學院,才一時衝動擅自跑來西大陸。主上知曉後因勢定下計策,要自己帶話,讓水使盡量弄出動靜來,好方便主上的另一大計實施。

    這是他和水使答應來梵固學院的原因——打算鬧一鬧這西大陸的最強學府,引得西大陸各國矚目。可沒料到,水使那個傢伙一到城堡裡,竟然捨了那餘孽,搶跑了安基島的伯爵小姐!

    真是個大膽妄為的傢伙啊!接下來的日子裡,他會面對西大陸很多高手吧?少年悄悄嘀咕——你可別被打得太慘啊,白髮變態!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9 07:49 PM

本帖最後由 lattle 於 2009-5-11 08:39 PM 編輯

第五章 第三十八節 找回遺失的自己


    初升的太陽映在一望無際的森林之中,初春的陽光雖不有著其他季節所不具備的清新柔和。早起的農夫已經開始扛著鋤頭往鎮外走去,幾聲小孩子的歡笑聲迴盪在小鎮裡,這是個平靜溫馨的清晨。

    賽菲爾穿著繡有金邊的白衣白褲,外面披著暖和的雪色長袍,在二樓走廊上凝視著剛剛甦醒的小鎮。此時天氣晴朗,單就這會兒的景象,完全看不出傍晚將有雨。

    水使筆直的坐在桌邊,開著門,抬眼就能看到少女纖細婀娜的身影。他盯著那頭素雅的雪白長髮良久,突然吐了口氣,輕聲道:「莉莉,能找到你,我還得感激一下水靈族那餘孽。唔,暫時饒她一次,就當是謝禮吧!」

    綿柔沉鬱的聲音傳入耳中,賽菲爾情不自禁打了個寒戰。她知道水使說的是秦臻,那一聽便知非西大陸人的名字,原來當真是來自東大陸的異術者家族,是從「那人」的統治下逃脫的麼?

    連本名都不改的大意傢伙!賽菲爾歎息著,真是給人找麻煩啊!要不是她,自己也不會這麼倒霉被水使發現吧?先前她還以為是格魯國的什麼人洩露了她的身份,現在聽水使這話,完全是因了秦臻的緣故。難道真是所謂的命運安排?逃不掉的宿命?

    正怔忡間,水使已經走到她身後,伸手攬住了她的肩,猛然將她按在懷裡,冷聲道:「真是群找死的傢伙!」

    賽菲爾一愣,卻聽一陣馬蹄聲,一隊大約百來人的騎士衝入了旅館院內。銀甲長槍,雪亮長劍,弩弓利箭。花鷲紋章,正是安基島的護衛裝束。

    「是亞姆小姐!」有人瞧得分明,已經大叫起來,「惡徒,快放開亞姆小姐!」

    賽菲爾臉色唰的變白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微傾。她很想喊屬下離開,別白白在這裡喪了命。但話還沒出口,水使已經瞥到她地失態,不禁冷笑道:「敢打擾我和莉莉的人。只有一個下場——死!」

    賽菲爾眼前一花,水使已經落於下頭護衛們的包圍圈裡。他站得筆直,傲慢的掃過作出攻擊陣型的騎士,緩緩舉起了右手。

    「攻擊!」騎士隊長一聲令下,弩弓開始射擊,鋪天蓋地的箭矢如蝗般飛向戰圈中心的白髮男子。在這種密集的箭雨中,需要時間施術的異術者最討不到好去。但這一次,騎士們地對手是天生能操控水系元素的水使,根本無需結印或默念口訣就能使用異術的強人。

    弓弦亂響聲中。一道銀白色的水幕憑空出現在水使身周。下一個瞬間,無數細小的水箭從水幕中迸射出來,在陽光下閃著盈亮,如絲雨般漫天紛飛。

    太陽雨……金絲般的雨霧構成的畫面,本該是很美麗的景色。但事實上,它是比弩箭可怕千倍、萬倍的急速殺器!

    水,明明最溫柔安寧地自然元素,但在白髮男子手裡,它是最致命、最可怖的血腥利器!

    紛飛的水箭,耀著刺眼的銀光。有如死神的鐮刀般,毫不留情的收割著騎士們的生命。

    水使是強大的,也是殘忍的。在他冰冷目光的注視下,每一支插入人體地水箭都會從內向外爆炸開來,吞噬掉對方的每一寸血肉,讓他們在痛苦的慘叫聲中被分解為支離破碎的塵埃。何等冷酷的殺人手段!

    揮手之間。內圈的數十名護衛連同他們地座騎一起,化為漫天的血霧!其他人臉上都血色盡失,卻沒有一個人在這無比恐怖的對手面前後退!

    「大家一起上!」隊長一聲大喝,剩下的人齊齊發聲喊,挾著最強勁的鬥氣向敵人衝去。那隊長自己卻停了一瞬,抬頭望了呆立於二樓的賽菲爾一眼。

    這一眼,賽菲爾看得分明。他是在說——趁著我們拖住他的功夫,請小姐快點離開!

    賽菲爾微微張開嘴,想要喊出點什麼來。卻聽「轟」的一聲,先行撲上去的數名騎士已經爆了開來。一些人護體鬥氣盡碎。帶著滿身噴灑的鮮血撞到同伴身上,激起連聲地慘叫。

    一個被撞得老遠的年輕騎士一直飛到樓前才跌落下來,距離賽菲爾不過四、五米。

    「小姐!」這位她連名字都叫不出的護衛向她伸出手,顫抖著指向旅館後方的森林,「快,快逃……」

    染血的手,傷痕纍纍的臉,那麼鮮艷淒絕,那麼觸目驚心。在那張年輕的臉上。生命的神采正在以飛快的速度消逝。但他望著她地目光中,充滿了關切、焦慮和不甘。眼眸深處,他殘存的生命之火似乎在發出吶喊:為什麼,我沒有能力保護你……

    閃著銀色寒光地水箭扎滿他的背,將他射得像個刺蝟一般。那個護衛騎士沒能說完最後的話語,便被入體水箭的爆炸衝擊徹底吞沒,死得乾乾淨淨。

    慘烈的戰鬥在繼續,每一秒都有人死去。慘叫和轟鳴聲中,賽菲爾的眼前,彷彿只剩下一張臉,那是多麼年輕而讓人印象深刻的臉啊!或許,他是個敬忠職守、不懼死亡的正統騎士;或許,他是因她的接納而活下來的難民之一;或許,他是世代居於安基島,深受亞姆家福澤的普通屬民;或許,他是個默默看著小姐背影,心中早已生出愛慕之心的情動少年;或許……

    她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不瞭解對方的背景,也不曾同他說過一句話。但這位最忠誠的屬下,寧願用自己的生命為她換取多一秒的逃跑機會,即使死去,神情也是無怨無悔。

    一滴晶瑩的淚終於沿著白玉般的面頰滾落下來。

    這世間,有人願意為你犧牲,為了保護你,不惜選擇將自己的生命當作祭品。賽菲爾,你還能無動於衷,還能委曲求全只為保住自己的小命麼?

    復仇。復仇,若是連直面敵人的勇氣都沒有,若是連身邊之人的生死都能漠視,賽菲爾,你拿什麼去復仇!

    生命、尊嚴、使命、信任、擁戴、勇氣、信念、愛……這許許多多的東西,哪個比哪個更重要,又有哪個是能甘心捨棄地麼?

    一直都是理智的為自己的行為分析得失利弊,作出取捨,選擇自以為正確的道路。但這一次。她寧願被感情控制頭腦,放縱自己的本色心性。

    驀的,一陣異常熟悉的靈力波動突然傳入腦中,有什麼東西正飛快的從地下向她靠近。賽菲爾的嘴角扯開一縷微笑——小小,你也來了。雖然沒有得到命令,可你還是執著地追來了……

    不知道何時,臉上的眼淚已經蒸發乾淨,右手已經握緊了從不離身的細劍,戰鬥的熱血在身體裡沸騰!一聲清嘯。賽菲爾縱身一躍,從二樓直接跳下,奮然加入了戰圈!只見她素手輕抖,細劍寒光閃閃,挾著攝人的殺氣,直插向中心的白髮男子!

    「鏗鏗鏗!」一連串撞擊聲響起,那把盈著幻彩的細劍竟然格開了前進路上的所有水箭,直接同水使身周的那圈霧濛濛地水幕撞在了一起!

    「嗤……」一聲輕輕的脆響,像是布帛被撕裂的聲音。窄長的細劍猛然劈開水幕,兜頭便向內中的水使砍去!

    「噹!」一道銀白色的光華陡然亮起。橫亙在細劍來勢之處,恰到好處的架住了那把劍。仔細看去,那擋劍的事物竟然是水使的左臂!

    賽菲爾看得分明——那銀白之光一定是水使的鬥氣!果然,他和土使一樣,都是武技和異術地雙修者!看那銀白鬥氣的氣勢,至少也得在七級以上!她當機立斷。抽劍便走,一個漂亮的旋身,穩穩飛掠到對方身後,細劍如靈蛇般再次出擊!

    「噹!」這次端端正正刺在細劍劍頭的,是一把同樣細窄的長劍。只不過,這把劍純由水元素構成,是實實在在的水劍!柔水竟能化身利劍,形狀和自己地細劍幾乎一模一樣。賽菲爾眉頭一挑——水使此舉,是特特為了戲弄自己麼?

    「莉莉,你要陪我玩玩麼?」水使撤去了身周的水幕。嘴角噙著興致的笑意,淡淡道,「只是當心些,別傷了自己。」

    他此時已經收斂了妖異的白瞳裡的訝異與震驚,開始期待這寶貝玩物會給他帶來什麼驚喜和享受了。先前對方的一擊,倒真是嚇了他一跳——他的水箭和水幕都是堅硬無比的存在,那把不起眼的細劍竟然輕易劈砍開來,無堅不摧一般。

    而這戰鬥中的純白少女,整個人就好似一片翻飛在風中地雪花。又彷彿充滿炫麗的光華,看得他心曠神怡。而近處看看。那雙總是水汪汪的藍眸清澈而堅強,又像要冒出火來,比起以前的柔順姿態大不一樣,真是讓他大感新奇。

    「小姐,後退!」場間倖存的騎士已經不多,這時候也趕上來護住她。賽菲爾一眼掃過,輕輕說了聲:「謝謝……」

    眾人一愣之間,賽菲爾突然拔劍躍起,以居高臨下之勢呼嘯著朝水使劈砍而去!眾騎士來不及勸她逃離,見她一副悍勇拚命的模樣,禁不住體內熱血沸騰,也呼喝著撲了上去。各色的鬥氣辟啪打在水使身周,他卻毫不在乎。揮手間,一道巨大的水幕隔開了外圍的騎士,圈內地他只管應付賽菲爾的攻擊。

    賽菲爾此時未敢使用降靈異術,也沒放出黃金鬥氣,只是悄悄在身周裹了層護體地透明鬥氣,使著手裡那把凜留下來的細劍,以靈動的腳步和精準的劈砍繞著水使展開攻擊。她其實不太懂劍術,但她習慣了比凌那般的戰鬥,也習慣了早年群毆打架的動作,這時分就當手裡拿的是一塊板磚,攻守自如,進退有度,一招一式,張弛相濟。

    水使一邊躲閃一邊拿水劍格擋。看著她靈貓一般輕盈的身手,還有那詭異的劍術,心裡不禁暗暗嘀咕——這是西大陸的劍術麼?怎麼連基本的刺、挑、劃等動作都沒有,全是劈、砸、拍之類?她完全不像拿著劍,反而像掄著一隻大錘般。

    水使正看得有趣,心頭忽然警兆大作!一股金燦燦的鬥氣不知道從何處而來,陡然間衝破他身上那層由水元素構成的護體,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向他後腰殺去!

    「轟!」電光火石之間,水使猛然側身,右臂已是擋在鬥氣來勢之處。劇烈的衝撞之下,他那能格擋無堅不摧細劍的胳膊,竟然被劃開一道深深的傷口,鮮紅的血染紅了素白的衣袖,沿著白皙的皮膚慢慢流了下來!

    流血了!水使的瞳孔驀然放大!一聲憤怒的低吼從他口中溢出,震得人心頭戰慄!剎那間,以他為中心,一道圓形的水氣衝擊波如湖面波紋般蔓延開去,震耳欲聾的巨響聲中,圓圈內的所有活物都被突然爆開的水氣炸了個粉身碎骨——除了水使本人和賽菲爾以外。

    衝擊波消失了,水使冷冷挺直了身子。想想剛才的險情,他不由得怒意勃發!若不是他那野獸般的直覺先行感到了殺氣,恐怕那金色鬥氣會狠狠劈入他的身體!好個莉莉,一直玩著滑稽的劍術,原來只是為了蒙蔽他,好玩一招聲東擊西!

    憤怒之餘,他也覺有些奇怪。那道金色鬥氣是莉莉所發麼?看等級應是接近七級,莉莉哪有放出這種厲害鬥氣的本事!而且,他身為天生水系靈基的異術者,所有水元素均在他的掌控之下。但剛剛那一下,他一直用來護體的水元素卻似乎失了效用,被人一擊而潰!他的身上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賽菲爾驚魂未定的站穩身子,看到水使只傷了右臂,心中不禁大叫可惜!她心知肚明,對方不會辣手摧花,所以她才托大般純用靈活的身手和拙劣的劍術攻擊。在對方以為她只會花拳繡腿的時候,她暗暗調用小小的五行靈力,取得短暫的控水權,突然以黃金鬥氣發動背後偷襲!體技、劍術、靈寵、鬥氣全都有效利用起來,她本以為會讓心存輕視的水使吃個大虧,沒想到,最後只讓他受了點輕傷!

    水使伸手捏住自己的傷口,立時便止了血。他緩緩抬頭,眸中凶光一閃:「你竟敢傷我?」

    他的白眸裡透出幾分嗜血的目光,凝望著賽菲爾,臉上綻開一個陰冷的笑容:「看來你得好好受點教訓了,莉莉!讓我來教教你,應該怎麼服從主人!」

    屬下的那隊騎士在剛剛的爆炸中幾乎全軍覆沒,要不是水使特意手下留情,賽菲爾搞不好也已粉身碎骨了。在那強大的氣勢面前,她很清楚水使真的怒了,認真起來的他更加可怕。於對方的滔天怒意中,她慢慢後退幾步,握緊了手中的細劍,腦中飛快的想著,是不是該用降靈異術放手一搏了。

    就在她想要有所動作的時候,場邊突然響起一個不太合時宜的清朗笑聲。

    「哎呀哎呀,打得好熱鬧,我來晚!」一個輕佻的聲音從樓後的樹林中傳來,一身藍衣的蒙面人斜靠著高大的樹幹,踩得腳下樹枝嘎吱作響,「嘖嘖,這裡好多血,看來死了不少人嘛。」

    他故作悲哀的歎息幾聲,接著一甩頭,高聲叫道:「肥羊,你這次……願意給我半個安基島麼?」

    這熟悉的聲線,這可惡的口吻……桃花眼這個混蛋!賽菲爾將銀牙咬得咯吱作響,這時候他還來敲竹槓!



第五章 第三十九節 勝利大逃亡


    「嗨!」依舊使用著奇怪面巾的桃花眼媚笑著同水使打「真是感謝你啊!這次不用綁肥羊我就能撈走大筆金幣了!」——他說的是辛蘿發佈的懸賞令。高達百萬的賞金,讓這位地下世界的夜之靈盜大大動心,興沖沖趕在所有傭兵雜魚到來前率先抵達了瑞茲鎮。

    賽菲爾斜眼看了看他,心念陡轉之下,突然面色一變,急切的大喊道:「利亞蘭,你快走!別管我,你快離開這裡!」

    「呃?」桃花眼的臉上笑容凝固在唇角,賽菲爾這完全不搭界的話把他鬧懵了。肥羊居然知道他的真名,該是比凌告訴她的吧。
    水使冷冷盯著高居於樹杈上的不速之客,鼻中輕哼一聲,右手一抬,一大蓬灰白色的水泡便在樹冠範圍內「咕嚕咕嚕」憑空產生,就像前一日他對付跳躍林間的蘇迪一樣。水泡一邊大批生成一邊劇烈分裂,數量越來越多,簡直將桃花眼所站之處的天空都遮蔽起來。

    賽菲爾不著痕跡的朝後退了幾步。她一點兒也不擔心桃花眼的安危,那傢伙號稱有空間異術,總不會被這麼一堆水泡炸死吧?

    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直到水泡貼近他站立之地,「辟里啪啦」如炒豆般爆炸起來,那傢伙還沒個正形的倚在樹幹上,一點兒使用空間異術的跡象都沒有。細看之下,那些水泡離他的身軀距隔數米,似乎遇上什麼阻礙再也無法前進,爆炸的衝擊波根本沒有傷及他半分。是透明鬥氣!竟能在那麼密集的爆炸中絲毫不受影響,賽菲爾很羨慕他能將這種奇特鬥氣修煉到如此厚度和硬度,跟她的水平真是天壤之別。

    水使冷哼一聲,水泡陡然聚合成更大更厚的圓球。朝著桃花眼猛烈撞去。一時間,只見樹林上空銀光閃閃,越來越劇烈的爆炸一個接一個地發生在桃花眼的身周。

    這樣的凌厲攻勢,他還能頂住嗎?賽菲爾見桃花眼還沒使用所謂的空間異術,心中也有了底氣,看起來他的實力絕不容小覷,對上水使也不會太吃虧吧?這傢伙既然這麼厲害,那就好好利用一下,讓她繼續剛才的表演吧!

    「啊!」賽菲爾心到臉變。馬上顯出慌亂的神色,嘴裡驚呼一聲,用肝腸寸斷般的語氣慘喚道:「利亞蘭!不!利亞蘭!求求你不要有事!」——其聲音之淒厲,口氣之惶急、情感之真切,活脫脫是一位目睹心上人遇險的癡心女子,只怕對方有個三長兩短,她就要隨之而去一般。

    樹上正被水泡炸彈圍攻地桃花眼被突兀的尖叫嚇了一跳,還沒等他說點什麼,賽菲爾的眸中竟已滴下淚來!她美目含悲。淚如雨下,腮邊也掛上了點點瑩露,嘴裡不停的淒聲叫著:「利亞蘭!利亞蘭!……」

    眼見樹林那處水泡越集越多,爆炸越來越密集,衝擊力越來越大,賽菲爾越發大聲的哀聲哭泣。驀的,她捨了只隔數十米的水使,不顧一切都朝樓後那片林子跑去:「求求你,不要出事!利亞蘭,你怎麼樣?回答我呀!你受傷了嗎?……」

    她跌跌撞撞向前跑著。面上的痛苦和慌亂顯而易見,悲傷的眼中不斷湧出晶瑩地淚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那持續不停的淒厲叫聲有如杜鵑啼血,真真聞者傷心!

    看到賽菲爾這種不同尋常的表現,水使先是一愣。隨即大怒,那副漂亮妖異的面孔便扭曲起來。這白髮少女是他的心愛玩物,是只能屬於他的禁臠,怎麼能容許她哭著叫另一個男人的名字,被那個男人佔了心思!

    「死!」白髮男子的眼裡充滿狂暴的殺機,從牙縫裡狠狠擠出這一個字。他的話音剛落,空氣就突然變得粘稠無比,驟然濕重地感覺壓得人心頭喘不過氣來。賽菲爾踉蹌幾步,伸手一摸,皮膚上已多了密密一層水珠。水使動真格的了!這麼充盈的水元素一下子匯聚於此。那麼他接下來的攻擊一定具有無比的威力!

    「喂喂,別,別,那個,有話好說……」桃花眼胡亂叫了幾聲,心裡終於明白肥羊剛剛自說自話般的表演是怎麼一回事了。但他此時根本沒有選擇餘地,漫天地水霧中裹挾著暴怒的殺意,他只得縱身躍下樹,以躲過那濃重水氣的逼迫。

    這鬼精靈的肥羊。又黑了他一把!桃花眼心中暗罵——我好歹也是來幫你的,你怎麼能這樣害我!

    一道水幕突然圍住了賽菲爾。將她擋在樹林的邊緣。水使的白瞳裡閃著極度危險的光,渾身上下帶著無盡威勢和殺意,一步一步走近了桃花眼。

    「沒法子咧……」桃花眼搖搖頭,粉若桃花的眼紋微蹙,嘴角浮起一個堪稱妖魅的笑,「反正我討厭那些長得同我一般漂亮地男人……」

    一股無形的殺氣從這擁有一雙媚眼的蒙面男子身上噴湧出來!好強大的靈力!雖沒有形體卻殺機十足!水使終於抬起眼正視面前的男子:「在西大陸異術者中,你是第一個讓我感到有威脅的人!」他停腳站定,唇邊挑起一個尋到獵物般的嗜血笑容,「很好,拿出真本事來吧!敢染指我的寶貝,我一定要殺了你!」

    肥羊果然害人不淺啊!桃花眼嘟囓著:「其實我不想和你玩命,也不願同你的寶貝有什麼關係……」

    「哼,你以為這樣說就能讓我掉以輕心嗎?」水使冷冷看著他,伸手指定他的臉,「你,受死吧!」

    由他凝結而來地水元素陡然散作漫天絲雨,鋪天蓋地刺向桃花眼,在他的身周,沒有一毫空隙!接著,濃重的水氣捲成一道平行於地的圓圈,以詭異的高速蔓延開來!看似平靜的展開之下,其實隱著能讓萬物瞬間粉碎的可怕力量!

    「真是地……」桃花眼一皺眉,身周的那股無形靈力,泛著重重的煞氣,像是從幽冥中來的死亡氣息。偏又攜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同周圍濃重的水元素氣息狠狠對撞到一處!他整個人的氣質已經變了,如同黑暗張著巨口,要將對手一口吞下。

    強烈的氣息衝擊在清晨的陽光裡震動著,雖然肉眼看不見,但任誰都能感受到那股彷彿能毀天滅地般地勢能!以兩人為中心,周圍的一切物體都在顫抖,在滾動,連輕柔的春風也像是受不了那股無形壓搾一般。在空氣裡紊亂的飄飛,漸漸從四面八方湧向了中心的對撞之處。

    水幕之中,賽菲爾悶哼一聲。這還是她第一次親身體會到如此磅礡、如此可怕的靈力!對方的靈力愈強,她的感應便越大。雖然有水幕保護,但她現時所感受到的靈力,超過以往任何一次地經驗。她這時分簡直就像條淒楚無力的小蟲,在靈力的對抗漩渦中被壓得動彈不得,只能以一個不雅的姿勢趴伏在地。

    「哎喲!差點忘了,除了靈力。你應該還會鬥氣吧?」桃花眼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媚笑著說話,「讓我見識一下吧,你的鬥氣……對,你該不會是八級以上的鬥氣吧?」

    水使心中一凜。元素使之中,他和土使的鬥氣水平相當,都是徘徊在八級之上,卻始終進不了九級。但元素使本就以異術為長,對於鬥氣進度停滯已久的狀況並不太在意。此時聽這蒙面人的意思,竟像能輕易擋下八級以下鬥氣一般,著實讓他吃驚。

    再仔細看看。不遠處那男子的身周似乎形成了一個巨大地球狀真空,能見縫插針的細密水氣根本無法深入一分一毫!那到底是靈力還是鬥氣?水使有點迷糊了,莫非他也是異術和武技雙修嗎?他的異術到底是什麼?那鬥氣怎麼連顏色和形狀都看不到?

    這是真正能和他抗衡的對手!水使心中突然升起激動,戰意澎湃在他身體的各處!若能殺掉這種對手……他想想都覺興奮,戰鬥和殺戮的衝動在挑動他地每一根神經!

    就在他白瞳中的目光變得炙烈之時,風使的話驀然在他腦中劃過——「吸引西大陸的目光。然後盡量拖延時間!這是主上的大計,你要記住了!」

    猶如一瓢冷水從頭頂灌下,胸中沸騰的鮮血陡然冷卻下來。若是此時就放手戰鬥一場,雖是滿足了他的渴望,但很可能會影響主上的計劃。若是再來個這樣的對手,那他可就沒法保證拖延時間了!但……他真的很想殺了面前這個人!

    正處於矛盾之中,他忽然感覺到一陣詭異地水元素波動。側臉望去,方才設置來圍困兼護住賽菲爾的那道堅實水幕,竟然不見了!而內中也全然見不到白髮少女的身影!

    「莉莉!」他脫口驚叫。怎麼回事?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消失不見?他那防禦力無比強悍的水幕又是誰給解除的?在如此劇烈的靈力對抗中。在實力遠超她的水使面前,賽菲爾竟然逃脫了?

    桃花眼也是險些將眼珠子都瞪了出來。肥羊又玩憑空消失的這一招?真是叫他不堪回首地失敗記錄啊……

    漆黑的地面以下,賽菲爾正像一條蚯蚓般狼狽地在土中爬動著。剛剛她趁著場間靈力對擊之際,使用了降靈族的「借能術」。這是個主寵暫時共享異術與靈力的異術,她便短暫的擁有了小小操控五行元素的能力,得以劈開水幕,遁入土中。這異術若是正常狀態下使用,一定會被發現,好在她的靈力比起水使和桃花眼。實在太微弱渺小,剛才的施術根本沒引起兩人的注意。

    她一邊飛快的匍匐前行。一邊大感可惜。這個異術非常耗靈力,強度有限,維持時間也不長,加上小小現在只是個新生靈獸,借不了多少五行靈力給她。所以她很難在戰鬥中應用,只能於逃跑時試上一試。反正,那個可惡的水使,就先丟給桃花眼去處理吧!

    感受了一下寵物空間裡小蚯蚓的狀態,賽菲爾舒了口氣。剛剛因為施行這異術而被抽乾了靈力,小小翻著白眼暈了過去,這會兒才確認無恙,讓她總算少了幾分擔心。

    很快,異術的時效便到了。賽菲爾鑽出土壤回到地面,謹慎的打量著四周——放眼望去全是參天古木、一片綠色,再不見水使和桃花眼的身影。

    很好!她滿意的拍拍身上泥土,站直了身子。她的方位感不錯,即使在黑暗的地下前進,她仍準確的進入了瑞茲鎮後的——歎息森林。

    回頭望望,瑞茲鎮上最高的那座鐘塔輪廓依稀可見。賽菲爾緊了緊身上的衣袍,束起披散的長髮,朝著歎息森林的深處發足狂奔而去。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9 07:50 PM

本帖最後由 lattle 於 2009-5-11 08:33 PM 編輯

第五章 第四十節 歎息森林的狩獵


    清晨的多里安城,早起的人並不多,但街邊的飯館食鋪客了。

    一匹棕色大馬旋風般衝過街市,直往城中心的百貨店衝去。那裡是安基島設在多里安城的連鎖店,也是辛蘿告知的聯絡點之一。

    「安!」跟在馬屁股後面猛跑的少年大喊道,「我們先吃飯吧?稍微休息一下……」

    「你這冷血的傢伙!」忍耐了一晚上,騎馬裝少女終於按捺不住性子,一勒馬韁,指著同行者大罵起來,「像你這樣拖拖拉拉,根本就是不關心賽菲爾的死活!」

    黝黑少年耷拉著眼皮,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我只是叫你吃點東西再走。從昨天中午到現在,整整一天我們連口水都沒喝。我看還沒等我們找到賽菲爾小姐,自己先要渴死餓死了。」

    「叉子你!」少女俏目圓睜,臉漲得通紅。停了片刻,她霍然跳下馬,衝到一家食鋪買了些麵點,接著便往叉子懷裡一塞:「吃吧吃吧!」

    叉子毫不客氣,一手拿著吃食,一手擰開水袋,風捲殘雲般吃喝起來。安氣鼓鼓的吃了兩口,瞪了他兩眼便上馬疾馳而去。

    「哎,麻煩啊……」叉子無奈的搖頭,「像她這樣亂來怎麼能救人?到時候別先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囉!說不定還要別人費心思保護她……女人真是麻煩,衝動的女人更是……」

    他抬頭望望天空,心中嘀咕著——賽菲爾小姐哪有大家想得那麼弱!當年她在那個神秘莫測的桃花眼面前便能從容脫身,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如今的她搞不好也已經逃出敵人的掌控呢!——若是賽菲爾得知他此刻的想法,一定會非常驚訝。對她的實力最有信心地那個人,竟然會是叉子。

    「你到底走不走?」安又策馬沖了回來。揮舞著馬鞭怒道,「還沒吃完東西啊?」

    「唉,麻煩啊……」叉子將剩餘的食物包入行囊袋,「吃個飯都不安生……」在對方怒目而視之下,他的後半截話不得不嚥回了肚子裡。

    兩人很快就得知水使帶著賽菲爾往歎息森林而去的消息。經過大半日的馳騁,兩人到達瑞茲鎮時,已是下午時分。一進鎮,眼前的景象便深深震撼了兩人——這座原本寧靜祥和的林間小鎮,竟然變成了一片廢墟!

    綠意掩映下的小鎮。此時滿目蒼痍,放眼望去一片焦黑,像是經歷過什麼大爆炸似的。地面坑坑窪窪,連一座完整地建築都看不到,全是斷壁殘梁,一些鎮民哭泣著在瓦礫堆裡翻找親人,還有遍地的鮮血……

    「這……」兩人臉色全變了,「這裡發生了什麼?」

    問過倖存的鎮民,大多數人都不知所以。極少數眼尖的。說是見到一個白髮男子和一個蒙面人打架,後來聽到幾聲巨響,不知怎的整個鎮子的房屋就全倒了。

    兩個人……毀了一座鎮?那賽菲爾呢?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急急問道:「有沒有看到一個白髮的女孩?」

    「白髮女孩?」鎮民茫然搖頭,「沒見過。」

    「那打架的兩個人上哪裡去了?」叉子冷靜些,伸手扯住了快要暴走地安。

    「他們好像進森林了……」有人紅著眼回答,「後來又有一些傭兵打扮的人也進林子了,說要找什麼有錢小姐……」

    安還沒等人說完,猛力一揮馬鞭,策馬就向鎮後的歎息森林衝去。叉子苦笑連連。向鎮民打聽了一下林中地形,這才急急忙忙追了過去。

    ……

    太陽漸漸西移,賽菲爾倚靠在一棵大樹下閉目休息。在林中用最快的速度疾奔了一天,她終於尋到一處水源。因為擔心發間的百合香會留下追蹤的痕跡,她跳入溪流中猛洗一陣,又在苔蘚最厚實的樹蔭處滾來滾去。弄得頭髮上黃綠一片,身上也變得臭烘烘。

    歇息片刻,她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水是喝夠了,可肚子還餓著呢。歎息森林歷史悠久,她此刻已深入到罕有人至的腹地,內裡許多植物都是別處不大能看到的品種,天曉得有沒有毒!賽菲爾看著那些紅紅綠綠地果實,顏色誘人,她卻不敢吃;而沒有火種的她又無法獵食動物。飢腸轆轆的她突然懷念起精靈的感應本事來。那高傲傢伙在森林裡尋找水源和食物可是一把好手啊……

    沒法子,只能在溪流裡撈點水產來生吃了。辛勞許久,賽菲爾給自己塞了半肚子的生鮮魚蝦,雖然腥味難嚥,她還是硬著頭皮吃了下去。

    折騰完這些,林間的夕陽餘輝越發黯淡。漸漸變得淡墨地蒼穹突然劃過一道閃電,接著便是春雷陣陣,清涼的雨滴淅淅瀝瀝落了下來。

    果然下雨了!

    賽菲爾憂慮的望著幽黑的夜空,心裡想著。這天氣對水使太有利了!在這種最能操控異術的環境裡,他會不會很快發現自己?

    漸漸細密的夜雨將賽菲爾淋了個通透。全身冰涼涼的。她歎息著,將自己往樹下縮了縮,靜靜等待這陣雨結束。

    陡然間,一股陰冷的氣息爬上後背,賽菲爾猛扭頭。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不知道何時,她的身後出現了一片綠瑩瑩的光,散發著凶光……
    隔得近了,她看清了那片綠光地來源——一群白色的狼!雨滴辟啪打在它們身上,竟然同白色皮毛應和著,激起淡淡的朦朧水霧。

    那是水狼!好多水狼!

    在森林裡遇上狼群是最可怕的,因為它們是團體作戰的高手,而對方還是能借助水之力量的靈獸……

    它們一定是因為下雨才出來群體狩獵的!在這種天氣裡,它們就是森林裡的王者!

    賽菲爾心中叫苦,腳下急退。但發現獵物的狼群怎肯放過到手地美食,首領一聲低吼,三頭張著血盆大口的水狼便撲了過來!
    賽菲爾側身閃過,右手一抖。細劍便如靈蛇般刺了出去。「哧哧」幾聲過後,三頭先鋒水狼便身首異處,跌落在地。

    狼群一陣騷動,似乎知道低估了對手。「嗷!」狼群首領低嚎一聲,劃破夜空,震得賽菲爾心中一顫。「嗚嗚……」低聲地應和來自四面八方,賽菲爾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這群水狼無聲無息的包圍了,她的周圍全是綠幽幽閃著寒光的眼!

    「呼!」又有幾十頭狼撲了過來。不過這次。它們眼裡卻是閃過藍光,白色的毛皮上也發出冷寒的光芒!

    「噹!噹!當!」數道水箭從它們口中射出,賽菲爾急急用劍格擋開來,那些狼已經撲到她的面前!

    真快!比剛才那三頭狼快了好多!

    賽菲爾舉起細劍,瞅準最前的一頭狼用力劈砍過去。劍鋒撞上狼頭,血花四濺,但賽菲爾也被反震得連退兩步,好大的衝擊力!

    她心中一緊,默默猜想著——這是它們使用了水之力地緣故麼?好像到了雨中。它們的力量和速度都比平時增加了數倍!

    「蓬蓬蓬!」像是撞到了最堅硬的屏障,隨後撲到的數頭狼都被撞飛出去。賽菲爾趁機舉劍連砍,又是幾頭狼首被她割了下來。

    「嗚嗚……」跌落在地未被殺死的水狼用最怨毒的眼神盯牢了她,周圍的群狼被血氣刺激,更加躁動不安。對手的反擊反而激起了它們的嗜血報復之心,面露凶光地群狼抖動著幽白的皮毛,噴射著水箭蜂擁而上!

    「來吧,群毆我也不怕!」賽菲爾咬牙給自己打氣,高高舉起了手中的細劍,身周的透明鬥氣開至全身範圍。合身衝向狼群!

    不能善了,無法撤退,那就只有戰鬥,只有殺死你們了!賽菲爾迎向一片寒光閃閃的水箭,黃金鬥氣和細劍齊齊掃過,只見鮮血同雨水一同灑落。「轟!」又是一聲爆炸。黃金鬥氣威力全開,血花四濺、肢體橫飛!

    狼群嚎叫著,發起一波一波的密集攻擊,聲勢嚇人。賽菲爾緊咬下唇,俏目圓睜,縱身劈砍,鬥氣橫飛!此時沒有暴露身份的顧慮,她盡情的使用著屬於比凌的黃金鬥氣和透明鬥氣,如靈貓一般輕盈的身手讓她在狼群中自如轉挪,間或還能召喚兩個透明地靈體巨人來助戰。血肉橫飛間。她的劍上早已染紅,劍身上的狼血一滴一滴落下來,更顯得她實力可怖,兇猛無比。

    雨水沖不淡戰場的血腥氣味,狼群似乎開始動搖。賽菲爾雖然十分疲累,卻依舊苦苦支撐,手下的殺戮絲毫不見阻滯,還是那般迅疾和猛烈。

    「吼!」驀然,一聲震天大吼傳來。賽菲爾吃驚的抬頭。搖曳地枝葉黑影後面,似乎來了什麼大傢伙。

    是吼獸!直到那醜陋的血盆大口咬到自己面前。賽菲爾才終於看清了來者。這是西大陸出了名的肉食凶獸,濃重的血腥味竟然穿透雨霧,引來了它……

    還沒等她對這吼獸發起攻擊,地面一陣劇烈抖動,又是幾頭巨型凶獸衝了過來。這玩意很像地球上的肉食恐龍,卻比霸王龍還要巨大凶悍,皮糙肉厚,力足尖牙,很是難纏。

    然後是……源源不斷湧來的,比狼群更講究群體性的穴爪獸,密密麻麻足有數千隻……它們耀武揚威般衝了過來,先將地上的水狼屍體打掃一空。只見腸子被拖得到處都是,血肉被撕碎成片,和著血水雨水一同吞嚥下去。看得賽菲爾心頭發麻,噁心不止,差點兒嘔吐出來。

    吃完了屍體,被血腥味引來的凶獸們也加入了戰團。這真是捅了馬蜂窩了!賽菲爾暗暗叫苦,怎麼越戰鬥對手越多,這樣下去她總有鬥氣耗盡、靈力全無的那一刻!

    一場混戰……賽菲爾漸漸覺得手腳酥軟,呼吸急促,身形越來越慢。她情不自禁地想起,半年前在堪薩島上,精靈似乎也面臨過類似的戰鬥。那傢伙連護體鬥氣都沒有,還能堅持下來、大殺四方,憑什麼我就不行?胸中一口傲氣頂了上來,她一定不能認輸!

    一分一秒,時間在流逝……沉重的呼吸聲和濃重的血腥味……持續不停的細密春雨……淒厲的獸吼和怨毒的低叫……屍橫遍地、肢體橫飛、血肉模糊……這是狩獵地夜晚,也是個充滿鮮血和死亡的夜晚……

    爾呼哧呼哧大口喘著氣。她地鬥氣接近用盡。靈力底,雙腿沉重得像是灌了鉛。她的身上衣衫破爛,既有各凶獸噴灑地血液,也有自己負傷後的鮮血,整個人幾乎成了血人,紅彤彤的。淡薄的雨霧中,她吃力的用細劍支撐自己搖搖欲墜地身體,雙目血紅的瞪著對面——那裡還有近百隻穴爪獸……這玩意防禦力高,真是麻煩難纏!

    ——來吧!我不怕你們!

    她的唇邊突然劃過一絲笑意。多久沒有這樣痛快淋漓的戰鬥過了?雖然是面對死亡的威脅,但她卻覺自己心中熱血湧動,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和恐慌!

    原來她已經改變了!自從拔劍迎向水使以後,她就發覺,自己的心態似乎發生了些許變化。原本被她壓抑到復仇者身份之下、不敢拿出來昭示世人的一些東西,已經被她重新翻找出來,接納入自己的心中。

    ——勇氣和堅持,永不退縮、永不言敗地信念。是的,我找回了這些。身為一個戰鬥者最重要的東西。

    她緩緩舉起左臂,凝聚起體內殘餘的所有黃金鬥氣。抬眼,望向剩下的近百隻穴爪獸——讓我們來個一次性的決斷吧!

    幽黑的森林深處,細薄的春雨之中,陡然亮起一道金燦燦的光華!低沉的爆炸聲中,巨大地衝擊波席捲了剩餘的穴爪獸,這是她壓上剩餘鬥氣的全力而為,最後的雷霆一擊!

    金色的鬥氣衝入穴爪獸群中,又猛然爆了開來。周圍散佈的穴爪獸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就被凌厲地鬥氣射得千瘡百孔。在鮮血和肢體的橫飛中。賽菲爾重重倒在地上。

    幾息後,她直起身子,目光慢慢掃過當場。血鬥半宿後,這裡的大樹已經被毀得差不多了,形成了一處直徑數百米的空地。鮮血瀰漫的林間,橫七豎八躺著各式屍體和殘肢。似乎沒有活著的敵人了……

    好累!她又重重躺倒在地,鬥氣耗盡後的疲憊感和身體的酸麻無力一起襲來,她真的不想動彈。身體鬆懈下來後,戰鬥留給她的那些傷口,也湧起一陣一陣地劇烈疼痛,只痛得她眼前發黑。

    好想就此睡去,不再疼痛,不再疲累……她慢慢閉上眼睛,腦中漸漸迷糊起來。

    但——

    「比凌,是你嗎?」一聲焦急的大喊突然從遠處傳來。「比凌?是不是你?」

    那是……叉子的聲音?他,他來了這裡?賽菲爾睜開眼睛,拄著細劍站起,拖著沉重的雙腿向外走去。他是看到了自己的黃金鬥氣光芒,所以才趕過來嗎?

    啊,對了!賽菲爾是不該有黃金鬥氣的!她苦笑起來,還好,我還剩一點點靈力……

    ——變身術!

    黑暗的林中,滿身是血的銀髮少年將細劍綁回腿上。搖搖晃晃的挪動雙腳,吃力地離開那無比血腥的戰場。

    ……

    「你看錯了吧?」安睜大黑眸。使勁盯著墨色地森林陰影處,「比凌怎麼會出現在歎息森林?你不是親眼看到他被結界關在屋裡嗎?」

    「那道光芒一定是黃金鬥氣!現在能出現在這裡的黃金鬥氣,不是比凌還能有誰?雖然我離開時他是被結界關住,但說不定他早就被放出來了!」叉子一邊解釋一邊飛快的朝前跑去,「快點!他一定是在戰鬥!」

    「哼,找賽菲爾時怎麼沒見你這幅模樣,現在倒著急了……」安低罵道,「真是個自私的傢伙!」

    叉子現在哪裡顧得上辯解,剛剛那道金光總讓他覺得有股拚死一搏的不詳氣息,若是比凌遇上了水使……這樣的想法讓他慌亂不已,只能拚命撥開枝葉籐蔓,朝剛剛那金光處衝去。

    「叉子,我在這兒……」一聲低低的呼喚從前方響起。叉子停住腳,擦亮了隨身攜帶的小型燃燈。

    暗淡的光線映出比凌那張疲累不堪的臉,細雨沒能完全沖淡他身上惡戰一場後的紀念,猙獰的傷口和斑斑的血跡格外嚇人。

    叉子揪心的皺眉,大步上前扶住他冰冷的身軀:「你還好吧?這是怎麼搞的?你怎麼到這裡……」

    比凌吃力的抬起眼望向同伴,想解釋卻說不出話。他現在這副衣衫破爛、力倦神疲到快要斷氣的狼狽模樣,還真像當初他在昏迷中被海水沖上岸時。那次也是從水使手裡逃脫,也是死裡逃生後的相遇。——為什麼,每次在我最狼狽、最無助的時候,就能遇上你……

    「我剛和一群兇猛的肉食動物打了一架,好累……」他露出一個故作輕鬆的笑容。然後,便在叉子極度擔心的目光裡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之中,他似乎沒有跌在濕漉漉的地上,而是摔進了某人及時環起的臂彎。疼痛和疲累如潮水般襲來,他輕輕「唔」了一聲,眼前的一切盡數沒入黑暗之中



第五章 第四十一節 無言的相聚


    淅淅瀝瀝的雨聲在耳邊迴響,充沛的水元素環繞在四周夜裡,死鬥後的血腥氣似乎怎麼也消散不了,一直陰魂不散般纏繞著她。

    冰冷、冷酷、血腥、強橫……這種感覺,是水使留給她的紀念。那個可怕的白髮男子,揮手間就殺掉了她的百餘名忠誠屬下,漫不經心間就重傷了身如鬼魅的蘇迪。要怎樣才能打倒他呢?為什麼自己還沒能擁有足夠的力量?!

    頭昏昏沉沉的,她似乎沉浸在水使帶來的噩夢裡無法自拔。他帶給自己的羞辱和傷害,總有一日要加倍討還回來!

    胸前陡然一熱,又是一陣涼意,有什麼人在輕輕抹拭著她的肩頭和胸口。暖暖的感覺慢慢傳遍全身,她卻變得無比憤怒起來——該死的!為什麼又要來這樣玩弄她?水使,我即使死,也不允許你這樣對待我!

    「啪!」一個重重的耳光甩到對方臉上。

    絕不!決不能讓你再侮辱我!因為我不再是那個因懼怕而畏縮的女孩,不再是那個為了保全自己連尊嚴都肯放棄的賽菲爾了!

    她霍然睜開眼,打算和那可惡的傢伙拚命。但——她看清了面前的情景,不由得愣住了。

    眼前的人並不是變態的水使,而是錯愕的叉子。在他的臉上,一道紅紅的五指印清晰可見。

    「好好的,你幹嘛打我?」他茫然的摸摸臉,「做惡夢了?」

    「呃……」原來忘記了,現在他是比凌,不是賽菲爾……迷迷糊糊中,他竟把對方當成水使,怒極下手了……

    藉著暗淡的光線低頭看去。他那破破爛爛的上身衣服已經脫去,血污被擦得乾乾淨淨,從肩頭到胸腹都綁上了結實的繃帶,傷口處正散發著藥膏的香味。

    原來,剛剛是叉子在幫他處理傷口。比凌有點臉紅,吶吶道:「對,對不起,我剛剛還沒醒……」

    「你沒醒時手勁還這麼大啊!」叉子表情無辜,特特摀住臉。「打人挺疼地!」

    「呃……」比凌抬眼看了看對方紅漲的左臉,心頭突然湧起一陣慶幸與後怕——幸好他把細劍綁回了腿上,要不然,剛剛就不是打耳光而是一劍劈過去了,毫無防範的叉子估計會被他捅個透心涼吧!

    「我……」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轉開腦袋左右望望。他正身處一個狹小的避雨帳篷裡,一盞快要熄滅的燃燈在手邊幽幽亮著,單薄的防雨布墊在身下,圍成一個難得的乾燥地帶。蓬外的細雨還在下個不停。叉子手拿綁帶,半蹲半跪在帳篷口,他的後背似乎全被雨淋濕了。

    「你幹嘛蹲在那裡淋雨?」比凌輕咳一聲,「快進來啊!」

    「這避雨篷太小,只躺得下一個人。我若是也擠進來,會碰到你地傷口……」叉子輕輕拽過他的胳膊,一邊幫他往傷口處綁繃帶一邊說,「再說,今晚天氣太冷,你又受了傷不經凍。我待在這裡還能幫你擋擋風……」

    「那個,我,我自己來吧……」

    「你能用一隻手綁繃帶?」叉子沒好氣的推開他伸過來的右手,「別逞能了。」

    比凌默不作聲的低下頭,任憑對方幫他處理完胳膊上的傷口。一陣冷風吹過,後背濕透的叉子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

    「對了。我的衣服呢?」比凌終於找到了話題,「我披上衣服就不冷了,你就不用待在那裡擋風淋雨地……」

    「那個……」現在輪到叉子不好意思了,「剛剛急著給你上藥,不小心撕爛了。喏,現在你腳上裹著的那塊布就是……反正那衣服也破得沒法穿了,還全是血……」

    「不是吧?那我就這麼綁著繃帶當衣服?」比凌有點傻眼,「你當我是木乃伊啊?」

    「什麼衣?」

    「呃,你當我什麼都沒說……」

    「那個,你不用擔心。我們的大包裹裡有衣服,等安回來就好了。」

    「安?是安基島的安小姐麼?」

    叉子點點頭。剛才眼見比凌暈倒,叉子憂急交加,滿心只想著盡快替他上藥,安卻不願在這裡浪費時間,叉子拗不過她,只得讓她獨自前行。他隨身的行囊袋只有簡易避雨帳篷和藥膏,些大宗物件卻是在安的坐騎上,被她帶走了。

    「幸好我早間留了點食物在行囊袋裡。」叉子咧嘴一笑。摸出兩塊麵點,「還要感謝安。要不是她老催著我上路,這點吃的也留不下來。」

    「你……為什麼會跟她一起走?」比凌話一出口就覺得有點不妥,趕緊改口,「你為什麼只跟她一起走?安基島的其他人呢?」

    叉子沒有察覺前後兩句話的不同,直接從他去給伯爵府的人報信說起,一直說到瑞茲鎮被毀。比凌聽得歎息不已,這下他可是害死了不少人啊!

    「那兩人都進入森林了?」比凌地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這歎息森林裡本就凶獸眾多,現在又多了兩個實力強大的傢伙,安小姐一個女孩子獨自前進,是不是太危險了?」

    「我還以為你會更關心賽菲爾小姐的安危呢!」叉子深深望了他一眼,「你大老遠跑了來,連結界都關不住你,難道不是為了尋找賽菲爾小姐嗎?」

    「我……」比凌垂下眼簾,忽然意識到自己無話可說。他無法辯解,又不想欺騙對方,只能沉默。

    過得片刻,那盞燃燈的光芒猛然抖了抖,終於熄滅了,黑暗降臨到狹小的帳篷裡。叉子輕歎一聲:「別說其他了,你先吃東西吧!」

    嘴裡輕嚼著猶帶叉子體溫的麵點,呼吸間是身體散發出地藥膏淡香,比凌的心簡直揉成了一團,難受極了——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你在害怕些什麼呢?全心的信任,是那麼困難的事情嗎?

    「叉子……」他鼓足勇氣,想告訴對方一些真相。即使不能一次告知全部,至少這會兒要讓他知道,他絕不會與「賽菲爾」有任何感情糾葛……

    「有人來了!」叉子突然低低說道,霍然轉身擋在帳篷外面。細雨聲中,遠遠傳來若輕若重的一陣腳步聲。

    比凌的嘴角抽搐兩下,終於放棄了滑到唇邊的話語,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勇氣頓時煙消雲散。天意?命運?他苦笑幾聲,還解釋什麼呢?就這樣算了吧!

    腳步聲緩慢的由遠及近,叉子側耳聽著,疑惑道:「怎麼好像是個走路不太穩當的傢伙啊……」

    一個黑乎乎地人影晃晃悠悠走過樹林,叉子貓腰溜過去,舉手朝著對方後頸劈去。此時比凌受了傷,在不知對方是敵是友的情況下,叉子很自然的選擇了——打暈再說!

    手刀落下,對方猛然一閃,滑溜溜的避了開去。叉子吃了一驚,為對方那迅疾的反應和身手。只是那人並沒還擊,便「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叉子試探了幾下,見那人果然沒了反應,便貼近過去,打燃隨身的火石晃了一晃。「是蘇迪!」他驚呼一聲,「喂,喂!你還好吧?」

    啊,蘇迪果然活著!比凌情不自禁的綻放笑容,挪出帳篷幫叉子抬回蘇迪。

    在森林中帶傷遊蕩了一宿一天,又在雨裡泡了半夜,蘇迪看上去比方纔的比凌還要淒慘得多。所幸他的半矮人體質強過一般人類,叉子手邊又儘是上好地藥膏藥粉之物,一通忙活後,他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這下真是……」叉子撓撓頭,「那帳篷太小,你們兩個傷員擠擠吧。」

    比凌搖搖頭:「我沒事了,讓蘇迪好好休息吧。」他擔憂地望著夜空,細雨還在悄無聲息的落下,這種鬼天氣還要持續多久呢?

    叉子卻不幹了:「你剛綁好繃帶,別在雨裡淋著,進去避雨篷站著也好啊。」

    「那你也一起……」

    「噓!」叉子打斷他的話,「好像又有人來了……」

    一片漆黑的林中,比凌緊緊皺起眉——這次來的,又會是誰呢?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9 07:51 PM

本帖最後由 lattle 於 2009-5-11 08:42 PM 編輯

第五章 第四十二節 終於騙了你一次


    緩穩有力的腳步聲清晰傳來,震得地面都微微發顫。西?難道又是什麼凶獸?比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時候己方只有叉子算是戰力,他和蘇迪都是自身難保,還需叉子分神照顧!

    定定神,他湊到叉子耳邊,悄聲道:「我看,對方很有可能是敵非友。我背上蘇迪,咱們盡量別弄出聲響,能逃就逃能避就避。」說完他就要進避雨帳篷裡去抬人。

    「等等!」叉子一把拽住他,沉聲道,「你帶著傷,不能亂跑!說不定那只是一頭大個靈獸!我先去看看動靜,你就待在這裡別動!」

    難得平常懶洋洋的叉子如此認真,比凌還想說話,卻被他一把推到帳篷裡,等他再爬起身時,叉子已經跑得沒影了。

    這傢伙!比凌咬牙切齒,真當我是累贅了?我還能戰鬥呢!他有心去追叉子,卻又放心不下昏迷中的蘇迪,只得強忍心中的擔憂,回到帳篷裡收拾東西。

    他現在身上只有一條緊巴巴、破爛爛的髒褲子,上身纏滿繃帶,腳下赤著雙足。幸好他這會兒是男性身份,否則他這副半裸模樣被人瞧光,他真是不要活了!

    驀的,他想起身上的傷口都是叉子親手上藥包紮,臉上不禁一紅。轉念間,他又憶起水使施加在賽菲爾身上的玩弄侮辱,心中不由刺痛,雙手緊緊握了起來。

    自己怎麼會那樣畏縮,那樣膽怯,任憑他施為呢?他竟然會產生寧願失身也要保全小命的想法!往日的自尊和驕傲都丟到哪裡去了?他腦中一陣翻騰,突然很想唾棄自己。冷意和嫌棄之心一起襲來,他情不自禁的蹲下身子,將頭埋入腿間的縫隙。

    「我是比凌。我是比凌,我不是賽菲爾……」他緊緊抱著雙臂,蜷曲在黑暗的帳篷角落,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我是比凌,對,我是比凌……」

    「唔……」一聲低低地呻吟響起,蘇迪慢慢醒了過來。

    「蘇迪……」比凌挪了過去,伸手按住對方。「你傷得很重,別亂動。」

    「比凌?你怎麼會在這裡?」蘇迪艱難的扭扭頭,「這兒是歎息森林吧?」

    「對,我們在歎息森林的深處。你真強啊,這樣嚴重的傷勢,竟然只昏迷了半小時。」

    「我,我沒事……」蘇迪掙扎著要起來,「賽菲爾呢?你有她的下落嗎?那個水使怎麼樣了?」

    「你肋骨都斷了還說沒事?」比凌摸索著扶他坐起,溫言道。「賽菲爾情況很好,你別擔心。安基島和梵固學院都派了許多人過來,你就別操心水使了,先好好顧著自己吧!」

    「她沒事就好……」蘇迪想想還是不放心,「你確定她沒事?她現在在哪裡?」

    「……」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比凌咬住嘴唇,正在尋思著怎麼說才能既讓對方安心,又不至於暴露身份,外面傳來連聲的叫喚,是叉子和安回來了。

    啊。他們回來得正好!比凌精神一振,無比感激兩人的及時歸來幫他解了圍。

    原來先前那沉重的腳步聲真地只是一頭吼獸,叉子殺了那頭凶獸後,正在割肉打算做乾糧原料,卻被返回來的安遇上,直接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理由是他殘忍……

    隨同安一處歸來的。還有她的那匹棕馬,以及裝有衣服食物和大帳篷的包裹。這下子比凌總算能結束木乃伊的生活了,尋了全套武士服換上,他這才覺得自己能抬首挺胸的說話了。

    四人將各自情況湊了湊,安便篤定賽菲爾逃進了這歎息森林中,執意要換個方位再去找。比凌期期艾艾道:「現在距離鎮民們說的大爆炸已經過去一天半夜,說不定賽菲爾已經逃出這裡了呢!我們為什麼不回到多里安城去打聽一下?」

    安雖然對叉子橫眉冷對動輒喝罵,但對救過米麗夫人性命的比凌卻是十分客氣:「也許會發生這樣地情況,但我還是覺得賽菲爾很難在這麼短時間內離開這片廣闊的森林。我還想再找找看,不然我無法安心離去。」

    「可。這裡太大了,現在又天黑落雨,方位都難以辨識,安小姐就不要到處亂跑了吧!」比凌努力說服對方,「要不這樣,我們休息半宿,到天亮再出發找人,好嗎?」

    安沉吟片刻,終於點頭應了下來。黑眸少女實際已經累得快要虛脫。搭好帳篷便倒頭睡著了。

    叉子很奇怪的望了比凌一眼:「你怎麼好像變得不著急了?」

    「著急更會壞事,這個時候我們需要冷靜和鎮定。」比凌嘴上一板一眼說著。心裡卻無比苦惱——怎麼才能悄無聲息的把比凌弄消失掉,然後讓賽菲爾出現在他們視野內呢?

    「比凌,你剛剛還說賽菲爾情況很好,原來只是為了讓我安心養傷啊!」蘇迪輕歎一聲,「我不是不分輕重的人,你放心,我不會因為傷勢而拖累你們。」

    聽蘇迪這麼說,比凌更加內疚。有那麼一個瞬間,他真的很想將自己的身份秘密講給二人聽,但理智卻又提醒他,不能這樣衝動而不計後果。

    死葉子!他突然將憤懣鬱悶之氣都轉移到靈寵身上——若是你也和小小一樣主動趕過來,我就不用這麼為難了!

    「轟!」遠處林中陡然響起一聲震天巨響。即使在漆黑的雨夜叢林,也能見到一道銀亮的光芒組成一個圓形的光暈,在開,光芒過處,引得枝葉亂飛、水花四濺。

    銀光?水使追過來了?比凌心中頓時七上八下,這真是個充滿波折地雨夜啊,總叫人不能安生!

    「這次不許丟下我!」他一把抓住叉子的胳膊,「讓安帶著蘇迪離開,我們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話音剛落,銀色的光芒驟然一乍,那道光圈竟然已經擴展到他們的面前!好快!三人大驚。叉子一個飛身擋到另兩人的面前,猛然抬手,運起黃金鬥氣!情急之下,他的鬥氣竟然脫體而去,在兩人面前形成了一層淡金色地半弧護圈!

    「喀嚓」一聲輕響,銀光被金色鬥氣組成的半弧擋了擋,便繞過此處,慢慢延伸到後方。叉子擦擦額頭的冷汗,心有餘悸道:「還好……」

    「叉子。你剛剛的鬥氣……」比凌抑制不住心中的驚喜,「鬥氣離體,你的黃金鬥氣已經超越七級了!」

    困擾他許久的鬥氣瓶頸,就這麼輕易的突破了?叉子只覺身在夢中,滿臉的難以置信:「我,我已經超越七級了?」

    「哎呀,真厲害,是能離體地七級鬥氣喔……」銀光徹底消失後,一個輕佻地聲音飄忽忽的傳了過來。「兩位,我們又見面……」

    「利亞蘭閣下,你來歎息森林,也是為了賽菲爾小姐麼?」比凌迎上那陰魂不散的桃花眼,面上裝出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賽菲爾小姐的下落?」

    「咦,你受傷了?」桃花眼晃悠悠的走近,看到比凌手上的繃帶,難得的收斂了嬉皮笑臉地習氣,頗關切地問道。「難道你也遇上那個不男不女的白髮變態了?」

    「多謝閣下關心,我只是在和凶獸拚鬥時受了點小傷,並沒遇上其他人。」比凌斜了他一眼,心想——你比水使更加不男不女吧?還好意思說別人?

    「那還好,真受重傷就糟糕了。」桃花眼搖頭晃腦道,「因為——你們得快些跑了!現在那變態就追在我後面。我剛剛滅掉了他地一個水元素巨人,他應該很快就到了……」

    混蛋!既然水使已經追過來了,你還幹嘛這麼閒庭信步一般在這裡亂晃蕩?比凌險些破口大罵,眼睛的餘光掃過勉力直起身子的蘇迪,他一咬牙:「閣下,你還欠我四個要求!」

    「你要我現在去打倒水使,那是不可能的。」桃花眼慢悠悠的說,「現在是雨天,正是他能發揮最大力量的時刻,我可沒把握在這種情況下解決他!」

    比凌眉頭一皺:「即便如此。閣下總能保證遇上水使時可以安然脫身吧?」

    「那是當然,我說過,像我這樣的前輩高人……」

    比凌一口打斷他地自吹自擂:「那閣下能帶走幾人?」

    「呃?你是這個意思……」桃花眼淡淡掃過當場,「一個,只能一個!這個重傷的矮人我可以帶走,那個睡死的小妞我可不管!」

    「那好,閣下。」他突的一個旋身,手刀豎起,輕輕劈在蘇迪頸後。便將動彈不得的矮人打暈過去,「我的第二個要求。是請你將蘇迪安然無恙地送出歎息森林!」

    「嘖嘖,你還真是好心……」桃花眼意味深長的望了他一眼,「你自己呢?」

    比凌一指邊上的棕馬:「我們嘛,騎馬逃命唄!」

    他想得清楚,桃花眼明顯不願和雨中的水使正面對敵,強迫他去拖住對方並不現實,還不如讓他帶走蘇迪。因為若讓重傷的蘇迪和他們一起奔波逃命,估計還沒跑多遠他就要不行了。萬一發生戰鬥,蘇迪更是首當其衝要遭殃。他是因自己才落得這般淒慘境地,不管怎麼說都要讓他安全離開。

    比凌靜靜的回望叉子,同伴衝著他點點頭,示意自己完全明白他的用心。比凌淡淡一笑,俯身扶起蘇迪,將他交給了桃花眼:「我相信你的信譽,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那是當然,五個要求就是五個承諾,我都會完成。」桃花眼湊近他輕聲說完,留下一個極盡魅惑的笑容,便背著蘇迪消失在當場。

    比凌輕吁一口氣,叉子已經扛起安,又捲起帳篷扔上馬背,沉聲道:「你上馬走吧。」

    「你……」

    「我會跟在你馬後,你不用擔心……」

    「叉子。」比凌將安在馬背上放好,隨即翻身上馬,回頭輕笑,「我們現在這樣……像不像回到從前當傭兵的時候?」

    「一點兒不像!」叉子在這個時候反而一本正經地開起玩笑來,「你比我多了一件負重!還是個極麻煩的包袱!」

    比凌抖開馬韁,一夾馬肚:「叉子,讓我們再比試一場!」話音剛落,一人一馬已經躍空而起,飛快的朝前跑去。

    叉子跟著棕馬跑了一程,聽得對方越跑越快,他突然腳下一個急停,「笨蛋,我終於騙了你一次!」

    他換過身來,面對身後憑空出現的數個黑影。細看之下,原來那是一大堆水氣氤氤的水元素巨人。水使可真是大手筆!他感歎著——大棕馬啊大棕馬,你可千萬別停下來啊!




第五章 第四十三節 英雌救英雄,美人在哪裡?


    墨色蒼穹下,策馬疾馳的比凌只感覺到涼風和細雨飛快過。安的大馬很有靈性,在這漆黑的森林裡也能風馳電掣般飛奔,似乎知道身後有莫大危險一般。

    枝葉和黑暗擋住了比凌的視線,持續不停的風雨聲阻隔了他的聽覺,當他察覺不對勁,特特勒住韁繩時,叉子早就不知道落在何處了。比凌猛然意識到,叉子是故意留在後頭,要幫他引開追兵的!

    這淳樸慵懶的漁村少年,竟然學會了耍花招——為了掩護他安全離去而選擇主動對敵!比凌心中又酸又熱,險險落下淚來——正因他懂得,叉子這傢伙從來就不是無私到捨己為人的性子,他此刻的舉動才讓他更加感動和珍惜。

    一個猛撥馬頭,比凌決意回頭同叉子一起面對敵人。誰料大棕馬這一下轉得急了,「嘩啦」一聲,伏在馬背上的安被狠狠甩了出去,因累極而睡死的黑眸少女終於被摔醒了。

    「安,現在情況緊急,你就待在這裡!」比凌此刻也顧不得保持平常的溫柔作風,厲聲喝道,「不要亂跑!若是我和叉子到了早上還不回來,你就直接出林,聽到沒有!」

    安揉揉眼睛,見比凌打馬就走,不禁急了,口中忽哨一聲,那大棕馬就猛然半身豎起,直接將身上的比凌摔了個跟頭。

    「你先站住!」安豎起眉頭,「到底怎麼回事?叉子呢?你身上帶著傷,別到處亂跑才對!」

    「水使追來了!叉子留在後面,我要回去和他一起戰鬥……」比凌話沒說完,安一下子蹦了起來。想了想,她一個跨步越近,「唰」的一聲將身體湊近了比凌。

    儘管是漆黑的夜晚。又下著淅瀝細雨,但比凌仍能看清那雙近在咫尺的詭異黑瞳。純黑剔透的眼眸似乎在黑暗中也能反射出光芒,有如最純淨的黑寶石一般。

    「安,你別耽誤時間……」話語突然卡在嗓子裡,比凌陡然驚覺,自己發不出聲音了!接著,一股奇異地麻痺感席捲全身,他的軀體就像被人點了穴道,再也動彈不了半分!

    「你已經傷成這樣。還想回去戰鬥?我問你,你的鬥氣應該全部用光了吧?現在的你回去戰鬥只能是送死!」安搖搖頭,吃力的將他推上馬背,「我看,需要待在這裡的人是你!」

    比凌很想反駁,很想掙扎,但他那如石頭一般的身體全然不聽使喚。安將他放置在馬背上,又用綁帶將他牢牢固定住,嘴裡說著:「別擔心。這個石化瞳術是不帶攻擊性的,只會維持一個小時。」

    她從馬背上扯下自己的行囊袋,隨即拍拍大棕馬地頭,低低說道:「你可要乖乖的,帶著比凌跑得越遠越好!」

    到了這會兒,比凌連懊悔的表情都做不出來——自己實在太大意了!竟然會著了安的道兒!都怪他從來沒有正視過安的異術,總是只把對方當作雷達使用,忽略了她身為異術者的真正實力。即使在賽菲爾身邊多年,除了以出色的視力和洞察力教導侍衛,安從未展示過她的瞳術。誰能想到她的異術中會有石化功能?

    比凌心中發苦,氣悶無比,卻只能瞪著雙眼,看著安狠命一拍馬屁股:「快走!」大棕馬立時發足狂奔,被綁在馬背上一動不能動地比凌眼睜睜的看著安快步朝來路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樹林中……

    啊!他真的很想仰天大叫——叉子。安,你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

    「轟!」

    叉子高高躍起,靈巧的躲開舖天蓋地的水箭,以一記有力的踢腿狠狠擊中了一個高大的水元素巨人。

    為了讓比凌和安能有更多時間逃離,叉子盡量將這些幾乎和細雨融為一體的水色透明巨人引到其他方向。為了不讓反應過來的比凌迅速找到他,叉子在戰鬥初期連黃金鬥氣都沒用,單單依靠滑溜如泥鰍地近身格鬥功夫和透明鬥氣護體,同那些巨大的透明巨人戰鬥。

    萬幸的是,水使並不在這裡,叉子的對手「只」是一堆氤氳著水氣的水元素巨人——這些巨人在雨中的威力出乎尋常地大。而且似乎怎麼都打不死滅不掉……叉子終於明白,為什麼方才桃花眼用那麼具衝擊力的招數才消滅掉一個水元素巨人了——在這雨中,這些沒有五官、沒有表情,只有戰鬥本能的大傢伙能獲得源源不斷的動力和支持!就相當於得到了無窮無盡的生命!除非能以百倍千倍的力量徹底消除水使賦予它們的靈力聯繫,否則它們就是不死的存在!

    伸手抹掉臉上的雨滴,叉子猛一咬牙:「打不死你們,纏死你們也好,來吧!」

    他又撲了過去,迎向那批水氣騰騰的麻煩對手。晶瑩而冰寒地水箭在黑暗的林間紛飛。混雜在細雨裡,單靠肉眼很難辨識出來。叉子早就捨了目力預判的企圖。硬是以超人一等的反應和護體的透明鬥氣硬扛著攻擊。水花飛濺中,他就像一隻翻飛在空中的雨燕,飄逸的,輕盈的,騰挪在巨大的對手之間,無畏地奮戰著!

    「叉子!」一聲嬌叱陡然擊碎貌似凝滯的空氣。黑膚少年心頭一顫,腳下一滑,險些摔進水巨人地雙臂懷抱之中——被它摟一把可就沒命了!

    一個翻身,叉子躍到空地上,怒道:「安,你來這裡做    隨著手印的完成,黑眸女子的雙瞳有如明珠,在黑夜中也那麼閃亮。她的眼中似乎滾動著一層別樣的光芒,忽而暗紫,忽而幽藍,襯得那雙沒有眼白地奇特黑瞳越發詭譎莫測。

    她沒有鬥氣護身。也沒有體技倚仗。她只是安靜而堅定的什麼!」

    「幫你打架啊!」騎馬裝少女伸手在叉子肩頭一拍,「你來幫我防禦吧!」

    在叉子驚奇的目光中,這素日最喜罵人的少女突然穩穩站定,修長的兩手快速結印,作出令他眼花繚亂的各種不明圖案來。

站在叉子身後,亮著那雙純黑的眼瞳,慢慢掃過呼嘯著掄起胳膊砸來的幾個巨人。

    成群的水箭衝到面前,叉子這才醒悟過來,手忙腳亂的開啟了黃金鬥氣,在自己和安定面前構成一道弧形圓盾,牢牢護住了己方。再抬頭時,時間彷彿被人擰緊了發條,慢慢在這一刻靜止了。叉子眼睜睜的看著衝到面前的幾個水元素巨人在雨中變得緩慢。最後凝固,就像目睹一連串慢動作一般。

    「再來一個!」安低低說道,「給我堅持住啊!」

    叉子對她的話不明所以,只能使勁將鬥氣護盾開至最大,死死頂住狂風暴雨般地水箭襲擊。安再次雙手結印,黑眸的亮光閃過,又是幾個水元素巨人化身雕像,一動不動的靜止在雨中。

    「快,趁它們不能動。我們快跑!」安軟綿綿的倒在叉子背後,「累死我了!」——石化瞳術又耗靈力又傷眼,若不是情況當真緊急,她才不會施展一次又一次呢!

    叉子終於醒悟到這是安異術的效果,不禁乍舌——這種異術若在戰鬥時突然使出,那對手不就只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斃了?

    「快跑啊!」安說話雖有氣無力,口氣卻還是那麼凶悍,「你這個傢伙還在等什麼?這些水元素巨人只是被我暫時石化,它們靈力充沛,很快就能衝破我的瞳術!」

    叉子一把扛起安。撒腿就往另一方向跑去。安被他這粗魯的動作氣得半死,想要用力捶他幾下,不知怎的又想起當年在堪薩島,他也是這樣扛著她逃命,心裡的某處微微一動,拽緊地拳頭便放了下來。

    ……

    夜雨還在下著。那暈頭暈腦的色大馬一陣猛跑,被綁在馬背上的比凌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渾然不知自己已經進入歎息森林的深處禁區。

    顛簸、勞累、疼痛,加上極度擔憂,比凌竟在馬背上陷入半昏迷狀態。等他的石化效果完全解除,身上的綁帶也在飛奔中變得鬆弛,他從大馬上狠狠摔了下來,這才睜開眼清醒過來。

    咦?天已經大亮了!雨也停了……他怔怔望著眼前,這裡是歎息森林麼?怎麼景色完全不同了?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派深秋才會出現的林中風光。明明是初春。這裡的樹葉卻是艷紅一片,比楓葉還要火熱的繽紛紅色,耀花了他地眼。微風吹過,樹葉像花瓣一般在空中飛舞,不禁讓人想起櫻花紛飛的時節,直看得他目瞪口呆。

    我到底是在哪裡?他站起身,環顧四方,根本看不到一點來時的跡象。他四下走了走,目之所及。似乎處處是那些鮮艷的紅葉林。

    難道我迷路了?他的心中浮起濃重的憂慮:叉子和安現在還好嗎?我跑來這不知何處地鬼地方,若是找不到回去的路。那他們就永遠找不到賽菲爾了!

    冷靜!鎮定!他暗暗對自己說著,索性閉了眼,盤膝坐在樹下思索起來。根據書上的記載,歎息森林是個很神秘的地方,不少冒險者想要深入腹地探尋,卻都有去無回。他突然後悔起來,若是早點讓葉子把那本記錄它萬年輪迴史的自傳寫完,說不定他能從中發現點此處的秘密呢!

    一想到葉子,比凌又歎了口氣。他和靈寵能時刻保持心靈聯繫,但這種聯繫卻會因為主寵距離的關係變得薄弱。若是葉子在他身邊,他不僅能直接將自己思考的一切反映到靈寵腦中,還能直接和靈寵進行心靈語的對話。但此時相隔遠了,他除了保持最基本的心靈波動掌握外,就只能單方面向靈寵下達命令,很難接收到靈寵那方地心靈匯報。

    早在他遇上叉子的時候,他就命令葉子從住處消失——這對它來說十分容易——免得被人發覺在某個時段存在兩個比凌。但到底葉子那方的情況如何,他卻是難以知曉。此刻的他,只能感受到葉子膽怯無比的情緒,沒有其他有用的信息回饋。卡提諾修皺

    收回飄遠的思緒,比凌又回憶起往日在伯爵府所讀的書籍來。似乎有人提到過,在歎息森林深處有個無人可到達的異鄉——以前比凌對這種描述總是嗤之以鼻。既然無人能到達,那是誰發現那裡有異鄉地?但現在,他卻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到了書中描寫地地方。

    哎,這裡當真是什麼異鄉?不是說沒人能找到的,怎麼我就不知不覺的來了這裡?他鬱悶的想著,連大棕馬都不知道跑哪裡去了,真是倒霉!

    「哼,什麼叫不知不覺就來了?當然是我讓你進來的!」一個清朗的聲音大咧咧道,「喂,你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啊?怎麼有兩個名字和身份的?」

    這個聲音那麼突兀,所說的內容又那麼石破天驚,比凌霍然起身,聲音都緊張得顫抖起來:「你,你是誰?!」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9 07:51 PM

本帖最後由 lattle 於 2009-5-11 08:27 PM 編輯

第五章 第四十四節 跟我玩這套?你還差得遠!


    「我是誰?你來看看不就知道啦?」那個聲音聽上去很朋友的意思,「來,過來嘛,我又不會咬你!」

    比凌定定神,循著聲音找過去。繞過數棵大樹,轉過幾塊土石,他的眼前出現了一片巨大的空地,其間只有寥寥幾棵極高大粗壯的古木,樹身格外血紅刺眼,看得人心裡發毛。原來這處火紅的林子裡還有這種空曠之地啊,看上去就像是被過度採伐的現代森林般。比凌上前幾步,在一棵足有百米高的巨樹前停下腳來,因為他分明看到,樹後有一簇決然不是樹葉的紅色閃過。

    「出來吧!」比凌輕聲道,「不要躲著了。」他的聲音很溫柔,語氣很和煦,但整個身體已經繃緊,隨時都能做出防禦或攻擊的動作來。

    「你真聽話啊!我叫你來,你就真的來了。」兩句調侃過後,樹後慢慢伸出一個腦袋——比凌一眼望去,原來是個清秀的人類少年。

    看年紀那少年應該不超過十六歲,有著一頭暗紅色的長髮,大約便是比凌先前看到的那簇紅色。滿頭亂蓬蓬的,夾雜著紅色的樹葉與黃綠的枯草,像個野人一般。但他雜亂的頭髮絲毫沒有影響那張秀氣而年輕的臉,薄唇細目、鼻直眉飛,微瞇的眸子被濃密細長的睫毛半覆著,看上去很標緻,很可愛。直到他抬頭睜大眼,比凌才看清,他竟擁有一雙大陸罕見的暗紅色眼睛。

    「你是誰?叫我來做什麼?」比凌打量完畢,溫言問道。「你能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這裡是歎息森林地深處。是一處靈墓禁地喔。我叫炎樺,是這裡的守墓人。」少年笑嘻嘻地回答,「我一個人在這裡很孤單的,好不容易來了個你,當然要叫你過來聊聊天,說說話。」

    「炎樺……」對方似乎沒有惡意,比凌微微一笑。「我想,你該知道我的名字吧?」

    「當然了!」少年一翹下巴,「你的心思瞞不過我!你……叫賽菲爾!」

    比凌皺眉,這炎樺果然知道他的變身秘密,連真名都叫了出來。聯繫到少年自信滿滿的話,他心中微悸。莫非這人真的會讀心術?

    他正這麼想著,卻覺對方地目光在他面上停留許久,似乎在研究他的表情一般。比凌因為變身的關係時時要保持警惕,對其他人的注視最是敏感不過,一下子就發現了對方的那份小心之意。他心裡泛起了嘀咕——這傢伙幹嘛像做賊一樣盯著我看?

    「嗯,那個……」炎樺清清嗓子,「這裡沒有其他人,你放心換回原來面目吧!」

    比凌動了動身子,卻沒有使用變身術,只是笑道:「炎樺閣下如果只想找人聊天。我自當奉陪。但現在我的同伴都處在危險之中。恕我不能多待,閣下能幫忙指點一下出去地路嗎?如果日後我命大能再次回到這裡。讓我陪閣下談天說地幾個月都不要緊!」

    「你的同伴沒有危險!」炎樺大咧咧一揮手——比凌注意到他光著胳膊——「你多待幾天好啦!我可以將你的同伴都招到這裡來!」

    「喔。真的?」比凌心中倒是驚喜了一瞬。但隨即,他又有些懷疑:「閣下真有這種本事?你可知現在這森林裡有個厲害的傢伙。他能操控水系元素,異術高強無比……」

    「哼,那玩水的傢伙在我眼裡什麼都不是!」少年傲然抬頭,「你儘管放心,只要你肯在這裡陪我,我就幫你解決那傢伙……」
    聽他這樣大包大攬,比凌反而生了疑心,不自覺的朝他走近兩步,漸漸看清了他微探出的上半身。原來他身上一寸布都沒有,只是胡亂拿些樹葉遮蓋在要害部位,十足的野人打扮。只是這副赤身裸體的模樣,配上那張清俊可愛地臉蛋,讓他自吹自擂地話語變得極不協調,就像個誇耀自己能勝過大人的小孩一般。

    見比凌大大方方盯著自己看,炎樺不幹了:「你到底是女人還是男人?怎麼這麼不知羞地?」

    比凌地眼神清清亮亮,一點沒有不好意思的神色:「你不知道我是男人還是女人?你不是能知道我地心思嗎?」

    「我……」少年語塞片刻,突然一梗脖子,「像你這種奇奇怪怪的傢伙,知道心思有什麼用?實在太難理解了!」

    聽他這麼說,比凌心中陡然升起一縷黯然之意。他迅速甩甩頭,又恢復了溫柔的笑臉:「閣下,我相信你的實力不凡,但遠水解不了近渴,我的夥伴們又散落在森林各處,我若不能親自找到他們,是無法安心留在這裡陪閣下聊天的!如果閣下能告知出林路徑,我將感激不盡!」

    見他態度堅決,炎樺摸摸頭,突然一瞇眼,那雙暗紅眸子裡似有光芒一閃而過。那種眼光,比凌突然覺得非常熟悉。他想了又想,忽然間恍然大悟——扮作賽菲爾的自家靈寵在想壞點子或打算整人時,就是這種目光、這種神態!               
    「葉子它還好嗎?」炎樺抬起頭,直勾勾的望向他,「你是它的新主人吧!如果你問問它,就能知道我的本事真的很厲害!所以你就安安心心待在這裡,我自然會幫你救回同伴的。」

    他認識葉子?這倒是有趣了……比凌聯想到方才少年做賊一般暗中注視他的做派,心中疑團越來越大,臉上卻是不動聲色,保持著慣常的醉人微笑:「你認識葉子啊?」

    「是啊!葉子它也來過這裡的,陪我玩了好久呢!」炎樺依舊偷偷摸摸的拿眼瞥他,「它現在是你的靈寵,而我是它的朋友,那我們也算朋友啦!你放心,既然是朋友。我一定會幫你……」

    比凌突然打斷他的話:「你怎麼知道它叫葉子地?為什麼不稱呼它的本名呢?」

    「本名……」炎樺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故作豪氣地揮揮手。「那小子的本名又長又拗口,我可記不住。以前我都是叫它外號的!」

    「那你和它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比凌緊追不放,「我從未聽它說過有個守墓人朋友啊……」

    「這地方可是禁區,我的身份也是很保密的,葉子它當然不會提起啦!」炎樺振振有詞,「我和它認識的時候,它根本還沒見過你哩!」

    這小子倒是挺會含糊其辭。想這樣就把他地問題搪塞過去?比凌心中暗笑,看起來這傢伙並不能知道他的所思所想嘛,起碼現在他就明顯露了破綻。

    「那你認識它的時候,它是男是女?」比凌悠悠問道,「這個問題,你總記得住吧?」

    「當然是男的!」炎樺眼皮子都不眨。乾脆答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在懷疑我!但我不會怪你,一般人總會對陌生人懷有戒心,我能理解。」

    「喔?你知道我的想法?你真地會讀心術嗎?」比凌此刻心中篤定,笑得越發燦爛,「你就這麼想讓我留下來陪你?以為這樣的胡說八道能留下我麼?」

    「你,你,你說什麼……」少年終於變了臉色,說話也口吃起來,「我。我哪有胡說八道。明明……你可以問……」

    「編謊話的功夫太差了,就你這樣還想騙到人?」比凌連連搖頭。「跟我玩這套?你還差得遠!」

    他收斂笑容。突然幾步迫近,一把揪起個頭剛及他肩頭的野人少年。厲喝道:「說!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有兩個身份的?」

    「你,你……」炎樺只覺頸部一涼,一把鋒利雪亮的細劍便架到脖子上。再看那笑容溫柔的銀髮男子,已是眼眸冰冷、目光酷厲、殺氣騰騰,哪裡還有半分溫潤和煦的模樣?簡直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銀髮大魔王嘛!

    「快說吧!我不介意殺掉一個什麼神秘禁區的守墓人,反正這裡只有你一個,殺了你也沒人知道,對吧?」輕易就制服了少年,又看到他眸中地驚慌,比凌更加確定這傢伙根本是在空口說白話,撒謊吹牛不打草稿。臉上殺氣一去,又換上溫柔得能掐出水來地低沉聲音:「乖一點,告訴我吧,我真的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炎樺瞪大眼,又是懼怕又是吃驚地看著面前這人。他怎麼一忽兒冷酷一會兒溫情,變臉這麼快?——要知道當日賽菲爾就是靠這種無敵氣勢徹底嚇癱小雞仔,順利收了第一隻靈寵地。

    頸部猛然一痛,少年感到有液體沿著脖子滾了下來。這傢伙真的敢動手殺他!少年嚇得大叫起來:「別殺我,我說我說!」他唯恐自己話語太慢,一口氣不帶停地說下來:「這裡是常年處於半封閉狀態的靈墓禁地,四周有結界保護的。如果外來者不小心闖入,結界會自動反應那人的心理活動,所以我才會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但是結界的讀心反應只維持很短時間,剛剛我叫你過來的時候,結界的讀心術已經失效了……」

    怪不得這少年知道葉子、知道賽菲爾、知道他有兩個身份,卻叫不出比凌這個名字,也不知道葉子是無性別靈獸,全是從比凌進入這裡後的心理活動中推導出來的!他倒是夠有膽氣,單憑這麼點信息,他就敢來騙人忽悠?

    比凌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這少年倒是有點像葉子,不過比葉子要大膽多了,也更厚臉皮。

    「你到底是什麼人?這裡是什麼墓?」

    炎樺暗紅雙眸輕輕一瞇,小心翼翼答道:「我真是守墓人,這裡是森林裡高階靈獸的墓地。我對你沒有惡意,只是想找人聊天而已……」清俊的小臉皺了起來,少年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我,我在這裡一個人待了好多好多年,真的好孤單,好寂寞……我,我不是有心騙你的,我真的只是想找人陪著說說話,哇……」

    比凌手裡拎著的野人少年就這麼可憐兮兮的哭了起來,淒涼無助的哭聲傳得老遠,一般人早就被他哭軟了心腸。偏生比凌全然不為所動,那雙藍眸裡反而更加笑意盈盈:「好啦,別裝了,這樣哭得不累嗎?我說過了——跟我玩這套?你還差得遠!」

    炎樺還在低聲抽泣,比凌不耐煩的拿細劍在他脖子上輕輕一劃,鮮血順著鎖骨一直流到肚皮上,少年嚇得立刻收了哭聲。

    「裝可愛、扮可憐、說哭就哭,這些招數在我面前都是沒用的。因為我——呃,應該說是賽菲爾,就是玩這個的高手,一眼就能看出你在假裝……還有,記得以後想壞點子或是打算說謊時,不要瞇眼,這個習慣太容易出賣你了……」

    炎樺微張著嘴,看著面前那張俊逸無雙的臉。他的眼神清澈溫暖,笑容柔和親切,語調輕緩綿軟,既像是個降落凡間的天使,又像是個循循教導後輩的高人,給人的感覺是那麼的純潔乾淨、溫柔可親。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他的本質是個惡魔啊!



第五章 第四十五節 原來你不是人


    「那麼,你能說實話了嗎?」比凌含笑道,溫柔動聽的倒任何雌性生物。炎樺苦著臉抬頭,不得不承認這位銀髮美男子即使在拿劍架人脖子時也如月華般溫潤純澈,充滿了打動人心的獨特魅力。

    「我說實話你就能放開我嗎?」紅髮少年怯生生的問,清秀的臉龐上帶著十足的小心。

    「我和你根本是第一次見面,我有理由要傷害你嗎?」

    「我就是想騙你留下來……因為我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炎樺舔舔嘴唇,「好懷念食物的味道啊……」

    「你吃人?」比凌一皺眉,「你到底是不是人類?」

    炎樺一愣:「當然不是吃人!我是想讓你留下來給我找吃的來。」他難過的低下頭:「其實這處墓地裡有水有樹有果子,但我無法離開這棵大樹附近,周圍能吃的東西早就讓我吃光了……」

    比凌總算理解為何這處會是空蕩蕩的了,敢情連樹皮樹樁都讓他吃乾淨了?他看著面前野人一般的少年,心頭湧起一絲憐惜:「那你怎麼才能離開這棵大樹呢?」

    「除非有人願意帶我離開。」炎樺眨眨眼,「或者這處墓地的結界被消除。」

    「喔……那你想要我帶你離開嗎?」                                    
    「不!」少年倔強的搖頭,「你不是應該帶我走的那個人。」

    這話真奇怪,比凌決定不再氾濫同情心:「你告訴我怎麼離開這處林子,我會給你食物。」

    「這裡有結界保護。紅葉會讓人產生幻覺,你靠眼睛找出路很難找到。」少年抽抽鼻子。「閉上眼睛跟著風吹來的方向走,就能出去了。不過這需要很靈敏地感覺,我可不知道你行不行。」
    「哦,很好。」比凌收了細劍,凝視少年半晌,「多謝你告知,我現在先去給你找些果子來。」

    炎樺一臉欣喜的連連點頭。比凌丟下他轉身離去。誰知剛走了幾步。身後傳來一聲低嘯,他心中一驚,猛然回頭——

    剛剛還在樹下地少年已消失無影,那處空曠的地面卻被一頭巨型白色動物填滿!血紅的眼珠充滿了暴戾之氣,九條毛茸茸的雪白大尾巴高高飄舉在半空,似乎在表明它的憤怒和不滿。

    巨型九尾白狐?這也太扯了吧?比凌嘴角抽動。試探性的叫了一聲:「炎樺?」

    「你竟敢拿劍對著我,還劃了我的脖子!我要好好教訓你!」九尾白狐地聲音果然是清爽的少年嗓音。一股高階靈獸才有的迫人氣勢壓了下來,比凌情不自禁蹙眉,喃喃道:「又是能變身的靈獸?」

    「什麼變身!我是因為滿了一千歲才能化成人形的,才不像你那只假裝人類的靈寵呢!」炎樺雖然形象凶殘可怖,話語裡卻仍充滿十六歲少年才有地孩子氣,「我本名雪楓,是上古九尾靈狐後裔!別把我和那些垃圾靈獸相提並論!」

    葉子若知道自己堂堂輪迴靈獸被人叫作垃圾,估計會氣死的。比凌不慌不忙,縱身往外躍去。嘴裡輕笑著:「那你來教訓我呀!」

    巨型白狐一個重重的跺腳。震得地面一陣顫抖。比凌卻早有準備,幾個箭步躍出空地。再看那白狐。連連拍掌跺地。震得地面嗡嗡亂響,卻始終沒有追過來。比凌安下心來。知道自己推斷沒錯,這傢伙真的沒法離開空地。要不是這樣,他也不會故弄玄虛的叫自己過來,又煞費苦心的編造謊言了。

    腦中傳來小小的劇烈情緒波動,白狐的氣息似乎讓它瞬間甦醒過來,還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求戰願望。比凌心中一動,將小蚯蚓從寵物空間放了出來,慢慢擱到地上。

    「輪迴五行蛇?」白狐是識貨的,一眼就認出小小地身份。接下來地話卻是很不友好:「臭蛇,我要吃了你!」

    小小也是難得的憤怒,週身殺氣大作,一個翻滾就沒入土中不見了。比凌也不束縛它,放任靈寵去和那白狐糾纏。雖然他並不知道,九尾白狐和輪迴五行蛇這兩個種族從來就是冤家對頭,小小即使沒有上一世地記憶,也能從血脈中發覺對那臭狐狸地天生恨意。

    空曠的林間突然塵土飛揚,比凌蹲在邊緣細細看著,兩頭強大地靈獸已經開始戰鬥了。不過,這場戰鬥看得比凌臉上笑吟吟——九尾狐實在打得太憋屈了!

    成年後的五行蛇和九尾狐體型相似,都是兩個龐然大物,打起來自然是飛沙走石、地動山搖。但這會兒的小小出生還不足半年,身形小得像蚯蚓,白狐連發現它都十分困難。而擅長土遁的小小總是在地裡鑽來鑽去,時不時出來噴噴火、吹吹風、再朝著九尾狐那雪白的大爪子咬上幾口,倒把巨大的狐狸纏得夠嗆。

    眼看巨型九尾狐在空地裡又是大吼又是掄爪子,打著的都是空氣,自己反被體小靈活的小小引得團團轉、咬得哇哇叫,比凌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

    「臭蛇!」獸名雪楓、人名炎樺的傢伙氣得頭暈,忍不住大聲咆哮道,「要不是我的冰火雙系異術都被封印了,我非得把你燒成烤蛇不可!」

    喔,怪不得看了半天,這氣勢洶洶的巨型狐狸連一個異術也沒使用,原來是被封印了啊!比凌喚回小蚯蚓,摸著它滑溜溜的身體說道:「咱們不欺負人,這樣的打鬥你贏了也是勝之不武,先放過它吧!」

    小小瞪著烏黑的大眼睛,輕輕點點頭,隨即又回首望了九尾狐一眼,目光中充滿輕蔑,似乎在說:「那我這次就饒了你吧!」

    「啊!」九尾白狐氣得跳腳,白光一耀,它又變回人類少年的模樣。指著比凌手裡地小小大罵道:「有本事你再來,我就不信憑現在的體型還抓不到你!」

    比凌輕咳一聲。不懷好意地目光掃過對方一絲不掛的身體:「炎樺,你這次好像忘記了用樹葉遮體呢,這樣赤身裸體,你羞不羞啊?」

    少年一呆,低頭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突然大叫一聲,迅速跳到樹後躲了起來。

    真是的。那傢伙到底是男是女啊?怎麼看到我的人類裸體還不帶臉紅的?炎樺憤憤的暗罵著,今天真倒霉,遇上個不要臉地大惡魔,又碰上臭蛇這死敵!

    「炎樺,你要不要吃果子?」空地邊緣傳來一聲輕柔的呼喚,「我剛在樹上摘的果子。很新鮮呀!」

    少年悄悄探出頭去,只見那惡魔手心攤開,露出兩隻紅艷艷的野果,看上去很好吃……

    炎樺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對方手一揚,野果朝著他這方飛來。他縱身一躍,接下果子忙不迭塞進嘴,一口就嚥了下去。兩口吃完果子,他眼巴巴的望過去:「還有沒有?」

    雖被少年那副餓壞了地模樣引得有些心疼,不過比凌還是晃晃手指。用引誘的口氣說:「你還想吃更美味的食物嗎?和我做個交易怎麼樣?」

    「什麼交易?」炎樺警惕起來。「你不會想讓我當靈寵吧?」

    「哎呀,你真聰明!」比凌輕輕一拍手。「你看。我能給你提供食物,還能帶你離開這裡。所要求的,不過是請你幫我打打架、殺殺人而已,很不錯的交易吧?」

    「哼!」炎樺對這提議嗤之以鼻,「你有什麼資格當我的主人啊?」

    「這不是資格問題,而是運氣。我想,你在這裡很多年了,平時也沒什麼人能進來吧?好不容易我誤入此地,這可是你獲得自由的絕好機會,說不定是你這一生唯一的機會……」比凌笑得很柔和,「總是餓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吧?沒人說話沒人陪的滋味,不好受吧?一想到你要在這個巨大地牢籠裡待上一輩子,我就替你可惜呀。」

    炎樺沉默地低下頭。比凌趁熱打鐵:「再說我怎麼沒有資格當你的主人呢?我地兩個靈寵是輪迴五行蛇和那名為葉子地輪迴變形獸。輪迴靈獸是不折不扣的頂級靈獸吧?難道你覺得擁有兩頭輪迴靈獸地我,沒有資格收下一頭被封印了異術的九尾靈狐嗎?」他輕輕一笑,「怎麼看都是你沒有資格當我的靈寵呢!我現在大發慈悲帶你走,你應該好好感謝我才對。」

    「哼!」炎樺重重哼了一聲,臉上不以為然,心裡卻是翻江倒海一般。在這裡待了多年,他真的膩味了,也的確非常孤單寂寞。

    「跟著我有什麼不好?為了表達我的誠意,讓我換上真實容貌吧!」話音落下,炎樺抬頭再看時,面前已是一位巧笑倩兮的白髮少女。雖然那套武士服穿在她身上略大,顯得空蕩蕩的,但那俏美的容顏和純淨的眼神還是讓人忍不住怦然心動。

    「我就是賽菲爾,初次見面,請多關照!」面對炎樺目瞪口呆的模樣,賽菲爾笑得甜美無比,純真無比,「現在你看到我的另一個身份啦?我知道,你喜歡騙人玩陰招,我也喜歡,並且比你擅長。如果你跟了我,我可以教你怎麼裝可愛,怎麼騙人!還有,我是大陸上最有錢的人,再昂貴的美食、最豪華的生活,我都能為你提供!」

    「成交!」炎樺突然大叫一聲,「但我有兩個條件!」

    「請說。」

    「第一,我和那條臭蛇打架,你不許干涉,更不能偏幫!」

    「當然,只要你們別打出獸命,我不會插手。」賽菲爾笑吟吟道,「靈寵間的切磋會讓你們更加進步,我很期待看到你們更加強大的樣子。」

    「第二,你要帶我去獸人族,幫我解除封印。」

    「喔,你的封印要去獸人族才能解除?」賽菲爾蹙起好看的眉,「西大陸還沒人去過獸人族……不過你放心,誰不希望自己的靈寵實力更強呢?我會盡全力幫你解除封印。」

    「那,那……」少年有點說不出口,「你能再給我一些果子嗎?」

    看著少女走到林子裡去摘野果,炎樺慢慢低下頭,多年前和預言者的一席對話在他腦中淌過:「能改變你命運的,是個能夠陰陽變幻的獨特存在,光明與黑暗的混合體,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靈魂。」

    「嚇,老頭,你說的人當真存在?」他記得自己當時根本不信,而那神叨叨的預言者回答——「當然,一定存在。等你看到她時,就會明白,我的預言是不會錯的。」

    既是男人又是女人,一會兒像是和煦的春風,一會兒變成冷酷的寒冬,這樣的人,就是自己的命運改變者嗎?炎樺摸摸頭——管他呢,先離開這兒再說!

    狼吞虎嚥吃下一肚子野果,獸名雪楓、人名炎樺的九尾白狐正式成為賽菲爾的第三靈寵。賽菲爾細細問過,原來他是數百年前被一位獸人薩滿封印在此,在結界之內他無法使用異術,也無法離開。出結界後他只能用部分火冰之力,若想恢復千年靈獸的完全實力,需要獸人薩滿的解封術,徹底消除他體內封印。

    聽了這些,賽菲爾十分滿意。那變身後的龐大體型,物理攻擊力已不可小覷,再加上能火能冰,相比於膽小怕死的葉子和年齡幼小且無法公開亮相的小小,這炎樺小子倒很有幾分當打手的潛質。等他解除封印後,便是明面上的金牌打手;小小則是她暗藏的秘密武器。而且如此一來,賽菲爾就不用擔心暴露自己的降靈異術,再遇上比試打鬥之類,讓這炎樺上就行了,小小還能騰出空來專職保護葉子,真是一舉數得。

    「那麼我們出去吧?」賽菲爾又變回比凌的模樣,束好衣服,「森林裡玩水的傢伙十分危險,你既然能用冰系異術,我想對他總能有幾分限制吧?」

    「那當然!咦,等等!」炎樺猛然嘟起嘴,「怎麼回事?幾百年一直沒人進來,今天一下子就來了好幾個!」

    「什麼意思?」

    「結界告訴我,這墓地裡又進來一個人!」

    「是誰?呃,結界不是能讓你知道那人的心思嗎?告訴我,他在想什麼?」

    「唔……賽菲爾,你在哪裡?……一定要救回賽菲爾!她現在還好嗎?……這裡是什麼地方?該死的,我要快點找到賽菲爾……賽菲爾……」炎樺擰著眉頭,怪腔怪調的念出幾句話,一撇嘴道,「找你的!真是肉麻!」

    是來尋找她的人?會是誰呢?比凌悄悄走近,藏在樹後探頭望去——艷紅一片的樹林中,他只看到了一個穿著長斗篷的挺拔背影。

    「是誰?出來!」隨著這清冽斷喝一同響起的,是一蓬急風驟雨般的箭擊之聲。比凌大吃一驚,高高躍起避過箭枝。等他落地時,那人已經躍到他的面前。

    快速的跳躍動作讓斗篷帽垂落到身後,露出一頭飄逸的銀髮長髮。俊雅無雙的容顏沒有因為雨水的侵襲而損減半分,只是面上的肅殺之意令人心中發寒。

    打完照面,已經擺開攻擊架勢的兩人都猛然停手,瞠目結舌的望著對方。

    「你……人類……你怎麼會在這裡?」

    「永恆閣下?你,你……」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在住所昏睡的精靈也到了歎息森林?比凌臉色難看得無與倫比,心中怒罵——死葉子,你到底在幹什麼!連這種重大消息也不通知一聲!——即使你沒法傳來準確的心靈語,起碼弄個劇烈的精神波動讓我警覺啊!

    但他現在責罵靈寵也於事無補。精靈的臉上一改往日冷漠,神色變幻不停:「為什麼你比我更早到這裡?」他的聲音裡充滿了一種奇怪的語氣,「你是怎麼脫離學院結界的,人類?」

    比凌怔怔張著嘴,全然說不出話來。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9 07:52 PM

本帖最後由 lattle 於 2009-5-11 08:47 PM 編輯

第五章 第四十六節 新的賽菲爾


    精靈俊美的臉上佈滿疑雲,比凌心中打鼓,趕緊用心靈的新靈寵:「他現在在想什麼?」

    被主人留在原地吃果子的野人少年含糊應道:「他心裡想著——為什麼這人類的動作如此迅速?明明我離開房間時他還在床上睡覺!憑他的速度,即使騎最快的馬也至少需要一天一夜才能到此呀!他……他難道會異術?還是矮人族的瞬閃之術?莫非……啊,結界讀心術到時間了……失效了……」

    有了這點信息,比凌定定神,開口道:「我怎麼到這裡的,自有我的方法。永恆閣下,我還想問你呢,為何你這麼快就到了這裡?」

    精靈瞥了他一眼,卻不答話。停了數秒,他突然沉聲道:「人類,你受傷了?是遇上了水使麼?你……見到賽菲爾了嗎?」

    比凌搖搖頭,將夜間鬥獸、巧遇叉子的經過簡略說了一遍。末了,他又補上一句:「賽菲爾既然脫離水使控制,說不定已經出歎息森林了。」

    「不,我想她應該還躲在這歎息森林的某處。」精靈眉間浮起擔憂,「我入夜到達瑞茲鎮時,那裡還是廢墟一片。安基島來了一隊騎兵,但他們沒有任何賽菲爾從森林出來的消息。」

    比凌心中陡然升起一陣酸熱之意,扭頭道:「那麼我們盡快想法離開這處紅葉林,早一點找到出路。叉子他們,呃,叉子和賽菲爾他們都身處危險之中……」

    精靈手一招,剛剛射出的花箭重又凝集起來,回到他的手中。原來他也學會回收利用這一招了,比凌心想。這傢伙是怎麼從洛水那裡偷師的?總不是自行領悟吧!看過幾次就會用,那他也太有悟性了吧?

    「走吧。」精靈雖然還是冷冰冰的表情,卻是破天荒第一次主動發出邀請。比凌簡直受寵若驚,脫口問道:「永恆閣下,你……你不是討厭和人合作嗎?」

    「你當我是白癡嗎?」精靈冷冷道,「賽菲爾生死未卜,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救助她的力量。這種淺顯道理,你以為我不懂?」

    他斜了比凌一眼,終於忍不住嘲諷道:「倒是你。表面擺出一副不願來地姿態,結果到得比誰都快!人類,你怎麼能這樣虛偽?明知人越多救出賽菲爾的希望就越大,你竟在這種重要時候欺騙我!一個人偷溜過來,想在賽菲爾面前逞英雄嗎?你怎麼能如此狡猾自私?你這樣是置賽菲爾的安危於不顧!像你這樣的人類,有什麼資格喜歡她?」

    「……」這次變成精靈理直氣壯的教訓他了!多嘴又犯暈、貪生又怕死的葉子,可真能給人找麻煩!比凌心中暗罵,精靈真當他是情敵呢?他按捺住憤懣的心情,緩聲道:「閣下。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出路離開這裡……」

    「哼!救賽菲爾要緊,我和你的事回頭再說。」精靈難得地放低姿態,走近比凌,「這林子情形詭異,你發現了嗎?」

    「是的,我在這裡繞來繞去都找不到出口,似乎那些紅葉很有問題。」

    精靈抬起頭,口中輕念了幾句咒語,一陣清風憑空而起,吹起林間的樹葉和花瓣。輕輕環繞在他身邊繽紛飛舞。精靈閉上眼,伸手探入那股由花葉構成的旋風,似乎在交流什麼。比凌看著眼前景象,暗歎著——這樣的花葉之風真是美麗啊!

    「阿嚏!阿嚏!」他的讚歎話語還未出口,飛揚花粉帶來的鼻中刺癢讓他忍不住連打幾個噴嚏。

    精靈霍然睜眼,慢慢放下手臂。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比凌不知所以,捏著發紅的鼻頭訕笑道:「我有點……過敏……」

    他見精靈目光冷漠,不理不睬,便逕自朝外走去。剛走兩步,他聽到一聲冷冽清亮地低語從身後響起:「人類,你真是個有許多秘密的傢伙……」

    比凌回頭望去,精靈眸中異色一閃,似乎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卻沒出聲。

    「閣下……」比凌試探著叫了一聲,「你……」

    「哼。我現在沒時間深究什麼,等救回賽菲爾,我再和你好好探討一下……」

    探討什麼?比凌看著精靈似有所悟的表情,心中迷茫,卻又有似說不出的彆扭,好像被他察覺了什麼秘密一般。

    「這些紅葉會迷惑眼睛,讓人辨識不出方向,我想閉上雙眼純靠感覺會好得多。」精靈轉了話題,自顧自的半合墨眸。感受著風之流動,一步步朝前走去。精靈到了森林就像魚兒回了水。感覺極其敏銳。比凌真慶幸他也闖入這處,否則靠他自己怕是沒這麼快能找到出路。趁著對方閉眼,他將炎樺飛快的收入寵物空間,跟著精靈朝外走去。

    「嗯?」精靈猛然停住腳,「剛剛有一股什麼氣息消失了……」側頭感受半晌,見再無動靜,他又繼續往前走去,倒把比凌嚇出了一身冷汗。

    走了大約半小時,比凌只覺眼前景物如水幕般微微振蕩起來,一圈一圈的漣漪蕩漾開去,明顯是處特異地方。精靈輕盈一躍,便消失在比凌面前。

    果然是出口,比凌也邁步向前,四周波紋漸漸消失,回頭再看,方纔那片艷紅樹林已無影無蹤,他和精靈都回到了初春時節的歎息森林,陽光下的翠綠充斥了視野。雨停了,天亮了。

    「啊!總算離開那鬼地方了!」腦中傳來炎樺放肆的狂笑,「太好了!快找個地方讓我出來!」

    「耐心點,讓我們先離開……」反正精靈已經當他是只知逞英雄地傢伙了,那索性當得徹底點。比凌微笑著向精靈告辭,也不等他答話就迅速轉身離去。精靈目送著銀髮身影沒入林間,眸中充滿了複雜的目光。

    ……

    太陽再次越過天際,在西方天空斜斜而掛,散發著一天中最後的熱力與光亮。

    「死!」

    一蓬蓬血霧在半空爆開,幾十個倒霉的傭兵連對手的模樣都沒看清,就化為空氣裡血腥的微末,死得屍骨無存。

    水使慢慢走過血霧,身上一塵不染、純白無暇,既沒有沾上一絲血沫,也沒有夜雨泥濘帶去地污點。

    走到一處籐蔓叢生之處,他突然停住腳,冷喝道:「既然來了,為什麼要鬼鬼樂樂的躲起來?」

    金髮男子笑嘻嘻的從不遠處的樹叢後鑽出來:「水使大人殺人如麻、手段殘酷,我怎麼敢在您面前露面呢?」

    「你的傷好得倒快。」水使冷笑,「你,不是我的對手。」

    「啊,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旭天臉上帶笑,眼中卻毫無暖意,「我現時打不過閣下,但總有人能對付閣下!」

    水使眼皮一抬,微嘲道:「那你還來這裡,難道就是打算送死?」

    「我嘛,只是來找人的。」旭天拍拍自己腰間,那裡繫著一件梵固學院的定位寶器,「任務完成,剩下的事情就不歸我管了。」

    水使心頭一悸,猛然抬頭,一位儒雅慈祥地老者緩步走來:「閣下來我西大陸肆意妄為,便是你主在此,也不會容忍你這樣胡來吧?」

    竟是西大陸的最強者親自來此!水使瞳孔微微一縮,咬牙道:「校長大人親至,水漓真是不勝榮幸……」他將心一橫,桀驁無比的揚起下巴:「既然如此,就讓我領教校長的高招吧!」

    校長微微歎息著,走到他面前:「閣下有心較量,我自然會奉陪。」兩人相對而立,還未有所動作,那股激烈的對峙氣勢已經在林間席捲開來。

    「請等等!」一聲清脆的斷喝從森林深處響來。林中三人同時回頭——俏麗的面容、緊抿的嘴唇、堅定的眼神,那是賽菲爾!

    「校長爺爺,謝謝你來救我……」賽菲爾快步走來,先是衝著校長嫣然一笑,接著一扭頭,看向白髮男子,「水使閣下,請允許我重新介紹自己。」

    她高高揚起頭:「我是賽菲爾.亞姆,西大陸世襲伯爵,獅鷲花族章地繼承者,安基島的主人!」



第五章 第四十七節 不公平的戰鬥


    「賽菲爾.亞姆……」水使反覆默念幾遍,看著面前的白她是在說,她永遠不會是他的莉莉,也絕不會向他屈服麼?
    旭天也很驚異的注視著慢慢走近的賽菲爾。她的衣服是寬大的傭兵服飾,腰間和小腿用布條胡亂束緊,有些破爛,有些滑稽。銀白長髮也用布條紮起,卻擋不住發間的污泥和血跡。安基島的伯爵小姐還從未在人前表現得如此狼狽,但她那股決然的勇氣、傲然的氣勢、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姿態、帶著一島之主的威嚴氣度,他也是第一次見到。

    她的身後,跟著一臉肅然、如臨大敵的叉子和雖神情萎靡卻保持怒目圓睜的安。這兩人前夜從水元素巨人的圍攻中逃離,在林中遊蕩許久後碰到一身狼藉的賽菲爾,驚喜之餘要帶她立即出林。但賽菲爾並不願像個逃兵一樣的離開,連那些特意來救她的人都不管不顧,而是執意在森林中找到安基島的屬下再離開。安擔心她的安全,她卻淡淡道:「若真遇上水使,那正好和他做個決斷,省得以後老要東躲西藏的。」

    對伯爵小姐的這種態度,叉子心裡很不以為然。在他看來,明知打不過對方還非要衝上去,那是不惜命的傻瓜行為。賽菲爾見他臉色便知他不贊同,但她更清楚,若是自己此次在水使面前退縮,以後她還能有勇氣去面對「那人」和其他敵人嗎?所以她對這點相當堅持。因她是一島之主,叉子和安即使有意見也無法違逆她的意思,只得做好「自投羅網」的心理準備,跟著她在林中找人。

    沒想到就是這麼巧,三人剛走了一會兒便遇上校長和水使的約戰。這下就連叉子都有底氣了——有梵固校長在場,還用怕那個水使麼?他微瞟了眼以強硬姿態出場的伯爵小姐。心想她這會兒倒是氣勢十足,就是不知若校長不在此地,她會不會也是同樣的表現。

    「莉莉……」水使地神色恢復常態,「你真是不乖啊……」

    「水使閣下,你這樣無視我的姓氏,是對亞姆家的極大不敬。」賽菲爾站定,口中擲地有聲,「閣下,你從梵固擄我到此。這是向我島的挑釁,甚至可以視為宣戰行為。若你還一意孤行,我們只好再戰一場了。」

    水使一挑眉,妖異的白瞳閃過些許怒意:「莉莉,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若想不死,乖乖回到我身邊來吧。」
    「閣下在威脅我?哼,即使是死,我也要維護亞姆家的榮耀,獅鷲花族章不能在我手裡染上污點。」賽菲爾雖年紀幼小。言辭間卻隱有風雷之聲,「更重要的是,我要維護自己身為世襲伯爵和安基島主人的尊嚴。閣下,再說一次,我是有尊嚴地人,不是你的玩物,請你自重。」——屈辱的活抑或勇敢的死?對於現在的賽菲爾來說,這是個已經做出選擇的問題。

    「對有些人來說有骨氣是件好事,但我的寶貝不需要骨氣,也不能有骨氣。」水使冷然一笑。「看來真要教訓你一次,才能叫你乖乖聽話了。」

    「閣下執意與我島為敵,那我也無話可說。請!」賽菲爾說完,瞥了一眼笑瞇瞇站在一邊的慈祥老者,心想您一會兒可得幫著我點,別真的只看不管啊!

    場間地氣氛陡然緊張起來。旭天奇怪的望望校長。不明白為什麼他不阻止這場結局明顯的戰鬥——賽菲爾勇氣可嘉,但絕不會是這水使的對手啊!

    「哎呀哎呀,我總算趕上!」熟悉的輕佻嗓音又像是憑空鑽出來一般,在林間迴盪,桃花眼很沒正形的半躺在樹上,一條腿垂下來,極不雅觀的在樹幹上刮蹭,「賽菲爾,這次你怎麼不演戲了?再來流點淚擔心我呀!」

    「利亞蘭閣下,你本領大實力強。我才不擔心哩。」賽菲爾笑著回答。連這不男不女的傢伙都到了,這下她底氣更足了。

    說話間,水使猛的一晃身形,瞬息閃到賽菲爾面前,伸手就朝她抓去。他的偷襲動作迅疾非常,滿心打算一擊得手,將她置於自己掌握之中,也讓其他人投鼠忌器。

    但他地身影剛剛落下,眼前景物陡然一變。賽菲爾彷彿憑空消失,只留下一抹寬廣的白色佔據了他的整個視野。抬頭看時。一隻毛絨絨的巨大肉爪劈頭砸到,水使身子一擰,險險避開這重若千鈞的一擊。

    「臭變態,你不想活了?敢對我的主人動手!」清朗地聲音從那堆白色裡傳來,水使躍遠幾步,這才看清面前的事物是一隻巨大的白狐。它的身後,九條雪白的尾巴囂張的晃來晃去,水使失聲道:「九尾白狐?」

    「呀,你知道我的名號?」好不容易得到自由的狐狸小子威風凜凜的狂搖著尾巴,沾沾自喜道,「沒料到千年後還有人類知道我啊?」

    「啪」,它頭上立馬挨了一下。賽菲爾就坐在它的頭頂,抓住它細軟地白毛吩咐道:「別廢話,準備打架了!」

    雪楓興高采烈的應了一聲,它真是很多年沒有舒展身子了,現在有機會打架,它顯得格外興奮。

    水使卻是神色不佳。他之所以能認出這隻狐狸,是因為傳說中的九尾靈狐擅長製冰控冰,恰好是他水系異術的剋星。若是平時一對一,一向驕橫的他倒不至於害怕什麼,但  現在身邊還有兩個實力同他相當的高手正虎視眈眈,對他很不利。

    其他人先是被突兀佔滿林間的巨大靈獸嚇了一跳,隨後眼見賽菲爾坐在高高的白狐頭頂,顯然是這傳說中厲害靈獸地主人,不禁又驚又喜——他們可不知道那白狐的力量被封印掉大半,遠沒有傳說中那般強大。

    「轟!」一大蓬手腕粗細地冰柱鋪天蓋地向水使射去,剔透的冰出現在這初春的時節,林間的氣溫立馬下降好幾度。水使舉起右手,一道銀白色地光圈出現在他身周,輕易就將冰柱全都擋住圈外。

    雪楓詫異的叫了一聲:「鬥氣?」這傢伙不用水元素反而用鬥氣。擺明是心存顧忌。雪楓冷哼幾聲,突然一側身子,九條碩大的白尾齊刷刷拍了過去,巨大的衝擊震得地面亂晃,遠處觀戰的安連站都站不穩當了。

    水使見它如此肆意攻擊,心中戾氣反而被激了起來,冷笑道:「真當我怕你嗎?我倒要看看,是我的水元素攻擊更快,還是你的製冰速度最高!」

    他也不需念動口徑。心意一動,天地之間的水元素便由他主宰。他屈起右手,猛一彈指,白狐身周空氣裡的水分便都在他地指揮下化為無形之刃,絞肉機一般襲向它巨型身軀的每一處!

    吔,看不見的水?雪楓頓時傻眼,幸虧賽菲爾命令傳來,一層厚厚的冰盔甲及時保護住它的身體,林間頓時響起炒豆般「辟里啪啦」的聲響。

    眼見兩邊已經打開了。桃花眼一個翻身下了樹,嘴裡忿忿道:「小丫頭真是壞心眼,突然坐得比我還高,這不是存心氣我?哎呀哎呀,她怎麼這樣好運,明明是被迫逃進森林,竟能遇上一隻九尾靈狐!」

    他走到校長身邊,故作親密的摸著老者肩頭,媚笑道:「你說,要是我現在加入綁票擄人的一方。那鬼精靈的小伯爵會不會氣到吐血?」

    校長面色一沉,不動聲色地避開他的魔爪,隨即輕笑道:「賽菲爾會不會吐血我不知道,但我會氣吐血倒是很有可能。」

    「那你快點把那個像人妖的變態解決!不然我很難忍住衝動,對那小伯爵下手呀!」

    「既然如此,一起上吧!」校長笑得不懷好意。「你知道的,我討厭和人動手……」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桃花眼伸了個懶腰,「那你設結界吧!」

    慈眉善目的老者臉上突然現出一個有點陰險的笑容,一道巨大的蛋狀光罩將水使和九尾白狐全都籠罩進去。

    水使正攻擊得順手,突覺四周的水元素流動漸趨停滯,再感應時,他能調用操控的水元素竟然變得少得可憐。他一抬頭望見光罩,不禁怒道:「梵固校長是西大陸的成名人物,居然用這種手段!」

    「你是來搗亂地,又不是來公平比試的。我用什麼手段都不為過吧?」老者一臉老狐狸般的狡猾笑容,看得身邊的旭天心頭發寒。

    水使氣得臉都扭曲了。沒想到堂堂梵固校長、西大陸一代強者,竟然耍陰招以多欺少,還理直氣壯無比。——等等,那蒙面人上哪裡去了?水使心頭突然警兆大作,一個錯身高高躍起,將將避開一股猶如黑洞般的磅礡殺氣。

    「哎呀哎呀,竟然沒打著。」桃花眼陰陽怪氣的聲音隨即在光罩中響起,「你躲得還挺快。」

    原來他們要三者聯手對付他!水使心中大恨。校長地結界能屏蔽自然元素。蒙面人的實力足以同他抗衡,九尾白狐的冰系異術可能壓制他的水元素力量。這三者聯合起來對付他一人,水使的劣勢立刻顯現!他一向橫行無忌,囂張慣了,哪裡遇上過像今天這樣的境況,不禁凶性大發,攻擊更加肆無忌憚。急風驟雨般的水系攻擊加上令人恐懼的強大靈力氣息,比剛才的戰鬥氣勢要壓迫得多、狂暴得多。雪楓立刻頂不住,一面拚命往自己身上刷冰盔,一面連連後退。

    「果然,狗急會跳牆,何況人呢?」桃花眼縱身擋在水使面前,眉眼一展,媚笑道,「喂,要不我們握手言和吧!死鬥一場有什麼意義呢?我說,你回你的東大陸,別再來糾纏這位可愛地小妹妹,好不好?」

    「去死!」水使的詭異白瞳竟隱隱泛出赤紅之色,發瘋般的凝聚自身力量。校長臉上微變,敏銳的察覺到結界內水元素翻江倒海一般,正在進行激烈的潮汐變動——水使瘋狂起來,有什麼能阻止……

    「哎呀哎呀,真是的!」桃花眼翹起一根手指,嘟囓道,「這不是逼著我也玩命嘛?」

    一道奇怪的黑邊銀光乍然一閃,正被鋪天蓋地的龐大靈力壓得喘不過氣的賽菲爾陡然覺得身心一鬆,再抬頭時水使已經不見了!

    啊?人呢?莫非這也是空間異術地效用?桃花眼能將旁人進行空間轉移?賽菲爾震驚得幾乎暈了過去——這樣可怕的能力,誰能防禦、誰能抵擋?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9 07:5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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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四十八節 精靈的心


    「你,你用那招了?」校長揮手解除了光罩,面露訝異「你就不怕……」

    「反正在你的結界裡,不用白不用,直接送他回老家……」桃花眼嘴角挑起一個魅邪的笑,「真要多謝你,我可是難得有這種機會哩!」

    「這太危險了,以後別再用了。」校長瞇起眼,還想勸說幾句,哪料桃花眼已經黏黏乎乎貼了過來,嘴裡嚷著:「啊,你是在關心我嗎?真是太讓人感動!原來你對我……」

    「賽菲爾,你還好嗎?」校長實在不想聽到某些人的胡說八道,一個轉身就迎向白狐頭頂的少女,將自戀的桃花眼晾到一邊。

    「我,我很好……」賽菲爾還沉浸在桃花眼帶給她的震驚之中。早知道他那麼厲害,第一個要求就該是學習那空間異術!

    「沒人理我……我走……」桃花眼在一邊做怨婦狀,「肥羊,下次再見時,你要準備好贖金喔……」在眾人的目光中,他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該死的,他跑得倒快!賽菲爾懊惱的跺跺腳——下次再以比凌的身份遇上他,又不知要到什麼時候了!

    「賽菲爾,你沒事吧?」旭天走了過來,好奇的打量著那只巨型白狐,「這傢伙個頭好大啊,都快趕上那輪迴五行蛇了!」

    雪楓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什麼叫「快趕上」?這不是在說它的體形不如那臭蛇嗎?它立刻對旭天充滿了惡感,血紅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它迎頭就是一口「阿嚏!」

    「吐……」挾著冰之氣息的口水兜頭澆到旭天身上,一股冰川般的嚴寒瞬間席捲全身,手腳也充滿凍極麻痺之感。「阿嚏!阿嚏!」這下子輪到旭天打噴嚏了。

    「撲哧……」賽菲爾忍不住笑出聲來。看到金髮帥哥吃虧,讓她心情大好——真是活該啊!

    「賽菲爾。我們快點離開這裡吧!」安到了這時還心有餘悸,「我剛使用了定位卷軸,辛蘿搞不好又派了人過來,我們快點回去讓她放心,也讓其他人早點安心。」

    「安,我想在瑞茲鎮停留幾天。這森林裡應該還有不少島上的人馬,我想等他們出林後一起回去。」賽菲爾撫了撫因使用瞳術過度而臉色不佳的安,「你幫我去多里安城送個信,讓大家放心。好嗎?」

    見安點頭應下,賽菲爾又轉向叉子:「安現在狀況不好,叉子,你能陪她一起回多里安城嗎?」

    黝黑少年眉頭一皺,似乎很不樂意。賽菲爾知道他在為比凌擔憂,不禁脫口道:「你不用擔心,現在水使不在歎息森林了,憑比凌地身手,沒有人能傷到他。」

    「你怎麼知道……」叉子驚異的眨眨眼。「賽菲爾小姐,你怎麼知道我在擔心比凌?」

    「你,你早先不是告訴我,比凌在森林裡負傷了嗎?」賽菲爾面上發窘,心裡直怪自己說話不經大腦,「你們倆關係一向很好,我看你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就猜想是因為比凌……」

    「呃,他被安用異術限制了行動,我是擔心他連遇上凶獸都無法抵禦……」

    「我告訴過你。施放在比凌身上的異術很快就失效的!再說他身邊還有我的大棕馬呢!」安很不高興的叫起來,「你這樣說是在怪我啦?真是不識好人心!」

    「安,叉子也只是擔憂比凌的安全,畢竟他帶著傷……」

    「哼,還說呢,他這自私自利的傢伙。來到森林裡一點兒不擔心賽菲爾你地安危,一見比凌受傷就像天塌下來似的。若別人不知道他們是搭檔,搞不好會以為比凌和他有什麼特殊關係呢!」安憤慨直言,只是這話聽起來不太妥當,叉子的臉「唰」的便紅了。

    「安,別亂說話。」賽菲爾扯開騎馬裝少女,「你們快點出發吧!唔,辛苦你了。」

    送走安和叉子,校長也先行返回梵固處理還軟禁在學院的風使,單留下旭天保護賽菲爾。一邊集齊那些趕來救援的安基島騎士,一邊等待還在森林裡找人的精靈返回。

    聽旭天說桃花眼直接將蘇迪送回了梵固學院,蘇迪的傷情已經穩定,賽菲爾總算鬆了口氣。她其實很想馬上返回,消除因水使胡來而給安基島帶來的損害。但她又不敢立即離去,因為那個只知道惹麻煩地「比凌」還在趕來瑞茲鎮的路上。而且,她也需要時間處理身上的傷勢。這也是她讓安去送信的原因,若不把安和叉子支走,她那掩蓋在髒破傭兵服飾的滿身傷口便會暴露她的秘密。

    一想到在森林裡倉促變身比凌。惹下無盡麻煩,她就只能苦笑。和精靈分手後。她在森林裡撞上幾具傭兵屍體,便剝了件死人衣服換下比凌身上的武士服,免得變身為賽菲爾的時候被人認出。幸好有了這件充滿血腥味的衣服,她在再度遇見安和叉子時才能安然過關。

    到了瑞茲鎮,看到昔日的平和小鎮變成一片廢墟,賽菲爾心中難過。正想看看自己能幫忙見到一個有些眼熟地背影在廢墟間忙碌。

    「梵琉尼?」賽菲爾驚訝的叫道,「你怎麼在這裡?」——這正是梵固學院體質班能化身豹肢的那個女孩,設計的耐力賽題目害慘了比凌和精靈的那位。

    「啊,賽菲爾!還,還有,旭,旭天老師……」此刻是紫發少女模樣的梵琉尼結巴起來,「你,你們沒,沒事?安,安全……」

    「對,我們都沒事,這裡安全了。」賽菲爾知道她見到男性便容易緊張口吃,便將她拉到一邊,「你怎麼會在這裡?」

    沒了旭天在跟前,梵琉尼說話變得順暢:「我帶永恆閣下過來地。他進入歎息森林了,我怕自己實力不夠拖累他,就在這裡等著。我看那些人很可憐,就幫他們抬抬人、治治傷什麼的。」

    「你,你和精靈一同來的?」賽菲爾吃驚的張大眼。「他,他不是……」

    「永恆閣下平時冷冰冰的,總是據人於千里之外,我以前都沒和他說過話。可昨天他突然來找我,請我變成靈豹,用最快地速度帶他來歎息森林。我,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那麼著急呢!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原來這就是精靈能在短短半天裡趕到歎息森林的原因,怪不得他會懷疑比凌為何比他更快到達,在平原地帶。有誰能快得過使用靈豹之身的梵琉尼?賽菲爾正在感歎,卻聽梵琉尼期期艾艾的小聲說道:「賽菲爾,我覺得永恆閣下真的對你很好……」

    「呃?」賽菲爾睜大雙眼,不明所以地望著紫發少女。

    「精靈是高傲的種族,你什麼時候見過永恆閣下溫言對人說話?總是冷冰冰的,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可這次……他來找我的時候,我能感受到他那種刻意放低地姿態和因焦慮擔憂而變得混亂的心。他能放下那種高高在上的模樣,跑來誠懇的請求我,這都是為了你。要不然他根本都不會正眼瞧我一下。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他多麼重視你,多麼喜歡你嗎?」梵琉尼輕歎一聲,「還有蘇迪,聽雪莉說,他一得知消息就趕去尋找你的下落。賽菲爾,有這麼多人對你好,我都有點嫉妒你了。」

    賽菲爾低下頭,一股說不出地滋味縈繞在心間。卻聽梵琉尼還在說:「賽菲爾,你應該清楚永恆閣下對你的真心。有人對你好。這是多麼幸福地事情啊,請你好好珍惜吧!」

    「如果我能接受,我一定會珍惜。但很多美好的東西,我無法接受,也不敢接受,這又叫我怎麼珍惜呢?」賽菲爾悵然想著。默默地走開。

    狂傲自大的精靈不是很讓她討厭嗎?一口一個「人類」叫著,連名字都不屑念的精靈,不是她痛恨的對象嗎?他趕來森林又不是她的責任!可為什麼,她的心裡總覺得有些愧疚呢?——他竟然會為了趕來救她而和一個他所瞧不起的人類說話?還誠心誠意的請求?這還是那個臭屁的精靈嗎?

    想到新年晚會上精靈那自大的告白,她突然很困惑,歪著頭坐在一塊殘石上,靜靜想著,該怎麼做才能讓永恆明白她地拒絕,同時又能保持和精靈族的良好關係呢?

    「賽菲爾……」清冽的嗓音帶著幾分急切,幾分驚喜。從鎮邊的森林邊緣飄了過來,「你,你真的安全出了森林!……怎麼這樣狼狽?你還好吧?」

    抬頭,一件長長的斗篷映入眼簾。不用再往上看,賽菲爾就知道那是精靈。

    「校長都來救我了,我當然沒事。」她若無其事地應道,刻意讓語氣客套而疏離。

    「你沒事就好。」精靈吁了口氣,「賽菲爾,對不起。我沒能及時趕來幫你脫困。」他停了停,突然俯身說道:「賽菲爾。你能獨自從那水使手裡逃脫,我真為你驕傲。」——瞧他那種莫名的得意勁頭,彷彿在說,不愧是我喜歡的女子!

    比起精靈放鬆的心情,賽菲爾很苦惱——這傢伙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為什麼要為一個人類感到驕傲?他不是那個最自大、最高傲、最不可理喻的精靈嗎?難道說,陷入愛情的精靈就會變得不同?

    感情真是麻煩的東西啊,賽菲爾低低呻吟一聲,讓人頭痛的熱情!怎麼才能在不傷害他自尊的情況下讓這傢伙離自己遠遠的呢?這是她需要面對地一大難題呀。

    但——儘管她如此排斥精靈的心意,就在這一刻,她的心靈某一處,仍然感到了一陣溫暖。

    果然,梵琉尼說得沒錯,有人對你好,這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啊。叉子那個笨蛋,還有蘇迪那個傻瓜,全都是對她好的人啊……但她有資格去接受和珍惜嗎?賽菲爾苦笑著,思緒漸漸飄遠。



第五章 第四十九節 返回


    「永恆,我沒想到你醒得這麼快,看起來藥效只維持了呀!」金髮男子慢慢踱過來,嘴邊含著一絲曖昧的笑意,「這是精靈的不同體質,還是什麼特殊的力量?」

    精靈挺直身子,眸光瞬間凝結起冰川般的嚴寒:「用偷襲的方式對學生使用迷藥,事後不道歉,反而沾沾自喜,你就一點兒不覺得羞恥嗎?」

    旭天若無其事的笑笑:「我那樣做是為了你好,賽菲爾的事情本該我們這些老師處理,你亂跑出去會給我們添亂。這次你擅自離開,來這歎息森林,可是違反學院規定的。」

    精靈冷冷盯牢他:「想處罰我,你還不夠資格!是否違反學院規定,我也不在乎!」

    「喔,你不在乎?」旭天拖長聲音,「唔,我知道,即使是被開除,對你來說也無關緊要。不過,你慫恿梵琉尼一起來此,若連累她也受處罰,這樣你也不在乎嗎?」

    精靈聞言一滯。看著金髮男子那張可惡的笑臉,賽菲爾娉娉婷婷站了起來:「旭天老師,你如果要處罰他們,那我將何以自處?」

    她難過的低下頭:「都是因為我,才讓他們違反規定,還差點讓蘇迪喪了命。旭天老師,你若要處罰他們,只管罰我好了。」

    咦,賽菲爾還會服軟?旭天笑吟吟的轉過頭,正好對上那雙緩緩抬起的眸子。碧藍澄淨的眼眸裡滿是懇求與自責,很容易讓人產生憐惜之心。加上她的臉上沾著灰塵血跡,發間夾著幾片枯葉,破損的衣衫很不合體,看起來十分狼狽,再配合上難過的表情。旭天看得心下一軟,不由得暗呼——賽菲爾這副模樣太有殺傷力了!

    他清清嗓子,正要安慰她幾句,卻見賽菲爾忽然收了悲意,衝著他嫣然一笑,話題陡轉:「不過……旭天老師,將居心叵測的東大陸水使迎入梵固學院地,就是你吧?眼睜睜看著他在梵固學院將我抓走的,也是你吧?身為老師。對敵對友判斷失誤,連自己的學生都保護不了,這算不算是失職呢?又該不該處罰呢?不管怎麼看,您的過錯都要遠大於其他人哩!」

    早知道她不會那麼乖順,只是這前後反差也太大了點吧?旭天苦笑著,知道賽菲爾是故意的,她在警告他!他完全可以想像,當賽菲爾用前一種表情去向校長和其他老師「自請懲罰」時,他旭天馬上就會變成全院老師的公敵!而真要論起責任來。他這判斷失誤、保護不力的罪名,是絕對跑不脫的。

    「什麼處罰,我剛剛只是開玩笑。」旭天訕訕一笑,隨即微微彎腰,正容道,「賽菲爾,是我實力不如人,讓你被水使抓走,真是對不起。」

    「真巧,我剛剛也是開玩笑哩。旭天老師。」賽菲爾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我接受您地道歉。那麼,沒有人會受處罰吧?」

    「當然!蘇迪、叉子、永恆和梵琉尼能不顧危險跑來救援同學,正是體現了友誼、忠誠和勇氣,學院應該褒獎他們的行為。」

    旭天很識趣嘛!賽菲爾甜甜笑著,欠身向他表示謝意。就在此時。冷著臉的精靈突然說話了:「還有比凌。」

    「嗯?」旭天不明所以的望了他一眼,隨即恍然道,「你是說,比凌也來歎息森林了?」

    精靈厭惡的看看他,明顯不願多說,只是點點頭。旭天微笑道:「喔,原來他口口聲聲說不出屋,只是為了讓我放鬆警惕啊。」他意味深長的將目光投向賽菲爾:「看起來,你的保護者還真多啊。」

    精靈皺了皺眉,卻沒有多說什麼。賽菲爾心裡頓時五味雜陳。她知道精靈不喜比凌。更將他視為頭號「情敵」,但就在連她都忘了比凌在林中的時候,他卻主動告知——比凌也來救你了!大度,是因為精靈太過驕傲,所以選擇公平競爭,不屑玩手段嗎?

    不管怎麼說,精靈地這句話,倒是激起了賽菲爾的一絲好感——這位精靈閣下雖然總自大得讓人討厭,但在某些方面卻又坦率得令人驚歎。比起大多數人類。精靈的操守倒是格外值得信賴。
    接下來,賽菲爾又在瑞茲鎮住了兩天。收攏了不少安基島來的護衛。到了第三天早上,灰頭土臉的「比凌」出了歎息森林,回到瑞茲鎮。

    一眼看去,「比凌」比前幾天的賽菲爾還要狼狽許多,像是經歷過什麼劇烈戰鬥一般,亂髮糾結、衣不遮體、神情憔悴、滿身是傷。旭天嚇了一跳,連忙安排他接受治療。
    賽菲爾悄悄打量著「比凌」,心裡很是滿意。精靈、安和叉子都知道比凌在林間現身,並且負傷不輕。為了不讓他們生疑,她特意命令葉子趕來歎息森林,又讓小小將它帶入深處好好「招待」了一番。可憐的葉子在小小的五行元素攻擊下落下渾身的傷口,還得將衣服撕得幾乎遮蓋不住身體,這才敢從森林裡出來。

    又過了兩日,一行人啟程返回梵固學院。賽菲爾在自家租來的城堡裡住下,讓其他人先回了學院。
    辛蘿已經將賽菲爾安全地消息傳回安基島,各種善後處理也快速完成。賽菲爾簡單詢問了幾句,對自家這位美麗的情報頭子讚不絕口。

    辛蘿卻是心有不安:「大人,克斯島守已經向東大陸發去最嚴厲的外交責令,我擔心他們的反應……」

    「這件事情現在擔心也沒用,我們只能等待對方的回復。」

    「大人,還有一事。」辛籮眉頭緊鎖,「對於您被擄一事,自由聯盟的反應有點奇怪。」

    「嗯?怎麼奇怪?」

    「從您出事後,大陸各國都很關注您地安危,尤其是格魯國,還特意派特使來這裡面見米麗夫人。那特使是米麗夫人的堂兄,一向和她關係良好。顯然格魯國想從夫人那裡著手,一旦您有個閃失,夫人就是他們掌握安基島的那把鑰匙……其他國家也各有手段,至少也會發個安慰信函。但就是自由聯盟毫無動靜,這不是很奇怪嗎?」

    「唔,聯盟應該是最關心安基島歸屬問題的,這次毫無反應,果然反常。」賽菲爾歎了口氣,「我們沒弄清情況前,只能加強監視,辛籮,這件事全權交給你處理,辛苦你了。」

    「是,大人。」辛籮微微抬頭,恰好看到一片黑霧在屋角漸漸成形,她心中咯登一聲,趕緊退出了房間。

    「破破,你來了。母親大人還好吧?她不知道我被人抓走的事情吧?」

    渾身黑衣的男子點點頭,並不作聲。

    「那麼,在我被擄走期間,有人來暗殺母親大人嗎?」

    黑衣人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眉宇間浮起淡淡的殺氣。但那只是一瞬,他很快又恢復到古井無波的狀態。

    「果然。」賽菲爾側過臉,看著一臉漠然的破破,誠心誠意地說,「謝謝你。」——她很明白破破為什麼不親自去歎息森林救她,因為這座城堡裡有個和她生命息息相關的人,是決不能有閃失的。

    黑衣人突然吐出幾個字:「早日解決。」接著便消失了影蹤。

    賽菲爾苦笑起來:「對方是王子呀!你以為說解決就解決?總要找到好機會,然後……」將他碎屍萬段!她恨恨想著。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9 07: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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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十節 何處來的惡意


    賽菲爾沒有想到,當她回到梵固學院時,那個讓她懷恨在女生城堡的大廳裡等她。

    「賽菲爾,我真高興你能安全回來!」加德直直站著,臉上充滿關切,目光裡帶著一絲憐憫和惋惜。賽菲爾總覺得,那雙細長的眸中藏著幾分說不出的惡意和快慰。

    「多謝殿下關心。」賽菲爾禮貌的行禮,心裡揣度對方的來意。她的餘光掃過大廳,四周進出的同學不少,都向他們投來關注的目光,顯然加德並不打算避開人群。

    「賽菲爾,你記住!」加德提高聲音,將少女的注意力吸引回來,「不管你遭遇了什麼,我都不會嫌棄你!我會繼續在你面前展現自己的勇武與才能,直到你允許我親吻你的小手。」

    耶?賽菲爾微微一愣,他是什麼意思?還沒等她問些什麼,加德已經鄭重的行了個騎士禮,轉身離去。

    這加德,當真要將聯姻進行到底?賽菲爾帶著滿肚子疑問回了房間。

    「賽菲爾!」戀影驚喜的衝過來,一把抱住她,放聲大哭起來,「你,你回來了……真是委屈你了……」

    她抬起頭,臉上淚光點點。賽菲爾發現她目光中帶著痛惜和憐意,心中不禁奇怪。還沒等她開口詢問,戀影已經大罵起來:「那個該死的白髮變態,害得你現在……他毀了你的清白名聲,我真想殺了他!」

    喔,原來如此!加德那話是這個意思!賽菲爾微微冷笑,怪不得方才在樓下大廳,眾人看她的目光和以前大有不同,是在憐憫她嗎?還是等著看她笑話?

    仔細問了戀影幾句,她很快便知曉。在她留待瑞茲鎮的這幾天裡,學院中謠言四起。暗傳她在被擄期間被人強佔了身子,丟了清白之軀。

    這謠言真是狠毒之極!賽菲爾可以想見,那些貴族小姐們看她的目光必然會帶上鄙夷和不屑——還未成年,就失去貞操,這堂堂的亞姆伯爵小姐,實在太丟人了。同時,這謠言若是傳播開去,讓其他國知曉。安基島也會成為笑柄!

    而這種謠言一出,想要和安基島聯姻的格魯國皇儲、聖達加王子就必須重新考慮,畢竟皇室比貴族更看重名節聲譽,不夠貞潔地女子不可能成為他們的配偶人選。加德剛才故意不避開人群,來向她表達「忠心」,不外乎給自己臉上貼金罷了!賽菲爾很清楚,他說那番話,最深層的目的是要讓這謠言傳播更廣、聽起來更像真的,他可真是用心險惡!

    想通這點。賽菲爾怒極反笑。清白被毀之說,她早在瑞茲鎮時就猜到,有人會那樣想。只是沒料到她還沒回來,謠言已經滿天飛了。這謠言的製造者真是手段高明,這種話題,身為女子的她是沒有辦法辯駁的。要證明自己的清白,除非驗身,但這同樣會令她丟盡顏面,落下話柄。

    平心而論,賽菲爾並不在乎其他國地人怎麼看。也不想和那兩個皇室成員進行聯姻。對她來說,這謠言的殺傷力不小,但卻害不死她。只是,那製造謠言之人居心叵測,她一定要查明來源,弄清到底是誰。若是加德所為。她倒是省心了;若是其他什麼隱藏在暗處的惡意之人,那才是真正令她頭痛的。

    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勸了又哭又罵的戀影幾句,賽菲爾慢慢走到窗邊,抬頭望著天空——羽,你該來找找我了!

    ……

    去醫療處看望過養傷的蘇迪,賽菲爾沿著彎曲僻靜的林間小道緩步走著,慢慢思索著接下來的事物安排——是先處理自由聯盟的問題呢,還是先尋找前往獸人王國地途徑?按照她先前的打算,她更想馬上去獸人那裡幫炎樺解除封印。順便也能躲一躲東大陸的元素使。

    她正低頭想著,前方跑來一人:「賽菲爾小姐,原來你在這裡!」

    「叉子,是你呀。」賽菲爾嫣然一笑,「你找我有事?」

    黝黑少年大步走近,細細打量著面前的少女。她已經染回了金燦燦的頭髮,穿著一套湖藍色的長裙,顯得分外清麗優雅,和歎息無比的模樣全然不同。一想起那時她穿著一身明顯的男人衣服。身上凌亂不堪,再聯繫現在傳得沸沸揚揚的謠言。叉子目光裡不由自主的透出幾分同情:「那個……賽菲爾小姐,你,你還好吧?」

    嗯?賽菲爾瞇起眼,凝視著面前有些侷促地少年,陡然明白到他正在想什麼!

    當日她換回賽菲爾身份時,為了不暴露變身秘密,不得不脫下比凌穿過的衣服,換上一件林中死屍的傭兵衣服。當叉子和安遇上她時,她便穿著一件寬大破爛的男人衣服,長髮散開、衣衫凌亂、看起來憔悴狼狽,的確很有幾分被辱後的跡象。她不在乎其他人怎麼看待她,但想到叉子那帶著憐憫和痛惜地表情,搞不好他也在懷疑水使是不是對她做過什麼。得到這種認知,她真是胸口發堵,心頭揪痛,只覺苦澀異常。

    「叉子。」她壓抑著心頭的酸澀之意,沉聲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哦……」黝黑少年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不好意思的笑笑,「校長請你去他的房間。」

    「嗯,我馬上就去,謝謝你來傳話。」賽菲爾微笑著目送對方走遠,直到那熟悉的背影完全消失,她才轉到路邊蓋滿綠草的坡地上,慢慢坐了下來。

    夜色慢慢籠罩了大地,月亮升上來了樹梢。絲絲涼風吹拂在臉上,明明是溫暖的春季,賽菲爾卻覺得冰冷。因為叉子的一注目光而引起的悲哀和難過,在她心中氾濫開來。

    她清楚,復仇地路還很長,很長。雖然有了羽的存在,但她還是經常感到孤單。有時候她會想,為什麼自己這麼倒霉呢?上一輩子,她失去爸爸,被媽媽拋棄,風華正茂時死於車禍。來到這裡後,她的世界裡,總是充斥著殘忍的血色和莫名其妙的仇敵!就連擁有軀體後的髮色改變,也能引來一個戀白的變態……

    已經很久很久了,沒有人傾聽她的心聲,沒有人真正來瞭解她、撫慰她。除了身為比凌時的某些時刻,她總是寂寞一人,在這殘酷地世界裡獨自奮鬥。

    「為什麼呢……」她深深呼出一口氣。長久以來積壓在胸口的刻骨孤獨和無言地氣苦,終於崩潰出來。她漸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中的濕潤感覺化作實質,似乎很快就要變成一滴一滴的淚珠。

    終於,她的藍眸中悄然滑下晶瑩的眼淚,打濕了她長長亮澤的睫毛,也打濕了她隱藏堅強外表下那顆柔弱的心。她低下頭,任由淚水在臉頰上靜悄悄的流淌。

    「賽菲爾……」

    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側的精靈,驚異的伸手,托起她沾染濕意的臉。月光下,精靈清楚的看到,往日驕傲而狡黠的少女,此刻淚眼朦朧的臉龐。在這一刻,他明明白白的觸摸到,胸中抽痛的感覺,是那樣的真實。剎那間,他的腦裡便只有一件事——若能讓這淚水不再出現,他願意做任何事!

    「啪!」賽菲爾毫不客氣的打開了精靈的手,霍然站起身,「永恆閣下,你太失禮了!」

    「賽菲爾,你為什麼要硬撐?」精靈痛惜的望著她,「我……我就在這裡,在你身邊,你,你……」——為什麼,你這麼傷心?為什麼,你不說出來?我真的很想幫你呀!

    那種表情,那種目光……他在同情我?不就是個失身謠言嗎?這有什麼好同情的?我就是真的失了身,那又怎樣?我才不需要人同情!少女誤會了對方的話意,倔強的扭過頭,咬牙道:「閣下,我對你從來沒有過好感,請你以後不要再糾纏我!」

    扔下硬邦邦的話語,少女緊咬下唇,猛然轉身離去。只留下傷了自尊的精靈,在夜色中怔怔而立。




第五章 第五十一節 獸人先知的請求


    「賽菲爾,你來了,我正在等你。」儒雅老者打開門,打采的賽菲爾迎入書房。

    以前的賽菲爾習慣在校長面前裝天真,用撒嬌的口氣說話,她知道這老頭很喜歡這樣。但此時她心情不好,連平素用慣的手段也懶得使出。

    「賽菲爾,你知道嗎,布優格國前幾天突然攻佔了北令隘口,隨後關閉了前往北大陸的陸上通道。」校長坐回桌後,慢慢說道,「這件事就發生在西大陸所有國家的目光都聚焦在歎息森林之時,布優格閃電突襲,將北令隘口一舉攻下。若不是矮人族給我發來急訊,恐怕到了現在西大陸各國都不知道這個消息。你對此有什麼想法?」

    布優格?北方的那個山地之國?賽菲爾聞言一怔,終於撇開了龐雜心思,靜靜想起校長的話中含義來。布優格位於西大陸東北角,是距離北大陸最近的國家,離聖達加和格魯國較遠,對西大陸事務很少參與。那兩大強國也不怎麼關注它,因為該國遍佈山地,騎兵力量十分薄弱——對旨在爭霸大陸的兩國來說,騎兵才是最具決定性的軍事力量。

    而北令隘口是連接北大陸和西大陸的一條狹長峽谷的唯一入口,就在布優格國的北方邊境處。那是北大陸和西大陸唯一的陸地通道,很多矮人就是通過這處隘口進入人類社會。和梵固學院一樣,那裡屬於中立之地,不受任何國家管轄。

    布優格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國家,突然把貫通西、北大陸的唯一通道給佔領了,的確很讓人驚訝。不過賽菲爾不明白校長為什麼要對她說這個,西大陸的陸地戰爭,不該由校長對她說吧?

    「若是平時。我不會太重視這些紛爭。布優格一直對北令隘口虎視眈眈,是有出兵動機的。」校長繼續說道,「但巧地是,就在昨天晚上,我接到一封信,來自北大陸的獸人王國。」

    老者微微皺眉:「信是由獸人先知的兩位守衛勇士親自送來,信到我手裡時,那兩位虎人都已奄奄一息,沒能留下一句話就傷重而死。我不知道是誰讓兩個已經修煉出飛翼的虎人勇士受如此嚴重的傷。但這件事就發生在北令隘口被佔領以後,不得不讓我思考其中的聯繫。」

    「當然,我讓你過來,並不是因為這些事。之所以叫你來,是因為在獸人先知的信裡,請求我送回數百年前屬於獸人族的幾件寶器。而這個護送寶器前往獸人王國的人選,先知指明是你。」

    賽菲爾吃驚地張大嘴:「我?為什麼?」——這也太巧了吧!她剛想去一趟獸人族呢!

    「獸人先知擁有強大的預言能力,也許是她占卜出的結果吧!」校長微微一笑,「那麼。賽菲爾你願意去嗎?」

    「當然。」賽菲爾毫不含糊的應了下來,「我想,不管對誰來說,能去那個神秘的獸人國度看看,都是求之不得的機會。」

    「是的,我也希望你去一趟獸人王國。」校長點點頭,「你也許聽說過東大陸的異術者組織,站在眾異術者之巔的那位,便是水使地主上。我和他打過交道,那是個極度護短、睚眥必報的人。實力強大到令人無法想像。這次水使的事情,他若當真報復起來,你一定是他洩憤的對象。雖然他親自來到西大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所謂小心為上,你出去避避風頭也是好的。」

    賽菲爾心中咯登一聲,急急問道:「那他有可能去報復安基島嗎?」

    「這倒不會。像他那樣頂尖的異術者往往自持身份。不會對普通人下手。更不用說他若對安基島動武,那就是公然宣戰,身為東大陸皇族的他,不會做這種不分輕重的事情。」

    賽菲爾還是第一次聽說「那人」的身份,校長地話更堅定了她要去獸人族的想法。只有解除了炎樺的封印,她才能擁有和仇敵對陣的資本。

    「我已經讓淼澗從海路回到矮人族,為你安排北上獸人王國的事宜。等他傳回消息,你再動身。」校長和藹的笑道,「矮人族會派人護送你,安全方面應該不成問題。」

    賽菲爾感激地點頭。這樣實在太方便了。從其他大陸前往獸人王國的道路只有兩條,一是走北令隘口,從矮人族聚居地的邊緣北上,但這條道路地勢險峻,而且不放行人類,現在隘口被佔更是難以取道。二是走海路,先到達北大陸南端的矮人族,再經由矮人生活的熱帶雨林區域到達獸人族,但矮人族不會任由外人從自己疆土經過。多年來幾人王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們的南方有矮人族這個屏障。現在有矮人護送她去獸人王國,她還擔心什麼呢?

    校長又吩咐了一番需要注意的事宜。臨了說道:「賽菲爾,作為混合比試的優勝者,你應該得到結界之術的口訣。等你從北大陸返回時,我會親自指導你。」

    「校長爺爺,您真是太好了!」賽菲爾眼前一亮,先前的不快全拋到腦後,撅著嘴就撒起嬌來。

    校長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等他將恢復心情地女孩送走,旭天從另一扇門後走了出來:「老師,先知真的指名要賽菲爾去獸人族?」

    校長笑瞇瞇的搖頭:「先知並不知道賽菲爾這個人。她只是說,感應到當年被她封印的九尾白狐已經脫離封印之地,希望那白狐的主人去一趟獸人族。當年她年輕氣盛,將白狐一封就是數百年,怕是現在很內疚吧,所以想藉機幫它解封。」

    旭天恍然:「原來那白色狐狸還沒完全解封呀!上次見它和水使對陣,已經具有相當實力,真想知道當它恢復完全力量時會如何厲害!」

    想了想,他又問道:「那,賽菲爾一個人攜帶寶器去獸人族,您能放心嗎?那寶器對於獸人族應該相當重要吧?」

    「誰說她是一個人的?」校長突然笑得像隻老狐狸,「還有你啊!」

    金髮男子溫潤平和的臉上終於露出破壞美感的錯愕神情:「我?我也去?」

    「是呀。學院的寶器都有特殊地封印結界,若你不去,誰能打開那些寶器?」

    旭天語塞,半晌才低聲道:「您不會早就算計好了,要讓我去獸人族吧?」

    「怎麼能說是算計呢?你身為學院老師,難道不該參與這次護送寶器的行動嗎?」校長斜了弟子一眼,「這次你將風使和水使引到學院來,明知對方是高手竟然連防禦結界都不設,讓他們在學院肆意橫行。這樣地疏忽大意,你也該好好彌補一下,讓你跑一趟獸人族算是很輕的懲罰了。」

    旭天只能苦笑。他倒不是怕辛苦,而是一想到要和那位鬼精靈的賽菲爾同行,他心裡發怵啊!

    沒想到過了幾天,淼澗那方傳來消息,就在北令隘口被佔後一天,矮人族北上獸人王國的道路因森林大火而徹底破壞,無法成行。要想去獸人王國,除了潛入布優格國,強行衝破北令隘口外別無他法。

    「怎麼會這樣巧?」這下不僅是校長,連旭天也察覺出不對勁,「突然之間,獸人族與外界的通道全都斷了,連矮人也無法北上,整個獸人王國完全處於封閉狀態了。」

    「而且恰好是獸人先知請求我們送回獸人族寶器的時候。」校長輕一瞇眼,「獸人族很有可能出現變亂了。」

    「那我們還要去嗎?」旭天皺眉,「獸人族情況不明,我們前去可能會有危險吧?」

    「這次你不去問狄蘭了?」校長取笑了弟子一句,「問問她有什麼預言……」

    旭天微微一窘,原來連老師都知道他常去找狄蘭作預言。

    「不管怎麼樣,寶器一定要送到獸人族,這是當年學院和獸人先知的約定。」校長沉聲道,「只能走陸路了。」

    「但……」旭天的質疑還未出口,就被校長擺手打斷。他原地轉了幾圈,悠然道:「說不定無需硬闖。你不知道,那布優格國可是個相當有趣的地方哩!」

    十幾天後,梵固學院的精英團從西大陸腹地出發北上,開始他們的新生歷練。這支隊伍由金髮美男子旭天帶領,成員儘是在混合比試中優勝的美女帥哥,包括公認的學院第一美女娜娜公主、嬌俏純真的安基島小伯爵賽菲爾.亞姆、精靈族少主永恆.無極、溫柔少年比凌、英俊矮人淼澗。這其中兩人身負秘密使命,其他人並不知情,只道是學院的例行歷練活動。

    到了布優格國都,旭天總算明白校長話中含義,也懂了為什麼隊伍成員都是皮相出色的學生。因為在那高高的城塔上方,赫然懸掛著一條巨大的金底黑邊旗匾,上書四個大字——美人之城!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9 07:55 PM

本帖最後由 yukieion 於 2009-5-11 06:00 PM 編輯

第五章 第五十二節 美人之城


    山地之國布優格境內多是山區,它的國都也倚山而建。有一段路程,整個國都已經完全展現在眾人眼前。遠遠望去,一排排或灰或白的平房整齊排列,像小盒子一樣,從山底一直延伸到半山腰。再往上去,是一座座被綠蔭掩蓋的美麗莊園和華麗城堡,那是貴族富人們的聚居區。在高高的山頂,被人工削平的巨大空地之上,建有一座宏大壯觀到令人驚歎的金色城堡,在陽光映照下,整個城堡燦爛絢麗、流光溢彩,這便是布優格的王宮。

    梵固學院一行六人騎著馬慢慢靠近。幾人中只有淼澗到過此處,娜娜公主更是第一次出遠門,對於這座建在山上的美麗都城,眾人都是大感興趣,指指點點評論不停。旭天一拉馬韁,低聲問淼澗:「那個旗匾上寫著美人之城,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個嘛……」矮人眨巴著眼睛,不懷好意的一笑,「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旭天皺皺眉,催促著眾人加快前進速度,趕在日落前進城。矮人慢慢拖在最後,眼見城牆在望,他嘿嘿一笑,飛快的從懷裡摸出面巾蒙住自己的臉。

    眾人此時接近山腳的城牆,很快便覺出不對勁來。城牆周圍人來人往,只要看到他們的人,莫不流露出狂熱和癡迷的眼神。即使是經常處於關注焦點的精靈和娜娜公主,也被那些毫不掩飾的花癡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

    路上行人漸漸多起來,那幾人受追捧的程度也上升到令他們寸步難行的地步。除了一路上都用武士面巾遮蓋容貌的比凌和早有準備的淼澗未被騷擾,其他人全被一波一波聚攏過來地民眾圍得水洩不通,瘋狂的讚美、驚歎和尖叫聲此起彼伏,有人當場獻上長詩,有人熱情的用情歌傾訴。有人迫不及待的當眾表白,有人大起膽子上前亂摸亂碰,還有人激動得暈了過去……這簡直是一場災難。

    眼見同伴被瘋狂的人群吞沒,淼澗在後面笑得前仰後合,最後竟骨碌碌的從馬背上笑翻下來。不料這一下暴露了他那矮人特有的身材,旁邊的人們立刻發現了他,紛紛大叫道:「這裡還有一位年輕的矮人!」頓時,他也被密密麻麻地狂熱民眾包圍了,有幾個誇張的女子在人群裡大喊:「矮人閣下。娶我吧,請娶我吧!……」

    唯一的倖存者比凌看著其他人的慘狀,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更加打定了袖手旁觀、明哲保身的主意。趁著沒人注意,連銀髮都嚴嚴實實罩在兜帽裡的他悄悄一撥馬頭,很沒義氣的獨自溜走了。

    剛從擁堵不堪的道路上脫離,比凌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連串「颼颼」聲,接著便是一大片「哎呦哎喲」的慘叫。他都不用回頭,就知道是精靈終於發飆了。

    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地精靈用花箭殺出了一條血路。領著其他人追上比凌。見他藍眸裡笑意盈盈,精靈忍不住譏諷道:「哼,你倒是跑得快。連同伴都不管,真是無法信任的傢伙!」

    比凌毫不理會他的言語攻勢,只是衝著旭天說:「我覺得你們都該改改裝,起碼像我一樣戴上武士面巾吧!」

    「賽菲爾」心有餘悸的大點其頭,幾人轉到僻靜處蒙上頭臉,這才敢再次上路。面對眾人的憤怒目光,淼澗不敢再賣關子,將自己所知的布優格國情況一一道來:「這裡距離我們矮人族最近。幾千年前這裡就是人類和矮人的混居區,而且兩族大多通婚,那些半矮人後代建立的國家,就是今天這布優格國的前身。」

    他有點自戀的笑笑:「你們知道啦,矮人地相貌非常突出。那些半矮人繼承了這點,同時又有人類的身高。所以外表特別出色,比一般人類好看許多。這個國都更是各色美男美女匯聚,因此被稱為『美人之城』。這裡的人們也非常愛美,以追求美麗為榮,若能得到皮相出色的配偶,對這裡的人來說是最幸福的事情。」

    「到現在,這裡國民地矮人血脈已經極為淡薄,但那種愛美追美的傳統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盛行,逐漸成為整個國家的文化習俗。表現也越來越瘋狂。」

    「現在的布優格國,從王族到民眾都特別癡迷外表出色的人。這個城市每年都會舉行選美比賽,不論男女,只要在比賽中獲勝,立刻成為國寶一般的重要人物,被所有人供養和崇拜。若有人能找到外貌特別好看的配偶,那人一定會成為民眾心中的英雄和幸運兒,贏得尊重和追捧。我早就聽族裡的叔叔伯伯們說,不管是不是適婚年齡。只要到達布優格的矮人,沒有一個不被騷擾糾纏地。」

    )..這種演變得有點扭曲的文化。忿忿道:「就因為這個國家的人都是一群瘋狂的追美族,所以我最不喜歡從北令隘口經過了。我寧願在海船上連吐幾天,也不願被人像看猴子一樣追著堵著,還非要我跟她們結婚!哼,我說這裡根本不是什麼『美人之城』,完全是個『花癡之城』嘛!」

    原來這傢伙在這裡吃過苦頭,所以故意看著其他人也受到同樣待遇呀。旭天輕輕一笑,回頭向其他人說:「下次再遇上這種情況,我們就讓澗單獨出面處理,你們說怎麼樣?」

    「旭天老師,你,你……」矮人指著金髮男子,「你身為老師,怎麼能讓學生……」

    「很好的提議啊。」「賽菲爾」笑得雙眼如月牙兒一般,打斷了淼澗的抗議,「一看身材就知道你是矮人族,和這裡的國民同根同源,最適合同他們打交道了。

    娜娜公主也嫣然笑道:「我贊成!」

    精靈冷哼一聲:「早該如此。」

    比凌的語氣雖然溫柔無比,說的話卻讓淼澗心裡發寒:「反正淼澗有脫褲子這項絕招,我們完全不必擔心他地人身安全。至於名聲問題,我們大可宣稱不認識他。」

    一行人說笑著,丟下矮人便徑直進城去了。知道自己惹了眾怒,淼澗只能苦著臉追上前去。又是道歉又是保證,總算挽回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小命。

    在山腳下地平民區尋了處旅店,六人蒙頭遮面地住進後院。分配完房間後,知道娜娜公主和自己同住,「賽菲爾」直樂得嘴都合不攏。若不是主人凌厲的目光像刀子般射了過來,它肯定會狂笑出聲。

    旭天看看剩下三人,溫和一笑:「淼澗,你就和我同屋吧!」——開玩笑,他才不願和冷冰冰的精靈待在一個房間裡。也不想和那個總是笑瞇瞇、卻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的比凌同住。淼澗雖然有點惡癬,卻是個純良的傢伙啊!

    「你們兩個住一起,大家互相多照應。」他指指剩下兩人,「今天早點休息,明天我們要去傭兵工會接任務。」

    「為什麼我要和他住一間房?」精靈的眉頭幾乎打成了結,「這裡又不是學院!」

    「旅店沒有足夠房間,你若想睡大街,隨便你。」旭天笑得很無害,「不過。外面可是很危險的,尤其是有顯眼長耳特徵的你……若是被人知道你是精靈,搞不好單憑你的一根頭髮絲,就能引起全城暴動吧?」

    精靈藏在面巾下地嘴角抽動幾下,終於屈服在瘋狂布優格人帶來的巨大陰影之下。眼見兩個女孩已經笑嘻嘻的朝房間走去,他望著「賽菲爾」的背影,想說點什麼,卻又吐不出一個字。墨眸中掙扎幾許,最後猛一扭頭轉向自己的住處。

    比凌偷眼打量著他的眼神變化,心中湧起一陣歉疚。那天晚上賽菲爾心情低落。又被精靈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惱羞之下口不擇言,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因為自從她硬邦邦的丟下那句話,精靈就不知道該怎麼和她相處了。

    自視甚高的精靈一向不對異性上心,並不會對人類假以顏色,偏偏卻對這位奇特地伯爵小姐有了異樣感覺。那天夜裡。賽菲爾流淚的模樣深深印入他的心,首次見識少女柔弱姿態的精靈發覺自己更加喜歡對方。但已經被拒絕得如此乾脆,高傲如他,怎麼能先向她低頭?怎麼可能再死纏爛打?——他是尊貴的精靈少主,不是厚臉皮的人類!

    就這樣,初涉情愛的精靈生平第一次陷入了無法解決的困境。這十多天裡,兩人幾乎沒說過話。現在的「賽菲爾」是葉子所扮,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更令精靈苦惱萬分。

    怔忡之間,精靈發覺自己已在房裡坐了許久。站在對面地比凌正悄悄盯著他看,似乎在窺視他的心思。敏感的精靈不禁心中大怒。聯想起數日前還有筆帳沒和他算,冷冷出聲道:「你在看什麼?」

    「呃,沒什麼……」比凌側過頭,不自然的咳嗽兩聲,「我,我在觀察這房裡的佈置……」說著,他裝模作樣的繞了房間一圈,隨即笑道:「我去外面看看,浴室在哪裡呢……」

    他朝外走了兩步。卻聽一聲冷冽清亮地問話在身後響起:「人類,你是不是有替身?」

    比凌腳下一滯。緩緩回頭:「什麼替身?閣下開什麼玩笑!」

    「沒有嗎?為什麼我總覺得你是兩個人呢……」精靈皺著眉,「一個待人溫和,一個言辭尖刻;一個對花粉過敏,一個卻完全無事;一個鬥氣至少六級,另一個卻不足五級;一個死待在房間裡不肯去救賽菲爾,另一個卻毫無理由的突然出現在歎息森林中……」

    他每說一句,比凌的心就猛跳一下。精靈似乎不打算放過他,一字一句的繼續說道:「人類,我一直很奇怪,在早就見識過你戰鬥水平的人面前,至於特意隱瞞自己的真實鬥氣級數嗎?那時我只是將之歸為——你為人狡猾虛偽,現在想來,也許還有另一種解釋,那就是你有個外表一模一樣的替身,這個世界上有兩個真假難分的比凌!」

    「這也說明了為什麼你能在一夜之間趕到歎息森林。那個時候,我從梵固出發時,明明看到你還在房內。但一轉眼你就出現在歎息森林的深處,還經過了一場惡鬥!我不相信你有那種連矮人都達不到的速度,也不信你會空間轉移地異術!那麼很可能,房中的那個比凌根本不是你,而是你的替身,對不對?」

    精靈最近的話真的好多啊……比凌苦著臉,乾笑兩聲:「閣下,你想得太多了……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呢?」他眼珠子一轉,「請你不要胡亂猜測!我說過,我趕到歎息森林是有自己特殊手段的,請不要試圖打探我的隱私。」

    「哼,我對你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毫無興趣!只是,你千萬不要打賽菲爾地主意!」精靈冰冷的目光掃過,「若你試圖傷害賽菲爾,我會讓你後悔自己出生在這個世間!」

    哎,這真是報應啊!比凌暗自苦笑著——這會兒自己完全成了精靈地出氣筒,被他拿來洩憤,倒霉呀……




第五章 第五十三節 娜娜公主


    旅店的房間並不大,除了兩張床鋪一桌一櫃外就沒有其娜公主放下隨身行囊袋,四下看看,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對於自小錦衣玉食、像珍寶一樣被呵護備至的她來說,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簡陋的臥室——雖然這房間的價格足以讓普通平民望而卻步。她在梵固的住處雖然是和其他人一樣的標準間,裡頭的佈置卻是高雅華貴,足以匹配她的皇族身份。前幾日眾人都在野地宿營,她是因心裡不服輸的勁頭才能咬牙堅持下來,本以為進城後能好好享受一下舒適的住宿,但這裡的條件實在讓風塵僕僕的黑髮美人大感失望。

    「賽菲爾」就沒有這種皇族和貴族固有的覺悟,興沖沖的收拾好行李,轉頭向同屋笑道:「我已經打聽過,這旅館的大浴室全天提供熱水,不如我們現在去洗個澡吧!」——終於能和美女共浴,某小雞仔那顆不安分的心正蠢蠢欲動。

    「旅館的大浴室?」黑髮美人睜大明眸,掩住小嘴,低呼道,「你是說,我們的房間並不是自帶浴室?」

    「一般的旅館都是公共浴室呀!不過你放心,這裡的習俗並不允許男女混浴……」「賽菲爾」誤會了對方擔心的重點,柔聲安慰道,「若你實在不放心,大可在沐浴時召喚個靈獸給你做門衛,嘻嘻。」

    居然要和其他人共用一間浴室……娜娜公主面色不愉,卻也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只能苦笑著點點頭。

    兩人去了中院的旅店浴室,因為還未入夜,裡邊並無他人。娜娜公主除了外衣,小心翼翼的去女浴室裡面走了一圈。在水汽蒸騰的寬大房間裡。牆邊伸出若干個漂亮的金色蓮蓬頭,看起來是出水口。只要拉一拉邊上的繩索,蓮蓬頭裡就會噴出熱水。看到這個,娜娜公主稍有放心,先前她還以為要和其他人泡同一池水,那實在很難接受。

    「賽菲爾」穿著貼身小衣,傻笑著走過來。滿腦子歪心思地它開始勾勒黑髮美人脫衣後那光滑的肌膚和纖細的腰肢,不料對方素手一招,一條巨型靈蝠魚憑空出現。將公主身周數米的範圍都遮擋得嚴嚴實實。「賽菲爾」頓時傻了眼——它靠得再近也只能看著金色蓮蓬頭噴灑出的水流,連黑髮美人的頭髮絲都見不著一根。

    悻悻挑了一個角落的蓮蓬頭,「賽菲爾」無精打采的洗完了澡。黑髮美人顯然要比她講究許多,在她擦乾身子換衣裙時,娜娜公主還在仔細護理自己的頭髮。怪不得人家是第一美人,「賽菲爾」揪了揪自己地波浪捲發,心想自家主人的容貌雖然俏麗,卻遠不及娜娜公主的優雅柔美,更沒有那股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女人魅力。

    「哎喲!」它正想得出神。不提防藏在衣袖裡的小蚯蚓一口咬住它的胳膊,痛得它叫出聲來。

    「賽菲爾,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洗完了,先回房了。」

    「賽菲爾」咬牙衝出浴室,一溜煙跑回房間,拎出袖子裡的小蚯蚓低罵起來:「主人囑咐過你,別在外人面前出現,你剛才幹嘛咬我?差點就被發現了!我剛才又沒做錯什麼!」

    小小烏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瞪著它,似乎正在責怪它什麼。卻又不是以前那種因主人緣故而氣憤發怒的眼神。見它罵得凶,小小那黑亮地眼睛裡竟透出幾分委屈神色來。

    為什麼這小小的眼神如此奇怪?「賽菲爾」突然想起前一代五行蛇的霸道逼婚,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乾笑兩聲,它趕緊放緩語氣:「下次別這樣啦,好好藏在衣服裡別出來喔!」

    「賽菲爾,你在對誰說話?」黑髮美人帶著滿身的沐浴清香步入房間。「咦,房裡沒人呀?」

    「沒……」「賽菲爾」飛快的將小小塞回袖子,抬頭笑道,「我在清點自己的行李物品,以前出門時我總是丟三拉四的。

    它早就能做到撒謊時面不改色心不跳,娜娜公主也看不出破綻來,只是微微點頭,輕笑道:「現在天色還早,我想出去走走。」

    「賽菲爾」騰的站起來:「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慢慢清點行李吧。」娜娜公主柔柔笑著。客氣的拒絕了同伴地好意。隨手蒙上一塊潔白的面巾,便娉娉婷婷的走出門去。

    天邊漸漸被晚霞染成絢爛的紅,聖達加的美麗公主悠閒的漫步在庭院裡。即使看不清容貌,但她完美地身材和曼妙的體態卻十分惹人遐想。

    「娜娜公主。」清朗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你的美麗是面巾都遮擋不住的。為了避免惹來麻煩,你能入夜後再來散步麼?」

    「比凌閣下……」黑髮美人有點臉紅,「對不起,是我太大意。第一次出遠門,我似乎有點興奮過頭。」

    「請叫我比凌。我們是同學。也是同伴,不用那麼生疏。」同樣蒙著面巾的銀髮少年欠身道。「你能原諒我的冒失請求,我已經十分感激,請不要那麼責怪自己。」

    「那麼,請叫我娜娜。」黑髮美人抬起清澈透亮的眼,帶著一絲羞怯的笑意,柔聲道,「請你也不用那麼生疏。」

    比凌眉眼一展,點了點頭。黑髮美人伴著他往回走去,路上語。等快到房間時,娜娜公主突然停住腳步,低低問道:「比凌,你知道我們來布優格國的目地嗎?」

    「嗯?不是新生歷練嗎?」比凌故作不知,「學院每年都會選一批優勝生外出歷練,這個是傳統吧?」

    「梵固學院的確有這個傳統,不過我覺得這次北上應該另有目的。」娜娜公主揚起臉,眸中的靈動光彩瞬間壓倒了她慣常的嬌怯氣質,「許多人還不知道,連接北、西大陸的白令隘口已經被布優格佔領了,陸上通道徹底關閉。若是將這個事實聯想進去,恐怕我們這次來到布優格歷練。並不是校長大人一時的心血來潮,而是自有用意吧!也許,校長想讓我們打探一下白令隘口地狀況?或者是布優格國出兵的原因?」

    黑髮美人聲音更低,語氣卻更加肯定:「淼澗他並不是混合比試地優勝者,為什麼會加入隊伍?而比試排名第一的叉子和我地搭檔約瑟殿下卻沒有這個資格,恐怕是因為這裡是所謂的『美人之城』,我們在這裡能獲得一些意想不到的幫助吧……」

    比凌微微一怔。因為賽菲爾和比凌其實是同一個人,所以事實上整個隊伍裡只有精靈和娜娜公主不知道眾人北上的真實意圖。此時他聽到娜娜公主的分析,不禁暗讚這位公主心思細密。胸中自有溝壑,絕不像外表那般地嬌弱羞怯。

    「原來布優格佔領了白令隘口……」他皺起眉頭,「但從這座城市熱鬧的氣氛來看,並不像個剛剛發動戰爭的國都啊……」

    「我估計普通民眾還不知道自己國家已經進入戰爭狀態,也不知道白令隘口被關閉了吧!若是民眾知道矮人們已經無法來到這『美人之城』,怕是大多數人都會不滿吧?搞不好還會暴動吶!」黑髮美人悄悄看了比凌一眼,見他緊鎖眉頭,顯然在認真思索這番分析,心中不由得一喜。

    她知道。這世間絕大部分男人都喜歡柔弱嬌羞的美麗女人,喜歡那種引人心疼、惹人憐愛的嬌怯氣質。但她也知道,有些卓爾不群的出色男人,喜歡聰明自立的女孩,喜歡能和他們並駕齊驅的女子,喜歡那些在男權世界裡也毫不遜色、獲得尊重的女性。眼前這位比凌,似乎就是一個證明。

    一直以來,她都看得分明。雖然對所有人都客客氣氣,對女性更加溫柔萬分,但這位俊美異常地銀髮少年。似乎只有在對待賽菲爾時才會流露出真實的情感。賽菲爾是個傳奇般的女子,年齡尚幼就能開創一番事業,將安基島經營得繁華無比。那樣的頭腦才智,那樣的自信驕傲,絕對是女子中的佼佼者。那麼,比凌是因為她的聰明、她的獨立、她的才能。才對她另眼相看的吧!

    但她堅信,自己是絕不輸給賽菲爾地女子。無論是家世出身、容貌氣度、頭腦智慧、見識才幹,她都自信不輸給任何人。只是,身為一名公主,又擁有最吸引目光的絕美容貌,很少有人會在意她的內在。而在宮中生活多年,被寵愛呵護太久,她那堅毅倔強的內心早就被柔美的外表掩蓋,也絲毫沒有機會表現自己的智慧與才能。現在,終於有機會在這銀髮少年地面前。展露出自己聰明靈動的一面,展現自己不輸給其他女子的見識與能力,她不願錯失良機。

    「娜娜公主,呃,娜娜……」在黑髮美人嗔怪的眼神下,比凌趕緊變了稱呼,「或許你的分析完全正確,但對我來說,不需考慮太多。只要聽從旭天老師的安排就行。」

    黑髮美人有點失望,對方的認同並不完全。也沒有對此次的北上任務產生充分的好奇。這讓她後面的許多話都無法說出,心裡升起一縷淡淡地挫折感。

    「那麼,早點休息吧。」比凌禮貌的欠身告辭,轉身離去。或許換個時間,他會考慮和這位聰明敏感的公主好好聊聊,但今天晚上,他另有要務,實在耽擱不起。

    向旭天打過招呼,比凌全身罩在斗篷裡出了門。夜幕下,這樣的裝扮更加不起眼,他直接離開山腳的廣闊區域,飛速朝半山腰跑去。

    在一處寂靜的樹林中,旁邊的莊園依稀可見。比凌等了不一會兒,乾瘦的黑衣人就出現在他面前,慢慢半跪在地。

    「少族長,你……」羽的話剛出口一半便停住了。在比凌驚異地目光中,他右手一抖,一道寒光直刺地下,隨即便是一聲臨死前的低低悲鳴響起。

    「好大地膽子!」羽冷笑著,右手再招,一把被鮮血染紅的匕首回到手中,匕首尖端還掛著一隻毛茸茸的小土撥鼠。

    「這是靈獸泥鼠,最擅長潛地鑽土,是偷聽盜竊的好手。」羽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少族長,似乎你被人盯上了。」

    比凌眉頭一皺:「看來我太不小心了。」

    「現在已經清除了偷聽者,先聽我說……」羽壓低聲音,語速極快的說,「聖達加皇帝前幾月突然決意立儲!」

    「嗯?那加德……」

    「哼,他讓我幫他暗殺那幾個成年王子,但我還未行動,他又來信將我招到梵固學院,要我暗中保護他……」

    「這是什麼時候地事情?」

    「十多天前。就在他被水使嚇破了膽以後,也就是你在歎息森林裡同水使糾纏的那段時期。不過,等我趕到梵固時,你已經安全返回了。」

    「那……你知道我被水使擄走了?」比凌臉上有些赫然,「加德告訴你的?」

    羽點點頭,聽比凌將經過詳細講了一遍,乾巴巴的臉上露出深思的神色:「風使的反應很奇怪,或許他們又有什麼陰謀吧。」

    「你不是說『那人』在閉關嗎?他還有心思去策劃什麼陰謀麼?」

    「你別小看他。也許正是因為其他三大陸的強者都以為他在閉關,或者實力受損。不會輕易挑動事端,他才要趁這個機會興風作浪一番,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呢!」

    「這樣說也很有道理呀。」比凌指指山上的金色城堡,「這布優格國突然出兵佔領隘口,獸人族極可能生變,事情發生得實在太巧,總覺得像有什麼力量在推動這一切。」

    羽淡淡道:「你在歎息森林中時,安基島開出巨額懸賞,將地下世界的目光都吸引到歎息森林之中。幾乎所有信息靈通、販賣情報地勢力都在瘋狂搜尋你的下落,誰還去關心一個小小的布優格國如何調動兵力?更不用說大陸各國都在摩拳擦掌。忙於在安基島尋找自己的代理人,好瓜分這一塊巨大的肥肉,根本沒人在意北方的事態發展。所以到了半個月後的今日,西大陸不少國家還不知道白令隘口已經成為布優格領土了,連軍事第一強國格魯都未能作出一絲反應。布優格的這個佔領時機真是千載難逢,巧得令人難以置信。」

    比凌聞言苦笑——格魯國的特使現在還在安基島上和克斯島守討價還價。要把他們在尋找亞姆小姐過程中地損失討還回來。還有為了封閉海岸線和檢查所有海船,安基島曾許諾給他們優渥的商貿條件,現在格魯國的重心怕是全壓在這件事上吧!

    「聽你這麼說,果真是有勢力在背後策劃這場佔領,搞不好和東大陸有所關聯。我若能接觸到布優格的王室,打聽到這場戰爭是怎麼回事,也許能弄清來龍去脈,我可不信他們真是依靠運氣……」比凌突然話題一轉,「加德那方,我想知道。他為什麼總要刺殺米麗夫人?」

    「我不知道原因,只知道他恨米麗夫人。在我抵達梵固學院前,他似乎就是在暗殺米麗夫人的行動中損失了幾個好手,才會那麼迫切期待我的保護。」

    果然是他,比凌暗暗點頭,又問道:「他一個未成年的王子,怎麼有那麼多死士一般的屬下?總是能派人刺殺……」

    「聖達加立國傳統,強者為王。只要年滿十歲,每位王子都會擁有自己的勢力。尤其是暗中的力量。每位王子都不遺餘力地徵召各式人才,包括殺手。我在聖達加待了幾年。已經見過好幾場成年王子間的暗中刺殺和陰謀陷害了。老皇帝不但不阻止,反而很鼓勵這種行為。但他也有底線,就是不能對未成年的王子直接動手,要鬥也得等到成年後,所以加德一直覺得自己很安全。直到這次立儲消息傳出,他才著急了,一旦確立儲君,老皇帝就會毫不留情的將其他王子權力剝奪,暗中勢力也會全部抹掉。加德若不拼一把,此生就沒有希望坐上皇位了。」

    「真是殘酷啊。」比凌搖搖頭,「加德現在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已經被磨練成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了。」

    「你同情他?那小傢伙小小年紀就心狠手辣,你要是心軟,說不定會載在他手上。」

    「我不會同情他,只是我也不希望他死在別人手上。」比凌摸摸胸口,「他還欠我一刀子,多次刺殺米麗夫人地帳還沒清算,還有賽菲爾被他害得名節不保,他總要全還清再死吧!」

    羽望了望他,忽然低聲道:「關於賽菲爾失身的謠言並不是加德所為,不過他很高興有人敗壞你的名聲,還很佩服想出這謠言的人。」

    不是加德!比凌微微冷笑,沒想到賽菲爾在梵固學院的敵人還真不少呢!現在沒空理會,等從獸人族回來,他得好好調查一下。

    兩人又細細交換了一番各自掌握的情報,聽說聖達加已經在準備年末繼續擴張領土,比凌心道,自己的動作也要抓緊些,盡快完成獸人族的事宜。等內陸戰火一起,他才好趁機吞併自由聯盟。

    羽本打算陪同比凌北上獸人族,但聽說他有了九尾靈狐這樣的靈寵,又有個曾交過手的旭天做同伴,他便依從比凌地建議,返回梵固學院外圍,繼續埋伏在加德身邊,順便也能暗中保護米麗夫人。

    「少族長,早點生個孩子吧!」羽臨走前念念不忘這件事,「延續我族血脈的唯一希望,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比凌被他鬧出個大紅臉。直到返回旅館,他還在琢磨著,難不成真得生養個孩子出來?這也太難為人了!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9 07:57 PM

本帖最後由 lattle 於 2009-5-11 08:57 PM 編輯

第五章 第五十四節 屠龍?屠龍豬吧!


    回到旅館,已是深夜,比凌見房中無人,不禁奇怪——精靈到哪裡去了?直到抱著乾淨衣物走到浴室門口,他聽到裡間傳來的嘩嘩水聲,才推測出室友的去向。

    腳下一滯,比凌在門前停住腳步。先前已經有過兩次尷尬的經歷,這會兒若是他又闖進去,精靈非得氣得拔箭亂飆不可,於是他很識趣的靜靜等在門外。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身清爽的白袍精靈終於走了出來。一眼看到門邊挺直而立的比凌,不由得眉頭一皺。素有潔癬的精靈不喜和人共用浴室,特意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去沐浴,誰想到這樣都能遇上那銀髮人類。不過看他的模樣,應是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了,精靈不悅的心情頓時緩和下來,衝著那方點點頭,轉身離去。

    咦?他竟然這麼禮貌客氣?比凌簡直受寵若驚,難得看到精靈不向他橫眉冷對的模樣呢!在精靈質問他的替身問題以後,比凌以為他會用這個去向賽菲爾告黑狀。但看起來,精靈顯然要比人類高尚得多,根本不屑用這種方法打擊對手。

    比凌走進無人的浴室,暗暗鬆了口氣。說實話,他更願意用這副樣貌面對精靈,哪怕時常被他的冷漠目光盯上幾眼,也勝過用賽菲爾的身份,尷尬的無言以對。同精靈一樣,賽菲爾也不知道,在拒絕了對方以後,她該怎麼和精靈相處。好幾次,道歉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又怕引起對方誤會而悄悄嚥了下去。

    金色蓮蓬頭噴出的溫熱細流劃過肌膚,比凌的手摸到胸口那道無法消逝的傷痕,歎了口氣。飛快的洗完澡,他仔細地換上乾淨衣服。自從歎息森林那次突兀變身以後。他就習慣在外衣裡邊穿上兩套貼身衣褲,以防萬一。沒想到剛穿了一半,上衣還未套好,浴室裡便有人來了。

    「是你呀,比凌,你剛回來麼?」金髮男子笑吟吟的抱著衣服走進,「我還以為只有我這會兒來洗澡,沒想到你也這麼晚啊。」

    他的目光掃過比凌未及穿衣的上身,在那道明顯的傷痕處停了停。又不著痕跡的將眼挪了開去。他的前胸果然有傷口,旭天為挨打訓練時比凌不肯露出上身找到了答案。只是那傷痕看起來比想像中可怕數倍,旭天暗想著,這就是劍聖傳人的劍氣之威嗎?在這樣恐怖的傷勢下能存活下來,這銀髮小子當真不簡單啊。

    比凌惱火地套好上衣,忿忿道:「我本來打算清清靜靜洗個澡,沒想到旭天老師也這麼愛清靜啊。」

    旭天放下手裡衣物,輕笑道:「我從小就喜歡晚間沐浴。你洗完了就早點回屋休息吧。」

    催我離開?我還不走了!比凌慢悠悠的打理起自己濕漉漉的銀色長髮來,嘴裡說著:「旭天老師自便吧。我收拾好了自然會走。」——哼,你不吭一聲闖進來,看光了我的上身,這是我吃虧。現在我要彌補回來,看看到底是誰吃虧!

    金髮男子脫下外衣,扭頭一看——比凌那雙澄淨的藍眸正在大大方方盯著他看,嘴角還噙著一絲溫潤笑意,整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頓時,那傢伙在旭天眼裡變得格外可惡。

    「呃,比凌。」旭天清清嗓子。「你有必要故意讓我難堪嗎?我似乎沒有得罪過你。」

    「旭天老師,你怎麼這麼說?我怎麼讓你難堪了?」比凌眨眨眼,表情無辜,眼神錯愕,一臉不明所以的模樣。

    裝吧,你就裝傻吧!旭天一撇嘴。這銀髮小子外表看上去親切溫柔,但內心可真是陰暗啊!

    咦?等等!剛才那種表情、那個眼神……似乎是一瞬間,一種熟悉的感覺在腦中閃過。旭天皺起眉頭,苦苦思索起自己這霎那的悟動來。地確,曾經有個人,便經常使用這樣的表情和眼神,在他的腦海裡一次次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那是賽菲爾……

    彷彿有什麼東西狠狠撥動了心中的某根弦,旭天吃驚得張大了嘴。為什麼,剛剛那一瞬間,比凌看上去那麼像賽菲爾?!

    「旭天老師。你怎麼了?」比凌奇怪的盯了金髮男子一眼,發覺他已經呆呆站著不動許久了。

    「喔,沒什麼……」旭天總算回過神來,仔仔細細將比凌從頭打量到腳。他明明是個和賽菲爾完全不同的少年郎呀!旭天呼了口氣,暗笑自己神經過敏,想得太多了。這兩人本就關係曖昧,互相之間情愫暗生的傾向很明顯。比凌表現出和賽菲爾相似的表情,完全有可能是因為他和那精靈古怪的伯爵小姐接觸太多,受她影響所致嘛!

    旭天自嘲地笑笑。又猛的搖搖頭,將方纔那稀奇古怪的念頭驅趕出頭腦。比凌被他那奇奇怪怪的表現弄得有點心裡發毛。先前討回吃虧的打算也放棄了,打了個招呼便急急退出了浴室。

    ……

    第二天一早,六人穿上厚重的斗篷,戴好武士面巾,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出了門。按照原本計劃,他們地歷練從做普通傭兵開始。吃過早點,六人便騎著馬直奔城裡的傭兵工會。

    「美人之城」的傭兵工會很有特色。一棟灰色兩層小樓外表雖不起眼,牆上密密麻麻的尋美任務卻是格外吸引眼球。一張張精美無比的彩紙上,寫滿「尋找英俊少男。金髮,褐眼,中等個頭,外貌俊朗,於X月XX日在XX街出現,藍衣黑鞋,手提黑底金邊繡紋行囊袋。有線索者,必有重謝……」之類的公告。放眼望去,類似廣告足有近千張,將傭兵公會的外牆貼得密密麻麻,五顏六色。
    「真壯觀啊!」淼澗的打扮最為誇張,渾身上下只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面,在斗篷遮蓋下他的身材也顯露不出,這才敢出言說話,「難道這裡的傭兵整天就幹這個?幫忙找人?」

    「你們是外地來地吧?」一個精瘦漢子站在旁邊的台階上,一翻白眼道,「這可是酬勞最豐厚、危險性最低的任務,其他城裡哪有這麼好的任務可接!」

    旭天微微一笑,示意其他人在樓外等候,他自己走了進去。這次若能接到白令隘口附近的任務,那就求之不得了。

    挑選許久,他終於找到一個距離白令隘口最近的任務,便毫不猶豫的接了下來。他剛剛完成接受任務的手續,門外「光鐺鐺」的衝進一個身穿盔甲、護具遮面地男子。

    「屠龍任務還在嗎?」他喘著粗氣問接待員,「我,我終於達到級別,現在能接那個A級任務了!」

    「抱歉,傑尼克。」接待員似乎很熟悉來人,不用看面目就知道是誰,「那個任務剛被這位先生接下。」
    「什麼?」來人掃了眼旭天,沮喪的一屁股坐倒在地,「我畢生地夢想啊,就這麼沒了!」

    旭天吃驚的看看手裡卷軸,疑惑道:「這任務是屠龍?但龍族不是數萬年前就在西大陸銷聲匿跡了嗎?」

    「咳咳,這個嘛……」接待員湊近旭天耳邊,悄聲道,「只有傑尼克那傻乎乎的小子才會覺得巨龍仍然存在,你就不要讓他的美夢破碎了!這個任務雖然是A級,但和巨龍毫無關係!」

    旭天再細讀一遍任務卷軸,忍不住啞然失笑——什麼屠龍任務,這明明是個屠龍豬的任務!雖僅有一字之差,但代表的含義卻是天上地下。龍豬並不是龍,只是一種有靈力的豬而已啊!




第五章 第五十五節 騎士的夢想


    沮喪的盔甲男垂著頭出了傭兵工會。見旭天似乎對他待員便來了興致,眉飛色舞的向旭天講述起傑尼克的光榮歷史。

    傭兵傑尼克,是個從小就懷揣屠龍英雄夢的十八歲少年騎士。從能記事的時候起,他就特別癡迷於屠龍勇士、除害英雄、騎士救公主的傳說。被魔王囚禁在高塔的公主,等待屬於她的守護騎士前去拯救,這樣的故事,正常人都會視為童話。偏偏傑尼克卻是深信不疑,並始終為之奮鬥,一心要練好本事,去打倒「魔王」,解救公主……為了提高自己的戰力,傑尼克按照騎士小說裡描寫的內容,穿上鐵製的鞋子,跑去徒手斗公牛……為了成為能打倒魔王的英雄,他一心向巨龍挑戰,只要遇上和「龍」字沾邊的任務,他都會表現出瘋狂的勁頭,迸發出比極品追美族還要可怕的熱情。

    這附近人人都知道他,儘管私底下所有人都在笑話他,明面上卻沒人告訴他——其實這世上根本沒有魔王,巨龍也早就消失萬年了。不過這傑尼克人緣不錯,年紀雖小,卻是心地善良、為人大方,傭兵工會總是盡量為他留一些適合的任務。只可惜,他級別不夠接A級,便錯失了這個屠龍豬任務。

    「這裡可是『美人之城』,他難道只喜歡打打殺殺,對尋找美人沒有一點兒興趣嗎?」旭天聽得興致勃勃,插嘴問道,「外牆上那麼多尋人的任務,他都不接嗎?」

    「他從來對美人沒有興趣!說實話,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像他這樣的布優格人。」接待員顯然不是本地人,一說起這個就嘖嘖有聲。「傑尼克那小子,在第一次參加社交舞會時,把盛裝打扮的淑女小姐們比喻為『插火雞毛的鵪鶉』。結果一場舞會下來,他連個舞伴都沒有,還被氣憤的小姐們潑了滿身酒水,從此成為女性心中最不受歡迎地騎士。這事可讓他在城裡大大出名呢!」

    旭天不禁失笑,這個一心屠龍的少年真是比黑瞳還要會發英雄夢。不過像這種難得不花癡的人倒是非常適合做嚮導。有個經常在附近山區進行傭兵任務的本地人,還是個小有名氣的本地人,對他們的北上任務將大有幫助。

    打定了主意。旭天匆匆出了工會小樓。傑尼克還沒走遠,旭天立刻叫住了他。一聽說對方是邀請自己加入「屠龍」任務,傑尼克高興得手舞足蹈,滿口答應下來。

    準備好武器補給,一行人由傑尼克領路,出了城門往北而去。北邊的山勢更加陡峭,馬匹無法前行,幾人只能棄馬步行。到了人煙稀少的高處,淼澗一把拉下斗篷。扯開面巾,仰天大叫一聲:「啊,終於不用再憋在這厚殼子底下了!我都快被摀住痱子了!」

    旭天斜了他一眼,微嘲道:「春天都能長出痱子?矮人不是最能耐熱麼?」

    「矮人!」傑尼克吃驚得張大嘴,「呀,怪不得你要遮蓋自己的容貌呢!」

    「既然已經是同一個隊伍地夥伴,我們應該互相認識一下了。」旭天也脫下自己的斗篷,展顏笑道,「我是旭天.海格斯,這個隊伍的領導者。」

    「你。你……」傑尼克指著對方,手指都在顫抖,「你……」

    他「你」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囫圇話。金髮男子英挺俊雅、卓爾不凡的相貌深深震撼了他,即使在「美人之城」這種經常見到美男美女的地方長大,他也很少見過外表如此出色的男子。

    但這個震撼只是開始。賽菲爾的俏美靈動、純真可愛。娜娜公主的溫婉嬌柔、素雅絕美,都讓他心醉神迷,幾乎連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比凌輕笑著解下面巾,彬彬有禮的向傑尼克問好。那純澈地眼眸、誠摯的目光、溫柔的笑容、親切的語氣、自然的神態……無不散發出一種致命的親和力,讓人不知不覺想要親近。傑尼克原本陷入兩位美女帶來的震撼和迷醉中,但比凌的問候卻讓他瞬間清醒,立刻對這位溫潤俊雅的男子產生強烈的好感和莫名地信任。

    「我,我叫傑尼克.納西。」少年手忙腳亂的取下頭盔,露出散亂的發。他眉眼清秀,皮膚白晢。看起來清清爽爽。單憑外貌,還真看不出他是個粗線條到連童話傳說都深信不疑的人物——或許,是因為他太單純?

    比凌溫和笑著,輕聲同他聊起來。不出十句話,這少年的家世出身、成長經歷、武技鬥氣、性格愛好……全被他問得清清楚楚。旭天的嘴角抽搐幾下,不得不佩服比凌那超人地親和力、不管同性異性都能輕易吸引的獨特魅力。

    「哼!」精靈等得不高興,甩下一聲冷哼,連斗篷都不解下,逕自朝前走去。眾人只能趕緊跟上。傑尼克興高采烈的走在比凌身邊,喋喋不休的向他說著自己的傭兵經歷。比凌認真聽著那些微不足道的傭兵任務。不僅沒有絲毫不耐煩或嘲笑的表情,反而時不時的插入幾句中肯建議。旭天冷眼看著,不禁對他大感佩服——這傢伙要麼是虛偽到極點,要麼是和善到極點——就從前表現來說,旭天更相信前一點。

    傑尼克終於說到自己的屠龍勇士夢,還有那個從魔王手裡救出公主的畢生目標。前頭地澗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賽菲爾」和娜娜公主對視一眼,眸中都透著笑意。

     旭天望了比凌一眼,卻見他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傑尼克,你要知道,巨龍早在萬年前就從倫大陸銷聲匿跡了,所謂的屠龍勇士只不過是人們寄托於文學作品裡的虛幻念頭。」比凌緩緩說道,「至於魔王囚禁公主的故事,那也只是一個傳說,並沒有證據說明那是真實存在的。所以,你這個夢想沒法實現。」

    傑尼克愣住了。這是他從小就有的夢想,寵溺他的爺爺不會告訴他真相。其他人也從不說。或許有人是出於善意,有人是抱著看笑話地心態,不管怎麼說,這還是傑尼克第一次聽到有人直截了當告訴他——你的夢想,是可笑地,完全無法實現。

    「怎麼會呢?」傑尼克很不解,「難道人們口口傳頌的英雄都是假地?如果真的沒有巨龍、沒有魔王,為什麼大家都會知道這些故事?一定是真的存在!」

    「傑尼克,關於巨龍和魔王的存在。你大可以去城裡的藏書館查閱,時至今日人們從未發現過關於它們地任何痕跡。那些行吟詩人歌頌的英雄和事跡,大多經過了誇張的藝術處理,並不是真實的歷史喔!」

    少年對比凌有天然的信任感,聽他這麼說,傑尼克已是信了大半。一想到自己一直將並不存在的敵人當作自己奮鬥的目標,他漲紅了臉,心中無比失落。

    「傑尼克,說實在的。你完全不必沮喪。你是個善良正義的騎士,你地夢想讓我欽佩。」比凌突然微微一笑,「因為你的願望是消除這世間的邪惡,展現屬於騎士的勇武,維持正義與和平,保護那些需要保護的人。你擁有高尚的心和純潔的靈魂,讓這世間的很多人自慚形穢。」

    「惡龍和魔王並不存在,但這世間還有許多不好的現象和邪惡的力量。那些騎士小說裡地勇士,其實就是人們渴望得到幫助、渴望出現英雄拯救自己的寫照呀!你的劍,不就是要保護民眾。和壞人戰鬥嗎?你的夢想,不就是要打倒邪惡,拯救受苦的人們嗎?這是個非常偉大的夢想,真讓我肅然起敬呢!」比凌很認真地說,「你要知道,能有這種純潔的心靈、堅定的信念、正義的目標。以及樂意為之付出百倍努力的執著,你一定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勇士、真正的英雄。」

    傑尼克雙眼放光,像是看偶像一般熱切的望著比凌:「謝謝你,我會努力的!」他精神十足的揮舞著胳膊,感歎道:「比凌,你才是真正地勇士,那麼坦蕩正直!如果有一天,我能成為像你這樣的人,我就心滿意足了。」

    寥寥幾句話,就收穫了一個忠實的擁護者。旭天幾乎是目瞪口呆的看完整個過程。說實在的,漂亮話誰不會說,但對於傑尼克這個無足輕重的傭兵,沒有人會像比凌那樣認認真真教導他一番吧?即使要邀買人心,那傻乎乎的少年也不夠份量啊!

    到了一處山頭,趁著午飯前休息的時候,旭天走到比凌身邊:「你對那個傑尼克可真好!和一個小孩子說那麼多廢話,你不覺得浪費時間嗎?」

    「旭天老師,那樣單純的少年。你願意讓他一直為虛幻地目標而努力嗎?你不認為有夢想、而且願意堅持夢想的人值得敬佩嗎?說老實話,我很羨慕他。」——是地。我很羨慕那個無比純良的少年,他的人生是那麼簡單,卻又那麼幸福……比凌含著一絲淡然的笑,將目光投向遠處的山峰,藏在心中從不表露的憂傷,在這一刻格外清晰——我也曾經有過美好的夢想。但現在,我的唯一夢想,就是竭盡全力活下去,然後……

    旭天詫異的望著比凌,這傢伙,叫他越來越看不透了。不遠處,還有兩束目光也在靜靜注視著比凌,帶著探尋,帶著深思。

    「好啦,我找到水源了。」傑尼克在遠處揮舞著胳膊,「你們快點過來吧!」

    不愧是經常在山地完成傭兵任務的人,對附近的資源分佈瞭若指掌。旭天很滿意自己能找到這樣的嚮導,領著剩下五人走了過去。

    一注山泉出現在眾人面前,慢慢往下匯流成一條細溪。幾人拿出水囊灌滿水,又藉著清涼的泉水擦面洗手。旭天四處看看,走到遠處開始生火,「賽菲爾」和娜娜公主也過去同他一同準備午飯。

    精靈慢吞吞走來,選了一處距離泉口最近的地方,一手掬起少許泉水,一手撩起了面巾。

    傑尼克一直偷偷打量著他,六人中只有他還未露出真實容貌,由不得他不好奇。這時候見他面巾半撩,露出白玉般的精緻臉龐,傑尼克只覺腦中一嗡。口乾舌燥說不出話來。

    「天吶!」他呻吟道,「這一定是世間最漂亮的美人!我,我從未看到過,這麼美的女子……」

    「啪嗒!」淼澗手中的水囊摔落在地,矮人捧著肚子狂笑起來,「哈哈,女子!哈哈,你們聽到沒?傑尼克以為永恆是個女人!」

    「呃?」傑尼克傻眼了,「難道他不是女人?」——這也怨不得傑尼克。精靈族那完美無缺的外表本就難分性別,永恆這會兒又罩在斗篷之中,看不出挺拔纖長地男性身姿。單看他漂亮精緻、雌雄難辨的臉蛋,真正是比女人還美,的確很容易讓人對他的性別產生誤會。

    但這樣的判斷對高傲的永恆來說卻是莫大的侮辱。偏偏淼澗還在一邊不知死活的囔著:「永恆,我早說過,你的樣貌太漂亮、太陰柔,跟個娘們似地!看,我沒說錯吧?哈哈!」——他曾經被精靈射成刺蝟。現在還不趕快報仇?

    被他的話一激,精靈氣得臉色通紅,緊握雙拳,額上幾乎青筋畢露,整個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那是精靈怒極的徵兆,這下可真大事不妙!比凌猛然一個閃身,迅疾無比的躍到傑尼克的面前。只聽「辟里啪啦」一陣輕響,漫天花箭都凝聚一團,紮在比凌面前形成一個半球弧。不過,因為護體鬥氣的阻擋。這些花箭沒有一枝命中傑尼克,反而被金色鬥氣全部擊落在地。

    面對這樣的情形,比凌錯愕不已。精靈的花箭明明威力不小啊,怎麼這麼容易就擋住了?

    而不遠處的精靈卻是險些氣死。他方才怒歸怒,卻無意殺人,只想給那胡說八道地小子一個教訓。所以花箭的力道很弱。但這樣輕易就被比凌擋了下來,在旁人看來,就是——精靈的花箭雖多,卻毫無力量!精靈不免有點掛不住臉,冷喝道:「比凌,你又要和我作對?」

    不等比凌答話,淼澗又開始哈哈大笑,譏諷道:「原來精靈族的花之箭技,對比凌一點兒效果都沒有啊!嘖嘖,還是什麼秘技呢!」

    這次比凌也對他怒目而視了——這傢伙就是唯恐天下不亂!他還沒做出反應。精靈那方的攻擊便又到了。這一次可是貨真價實的花箭,比凌一把拎過傑尼克,將他遠遠甩了出去。自己運起雙重鬥氣,打算硬拚一記。

    哪料到那一蓬花箭射到他面前突然一個大轉彎,直直向淼澗飛去。比凌一愣之間,密密麻麻的花箭已經將等著看熱鬧的矮人扎得跟雞毛撣子一樣,看得比凌一陣好笑。

    原來精靈也懂策略啊!他知道矮人身手快,直接攻擊很難命中,所以故意做出攻擊自己的架勢。趁澗不備發動突襲,應該是這樣的吧?比凌暗暗想著。卻見精靈嘴角掛著不屑地冷笑扭過頭,望了他一眼。

    「人類,我一直很期待,和你真正戰鬥一次。」清冽的聲音響起,「今天我們身有任務,我暫時放過你。下次你就沒這麼好運了,我會徹底打敗你!」

    比凌眨眨眼——咦,精靈忍氣不攻擊他,是要顧全大局?真不容易啊!能被精靈視為對手,他也該感到很榮幸吧?

    遠處生火做飯的三人瞥到泉邊情況不對,匆匆往這邊跑了過來。比凌衝著他們晃晃手,示意沒事。剛揮了兩下,腳下陡然一陣劇烈顫抖,他幾乎站不住腳。

    「怎麼回事?」比凌猛然抬頭,看到的是精靈那張驚詫萬分的臉。「轟」的一聲過後,似乎有什麼東西爆炸了一般,一股灼人地熱度在山頭肆虐開來。

    「轟!轟!」連續的爆炸聲接連響起,地面晃得厲害,精靈和比凌都跌倒在地。幾乎要烤焦人的熱氣從泉口後方陡然衝起,地面的裂縫越來越大,似乎山頭就要碎成幾塊似的。

    「呀!快跑!」被扔到一邊的傑尼克突然大叫起來,「火,背後好多火!啊,是岩漿!快離開那裡!」

    異界也有火山噴發?比凌滿腦都是這個疑問。精靈猛一揚手,被他的花箭纏個結實的淼澗驀然騰空,被週身的花箭帶著飛出老遠。

    「還不走?」精靈回頭,冷聲道,「你想死在這裡嗎?」

    比凌哼了一聲,縱身就往傑尼克那邊奔去。精靈眉頭一皺,幾個輕盈的躍起,便離開了熱力驚人地泉口地帶。

    「走!」比凌一把揪住傑尼克,兩個人拔腿狂奔。山頭處的爆炸聲仍在持續,艷紅的岩漿從地縫中慢慢湧了出來,以越來越快的速度朝下流淌。旭天三人也注意到了山頭的異狀,扭頭就往山下跑去。

    慘!比凌回頭看了一眼,那岩漿蔓延開來,向著四面八方奔湧,速度快得驚人!他和傑尼克落在最後,眼看著就要被岩漿追上了!

    「呼呼呼!」陡然間,一根根帶著樹根的高大樹木凌空飛來,如碼積木一般砸在兩人身後,將往下滾洩的岩漿擋得嚴嚴實實。隨即,一聲帶著怒意的冷喝傳入他耳中:「你到底在幹什麼,人類!」

    是精靈?比凌感激的望了下方地他一眼。他的奔跑速度並不慢,但傑尼克卻被盔甲所累,怎麼都跑不快,拖累得比凌也落在後頭。

    重重地焦味傳來,樹木築成的壩體在高溫岩漿下慢慢被腐蝕出濃烈的煙,比凌來不及道謝,一把扛起傑尼克,飛快的往下跑去。

    這副盔甲……真的很重!比凌心裡苦笑,怪不得傑尼克跑不快啊!但現在也沒時間讓他解盔甲了。突然間,他懷念起遠梵固的叉子來。若他在這裡,耐力一流、奔速奇快的他準能把這沉重的傑尼克一口氣背到山腳!

    「嘩啦啦……」樹壩終於崩潰了,岩漿恢復了那可怕的追擊速度。更倒霉的是,比凌腳下的大地震顫得像要瞬間解體,扛著一個人的他跑起來更加吃力。

    恰在此時,一柄銀色長索如毒蛇吐信,自岩漿中激射而出,直刺比凌後背!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9 08:01 PM

本帖最後由 yukieion 於 2009-5-11 06:01 PM 編輯

第五章 第五十六節 透明的翅膀


    銀光閃閃的長索如毒蛇般疾刺而來,挾著森寒的殺氣迫那間,比凌渾身寒毛直立,只覺背後有一股凌厲之極的冷意侵入身體,幾乎刺透肌膚。

    好濃重的殺氣!在銀索刺入之前,比凌便心頭警兆大作,知曉身後必是無比的危險。但如此變生倉促,他都沒有時間回頭,在措手不及之下只能最大限度的施出透明鬥氣,準備硬挨這一記。

    但就在銀索即將與尚未完全展開的鬥氣狠狠碰撞之時,一隻戴著騎士手套的手猛然伸了過來,一把拽住了尖端的三角稜!

    是傑尼克!他被比凌扛在肩上,恰好是頭部朝後。在銀索刺來的電光火石之間,他右手一伸,憑借最引以為傲的氣力,將銀索牢牢抓在手中!

    但——

    「啊!!!」傑尼克一聲慘叫,「嗤嗤」聲陡然響起。來自岩漿中的銀索顯然帶有高溫,騎士手套瞬間被灼燒殆盡,握索的手也開始冒出白煙。傑尼克痛得哇哇大叫,卻又不敢丟下銀索,只能咬牙死撐。

    「快放手!」比凌已經轉過身來,金色的鬥氣一閃,銀索被從中削成兩截。傑尼克這才急急撒手,再看他的右手掌心,全是焦黑一片。

    「傑尼克,我送你下山,你小心自己的脖子和屁股!」比凌大喝一聲,一道金燦燦的鬥氣裹住捧手亂叫的傑尼克,騰雲駕霧般沿著山坡一路骨碌碌滾下山去——和叉子一樣,比凌的黃金鬥氣也達到離體的七級水平,能勉強在傑尼克的盔甲外表形成一層護體。只不過,這一路樹木不少,若是運氣差點,傑尼克的脖子被撞歪都有可能。但比凌顧不上那麼多。岩漿就在身後奔洩而下,還有個危險的敵人在暗處虎視眈眈,他只能冒險先扔傑尼克下山。

    他剛擲出傑尼克,岩漿中地半截銀索突然抖動起來,如靈蛇亂舞般,捲起無數火紅的岩漿液滴,劈頭蓋臉向比凌打去。那些彷彿能熔化一切的高溫岩漿若是沾上一星半點,比凌的俊臉絕對會被燒出幾個大洞來。這攻擊者專挑頭臉進攻,心腸夠毒啊!

    比凌一聲清嘯。足尖輕點,高高躍起避開岩漿,同時右手一揚,鬥氣化為一顆顆金色的星星,密集的射向銀索的盡頭。

    「噗噗噗……」岩漿裡傳來沉悶的聲響,銀索越發瘋狂的亂舞,濺起無數灼熱地岩漿細流,越來越兇猛的衝向比凌。

    找不到那突然偷襲自己的敵人!比凌緊緊皺眉,飛快的閃避著銀索捲起的岩漿。對方能躲在岩漿裡。這形勢對自己很不利!若繼續在這裡同對手糾纏,那岩漿很快就會將他吞沒;若是掉頭往下跑,那他就是露出自己後背讓對方打,雖有護體鬥氣也是極冒險的行為。現在最佳的選擇,便是——飛起來!

    旭天他們早就跑得沒影了,現在使用飛行術正是時候!比凌心念一動,身子高高躍起避開岩漿,嘴裡快速誦念起異術口訣來。他剛剛懷疑過對方會不會是知曉降靈異術的火使,用飛行異術會不會暴露自己身份。但轉念再想,若真是火使親至。憑她天生的火系靈基,根本用不著藏頭藏尾地偷襲。對她來說,直接攻擊對手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至於那暴露身份的危險,總比喪生在此的危險性要低多了!

    誰料口訣將將要完成,一襲斗篷身影從他身邊閃過,數十根樹幹瞬間擋住岩漿。急風驟雨般的花箭迎向緊追不放的銀索,將它的來勢擊緩下來。緊接著又是大片粗壯大樹「撲通撲通」壓了下來,將銀索徹底淹沒在樹壩之下。

    比凌驚嚇無比,猛然扭頭望去——平素冷漠無比的精靈此時竟然折返來幫忙!雖然他是好意,但比凌卻是氣得險些吐血,剛剛凝聚起來的靈力不得不瞬間散去,害得他體內氣息一陣紊亂,腳腿一軟,身形就墜了下去。.


    他的腳剛一沾地,一小股灼熱的岩漿恰好衝了下來。前路正是他地落腳處。這股岩漿剛從樹壩中衝破小口,急速滾滾而下,大有一舉淹沒他的勢頭!眼見他來不及避岩漿來個親密接觸,精靈突然縱身趕到,一腳便將他踢飛了出去!.

    「轟隆」一聲,比凌飛出老遠,一頭撞到棵硬邦邦的大樹。幸好他一直用鬥氣護身,才沒撞出好歹來。晃了晃頭。他一骨碌爬起來,抬眼望去。精靈輕盈的落在他身邊,怒喝道:「這個時候還要藏拙?你在想什麼呢?人類!」

    在精靈的眼裡,這個銀髮人類雖然狡猾又自私,來歷不明神秘兮兮,但在戰鬥力上卻是學院新生裡數一數二的。精靈雖心高氣傲,卻也不屑睜著眼睛說瞎話、刻意壓低對手地實力。這會兒其他人早已撤出岩漿範圍,他算是距離比凌最近的一個,原本正疾奔而下,沒想到偶爾一回頭,竟然看見那傢伙被人攻擊、身陷險境,還傻呆呆的不知反擊!


    他到底在幹什麼?擁有至少六級的雙鬥氣和出色的體技,竟對一條銀索束手無策!想要隱瞞實力也不能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啊!精靈一貫冰冷的臉上爆發怒意,倒讓他的表情鮮活不少。

    被精靈指著鼻子罵了幾句,比凌也是滿腹火氣,卻又發不出來。要不是精靈突然出現,他早就脫困了,還用得著等別人來救?一想到自己被精靈害得險些砸在岩漿裡,比凌氣哼哼的扭頭就走。

    「你……」精靈氣得臉都紅了,冷笑道,「哼,果然是個不知好歹的人類!」

    「還不快點離開!」比凌強忍怒火,回頭喊道,「等著被岩漿吞沒嗎?」

    精靈哼了一聲,再也不看比凌,縱身幾個起落,便輕盈地朝山下奔去。誰料此時突然一聲震天巨響,兩人同時抬頭,卻見山頭處猛然爆開,小半個山頭都被爆炸掀到空中,大股大股的火焰、岩漿、黑灰、濃煙、泥土……伴隨著無比的高溫,一齊衝上天空,又迅速噴灑到四方。

    這真是火山噴發?!原來這個世界真有火山噴發!比凌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強烈的震動再次開始搖晃整座山體,悶雷般的巨響一聲接著一聲。無數參天大樹淒慘的倒下,地面似乎都被撕裂開來,冒著泡的炙熱岩漿從地縫裡鑽了出來,四處流淌噴湧。放眼望去,似乎整個山體都變為岩漿的樂園,到處都是蘊涵著極度危險的金紅之色。

    比凌一邊跳躍著、閃避著,一邊極力尋找精靈地身影。在一片紅色的岩漿世界裡,精靈地斗篷格外顯眼。只是他的處境實在不妙之極,立足之地被整個掀翻,周邊一大片破裂的山體中湧出的岩漿將他團團包圍,眼見就要將他一口吞下!即使他靈力再強,在這種自然之威的面前,又能起多大作用呢?

    「該死的!」比凌暗罵一聲,猛然撲向精靈那方,嘴裡低低吟道:「天地之間的遊魂啊,請傾聽我的呼喚,來到我的身邊!」

    「呼!」一雙漂亮的透明之翼從他背上伸展開來,整個人憑空飛起,迅疾衝向精靈那方。

    精靈此刻正陷入這場突兀的地裂山搖帶來的險境之中,腳下土地的迸裂、灼熱岩漿的包圍、籠罩天空的厚厚煙灰……更可怕的是,四周的空氣似乎滲入了毒物,呼吸立刻變得困難,腦子也昏昏沉沉,全身都使不出氣力來。

    精靈軟綿綿倒在地上,神志漸漸迷糊起來。他能感到周圍充斥著足以瞬間熔化任何物體的可怕溫度,卻完全無法挪動自己的身體,更不用說凝聚靈力的努力了。

    幾乎要窒息了……可惡!我竟然要死在……這裡嗎?早知道,就不要……多管閒事……

    劇烈喘息著,精靈的腦中突然閃過最後一個念頭——若是我死了,賽菲爾會不會為我而傷心?

    就在意識完全陷入黑暗之前,他似乎看到了一雙透明的翅膀,越過煙霧黑灰,向他衝了過來……




第五章 第五十七節 毀容了


    當精靈再睜眼時,四周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幾乎讓他以幽冥之地。但很快,空氣中漂浮的濃厚飛灰和嗆人的煙氣,還有四周炙熱的高溫,讓他明白到所處環境仍然是先前那座岩漿遍佈的無名山。

    「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清朗的聲音響起,精靈這才注意到,自己正趴伏在某人的背上,身子隨著他的快步前行而一顫一顫的。那聲音和背影他很熟悉,是比凌。

    「咳……呢……咳……唔唔……」精靈想掙下地來,身體卻酸軟無力,想要說話,口中卻只能發出幾個無意義的音節。他雖然極度不願靠一個人類背負前進,但此時的狀況似乎由不得他。掙扎了幾下,全然無法動彈,他只能放棄了。

    「哎呀,你的嗓子也出問題了?」比凌輕歎道,「你怕是吸入了不少火山噴發時溢出的有毒氣體,把嗓子弄啞了。」

    火山噴發?這詞倒是夠直白。精靈想著方纔那漫天火焰、遍地岩漿的可怕景象,到現在還心有餘悸,突然疑惑起自己是如何脫困來。他依稀記得,就在他即將昏迷之時,在那一片污濁渾沌之中,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翅膀形狀的物體……

    是眼花嗎?還是幻象?總不會是這個銀髮人類變出翅膀了吧?精靈想著他平日處處藏拙、神秘兮兮的表現,心中不禁咯登一聲——不會真是他吧?

    他艱難的抬眼,望向近在咫尺的同伴。目之所及,比凌原本順滑的長髮被烤得乾枯,中間還帶著燒焦的黑斑,顯得十分狼狽。看現在這副模樣,從岩漿包圍中救出自己的人。只能是這個銀髮人類了。認知到自己被這傢伙救了性命,心高氣傲地精靈頓時極不好受。

    「不用太擔心,你現在這種狀況是吸入毒煙過多所致,應該是暫時的。」比凌寬慰道,「別著急,等我們離開這地方,馬上去找個醫生幫你瞧瞧。」

    話雖這麼說,比凌心裡卻是很不安。且不提那個身份未知的偷襲者,火山噴發後,整座山都被岩漿吞沒。先撤退的幾人全不知去向。比凌只感應到「賽菲爾」很安全,卻找不到其他人的所處位置。離白令隘口還有很長路途,隊伍裡卻是個個失散,連帶路的嚮導都沒了。這種人跡罕至的山區裡,能找到醫生的可能性實在太小。

    天空依然被黑煙和飛灰所籠罩,陰沉沉十分嚇人。兩人的行囊袋都被岩漿吞噬殆盡,連地圖和指示方向的小盒也被燒得乾乾淨淨。看不到天空和樹林,找不到來時地小路,比凌發現自己迷失了方向。只能背著「中毒」的精靈,昏頭昏腦的在山地裡亂竄。他此時唯一能肯定的,自己是在離那座火山越來越遠,至於是東西南北哪個方向,他就完全鬧不清了。

    背著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的精靈走了許久。空中那股幾乎令人窒息的煙火氣息終於淡薄下去。少了煙灰阻擋視線,比凌的速度立刻加快,一路急行。終於在入夜時望見遠方山坳裡的點點火光。

    那該是村落吧!比凌振奮起來,朝著光亮處健步如飛。但那處光亮之地看著不遠,比凌卻要沿著山勢上上下下、盤來繞去。這一趟他足足走了一夜,直到天色微明才到達那裡。

    一座木質崗樓首先映入眼簾,果然是個小村子,比凌加快了步子。

    「站住!」一聲斷喝,兩個手持長矛、渾身束滿綁帶的男子走了過來,「你們是幹什麼地?」

    嗯?綁帶武士?這就是布優格國鼎鼎有名的綁帶鄉兵?比凌悄悄打量著兩人,腦中回憶起出發前惡補的相關歷史記載。

    布優格這山地之國其實資源不少,但歷史上卻從未有被其他國家攻佔的記錄。主要原因就是其高低起伏的地勢。整個國家都是倚山而立,城鎮間山路崎嶇,許多地段連馬都走不了。若靠騎兵攻打,便是攻上幾年也不會成功;若靠步兵突襲。沿途就會被熟悉地形、擅打埋伏地布優格鄉兵吞噬乾淨。

    布優格的鄉兵習慣用綁帶扎束上衣,因此被人叫作綁帶兵。他們並非正規軍,只是本鄉本土組織起來的保安兵種。因為他們善於山地奔襲,耐力極強,又非常熟悉地形,陷阱埋伏個個拿手,在數次抵抗外國入侵的戰鬥中立下赫赫功勳,布優格王室索性在全國各城鎮、鄉廣,成為該國最有特色的一支部隊。

    比凌回憶完這些記錄,心中突然一動。布優格國騎兵力量薄弱,步兵也就靠這些實力強悍卻無法脫離本土作戰的綁帶兵,按理說是沒有對外進攻能力的。而白令隘口是出了名的易守難攻,怎麼會不到一天就被攻陷?若不是白令隘口裡有內奸,就必須是布優格得了強援。

    白令隘口數百年來保持中立,實力不俗,有內奸也不該賣給布優格這弱國啊!那就是強援了?能幫一個戰力不強的國家瞬間攻佔一座要塞,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矮人那方的消息裡並未提到發現大批外來者,那麼這強援必是單體實力極為強大的人,就像元素使們那樣……

    比凌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聽兩個綁帶兵又喝問一遍,他趕緊欠身行禮,將自己和同伴遭遇火山噴發的經歷說了一遍,請求進入村子休息一下。

    其實他們地模樣已經將他們的遭遇反映得一清二楚,兩個綁帶兵也只是例行公事問問,馬上就揮手放行,讓他們進了村子,還好心的將村長家地址告訴了他們。

    同比凌先前想像地不同,這小山村裡的村長一點兒沒有山民該有地樸實模樣,油頭粉面、衣著華麗,打扮得像是要去參加舞會的貴族紳士。比凌吃驚得張大嘴,半天才反應過來——這裡可是以愛美著稱的布優格國啊!

    「哎喲,真是可憐啊!」年過四旬卻將臉擦得比少女還白皙的村長看著精靈嘖嘖有聲,「都被燒成這樣了,我看他還不如不活了。」——他此時的模樣的確淒慘,臉上身上都被熏得烏黑,長髮被烤得如同焦炭,斗篷和外衣都是窟窿遍佈,臉部和胳膊上有高溫灼出的燎泡。好好一個優雅漂亮的精靈,現在變得比外頭的普通山民都不如。

    高傲的精靈哪容得下這種刻薄話,身子氣得劇烈顫抖起來。比凌見勢不妙,感覺將他扶到角落躺下,返身向村長行禮問好,殷切無比的說了一大堆讚美之詞。他對貴族喜歡的衣飾品味瞭若指掌,又很擅長不落痕跡的拍馬屁,加上那悅耳的嗓音、溫柔的語調,村長聽得眉開眼笑、樂不可支,立刻就找了一家山民來照顧他們的食宿,又送了些草藥給他們。

    在那位山民家安頓下來,比凌先填飽了自己的肚子,又要了些湯水,走到精靈躺著的床邊。

    「來,喝吧。」他晃了晃手裡的勺子,「你別亂動頭,不然食物潑到你身上,可別怪我!」

    見他慢悠悠舀起一勺湯送到自己唇邊,精靈氣得險些暈了過去。他現在竟然淪落到要靠一個人類來餵食了?!

    「別不好意思了。」比凌涼涼道,「要我給一個男人喂東西吃,我還不樂意呢!」

    精靈無法說話,只能對他怒目而視。比凌晃晃勺子:「別看著我了,你快吃吧!若你覺得吃虧,大不了下次我受傷時,你也來餵我一次嘛!」

    見他還是緊閉著嘴,凶巴巴望著自己,比凌輕歎一聲,放緩口氣道:「不吃東西你怎麼能康復?我還指望著,等你身體好轉些,我們就出發去找其他人……」

    這話卻是比什麼都管用。只見精靈目光一凝,神色變得複雜無比。過了好一會兒,他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咬得死緊的牙關終於微露出一條縫,不情不願的吞下勺裡的湯水。

    比凌見他妥協,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他故意提到其他人,不過是想藉著賽菲爾的名號來勸精靈,沒想到這招立竿見影。他知道精靈高傲倔強,軟硬不吃,最終卻為了賽菲爾而向他屈服。這樣的表現原本是他刻意設計的結果,此時當真見效,卻叫他心中大感愧欠,很不好受。

    吃完湯水,比凌又幫精靈擦洗頭臉胳膊,預備給他上藥。但當他抹去精靈臉上的厚厚黑灰,卻愕然發覺——在精靈的面部,一大串燎泡沿著精緻的右頰蜿蜒向下,將那張俊美的臉完全破壞。

    毀容了?精靈毀容了!比凌張大了嘴,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說。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11 08:57 AM

本帖最後由 lattle 於 2009-5-11 08:51 PM 編輯

第五章 第五十八節 以精靈為鏡


    眾所周知,精靈最為優雅漂亮,也是最純潔、最愛美的布優格國這種偏執於外表美的花癡國家,精靈們的目標是發自內心的追求一切美好事物,是真正欣賞美、挖掘美、創造美的種族。就像安基島的那些女精靈們,手下誕生的作品全是最精美的藝術品,讓人驚歎。

    也正因為此,精靈們一向高傲而自矜,不能容忍醜陋、古怪、骯髒的東西存在。在其他種族的眼中,他們的自戀和傲慢,有時簡直讓人無法忍受。像永恆的自高自大、盛氣凌人,還有極度的潔癬,比凌都是深有體會。

    但現在,就是這位漂亮得雌雄莫辨、自傲到令人討厭的精靈,被高溫灼壞了完美的臉。比凌呆呆看著,心裡突然湧上一陣遺憾與惋惜,就像是看到什麼藝術品被毀壞的感覺。隨即,他想到,高傲的精靈若知道引以為傲的容貌受損,一定會痛苦萬分吧?這樣猜測著,他心中的愧疚越發濃重了——說到底,精靈若是不返回幫忙,也不會被岩漿包圍了。

    「唔……」精靈掙扎著想說話,嗓子卻只能發出乾啞的呻吟。比凌用手壓住他,難得的衝著他展顏一笑,溫言道:「別動,你的臉上被高溫灼出了水泡,我來幫你上藥。」

    精靈聽他語氣柔和無比,竟生生打了個寒戰。銀髮人類從未用這種刻意的軟化口吻對他說話,聯繫到他剛才一閃而逝的錯愕眼神和同情目光,精靈敏感的意識到,定是自己的臉傷得極其難看——對此,他其實早有心理準備。半邊臉一直火辣辣痛得厲害,幾乎快要麻木。一定是嚴重的灼傷,搞不好已經毀容了!

    想到自己偏偏是臉部受創,精靈心下一沉。一抬眼看到比凌關切的神色,他心中突覺忿然——這傢伙是在可憐他嗎?他可不需要這種廉價地同情施捨!

    怒瞪了對方一眼,精靈冷著臉,將頭猛然扭到一邊,卻因動作太大而牽動傷口,痛得嘴角抽搐。比凌一愣,隨即醒悟到是精靈的過度自尊心在作樂,不禁有些好笑。看起來。這傢伙即使傷得半死,也還是脫不了那副自大又臭屁的模樣!

    他暗自搖搖頭,俯身靠近床榻,陪著笑臉柔聲勸慰了幾句,又拿乾淨軟布蘸了點藥汁,輕輕抹擦傷處去。難料他越是這樣小意體貼,精靈就越覺得他是在可憐自己。眼見軟布伸來,精靈使勁一掙,「啪」的一聲。藥汁抹到脖子上,壓根沒挨到半點傷處。緊接著,一大堆亂糟糟的枯草從窗口射了進來,堆成一道草屏,阻隔在比凌和精靈之間。看來精靈雖無法動彈。靈力卻是沒有失去,只是花箭變草箭而已。

    比凌一愣,再看精靈的墨色眼眸。幾乎要噴出火來,似乎在說——我即使毀了容貌,也不需要你這傢伙擺出一副可憐我的樣子來!

    精靈也太傲氣了吧?我只是想幫忙嘛!比凌眉頭一皺,心中腹誹:這傢伙真難伺候!好勝要強也不能輕重不分,拿自己的傷勢來賭氣吧?

    他忿忿扔下軟布,回瞪精靈。不知為何,他看著精靈的眼神,一種奇妙的感覺襲上心頭——為什麼這個場景讓他感到熟悉呢?

    數天前,在梵固學院裡,不是發生過似曾相識地一幕嗎?那天夜裡。當暗自神傷的賽菲爾遇上精靈的時候……

    現在想來,那時精靈的目光裡並沒有憐憫,而是一種深深的愛憐與痛惜。但那種眼神卻讓好勝要強的她感到受了輕視。傷了自尊。她其實也是個無比驕傲的人,從不願接受其他人的同情憐憫!所以她的一時氣憤、口不擇言。傷了精靈地心。

    今日的情形,和那天晚上是多麼想像啊!只不過,覺得自己正憐憫施捨的換成了精靈,一心想幫忙卻被對方誤會和拒絕的那個人變作了比凌。兩個人,不過是互換了角色。從此時的精靈身上,比凌隱約看到了自己地影子。同樣驕傲的兩個人,都不願意將自己的另一面——或脆弱、或缺憾、或陰暗、或失敗——暴露在其他人地眼前。

    苦笑一聲,比凌將軟布重新蘸上藥汁,塞入精靈手中,任他自己去處理。雖然他知道精靈幾乎沒法挪動胳膊,但這樣起碼他不會拒絕。想想,若將精靈換作是他,也不會想讓個討厭的人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這次不同於耐力賽那一回,他很能理解精靈此刻的心情。

    比凌走出房間,慢慢反省起自己的要強性子來。他一直就不喜歡精靈目中無人的高傲姿態,此時突然發現自己在某些方面和精靈相似,由不得他不深思——為了好勝要強而硬撐,因為敏感的自尊心而拒絕幫助,到底是好是壞?

    就像在賽菲爾失身謠言一事上,其實她很明白,若是一開始就去請求校長或旭天,讓他們幫忙闢謠或者調查,那些不堪入耳的傳聞就不會愈演愈烈。偏偏這件事是她的軟肋,她明知能化解,卻強著性子不肯做,寧可自己私下查探。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她太驕傲,也太敏感。她不願讓那個散佈謠言的人看笑話,所以故意裝出滿不在乎地模樣,來掩飾自己的軟弱。

    自己的這種脾氣,真地要改改了。比凌輕歎一聲,在院子裡停下腳步,抬頭注視清晨的天空。

    「天吶!」一聲清脆地碗碟落地聲傳來,比凌轉身望去,山民家的小女兒正捂著嘴,兩眼瞪得溜圓,直勾勾盯著他:「你,你……」

    比凌心中一緊,迅速朝臉上一摸——他忘了自己的武士面巾,被灰煙燻黑的臉也已經洗淨,那小姑娘看到了他的真正面目!這裡可是花癡之國布優格啊……比凌的心頓時有如浸入雪水,冰寒無比。

    就在他想要溫言哄住小姑娘時,院外旋風般衝進一個盔甲少年,高聲喊道:「是你嗎,比凌?」

    「傑尼克?」比凌驚喜交加,顧不上那看傻眼的小姑娘,直直衝了過來,「你還好吧?」

    「我,我很好!比凌,多虧有你,是你救了我呀!」傑尼克一甩肩,從背上丟下個人來,「我在山腳發現了淼澗,可他摔斷了腿,沒法走路了。」

    口中哼哼唧唧的矮人抬起頭來,憤憤罵道:「都怪永恆!他那堆破爛花箭纏著我往山下滾,最後撞到一棵樹上,害得我腿都折了!」

    傑尼克插嘴道:「不能這麼說,永恆閣下是為了你好。只是你運氣欠佳,才……」

    「對!淼澗,你不能怪永恆,他可是為了救你。」比凌歎息道,「我和他落在後頭,被岩漿團團圍住,險些被燒成焦炭,你該好好感謝永恆耗費靈力將你扔下山。」

    「永恆和你在一處?」矮人吃力的爬起來,一瘸一拐就想往屋裡蹦,「他在那裡面?」

    「啊!是,是矮人?!」陡然拔高八度的高亢嗓音震得三人耳中嗡嗡作響。終於反應過來的山民家小女兒激動得眼泛淚光,一邊往房裡跑一邊嗚嗚叫著:「爸爸,你快來啊!」

    「哎呀,這下可好。」比凌扭過頭,「淼澗,就請你委屈委屈,使用一下美男計吧!」




第五章 第五十九節 美男變成醜八怪


    「什麼?」矮人目瞪口呆,「你要我幹嘛?」

    「你和永恆都受了傷,需要在這裡休息調養。而我們的行囊袋全都丟了,沒吃沒住沒錢,你要是不把這家人哄好,我們可都要睡大街當乞丐了!」比凌一本正經的說,「所以,請你充分發揮一下自己的好樣貌吧!」

    「你!」淼澗險些氣歪鼻子,「你為什麼不利用自己的美色?」

    「我可沒有矮人那種高貴的血脈。」比凌嘻嘻笑著,「而且你看,我這頭髮被烤得跟乾草似的,他們哪裡看得上我?」

    「那永恆呢?他才是最適合美男計的那個!」

    比凌的臉色迅速沉了下來,半晌才低聲道:「他的臉上被灼傷,這會兒怕是都沒法見人了……」

    「啊?那臭屁傢伙變成醜八怪了?」淼澗怪笑起來,「哈哈,大快人心啊!看他以後還怎麼狂、怎麼傲!哼,整天擺出一副輕蔑表情,以為他是精靈就能高高在上嗎?我看他以後可沒法那樣目中無人啦!」

    他在幸災樂禍?這還算是以心地純善著稱的矮人嗎?傑尼克難以置信的盯著淼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比凌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頭,輕聲說:「不要擺出這樣驚恐的表情。這傢伙絕對是矮人裡的敗類,特例中的特例,別讓他影響你對矮人族的美好印象。我向你保證,真正的矮人是最適合做朋友的。」

    傑尼克相信比凌的話,長長出了口氣。若是矮人個個像淼澗這樣,那他的人生信念都會崩潰的。

    趁兩人正說話,淼澗一個閃身就進了屋,也虧他腿斷了還能用「瞬閃」,動作快得連比凌都沒反應過來。

    「哇!」淼澗的大嗓門在屋裡響起。「永恆,你真地變成醜八怪了!」——這傢伙存心報復,以前多次在精靈手裡吃的虧,盡在此時討還了回來。

    比凌氣急敗壞的衝進房中,一把揪住矮人就往外拖。他這樣亂嚷嚷,不是往精靈心口捅上幾刀嗎?雖說精靈右臉上那串燎泡看起來的確醜陋,就像一條紅彤彤的蜈蚣,但這並不意味著精靈就沒法恢復了嘛!比凌擔心的是,對此時的精靈來說,心理打擊會遠勝臉部創傷。畢竟精靈是那麼高傲、那麼愛美的種族。

    精靈冷冷掃了兩人一眼,面無表情的閉上雙目,似乎是不屑於和淼澗計較。但他心裡其實翻江倒海般,有些憤怒,有些難過,有些失落。

    先前淼澗在院子裡說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他其實並不太擔心那張灼傷了地臉,因為他對精靈族的療傷秘藥很有信心。他只是驚覺——在其他人的眼裡,他的驕傲資本似乎只是那漂亮的臉孔和華麗的外表。難道他們覺得。若他真的變成個樣貌醜陋的傢伙,他就不能繼續保持他的驕傲了嗎?他地價值,只是一張臉?這個認知讓他大感挫折,心緒漸漸陰沉下去。

    「咚咚!」連聲脆響,拖出屋外的矮人被比凌的爆栗砸得呲牙咧嘴。捧著頭哇哇亂叫。

    「撿著人家傷口撒鹽,你這樣做,不覺得過分嗎?」比凌一貫溫和的臉上此時陰雲密佈。驚得矮人不敢吭聲,「我真是替淼瀾不值,像他那樣寬仁熱心的矮人,竟有你這樣心思陰暗地弟弟!」

    這話有點重,淼澗頓感委屈:「說我心思陰暗?你幹嘛這麼幫永恆說話?他平時人緣太差,我不過是表達一下內心真實感受而已,有什麼要緊的?再說他本來就變成醜八怪了嘛,還不許別人說實話?」

    「你知道他是怎麼受傷的嗎?」比凌狠狠盯了他一眼:「我在那座山頭遇上了偷襲者,沒法快速撤離。永恆是為了幫我救我才特意返回山頭,和我一起對付那個偷襲地傢伙。結果遇上火山大噴發。他被岩漿包圍,臉上才灼成那副模樣。」

    淼澗呆了一下:「那傢伙還會跑回去幫你?他不是最冷漠無情的嗎?怎麼這次轉性了?」

    「他待人很冷淡,還總是一副清高孤傲的模樣。但這並不代表他能坐視同伴陷入危險而不管不顧。」比凌一撇嘴,「我看他的內心倒是善良純潔得很。雖然我也非常討厭他那傲慢自大的臭屁性子。但那傢伙可不是什麼壞人。退一萬步說,他即使為人不好,你也不該對自己的同伴冷嘲熱諷。」——他是夠善良純潔的,根本就是個沒見識過人心黑暗的幼稚男!

    「好啦,那我不再嘲笑他了!」在矮人老老實實的服了軟,「我去給他道歉。」隨即,他口氣一轉:「不過這也不能全怪我,誰叫他那麼討厭的!我只要一見著他,就會覺得他在輕視我,這種感受太不舒服啦!」

    「精靈本來就是高傲地種族,永恆又特別自視高,總是看不起其他人,不屑和人交往,冷冰冰的像一座冰雕,當然會讓人討厭了。他的社交能力等於零,口碑一團糟,這個大家都知道。但一碼歸一碼,這次地事情是你做得過分了,和他是個什麼樣的傢伙沒有關係。」

    「就因為他總是那麼臭屁烘烘,賽菲爾才不會喜歡他地!」淼澗搖頭晃腦,「只要不是花癡,誰受得了他那副脾氣啊?像賽菲爾那樣出色的女孩子,絕對無法忍受他的輕視啦!」

    比凌聽得火大,直接打斷他:「其他就不要多說了,你應該去道歉。」

    「哎,比凌,你怎麼這麼會教訓人呢?不過我承認你說得有道理。」澗一顛一顛的走向房門,「我去道歉,我這就去道歉……」

    矮人還是性格直率,進屋就誠心誠意說了「對不起」,又不顧精靈反對強行幫他擦了滿臉的藥汁。比凌能理解和體諒精靈那顆驕傲敏感的心,澗可不懂這些,直接就用武力解決問題。比凌倚在門框上,見精靈氣得半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不知不覺笑出聲來。

    「比凌!」出去打探消息的傑尼克跑了回來,「我看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裡吧!」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比凌訝道,「這村裡也有危險嗎?」

    傑尼克愁眉苦臉點點頭:「剛才那個小姑娘已經將矮人到來的消息傳了出去,村長正帶著一群人往這邊趕呢!若是我們再不離開,淼澗就真的要使美男計了,而且對象是整村人!」

    「哎呀!」淼澗以金雞獨立的姿勢一蹦老高,「那我們還不快走?!」——開玩笑,他才不要留在這裡被人逼婚呢!

    背起精靈,比凌等人迅速離開。有了傑尼克,比凌就不擔心會迷路了。他對附近地形相當熟悉,連村後的山間小路都知曉,趕在山民們蜂擁而至前溜出了這個村子。

    在群山中跋涉了一日,比凌從靈寵那裡得知,「賽菲爾」已經和旭天、娜娜公主匯合了。於是很快的,比凌一行人就「巧遇」了那三個同伴。看到任務還沒開始隊伍裡就多出兩個傷兵,行李也丟了大半,旭天的眉頭幾乎糾結到一處,出師不利呀!沒法子,眾人只能迅速返回「美人之城」,讓淼澗和永恆先接受治療。

    安頓好兩名傷員,旭天和其他人商量,讓比凌和娜娜公主留下來照顧和保護傷者,他同賽菲爾兩人,加上嚮導傑尼克,繼續出發完成任務。

    聽他說完,黑髮美人的眼中耀出一串驚喜的光亮,襯得琥珀色的雙瞳更加晶瑩澄透。這樣一來,她和比凌就相當於單獨相處!精靈和矮人都受了傷,需要她和比凌去處理一切事物,這樣她和比凌就能有更多更深的接觸。她有把握,讓比凌在這段時間裡好好瞭解她,看到她的聰明才幹,明白她絕不是單有漂亮的外表,也絕不比賽菲爾差上半分!

    「賽菲爾」也是心中竊喜。深知主人北上目的的它,知道主人必定會以賽菲爾身份去完成任務,而留下它充當比凌。這樣它就能和美麗絕倫的娜娜公主好好相處幾天,還不用去參與那些危險的任務……它正美滋滋的想著,卻見主人凌厲的目光掃了過來,看得它心頭一顫,急忙低下頭去。

    臨出發前,賽菲爾獨自去了精靈的房間,語氣平靜的問候了一下還不能開口說話的精靈。雖然只是簡單的問候,精靈卻舒了口氣。比起這樣禮貌卻疏離的態度,精靈其實更怕從她眼中看到憐憫。若賽菲爾出於同情而來安慰他,因為他的破相而改變對他的態度,特意作出無比關切的模樣,那精靈的心情必然會低落許多。幸好,她是與其他人不同的。相對於其他人的刻意小心,她那種平靜自然的表現反而維護了他的驕傲與自尊,這樣的認知讓精靈暗暗升起感激之意。

    賽菲爾沒想到自己故意的冷淡疏遠竟讓精靈對她更有好感。她只是覺得,若被毀容的那個換作自己,一定會對其他人的過分關心感到不快。在這類事情上,她和精靈一樣敏感,有著一樣的堅持和倔強。

    離開精靈的房間,重新整理好行裝,狠狠警告了靈寵,又將可能有人來暗殺比凌的消息反覆叮囑幾遍,真正的賽菲爾同旭天、傑尼克一起,再一次出城北行,重新開始他們的屠龍豬任務。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14 04:42 PM

第五章 第六十節 七龍豬


    距離火山噴發已經過去三天,但岩漿肆虐的高溫即使隔仍能感受到。傑尼克帶著旭天和賽菲爾繞道而行往北而去。

    一路上山路崎嶇,三人風餐露宿十分辛苦。傑尼克原本以為,像賽菲爾這樣乾淨漂亮的小姑娘肯定熬不住翻山越嶺的勞累。沒想到她體力好得出奇,走山路的本事比起他這山地之國的本鄉人來毫不遜色,對山野生活的熟悉度更叫他刮目相看。幾天下來,賽菲爾還沒累垮,旭天倒先苦起臉來。

    「賽菲爾,為什麼你這堂堂的伯爵小姐,走山路比我還厲害?」趁著半途休憩的功夫,旭天悄悄問道,「是有什麼秘訣嗎?」

    賽菲爾斜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這金髮男子在不拿鞭子的時候,俊雅溫潤,親切和煦,十足的大好人模樣。但她明白,這傢伙的腹黑程度絕對不容小覷。典型的面善心狠,耍起鞭子來的狠毒勁頭,她可是深有體會。

    「嗯,是有秘訣呀。」她眨眨亮晶晶的藍眸,湊近對方輕聲說,「旭天老師想知道嗎?」

    「喔?真有秘訣?」金髮男子雙眼一亮,「那是專攻步伐的體技嗎?還是調節氣息的秘法?」

    賽菲爾笑而不語,任他又猜了好幾個,方才拖長聲音開口了:「旭天老師……其實,答案很簡單……那就是……」

    見對方一副專注傾聽的模樣,她突然一歪頭。甜甜笑道:「我不告訴你!」

    「……」旭天一口氣沒上來,險些憋死自己。半晌,他「咳咳咳」地順好氣,搖頭道:「賽菲爾,你可不是小孩子,這種把戲你也玩……」

    「旭天老師,我還不到十五歲,當然是未成年的『小孩子』啦!」賽菲爾重重咬住「小孩子」三個字,旭天只能哭笑不得的點點頭——怎麼又忘了。這丫頭還沒成年呢!雖然說,她怎麼看都不像個「小孩子」。

    看著旭天滿臉鬱悶,賽菲爾心中一樂,暗想著:我果然是個小心眼的女人,那兩頓鞭打的帳八成是要不回來了,現在能抓住一切機會讓他吃憋,也是件讓人愉悅的事情啊!

    眼看探路的傑尼克已經回轉,賽菲爾笑嘻嘻的站起來身來:「旭天老師。我們結束休息,快點趕路吧!今天如果一切順利,我們在天黑前就能到達目的地喔!」

    旭天抬起眼皮瞄了她一眼,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可憐旭天本就不是武士,這幾天地山地急行軍將他累得夠嗆。那兩位同伴都是大山裡的孩子,從小玩耍慣了的,根本不在乎這點山路。每每到了休息時間,賽菲爾不是拉著他找食物。就是催著早早上路,根本不讓他好過——她絕對是故意的!

    看著賽菲爾清澈透亮的藍色雙瞳,旭天暗自腹誹——看她表面乖巧天真、善解人意。動不動就來個噓寒問暖,其實她心裡黑著呢!一想到這一路同行,還有許多被她黑的機會,旭天就格外氣悶。身為此次任務的負責老師,他就是想給對方點教訓。也得回了梵固學院再說啊!賽菲爾一定是明白這點,所以才肆無忌憚的耍弄他。沒奈何,氣還沒喘勻。旭天又得跟著兩個「小輩」重新上路,連叫句累地資格都沒有。

    三人一路緊趕慢趕,終於在日落前到達目的地。從高高的山坡上望去,在翠綠掩映的半山處有個黑黝黝的大洞,十分顯眼。旭天對比完任務卷軸和地圖,點頭道:「就是這裡了。」

    傑尼克頓時激動起來。雖說這龍豬只是名字沾了個「龍」字,和真正的巨龍毫無關係,但對傑尼克來說,光是這個名字就已足夠讓他熱血沸騰。

    「還等什麼,我們快進去吧!」他摩拳擦掌,興奮道,「等完成這個任務,我就是真正的屠龍,呃,屠龍豬勇士了。」

    「夜間比較危險,等明天再進洞吧!」旭天一瓢冷水潑下,傑尼克只能乖乖等待天明。

    連夜製作了一些簡易火把,三人第二天開始向洞內探索。和旭天先前預料一致,這個大洞裡間空間很大,岔路又多,三人走了許久才聽到一絲不太尋常的動靜。

    「哼哼,哼哼……」輕微地聲音立刻讓三人止步,賽菲爾不動聲色的挪到旭天身後,拿他當了保護盾牌。傑尼克舉著火把往前幾步,光線漸漸照亮角落,十來頭胖乎乎的四足短肢動物出現在他們眼前。

    「啊,是龍豬!」傑尼克一眼看到個帶著兩大窟窿地豬鼻子,猛地拔出劍來,大喝一聲便衝了過去。旭天右手一揮,手裡的火把甩到半空,將洞裡照得亮堂堂。

    「這個……這個就是龍豬?」全副武裝的傑尼克衝到近前,呆呆舉著劍,怎麼都砍不下去,「這真的是龍豬嗎?為什麼看起來……」

    躲在旭天身後的賽菲爾微微探出頭來,突然「撲哧」一聲笑起來:「什麼龍豬啊,這不就是普通人家圈養地大肥豬嗎?」

    果然,那在角落裡擠成一團的動物,大耳長鼻、渾身肥膘的,不是肥豬是什麼?怎麼看都不像是靈獸。只是不知道這些傢伙怎麼跑來洞裡了,看模樣明明是家養牲畜呀!

    旭天皺起眉,不明所以。賽菲爾伸手數數,不多不少正好七頭,不禁失笑道:「莫非這是七龍豬?」

    旭天聽不懂賽菲爾隨口說出地笑話,盯了那幾頭肥豬半晌,輕聲吩咐道:「傑尼克,砍它們幾下試試。」

    傑尼克應了一聲,揮劍便砍。卻聽靠近洞口處傳來一聲斷喝:「住手!」

    聲音落下,一道人影出現在三人面前:「你們是誰?為什麼要傷害這些豬?」賽菲爾抬眼望去,火把光亮下,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正在向他們怒目而視。

    咦,莫非這位才是龍豬?————




第五章 第六十一節 神秘的外族少年


    「我們是來尋找龍豬的傭兵。」傑尼克停了手,大聲問道,「請問你是誰?」

    「龍豬?」那清秀少年一呆,隨即大笑道,「天,你們不會以為我這些白豬是什麼龍豬吧?」

    「我們接到的傭兵任務中指明龍豬就在這個洞裡生活,所以我想試……」

    傑尼克的解釋被少年打斷:「這洞大得很,你們沒見過龍豬,也不知道它什麼模樣,只憑一個『豬』字就要對我的白豬動手?」他斜眼掃過三人,低聲嘀咕道,「真是凶狠霸道、蠻不講理的人類!」

    聲音雖輕,旭天和賽菲爾卻是聽得分明。這傢伙口吻跟精靈似的,難道也是個外族?看他身高模樣和人類完全相同,不是矮人也不是精靈,那是什麼呢?獸人麼?

    西大陸幾乎沒有出現過獸人,旭天和賽菲爾都是從文字記載中略知一二。據傳獸人族有類人程度高的部落,也有獸化程度高的部落,外形上差別很大。這突然出現的少年是不是獸人,還真難說。

    傑尼克還想講些什麼,少年不耐煩的揮手:「這些白豬都是我的,這裡沒有什麼龍豬。你們要找就去別處,不要在我這裡搗亂。」他哼了一聲,逕自走向角落,那七頭白白胖胖的大肥豬就像見了親人一般,圍著他耳鬢廝磨十分親熱。少年目光中透著寵溺,摸摸這個的頭,揪揪那個的耳朵,嘴角帶上一縷微笑。

    啊!這世界竟有「與豬共舞」的人……賽菲爾看得滿頭黑線。感歎道,果然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

    旭天也在細細打量著眼前這一幕。那真是奇怪地人,在山洞裡養豬,還拿豬當寵物。旭天心中猜度,莫非他真的是獸人族,所以對動物有非比尋常的好感?

    他正想著,賽菲爾拉拉袖子,輕笑道:「我們剛剛差點傷了人家的寵物,你快點向他道歉啦!」

    道歉也要我來?旭天無奈笑笑。走近幾步,對少年說了幾句賠罪的話。但對方愛搭不理,只管撫摸身邊的白豬,要不就是扔個白眼過來,似乎在說——你們這些煩人傢伙怎麼還不走?

    「哎呀,大哥哥,這頭豬在吐口水!」賽菲爾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少年身邊蹲著,指著一頭白豬叫道。「你快看呀,它是不是生病啦?」

    聽到這話,旭天險些一頭栽倒在地——賽菲爾,你裝天真也不能這樣啊!誰見過豬還能吐口水的?

    少年卻是被吸引了過去,轉臉看看那頭豬,嗤笑道:「這可不是口水,是它吃的夜葉草的汁液。」他指指地面:「喏,就是這種草。它們很愛吃這個。」

    「喔……」賽菲爾一副好奇寶寶地模樣,拈起幾根草細摩一陣,又讚歎道:「大哥哥。你懂得真多啊!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豬也是吃草的呢!」

    少年抬頭望了她一眼。雖然有武士面巾遮臉,但她水汪汪的藍眼睛裡清澈乾淨,讓人一見便覺純真可愛。少年不自覺的緩和了口氣,微笑道:「你家若是不養豬。你當然不會知道這些。我可是從小就和豬群一起生活,自然懂得多一些。」

    「那豬為什麼會喜歡吃草呢?不是說豬最喜歡吃剩菜剩飯嗎?」賽菲爾眨巴著眼睛,問個不停。少年也不覺膩煩。認認真真向她解釋著。旭天拉著傑尼克走遠幾步,任憑賽菲爾甜甜笑著,和那少年大套近乎。

    圍繞豬的話題說了許久,賽菲爾歪著頭,終於轉入正題:「大哥哥,你為什麼一個人生活在這裡啊?」

    「有什麼不好麼?我習慣在野外生活。」

    「不是不好,只是很佩服你啊,我就不敢一個人在荒山裡生活。」

    「喔,那你還當傭兵?」

    「你可別小瞧我呀!我的戰鬥力很強的!」賽菲爾揮舞著拳頭的模樣很可愛,看得少年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你要記住喔,我的名字是賽菲爾!」女孩加重語氣,「我可不是那種只能待在家裡的嬌嬌小姐!」

    「賽菲爾?很好聽的名字呀。」少年由衷讚道,臉上笑意更甚。

    咦,他對自己的名字沒有反應,那就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了。賽菲爾眨眨眼,又開始詢問洞裡的情況。

    「這洞相當大,裡面大洞連著小洞,一直延伸到地下。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那些凶悍地獸類都生活在下一層洞裡。你們撿著地勢低的地方走,到頭就能看到一處向下的洞口。」

    又親親熱熱地說了一會兒閒話,賽菲爾才禮貌的告辭,拖著同伴離開了那處。

    「旭天老師,不管那個愛豬少年是不是獸人,他都不是我們要找的人。」賽菲爾拉著旭天咬耳朵,「我一直在猜想,獸人先知既然要求學院送回寶器,總會派人來接應吧?而且她有預見能力,知道我的名字,那她派來接應的人聽到我地名字就算接頭了嘛。但那少年對我名字毫無反應,顯然不是先知派來的人囉!」

    賽菲爾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旭天卻很尷尬,怎麼才能告訴她——其實先知並不知道你地名字,那是校長怕你不願去獸人族而胡謅出來的。至於和獸人接頭的事宜,因為兩位虎人沒說清楚就重傷死去,校長根本不知道有沒有獸人來接應。

    他清清嗓子,想用委婉的說法告知賽菲爾——你的憑據是錯誤的。但他的話還沒出口,傑尼克已經激動的叫了起來:「你們快來,這裡真的有個向下的洞口!」

    「我們真的要去殺龍豬嗎?」賽菲爾眼波流轉,「旭天老師,這可不是我們的主要任務。」

    旭天一攤手:「總要做個樣子嘛。這樣,當我們去白令隘口時。才能有個說得過去的借口。」

    賽菲爾嫣然一笑,指指漆黑一片地洞口:「但這裡面情況不明,也不知那少年說的是真是假,旭天老師就不怕這是個陷阱?別忘了,比凌前幾天剛剛被人偷襲過!」

    「那你想怎麼辦?」旭天饒有興致的看看她,「有什麼好主意嗎?」

    「當然!」賽菲爾眼珠子骨碌碌一轉,低聲道,「這次就讓白狐下去幹活,我們只管等在外面接收戰果。你不知道啊。我的白狐這打,早就悶壞了,我看著可心疼了!」

    「……」旭天無語。他見過壓搾靈寵的,卻沒見過像賽菲爾這樣,明明是在壓搾靈寵,還擺出一副為它著想的模樣,夠臉皮厚的。

    炎樺也很鬱悶。雖說它當上賽菲爾的靈寵後,吃好的喝好地無比開心。但總被扔在寵物空間裡無所事事的滋味很是難受。好不容易被放了出來,卻是直接被丟進個黑漆漆的地洞裡,去尋找什麼莫名其妙的龍豬。

    哎,就當前往獸人族之前的熱身運動吧!洞中寬闊無比,炎樺伸展開九尾白狐的巨大體型,撒開爪子猛跑起來。

    賽菲爾三人折返原路,回到山坡處等待。傑尼克雖然不甘,但賽菲爾用比凌遇襲的借口。三言兩語就說服了他。

    旭天瞄了一眼金髮少女,心中暗歎——賽菲爾果然是個謹慎人。先前進洞時,她還興致勃勃想過一把傭兵癮。一見到突然冒出個神秘的愛豬少年,她就馬上放棄尋找龍豬地念頭。即使那人看起來清白無害,她也不願冒險進洞,真是時刻保持戒心啊!

    三人在洞外尋了處平坦地安營,找食的找食。生火的生火,賽菲爾慢悠悠的支起帳篷。因為要走山路,三人隨身行李不多。帳篷只有一頂供她專用,另兩人便就地露宿。等到傑尼克和旭天將幾隻野雞收拾乾淨、放在火上烤燒時,賽菲爾才剛搭完自己的帳篷。

    「呀,真好,今天有雞翅膀吃!」賽菲爾美目一亮,「讓我來烤吧!」

    她幾步上前,從行囊袋中摸出個小包,笑吟吟道:「這可是我從安基島上帶來的特殊調料,用來烤制食物最香了!」——前幾日三人趕路忙,只能啃啃冷硬麵包,今天有功夫烤野雞,正好讓她一展身手。

    將調料細細撒好,賽菲爾熟練的在火上翻動雞身,濃郁的香味漸漸瀰散開來。這些調料雖然和地球上地大不相同,但安基島以商貿和服務業聞名,在飲食一行下了十足功夫,從四大陸各處搜集香料調料和菜譜,還設立了專門的研究部,經過多次嘗試配出的味道自然是上上之選。賽菲爾身為島主,拿地是最好最新的調料,只用了少許就讓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動。

    她正忙活著,旭天突然一扭頭,沉聲道:「閣下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的不敢出來見人?」

    山間一片沉寂,傑尼克不解的望向旭天。賽菲爾卻是悄悄往後挪了幾步,將手中食物拿離火上。

    「喔,被你發現了……我其實只是來問一聲——那個烤雞,能讓給我吃嗎?」清澈的聲線打破寂靜,「真地好香啊!哪怕只給我一對雞翅膀也行啊!」

    一個男子慢慢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之中。他年紀不過二十出頭,一頭銀藍色的長髮,一雙褐紅色地眼睛。左耳掛著一隻奇異的暗綠色菱形耳墜,上面有個六芒星圖案,讓賽菲爾看起來稍感眼熟。

    他直勾勾盯著賽菲爾手裡的烤雞,吞吞口水,抬頭笑道:「我拿寶貝和你換,行不?」

    賽菲爾笑了笑,將烤好的那只野雞遠遠扔了過去:「不需要什麼寶貝交換,你想吃就吃吧!」

    來人一個旋身,乾淨利落的接過烤雞,捧著便往嘴裡送,一點兒也不怕燙著。正要咬上時,卻聽賽菲爾嘻嘻一笑,銀鈴般的聲音響起:「當然——如果你不怕我下毒,就儘管吃吧!」

    來人聞言一滯,望望手裡的烤雞,又看看笑靨如花的賽菲爾,咬牙道:「西大陸怎麼有你這樣刁鑽古怪的人類丫頭?我不過吃你一隻烤雞嘛,至於用毒藥來嚇唬我嗎?」

    又是口口聲聲的「人類」,又是一個外族的不速之客出現!旭天同賽菲爾對看一眼,都知這絕不是巧合。

    旭天清清嗓子,柔聲問道:「閣下不是人類?」

    「嗯,不是。」

    「那閣下是哪族呢?」

    「嘻,你先猜猜看。」

    「那……閣下是獸人?」

    「呃,是啊。你們怎麼一下就猜到了?」

    「……」

    旭天和賽菲爾都無語了。這傢伙也太直接了吧,這樣就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啊!我要走了!」那人突然眉頭一皺,拎著烤雞就朝洞裡跑去,「不得了,要丟了!」

    幾個起落,那人就消失了身影,只留下一陣清朗的聲音在場間迴盪:「謝謝你們的烤雞啊!是沒毒的吧?沒毒的吧……」

    三人站立良久,沒有說話。傑尼克純感莫名其妙,另外兩人大眼瞪小眼,均覺得當下情形有點匪夷所思。過了半晌,賽菲爾輕咳一聲,開口道:「旭天老師,我怎麼覺得現在的局面越來越複雜了?」

    旭天歎了一聲,問道:「你覺得他真是獸人嗎?」

    「我不知道。」賽菲爾露齒一笑,「不過,好像他和洞裡那位愛豬少年有點關係……」

    「你怎麼會這樣認為?」

    「因為白狐告訴我,那兩位打起來了……」賽菲爾淘氣的一歪頭,「我們要不要去看熱鬧?」

    「白狐能感知這麼遠?」旭天訝道,「它不是在極深的洞底嗎?」

    「那傢伙說在下面兜了一圈沒發現任何東西,就從洞底出來了,現在正躲在一邊看那兩人打架。」賽菲爾一本正經的搖搖頭,「哎,有個這麼不負責任的貪玩靈寵,真是讓人頭痛啊!」

    旭天瞥了她一眼,心道——有九尾靈狐這種頂級靈獸當寵物她還抱怨,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這傢伙的話太氣人了!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14 04:44 PM

第五章 第六十二節 白令隘口


    留下傑尼克看守營地,旭天和賽菲爾再次朝山洞中奔去

    金色的陽光灑在山坡上,金髮男子輕盈的身影在地面斑駁的陰影間跳躍。他刻意加快了步子,整個人像一陣輕風,飛快的掠過林間。他想看看,賽菲爾這個純異術者,能有怎樣的速度極限。他對自己的獨特步伐和氣息控制很有信心,但每次當他回頭時,總能看到那雙月牙般笑彎的眼。

    原來賽菲爾的速度並不遜於他,旭天這樣認知著,臉上浮出淡淡的笑意。這謎樣少女的體內,到底藏著什麼樣的力量呢?懷著期待的心情,注視著她的成長,該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吧!

    「哎呀,你們怎麼才來?好戲已經演完,你們來晚了!」空蕩蕩的山洞角落,清冽的聲音帶著一絲炫耀,十足孩子氣,「我可是從頭看到尾的!他們在這洞裡打得可歡了!」

    「是白狐?」旭天吃驚得張大嘴,四下張望,「這麼小的空間,它那麼巨大的體型,能躲在哪裡?」

    「嘿,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炎樺笑得很開心,「很奇怪吧?如果你給我一點好處,我就告訴你我躲在哪裡!」

    這白狐的喜好頗與眾不同啊……旭天瞄了眼賽菲爾,微微一笑:「安基島的錢財還不夠多嗎?身為西大陸最有錢之人的靈寵,還需要佔我便宜?」

    「小氣鬼!」炎樺低聲嘀咕了一句,隨即理直氣壯道。「佔自己家的便宜有什麼意思?當然是佔別人便宜才開心啦!」

    「好個佔便宜地白狐。」旭天眼裡都是笑意,望向賽菲爾,「看來你的靈寵不止是貪玩啊!」

    「好了,炎樺,出來吧!」賽菲爾輕聲道,「這一路我們都要和旭天老師同行,遮遮掩掩會顯得沒有誠意。」

    「呃……」清朗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那你先給我一件衣服……」

    這傢伙果然是因為赤身裸體才被迫躲起來,賽菲爾心中暗笑。我就知道是這樣!幸好她早有預見,將手裡拎著的一套衣服朝黑暗處扔去。

    過得片刻,在旭天驚詫萬分的目光中,一個秀氣的小少年摸著頭溜了出來。他有著一頭亂蓬蓬的暗紅長髮,大陸罕見的暗紅眼瞳,衣服胡亂套在身上,衝著兩人不好意思的笑笑。

    「能化人形地白狐?」旭天幾乎要嫉妒了,「賽菲爾。你倒是口風緊。」

    「旭天老師,我可沒想故意隱瞞什麼。」賽菲爾嘻嘻一笑,轉頭詢問炎樺,「剛才那兩人怎麼回事?」

    「那兩人啊,我到的時候他們已經打起來了。」炎樺一聳肩,「帶耳墜的那個出手狠,抱著豬的那個溜得快。我剛來沒一會兒,兩人似乎察覺到我的存在。一個追一個逃就這麼不見了,連那幾頭大肥豬都跟著他們跑了。」

    「哼,什麼從頭看到尾。原來你什麼都不知道。」賽菲爾沒好氣的瞪了靈寵一眼,「你能確認他們的種族嗎?」

    「種族?他們一定不是靈獸,我能確定這個!」

    「廢話……」賽菲爾又瞪了它一眼,「你不是見過獸人先知嗎?那你能辨認他們是否獸人嗎?」

    「獸人先知?我當時遇上的只是個討人厭地小姑娘,誰知道她是什麼先知啊!長得跟人類一模一樣。滿肚子壞水,又凶又狡猾!」炎樺突然眼睛一亮,「對啦。她有點像你呢,都是那麼……」一道凌厲的目光射了過來,傳聞中實力強大的九尾靈狐竟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將後半句話嚥回肚子。

    旭天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主一僕。賽菲爾在面對靈寵時展現的那種淡淡威勢,和她平日天真可愛的模樣可是大不一樣,可能那個才更像她的真性情吧?

    「那龍豬呢?地下當真什麼都沒有?」

    「沒有什麼龍豬,連稍有實力地凶獸都沒有!」炎樺眨巴眨巴眼睛,補充道,「按理說那裡是靈獸聚居的好地方呢,現在這樣空蕩蕩的反而顯得反常,就像有什麼東西將它們驅趕一空。」

    賽菲爾望了旭天一眼,低聲問道:「我們現在怎麼辦?」

    「看來這布優格國已是暗流湧動,我們身在明處,又對情形一無所知,這樣下去只能被人牽著鼻子走。」旭天淡淡笑道,「原先想拿龍豬做借口去白令隘口,現在龍豬找不著,索性就直接去一趟吧!」

    他一指炎樺:「它從未在人前現身,以後地行動都可以借助它的生面孔。平時我們在明面引開注意,它就在暗中查探。若能找到突破隘口的辦法,那是最好不過了。」

    賽菲爾點點頭,突然歎道:「我們一直哄騙傑尼克,我有點過意不去呢。」

    旭天斜了她一眼,心中暗笑她虛偽。他卻不知,賽菲爾難得真心為人,對那純良老實、心懷夢想的傑尼克,卻是發自真心的喜歡和羨慕——因為他擁有一個簡單卻充實地人生,那是她永遠得不到的。

    出了洞口,旭天告訴傑尼克,白令隘口那方有龍豬出現的跡象,就這麼哄信了傭兵少年。剛收拾好地營地被拆掉,三人繼續北上,往西大陸東北角的白令隘口而去。只過了一日,三人就到達了這處群山中的明珠,號稱大陸最強堡壘的白令隘口。

    說是隘口,其實是一座堅固宏偉的城市。兩個城門一處向著布優格國的山地,一處通往北大陸的峽道。三人到時正是全城戒嚴,城門緊閉,不讓任何人通行,旭天先前想用炎樺混進城裡的辦法根本行不通。而傑尼克這才知道本國已經佔據此地,震驚得數小時說不出一句話來。

    到晚間,旭天自持異術過人。趁夜暗闖了一回。沒料到連城門都沒進去就暴露了行蹤,被密集的鬥氣攻擊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看起來布優格舉國騎兵盡集此城,要想順當通過絕非易事。炎樺也想借亂潛入,卻被城牆上一股奇怪地光罩擋了下來。旭天這才知道,這白令隘口果然是最強堡壘,竟然有籠罩整個城市、偵知一切進出的巨大護城結界!要知道,就是梵固學院的外圈結界,也無法精準感應到進出情況,所以時不時有人會偷溜進來。而這白令隘口周圍籠罩的。卻是毫無破綻的完美結界!除非內部有人接應,否則無人能在不驚動守衛的情況下進入城中。

    強攻不可取,偷潛不可行,白令隘口就這樣橫在兩人面前,阻隔了他們前進的可能。難不成真要用那招?旭天心中發寒,暗暗祈禱校長的玩笑話不要成為現實。

    又待了一天,三人終於無功而返,踏上回程之路。再次經過那處龍豬山洞時。不甘心的傑尼克提議再進洞看看,誰料這一次進洞卻是大有發現——就在三人發現大肥豬地那個角落,愛豬成癖的清秀少年面色慘白、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看上去奄奄一息。他的身邊,橫七豎八躺體,不多不少正是七頭。

    好心的傑尼克立刻撲上去幫他檢查,賽菲爾落在後面,輕聲問旭天道:「你覺得這是那個帶耳墜的男子干的嗎?」

    「我不知道。」旭天凝視少年良久。「看來我們要多一個同行者了。」

    「你要收留他?」賽菲爾皺眉,「這人身份不明,我們還有任務……」

    「送上門來的傷員。不要白不要啊!」旭天輕輕一笑,「能讓我們再度遇上他,說不定這是天意呢!」

    「唔,反正你是領隊。」賽菲爾一聳肩,「不過你要記得。收留這人後,炎樺就不能隨便出現了。」

    旭天突然嬉笑兩聲,湊近賽菲爾地耳朵。低低道:「不如讓白狐化成人形,去『美人之城』裡招搖一番。憑他的清秀容貌,搞不好能被推薦去選美大會呢!」

    「選美大會?」

    「你不記得淼澗講過嗎,布優格每年都有選美活動,就是在春天舉行。春祭節上會選出每年的布優格之星,獲勝者將擁有國寶般的待遇和特權。若能參加最後決賽,至少能混入皇宮,俘獲個公主王子什麼的,好讓我們順利通過白令隘口。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你要用美男計?」賽菲爾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他,「不如你親自出馬,把握更大。」

    「你的建議不錯。按照我原本想法,比凌才是最適合的人選。」旭天如願看到賽菲爾狠狠瞪了他一眼,報復成功,他不禁笑起來。

    ……

    此時,「美人之城」中地娜娜公主正在悉心照料兩位傷員。按理說,以堂堂聖達加公主的身份,她完全不該做這種伺候人的工作。但為了在「比凌」面前留下最好印象,黑髮美人盡顯溫柔嫻惠一面,小心翼翼照看著矮人和精靈。

    ):.的狀況將會持續許久。整天待在床上的沉悶生活憋壞了好動的矮人,讓他成天長吁短歎,嘴裡絮叨不停。而精靈的表現恰好相反,自受傷以來,娜娜公主幾乎沒聽他說過一句話。

    「永恆閣下,你體內地毒氣已經清除乾淨,只是你吸入太多毒煙毒氣,身體的虛弱狀況可能會多持續幾天。」

    黑髮美人小心翼翼的打量精靈冷漠地臉,一條醜陋的灼痕像蜈蚣般爬在他的右頰,讓人忍不住心生歎息——曾經是件多麼完美的藝術品,現在卻出現了致命的裂痕。

    「閣下,對臉上的傷處,你不需太難過。」娜娜公主揣測著他的心思,柔聲勸慰道,「灼傷雖然看起來破壞容貌,但只要治療得當,消除傷痕並不是難事。」

    精靈冷冷瞥了她一眼,沒有答話。只是眸中的諷刺意味濃重,讓黑髮美人心中好生不自在。莫非自己猜錯了?他不是在擔心容貌問題?娜娜公主微一側頭,心想對方若不是因為毀容而難過,那就一定是因為賽菲爾。她輕佻柳眉,更加放緩語氣,溫柔笑道:「閣下是不是在擔憂賽菲爾?請儘管放心,有旭天老師在,她的安全不成問題。」

    學院裡人人皆知精靈喜歡賽菲爾,此刻她輕聲提及,精靈目光一閃,總算有了動靜。黑髮美人心中一喜,沿著思路曼聲道:「閣下也無需擔心賽菲爾的態度,她可不是那種眼光淺薄的女子。」

    話雖這麼說,但她想到賽菲爾離去時似乎沒給精靈好眼色,連安慰的話都不說一句,心中不安,不禁幫女伴解釋起來:「賽菲爾去完成龍豬任務走得太急,所以沒和閣下說上幾句話。其實她一直很擔心閣下的傷勢,還私下問我聖達加宮廷裡是否有治療外傷的良藥……」

    「你的話太多了。」精靈終於開口,嗓音還帶著沙啞,卻是透出深深的不耐和輕蔑,「關於賽菲爾的事情,我從不需要別人的意見。」

    黑髮美人臉上一紅,嬌怯怯低下頭:「對不起,我……」

    「不需解釋,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精靈臉上嘲諷意味更重,還略略帶著一絲鄙夷,「我想單獨待著,請你出去吧。」

    這樣客氣的話語,還是因對方的女性身份。娜娜公主眸中異色一閃,委委屈屈站起身走出門去。

    目送黑髮美人離開,永恆自嘲的笑笑。在某些方面,精靈天性敏感,他豈不知娜娜公主說這番話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思?想撮合他和賽菲爾?這人類女子實在太多事!不過說到底,她也是為了自己吧。這幾日精靈冷眼看著,早已發覺娜娜公主對比凌大有情意。

    慢慢吐出一口氣,精靈躺回床榻。回憶著這幾日比凌和娜娜公主的言談舉止,不禁心中奇怪——為什麼這比凌對娜娜公主態度曖昧,好像也有點愛慕之意在其中。這可不太符合銀髮人類平時的態度,他不是最緊張賽菲爾的嗎?怎麼能趁著賽菲爾不在就和其他女人眉來眼去!

    精靈頓感一陣憤怒,但緊接著,一縷疑惑浮上心頭。銀髮人類平時雖然對誰都溫柔無比,但像這幾日的曖昧態度,還真是極其少見。莫非,莫非……大膽的猜測陡然出現在腦海中——莫非又是分身?

    精靈心中一緊,一個重要問題湧上心頭——若現在的比凌是分身,那真的比凌去哪裡了?

    ……

    渾然不知自己又為主人帶來麻煩的「比凌」此時正蒙著臉在街上瞎逛。被留下來照顧傷員的它雖然得到和黑髮美人單獨相處的機會,但作為唯一擁有戰力的男性,它得包攬一切危險活計,比如外出購物……

    百無聊賴的在市集上挑選著食物,一陣熟悉的大嗓門從它身後飄過,精準傳入它的耳中。

    「我來都來了,你就別老抱怨了行不行?真是的,這個地方的人太瘋狂了,我很擔心娜娜公主啊!」

    「哼,冒失的傢伙,我懶得說你。」又是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每次都這樣,你總是不計後果,胡亂行事。」

    「我,我哪有?喂,叉子,你也幫我說句話嘛!」大嗓門繼續嚷道,「明明是我們兩個一起偷溜出來,為什麼蘇迪他只罵我,不罵你?」

    「約瑟殿下,我可不是偷溜出來的,我和蘇迪都是有任務在身。只有你是偷偷跟來,連向學院請假都沒做……」

    「比凌」終於確認來者身份,轉過身,它立刻就發現了三人——正口水四濺為自己辯解的約瑟,板著臉不言不語的蘇迪,還有一臉慵懶、慢慢悠悠前行的叉子。

    丟下手頭的貨物,「比凌」朝著三人跑去,心中有點奇怪——他們怎麼也來了?



第五章 第六十三節 援軍到達


    旭天和賽菲爾回到「美人之城」時,恰好遇上「比凌」人。賽菲爾看到叉子和蘇迪到來,不禁又驚又喜,轉頭看到一臉壞笑的約瑟,不覺撇了撇嘴。

    「旭天老師,我們可是來支援你們的!」約瑟衝上來就大包大攬,「放心,有我們在,這次任務一定會順利完成。」

    「嗯?」賽菲爾懷疑的打量著他——這傢伙怎麼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模樣?見幾人似有話說,「比凌」趕緊找了個借口離開。

    「你們怎麼也來了?是校長讓你們來的麼?」

    「校長說你們遇上麻煩,剛到布優格就出現了傷員,所以派我和叉子兩個來幫你們。」蘇迪沒好氣的瞥了約瑟一眼,「至於這位,是擅自跟來的。」

    校長是怎麼知道精靈和矮人受傷的?賽菲爾回頭看了旭天一眼,見他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顯然他有某種能直接與校長聯繫的手段。

    「嗯,是我請求校長派蘇迪來的。」面對賽菲爾質疑目光,旭天大方承認了,「通過白令隘口後要經過矮人邊境,有個瞭解矮人族的同伴總會好些,蘇迪是來接替淼澗位置的。至於叉子,是來護送淼澗和永恆回學院的,他的速度和耐力都是學院頂尖的。我可沒想到,約瑟殿下會偷偷溜來這裡,連學院的規矩都不管不顧了。」

    「幸好我來了!」約瑟哼了一聲,「按照你們原先的安排。等該去獸人族地三個人離開後,這裡就只留下比凌、永恆和娜娜公主了!比凌最會哄女人,留他在娜娜公主身邊實在太危險了……」

    這傢伙滿腦子都在想些什麼啊?就他這樣的人,還以一統大陸為自身志向和畢生目標?賽菲爾剛腹誹兩句,腦中突的靈光一閃——不對!這傢伙平時雖沒個正形,但在事涉大局時可不會不分輕重。他現在冒著被學院開除的風險跑來,口口聲聲為了娜娜公主,其實主要目的還是為了那處被佔領的白令隘口吧!她心中冷笑,怎麼說這位都是格魯國的皇儲呀。心思哪有那麼簡單!

    「對不起,旭天老師,我實在趕不走這傢伙。」蘇迪板著臉,「希望不會給這次的任務帶來麻煩。」

    「喂!蘇迪你怎麼拿我當累贅?」約瑟神色忿然,「我敢說,在這次的任務中,我地作用絕對比你大!瞧你那古板性子,怕是除了強攻隘口外。什麼好點子都想不出來吧?」

    「那是自然,要說到玩陰謀詭計,做敵方內應,誰都比不過約瑟殿下您呀!」賽菲爾臉上似笑非笑,話裡的諷刺意味人人聽得清楚。

    約瑟垮下臉來。賽菲爾不再理他,直接走到蘇迪身邊,柔聲道:「你的傷全好了麼,蘇迪?」

    「嗯。全好了……」

    「天吶,臭丫頭居然也會這麼溫柔?!」約瑟怪裡怪氣的叫起來,臉上露出一絲猥瑣的笑。「剛才幫蘇迪說話,這會兒主動問候,嘖嘖嘖……」

    幾道帶著殺氣的目光直射過來,約瑟嘿嘿笑著,識趣的閉上了嘴。

    「約瑟殿下。我想這次的任務,地確需要你的幫助啊。」旭天溫和的接過話頭,「我和賽菲爾已經去過白令隘口。強攻和暗潛都不太可行,我想從布優格皇室入手或許更好。你若能用外交身份先期進入布優格皇宮,那就再好不過了。」

    「旭天老師,你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坦誠了?」賽菲爾目光一凝,裝作不滿的撅起嘴,「先前不是你定要我瞞住其他人,別告訴他們實情,只說是來歷練的麼?」

    「到了現在,我們來此的真正目的不應隱瞞了。大家是同伴,通力合作才能完成任務。」旭天微笑道,「比凌、永恆和娜娜公主都不知道我們其實是來突破白令隘口的,該是時候告訴他們了。」

    賽菲爾抬眼盯了他一眼,心中暗罵——果然是個厚臉皮,明明他是想利用比凌和娜娜地「美色」,還有格魯國和聖達加的權壓,說得倒是冠冕堂皇、一本正經。

    「旭天老師,那我的任務沒變吧?」一直沒開口地叉子懶洋洋問道,「我只管護送淼澗和永恆回學院就行,對吧?」

    「我不回。」低低的聲音響起,一臉病容、衰弱無比的精靈出現在眾人面前。他面色慘白,用手扶著屋牆才能勉強站好,又沒有遮蓋臉上的傷處,那虛弱的樣子和難看地灼痕把新來的三人嚇了一跳。

    旭天凝視他片刻,歎了一聲:「那好吧,叉子也在這裡多待幾天,等我們順利通過白令隘口後,剩下的人一起回學院吧!」

    叉子點點頭,沒有說話。賽菲爾見他目中似有喜色,心中微住嘴角上翹。但轉念想到旭天正在打比凌地主意,她又苦了臉——要在叉子面前上演美男計,真是鬱悶啊……

    「那我去告知比凌與娜娜公主。」旭天吩咐道,「賽菲爾,你去將傑尼克和那個愛豬少年接到旁邊院子吧。」

    「什麼愛豬的?」約瑟大感好奇,「傑尼克就是你們的嚮導?」

    旭天索性將所有人聚在一處,把這連日來的經歷說了一遍,只是隱瞞了炎樺的存在。聽到比凌遭人暗算偷襲、精靈險被岩漿埋葬、外族少年突兀出現、白令隘口固若金湯,各人都是表情凝重,皺眉不語。

    「比凌,你沒事吧?」約瑟關切的拍了拍「比凌」的肩頭,「你在布優格國有什麼仇敵嗎?」

    「我以前從未到過此地,怎麼會有仇敵?」「比凌」很自然的接口,將當日被人偷襲的情形詳細講出,連那人的銀索形狀都描繪的一絲不差。精靈緊緊盯著他的動作,聽著他的描述,卻又察覺不出任何破綻,只是心中的疑團越發大了。

    眾人又商議許久,按照旭天的設想,約瑟和蘇迪將作為格魯國的代表去會見布優格國王,先打聽一下皇宮裡的情形再說。送走這兩人,旭天又安排其他人做這做那,賽菲爾好不容易才尋著機會,和靈寵交換了身份。

    剛換回比凌身份,一出門就撞上了從外面回來的叉子,比凌不禁暗呼幸運。

    黝黑少年抬頭看到他,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喂,你還好吧?」

    「嗯,我很好。」銀髮少年好看的唇線也浮起發自內心的笑,「你呢?最近遇上什麼事嗎?」

    「我?」叉子一攤手,「我能有什麼事?就在學院裡待著唄!」

    比凌「喔」了一聲,突然一揚拳頭:「要不要來一場?」

    「好啊!」叉子先是眼前一亮,隨即又遲疑起來,「呃,還是過幾天再說吧。」

    「喂,我說了我沒事!」比凌不滿道,「保證能贏過你!」

    叉子憨憨一笑,卻仍然不肯和他對打。比凌浪費許多唇舌,叉子只憋出一句:「這些天,你得當心些。」

    「你真對我這麼沒信心?」比凌搖搖頭,「虧你還是我的搭檔呢!」

    叉子笑起來:「好吧,算我不對。說老實話,我是被永恆給嚇到了。剛剛看到他,整個人搖搖欲墜、面色慘白,就像是重傷將死一般。能把精靈傷成那樣,真是可怕。」

    「那是自然之威,人力難以抗拒,可不是什麼暗殺者能辦到的。」比凌歎了口氣,「永恆是吸入了許多毒氣毒煙,所以看上去身體特別虛弱。至於臉上那傷,其實並不嚴重,就怕今後會留下痕跡,難以消除。」

    叉子聽著他的話,不知怎的,心思卻轉到對方胸口那道傷痕上去了。那是什麼樣的破壞,才能留下數年都無法消除的傷痕呢?

    「喂,你發什麼呆?」比凌的手在他眼前亂晃,「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叉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在西大陸並沒什麼仇敵。那個偷襲你的人,會不會是……」

    他沒有把話說完,比凌清楚他的意思。叉子一直以為他是被東大陸什麼人追殺,才流落到西大陸來的。這的確是事實,但比凌此刻卻想不明白,若真是他身份暴露,東大陸的人不可能簡單一次偷襲就罷休,怕是連風使都會親自跑來殺了他。而且那人只要殺他,卻沒動賽菲爾。瞧現在那情形,倒不太像是被人發覺了他的降靈族身份,而像是單純的尋仇行動。聯想起他和羽私會時被泥鼠跟蹤,比凌幾乎能肯定,自己是在入城時就被人盯上了。

    到底他是得罪了誰呢?比凌皺起眉,苦笑幾聲。若撇開那令人憂懼的真正原因不提,他還剩下什麼仇敵呢?不像賽菲爾那般樹大招風,比凌可是一向低調,和人打交道更是溫柔和氣無比,怎麼會突然冒出仇人來?他當傭兵時雖然得罪過人,但從未下過狠手,應不至於引得人對他暗殺。細細回憶自己作為比凌來的幾年經歷,他驚訝的發覺,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人,便只有隼人和離姬兩兄妹……

    「叉子,要不要做個試驗?」比凌一揚臉,「看看我的推斷是否正確。」

    「嗯?什麼試驗?」「呃,我想看看有沒有人想殺你……」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14 04:47 PM

第五章 第六十四節 被人看上了


    明月高懸,涼風習習,夜幕下的布優格國喧鬧起來。勞作一天的人們紛紛聚到酒館與夜市,街上人來人往,竟比白天時更加熱鬧。這裡民風開放,晚間生活豐富。一片夜色之中,不知有多少或浪漫或旖旎的事情正在發生。

    叉子站在城中最熱鬧的酒館外面,懶洋洋打量來來往往的人群。左邊是一家生意不錯的妓院,進出的大多是衣飾光鮮的商戶和外來者。右方不遠有個大型露天舞池,中心一大蓬燒得正旺的篝火,映得場間通明一片。四周擠擠攘攘全是年輕男女,載歌載舞好不快活。在一片歡笑聲中,幾個容貌出眾的男子被人簇擁著步入舞池,眾星捧月一般。

    酒館裡不時有人湧向舞池,也有相貌不錯的路人被邀請共舞。叉子倚在酒館外的柱邊,看得眼皮都打架了,也沒人理會他。

    平心而論,這漁村少年生得濃眉大眼、唇紅齒白,樣貌很是端正,加上多年習武,整個人更顯英武挺拔、陽剛氣十足。臉上間或露出一種慵懶自在的習氣,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怎麼看都帶有一股獨特的魅力。但因了黝黑的膚色,大大違反「美人之城」的大眾審美觀,他被直接劃入布優格人眼中的醜男範疇,沒有任何追美族上前搭訕。

    叉子無聊的打了個呵欠,呆望著舞池正中的火,雙目無神,形如夢遊。不知道待了多久,一個全身裹在斗篷裡的蒙面武士走過來,向他微微欠身:「閣下,我能邀請你跳支舞嗎?」

    「別玩了。」叉子沒好氣的瞥了對方一眼,「白待了一晚上,沒一個人理我。現在你還來開我玩笑。」

    「閣下……」蒙面武士語氣錯愕,「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是誠心邀請閣下共舞,若有冒昧之處,請你原諒……」

    啊?不是比凌?叉子總算回過神來。見那人拉下武士面巾,露出一雙魅惑十足的暗紫眼眸,叉子才知自己真認錯了人。

    可----這人的聲音和語調都太像比凌,叉子迷糊間竟沒聽出差別來!

    那人又將斗篷解開,隨手甩在圍欄上。回頭綻開一個嬌媚的笑,頓時引得叉子一個激靈---這傢伙笑得太女氣了吧?再仔細看看。他釋然了。那人地斗篷一除,凹凸玲瓏的曲線便顯現出來,原來這是個長相和聲音都比較中性的女子!

    這布優格國的風氣真是與眾不同,竟會有女子來主動邀舞……一接觸到對方含笑的雙眸,叉子頓時覺得渾身不自在。那女子又大大方方伸出手來,更叫叉子心中慌亂,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樂曲悠揚,叉子攬著那紫眸女子滑入舞池,機械的運動著自己僵直的身體。耳邊傳來女子的低語:「我叫邦妮‧捨貝塔,不知閣下……」

    「喔。邦妮……」叉子咀嚼著這個名字,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好。

    「怎麼,我地名字不美嗎?閣下不喜歡這個名字?」女子狡猾的笑著,似乎看準了舞伴是個老實人。

    「不,不,這名字很好聽。」叉子額頭都沁出汗珠,心中暗罵比凌----都是你出地好主意!

    「閣下,你已經知曉了我的名字。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邦妮嬌笑著,不依不饒的追問,「閣下若是連名字都不告知,那我真是失敗呀。」

    和比凌一模一樣的聲音,用這種撒嬌的口氣說話……叉子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

    見他還是不吭聲,邦妮眼珠子一轉,換了話題:「閣下似乎不是本地人呢!因為害怕被人糾纏,才不願將真實姓名說出來嗎?你大可放心,我可不是那種纏著男人不放的花癡。」她吃吃笑起來,「布優格人也有很多種的。你選擇你做舞伴。可不是衝著你的外貌。就憑這點,你就該知道我地為人了吧?嗯……」

    她雖然樣貌比較中性,但嬌笑時媚眼如絲,盡顯女子柔美一面。叉子看著她那媚惑無比的紫眸。心中大感吃不消。尤其是當她嬌聲說話時。就像在用比凌的聲音做女人的扭捏之態,令叉子心中極不舒服。比凌雖然樣貌俊雅、性格溫柔。但整個人清清爽爽,毫無女子的脂粉氣。他完全無法想像,當那個英挺俊美的銀髮少年突然變成妖嬈嫵媚的女子,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察覺到對方地心不在焉,邦妮眸中閃過一絲怒意,隨即又若無其事的跟隨對方舞步,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再不提姓名來歷之事。眼見兩人在一對對舞伴中越舞越快,漸漸旋轉到中央的篝火附近。

    「辟嘩!」火堆上方突然爆開一大蓬火星,劈頭蓋腦砸了下來。叉子早有提防,一個飛速旋身閃過,順便將邦妮也帶出了危險地帶。

    「啊!」紫眸女子被突然加速的動作拉得踉蹌幾步,一頭撞入叉子懷裡。她趁勢摟住對方,將整個身子都貼到對方的胸前,口中呢喃著:「我的頭好暈……」

    「小姐,你,你……」叉子傻乎乎張著胳膊,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緊緊環住他的女子。胸前女子身上的濃郁香味傳入鼻中,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噴嚏。

    邦妮聽到一聲「阿嚏」,不禁惱羞萬分,正要使點其他手段,卻聽一串急促的腳步聲走近。

    「抱歉!」一個溫潤地嗓音在她耳邊柔柔響起:「這位小姐,你似乎搶了我的舞伴。」

    邦妮霍然抬頭,一個蒙著武士面巾的人正站在她身邊。藍眸似水,帶著笑意望著她:「小姐總不會想整晚都霸佔著我的舞伴吧?我可是早就預訂了這支曲,現在該是輪到我了。」

    原來已經換舞曲了,邦妮悻悻站直身子,瞄了一眼滿臉通紅地叉子,突然展顏一笑:「閣下,謝謝你。如有機會,我們下次再好好共舞一場吧!」

    說完這話,邦妮又盯了藍眸武士一眼,笑意盈盈地轉身離去。

    「哇,這麼容易就打發了?」來人正是比凌。他帶著幾分訝然看著女子的背影,低聲說,「原本我還以為要用自我地犧牲才能換取你的平安呢!叉子,你可得好好感謝我,我可是做好了犧牲色相的準備來營救你……」

    他開著玩笑,笑嘻嘻的轉過臉,卻沒看到同伴有任何回應。

    「喂,我救了你,你怎麼連一句感激的話都不說?」比凌沒好氣的拉拉叉子,「怎麼,被那女子迷住了?」

    「喔,謝謝。」叉子悶悶應了一聲,隔了會兒又說,「比凌,我真慶幸你是個男人……」

    「啊?」銀髮少年傻眼了,「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沒什麼。」叉子無力的揮揮手,「剛剛我好像遇上了一個女版比凌,實在太可怕了。」

    比凌突然垂下眼,默然無語。半晌,他抬起頭來,故作輕鬆的做了個鬼臉道:「喂,如果我真變成了女人,你會怎麼想?」

    「別開這種玩笑,我可接受不了你是個女人。」叉子總算恢復了心情,伸了個懶腰撇嘴道,「若真發生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情,那我估計會被你嚇得魂飛魄散,跑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喂,你這樣說很過分!這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比凌笑罵幾句,和叉子往回走去。和平常一樣的溫柔笑容徹底掩蓋住心中的悵然和隱痛,就這樣吧……去尋找獵物了?」

    「當然!我今晚可是大有收穫。」

    「喔?嘿嘿,真難得啊。是什麼樣的男子讓大姐動心了?」

    「什麼樣的男子?」女子輕笑起來,話語中含著一絲熱切,「就像黑色靈豹一樣的男子,慵懶而優雅,閒適而危險,身體的每一處都充滿了力量……我甚至觸摸到了他那結實的肌肉,順滑而有彈性的紋理在我手下輕輕跳躍,真是一種享受……」

    「呃,大姐,你別像個懷春少女行不行?明明一把年紀的老姑婆,還裝清純裝年輕,真是不知羞……」

    「啪!」一聲清脆過後,女子的怒叱雷鳴般迴盪在房中,「我還不到三十歲,誰敢說我老!」



第五章 第六十五節 尋芳家族


    「這城堡矗立山頂,氣勢恢宏、美景盡收,而且易守難攻。布優格國的王室還真是會挑地方,把宮殿建得這麼巧妙。」

    「這裡看起來安全,可一旦被圍攻日久,宮殿裡的人也沒處逃去,只能等死。而且建造和交通都太麻煩了,日常消耗都得純靠人力運輸上山。這樣奢華鋪張的宮殿,真是勞民傷財。」

    「你太為布優格人著想啦,蘇迪!這是他們心甘情願的。」約瑟漫不經心道,「反正這裡多的是能走山路的人,你不用替那些平民瞎操心。至於浪費銀錢,我還巴不得他們多用些呢!」

    一身正裝禮服的索斯港少主哼了一聲:「我才懶得操心別國事情,只要你能少浪費些銀錢,我就謝天謝地了。」

    「喲,這麼心疼自己老爹啊?」約瑟彈了彈手中禮單,擠眉弄眼道,「放心,這次的禮雖然貴重,但我包管以後讓他們全吐出來!絕不會拿你老爹辛苦賺來的銀子白白餵了別人!」

    「我早知道你來這裡不是單為了個娜娜公主。」蘇迪斜了對方一眼,「探聽布優格國的虛實,才是你死皮賴臉跟來的真正目的吧。」

    「娜娜公主需要我的保護,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也要知道!」約瑟揚起頭,瞇眼看著那座華麗絢爛的金色城堡,「這麼個小國家,人口不過數十萬,就有膽量侵略白令隘口,封鎖大陸通道。如果不是有人給它撐腰,它哪來這麼大的膽子?」

    蘇迪扭頭看向他。也只有在這種時刻,這傢伙才會收起他吊兒郎當的模樣,表現得像個正常的「皇儲」。

    「走吧!」約瑟一揮手。「去見見那個傳聞中愛美女也愛美男的浪蕩國王!」

    幾名穿著素藍長袍的官員匆匆迎向兩人,不遠處,金燦燦地城堡大門洞開,一個面白無鬚的中年人大步走來,後面跟著大堆神色慌亂的侍衛。

    「唷,你看看,布優格國王埃裡克二世親自來迎接了!」約瑟笑得猥瑣,低低說道。「估計是聽說來了個矮人後裔,他等不及要來見識一下咱們索斯少主的美貌了!」

    蘇迪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除了一雙綠眸外。他並沒繼承自己母系血脈的外貌優點,那追美族國王怕是要失望了。

    果然,急急趕來的埃裡克二世在瞥見蘇迪的臉後,目光中地熱度立刻下降幾分。雖然他的言談舉止大露歡迎之意,但誰都瞧得出他興致索然。

    蘇迪不以為意,只是待在一邊,淡然看著約瑟和那國王一板一眼地行禮遞書,虛情假意的說著客套話。直到他聽埃裡克二世提及即將舉行的春祭盛典,邀請約瑟和他一齊觀禮,這才眉頭一挑。含笑應了下來。

    約瑟和蘇迪被埃裡克國王留在山頂金色城堡參加歡迎晚宴時,比凌和叉子正走在熱鬧的山腳平民區。

    「已經兩天了,沒有任何人對我不利。你現在還覺得,偷襲你的人和隼人、離姬有關?」

    「或許是我們的誘餌太明顯,魚兒不肯上鉤。」比凌微笑道,「我想來想去,只有隼人和離姬同我有深仇血恨,他們的親族好友來尋仇也是正常之舉。」

    叉子不知道為何對方如此肯定自己沒有其他仇人。他明明是從東大陸逃亡來的,有動機殺他的傢伙應不在少數。但既然比凌這麼說了,他也就懶得問,只按先前說好的行事。

    「嗨!」清冽柔和地聲音在身後響起,「閣下,我們又見面了。」

    這聲音,莫非是……叉子一個激靈,轉過身來。清幽夜色中,邦妮修長婀娜的身影緩緩走來。

    「現在我可知道你的名字了!真沒想到,閣下就是黑白雙少裡的黑武士、安基島武者大會的優勝者。」邦妮紫眸中漾著媚意。緊緊盯著叉子,「怪不得閣下身手不凡、步伐獨特,原來並非無名之輩。」

    不等對方回答,她猛的轉過臉。吃吃笑道:「那麼這位。一定就是黑白雙少裡的白武士----比凌閣下了?」

    她凝視著只露出雙眼的比凌,眸中充滿熱切:「聽聞閣下地容貌勝過天上明月。不知能否讓我一睹真容?」

    這女人怎麼突然知道了他們的真實身份?從昨天初遇到此刻,不過二十幾小時呀!哎,偷襲者沒引來,倒引出這個目光熱辣的女人,真是麻煩。比凌和叉子對望一眼,心裡盤算著---是用美男計犧牲色相呢?還是搶先動手、殺人滅口?

    「請別多心,我對二位並沒有惡意。我只是對叉子閣下心生仰慕,才特意關注兩位的身份。」邦妮似乎清楚對方的想法,抬起頭傲然道,「對於我們尋芳家族來說,要在一天內查清像你們二位這般出色的人物來歷,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是尋芳家族的人!比凌歎了口氣。他早就聽傑尼克講過,這「美人之城」裡大名鼎鼎的美人榜,就是由尋芳家族制訂的,其權威程度,連國王都無法質疑半分。同時,他們也大力收集四大陸出色美人地信息,並定期編成書畫小冊,高價拍賣給城中的皇室、貴族、富商們。說白了,這家族就是武俠小說裡的「百曉生」外加現代社會的「八卦狗仔隊」!

    在傑尼克地描述中,他對這尋芳家族毫無好感,說他們挖人陰私、強買消息、販賣人口、私下將那些有漂亮兒女地家庭控制在手中……但在一般民眾心中,尋芳家族是個品味高雅、公正持中的組織,追美族心中最權威地評判者,在城中勢力不小。被這家族的人纏上,的確是件令人頭痛的事情。

    然而,這個家族的情報能力卻是比凌等人迫切需要的。或許從他們那裡,能打聽出布優格國出兵白令隘口的內幕。想到這裡,比凌微微一笑,欠身道:「原來邦妮小姐是尋芳家族的人,昨天我真是冒昧了。能得到邦妮小姐的青眼相加,我們不勝榮幸。不如我們找個清靜地方,細細詳談。」

    他抬起頭,藍眸盈著笑意:「對這城裡人的熱情,我可是嚇壞了。邦妮小姐不會忍心讓我就在這裡解下面巾吧?」

    邦妮「撲哧」一聲笑起來:「比凌閣下真會說笑,能殺死那個生撕活人的殘忍傢伙,這樣勇敢無畏的武士,怎麼會是個膽小之人呢?

    比凌心中一凜,突覺背後殺氣一閃,似乎有什麼人正用怨毒的眼神盯緊了他。轉身凝視,黑暗中卻是一無所有。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14 04:50 PM

第五章 第六十六節 參選前


    「比凌閣下,叉子閣下,請進……」

    樣貌清俊、體態婀娜的邦妮笑靨如花,慇勤的將兩人迎入自家莊園。這裡是位於山脊面的貴族富人聚居區,環境幽雅靜謐。

    「邦妮小姐,我們兩個只是平民,請直接稱呼我們的名字吧!」

    「好的。比凌,叉子,請不要拘束,就當在自己家裡一樣吧!」邦妮迅速改口,親親密密叫著兩人名字,尤其愛黏在叉子身邊,弄得兩人都不太自在。

    「呀,大姐,還是你厲害,這麼快就把大名鼎鼎的黑白雙少請回來了?」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高個青年快步走出,一見兩人就熱情的衝了過來。

    「別在客人面前大呼小叫的!」邦妮瞪了青年一眼,回頭介紹道:「這是佩蘭.索爾。別看他年紀輕輕,尋芳家族的生意有一半由他負責,是個理財經商的好手。」

    「哎呀大姐,你別這樣說。」佩蘭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神色,「這兩位都是安基島人士,又認識亞姆小姐這樣的商業奇才,我這點小本事實在沒什麼好誇耀的。」

    說起經商,他便自來熟的和兩人攀談起來,倒把邦妮冷落在一邊,直到邦妮不快的叫起來:「佩蘭,我邀請兩位來此作客,可不是讓你騷擾的。你看看,客人們連面巾都還沒除,你就別總纏著他們問亞姆小姐的生意經了!」

    「呀,是我太激動了。」佩蘭一躍而起,口中連珠炮似的溢出無數歉語。滔滔不絕數分鐘後,竟然一個重複的詞都沒有。直聽得叉子目瞪口呆,心想這人的嘴巴功夫也太利落了吧?

    好不容易等這嗦鬼閉了嘴,邦妮早面露不耐煩之色。但眼見比凌脫下斗篷、拉去面巾。朝著幾人微微一笑,邦妮繃緊的臉頰驟然放鬆,先前地不愉心情頓時一掃而空。

    作為一個以尋美和八卦為職業的專業人士,邦妮此生不知見過多少美人,但她仍然被眼前的銀髮少年深深震撼了。

    斗篷一除,那宛如月光的柔軟髮絲披散下來,伴著俊美異常的容顏、純澈無比的眼眸,展現出動人心魄的神采。這一刻。人類的讚美詞彙在他面前顯得那樣貧乏。他彷彿是上天地寵兒,匯聚了所有的美好。連皎潔地明月和璀璨的星辰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毫無光彩。

    更難得的是,他有一股寧靜的、溫潤的、清雅的、柔軟的氣質。一個溫柔的眼神,被他凝眸而望的人就會覺得舒心;一個淡然的笑容,被他笑意感染地人便會感到幸福。。

    邦妮和佩蘭都張著嘴說不出話來。比凌卻是細細注視著兩人臉上的每一絲表情。他需要確定,這尋芳家族是否也有凜的相關資料。但從他們的表現來看,凜並不為人所知。

    過了許久,佩蘭先回過神來,喃喃道:「比凌,你若去參加選美,必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啊!布優格之星的稱號。非你莫屬!」

    比凌輕笑道:「喔,是這樣嗎?那我倒想試試,看結果是否真的如你所說。」

    「你要參加選美?」佩蘭大吃一驚,隨即眉開眼笑道,「太好了!請讓我成為你的選美助手吧!可以嗎?」

    「當然可以。」比凌一口應了下來,「我想,我一定會需要你地幫助。」

    佩蘭樂不可支,縱身跳起。急急火火就往外跑去,說是要即刻做準備。叉子望了比凌一眼,知道這所謂的選美已經無可避免,不覺輕歎了口氣。比凌回給他一個無奈的淺笑,心想這下子旭天可安心了,不用逼迫他就主動跳入選美這個火坑。不過,能有尋芳家族的支持,這機會著實難得。

    「那,兩位就在這裡住下吧!」邦妮總算回過神來,嫣然一笑道。「春祭之前,你們在我這裡好好準備……」

    「多謝邦妮小姐,我們已有住所,就不麻煩你了。」比凌含著笑。拒絕卻是乾淨利落。邦妮顯然沒料到對方這般不客氣。臉上便有些不自在。

    「那,叉子。你也不願待在我這裡麼?」邦妮轉臉媚笑著,水蛇一般纏向叉子,卻被對方客氣的一閃,完全避了開來。

    「多謝小姐好意,我們該回去了。」叉子黑著臉,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覺悟。邦妮眼中閃過怒火,臉上卻一直保持笑容不變。

    直到送走兩人,邦妮才收了笑意,咬牙切齒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目的!哼,沒有我的幫助,你們哪有這麼容易成功!敢對我使臉色?我可不會讓你們順順當當參加選美!」

    「哎呀,大姐,你這樣就不對了。」佩蘭折返回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們那位國王陛下一向膽小,這次突然出兵本就透著蹊蹺。那兩位存著在春祭上接近國王、打探消息的心思,我們應該盡量幫著才對。這種機會不多,應該好好利用呀。」

    「哼,你願意幫他們就儘管去幫,我不會插手半分!」邦妮斜了他一眼,「你可別忘記自己是哪國人!」

    「正因為我是布優格人,才更應該幫他們一次。」佩蘭幽然道,「我國本就不該去趟白令隘口那灘渾水,這是拿整個國家在冒險!說實在地,我也很想知道國王到底為什麼做出這個決定,是不是有什麼勢力在背後推動這一切,那兩人的出現正是個機會。」

    「哈,真沒想到你還是個愛國之人!」邦妮微諷道,「那我們各幹各的,看最終到底誰是正確的。」

    「如你所願。」佩蘭微微欠身,「大姐,這次你輸定了。」

    「哼,那倒未必。」邦妮唇邊劃過一絲詭笑,「先看看那比凌是否有命留到選美之日到來吧!」

    「大姐,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麼?」

    「告訴你也無妨。你知道我對氣息感應最為敏感,今天晚上我遇上那兩人時,有幾道殺氣一直鎖定著那比凌。我察覺到了強大地靈力氣息和極深地恨怨之意。難道你覺得,身為武士的比凌能勝過隱身於黑暗中地異術者嗎?」

    「原來是這樣。大姐,你太崇拜異術者了。你可別忘了,死在比凌手下的隼人,就是一個強大的異術者!」

    「哼,那次他是靠偷襲取勝,我不信這次他還能贏。」

    「大姐,你太小看那兩人了。」佩蘭意味深長的笑笑,結束了爭論,「多說無益,就讓我們等待結果來驗證吧!」心如意了!」走在黑暗的街道上,比凌忿忿踢著路邊的石頭,口中說道,「就這樣順了他的意思,我總覺得有些不甘心。」

    「你既然不樂意,幹嘛還要去參加什麼選美?」

    「因為……我想打破僵局。」比凌沒法說出自己決心參加選美的真正原因。他心裡擔憂的是,這次布優格的出兵是東大陸在搗鬼。若真是如此,時間拖得越長便對他越不利,他寧可拿自己當誘餌,將東大陸的人引出來。

    「暗殺你的那人還沒查出頭緒,你去參加選美很危險。」叉子歎了口氣,「那個什麼尋芳家族也不能信任,你……」

    「噓!」比凌突然擺擺手,打斷了叉子的話。凝神傾聽片刻,他輕笑一聲,「叉子,我們運氣不錯。看起來,有些人終於忍耐不住了。」




第五章 第六十七節 偷襲者


    不用比凌提醒,叉子也已感覺到,就在這處狹窄的巷口,漫天的殺氣有如實質般突然降臨。濃重的殺氣並不讓叉子害怕,倒是蘊涵其中的深深怨恨,讓人不寒而慄。

    黑暗中,一道銀索疾如毒針,閃電般刺了過來,力道滿盈,快不可擋!

    果然是那個岩漿中的偷襲者!比凌冷笑一聲,週身鬥氣大開,硬生生挨了銀索一擊。「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頓時響了起來。比凌右手一伸,用透明鬥氣包裹著的手掌穩穩逼迫過去,想要將那銀索一舉抓牢。----這是身為比凌的好處,他能光明正大的使用鬥氣,以武力來硬拚。

    「嗤!」銀索頭端猛一個轉折,避開他的手,靈活無比的繞在他身周,尋找足以一擊必中的破綻。

    「這裡可沒有高溫岩漿的威脅,你是討不了好去的。」比凌一邊揮手抵擋銀索,一邊淡淡道,「我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你,讓你對我恨之入骨,一心要殺了我……」

    趁著他說話的功夫,叉子的身影沒入黑暗。叉子和比凌歷經若干戰鬥,早已默契十足,見他與銀索相持,叉子不用對方明言便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他腳下發力,以極快的速度順著銀索追蹤而去,但銀索到了盡頭,他卻看不到銀索那頭的主人。

    這算什麼?隔空御物?隱形殺手?叉子一愣,又一道銀索不知從哪裡射了過來,如毒蛇吐信一般直刺他的心臟部位。

    叉子泥鰍般一個靈活的滑步,輕盈的躲過攻擊。「比凌,我看不到襲擊者!那人或許能隱形,你當心點!」

    比凌一愣。「鏜鏜鏜!」他的護體鬥氣陡然遭受重擊。眼前一片銀光爆閃,似乎有無數道銀索同時向他發起進攻!

    這片黑暗中驟然亮起的銀光,充溢著凌厲地殺氣,將比凌圍得密不透風。森寒的銀索,銀冷的軌跡,在夜空中劃過一道道夢幻般的殘影,奪命般瘋狂的刺劈而來,幾乎要將比凌的護體鬥氣斬碎一空!

    「鐺!」比凌拔劍格擋。火星四濺!那銀索陡然跳起來,彎成一道軟塌塌的弧線。飛快的盤旋繞動,看起來是要將比凌完全圈住,死死綁纏起來!

    「我不喜歡軟兵器。」比凌輕聲嘀咕著,「滑膩地感覺讓人討厭。」----他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自己就要被那殺氣騰騰的銀索完全捆住,然後被切割成碎片!

    此時,叉子突然如同出膛地炮彈般衝了出去,重重擊打在銀索側面,震得銀索嘩啦亂抖。接著,他猛然用力,雙臂齊攪。將那泛起利光的銀索全部纏到自己胳膊上,竟如蠻牛一般!被他這樣從中段一纏,原本瘋狂圍著比凌繞動的銀索嘎然停止前進,銀色的弧形驟然繃緊、拉直!

    幾乎與此同時,比凌右手一伸,一道金光如離弦之箭,順著筆直的銀索激飛向銀索的盡頭。那裡雖然看起來漆黑一片,除了空氣就沒有別物。但那金光卻沒有繼續向前飛行。而是遇上阻隔般迅速沒入了某樣物體。那金光速度之快,完全超過人的反應,一聲慘叫過後,一個黑乎乎的身影滾了出來。

    銀索落地,黑影渾身劇烈顫抖著,口中喃喃道:「離體,離體的攻擊鬥氣……不可能!一個未滿二十的武士怎麼可能擁有如此高級地鬥氣?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你的鬥氣攻擊速度又長進了。」叉子瞇眼看了看黑影,轉頭讚道,「看來我要加強練習才行。不然又被你超過了。」

    「哪裡哪裡。」比凌微笑道,「我的鬥氣並沒提速,之所以你覺得快,那只是因為----兩點之間直線最短。」

    「啊?」

    「呃。這句話的意思嘛……」

    兩人笑吟吟的一應一答。閒聊一般,似乎根本沒把偷襲者放在眼裡。這樣輕慢的態度顯然大大激怒了對手。「比凌!」那黑影怒道,「我要殺了你!」

    「你受傷了,而且很重。」比凌扭頭道,「省點力氣吧,好好享受一下人生的最後時光。」

    「嘩啦……」銀索拖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黑影慢慢走近,漸漸露出一張慘白地臉。那是個清秀俏麗的女子,沒有蒙面,也沒有穿夜行衣。但就是這樣,剛剛比凌和叉子卻看不到她的存在。

    「你會隱形的異術嗎?」比凌微微蹙眉,輕聲問道,「你為什麼要來殺我呢?我似乎並不認識你。」

    那女人抬起頭,定定望著比凌。暗淡的光線映出銀髮少年清雅無雙的容顏,但那女人卻是越看越恨,直將牙齒咬得嘎崩作響。

    「你這麼善於隱藏潛伏,為什麼今天晚上會忍耐不住,用這麼個沒勝算的地形環境來對付我呢?」比凌故意用言語激她,「果然,沒腦子就是沒腦子,連判斷形勢、選擇時機這麼簡單的事情都不會。」

    「閉嘴,閉嘴!」女人恨恨盯著他,一雙眼通紅通紅,「反正我要殺了你,早也是殺晚也是殺,我才不在乎什麼時間地點!」

    「我到底怎麼得罪你了?」

    「你殺了我心愛的人,一定要死!」

    「你是說隼人?」比凌試探道,「我似乎只殺過他一個人……」

    「哈哈……只殺過一人……」女子突然大笑起來,「你別裝得像個聖人一樣!那天在火山上我看到你的真面目了!你這個該死地叛族遺孽,竟然敢殺害隼人,我要你血債血償!」

    比凌心中咯登一聲,原來那日在火山上,她竟看到了他使用飛行術!明明是那樣惡劣陰暗的環境,這女人居然發現了!那雙翅膀的象徵意義如此明顯,她就是猜也猜得差不多了。

    「害怕了嗎?拚命想保住的秘密被人看穿,是不是很恐慌?」女子怨毒地聲音響在耳邊,「你以為逃到西大陸來,就能安安穩穩過日子了?哈哈,我告訴你,你今後地每一天都會活在惶恐不安中,因為每一刻都可能有人來取你的性命!」

    鎮靜!比凌強行按下心中地慌亂不安,腦中飛快想著----這女人到底知道了多少?她已經把自己會飛行術的事情告知「那人」屬下了嗎?那自己的處境真的是危險萬分了。

    ----等等!比凌突然心中一動,從火山遇襲到現在,已經過去數天,若真秘密暴露,怎麼會沒人來殺他?除了這個女人以外,再沒有其他要取他性命的人了!

    「哼,你別嚇唬我了。」他抬頭冷笑道,「真如你所說,我早就被人殺死了,還會留在這裡和你說話?」

    那女人沉默片刻,忽然尖叫起來:「不錯,我並沒告訴他人。因為我要親手殺了你,怎麼能讓別人先取了你性命!」

    比凌剛要舒口氣,卻聽她神經質般尖叫起來:「祭奠的時間到了!哈哈,你去死吧!」

    天空中,一道紫色閃電兜頭劈下,環耀在女子後心,照亮了那張秀麗卻充滿怨恨的臉。紫色電流飛速旋動,女子的胸前漸漸出現一道詭異的圖案。比凌突感眼熟,但他來不及細想,因為天地間的靈力氣息似乎陡然變得紊亂,激烈碰撞之間,有什麼東西彷彿就要爆裂開來!危險,非常危險!致命的危險!這是此刻比凌唯一的感覺。

    「你以為我和你說這麼多廢話是為了什麼?」女人癲狂般大笑,「我只是需要時間來完成這個異術!哈哈,你記住,我叫作緋隱!記住這個名字!比凌,你就和我一起死在這裡吧!」

    隨著圖案的完全形成,急劇旋動的紫色電流發出難聽的「嘎吱」聲,極強極亮的光突然從緋隱的胸口迸射出來!令人心悸的狂暴能量似乎馬上就要衝破她的身體,將這裡的一切徹底滌蕩!毫無疑問,這個令比凌感到熟悉的場景只意味著一件事情----自爆!

    他和叉子,距離那女人不過十來步。除非兩人能夠空間移動,或者使用矮人的「瞬閃」,否則絕無可能逃脫那劇烈爆炸帶來的強大衝擊!就在這個瞬間,比凌真真切切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14 04:52 PM

第五章 第六十八節 愛情沒有善惡之分


    「死吧!」緋隱的臉被紫色電流和胸前強光映得忽紫忽白,咬牙切齒的吐出最後兩個字。她臉上的笑容很詭異,瘋狂的眼眸裡滿是大仇即將得報的快慰與興奮。

    到了這個時候,比凌連轉身逃跑的時間都沒有,他甚至沒有扭轉一下頭,去看看那位受他拖累、被無辜捲入這場災難的同伴。明白到自己無法逃離,他只是定定凝視著那道紫光、那輪圖案,眸子裡泛起憤怒與不甘,還有一絲難言的悲涼。

    「快走!」電光火石間,一聲熟悉的斷喝從黑暗中傳來。而在那聲音響起之前,一圈暈著金色波紋的球狀光罩已乍然顯現,一下子將緋隱整個人包裹起來。幾近透明的光膜緊貼著緋隱的體表,和那紫色電流摩擦著,將那剛剛迸發而出的強光一點點壓縮回她的體內。

    是結界!眼前突然出現救命的轉機,比凌精神一振,幾個縱身便傾近緋隱身邊。他離她那麼近,能清楚看到她臉上的極度驚愕與不知所措----任憑是誰,在啟動引爆自身靈力的異術後,還能被人生生打斷,都會像她那般震驚與不解。

    比凌卻是明白的。梵固學院的結界之術天下無雙,雖然在攻擊力上著實無用,但在隔絕與控制靈力方面,卻是四大陸最為強悍、最為玄妙的。昔日五行蛇那樣強勁可怕的五行靈力也能被一個結界死死困住,何況緋隱那還沒完全施展開來的自爆異術呢!雖說旭天的結界術遠遠比不上校長,但好歹也能將緋隱的力量壓制幾秒,而比凌便只需要這幾秒!

    迎著女子眼中無邊的怨恨與不甘,比凌雙手一伸,兩道金色鬥氣直直沒入她的胸口。徹底將那道詭異地圖案撕碎開來。

    「撲!」緋隱微張著嘴,撲倒在地。週身環繞的紫色電流頹然哀鳴著,失去了靈力支持的強光疏忽間沒入原主體內,場間陡然暗淡下來。眨眼間,場內呼之欲出的狂暴能量便消失了,那樣突兀,就像它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緋隱的胸口處,兩個刺眼的血洞正攫取著她剩餘的生命力。鮮血帶著熱度湧流出來,身體裡只剩下寒冷。

    為什麼今夜會忍耐不住呢……明明已經潛伏了這麼多天。一直在尋找他的弱點,尋找一擊必殺地機會。為什麼會被那句話所激怒……

    隼人,對不起!女子清秀的臉頰上悄然滑過兩道淚痕,帶著極度地不甘,靜靜閉上了雙眼。

    比凌凝視著她,一動不動。這個固執的女人,偏激的女人,是他以這個身份生存以來,遇上的最危險的敵人。怪不得人常說,瘋狂的女人是最可怕的。

    「太危險了!還好我趕上了!」旭天擦著額頭的冷汗。從黑暗處一步一步走近,「你們知道剛才如果真的讓她自爆,這裡就會全數化為廢墟,你們兩個必定粉身碎骨!」

    比凌依舊怔忡著,說不出話來。曾經,那爆裂的紫光和詭異地圖案都深深刻在他的心中,令他永遠無法忘記。昔日為了讓碧從「那人」手中逃脫,凜用自己的生命引爆。就是使用幾乎相同的手法。而現在,這女人為了殺他,竟也不惜捨棄自己的性命,要和他同歸於盡。當真好笑,他比凌,居然受到和「那人」一樣的待遇!

    叉子走過來,擔憂的望了他一眼,輕咳兩聲。旭天還在感概:「像隼人那樣狠毒殘忍的傢伙,也會有女人如此喜歡他,為了給他報仇不惜拿命來博。真算是異數。」

    比凌回過神來,淡淡應道:「愛情本就是沒有善惡之分地,喜歡就是喜歡,和那個人是什麼樣的毫無關係。哪怕是愛上一個惡魔呢!」----到了此刻。他終於猜到為何緋隱潛伏數日,偏偏在今夜沉不住氣的原因了。

    因為他憶起。數小時之前,就在離此不遠的街上,邦妮曾笑語道----「能殺死那個生撕活人的殘忍傢伙,這樣勇敢無畏的武士,怎麼會是個膽小之人呢?」那個時候,他感受到的怨毒仇恨目光,一定是來自緋隱。顯然,就是邦妮的這句話激怒了潛伏已久的殺手。他能理解緋隱那一刻的心情。她定然無法容忍,自己地心上人被罵為殘忍,而殺死他的仇人卻成為勇敢的英雄。所以她出手了,存著同歸於盡的心思。

    旭天望了女子地屍身一眼,輕笑道:「你很同情她嗎?既然如此,你還要殺了她?」

    比凌冷冷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送她去和愛人團聚,有什麼不好?與其留她在這世間孤零零地受苦,不如讓她早點解脫!」

    「比凌,你這話理智得近乎冷血,真叫人害怕。」旭天幽幽歎道,「剛剛我的結界馬上就能消除那股暴烈地能量,她已經徹底敗了,你用不著再補上那致命一擊吧?留個活口,我們能從她口中得到情報,不是更好嗎?」

    「夜長夢多,對如此危險的敵人,當然是殺了乾淨。旭天老師,你就別這麼虛偽了,到這個時候還要對敵人憐憫,這是自尋死路。你也不想想,我們可是差點就死在她的手裡!」

    旭天笑笑,不再反駁。他並不是因同情而要留下那女人的性命,只是剛剛那女人的話讓他心生疑惑,想要留她一命,好打聽出比凌的秘密。但顯然,比凌並不想給他這個機會,連言辭中都不肯後退半步。比凌面上強硬,實際卻是手足皆酥,心中後怕不已。他和叉子,剛才是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若不是旭天及時趕到,兩人必然小命不保。而這女人也已看出他的降靈族異術,只是不願他死在別人手裡,才特意幫他隱瞞身份。如果不是這女人偏執至此,非要自己報仇,他也早就陷入九死一生的危險境地了。旭天眼中的懷疑,他看得分明,更慶幸剛才下手夠快,趕在旭天前面殺了那女人,否則他的身份就要洩露了。

    只是……他看著自己的雙手,想著這女人,又想起已死去多時的離姬,不由得苦澀一笑。雖然沾染鮮血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他心中依然很難受,隱約帶著幾分惆悵。

    為了生存,必須狠心冷血。你不殺人,人便殺你。

    你殺了人,人更要殺你。沾了鮮血,毀了生命,就必須承擔隨之到來的一切。

    你是復仇者,你沒有選擇。你也會因此面對他人的復仇,同樣沒有選擇。

    就是這樣的世界,就是這樣的生活,從來沒有改變過……他歎息著,不論如何,這條路,他還是要繼續走下去。




第五章 第六十九節 精靈的保鏢


    「走吧。」叉子將手搭上比凌的肩頭,重重拍了拍,「今晚可是夠受了,我們回去吧。」

    「嗯。」比凌微微歎口氣,慢慢恢復了常態。他將臉轉向旭天那方,鄭重行了個禮:「謝謝,這次我欠了你一命。下次你若遇險,我定會還回這個人情。」

    旭天嘴角微微抽搐,心中苦笑:聽比凌話中的意思,若不是這次我救了他,敢情他就打算在我危險的時候袖手旁觀啊?

    比凌又回過頭,看了看叉子,對著同伴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沒事。轉身間,他在心裡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有點愧疚,不該將這淳樸的少年拉入如此危險的生活。在他首次遇上叉子的時候,對方只是個癡迷武技的漁村少年,生活簡單而寧靜。可現在,叉子已經因為他數次身陷險地,生命時刻受到威脅。比凌心中不安,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點?因為害怕一個人獨自戰鬥,所以拖著叉子做同伴,明知前路危險也不放開他。

    他能狠心殺人、也能最大限度的利用別人。但那些同他親近、對他友善的人們,比如叉子,比如蘇迪,比如精靈,他就是想利用他們,也會覺得內疚不已。果然,他是很難真正做到冷血無情的吧!

    「咳咳……」旭天慢悠悠的清清嗓子,忽然揚聲道,「閣下,躲在暗處不是個好習慣,有什麼事情還是出來說清楚吧。」

    比凌和叉子同時扭頭,順著旭天的目光,盯緊了某個黑暗的角落。小巷裡突然靜了下來,只有三人均勻的呼吸之聲。

    沉寂片刻後,一個高瘦的男子身影自黑暗處走出。直直走到緋隱的屍體旁停下。他俯身探了探緋隱地鼻息,輕聲歎息道:「唉,已經死了啊。」

    清朗的聲音猶如山泉般悅耳冷澈,一支耳墜在幽暗中閃著郁綠的光芒。比凌立刻就認出了這人,正是那個愛吃賽菲爾烤雞、自稱獸人的奇怪男子。

    「是你?」旭天也有點意外,上下打量著來人,「閣下,我們和你素不相識。為什麼你總喜歡偷偷摸摸跟在我們身後?」

    「誰喜歡跟在你身後了!」那人直起身子,忿然道。「我只是感應到了劇烈的靈力聚合,才來看個究竟的!」

    他看看屍體,又看看旭天,面上漸漸露出輕視的神氣:「三個男人合力欺負一個弱女子,真是夠不要臉的。」

    「……」旭天無語,心想你搞清楚狀況了嗎?我們三人可是險些就死在這「弱女子」地自爆之下了。

    「閣下,我想你可能有所誤會。」比凌接過話頭,柔聲解釋道,「是這女子先偷襲我們的,我們不過是自衛反擊。令她身死。雖然遺憾,卻也是她自己動手,才遭來地死劫。」

    「哼,我不喜歡你!」那人直截了當的說,倒把比凌唬了一跳。

    「殺女人算什麼英雄?我都替你感到害臊!」那人瞥了比凌幾眼,鄙夷道,「少跟我來這種娘娘腔!裝得這麼溫柔像個娘們似的,其實動起手來比誰都狠!小白臉沒個好東西!」

    「……」比凌也無語了。這還是生平第一次。有人指著他鼻子,罵他「娘娘腔、小白臉」!雖說他知道有些人暗地裡會那樣稱呼他,但如此直接、如此大聲罵出來的,這位耳墜男算是頭一個!

    「別管這不可理喻的傢伙了。自以為正義跑來多管閒事,真讓人頭痛啊!」叉子在一邊懶洋洋的拉拉比凌衣角,「快回去吧,我困了。」

    「你,你說什麼?」那人憤怒的瞪了叉子一眼,卻見他打了個呵欠,根本沒拿正眼瞧他。那人不覺氣得連連跺腳。直罵道:「心狠手辣的人類,殺了人連一點兒愧疚之心都沒有麼?」

    三人對他的話充耳不聞。旭天轉臉對叉子和比凌說:「對,我們回去吧,別浪費氣力跟這人逞口舌之快。」說完。招呼也不打。笑嘻嘻就領頭往回走。

    比凌也暗自好笑,斜了耳墜男一眼。欠身行禮後,便和同伴揚長而去。

    那不請自來的男子被孤零零丟在小巷中,低頭看看緋隱地屍體,他的雙目中流露出一絲憐憫。想了想,他彎下身子,將屍體扛在肩上,大步消失在黑暗中。

    待他離去後,旭天三人去而復返,默默注視著那人離去的方向。

    「旭天老師,這個人就是賽菲爾說過的那個自稱獸人的傢伙?」

    「對,就是他。」

    「你覺得他會不會和緋隱是一夥的?」

    「這個我可無法判斷,看起來他們並不認識,但也說不定他只是在演戲。」旭天搖搖頭,「情況不明,我們只能提高警惕,靜觀事態發展。」

    「我倒是覺得,這個人很可疑。以後若再遇上他,我們可得多長幾個心眼。」

    旭天點點頭,三人這才真正往回走。待三人再度離去,小巷處恢復了寂靜與暗幽,除了地面的一大灘鮮血和銀索碎段外,巷中的事物沒有任何改變,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呲……」一聲輕響,黑夜中突然閃過一道微弱地銀光。在肉眼難以看清的牆角裂縫間,一根細長的弦慢慢拖曳著,從小巷中一直延伸至遠方樹梢,回歸於一把銀色的玲瓏七絃琴之中。只素白的玉手輕輕撥動著細韌的弦,清悅的琴聲開始在夜色中流淌。漸漸的,琴弦奏出美妙的曲調來。那聲音時而溫存,時而神秘,時而激昂,時而柔膩,時而哀傷……不管何種感情表達,琴聲始終行雲流水。真意盎然。

    不知過了多久,一曲終了,琴音寥寥。伴隨著琴聲的靜止,一個不悅地女子聲音冷哼道:「冷血的人類!」

    七絃琴的主人,是一名個頭高挑、體態纖美的年輕女子。她裡間穿著一件華美地淺灰禮袍,外面偏又很不協調地披著一身帶風帽的武士披風。她有一雙黑寶石般幽然地墨瞳,風帽之下露出幾簇銀色的碎發。若仔細看看,風貌的邊緣空隙裡。一對透明的尖耳隱約可見。

    女子歪著頭坐在樹枝上,身形隨意。卻透著無法掩飾的優雅。她信手抬起手中地琴,輕輕撥動了幾下最靠邊的那根琴弦,心中陡然升騰起一股無名怒火來!

    借助那根琴弦地傳遞,她「聽」到了先前在小巷中發生的事情。雖然她未能親眼目睹經過,但她對於前因後果卻是大致弄清了。

    那個可憐的殺手女子,是為了給心上人報仇,才不惜以命換命,要和仇家同歸於盡!儘管那女子偷襲在先,對手自衛有理,但同為女子。七絃琴的主人還是更偏頗那女殺手一點。如此淒美的愛情,雖然有點偏激,卻足以撼動心靈呀!

    手握七絃琴,年輕女子歎息一聲。她其實很明白,在生死攸關的時刻,殺掉敵人是最好的選擇。但她聽到緋隱死去前的淚珠之聲,聽到之後三人冷心冷面的一番對話,她越來越不開心。對那幾個人類生出無法抑制的厭惡來。尤其是那個痛下殺手地銀髮小子,當真狠心!

    「討厭的人類!」她氣哼哼的嘟起嘴來,「為什麼女王偏偏要我來幫助他們?」

    想起臨來前女王的鄭重囑咐,她不情不願的滑下大樹,口中嘟囔著:「真是的,我不想和那幾個人類待在一起嘛!」

    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她突然一拍琴身,咯咯輕笑道:「我幹嘛非要去見他們不可?我自己暗中保護少主就行了嘛,順便還能偷偷打聽一下消息!嘻嘻,我真聰明!」

    收起七絃琴。幾個縱身後,那女子纖柔的身影高高躍起,很快便輕盈的消失在夜色中。

    旭天三人回到住處時,「賽菲爾」已在院裡等候。

    「那小子還沒醒?」旭天輕聲問道。「我出去這會兒。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賽菲爾」搖搖頭:「這裡一切正常,那個喜歡養豬地少年一直昏迷。沒有醒來過。」

    「喔,這倒是奇怪了。」旭天摸摸下巴,「你確定他沒醒過?」

    「今天晚上我和傑尼克輪流守在他房裡,他沒睜開過眼睛。」

    「好吧,那就讓我們的客人繼續沉睡吧!」旭天決定不再追究這個問題。領著幾人回到房間,旭天聚齊眾人,將晚間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說比凌和叉子險些被炸了個粉身碎骨,娜娜公主不由得驚呼一聲,隨即摀住嘴,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神色。她雖然沒有說話,一雙美目裡卻滿是關切、擔憂與後怕,看上去更顯楚楚動人。而那位早就知曉主人平安的「賽菲爾」卻沒她那樣大的反應,讓躺在床上休憩的精靈大感奇怪。

    「這麼說,那名叫緋隱的女人就是火山上偷襲比凌的人?」淼澗摸摸自己的屁股,呲牙咧嘴道,「火山噴發不會也是她搞出來地吧?我可是吃了大苦頭!」

    「不會,那樣的自然之威,換作東大陸的火使或許可能,那緋隱可沒那麼大本事。」旭天直接否定他的猜測,「她來殺比凌是為了私仇,未必和東大陸那些人地意願相同。」

    「殺個惡魔一般地壞蛋還能引來報復,比凌,你可真倒霉啊!」淼澗哼哼道,「不過現在她已經死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比凌微笑著點頭,餘光瞟到旭天嘴角噙著一絲含義未明的笑,不禁心中惱恨。雖然他殺了緋隱,但先前她說地那些話,不知道旭天聽到了多少。若真被他聽去,那比凌是從東大陸逃亡而來的秘密,足以讓旭天對他要挾一番。

    「還有一件事情,關於比凌的……」旭天抬起頭,目光慢悠悠的掃過眾人,面上的詭異之色越發明顯。比凌心裡「咯登」一聲,心想他不會真的聽清緋隱的話了吧?這時分想要將他地來歷告知眾人?

    他的心不由得狂跳不止。卻聽旭天一字一句說道:「過幾日比凌就要去參加選美了,大家盡量幫忙,務必讓他一舉奪魁!」----原來他是說這個!比凌總算安下心來。

    「什麼?比凌,你,你要去選美?」娜娜公主美目中泛滿難以置信,「可,可……」

    「哈哈,比凌。你要跟一群小娘們比美貌?哈哈,你真是……」淼澗笑得直打跌。前仰後合間不小心撞到自己的斷腿,馬上又痛得倒吸冷氣。

    精靈先是一愣,凝視著比凌無可奈何的神情,又將目光轉到賽菲爾身上。想到這選美結果或許就是賽菲爾能否通過白令隘口的關鍵,他心中一動,臉上若有所思----比凌是為了幫助賽菲爾,才會答應去搞什麼選美吧!精靈心中感概,如此丟臉的事情,比凌也願意為賽菲爾辦到,卻叫他莫名升起一絲佩服、一絲不甘來。

    為什麼自己無法幫助賽菲爾呢?精靈突然有點懊喪。現在他體內餘毒漸清。但依舊手足酸軟,根本難以自如行動,想要幫忙也有心無力啊!

    眾人散去後,精靈仍然心中鬱鬱不樂。輾轉反側間,一聲極輕極輕的琴弦撥動之聲傳入他的耳內。眉頭一皺,精靈翻身坐起,冷冷道:「你來做什麼?」

    「少主,聽說你受傷了。我奉命來保護你……」纖長地黑影慢慢出現在屋角,手持七絃琴的漂亮女子微微直起身子,忽然衝著床榻處做了個鬼臉,「好啦,任務說完,我們來好好聊聊。喂,我這次可是來擔任你地保鏢喔,你怎麼連我的名字都不叫,小恆恆!」

    「你!」永恆被這一聲「小恆恆」氣得半死,說話都哆嗦起來。「秋,秋凌兮……你這名字一點兒不像精靈,我才不願叫呢!」

    「那怎麼了!我就愛這個稱呼!」女精靈慢慢走到床邊,一眼看清永恆的模樣。不禁大驚失色。她口中「嗚嗚」兩聲。誇張的衝過來,扭住精靈手臂低呼:「哎呀。看看,你怎麼傷成這副模樣?嘖嘖,小恆恆,你竟然毀容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永恆恨恨盯了她一眼,心想族裡怎麼會把這個禍害派了來?這不是給自己添亂嘛!

    秋凌兮在精靈族裡絕對是個異類。不論她的名字、她的血統、她的性格、她的戰鬥方式……都和尋常精靈不太一樣。擁有這樣看似不倫不類的名字,因為她是個混血的半精靈。她地父親來自神秘的水族,給予了她一個水族人才能擁有的名字。

    能以半精靈的身份,成為現任精靈女王的貼身護衛,也是女王最喜愛的樂師,她的能力絕對不容小覷。不像其他性子清淡冷然的精靈,這位秋凌兮活潑開朗,平生愛當紅娘牽紅線,因此經常鬧出一些讓族人頭疼地事端來。而她跟隨女王時日很長,永恆小時便常在她的「蹂躪」下鍛煉自己堅韌的神經。所以她對永恆能夠大開玩笑,永恆對她卻無法端起少主的架子。

    沒想到這次女王竟然是派了她來!永恆只要一想到她那喜好撮合戀人的惡癖,一股寒意便沿著後脊樑一直衝上頭頂。

    千萬別讓她知道自己喜歡賽菲爾!這是永恆滿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卻聽秋凌兮還在喋喋不休的嚷著:「你為什麼不用族裡的秘藥?這燒傷已經癒合,只需用藥就能消除傷痕啊!」

    精靈冷冷看著她,並不答話。直到她停下嘴,他才低聲道:「你就這樣潛入我的房間,以為不會驚動其他人麼?」

    「唔?」持琴精靈左顧右看,奇怪應道,「你對我的體技這樣沒信心?真稀奇啊,你不是一向覺得精靈動作輕盈敏捷,除矮人外無人能及嗎?這會兒怎麼反倒質疑起我來?」

    她話音剛落,房門處喀嚓一聲,大門轟然倒塌,「賽菲爾」和旭天衝了進來。而幾乎與此同時,窗口那方幾聲輕響,比凌和叉子快捷無比地翻身躍進,迅速護定了床上的永恆。眨眼功夫,四人已將房中的秋凌兮包圍起來。

    但女精靈的反應速度也極為出色。衝入房間地四人還未看清她地樣貌,一道銀色光幕從她手中的琴弦中激閃出來,耀得四人睜不開眼。待到銀光逝去,她地身影也隨之消失不見了。

    「沒事,那是我的族人。」精靈淡淡解釋了一句,腦中卻在想著,要不要讓自己這位保鏢去做點其他事情呢?比如那即將到來的選美大會……

    討厭的人類!從房中快速逃離的女精靈狠狠跺著腳。果然叫他們發覺了呢,看起來少主身邊的人類,實力都不弱啊!

    「哼,我才不願和那些人類打交道呢!」她嘟著嘴,「以後等他們出門了,我再去找少主!」

    她走了幾步,突又頓下步子,若有所思道:「少主他,好像變了不少呢!」----是呀,少主以前高傲之極,可是從不正視其他種族的呀!而現在,他似乎已完全接受,人類中也有值得尊敬的強者這一事實。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14 04:55 PM

第五章 第七十節 選美開始後的陷阱


    「這是什麼?!」比凌看著面前擺放的一大堆紅紅粉粉白白黑黑的東西,俊美的臉孔完全扭曲了,「難道我要用這些東西?」

    「沒法子,參加選美的人需要化妝,而且是化濃妝,這是比賽正式規則裡要求的。」旭天繃著臉,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其實他臉上硬撐著嚴肅,只是在死死壓抑住心中爆棚的笑意與幸災樂禍。

    叉子的目光掃過桌上大堆香噴噴、粉花花的物件,憐憫的望了眼比凌:「要不然,你別去參加什麼選美了,還是等著約瑟和蘇迪的消息吧!」

    「我敢肯定,他們倆不會得到什麼有用信息。」旭天立刻否定了叉子的提議,「以外交身份去宮廷裡,你覺得那國王會讓他們有機會知道內幕?那兩人在宮殿裡住幾天,搞不好比我們瞭解的都要少!」

    「那麼,請兩位小姐來參加選美,這樣不是更合適麼?」叉子還想做最後的努力,「娜娜公主絕美脫俗,賽菲爾小姐清麗可愛,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旭天搖搖頭:「她們兩人身份特殊,名聲在外,我想布優格的宮廷裡八成有她們的畫像。讓她們去參加選美,最後的作用和約瑟、蘇迪是一樣的,都無法取得什麼有用情報。而且,萬一她們在選美過程中被民眾認出來,那聖達加和安基島可是丟人丟大了!」

    「旭天老師,為什麼你自己不去參加呢?」娜娜公主娉娉婷婷緩步走入房間,微笑道,「旭天老師俊朗英武、溫潤儒雅、頭腦靈活、談吐不凡、見識廣博、異術出眾,而且熟悉西大陸各國的禮儀禮節和文化習俗。無論容貌、氣質、知識、武力,旭天老師都是上上之選。」

    旭天沒想到一向羞怯怯的黑髮美人竟會來說這番突兀的話。不由得愣了愣。他也是心思剔透的人物,目光從娜娜公主身上一掃,心裡便猜到了是怎麼回事。眼見比凌皺著眉坐在桌前,娜娜公主的眼光幾乎不離他左右,旭天不由得感概----這銀髮小子能讓兩位美麗出色地少女都傾心於他,真是太有艷福了!

    「旭天老師,你覺得我的提議怎麼樣?」娜娜公主臉都漲得通紅,卻依然咬著牙纏問旭天。「我向傑尼克打聽過這選美的程序,不僅有外貌鑒品。還有許多文試武試。旭天老師,你學識淵博,又在音律詩詞上很有見底,若是遇上文試考題,恐怕還是你更有把握吧!」

    為了讓比凌擺脫選美一事,黑髮美人不惜在話語中貶低自己的傾心之人。但這份勇敢的嘗試卻讓旭天乾脆利落的幾句話打發了:「我另有要事,請你相信比凌吧!他一定會充分展現自己的才華和能力……」叉子一翻白眼,無限同情的拍了拍自己地親密搭檔:「看來你是在劫難逃啊。」

    淼澗也一瘸一拐的摸進來,嘿嘿笑道:「現在看來,精靈倒是傷得好。逃過一劫。」眾人都點頭,承認他這話說得很有道理。若不是精靈被灼傷了漂亮地臉蛋,這會兒的選美人選必然是精靈了。

    「選美還要吟詩和唱歌?」比凌這才回過神來,急急問道,「不會還有什麼即興表演吧?」

    旭天和娜娜公主一齊點頭,讓原以為選美就是比比臉蛋、走走台步的比凌徹底傻眼,因為---他,他。他是個音盲!低低哀嚎一聲,比凌以手掩面,腦中只有一個念頭----葉子它會不會唱歌?

    「賽菲爾」此刻正在另外房間裡,「照顧」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的愛豬少年。不知怎的,它突然打了個寒戰,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佩蘭.索爾先生,這是我的簽名表,接下來的事宜就需要您多多費心了。」銀髮少年溫柔的眼神和清悅的聲音讓身為男人地佩蘭都不自覺的怦然心動。想著這位比凌的出眾容貌和脫俗氣質,佩蘭心中樂開了花----他拿出了大筆本錢,就等著在賭場壓比凌獲勝呢!

    「索爾先生。關於這次春祭選美的試題,您可有耳聞?」比凌輕笑著,示意對方坐下。

    身為八卦狗仔隊家族的成員,佩蘭自然有內幕消息。他搓搓手。笑道:「這次仍然分為初選、複賽和終賽。初選就是看體格和容貌。比凌你完全不必擔心,只用露面一下就行。複賽有文試和音試。仍然是那簡單的老一套。由國王陛下出個主題,大家當場吟誦一首詩歌,再即興編曲演唱出來,可以自帶樂器,也可加入舞蹈和表演。而終賽的試題據說到現在還沒定,不過我猜國王陛下的意思,怕是要考驗各人地社交能力吧!----聽說他特意請了幾位外國客人做評審賓客呢。」

    比凌嘴角抽搐幾下。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去逢迎和討好約瑟那傢伙,他心中就說不出的鬱悶。那複賽必然是要葉子上場了,但所謂的終賽,葉子怕是應付不來,還得他自己親去。

    接下來便是尋芳家族為他打點一切。邦妮在輸了賭約以後,便對比凌改了態度,對佩蘭的要求一律配合。因此,從衣服到妝扮、從飾物到樂器,佩蘭都為比凌選擇最美最好的上品,務必要讓他一鳴驚人,順利進入終賽、拿下桂冠。

    唯一讓比凌感到高興的是,佩蘭信誓旦旦向他保證,初選時不用化妝也必能通過。這樣,比凌總算暫時擺脫了做人妖的危險。至於複賽時必須化妝表演的規定,比凌選擇了直接無視----反正那時候被迫化成大花臉的,是葉子又不是他!可憐的靈寵,再次成為主人地犧牲品,被比凌毫不留情的推上下一場的丟臉比賽。凌前去參加初選。因為這選美任何人都能參加,不分種族、性別、年齡、國籍,初選處人山人海。整條街都被擠得水洩不通。

    身為尋芳家族成員,佩蘭擁有特權,自然不用和平民一般在日頭下曬等。他領著比凌進入一處小門後,便有數個慇勤的侍者把兩人迎著,直接帶入初選地大城堡裡。等待片刻後,侍者留下佩蘭在外間休息,帶著比凌去了他地測試房間。

    寬敞的長廊排著一間一間地大門,每個門上都有相應的號碼。不時有些花枝招展的漂亮女子和英俊挺拔的年輕男子在門裡出出入入。比凌微笑著一路走過。引起了大片大片的驚艷目光。雖然他今天並沒有穿上佩蘭為他準備地華麗禮服,也沒有特意將自己打扮一番。但他那自然清爽的模樣已經能迷倒見過他地所有人。一身淡色長袍,銀髮飄飄的少年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真真風姿卓絕、俊逸無雙!還沒走到自己的房間,已經有不少人尖叫著聚攏過來。比凌見勢不妙,趕緊加快步子,朝著長廊盡頭奔去,將一眾仰慕者遠遠拋在身後。

    轉了幾個彎,他終於找到了刻有自己初選號碼的房間大門。「鐺!」一聲清脆鈴響,厚重的大門開了又關,比凌獨自進入一間通體純黑的屋子。抬眼望去。他不覺吃了一驚。好奇特、好奢華的房間!整間屋子全由最純淨剔透的黑色水晶堆砌而成,毫無雜色的清冷黑色,透著幾分素雅和幽深,讓人心中驟生凜然之意。房間裡空無一人,只有比凌地腳步聲輕輕迴盪在空間中。

    這真是個奇怪的初選,難道參選者都是進入這房裡?那些評判又在哪裡呢?他應該怎麼展示自己的「美貌」?比凌心中一個疑問接著一個疑問,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陡然!一道柔和的光線從房頂的某處投射下來,映在滿屋純黑冰冷的水晶之上。那樣突兀,卻又那樣和諧,彷彿是陽光靜靜飄遊在暗黑的森林中,一時之間不由得叫人恍惚了。散亂的光線中黑色水晶之間反射、折射,透過水晶,卻又變得彎曲起來。一道道迷離地光在房中縱橫,組成一幅幅如夢似幻的無意義圖案。疏忽間,這純黑的房間就像有了生命力般,變為晶瑩剔透的水晶宮殿。

    比凌靜靜看著屋中迷幻般的光線圖案,心中卻是警兆大作。這房間絕不是什麼普通的初試間!伴隨著光線的反折遍佈,他的心也一下一下劇烈跳動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拚命催促著、敲打著、逼迫著它越來越快的跳躍。

    糟糕!這是個陷阱!比凌眼前一黑,雙腿一軟。險險跪倒在地。到了這時。他終於感受到這房裡瀰散著的淡淡靈力氣息。正因為沒有充沛到引起他注意地地步,他一直到身體產生異樣才發覺自己中了什麼古怪的異術!

    他愈發感到頭暈眼花。腦中混沌一片,心跳得就像一顆心即將蹦離胸腔!他漸漸喘不過氣來,心中卻是醒悟過來----這一定是精神類的異術!水晶和光線只是用來迷惑眼睛,由凌亂光線構成的圖案才是真正地殺招,而且這是特意針對他地----須知要對付鬥氣和體技都十分出色的他,一般攻擊性地異術反而不如這種直接作用於精神的異術有效!

    「噗!」比凌狠狠咬下舌尖,吐出一口鮮血。趁著劇痛帶來的短暫神志清醒,他一個滾地,接著便躍到了房門口處!

    比凌的手已經搭到門把手上,只要轉動一下就能脫離這處詭異而危險的所在。但此刻,他突然嗅到一絲幽幽的香粉味道!腦中一麻,接著便是渾渾噩噩。大腦發不了指令,他的手便動不了了。那咬破舌頭,好不容易獲得的清醒,再度迷失在淡雅的清香中。「撲通」一聲,比凌軟倒在地,就躺在距離房門不過一臂的地方。

    原來,光線過後是香味!視覺陷阱的後面跟著嗅覺打擊!比凌手腳酥軟,渾身無力,幾乎要苦笑起來,這是誰設計的圈套,一環扣著一環,非要將他置於死地麼?果然好手段!竟然在這樣料想不到的時機裡,在外面全是參選者的環境下。出其不意的害了他一把!

    此時並沒有什麼人來取他的性命,房中還是空無一人。比凌索性閉上雙眼,凝神感受著靈力地來源分佈。試了幾次,卻因靈力不夠濃重而無法成功捕捉。比凌只好換了心思,開始考慮是什麼人在此做手腳。

    他的初選號碼是早在報名時就定了的,真若有人要提前在這裡設置陷阱,時間充裕得很。而能進入這房中布下異術的,一定是布優格國的上層人士。參與到這次選美事宜中的有權之人。佩蘭,應該是無辜的。且不說他投了大筆銀錢在比凌身上,就是單他帶著比凌來參加初選,一定比凌出事,其他人首先就會懷疑他。佩蘭是個聰明人,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也不會想要直接面對叉子等人地怒火和殺意。

    而布優格的其他人,說實在地,比凌是一個不識,自然也就沒了頭緒。他唯一能肯定的是,這設置陷阱的人似乎並不想直接要他的命。否則趁著他軟倒在此的功夫,大可以讓人來殺了他。但這會兒他只是昏昏沉沉難以動彈,房中卻是沒來其他人。那這算是什麼呢?警告他?或者是要拖延時間……

    「喀嚓!」有什麼地方忽然發出斷裂的微響,接著是什麼物體倒地的聲音。比凌突覺渾身一輕,腦中渾噩之意漸漸遠去。鼻間的淡香消失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道。

    不好!比凌一個魚躍跳起,睜開眼睛掃視周圍。迷離奇幻地光線圖案已經不見,房中的光影對他構不成威脅。但就在屋頂投下的光線映照之下。他清楚的看到,地板正中躺了一個人!不,那不是一個人,那是一具屍體!而且它的模樣形體十分眼熟……那是緋隱的屍體!

    該死的耳墜男!比凌心中怒罵一聲,他果然不是好東西!虧我還讓給他烤雞吃,早知道就真的毒死他!

    門口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接著就是慌亂的敲門聲。有人在門外大聲詢問什麼,亂哄哄的,佩蘭尖利的聲音混在雜音裡,十分清晰。

    原來是要讓他背負起殺人兇手的罪名。被迫放棄選美。比凌冷笑一聲,心想說我是兇手倒也一點兒沒錯,的確是我殺了那女人。但這會兒他可沒功夫和外間的人浪費唇舌,也不想被關到監牢裡去度上幾天。當務之急是要把這屍體隱藏起來!雖然對一般人來說。要在短時間內很難將之毀屍滅跡,即使爆掉屍體仍會留下鮮血的痕跡和肉屑碎骨的線索。但他比凌卻不擔心。因為他不是一個人!

    「轟!轟!」外面心急如焚的眾人猛烈撞著門,終於將那厚重地大門完全撞倒在地。人們一擁而入,藉著房中游離的光線,看清了裡間的情景----

    一名俊美非常的銀髮少年正面色慘白地倒在地板上,兩眼緊閉、氣若游絲。那副似乎即將死去地淒涼模樣,卻叫周圍的看客們心中猛一抽痛,不由得大生憐惜之心。有些反應快地,已經高聲叫起醫生來。

    「比凌!」佩蘭衝了過來,小心翼翼扶起少年,「你還好吧?」

    銀髮少年茫然睜開眼,喃喃道:「我這是怎麼了?」

    佩蘭憤怒的望了身後眾人一眼,低聲說道:「剛剛有人密告,說這房裡有劇烈靈力反應。我還以為是什麼人要打擾你的測試,沒料到真的出了狀況!」

    「啊,對!」比凌如夢初醒般,「剛剛這房裡似乎出現了幻術,我腦中昏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放心!」佩蘭看上去惱火之極,「有人想害你,就等於是害我!我絕不會讓這種事情再度發生!」

    「先帶我回去,免得這裡還有危險。」比凌鎮定的吩咐道,目光卻在周圍的人群裡逡巡著。果然,他很快就發覺了有幾人眼光不對,不停的打量著這房間,似乎要找出什麼東西來一般。想來,這幾人就是專門負責來「抓捕殺人兇手」的知情人了。他暗暗記下了這幾人的樣貌,面上卻裝作有氣無力,被佩蘭攙扶著離開房間。

    「呀,這人類可真弱!」長廊的一角,渾身裹在斗篷裡的女子輕聲嘀咕道,「還沒開始比賽,他就受傷了?哼,我就說這人最沒用了!」

    對比凌充滿惡感的女精靈撇撇嘴,一甩斗篷下擺,傲然走入自己的測試房間:「哼,我可不能輸在這種傢伙手上!複賽時一定將你徹底打敗!」她忽然咯咯笑起來,笑聲中滿是得意----複賽要比詩歌和音樂,這些東西,誰能比得過身為精靈的她?誰能比身為女王御用樂師的她還強?不管怎麼想,她都贏定了!




第五章 第七十一節 精靈的心上人


    「啊,小恆恆,你可沒看到白天那些人類的表情喔!我只是稍稍露出耳朵,他們就差點流下口水,滿臉諂笑,順順當當就讓我進入複賽了!」春末清冷皎潔的月光下,秋凌兮正手舞足蹈,對著永恆不住口的誇耀,掩不住滿臉眉飛色舞的習氣。

    躺在床上的精靈陰鬱著臉,等她終於停嘴,才冷冷道:「你當自己真是去選美的?」

    「唔?」秋凌兮眼珠子一轉,明白到自家少主在生氣,不由得一吐舌頭,笑道:「不是你讓我去選美的嗎?為什麼我進入複賽了,你反而不高興?」

    精靈垂下頭,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說才好。按他原本的意思,他是不忿比凌能為賽菲爾作出「犧牲」,自己卻只能躺在床上被人照顧,才想讓秋凌兮同樣通過選美混入宮廷,打探白令隘口一事的內幕。他的初衷是要幫助賽菲爾,卻也存了和比凌較量的心思,但同時,他又不願自己的保鏢和比凌當真發生衝突。這種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矛盾想法,他自己都梳理不清,又怎麼對一無所知的秋凌兮解釋明白呢?

    看著秋凌兮那副興高采烈的模樣,他心情更加不愉,低喝道:「身為高貴的精靈,屈尊參加一個鬧劇般的選美活動,你的勝出是理所當然的。你現在這樣興奮,不覺得太過投入了嗎?這選美本就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

    「呀,你也知道參加選美很丟臉啊?」秋凌兮哪裡把他那張冰雕似的臭臉放在眼裡,反唇相譏道,「我可是因為你的命令才做出這麼大的犧牲,你要怎麼補償我?」

    犧牲?我看她簡直是樂在其中!永恆滿肚子怨氣發不出來。若是尋常精靈,他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裡。自有約束之力。若是其他種族,他壓根理都不屑理。可這秋凌兮是看著他長大地,從小就和他隨便慣了,加上性格如此,他根本拿她沒辦法嘛!

    忍了口氣,永恆轉了話題,冷哼一聲:「今天比凌被人襲擊了。」

    「呃?」抱著七絃琴撥玩的秋凌兮抬起頭,不解道。「我知道啊!我親眼看到他慘白著臉被人扶出去的。嘻嘻,那傢伙真沒用。不過。這個和我有關係嗎?」

    「他現在是我的同伴!」永恆蹙眉,責問道,「他受傷時你就在附近,為什麼不調查一下,到底是誰下的手?」

    「我為什麼要管他啊?」秋凌兮嘟起嘴,悻悻道,「我不喜歡那個人!」

    「我也不喜歡他。」永恆瞥了她一眼,「但現在我們是同一個隊伍的成員,為了早日完成任務,你應該好好和他配合。這也是顧全大局。」

    「哇,小恆恆,你不會是腦袋也被高溫燒壞了吧?」秋凌兮的雙眼瞪得大大的,「你竟然也懂得和人配合、顧全大局?那傢伙是人類!人類!你以前不是最討厭人類地嗎?」

    聽得這話,永恆險些一口血噴了出來。撫按心口半晌,他勉強開口道:「我是很討厭那傢伙,但我更討厭失敗。這次歷練任務若不能早日達成,你和我。都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而且還是輸給一群只懂以貌取人地白癡人類!」

    猶豫片刻,他又說道:「而且上次在火山,那傢伙救了我一命。我們精靈族有精靈族的驕傲,並不是那種只憑喜惡、不懂報恩的種族!」

    秋凌兮聽著聽著,突然一伸頭,將整張臉都湊到永恆跟前,一雙墨眸死死盯著他的眼。永恆被她看得心裡發毛,冷喝道:「你又要做什麼!」

    「小恆恆……」秋凌兮的眼中閃爍著某種叫人不安的古怪光芒,語氣也變得詭異起來。「你不會是……嘿嘿……」

    「你到底要說什麼!」永恆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別吞吞吐吐的。」

    「好,那我說了喔……小恆恆,我說。你不會是愛上那個銀髮人類了吧?」

    「撲……」又是一口血猛然湧到喉頭。被永恆硬生生嚥了下去。他顫抖的手指點向那滿臉八卦的女精靈,想痛罵一頓。卻又從心底泛起一陣深深地無力感。

    就知道會是這樣!就知道這禍害來了準沒好事!他本該充滿怒火,但他此刻竟然連生氣的念頭都興不起來,只是一腔的悲憤與酸楚在心中滌蕩,讓他鬱悶欲狂!----女王陛下,你為什麼要派這個妖孽來此!

    「呀,你這麼激動幹嘛?」秋凌兮依然興致勃勃,「我族對愛情從來就是寬容以待,你愛喜歡誰就喜歡誰,即使那是個人類,即使那是個男子,女王也不會反對的。唔,雖然我非常討厭那個人類,不過你若真愛上他,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接受他吧!好,你放心,以後我會保護他的。」

    看著這自說自話的傢伙,永恆又有了吐血的衝動,只能有氣無力地指指窗戶:「你,你快走吧……」

    「做什麼,不好意思啦?」秋凌兮晃晃腦袋,笑嘻嘻的說,「小恆恆,要勇於追求屬於自己的愛情呀!我會是你最堅強的後盾!唔……只是我沒想到,當年你對海雅嫁給人類一事耿耿於懷,現在竟會自己愛上一個人類,真是世事難料呀。」

    「不要再提海雅阿姨!」永恆終於動怒,面孔驟然寒如萬年冰山一般,凌厲犀利的目光直刺過來,嚇得秋凌兮打個寒戰,不敢再言。

    「我只說一遍,你聽清楚了!」永恆冷冽的聲音迴盪在房中,「我絕不是喜歡那個銀髮人類!我是喜歡一個人類,但她的名字叫作賽菲爾!」

    「,你的心上人是那個金髮的小丫頭?」秋凌兮大喜過望,轉眼就變了臉色,「太好了!女王一定很高興,小恆恆也終於開竅,開始喜歡人了!」

    「我警告你,別去騷擾她!不然,我就要用族規裡的等級之權懲罰你!」永恆地口氣是難得的嚴厲,硬逼著秋凌兮發誓賭咒才放過她。他知道這傢伙愛撮合伴侶的惡癖,以後一定要拚命將他和賽菲爾湊到一處。但若是他不把賽菲爾說出來,怕是這院子裡所有的人----比凌、叉子、旭天、矮人、娜娜公主之類----全會被她懷疑一遍、「撮合」一遍。到時候他在眾人面前將會大大地丟臉,從此再也抬不起頭來。而且,若讓賽菲爾誤會什麼,那豈不是更麻煩?

    「哼,這麼凶巴巴地!還不是被我說中了心事才惱羞成怒的!」秋凌兮撅起嘴,不滿地嘀咕幾句,轉身出了房門。

    她剛走到院中,卻遇上外出的幾人回來。比凌和「賽菲爾」走在頭裡,說說笑笑很是親密。後面跟著個懶洋洋的叉子,抱著些棉布絲綢緞帶之物。他們是按照旭天的吩咐去採購衣料,讓「賽菲爾」親自為比凌設計複賽的服裝。

    「這銀髮小子哪裡受傷了?」秋凌兮閃到暗處,左看右看都沒發現比凌的傷處,「莫非白天他是假裝的?太狡猾了吧!」

    比凌的確沒有受傷,白天他中了精神類的異術,肉體上卻是無損的。擺出那副慘白面孔,只是為了快速脫身。因為他那副惹人憐惜的傷病之態,不僅佩蘭等人氣得暴跳如雷,勢要揪出陰害他的人,就連初選的評審也癡迷沉醉無比,一句話都沒問就讓他順利過關了。

    秋凌兮不瞭解實情,只覺這銀髮人類用演戲來博取同情,著實有點令人不齒。此刻又見那純真可愛的金髮少女和比凌言笑晏晏,女精靈不禁著急起來:「呀,不妙啊!那個討厭的比凌好像是小恆恆的情敵呢!」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她暗暗打定主意,要幫少主贏得這場愛情之戰才行!

    「是誰?」清朗的聲音直刺耳內,秋凌兮心中一驚,翻身就走。她卻沒有看到,在那聲斷喝之後,一個高瘦的男子身影出現在院門口----比凌等人發現的,其實並不是她。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07:42 AM

第五章 第七十二節 是敵是友


    夜涼如水,淡淡的月光映在那人身上,銀藍色的頭髮散著幽幽的光華。一支暗綠色的耳墜在風聲中輕輕應和著、搖曳著,盈著一種讓人迷醉的色彩。

    「又是你!」比凌蹙眉,看著這陰魂不散的男子,輕歎道,「閣下是打定主意要和我們過不去了?」

    「是你們?」那男子卻似乎全然不知比凌等人在此處一般,詫異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不待對方答話,他突然神情一肅,縱身就要往院內闖。比凌和叉子同時一個旋身,擋在他的面前:「這是我們的住處,閣下擅自闖入,未免太無禮了吧?」

    「喔,你們住在這裡?那倒是失禮了。我要找一個十八九歲、能夠馭使動物的清秀男子。若他在裡面,請不要阻攔我。」

    原來他是追蹤那個愛豬少年而來。先前打了一架,將對方打至重傷昏迷還不夠,這傢伙難道要趕盡殺絕不成?比凌想起白天剛見過緋隱的屍體,面色漸冷:「閣下,那夜偷襲暗殺我的女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嗯?沒什麼關係。」那人也爽快,直接答道,「我看不過你們痛下殺手,幫她埋葬屍骨而已。」

    「喔?那為什麼今天我又見到了那具被你埋葬的屍體?閣下,不管你是什麼種族,入土為安這個規矩總該遵守吧?用別人的屍體做陷阱,真是令人不齒!」

    那人一臉迷惑,喃喃道:「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還是在裝傻,比凌也懶得分辨。這傢伙要闖入院子,總是不能允許的。院中精靈和矮人都傷病難行,還有不宜暴露身份的娜娜公主。誰知道他進去後會惹出事來。

    「賽菲爾」從比凌身後探出頭,笑嘻嘻道:「大哥哥,一對三,你打不過我們的,還是快點離開吧。」

    那人見著賽菲爾,面色柔和下來,口中卻不肯退讓:「我只要那個人,你們交出他。我馬上就走。」

    「你就這麼確定要找的人在我們院裡?」

    「我已經追了他半個月,從白令隘口一直到這裡。他地氣息我很熟悉。不會弄錯。」

    這人言語間毫不遮掩、十分坦率,神情也不似作偽。但越是如此,就越是叫人無法放鬆警惕,不知他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比凌有心要問問他與那愛豬少年有何爭端,但他對於這個問題卻不願談及,執意要進入院內找那少年。糾纏數句,雙方各不相讓,終於動起手來。

    「賽菲爾」遠遠躲開,並不參與戰鬥。單比凌和叉子合身而上,一前一後夾擊那人。這兩位也不怕別人說他們以多欺少。要上便一起上。一個像魚一般黏糊糊、滑溜溜,糾纏得人難受,一個像狐狸一般狡猾陰險,專管撿著對方薄弱處下狠手。一時間院中鬥氣縱橫,數息之內,那人還沒拿出真本事,就在兩人熟捻無比的配合下敗下陣來。

    「噗!」地上灑下一串殷紅的鮮血,那人身子連晃。向外高高躍起,飛快的消失在夜空中。

    比凌目送對手離開,扭頭對叉子說:「打了一架,連他名字都不知道,這可真是無妄之災。」

    叉子懶懶瞥了夜空一眼,打了個呵欠:「真麻煩!還沒住上幾天,又要搬家了。」

    「不急。」比凌微笑著,「先去看看那位愛豬的少年吧!我想,他應該對我們有個解釋,比如他和那位耳墜男到底有什麼恩怨。讓人數次逼上門來。」

    三人走到愛豬少年休憩的房間,推門一看,負責照料他的傑尼克倒在地上,那人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們在外面為他打架。他卻先跑了。」叉子搖搖頭。「我覺得我們虧大了。」

    比凌緊緊皺眉。原想讓「賽菲爾」用攝魂術強行訊問,沒想到這傢伙溜得倒快。搞不好那耳墜男剛到門口。這屋裡就沒人了,倒叫他們白白結仇。待旭天回來,眾人立刻換了住處。複賽即刻舉行,眾人也沒功夫去追究那兩人地是非。過了兩天,比賽的時間便到了。

    這選美地複賽日子,恰好是布優格國春祭節的第一天。還未到夜幕降臨,從山頂的金色城堡宮殿到山坡富麗堂皇的莊園,再到山腳大片平民區域,處處是擎著耀眼明珠或明亮火把的歡樂人群。春之祭典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布優格人紛紛打扮一新,在街上縱情歌舞,盡情狂歡,同時興高采烈的等待選美賽事的開始。

    整座城市目之所及,不論男女,每個人都是濃妝艷抹,人人如花個個嬌艷,不僅穿戴絢麗華美無比,而且打扮得花枝招展、艷麗非常。哪怕是最窮困的乞丐,在這一天也拿出自己最乾淨的衣服,撿著些垃圾堆裡尋來地香粉殘渣,將自己妝扮得漂漂亮亮。

    但這番景象看在梵固一行人眼裡,便是哭笑不得的出格與怪異。此時精靈、矮人和傑尼克都留在屋內,剩下五人正前往比賽場所----水閣。這行人是人群裡唯一用厚實斗篷遮蓋容貌的,所到之處總是引來好奇與不解的目光。有些太過熱情的民眾,甚至衝上來要掀開他們的斗篷和面巾。

    如此遭遇了幾次要求「同樂」的人群,旭天終於無奈發話:「你們也回去化化妝吧,這斗篷面巾是用不了了,太突兀了。」

    所有人都用憤怒的目光瞪著他,只有那位必須濃妝參賽地「比凌」心中暗樂。旭天一攤手:「我也沒辦法,除非你們忍心讓比凌一個人去選美。若是你們待在屋裡不管,他要遇上什麼突發狀況,就只能孤軍奮戰了。」

    這話一說,其他人都默不作聲了。旭天笑嘻嘻的補了一句:「正好,用濃妝把自己變得丑些。」

    半小時後,幾個滿臉紅紅黑黑的傢伙低著頭出了門。這化妝一道大有學問,像賽菲爾那樣清麗可人、娜娜公主那樣絕美脫俗的女孩,也能被變得眼黑似鬼怪、臉紅像火炭、唇紅如血口,讓人不得不感歎化妝之術如此神奇,令美醜轉變這般簡單。連叉子那樣懶散慣了的傢伙,為了符合「美人之城」的大眾審美觀,也不得不擦了滿臉的白粉,來掩蓋他黝黑的膚色。不倫不類的妝扮鬱悶得他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再不見人。

    娜娜公主從出生以來從沒這樣「難看」過,心情鬱鬱之極。一出門,卻見旭天全然沒有濃妝痕跡,只是金色長髮用藍色絲帶束起,整個人清清淡淡、俊雅飄逸。

    「旭天老師,你,你……」另外三人目瞪口呆,「不是你說要化濃妝的嗎?」

    「對啊,你們現在這副模樣很好!正好混入人群,隨時為比凌提供支持和援助。」無良地金髮男子一本正經的說,「至於我,另有要事,就不用和你們一起假扮布優格人了。」

    「……」三人心中怒罵。怎麼原先沒有發現,這傢伙表面溫和可親,其實真是一肚子壞水!

    旭天生怕三人惱怒起來硬拉他去妝扮,將任務囑咐一遍後立刻閃人,留下相顧無言、暗生悶氣的三人,還有個心中暗樂的「比凌」。

    「呀,太好了,比凌你還沒動身呀!」佩蘭匆匆闖了進來,一眼看到「比凌」,大喜過望,「你坐我地馬車去水閣吧,這樣能有時間預演一下。」

    他地目光掃過院中其他幾人,不禁嚇了一跳。三人的濃妝是如此成功,連出身八卦家族地佩蘭都沒能認出賽菲爾和娜娜公主的真實身份。

    「這,這兩位是你們的女伴?」佩蘭吃吃問道,「兩位可,可愛的小姐,請,請問如何稱呼……」他又望了一眼比凌,心裡頗為同情對方----這女伴找得也太失敗了!

    「克蕾爾。」

    「伊蓮娜。」

    兩人報出假名,對視一眼,都有想哭的衝動。賽菲爾是自由聯盟公認最可愛、最討喜的女孩,娜娜公主是聖達加乃至整個西大陸聲名遠揚的美人兒,兩人何時面對過這種可稱為憐憫的目光。當下兩人咬牙切齒,在心裡把旭天罵了個夠。

    「那麼,四位,我們一同前往水閣吧。」佩蘭禮貌的伸手邀約,「今天的複賽一定會萬分精彩。」










第五章 第七十三節 變故


    本次選美大會的複賽地點名為「水閣」,建在「美人之城」半山腰處的一湖碧水之上。因為布優格國多山少水,所以雖然這灣山湖面積不大,卻是「美人之城」裡極難得的景致。平日裡此處山色水光,相映成趣,煞是好看,卻是只提供給王室和貴族們享受的所在。這次選美複賽一開,平民有了機會前往,紛紛爭相往睹美景,還未入夜就將不大的山湖圍得水洩不通,四周密密麻麻全是人。

    這天正是月圓之夜,到了入夜時分,一輪明月便如銀盤高懸蒼穹,又映在湖水之中。放眼望去,夜色幽幽、明月皎皎、清風習習、火光熠熠、青山鬱鬱、湖水粼粼。水中有月、有山、有樓閣、有燈火,微風吹過,水波蕩漾,湖面景物飄渺、光華變幻,真真美不勝收,令人驚歎不已。

    美景當前,湖邊人頭攢動,你推我攘間竟有不少人生生被擠入湖去。於是又是一番大呼小叫,有呼救的,有救人的,還有不斷落水的,真真亂作一團。在外間人聲鼎沸之時,佩蘭的馬車卻沿著專為貴族富商們提供的特殊通道,悄無聲息的駛入水閣的後台。

    前幾天比凌在初選時險些被人害了,佩蘭深以為恥,這次幾乎動用了尋芳家族一切力量,只為比凌能順利以頭名進入終賽。在他的百般手段之下,比凌這次是最後一個出場----這可算作是最佳簽號。

    眼見佩蘭的影響力這樣強大,賽菲爾心情輕鬆多了。她一直害怕「比凌」在複賽中出醜,因為她也從未聽過葉子唱歌----雖然靈寵信誓旦旦保證自己詩曲歌演皆佳。趁著時間還早,「比凌」興致勃勃的試曲了幾首,這下賽菲爾總算放下心來。「比凌」嗓音溫柔動聽,只要不變調到匪夷所思。唱出的歌曲總是不差的。聽葉子的演唱,果然比真正地音盲比凌要好上千萬倍。

    放下心中擔憂,賽菲爾撇下同伴外出溜躂,還美其名曰「探聽敵情」。此時複賽主題剛剛在水閣廳前宣佈,果然如佩蘭所說,並非什麼難度很大的限題,只要求詞曲「擁有打動人心的力量」。但這題目說難不難,說容易也絕不容易。正因為打動人心的主觀影響太大。能否引起聽眾共鳴就變得難以確定,演唱技巧反而成為不那麼重要的因素。換言之。若是演出者外觀出色,顯然會給表演增色不少,這種試題果然很有「美人之城」的特色。這讓賽菲爾更加篤定,外貌氣質出眾的「比凌」即使歌曲不佳,也一定能勝利晉級。

    不一會兒,複賽就正式開始了。賽菲爾拿著佩蘭給的憑證,混入位置最佳地貴賓席中,興致勃勃的觀看起來。這貴賓席正中央有一處豪華富麗地金頂大包廂,四周帷幕遮蓋,護衛嚴密無比。賽菲爾暗暗猜測。那處定是布優格國王的專席。金頂包廂的兩邊各有一個較小的華美包廂,左邊那個坐著約瑟和蘇迪,右邊那個卻是空無一人。賽菲爾細細觀察,約瑟的臉色不佳,愁眉苦臉不知道在想什麼,蘇迪沉著臉,還是那副死板不動的模樣。

    她在前面慢慢關注包廂情況,水閣的後台處卻是一派劍拔弩張的局面。那些從初選中脫穎而出的俊男美女們。平日都是眾星捧月的角色,個個眼高於頂,誰都不服誰。這會兒還沒開始比賽,數十個樣貌英俊地男子便你一句我一句鬥起嘴來,旁邊還有數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嬌媚少女,時不時刻薄幾句,給吵作一團的帥男們添把火。

    他們或譏諷、或吵鬧,正喧嚷得不可開交,卻聽「嘻嘻」一聲輕笑,一個個子高挑的女子從房間中走了出來。

    那女子身形纖柔裊娜。淡藍長裙拖曳至地,鉤著漂亮華麗的黑金花邊,高雅中透著幾分貴氣。別緻的鏤空絲緞頭巾恰恰遮蓋了她的耳朵,只露出後背處亮如銀瀑的濃密長髮。一張宜喜宜嗔地清美臉龐。一雙彷彿會說話的墨色深眸。第一眼就給人大方鮮活之美,再看時偏又透出一股柔媚婉轉的氣質。叫人再也挪不開目光。

    那女子的樣貌是一等一的漂亮精緻,但更難能可貴的是她似乎與生俱來的高雅與自然的氣質,任憑其他男女百般學習也模仿不來。此女一出,吵鬧的參賽者們頓時啞口無言,不少人俱升起自慚形穢之心,後台內一片寂靜。

    「大家憑本事比賽,在這裡吵嚷算什麼?」她眨眨眼,臉上帶著笑,目光掃過人群,軟糯嬌美的聲音足以迷倒所有人。

    有她這一句,先前還鬥得紅眼雞似地男女再也無法做口舌之爭,灰溜溜散去自做準備。原本冷眼旁觀的「比凌」等人看得分明,娜娜公主歎道:「這女子看起來是個勁敵啊。」

    「她真的漂亮極了,聲音也非常好聽。」比賽的正主卻有些神情呆呆地,由衷讚歎起對手地美貌來。

    叉子有點奇怪的望了同伴一眼,甕聲甕氣道:「這人身影有點眼熟,很像那次闖入永恆房裡地人。」

    「喔,莫非她就是永恆閣下說的那個族人?」娜娜公主悄悄瞥了「比凌」一眼,低頭輕聲道,「為什麼她會來參加複賽呢?」

    「哼,肯定是永恆不忿我搶了他的風頭!」銀髮少年鼓起嘴,憤憤道,「那傢伙每次都喜歡和我作對!他也不想想,現在這樣的局面又不是我願意的!」

    娜娜公主嫣然一笑:「永恆閣下最近心情不好,胡鬧一下也屬正常吧。」

    「比凌」沒有答話,叉子卻敏感的察覺到黑髮美人言下之意。她倒是十分維護比凌,一下子就將事件定性為精靈的過錯了。不過看起來「比凌」完全沒有意識到她的好意,叉子嘴角扯開一個懶洋洋的笑,心想這傢伙有時候也很遲鈍啊!

    三個人在後台說著悄悄話,水閣前台的表演已是一個接著一個。賽菲爾靜靜欣賞著,只覺那些參賽者樣貌好看,聲音悅耳,詞曲上佳,感情卻是空洞無比,聽來聽去便無趣起來。恰好包廂裡的蘇迪也在百無聊賴的望來望去,一眼對上東張西望、滿臉不耐的賽菲爾,兩個人不由得相視一笑----都是苦笑。

    恰在此時,一聲悠長的笛聲被清風緩緩吹送入耳,曲中充滿無盡悲慼滄桑之意。賽菲爾不禁一愣,轉頭望去,台上已換了新人。

    一個眉清目秀、纖柔清瘦的少年正擎著一支棕黑色的短笛,輕輕吹奏著。月色下、風聲中,水閣內外只剩下那優美卻悲愴的笛聲。那耳語一般輕柔舒緩的笛聲,傳達著一種天地幽幽、悵然涕下的意境,飽含著傷悲、傾述著深情,彷彿在講述人世間最美好卻最無奈的一出愛情悲劇。比生死相許還要打動人心的傷痛,隨著笛聲流淌在水閣內外,所有人都屏息靜氣,被這曲子深深吸引。隨著樂曲的次第深入,那種悲傷與悵然直達心脾,叫人心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彷彿聽了這陣笛音、這首曲子,才會明白什麼叫作心碎的感覺。所有人的面上都現出一種如癡如醉的神情,明明覺得被笛聲喚醒了心底沉醉多年的美夢,偏又情不自禁的流下淚來。

    更神奇的是,隨著笛聲的飄遠,山間鳥雀齊歌,蟲獸同拍,哀傷的叫鳴應和著笛聲,更增添幾分悲傷孤獨之意。湖水碧波之上,一列列水鶴鷺茲聚攏而來,慢慢劃動翅膀、轉動脖頸,在空中旋出一道道優美卻含義不明的弧線。眾人靜靜看著,一點兒不覺好笑,只覺一股深深的淒清哀涼之意,從水鳥的舞蹈中傳遞到人們的心中。漸漸的,眼淚在面上流淌得更多,似乎所有人都痛哭著,沉浸在笛聲中無法自拔。

    然而賽菲爾卻完全沒有沉浸在淒美笛聲和奇異景象之中的心情。她認出了那清秀溫潤的吹笛少年,正是前兩日打暈傑尼克後消失的愛豬少年。她察覺到那笛音的不同尋常,似乎有魔力一般吸引了所有人,也打動了所有人的心,就像是某種擁有魅惑作用的異術一樣。而讓她更為心焦的是,從「比凌」那方傳來一陣令她萬分不安的情感波動。她的靈寵似乎受到這笛聲的影響遠比其他人更大,此刻它的情緒正處於一種即將崩潰的極度悲傷、痛苦、沮喪與絕望之中。若不是她用血契苦苦壓制,怕是「比凌」馬上就要現出原形,在地上打起滾來。

    而就在同一時刻,山腰的另一邊,一處凸起的山石之巔,一頭渾身銀藍毛髮的巨狼正痛苦的在地上翻滾不休。圓月之下,它的左耳尖掛著一隻奇異的菱形耳墜,正在清冷的月光下耀出淡綠的光芒。









第五章 第七十四節 魔笛對七絃琴


    豆大的汗珠沿著「比凌」慘白如紙的臉龐滾落,和著兩行清冷的淚,滴落塵埃。它低低呻吟一聲,抬起無神的雙眼,在心底急切呼喚著自己的主人。

    輪迴變形獸是能繼承前代記憶和知識的智慧靈獸。那淒清美妙的笛音所帶給它的,是如同地獄低語般的魔力咒語。它的數十代前輩們在漫長的逖倫歷史上所目睹過的、經歷過的,那些最悲慘最苦痛最無助的場景,似乎瞬間在它腦海中被喚醒。戰火中的哀哭和嘶嚎、災難裡的悲慟與絕望、廝殺下的淒厲同殘酷、亂世間的屍橫遍野、漫山白骨,聲聲哀鳴、句句血淚,潮水般湧上心頭。

    它的整顆心死死揪作一團。雖然它還無法理解前代們經歷過的那些歷史,但千千萬萬年間積累的負面情緒在這一瞬間不受控制的爆發出來,讓它已然不堪重負。若不是因為血契的壓制,它此時已經恢復原型、痛嚎出聲、狀若瘋癲了。

    正在極度痛苦中彷徨,一雙手輕輕撫上它的腦後。「比凌」心頭一鬆,知道主人趕到了,此刻就在它的身後。溫柔的手順勢下滑,在後頸處稍一用力,「比凌」只覺心中的痛苦悲哀突然遠去,意識就此沉入無邊的黑暗。

    「撲」的一聲,「比凌」仰面倒下,被賽菲爾輕輕一帶,就勢跌在她的懷中。直到此時,同樣沉浸在淒美笛聲中無法自拔的叉子和娜娜公主才發現「比凌」的異狀。

    「比凌!」娜娜公主低呼一聲,撲了過來,急急望向賽菲爾,「他怎麼了?」

    「這笛聲不對勁,比凌好像受了很大刺激。」賽菲爾沉聲應道,「我正想來提醒你們。剛進來就看到他暈倒了。」

    娜娜公主伸手在自己臉上一抹,濕漉漉的,不禁怔怔道:「我在流淚?好奇怪……那笛聲真的很不對勁……」

    「你們在後台,看不清那人模樣,吹笛子的那人就是前幾天被旭天老師救回地那個少年。」賽菲爾咬牙切齒,「那傢伙之前的重傷昏迷,搞不好都是裝出來的,只是他手段高明。把我們都騙過了。」

    叉子看了眼暈厥過去的「比凌」,眉頭糾結到一處。臉色難看無比。跺跺腳,他轉身就要出門。

    「你打斷不了他的笛聲,更殺不了他。我保證你一走近他身邊就會迷失心志。」賽菲爾在他身後冷冷道,「而且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打殺殺,不是好辦法。」

    叉子猛一扭頭,帶著幾分驚奇看著這位妝扮醜陋到令人陌生的伯爵小姐----她為什麼能這樣清楚自己的心思?

    「好了,別這樣盯著我。」賽菲爾意識到自己出言不妥,趕緊補救,「我剛剛也想對那傢伙下手來著,但只要稍微靠近他些。我就頭腦渾沌一片,差點失去意識。」

    「那可怎麼辦?」娜娜公主輕輕撫了撫「比凌」慘白的臉,美目中再度盈滿淚珠,「只要那笛聲入耳,我,我就感到自己地心好痛,忍不住的想哭。」

    她話音剛落,外間陡然響起一串清溫柔動聽地撥琴之聲。琴聲越來越快。越來越響,堪堪和那笛音持平。驀然,琴聲轉緩,一陣清脆甜美的聲音響起,和著琴聲,在水閣內外迴盪著。

    那珠玉一般的清脆歌聲,甜而不膩、美而不媚,有如陽光照耀到心底,令人油然而生一股暖意。那輕緩柔和的琴聲,如詩如畫、風雅無比。飄蕩在湖光煙靄、燈火闌珊之間,聽者只覺溫馨一片。這是世間最快樂、最輕鬆、最讓人愉悅的聲音。原先哭泣著、悲傷著、痛楚著的人們,被琴聲和歌聲喚回記憶中的幸福片段,眼前是一片光明燦爛。壓在心頭的陰霾漸漸遠去。彷彿在聽到曲子的這一刻。原本只存在於虛幻夢境中的美好突然變得真實,內心一片平和安樂。

    賽菲爾吃驚地望了過去。前台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一個曼妙的身影。淡藍色的長裙拖曳著,銀髮垂落、素手輕撥,金色的七絃琴在她手中猶如跳躍的音樂精靈,奏出一串串優美之極、溫柔之極的樂曲。柔柔的嗓音輕聲吟唱著不知名的歌曲,襯得那雙黑亮如玉石地墨色眼眸更加耀眼奪目。

    吹奏短笛的清秀少年看著走到台上的持琴女子,不由得眉頭大皺。略一咬牙,笛聲陡然一轉,一股軟軟靡靡之音取代了先前悲切淒清的曲調,聲音雖然不高,卻是有如最大誘惑一般直往聽者耳朵裡鑽去。笛音入耳,所有人都覺渾身說不出的受用,連骨頭都酥了一半。一股慵懶的情緒在體內瀰漫,困意不由自主的湧了上來。就連後台神志最清醒的賽菲爾等人,也忍不住眼皮子打架,只想就此沉醉在睡夢中。

    而那七絃琴的演奏被突然變化的笛音所擾,竟然出現了幾次停滯。面對如有魔力地靡靡笛音,手持七絃琴的女子冷哼兩聲,頗不雅的使勁跳了跳腳,迅速改變了自己的曲調。

    琴弦再次熟練地跳躍起來,奏出天籟般美妙地樂曲。琴聲悠揚而深遠,就像在清澈的水面蕩漾浮動,漣漪陣陣,舒展出一波一波令人迷醉地美。原本清脆悅耳的歌聲也隨之一變,更加甜膩軟糯、富有磁性。那彷彿經過了千百年歲月沉澱的磁性嗓音,糅合了成年女子特有的大方豁達與成熟知性,如落珠濺玉一般,隱隱閃動著璀璨的光芒。

    柔美婉轉的樂曲在琴聲的伴奏之下,經由那無與倫比的磁性嗓音演唱出來,比短笛的靡靡之音更加醉魂酥骨。所有人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幕幕畫面,童年時的無憂無慮、少年時的凌雲壯志、青年時的刻骨戀情、中年時的意氣風發……那些忘不了地眼神、抹不去的傷痕、永不消逝的深情、日日上演著的悲歡離合……腦中揮之不去的,是每個人曾經經歷過的、閃爍著動人光芒的回憶之歌。這是真正的共鳴!每個人都情不自禁地閉上眼,靜靜聽著,胸口溢著滿滿的感動,就像不想在有生之年錯過一場如夢似幻、若真若假地春夢。

    笛音和琴音在空中交纏許久。終於敗下陣來。少年停止了吹奏,盯著持琴女子說道:「你贏我,只是因為你能彈能唱,以二敵一,自然佔了便宜。」

    女子歌聲漸歇,手指卻仍不停的撥動著琴弦,眼皮也不抬的回答道:「廢話!我當年選擇七絃琴做樂器,就是不想白白佔用了嘴巴!」她得意洋洋的瞥了對方一眼。驕傲的揚了揚頭。

    「精靈族一向隱居南大陸,很少踏足人類社會。你為什麼要來趟這渾水?」少年靜靜看著她,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難道是精靈好勝心太盛,看不得其他人奏曲更強,非得來顯擺一下自己的音樂天賦?」

    「呀,你怎麼知道我是精靈?」女子摸了摸自己漂亮的頭巾,喃喃道,「明明沒有露出耳朵啊!」

    她還真好騙!少年搖搖頭。能勝過自己的魔笛,那女子一定也擅長音攻,現今大陸上只聽說過精靈能做到。自己剛剛只不過試探一下。她就承認了自己的種族身份!

    「喂,你!你少騙人!」女精靈突然像醒悟到什麼般叫起來,「什麼奏曲更強?你剛剛明明在使用異術,想把這裡地人類都迷倒是不是?身為異術者,怎麼能在比賽中作弊呢?」

    少年唇邊劃過一道無奈的苦笑。鬧了半天,這位女精靈是不滿他「作弊」才來壞他的好事?他真夠倒霉的。不過,剛剛的笛聲雖然被精靈中途破壞,但應該足夠令那傢伙難受一陣了吧!他等了大半個月才等到今天月圓之夜。那傢伙的變身之時。先用魔笛來對付他,然後另外有人會去幹掉他。以後他總不會還纏著自己要打要殺了吧,那個煩人的狼人!

    目的達到一半,該撤了。少年腳步一挪,就要退回幕後地黑暗之中。誰料他剛閃入後台,一道殺意十足的金色鬥氣便從後面劈了過來,正正打在他後背之上。

    「哇」的一聲,少年猛吐了口血,身子往前疾飛,直直撞到牆上。他來不及回頭看襲擊者是誰。雙腿一蹬,右手急揮,整個人高高躍起,衝出了水閣的天花板。

    叉子剛剛發出一道要人命的鬥氣。見沒把對方打倒。正要再補上一道,卻見面前突然湧出無數黑乎乎的小東西。定睛一看,卻是成千上萬的老鼠!吱吱狂叫的老鼠們從屋角、門縫、台前台後湧了出來,鋪天蓋地般,呼啦啦衝向叉子等人,黑壓壓猛洶洶的勢頭十分驚人。

    見到數量如此龐大的黑老鼠,身後地娜娜公主高聲驚叫起來,連使到一半的召喚術都不管了,直接跳上桌子閉上眼。賽菲爾也被嚇了一跳,拖著昏迷的「比凌」趕緊往後退。叉子只得放棄了追擊的企圖,返身護住同伴,任憑那少年飛快地遁入黑暗。

    而在台上,女精靈也被突然湧出地老鼠包圍了,嚇得她抱著琴便連忙往外跑去。琴聲徹底停止了,水閣內外陡然陷入一片寂靜。到了這時,聽眾們才如夢初醒,紛紛睜開眼,詢問剛才發生了什麼。但就連評審們也記不清方才是誰在演奏,也無法說出自己聽到了些什麼,只覺得有股滿足感縈繞在心頭。鬧哄哄的局面持續片刻,國王發話命比賽繼續進行,人們只能將那些殘存地美妙感覺歸為一場迷失的夢。

    複賽重新恢復到平淡無趣的演出之中。隨著少年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些突然出現的老鼠也四散逃走,後台回歸平靜。賽菲爾掐住「比凌」的人中狠一用力,暗地裡一道心靈指令送了過去,「比凌」呼的一聲便坐了起來。

    「啊,到我比賽了?」它睜開眼,呆呆望著面前關切注視它的三人,「我沒事了……」它擦了擦臉,滿手都是被淚水沖花的紅紅粉粉,不由得有些尷尬:「我,我的妝……」

    「反正來不及重新化濃妝。索性洗掉臉上那些顏色,就這麼去比試吧!」賽菲爾微笑著說,「還是素面的模樣看著順眼呀!」之時。水閣外的人們已經有了睏意,強撐著精神等待最後一位比試者出場。聽聞這位壓軸人物是尋芳家族看好地極品俊男,每個人都迫不及待的想一睹「芳容」。

    幕布徐徐拉開,一個銀髮白衣的挺拔背影映入觀眾眼簾。宛如月光的柔軟髮絲披散在肩頭,長長的拖曳至腰際。閃耀著冰雪般清冷幽淡的銀色光華。白色禮服簡潔無比,卻是所有人都未曾見過的奇特樣式。一開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一片驚訝和讚歎聲中,「比凌」轉過身來,淺淺一笑,如冬日裡最燦爛地陽光,暖意溫柔,醉人心魄。皎潔的月光下,比湖水還幽藍澄清地雙眸泛著溫潤與純澈,稚子一般的純潔乾淨,不摻任何雜質。在這樣一雙眼眸的映襯下,那秀雅無雙的容顏幾乎被人忽視了去。直到「比凌」微微欠身。以無人能及的華麗姿態開始他的演出,那張俊美優雅的臉才被每個人深深刻入腦中,再也忘卻不掉。

    風聲中,「比凌」清幽如鳳鳴的歌聲在墨色夜空迴盪,山溪碧泉般汩汩流淌入每個人的心間----

    稍縱即逝的光芒將我們從夢中喚醒

    那片將逝地土地迴盪著陣陣悲鳴

    彷徨的宿命微弱的笑容

    相互碰觸擁抱的這一瞬間

    心中深愛的勇氣和希望

    胸口這份炙熱的回憶

    一舉一動牽動你我糾結的

    拂照大地的陽光呼喚著沉睡地我們

    掙扎站起的聲音銘刻在那片土地

    抹不去的傷痕孤獨與不安

    步履蹣跚遠離現實而去

    親手感觸你那顫抖的背影

    即使是絕望來襲的黑暗夜裡

    若祈禱抵達上蒼心中信念永不改變

    胸中的驕傲是我們前進的指引

    展翅高飛向著期盼已久的天空

    拂照大地的陽光呼喚著沉睡的我們

    交織地共鳴銘刻在那片土地

    永遠相信……(注)

    這不是「比凌」預先打算演唱的曲目,這是方才笛音吹奏之時,數千年前的回憶帶給它的一樣小禮物。它地某位前代銘刻在記憶中,一曲誕生在戰火中地拂曉之歌、希望之歌。「比凌」並不理解歌中涵義。但這並不影響它飽含深情的唱出這深遠悠長、悲傷到幾盡華麗地歌曲,以那些沉眠在記憶中的累代情感,被魔笛喚醒的心痛哀傷之情,輕輕的頌唱……

    一曲終了,滿座皆靜。許久,貴賓席中央的金頂包廂門簾一掀,布優格國王親自走出來,指著前台站立的銀髮少年說道:「這就是複賽的頭名冠軍!」很快,掌聲如潮水般響起,後台幾人對看一眼。均放下心來。

    「啊!竟然讓那銀髮小子佔了個便宜!」水閣一角,剛剛從老鼠包圍中跑回來的女精靈捶胸頓足,氣得哇哇亂叫,「我的琴音比他強多了!就是那吹笛子的傢伙也比他強!怎麼就讓他得了頭名呢?若不是那些該死的老鼠害得我東躲西藏。我肯定能勝過他的!」

    她在這廂氣得團團轉。卻不知自己其實是「比凌」獲勝的最大功臣。若不是她力拼掉那少年的魔笛,「比凌」這會兒別說唱歌。連站都站不起來。不過倘若她真的知曉此事,估計會越發氣憤難抑---銀髮小子完完全全是佔了她的大便宜,生生奪走了本該屬於她的華麗勝利。而她卻因為中途離場等同於棄權,連參加最終決賽的資格都失去了。

    註:這是經典的高達seed「曉之車」,歌曲版本也許有問題。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07:44 AM

第五章 第七十五節 入宮


    複賽剛剛結束,佩蘭就滿臉曖昧的湊了過來,低低說了幾句話。一聽說是國王邀請「比凌」去金色城堡作客,後台的四人頓時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好。布優格國王埃裡克二世的好色名聲在外,人人都知他既愛美女又愛美男,這回叫比凌前去,其用意如何不言自明。

    雖說旭天原本的安排就是美男計,各人對於這種場面都是有心理準備的。但事到臨頭,各人才知曉,這美男計放在口頭說說是一回事,真要付諸實施又是另一回事。不說當事人自己面皮漲得紫紅,就是叉子和娜娜公主兩人,也都是神情不愉之極,恨不能將那混帳國王抓過來痛扁一頓。

    場間靜默片刻,賽菲爾乾笑兩聲,伸手拍了拍「比凌」的後背:「自己當心,早去早回。」聽了這話,「比凌」滿面哀怨的回頭瞥了主人一眼,苦著臉的跟著佩蘭走了。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剩下的三人悻悻返回住處。一路上賽菲爾只覺芒刺在背,另兩人看她的目光都不怎麼友善。賽菲爾暗暗歎氣,心想又不是我提出這美男計的,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啊!當下她也積了一肚子怨氣,就等著回家找旭天好好算賬。

    「轟隆!」大門被重重推開,面帶殺氣的三人衝入院中,把正繞著院內轉圈養腿的矮人嚇了一大跳:「你們做什麼?滿臉煞氣,像要吃人了一樣!」

    被驚動的精靈和傑尼克跑出來,一看到三人的臉,也都大吃一驚。連精靈那樣喜怒不行於色的傢伙,也被震撼得冰山融化、臉孔扭曲:「你們……為什麼化妝成這副,這副……」賽菲爾就在眼前。精靈終於將衝到嘴邊的惡諷話語生生忍了下去。

    「旭天老師呢?」三人俱是咬牙切齒,心想這傢伙實在太壞了!搞出個美男計又不說如何接應,弄得人人面如醜鬼,他卻連人影都不見了!

    「我在這裡。」門口有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清朗嗓音中透著幾分無奈,「為什麼每次都是我遇上這樣地事呢?」

    眾人回頭一看,旭天扛著個渾身是血的人,正從門外走進來。到了院內。他將肩上那人扔到地上,淺笑道:「上次救了個愛豬的奇怪傢伙。這次又救了這個喜歡戴耳墜的奇怪傢伙,難道我是天生的善人?」

    賽菲爾定睛看時,果然是曾經和他們打過一架的那名耳墜男。他此刻正人事不省倒在地上,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鮮血淋漓傷勢不輕。

    叉子探身略查了查,抬頭說:「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活下來,這人地生命力真夠頑強的。」

    聽他話語裡帶著幾分欽佩,旭天唇角綻開一個溫和地笑:「身體上的傷害倒在其次,我遇上他時,他完全神志不清。不管身上血痕斑斑,只顧一邊狂奔一邊哭嚎,精神上似乎受到了很大衝擊。」

    哭嚎?這神氣滿滿的傢伙還有哭嚎的時候?他可不像那種受點傷就哭哭啼啼的人啊!賽菲爾眉頭皺起,不知怎的就想起先前那場笛音演奏帶給葉子的精神衝擊來。她心中一動,莫非這人也是受了笛音的刺激,才會表現得精神失常?

    「旭天老師,你是什麼時候、在哪裡發現他的?」

    「大概一個多小時以前,就在離複賽場地不遠的半山腰。」

    這時間。差不多就是愛豬少年演奏魔笛前後。賽菲爾正想著,旭天微微一笑,補充道:「就是笛聲停歇不久。」

    「旭天老師,你也聽到那笛音了?」

    「當然。」金髮男子點點頭,「因為覺得那笛音不對勁,我才遠遠跑開,沒想到會遇上他。」他指著耳墜男再度感概:「看來我果然是注定地善人命格,冥冥中能聽到弱者的呼喚啊。」

    院中人全都鄙視的望著這個自戀的傢伙,能把逃跑說得這麼堂而皇之,他果然有夠厚臉皮!

    「叉子。傑尼克,把他抬到屋裡好好治療。」旭天對周圍不滿的目光熟視無睹,逕自指揮眾人做這做那,連「比凌」沒有一同返回的情況都沒有提及。

    娜娜公主終於忍耐不住。嬌怯怯的低聲說:「旭天老師。比凌被布優格國王請到王宮去了,我們要不要暗中潛入去支援他……」

    「沒必要。」旭天不以為意。淡淡應道,「這不正是我們想要的結果嗎?王宮裡有約瑟和蘇迪在,不用太擔心,你也別小看了比凌地本事。」

    他望了眼冷冷站在房門處的精靈,笑吟吟的說:「連學院的結界都關不住他,我想他若真的想走,那布優格王宮也不會難倒他。」

    精靈原本悄悄注視著賽菲爾,對她安之若素的神色正感不解----按理說,賽菲爾應該很擔心比凌才對,除非她對他毫無感情,或者對他極有信心。這時候聽到旭天這樣說,他心中咯登一聲,猛然想到那銀髮人類的神秘分身術,頓時恍然大悟。

    那銀髮人類之前爽快答應參加選美,肯定是早就打好了利用分身的主意!在其他人看來他是為了完成任務不惜犧牲自己的色相和臉面,但其實他根本不用自己去討好和引誘那國王,只需派自己的分身就行了!精靈越想越覺得自己推測正確,銀髮人類也是個驕傲地傢伙,怎麼會單單為了件和自己關係不大的事情,就把自己的尊嚴全都放棄呢?----那美男計可不是說說而已,真正是要用美色去勾引人,還是勾引一個男人!怎麼想,精靈都不覺得銀髮人類能大大方方做到這種事情。

    而賽菲爾此時的表現,並不比叉子和娜娜公主更緊張比凌,搞不好她早就知道比凌地這項秘密了。精靈想到此處,心中微微一痛。仔細回想一下在學院時比凌和賽菲爾地一些舉動,再想想這一路行來兩人的相處情形。他們之間似乎有著某種不用言明地默契關係,很奇妙地,不像男女情愛的某種特殊關係……

    真奇怪!精靈晃了晃頭---我為什麼會這樣想?我不是一直將那銀髮人類視作最大的對手、最可惡的情敵嗎?為什麼在這一刻,我會突然覺得,比凌和賽菲爾之間,並不存在愛情,他們的關係看上去更像某種……分享秘密的朋友?同一戰線的夥伴?利益結合的同盟者?……

    可他們為什麼會有這種關係?一時間,無數有關沒關地片斷在精靈腦中閃過。賽菲爾是被亞姆伯爵收養的孤女。卻曾經被東大陸地水使強行擄奪,至今還被迫改變髮色來躲避騷擾……比凌是外表溫柔和氣的傭兵。卻毫不手軟的殺掉了東大陸的使者,那應是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殺掉的唯一一人……賽菲爾的養母被比凌所救,為此比凌險些賠上自己的小命,而他平日裡完全不是這種捨己為人的性格……賽菲爾在學院裡百般維護比凌,比凌在得知賽菲爾負傷時既驚恐又擔憂……他們兩人,當真沒有情愛關係?那樣緊密親切的聯繫,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精靈是非常敏感細膩的種族,對他們在意地人和事,他們往往有超乎尋常的可怕直覺。以前在學院時,精靈高傲的性子令他不屑去關注周圍的人。也很少有機會讓他同時接觸比凌和賽菲爾。但這次一路北上,他已確定自己對賽菲爾的心意,又和比凌、賽菲爾同行同住,在受傷後更是以旁觀者的身份冷眼注視發生的一切,這些都讓他能夠發現許多以往毫不在意的細微之處。此時他腦中紛亂,心裡又憂又喜,只想立刻從那些亂糟糟地細節中推導出最合理的答案來。

    賽菲爾不知道敏感的精靈霎那間就猜想出很多接近事實的東西。她只覺得精靈盯著她的目光太過灼熱逼人,令她有點不知所措。此時其他人忙著抬耳墜男進屋救治。精靈慢慢走近她,突然輕聲問道:「賽菲爾,你喜歡比凌嗎?」

    啊?賽菲爾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望著精靈純澈無比的眼,她也沒有欺騙對方的勇氣,只能直接說道:「不,我不喜歡他。」她慢慢抬起頭,語氣漸漸變得堅定:「事實上,我目前不喜歡任何男子,我是說男女情愛的那種喜歡……」

    「謝謝你的坦誠,賽菲爾。」精靈靜靜望著她。聲音清幽淡然。這樣沉靜的反應倒讓賽菲爾吃了一驚,她本以為高傲地精靈會因被她再度挫傷自尊心而憤然離去,最不濟也會有點傷心的表現吧?但看他的模樣,似乎早就知道她會這樣回答了。

    「不管你今後遇上什麼困難。賽菲爾。請記得我會守護在你身邊。只要我的愛意不變,那麼你地請求我就永遠不會拒絕。」精靈以手撫胸。膝蓋稍彎,行了個精靈族地禮節,便轉身離去了。只留下有點犯傻的金髮少女,怔怔望著他地背影消失在房門處。

    哇!好多金子、好多寶石!到處都是金光燦燦的寶貝!

    「比凌」緩步行走在富麗堂皇的金色城堡,只覺自己的眼睛完全不夠使。安基島的伯爵府也許寶貝更多、財富更足,但賽菲爾一向不喜那種四處顯擺財寶的暴發戶習氣,府中最值錢的寶貝都被妥善收好,它要非常努力的工作才能去收藏室看上幾眼。現在這裡什麼好東西都擺在顯眼處,「比凌」看得直吞口水,那顆不安分的心又在蠢蠢欲動了。

    就在它快要抑制不住心中渴望的時候,門廳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比凌」趕緊規規矩矩坐好,側臉望去,進門來的正是面色白皙、中年發福的布優格國王埃裡克二世。這一下,「比凌」那顆被滿屋寶貝勾起來的滾燙之心剎那間變得冰涼冰涼,尤其是,當它看到那位國王眼中毫不掩飾的貪婪目光!

    天可憐見,葉子它雖然很享受做「比凌」時的無限風光與虛榮感,也很喜歡以這副樣貌追泡美女混跡花叢,但這次它要面對的是一個滿眼色迷迷的老男人!而且是比那個給它下春藥的范劍更猥瑣下流的色中餓鬼!一想到自己要從這老色鬼的口中套取情報,它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這時分它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虛與委蛇,在這老色鬼的宮殿中保住自己的清白!

    「陛下……」「比凌」起身行禮,腦中飛快想著什麼樣的脫身借口最快速有效。不料白白淨淨的國王大步走近,伸手便在它左肩輕輕一按,順勢摸了摸它柔潤的肩頭。

    「比凌」渾身寒毛一炸,緊接著就是一個哆嗦。這老色鬼膽子真大,就這麼明目張膽吃它豆腐?「比凌」可不是樂意吃虧的主兒,它嘴上不說,心裡卻在大罵狂罵,垂在身側的右手更是使勁蹭了蹭椅托----小小就盤在袖子裡睡覺,偷偷放個小型異術教訓一下這老色鬼也好啊!

    它在心裡惡毒詛咒著埃裡克二世被小小用火燒、用水淹、用土埋、用金刺、用風捲、用石頭砸,順便被它用板磚狠狠敲個夠本,那平日裡動不動就咬它的小蚯蚓卻是毫無動靜,氣得它差點七竅生煙。正在考慮要不要給那老色鬼來個陰招,門廳處又是一陣腳步聲,一個嬌媚無比的聲音響了起來:「陛下,你怎麼回來也不通知人家嘛!偷偷躲在這裡幹什麼呢?」

    隨著聲音的接近,一張嫵媚嬌艷的臉龐出現在門口。那是一個媚態橫生的年輕女子,含情脈脈的藍眼、飄逸捲曲的栗發、款款行來的身姿,處處透出一股撩人的風韻。尤其是那高聳的雙峰傲然挺立,胸口一大片雪白的肌膚裸露在外,晃得人眼都花了。等她走到國王身邊,展露出嫵媚的笑顏,那勾魂奪魄般的媚人微笑,真真是能迷倒眾生的極品尤物!

    「比凌」張大嘴說不出話來。它也算見過許多清美脫俗的漂亮女子了,但像這樣妖嬈成熟的美人兒,它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埃裡克二世的眼已經安在那女子的身上拔不出來了,嘴裡哼哼笑著:「愛妃,你怎麼反倒來問我?明明是你沒去看複賽,我找不到你嘛!」

    「人家頭疼嘛,在寢宮裡多休息了一會兒,你就不等等人家。哼,現在還來怪我?」女子眸中嗔色幽幽,嘴裡嬌嗲不休,國王被她稍稍幾句話就迷得神魂顛倒,連「比凌」都顧不上搭理,被她輕輕一拉就乖乖走了。

    那女子走到門廳處,一邊嬌笑著推國王出門,一邊慢慢回過頭來,冷冷望了「比凌」一眼:「哼!」

    「比凌」渾身一個激靈。那女子的目光裡,不止有宣戰般的高傲和獨佔欲,似乎還有某種奇怪的恨意……









第五章 第七十六節 身份暴露


    大雨磅礡中,孤獨的身影在泥地裡滾爬前進,遠方的鮮血刺痛他的眼,心頭的沉痛感幾乎令他不堪重負。那是先知曾描述過的王國歷史嗎?四分五裂的國家、勢不兩立的部落、屍橫遍野的荒蕪高原、浴血奮戰的族人們……崩潰的王國和敵對的同胞,這明明是數百年前的歷史!為什麼在他的眼前化為最真實的畫面?就像悲劇活生生出現在他的身邊,讓他親眼目睹自己的國家重蹈覆轍,再度上演數百年前的亂世一幕。

    這到底是歷史還是未來?這到底是幻象還是真實?自從一聲淒涼悲鳴的笛音入耳,他的腦中就始終被這樣的畫面佔滿,痛苦與絕望充斥心靈,殘酷的血腥的場面讓他窒息。驀然,幾具少年少女的屍體映入眼簾,他心頭巨震,立時泛起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痛,整個人艱難到無法呼吸---這不是他最疼愛的弟弟妹妹們麼?

    「啊!」一聲慘叫,男子抱著頭猛坐起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他那銀藍色的頭髮全被冷汗浸濕了,褐紅色的雙眼顯得格外迷惘無神。

    「嗨!你在做惡夢嗎?」一聲悅耳的招呼在他身側響起,「我們又見面了!」

    男子茫然轉過臉去,呆呆望著那俊朗溫潤的金髮男子。這裡沒有屍體、沒有鮮血、沒有殺戮,那麼剛剛真的只是一個夢了?那就好,那就好!他那顆劇烈跳動的心終於平緩下來,低低問道:「我這是在哪裡?」

    「你不認識這裡啦?」旭天溫和笑著,「前幾天你不是非要闖進來看看嗎?現在你不用和人打架便進來了,還得好好感激一下那吹笛子的傢伙呢!」

    濃烈的藥香飄入鼻中,男子凝視著自己滿身的綁帶,昨夜的情景在腦中一一呈現:半山腰地潛伏、魔力笛音的奏響、暗殺者的突然出現、渾渾噩噩中他失去了知覺……看起來是這些人救了他。先前對他們的惡感頓時減了大半。

    「旭天老師!別在這個時候亂扯!」面容甜蜜純真的金髮少女擠了過來,笑靨如花,「我們還沒正式認識呢!先自我介紹,我叫作賽菲爾.亞姆。」

    「你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亞姆伯爵小姐?」男子下意識的扯了扯自己左耳的菱形墜子,口中喃喃道,「西大陸地人類把你傳得神乎其神,不過是個小丫頭嘛!」

    旭天在一邊偷笑,賽菲爾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扭頭道:「喂喂,互道姓名是基本禮節。不管你是不是人類都該說個名字吧?」

    「我,我地名字是夜琅。」男子抬起眼,「我來自北大陸的獸人王國,隸屬狼人部落。」

    「夜琅,野狼還是夜狼?」賽菲爾嘻嘻笑道,「這次你為什麼肯把自己的身份告訴我們呢?」

    「因為你們救了我,而獸人絕不會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隱瞞身份。」夜琅直接回答,「這是我們獸人一貫秉承的。」

    「你真的是獸人嗎?我從來沒見過獸人呢!」賽菲爾亮晶晶的大眼睛裡滿是好奇,「聽說獸人能變身為獸,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屬狼人部落。那就是能變為狼?」

    就一個貴族來說,她這種質疑不太禮貌,尤其對外族人來說有點過分。不過看她那副天真可愛的模樣,又有誰會認真計較她的無禮呢?最多是將這問話當作小女孩地不懂事而已。旭天笑吟吟站在她的身後,心知肚明這位伯爵小姐又在假天真、裝可愛了。

    面對那雙純淨晶瑩的碧藍眼眸,夜琅果然沒有生氣,而是認真點點頭:「對,我在月圓之夜就會自動變身為狼。平時戰鬥時也能變身,不過那樣會耗費許多靈力,所以一般我們不到緊要關頭不會選擇變身戰鬥。」

    「昨天就是月圓之夜……」賽菲爾美目一亮,呢喃道,「怪不得!你昨晚變身為狼,所以受到笛音刺激,痛苦萬分,才會受傷嚴重的,對不對?」她輕輕擊拍自己的手,篤定道:「那愛豬的傢伙吹奏短笛。對獸類的影響極大。昨晚水閣附近的動物全被他操控,連老鼠都被他指揮著來攻擊我們。」

    「那笛音對人類也有很大影響。」旭天在她身後說道,「攝人心魄,惑人神志。」

    「唔。笛音對人類也有影響。但效果遠不如對獸類地影響。若人意志堅定,或是身懷異能。就能抵禦那股笛音的刺激。昨晚笛音響起時,那女精靈就能完全免疫,我也沒有喪失意識啊!但獸類是無法抵擋那笛音侵襲的,我相信這位夜琅哥哥意志堅韌,但還是敗在笛音之下,就是因為種族不同、作用也不一樣。我想,若是夜琅哥哥一直保持人形,未必會被笛音害得這麼慘哩!」

    「你是說,那個愛豬的是特意挑了昨天月圓之夜演奏短笛,好讓變身後的夜琅喪失神志?」

    「對!」賽菲爾扭過臉,笑道,「夜琅哥哥,你和那愛豬癖有什麼過節,現在總可以告訴我們了吧?我們昨天也被他害得很慘呀!」

    聽她一口一個「哥哥」親熱叫著,夜琅心中沒來由升起一股暖流來。看她的年紀,倒真的和自己的弟弟妹妹差不多,那活潑伶俐、古靈精怪的性子也和他們很像啊!

    「而且,我們也正在尋找獸人……」旭天俯下身,輕笑道,「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旭天.海格斯,來自梵固學院。」

    「啊,你是梵固學院的那個旭天!那你來這裡是為了……」夜琅懊悔地捶捶床板,「我明白了!早知道是你們,我又何必多等這些日子!」他急急說道:「我就是先知派來給你們引路的……」

    賽菲爾一撅嘴,心想要不是這傢伙次次只顧和那愛豬少年糾纏,還對他們這行人看不順眼,兩方早就接上頭了!

    「都怪我!」夜琅臉上帶了幾分羞愧,「我和幾名同伴一出白令隘口就被人襲擊,同伴們都戰死了。對方也沒討到好去,都死得差不多了,最後只剩我和那個喜歡騎著豬戰鬥的傢伙。我從白令隘口一直追著他來到這裡,心裡只想著殺了他,竟然忘記了最重要的任務。」

    「那傢伙是什麼人?」

    「不知道。」夜琅似乎很困惑,「他既然有那麼厲害地笛子,為什麼前幾次被我打得毫無招架之力?上次在山洞裡,我差一點就殺掉他了。」

    「或許賽菲爾說得對,他地笛子只能在你變身後才有明顯作用,平時戰鬥效果不佳吧。」旭天摸摸頭,「說到那個山洞……我好像救了不該救的人。」

    賽菲爾冷哼兩聲,嘲笑道:「旭天老師,你不是天生地善人命格嗎?也會救錯人?」

    金髮男子微微一笑:「我是人,又不是神,偶爾也會犯錯的嘛!」

    「不過那傢伙為什麼一定要在水閣演奏呢?若是單單想害夜琅哥哥,沒必要去參加選美啊!」

    「他是為了不讓比凌獲勝吧!你看所有選手中只有比凌受影響最大。」旭天這次反應很快,「比凌在初賽時不就中了精神異術嗎?笛音也算是一種特殊的精神異術吧?可見有人不想讓他勝出,十有八九設下圈套的人和愛豬的傢伙是一夥的。」

    「那樣說來,比凌在王宮裡不是很危險?」賽菲爾生怕旭天懷疑到「獸類」上去,忙說,「比凌已經中了兩個精神異術,這其中搞不好有什麼聯繫,只要再來一曲笛聲吹奏,他說不定就……」

    旭天曖昧的眨眨眼:「喔,原來你還是很關心他的啊!」

    賽菲爾為之氣結。都到什麼時候了,這傢伙還在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到底有沒有身為老師和領隊的自覺啊?

    「彭!」叉子突然飛快的闖入屋來,語帶不安,「旭天老師,佩蘭來了,指明要見你……」

    「唔?要見我?他又沒有看到過我……」

    「他說,奉了國王的命令,來請梵固學院的歷練者們入宮做客!」叉子面色難看,「包括旭天老師、賽菲爾小姐、娜娜公主、永恆和淼澗!」

    「哎呀呀,被一網打盡了?」旭天微微皺眉,歎了口氣,「看起來,我們的身份暴露了。」

    「既然那愛豬的傢伙是襲擊獸人一夥的,白令隘口的事情應該也是他們在搗鬼。那傢伙在我們這裡待了這麼久,弄清了我們的身份也很正常。」賽菲爾無奈的聳聳肩,「誰叫我們好心救錯了人呢?」

    「那我們該怎麼辦?」叉子憂心忡忡的問道,「我如何答覆佩蘭?」

    「還能怎麼辦?那就入宮唄!」旭天剛說完,竟發覺叉子眼中閃過一絲掩不住的喜色,不禁有點奇怪----去布優格王宮又不是什麼好事,他這麼開心幹嘛?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07:44 AM

第五章 第七十七節 幻術世界


    陰冷的小屋中,一個妖嬈的身影從黑暗中扭曲而出,慢慢走到中央處:「大人,請原諒我自作主張……」

    「我昨天剛剛告訴你梵固那群人的真實身份,你就迫不及待的去向國王獻寶,根本沒有得到我的允許!」清亮的聲音帶著明顯不滿,「你還記得我們臨來時,風使大人是怎麼說的嗎?」

    女子嬌媚的聲音隨即應道:「風使大人命我們想法封閉白令隘口,不讓一人通過。現在計劃不是進行得很順利麼?我將梵固眾人的身份告知那老色鬼,就能將他們困在王宮裡,這正是為了不讓他們打擾主上的大計!」

    「風使大人特意囑咐我們,能不招惹梵固學院,就要盡量避免。這行人中有西大陸伯爵、有聖達加公主、有精靈族和矮人族的少主,他們背後的勢力若參合進來,會給整個計劃帶來多少變故?我的本意是故佈迷陣,讓他們在這城裡慢慢耗著,你也盡量別和他們打交道,可你現在反而主動將他們迎入王宮!一旦他們發覺你的身份,或是破掉國王身上的異術,你能想像我們將面對什麼後果嗎?」

    「哼,我的精神異術,有誰能破?那位約瑟皇儲不也是梵固學院的人,在王宮待了數日還不是一無所察?!」女子的話語中帶著強烈的傲氣,隱約還帶著一絲不屑,「我看大人是在獸人的追殺下嚇破了膽,連那幾個毛頭小子都不敢動!」

    「白癡!我那是為了拖延時間,好找出到這裡和獸人接頭的人,所以才一直和那狼人捉迷藏。哼,早知道緋隱那麼快就發覺梵固一行人的行蹤,我也不至於被那該死的狼人打成重傷。最可恨是緋隱竟然為了私仇而隱瞞消息不上報。要不是我運氣好得出奇,在山外遇上那幾位……怕是我們到了此刻都未必知曉他們已經來到城裡。」

    少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裡玩著一支棕黑色的短笛,「還有,別怪我沒提醒你,梵固學院寶器眾多,你怎麼知道他們就沒有破解異術地寶器?即使不論寶器,那個叫旭天的異術者實力強大。或許他的靈力遜於元素使大人,但絕對比你我強上數倍!還有那位亞姆伯爵小姐。我上次在山洞感受到,她擁有一頭實力相當強悍的靈寵。即使那群人中精靈和矮人都負傷難行,但他們的實力也是不容低估的。你真當西大陸沒有好的異術者麼?實在太目中無人了!」

    「寶器?哼,他們有寶器,難道我就沒有寶器麼?這次行動我可是帶上了我族的秘寶,威力絕不遜於大人地那支魔笛!更何況,異術者的實力可不能單靠靈力衡量!我族地魅術和幻術在東大陸都少有人敵,何況在異術凋零的西大陸?請大人還是好好操心自己的事務,早日前往獸族部落!」

    「你確定已經解決掉那個狼人了?如果是這樣,那我馬上就能動身北上。」少年略停了停。突然懊惱道,「哼,要不是你擅自將梵固那些人的消息告訴國王,我現在就能放心上路了。但你突然來這樣一手,我走也走得不安心。不行,我還得多待幾天,確認無事再北上。」

    「大人也好意思責怪我!哼,不知道上次是哪個心慈手軟、放過敵人的!那個比凌明明已經落入圈套。中了我的異術,大人偏偏不讓我殺。若不是如此,我現在也不用每日耗費靈力在那老色鬼身上,以提防他偷偷跑去寵愛那個比凌,被他發現什麼破綻!」女子似乎一點兒也不怕少年,雖然一口一個「大人」叫著,卻毫無敬畏之心。

    少年默然片刻,輕聲說道:「怎麼說他們都救了我一命,比凌那次就算我還了這人情。下次再見面,就是不死不休之局了。」

    「大人不要忘記。是梵固那些人殺了緋隱!」女子驀然憤怒起來,「緋隱違反命令,私自出手,的確該死。但她要死也只能死在主上的命令之下。死在我們自己人的手裡!她一日未經審判。便是我們的同伴。她如今被人殺了,我們就該為她討個公道!」「原來你是這個打算。」少年冷哼一聲。「這才是你將梵固眾人弄入王宮地真正目的吧?你想要為她報仇!」

    女子恨恨一扭頭,沒有答話。見她這副模樣,少年的聲音變得越發冰冷:「緋隱她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跑去殺自己根本對付不了的人,才會落得身死下場。你可不要重蹈覆轍!我鄭重警告你,不要輕舉妄動!梵固那些人絕不是你能應付的!」

    女子聲音尖利起來:「大人也太看得起對手了。那個旭天曾是幾位元素使大人的手下敗將,我不信他能有多強!精靈和矮人傷得連路都走不穩,比凌等人都是純粹的武士,根本抵抗不了我的異術,還有兩個黃毛丫頭,怕是連死人都沒見過吧?最多還有個會音攻地女精靈,但她根本進不了王宮,能頂什麼用?」

    「你自己要找死,我不攔著。但你如果破壞主上的大計,將會面臨什麼懲罰,你心裡應該很清楚。」少年彈彈褲子站起來,「你不當我是上司也就罷了,若敢在此次計劃中任意妄為,你就等著被滅族吧!」

    女子看著少年一臉漠然的離去,貝齒死死咬住櫻紅的唇。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女子才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呸!擺什麼破架子!不就是比我族早投誠半年麼?要不是這次對付獸人需要使用你們家族的異術,就憑你那樣微弱的靈力,還能爬到我的頭上?」

    她不知想到什麼,嬌艷的臉龐上露出一絲冷笑:「連族長都沒了,族中精銳也死了大半,還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真是不自量力。」

    「小姐……」屋子四角出現幾個侍女打扮的人,低頭說道。「那些人已經到達王宮,國王陛下親自去接見了。」

    女子一咬牙:「回留香殿,準備千幻法陣!」

    「是,小姐!」地偏殿後,布優格國王埃裡克二世急匆匆趕來。本想一睹諸人芳容,卻不料這群客人個個都是面巾覆臉,只露出小半張臉。但即便如此,諸人光潔的額頭、清澈的眼眸、悅耳地聲音、優雅地舉止。都讓埃裡克二世如癡如醉,暗地裡心花怒放。

    這位國王雖然風流好色。卻不是莽撞地白癡。他只敢對比凌這種沒背景的「美人兒」動動手,面對背後擁有強大勢力支持地精靈、矮人、賽菲爾、娜娜公主等人,他可不敢亂來。就連那身世一般的旭天,因為是梵固校長高徒,國王也不敢造次。

    不過,這些人既然來到王宮,埃裡克二世就打定主意要留下他們。只要他們住在這裡,總有機會讓他一窺真容吧?即使看不到容貌,也能和他們說說話、凝視他們優美的身形,或是聞聞他們身上的香味……一想到精靈和娜娜公主那傳遍大陸地美名。國王渾身血液都要沸騰了。

    他正美滋滋的暗樂,一聲嬌媚地嗔怪聲陡然傳入耳內:「陛下,你怎麼又撇下我一個人?」

    「啊,愛妃!」埃裡克二世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白淨的臉上竟浮起幾許紅暈,「我正在招待這些遠道而來的貴賓……」

    「在這冷冰冰的大殿裡有什麼好玩的?」女子就像一條美女蛇,妖嬈的纏繞在國王身邊,輕聲撒著嬌。「不如去我的留香殿,那裡可有陛下賞賜的極品美酒,還有宮裡最好的溫泉,用來招待南方來地客人最合適了!」

    國王眼前一亮,連連擊掌:「對對!還是愛妃想得周到啊!北地天氣寒冷,客人們怕是住不習慣,若有溫泉在側那是最好不過了!」

    梵固一行人大眼瞪小眼---這都快要夏天了,還天氣寒冷呢?這老色鬼怕是想利用溫泉的熱度逼迫大家解除面巾吧!不過一國之主盛情邀請,眾人推托不過,紛紛跟著侍女往留香殿去了。

    等一行人來到殿門。卻見「比凌」也被人領了過來。國王沒料到自家愛妃想得如此周到,連這「美人兒」都一併請來了,不禁開心得嘴都合不攏,當下笑吟吟的帶著客人們入殿。

    留香殿果然殿如其名。眾人剛進屋就覺一股淡淡的清香瀰散在空中。沁人心脾。侍女推開靠窗的側門,一灣水氣氤氳的溫泉坐落於中院。側門一開。殿內便暖意十足、濕氣迷散。眾人坐下後,只覺眼前似有薄霧一般,迷離朦朧起來。酒菜上桌,略略幾巡後,殿內水氣陡然濃重,熱度上升,景物越發模糊不清。

    從見到那位妖嬈女子起,賽菲爾心裡就十分不安。但她一直凝神感知,殿內卻沒有足以令她警惕的靈力反應。這時分殿內如化雲霧,她心中大叫不妙,眨眼間,只見面前彷彿景色流轉,剎那便是白茫茫一片。定睛再看時,自己已經身處它方,宮殿器具全都不見,空曠原野上只剩她孤身一人。

    是幻術?她感應了一下靈寵位置,果然離她不遠,看來大家都還在殿中,只是被幻術蒙蔽了雙眼。只是,她循著靈寵方位走過去,卻總也脫離不了那空蕩蕩的原野。明明知道靈寵就在面前觸手可及之處,但伸出手去卻摸不到任何事物。看來這幻術並不是簡單地幻景生出,得破解了幻術才能離開這處原野幻境。

    賽菲爾輕歎一口氣,索性坐了下來。她正要使用雪藏已久的異術,卻聽不遠處一聲輕咳,一個個頭不高的身影走了過來。

    「咦,蘇迪?」賽菲爾一歪頭,「你怎麼也進幻境了?」

    清秀少年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喔,我和約瑟也被請到殿中,不知不覺眼前一片白光,然後我就到了這裡。」

    「是嗎?大哥哥,你這幾天在城堡裡都幹嘛了?怎麼總也沒有你的消息啊!」賽菲爾眨巴著明亮的大眼睛,熱切問道,「你們沒事吧?嘻嘻,大哥哥,那個國王有沒有追求你啊?」她朝對方做了個鬼臉,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神氣。

    聽她口氣親切,又見她表情可愛,蘇迪不禁溫和一笑,隨即撓撓頭道:「我和約瑟被那個國王熱情挽留,非要我們住在這裡,但他並不怎麼和我們會面。你們怎麼也來了這裡?那個國王怎麼知道你們身份的?」

    「我不知道呢!」賽菲爾笑嘻嘻的走近,拍了拍對方肩頭,拖長聲音道:「大哥哥」她突然臉色一變:「你想假冒蘇迪,演技還差得遠吶!」

    清秀少年聞言一驚。還沒等他作出任何動作,一塊四方方、沉甸甸的青黑物體陡然出現在少女手中,帶著強勁地風聲呼嘯而下,直直劈在他的後腦之上!無比精準,無比快速,無比的……痛!

    「啊喲!」一聲慘叫,少年被砸翻在地,捂著頭再也爬不起來。











第五章 第七十八節 馭獸使


    慘叫過後,賽菲爾眼前景物陡然一變,空曠原野剎那間化為一片幽暗茂密的樹林。再看地上那位「蘇迪」,不再是清秀少年的模樣,而是一個年輕侍女,正暈乎乎軟倒在地,頭上手間都是鮮血。

    為什麼破除假蘇迪的陷阱後還不能離開幻境?賽菲爾看著周圍遮天蔽日般的參天古木,不由得皺緊了眉,朝著那侍女走近幾步。

    芊妤慢慢抬起頭,鮮血沿著白玉面頰流下來,頭上的傷處痛不可擋。她此刻滿心都是震驚同疑惑,雖說自己的幻術不如小姐,但也是族裡年輕一輩數一數二的好手啊!為什麼那個還未成年的黃毛丫頭能看破自己的偽裝?她明明借助服侍格魯國客人的機會,將那蘇迪的容貌神態、姿勢習慣都學了個十足十呀!為什麼還是被人看破了?!

    更讓她暈頭的是,那漂亮乾淨的小女孩,西大陸安基島的世襲伯爵,看起來天真可愛,為什麼會使出如此狠厲、如此低俗、如此出乎意料的手段----她手中所拿,分明是一塊街頭混混打架用的板磚!這世界,似乎有點不按她的理解在運轉……

    正渾渾噩噩間,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挑起她的臉,讓她不由自主的將目光緩緩上移。一雙眼,一雙澄藍乾淨的眸子,定定望入她的眼內。她只覺腦中一嗡,完全變得混沌起來。一道清幽冷冽的聲音在耳邊輕語:「你是誰?」

    「芊妤,東大陸幻法家族青鳳組成員,直屬媚妍小姐。」她順從的報出自己的身份,又將自家小姐受主上所派,來此魅惑國王、封閉白令隘口的任務一一道出。在這一刻,她已經全然沒有自主意識。只覺面前那人的要求她無法拒絕,滿足那人地所有要求就是她現在唯一的信念。

    「千幻法陣……」賽菲爾手一鬆,芊妤嬌小的身軀徹底癱軟。降靈族的攝魂術成功率並不高,但在這個空無一人的幻境裡對付一個頭破血流、搖搖欲墜的傢伙,賽菲爾還是很有把握的。只是,她想著從對手口中問來的情報,臉上不自覺露出一絲苦笑。

    果然是東大陸地傢伙們在搗鬼!風使和水使的東來本就讓人覺得有點奇怪,這下總算找到理由了。國力弱小、民風安逸地布優格突然出兵白令隘口。而且閃電攻佔,這個疑團也有了答案。想必是東大陸的強力異術者在白令隘口動了手腳。加上國王被異術所惑,才有了今日局面。只可惜這侍女僅僅負責迷惑國王的任務,對白令隘口和獸人王國裡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賽菲爾想著「那人」座下的四大元素使,風使和水使來梵固學院引開各國注意力,那另外兩人去哪裡了?是否去了獸人王國呢?還是在白令隘口等著她自投羅網?賽菲爾突然憶起矮人疆域陡起大火,致使北上道路不通,不禁打了個寒戰----難道是火使干的?

    唇邊苦笑更深,賽菲爾搖搖頭,將思緒收回來。目前最迫切的問題是要解除這千幻法陣,得回自由!至於其他更可怕的傢伙。那是下一步需要考慮到問題。

    一聲輕響,衣冠不整的紅髮小子滾了出來,「撲通」一聲摔在落葉遍地的林中。

    「喂!」睡眼惺忪地炎樺氣呼呼的一躍而起,「下次有事提前說一聲行不行?別在我睡覺的時候亂召喚!」

    賽菲爾懶得和它鬥嘴,直接指指地上陷入昏迷的芊妤:「把她處理一下吧!免得被東大陸的人發覺我使用過攝魂術……」

    「什麼?又要我來?不是吧!」一心要學腹黑少年裝冷靜,但面對自家主人總是氣急敗壞的炎樺再一次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一跳幾丈高,「我告訴過你。我不喜歡吃人!上次那具女屍把我噁心壞了,幾天沒吃沒喝。現在你又要我處理這個女人?」

    「誰要你吃人了?處理又不是要你吃掉她!是你自己腦子不好。」賽菲爾理直氣壯的批評靈寵,「上次緋隱地屍體擺明是個陷阱,我只是讓你把她放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你那麼大的個頭總有地方藏吧?誰知道你又笨又饞,直接就把她的屍體給吃了!」

    「我……」炎樺真是欲哭無淚,那張俊俏的正太臉皺得跟苦瓜一樣。攤上這麼一位主人,它也只能自歎倒霉----那占卜的老頭子到底有沒有搞錯啊?

    還想和主人好好講講條件,靈狐特有的敏銳感覺卻告訴它有人來了。顧不得多說什麼,炎樺瞬間變身雪楓。一口將那侍女咬住,眨眼消失在樹林之中。

    九尾白狐巨大的體型剛剛回歸寵物空間,林子邊緣就出現了一個人影。賽菲爾微微瞇眼,看清了來人是誰。不禁有點奇怪:「是你?」

    眉清目秀的愛豬少年手裡拿著一把棕黑色的短笛。緩步走過來:「我是循著靈獸地氣息而來。賽菲爾,你擁有極其強大的靈寵啊!」他望著明眸善睞、清麗俏美的十四歲少女。微微笑道:「還沒謝過你們的救命之恩,我……」

    「不必啦。」賽菲爾飛快地打斷他地話,「你的感謝會讓人覺得是諷刺,還是不謝為好。再說你其實根本用不著我們救,恩情之類無從說起。」

    少年撓撓頭,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地神色:「不,要不是你們救了我,我一定死在那荒山裡啦!我可不是演戲,是真的被那戴耳墜的傢伙打得半死哩,連我的寵豬全都戰死,他的近身戰力實在太可怕了。」

    賽菲爾有點疑惑,這傢伙來找她真的就是道謝?輕咳一聲,金髮少女指指四周樹林:「那就麻煩你帶我出去,算是報恩吧!」

    「這個,可不行。」少年輕笑道,「救命之恩已經償還給比凌了,我對你只有口頭的答謝而已。」他飛快的瞟了少女一眼,垂頭道:「再說我也找不到這幻境的出口,你就是抓住我脅迫,我也沒法子。」

    賽菲爾靜靜盯了他半晌,突然展顏一笑:「那就算了,你先報個名字吧!」

    少年有些意外她的反應,凝視著少女明媚純真的笑容,他咬唇道:「我沒有名字,你可以叫我馭獸使。」

    「馭獸使?」賽菲爾咀嚼著這名字,開口問道,「你認識虎牙麼?」

    「他是我族的先族人,也是我的親叔叔。」少年唇邊溢出一聲淡淡的歎息,「我知道你曾和他一起在堪薩島探險。那次輪迴異獸出世、兩大強者聯手,何等盛況!只可惜我叔叔卻沒能看到。」

    「那次尋獸死傷無數,令叔的遭遇真讓人遺憾。」賽菲爾也輕歎一聲,「原來你是馭獸族的成員,為什麼虎牙有名字而你沒有呢?」

    「只要繼承這支魔笛,便成為家族馭獸使,不再使用個人的姓氏。「為什麼你要在選美比賽吹奏魔笛呢?為什麼你要把我們困在這裡呢?」

    「關於這問題,聰明的賽菲爾小姐應該猜到答案了吧?」少年含笑道,「我不願你們前往白令隘口,想把你們拖在這城裡。不過這幻境可不是我的主意,我也算半個受害者。」

    「那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和氣呢?我們現在應該算是敵人吧!」賽菲爾歪著頭,依舊是一副好奇的表情,天真無邪的眼神格外惹人憐愛。事實上,她此刻的心情絕沒有面上那般平靜。少年的身份讓她想起虎牙,那個死在她卑劣偷襲下的大漢,那個背叛凜的友情、參與屠殺降靈族的人!

    少年全然不知對方心中殺機陡起。他和那清澈無比的目光對視一下,心裡不由得怦然直跳,臉上泛起些許紅暈。原本,他是不該來此的。媚妍違背他的命令,使用千幻法陣困住梵固眾人,他實在不放心才匆匆趕來。沒想到媚妍將他也一併關入法陣,他察覺到賽菲爾靈寵的氣息,不知不覺便來到金髮少女的身邊。

    賽菲爾.亞姆!這個名字在他偷偷去堪薩島祭奠亡叔時,就從無數難民口中聽到多次。在山洞裡見到真人的那一瞬間,他幾乎破壞了自己的偽裝,無法相信自己的好運----梵固學院竟會派她北上,真是叫人匪夷所思。直到感受到她的靈寵氣息,他才明白這金髮少女並不如表面那樣纖弱,而是擁有相當實力的。

    這漂亮可愛的少女,真的要成為自己的敵人嗎?他有些不安的挪動腳步,暗暗想著----風使大人說過,只要將他們阻攔在白令隘口之外就行!

    主意拿定,少年開口說道:「我們現在都被關在這裡,算不上敵人,起碼不是生死相搏的敵人。我只希望賽菲爾小姐能平平安安待在這林子裡,直到幻境自然消失。」他指指樹林深處:「這裡和真實世界是幾乎一樣的,有吃有喝就能活下去。如果你不介意,我們還是先找水源吧!」

    這傢伙幹嘛對她這麼好?賽菲爾秀美一蹙,心中的殺意卻沒有減弱半分。見對方徐步前進,似要給她帶路,她笑吟吟跟了上去,右手卻悄悄沿著衣裙滑了下去……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07:45 AM

第五章 第七十九節 就這麼解決了?


    手指已經能夠感受到細劍冰涼透骨的森森寒意,賽菲爾輕輕吁了口氣,抬眼看著那距離不過三米的背影----只要拔劍就行!就讓他死在這柄曾攫取他叔叔性命的細劍之下吧!

    前面緩步而行的馭獸使少年似乎並沒察覺身後的森冷殺意,只是輕聲道:「千幻法陣是由寶器開啟,每個幻境都形如真實、變化無窮,破除一個就會產生新的,陷入陣中的人很難脫身。」

    聽他說及幻術,賽菲爾心中一動,已摸到細劍的手慢慢放了下來。少年不知自己剛剛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兀自帶著笑:「法陣需要靈力高強的人來主持,主陣者靈力越高,她對陣中幻境控制越強。真正的頂級高手,一個意念就能讓幻境變化、殺人無形。媚妍她實力不夠,只能製造出幻境,卻不能自如隨心,我們在這幻境裡不用擔心被人偷襲,就當是一處真正的森林好了。」

    賽菲爾心中冷笑,怪不得還要派侍女才能真正解決對手,原來那主陣人還不夠格,只得借助外人力量幹掉陣中人,否則就只能困住對手。這樣說來,其他同伴只要不被侍女幻化的人物所迷惑,應是安全無虞。可……他們真的不會被騙嗎?「比凌」是不成問題,但叉子呢?精靈呢?娜娜公主呢?若侍女變成比凌模樣,叉子那個笨蛋會認出來嗎?----應該,應該不會被蒙蔽吧?叉子雖然對什麼事情都懶洋洋,但認真起來也是個非常細心、觀察入微的傢伙呀!

    雖然心裡這麼想,賽菲爾還是有點不放心。深深吸了口氣,她抬眼望向少年:「身處幻境的人當真沒有辦法脫離嗎?」

    迎著純澈的藍眸,少年沒來由的臉上一紅,搖搖頭:「除非打倒主陣之人。否則幻境重現、生生不息,陣內人是沒法破除的。」

    遲疑片刻,他又喃喃道:「其實你們被困在這裡也好,媚妍她傷害不了你們。你也不必北上……」不知想到什麼可怕地事物,他的臉色漸白,聲音越發低了下去:「那裡對你來說太危險了,賽菲爾。那位……可不是講理的人啊……」

    他在擔心我?賽菲爾有些詫異,這人即使不說是敵人。也算是萍水相逢之人吧?他怎麼會對她關切有加?難道這傢伙也是個蘿莉控?對天真可愛的亞姆小姐產生了不正常的關愛之心,反正這傢伙的愛好總有點怪異……賽菲爾沒有意識到自己身為少女的獨特魅力。毫不客氣的把對方歸入變態水使一類。

    轉念又想,東大陸「那人」屬下,既有水使那樣特立獨行地變態,又有面前這位敵我不分型的附庸者,還有媚妍那般不尊上司地異術者,看起來「那人」雖然在東大陸呼風喚雨,但馭下之術似乎不怎麼嚴苛,對其他異術家族的控制也不甚嚴密啊!歸順者雖然很多,但他們的忠心和戰力都要大打折扣。若不是「那人」的直屬部下,或沒有元素使從旁監督。東大陸附庸「那人」的各個家族根本沒有協同合作意識,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各自為戰、互扯後腿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這對賽菲爾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賽菲爾,你在想什麼?」少年見她目光凝滯,輕聲問道,「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是能點石成金的伯爵小姐,在自己的領地安守一島不好麼?為什麼要介入梵固學院的事務呢?你不知道那將會多麼危險嗎?可能會令你送命呢!」

    金髮少女聽完。突然笑起來:「你沒聽說過前一陣白髮癖的事嗎?」

    「啊?」少年在風使動身前便已被派到此處,連日來又在山間和獸人捉迷藏,對一個月前震驚西大陸地事件並無耳聞。

    「你們東大陸不是有個叫作水漓的變態麼……」賽菲爾輕飄飄的話語卻將少年嚇得臉色刷白,她見狀不禁笑得更甜:「當然,他更廣為人知的名字是水使!那傢伙把我從學院裡強擄了去,要我當他的玩具和寵物。你說我該怎麼做呢?」

    金髮少女素面向天,一字一句道:「我不想當別人的玩物,更不想讓自己的性命隨便被人操控。可若是我沒有反抗的力量,我就只能淪為玩物。所以我要變強!令人不敢欺辱我,也不至於連累那些關心我地人。你看。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這就是我出門歷練的原因。」

    少年默然不語,半晌才說:「那是個意外吧?伯爵小姐身份金貴、聰慧過人,有很多騎士屬下保護你的安危。用不著自己親身犯險去增長實力……」

    賽菲爾立刻嗤之以鼻:「貴族身份算什麼?水使讓我明白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什麼家世、什麼計謀、什麼保護。統統都是浮雲,只有自己的實力才是真的。更何況,我也不願再看到別人為我犧牲……」她無意深談這個問題,一扭頭,定定看著對方,立時轉了話題:「大哥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在山洞時,賽菲爾就是這樣稱呼對方。但此刻這三字出口,少年卻漲紅了臉,喃喃道:「賽菲爾,你能不這麼叫我嗎?」

    「為什麼?」賽菲爾見著對方臉上表情,就像蘇迪那樣,渾不舒服的模樣,不禁起了戲謔之心,慢悠悠道,「你又沒有名字,我只好叫你----大哥哥啦!」

    少年有氣無力的垂下頭。這樣的稱呼雖然親切,但卻不是他想要地。偏偏賽菲爾一雙眼清亮無比的看著他,眸光中似有異樣光華,嘴裡仍然一口一個「大哥哥」叫著:

    「大哥哥,白令隘口是你們攻下的吧?」

    「嗯,是。」

    「大哥哥,獸人王國也有你們的人前去吧?」

    「嗯,對。」

    「大哥哥,獸人王國有什麼寶貝會吸引你們東大陸地人呢?為什麼你們要去獸人王國?」

    「詳情不知。我只是奉命封鎖白令隘口,不過我聽說兩月前獸人新國王地甄選儀式失敗,加上獸人先知壽命將盡,獸人族即將發生重大變故,或許會分裂為……」

    少年突然警醒,這些話他不該說出來的!見他這麼快就恢復清明神志,賽菲爾見好就收,眸光一散。依舊是那雙純淨乾淨地湛藍眼眸,卻少了先前的奇異光華。少年沒有發覺異樣。只能暗怪自己在賽菲爾面前警惕大減,連機密之事都不小心說了出來。

    「大哥哥,咦……」賽菲爾突然住了口,目光匯聚到少年身後不遠,陰森樹林的深處。在那裡,一道忽明忽暗的藍光正朝他們移來。和真實世界幾無二致的森林幻境中會有這種光芒嗎?

    藍光漸漸逼近,在兩人驚奇的目光中,俊逸溫潤的金髮男子映入眼簾。在他右手裡,一盞藍光盈盈的琉璃小燈正一閃一閃發著光,看起來不是平凡事物。

    「旭天老師?」賽菲爾眼珠子一轉。輕聲問道,「你怎麼把精靈族地寶貝弄來了?」

    「別懷疑我的真假,賽菲爾。」旭天微笑著走近,舉高手中地小燈,「這玩意是狄蘭借給我的,可不是什麼精靈族的寶貝。你該知道,永恆那傢伙誰都看不起,怎麼可能把寶器借給人類?這樣的試探可不是高招!」

    賽菲爾眨眨眼。俏皮的吐吐舌頭,有點不好意思的做了個鬼臉,那副模樣看起來可愛之極。旭天卻是眉頭一皺,苦笑一聲:「還要試探啊?賽菲爾,別在我面前裝樣子了。」

    看起來這人是真的旭天,賽菲爾收了試探的心思,露出一個發自真心的燦爛笑臉。這一笑有如雲破月開,浮雲盡去,看得愛豬少年眼前一亮,原本緊張的心情竟輕鬆了幾分。只覺幽森地樹林也因這一笑而變得明朗---原來,方纔那些可愛的笑容不是最美的,此刻的她才真正展現她的美麗!

    「這位是怎麼回事?」旭天凝視少年,語氣不善。「騙了我們一次還不夠麼?」

    賽菲爾咯咯笑道:「他也被關到這處幻境裡出不去了。是不是很好笑?」

    「真是報應啊!」旭天搖頭晃腦,一臉幸災樂禍。「那就請這位愛豬的傢伙繼續待著吧!賽菲爾,跟我走。」

    賽菲爾點頭就走,毫不拖泥帶水。少年想要阻止,旭天回過頭,冷冷道:「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一股有如實質的殺氣伴隨著磅礡的靈力噴湧而出,少年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很明智的站在當地,動也不動的目送兩人遠去。只是,他心中疑惑非常,為什麼那個旭天能在幻境中來去自如呢?

    賽菲爾跟著旭天走了老遠,終於忍不住問道:「旭天老師,為什麼要放過他?我還以為你會殺了他出氣呢!」

    「你都沒殺他,我幹嘛要殺?」金髮男子恢復了溫和中帶著幾分狡猾的習氣,嘴角含笑,頗曖昧的盯著賽菲爾,「看起來你們相處得不錯喔!」

    「旭天老師,請你正經一點!」賽菲爾沒好氣的瞪了對方一眼,「我不是冷血殺手,也不是美人之城裡的花癡!」

    旭天一聳肩:「我是在很正經的回答。聰明的賽菲爾要放過一個人,那自然有她的用意,我又何必多事?」

    「您還真看得起我。」賽菲爾不再多話,直接將從芊妤和愛豬少年那裡套取地消息告訴旭天。

    「果然是這樣啊。」旭天輕輕歎了口氣,「校長猜得一點沒錯,獸人族發生了重大變故,只是沒想到形勢這麼嚴峻!東大陸要從中牟利,盡量封鎖消息,搞不好他們想要趁機收獸人為自己所用……」

    賽菲爾其實也想到這點,想起葉子以前提過的大陸歷史,她秀美微蹙:「獸人族身體強壯,近戰無雙,還能變身,是最好的戰士!最大的缺點就是人口稀少,而且各部落差異太大。無法建立強有力地統一國家,對人類國家沒有威脅。所以獸人數百年來一直安居極北之地,從不出白令隘口,和其他種族素無交集。但若是他們這次陷入分裂,一旦被東大陸收編集結精壯部眾,那將意味著戰爭……」

    「正是如此。」旭天淡淡道,「獸人族本身性格衝動、好鬥尚武,但因為有先知和薩滿地領導和約束。獸人一直過著平靜地生活。如今先知將去、薩滿群龍無首,新地國王又沒能選出。整個獸人族將陷入內戰、一盤散沙,正是東大陸插手其中、收服各個部落的大好時機。一旦獸人南下,西大陸首當其衝,矮人也會被波及。北大陸和西大陸燃起戰火,兩相消耗,東大陸卻不會損失一兵一卒,還能趁機發展自身力量。等獸人死得差不多了,西大陸的戰力估計也大為損耗,到時誰來抵擋東大陸的入侵?」

    他冷笑道:「到那時,北大陸獸人幾近滅絕。矮人實力大損,西大陸戰火連連,搞不好還在各國混戰,南大陸的精靈和水族從不參合人類事務,正是東大陸攻下宿敵、一統大陸的最佳時機。東大陸的算盤打得很精,要拿獸人地命去給他們的統一大計當墊腳石啊!」

    「不過,獸人真地會那麼聽話?」賽菲爾質疑道,「雖然很多獸人部落類人化程度不高。但他們也是智慧種族,不會看不到全面戰爭對他們的損害吧?」

    「關於這個……我聽校長說過,獸人世代居住的地方水源不足,若有旱情可能會糧食短缺。當年獸人族曾遇天災,全族陷入饑荒,是現在的先知、那時的一名普通薩滿在西大陸發現某種奇特的植物,能在無水之地生長,這才解救獸人的饑荒災難。數百年來那種植物一直是獸人們抵抗天災的法寶,也是他們安居樂業的最大倚仗。但若是先知一去,東大陸在那植物上做做手腳……你要知道東大陸異術發達。未必沒有能夠操控植物的異術者!」

    賽菲爾不禁倒吸一口冷氣:「莫非今年也會發生天災?」她突然想到矮人疆域地那場大火,驚道:「原來那火不僅是要隔絕矮人和獸人的聯繫,更是要燒盡獸人邊境的植物,斷了他們尋找口糧的其他路子!若是糧食命脈被人掌握。又遇上天災。那麼獸人族就將是砧板上的肉,任憑東大陸使喚!」

    雖然這些只是猜測。但兩人一言一語說下來,都是出了一身冷汗。出發前校長只說送返寶器,誰能想到獸人王國的形勢可能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賽菲爾一直以為先知能夠預測未來,所以不急不燥的在這「美人之城」裡慢慢和人周旋,此刻分析完可能出現地最差局面,她不禁懊悔自己太過小心,沒能強行沖關。若事實果真如此,獸人被東大陸所用,那她的復仇大計何日才能成功?

    「我們不要再浪費時間了。」旭天也沒料到先知竟然命不久矣,這支撐獸人族數百年的絕世強者,竟也到了油盡燈枯的一天。雖說沒法確定那愛豬少年的消息是否準確,但看東大陸近期一系列行動,他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不能讓局勢按照東大陸寫的劇本發展下去!他暗暗想著,先知要回寶器,必然是有了什麼應對之策,我們只要安全送回寶器,定能讓東大陸陰謀落空!

    「可這個幻境……」賽菲爾愁眉苦臉,「我們怎麼出去?」

    「交給我吧!」旭天嘀咕道,「怪不得狄蘭要把這寶貝送給我用,她是預見到我們會身處幻境嗎?」

    他陡然揮臂,一股強勁靈力灌注到琉璃燈中。藍光大作,耀眼奪目,刺得賽菲爾幾乎睜不開眼來。一片藍盈盈的光華中,旭天依稀看到了一輪曼妙妖嬈的女子身影,不禁冷笑道:「看,破綻就在那裡!」

    旭天擎燈躍起,下一個瞬間,他便鬼魅般出現在女子身後,左臂一收,媚妍地頭頸要害便落入他的掌握。

    「怎麼會?」嬌媚女子的眼裡閃著難以置信的光,「不可能!這個法陣無人可破!」

    「寶器對寶器,而你地靈力遠不如我,被破陣並不奇怪吧?」旭天毫無憐香惜玉之心,輕輕一扭對方脖子,女子身體軟軟倒地。主陣人沒了意識,寶器便成死物,幻境立消。愛豬少年驚愕地站在殿中,看著自己被梵固眾人包圍,喃喃道:「就這麼……解決了?」

    「沒空和你廢話!」旭天此時似乎變了個人,拖著半死的媚妍大步往外走,「我們去找那色鬼國王!」











第五章 第八十節 北上


    眾人下榻處,賽菲爾、蘇迪和旭天都在收拾行裝,準備啟程北上。狼人夜琅雖然傷勢未癒,也在一瘸一拐的做著準備。

    「喂!旭天老師,為什麼我要留在這裡,蘇迪卻要同你們一起北上?」約瑟氣沖沖而來,將興師問罪的架勢擺得十足,但在場的人沒有一個理會他,就連蘇迪本人也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

    「約瑟殿下,布優格這個爛攤子交由你處理,不是最合適不過嗎?」旭天低低湊近,帶著幾分不懷好意的口氣,「難道說,你希望我將這事交給娜娜公主,交給聖達加?」

    約瑟自然明白旭天安排的用意。在破掉留香殿的千幻法陣以後,旭天毫不留情的解決了媚妍,將她釋放在布優格國王身上的媚術徹底清除。意識到自己竟然派兵佔據了白令隘口,完全清醒的國王險些嚇個半死。這好色傢伙雖然人品不怎麼樣,卻也不是白癡,白令隘口這個燙手山芋落到他手裡,簡直就像把他放在火上烤,難受無比。加之得知國內還有東大陸的異術者在活動----特別是馭獸使少年在第二天從看守嚴密的牢房裡逃脫---膽小怕死的國王更是噤若寒蟬,死死抓住旭天不肯放。最後的解決方案是,由約瑟代表格魯國協助布優格處理東大陸和白令隘口的問題,旭天等人則是手持國王令符北上隘口,出關前往獸人王國。

    其實這樣安排的最大後果,是布優格這個外力難以攻佔的山地之國,成為格魯國的新勢力範圍。只要約瑟處理得當,他絕對能為自己國家獲得最大利益。旭天這次算是送了份大人情給格魯,若是約瑟不樂意,他大可讓娜娜公主來和國王交涉。那就意味著聖達加勢力將進入布優格。即使約瑟很迷戀娜娜公主,但在這種國家大事上,他可不會將天大好處拱手讓人。

    約瑟雖然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得失,但一想到北方形勢不明,前往獸人王國的幾人可能遭遇重重危險,他就很不舒服。賽菲爾和旭天地安危他才不管,他在意的是蘇迪,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損友。雖然平時那傢伙總是對他冷嘲熱諷。時不時還在他腦袋上亂敲狠敲,但只有蘇迪。是大大咧咧的皇儲心中最重要的夥伴。

    「為什麼蘇迪非得去獸人王國呢?」約瑟兀自糾纏這個問題不放,「你們有夜琅當嚮導,用不著蘇迪吧?讓那傢伙在這裡幫我吧!我可不願獨自和那個花癡國王打交道,看著他就煩!」

    「殿下,你再嗦的話,我就讓你也加入北上隊伍,將這裡的事情都托付給娜娜公主。」旭天全然不為所動,一口回絕對方的要求。

    賽菲爾笑吟吟地望了蘇迪一眼,對方回了她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嘴角一抽。似乎在說:「別這麼看我,我和他沒關係!」

    約瑟幾番威脅無效,終於放棄了,只扔下硬邦邦地幾句話:「蘇迪,你得給我完整的回來,別少個胳膊少個腿的!要是敢不回來,我就……我就……」

    看著賽菲爾越來越古怪的笑容,蘇迪氣悶無比。終於出言打斷約瑟的話:「這又不是生離死別,拜託你別婆婆媽媽的!」

    約瑟狠狠瞪了他一眼,氣哼哼摔門而出。至於他心裡到底有多擔心,那就不是外人所能知道的了。

    「賽菲爾,不去和比凌道別嗎?」旭天目光一轉,語氣曖昧,「喔,對了,還有永恆……」

    賽菲爾沒好氣的用眼鏢戳了他一眼,轉身就出了房門。離這滿肚子壞水的傢伙越遠越好!

    因為淼澗的斷腿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叉子將按照原來計劃護送矮人回學院治療。如無意外,精靈和娜娜公主也會一同返回。而「比凌」則要留在「美人之城」,一邊協助約瑟。一邊和尋芳家族探討收集情報方面地合作可能性----東大陸的滲透似乎愈演愈烈。而西大陸各國卻對東大陸幾乎一無所知,這種情報上的不對稱實在太致命。尋芳家族的情報網其實分佈很廣。尤其在東大陸也有不少「探子」。但他們平日只收集「美人」信息,實在太浪費資源。若能借助他們的力量多瞭解東大陸情況,那是再好也不過了。

    賽菲爾其實並不需要特意去和「比凌」道別。她很慶幸叉子和娜娜公主都不會留在「美人之城」,這樣「比凌」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留下小小監督和保護「比凌」,又惡狠狠將它揉搓了一頓,賽菲爾和「比凌」的告別就此結束。

    倒是葉子很想提醒主人,別忘記當初承諾,若有危險就解除血契。但看著冷若冰霜的主人,想著被燉成雞湯地可能下場,它將這些在肚子裡滾來滾去揣了許久的話語又嚥回肚子,只是一臉諂笑的恭祝主人「早日解封靈狐、早日平安歸來」。

    賽菲爾先去找了找叉子,他正在幫矮人收拾行李。見伯爵小姐到來,叉子以安基島民的身份禮貌的表達了祝福。雖然賽菲爾能感受到他是真心希望伯爵小姐能順順利利、平平安安,但那種淡淡的疏離感仍然令有心理準備的賽菲爾悵然若失。終究,賽菲爾並不是比凌啊!她幾不可聞的歎息著,帶著淡淡的笑意退出房間。

    繞著院子,一圈一圈,賽菲爾漫無目的地亂走著,直到一聲清冽的呼喚叫住了她。「賽菲爾……」精靈一直走到賽菲爾面前才停下腳步。他看著金髮少女俏美無雙的容顏,乾淨清純卻又略帶傷感的眼神格外惹人憐愛。他很想伸出手,觸摸一下近在咫尺地玉肌雪顏,但手指稍動了動,又悄悄往後回撤。話到嘴邊,千言萬語都化為一句:「小心些。」

    嬌俏少女高高揚起頭,唇邊綻放一個自信地微笑:「閣下放心。我們都會安全的回來。」

    客套完畢,接著便是一陣沉寂。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沉默地等待對方的進一步行動。冷場許久後,賽菲爾清清嗓子,輕聲說:「那個……對不起。」

    「唔?」精靈地墨眸中湧動著複雜的情緒。似有欣喜,又有不安,還有淡淡的疑惑和忐忑。

    「上次,那晚……我很失禮。希望閣下能夠原諒……」賽菲爾斟酌了一下詞語,卻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以前的誤會。精靈看到過她最軟弱的一面。這讓她覺得很丟臉,但因此遷怒於人卻不應是賽菲爾的行事風格。之前兩人許久不曾說過話,但精靈勇救比凌的行動早已讓賽菲爾心中的冷意融解。是時候結束冷戰般地狀態,恢復到正常關係了吧!

    「還有……」她大膽的望了一眼精靈臉上難看地灼傷痕跡,「好好治傷吧,閣下!我想精靈族的藥對處理傷痕是很有用的,你用不著故意留著那玩意吧?」

    「你知道?」精靈有點吃驚,「你知道我是故意……」

    賽菲爾點點頭:「閣下是因為其他人對你毀容後的同情反應,才賭氣留著這道傷痕的吧?我覺得大可不必。雖說漂亮優雅是人們推崇精靈的主要原因,但閣下你。可不是單有這些……你只要明白自己真正足以自傲的東西是什麼就好,何必在乎別人的眼光?還有,我認為梵固的各位同伴對你的小心翼翼,其實也是出於關切,而非同情……」

    她知道!她明白!她懂我地心思!精靈冰雕似的臉漸漸柔和下來,目光中帶著一絲讓賽菲爾難以理解的欣慰和愉悅----這傢伙在樂什麼呢?

    「為什麼呢,賽菲爾?」精靈清泉般的聲音在耳邊呢喃,「為什麼你能說出這樣的話呢?為什麼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呢?」

    為什麼?因為我就是比凌。看著你負傷、看著你賭氣、看著你誤會大家好意的比凌!我當然明白你這高傲任性的傢伙心裡在想什麼!----雖然肚子裡這麼嘀咕,賽菲爾卻沒法照直說,只得嘴裡含糊著,想要搪塞過去。

    「你們兩位在話別呢?」旭天含笑走近,臉上帶著一股邪裡邪氣地表情。賽菲爾眉頭一皺,心想這傢伙來這準沒好事!

    果然,旭天笑吟吟的說出一句話,震得兩人臉色都變了:「其實你們不用話別,因為我決定了,讓永恆也加入北上的隊伍!」

    賽菲爾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咬牙切齒道:「旭天老師,永恆閣下傷體還未恢復,你就不要強人所難了!」

    「賽菲爾。前兩天的分析你都忘記了嗎?若是獸人那邊真的出現救命植物被人操控的狀況。我們拿什麼去解決問題?」旭天一本正經的回答,「精靈族是植物異術的締造者。要說控制植物。精靈可是最拿手的!我們放著永恆這樣一位最有幫助的夥伴不用,是不是太傻了?」

    賽菲爾承認他說得有理,但……她實在不想和精靈一起上路!想了想,她問道:「永恆閣下地身體不適合長途旅行吧?若要用控制植物的本事,那位女精靈保鏢不行麼?」

    「不,我可以!」精靈靜靜答道,「我體內毒素已經全清,最近又用了精靈族特有的藥物來恢復身體,急行軍都不成問題!我的那位保鏢……她地異術比較特殊,並不能控制植物。而且,有她在此地,那位擅長笛音攻擊地東大陸馭獸使才能被真正壓制。」

    這是真話,秋凌兮的確不是使用精靈族傳統地花箭異術。只是要和精靈一同北上,賽菲爾怎麼都覺得渾身不舒服。但旭天態度堅決,賽菲爾的意見根本影響不了他的決定。於是,在初夏漸漸潮熱的天氣裡,這支北上的隊伍又多出一位成員。

    當月,白令隘口處發生幾次小規模戰鬥,數十位遠渡重洋而來的東大陸異術者,在這處西大陸最要害的堡壘中,被獲得國王秘密命令的士兵圍剿而死。而在戰事初起時,旭天便帶著自己的三位學生,在狼人嚮導的指引下,出白令隘口而上,直奔正北的荒原而去。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07:46 AM

第六章 第一節 出發


    出白令隘口北行,經過矮人疆域的酷熱雨林邊緣,就進入了獸人族世代居住的蠻荒高原。事實上,從白令隘口到蠻荒高原,只要找對路徑,最快不過三、兩天便能到達。只是這條「史上最短跨陸通道」隱蔽之極、秘密之極,若不是有夜琅帶路,旭天等人搜索一輩子也未必能找到。而這條秘密路徑座落在高山深峽之中,地勢險峻非常,又處於雨林環境,遍佈瘴沼毒霧。如果沒有熟悉週遭環境的嚮導,即使進了此處,也只是踏入死地而已。

    「先知年輕時酷愛四處遊歷,那時獸人薩滿都擁有外出特權,先知便趁外出歷練之機踏遍了逖倫大陸的山山水水。在那數十年來,先知發現了不少鮮為人知的山路小徑;也是在那時,先知尋到了被我們獸人稱為生命之草的黑葉麥。」夜琅一邊細心看路,一邊沉聲說道,「這條路是連接北、西大陸路程最短的一條捷徑,先知將之列為獸人族機密,即使本族要員也不得而知。」

    「喔,那我們豈不是觸及了獸人族的機密?」旭天淡淡道,「先知能讓你帶我們走這條路,我真是深感榮幸。」

    夜琅望了他一眼,直接回道:「先知說,若是梵固學院不能信任,那當初她就不會把寶器寄存在那裡。更何況……」他仰起頭,看了看身邊綿延起伏的山峰,坦然說道:「這條路危險重重,若是只走一遍,即使你記憶超群也無法完全記住。如果你想冒險偷入,能活著走出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那夜琅哥哥經常走這條路?」賽菲爾甜甜問道,令狼人不自覺的露出一縷寵溺的笑意。

    「不,我這是第二次走……」

    「不是吧?」其餘四人只覺渾身寒毛一乍。原以為這位嚮導是熟練工種。沒想到他也是個新手!

    「先知將路徑每一點、每一步都詳細精準的刻入我腦內,所以你們儘管放心,跟著我走就像跟著先知的指引一樣。」夜琅急急解釋,「因為這些秘密小路事關重大,我還特意請先知在我身上印下強制契約,既能保證我對路徑地記憶不會丟失,又能杜絕我洩露秘密的情況發生。」

    所謂強制契約,就是一方違反就會身死的異術契約。賽菲爾收靈寵的血契也算其中一種。那夜琅倒是個粗中有細的傢伙,生怕被人用什麼手段套去秘密路徑的情報。所以特意在自己身上下了契約。一旦背叛先知、洩露消息,他就會立即死去。

    賽菲爾見他摸了摸左耳的菱形耳墜,咧嘴笑了笑,心中不禁一動。那耳墜上的六芒星圖案八成就是契約締結所成,可為什麼她會覺得眼熟?到底是在什麼地方看到過類似圖案呢?賽菲爾低下頭左思右想,許久後終於憶起----當年她在亞姆伯爵面前簽下血契,約成後也生成過差不多地六芒星!

    啊!莫非養父大人的卷軸就是從獸人先知手裡得來?賽菲爾心中一陣激動。這是不是意味著,先知很有可能知道破除血契地方法?若是少了這道血契,那米麗夫人的安危就不再是套在她脖子上的沉重枷鎖!心裡這般想著,她一邊笑盈盈的和夜琅聊天。一邊暗暗盤算著該如何獲取先知的好感。

    蘇迪瞥了兩人一眼,心裡已經開始為狼人默哀----別看他這會兒被賽菲爾哄得樂呵呵的,到時候估計被賣了還不知道呢!走在最後的精靈冷漠的掃了眼正談得熱火朝天的兩人,隨即硬邦邦的把臉扭到一邊----為什麼賽菲爾對耳墜男笑得那麼甜?他真是越看越覺得那個狼人不順眼!

    隊伍裡地暗潮湧動瞞不過細心的旭天,他瞄了眼面無表情的精靈,搖搖頭,便開始暗自偷笑起來。該不該讓精靈好好見識一下賽菲爾的真面目呢?還是說,他其實迷戀的就是真正的那個賽菲爾?旭天腦子裡不期然閃過賽菲爾入院時的情景。那場黑幕下的打鬥至今讓他難忘---光明與黑暗,兩種截然不同地色彩,在那金髮女孩的身上體現得格外明顯。擁有秘密又性格多變的堅定少女,怎麼看都很吸引人啊,怪不得能迷住高傲的精靈……

    「旭天老師,我們是不是該找住處了?」賽菲爾拉拉他的衣袖,將他游離的神思拽了回來,「太陽快要下山啦!」

    旭天抬眼,望著不遠處漸漸沉入山坳的夕陽,站定了腳。初夏的氣息早在離開白令隘口後便蕩然無存。此刻身遭全是比盛夏還要火熱的高溫。按理說趁著晚上趕路會更加涼爽省力,然而在這危機四伏的山谷中,夜間行路反而是最不可取地,即使嚮導是狼人也一樣。

    按照夜琅的指示。五人尋了處平坦的巨岩。就近收集些樹枝枯葉,生起火堆來。山裡的夜晚到來得格外迅速。太陽剛剛沒入群山之中,黑暗就陡然降臨大地,快得幾乎令人心悸。若是沒有火堆,這裡便全是漆黑一片,會讓人不自覺地打心底裡泛起懼意來。

    賽菲爾蜷在火堆一側,瞇著眼注視著火上小鍋裡地熱湯,隔不多會兒就往火堆裡丟幾根乾燥樹枝。另一邊,旭天和夜琅悄聲商量著明日行程,蘇迪在削一條硬邦邦如同石頭的麵包。

    精靈悄無聲息挪了過來,坐在賽菲爾身邊。看著少女慢條斯理地煮著湯,他漸漸覺得無趣起來,忍不住輕聲道:「呃……賽菲爾,你怕黑嗎?」

    「啊?」賽菲爾瞥了眼沒話找話的精靈,心裡微覺奇怪---這傢伙平時冷得像冰,話少得可憐,今天怎麼好像變了個性子?而且這個問題很是古怪,精靈是在關心她?還是……他自己怕黑?

    「我,我是說……」迎著賽菲爾不解的目光,精靈想硬擠出些話,卻不知道說什麼,囁嚅半晌,終究還是失敗了。他不禁心中暗恨----秋凌兮啊秋凌兮,你不是說什麼,精靈在追求愛情要採取主動、要表達關切、要舌燦蓮花……可為什麼我覺得這樣的行動會讓我看起來像個小丑?

    高傲的精靈在人類社會裡一般都是保持沉默,哪裡有過尋人搭訕的經歷!又怎麼會在沒話找話這種高深技巧上無師自通?這時分一想到秋凌兮臨行前的百般囑咐,他就情不自禁的嘴角抽搐----她到底是在幫自己還是害自己?

    精靈猶豫掙扎的表現讓賽菲爾有點誤會,她抿嘴輕笑道:「永恆閣下,你怕黑嗎?」

    「精靈是熱愛光明的種族,但也不會懼怕黑暗。」敏感的精靈立刻回答,「光明和黑暗都是大自然的賜予,我怎麼會害怕呢?」

    「那你剛才幹嘛問我怕不怕黑?好,我現在馬上回答你!」賽菲爾挺直腰身,斜了眼精靈,一本正經的學著對方口氣,「光明和黑暗都是大自然的賜予,我怎麼會害怕呢?嘻嘻……」

    被賽菲爾嘲笑了!精靈頓時鬱悶起來----秋凌兮,我再也不聽你的那些「好心勸告」了!從現在開始,我還是做回自己吧!










第六章 第二節 蜥蜴


    「賽菲爾,你真的不怕黑?」夜琅轉過臉,面露關切。在他看來,身份金貴的伯爵小姐雖然實力不俗,這幾天山林生活也絲毫不見叫苦,但她終歸是個嬌弱的人類女子,年紀又小,在這荒山野嶺裡露宿野營實在有點委屈她。現在才剛剛入夜,四周便籠罩著濃稠的墨色,加上山間一片寂靜,的確很有點糝人的感覺。

    「夜琅哥哥,我又不是一個人,有什麼好怕的?」賽菲爾眼珠子一轉,笑嘻嘻答道,「我的身邊有你,有旭天老師,有永恆閣下,還有蘇迪----大哥哥……我才不會怕什麼呢!」

    這樣的回答很討狼人的好,讓他咧嘴笑了起來。一邊的蘇迪卻情不自禁打了個寒戰,心說要糟。果然,精靈冰冷的目光很快就投射過來,凝聚在他的身上,久久不去。蘇迪是知道的,精靈一直記恨自己那位享盡齊人之福的老爹,連帶著對自己也很不喜歡。這會兒賽菲爾只用了「大哥哥」三個字,便讓精靈新仇舊恨一起惦記上了。

    又一次成功禍害了蘇迪!賽菲爾低下頭,悄悄藏起溢到唇邊的笑意。不知道從何時起,她就很喜歡對蘇迪使用這種惡作劇。或許在她心中已經形成了這樣的認知----蘇迪,是值得信賴的朋友;叉子,是可親可靠的夥伴;而精靈……賽菲爾眉頭微蹙,是一個讓她頭痛的麻煩?

    她曾經討厭過高高在上到不可一世的自大精靈,連示愛表白都那麼傲慢清高,對待比凌更是盛氣凌人,面目可憎。但數月的共同生活又讓她明白,精靈雖然表現得高傲冷漠,讓一般人難以親近。本質卻極為純潔,而且素有原則。

    這樣的角色本該是賽菲爾拉攏討好的對象,尤其精靈身後的勢力會對她地復仇大計很有幫助。但在賽菲爾知道精靈對她的愛意後,經過內心的掙扎,她終於放棄了那些不怎麼光彩的打算。但接下來的難題是,她該怎麼同精靈相處呢?既不能接近,又無法疏遠,避不開對方。又不能徹底得罪精靈……

    目光悄悄停留在精靈半張俊美的臉上。這任性的傢伙,終於開始治療臉部的傷痕。但時日太短,效果還未顯現,他還是帶著那道醜陋地傷疤。精靈總是這樣的孩子氣!真是幼稚!轉念,賽菲爾想起自己也曾孩子氣地朝精靈發脾氣,臉上不禁微微一紅。自從成為亞姆小姐以來,她一直壓抑著真實的自我,從未有什麼出格的舉動----除了刻意教訓某些人以外。但在精靈面前,她卻失態了!

    是因為知曉對方的心意,所以她才敢放肆嗎?是因為寂寞孤苦太久,所以終於忍不住爆發嗎?只是一次小小的情緒失控。這並不能說明什麼,但又似乎說明了點什麼。賽菲爾苦惱的撐著臉,歪著頭,凝視著精靈在火光跳躍下顯得璀璨的墨色雙眸----驕傲的精靈,我該用什麼態度對待你?

    彷彿感受到她的注視,精靈慢慢轉過頭來,和她的目光正正對上。賽菲爾微吃一驚,趕緊低下頭。很明顯觸摸到自己略帶慌張地心情。此刻說不清對他有什麼感覺,但賽菲爾不能否認,精靈的真摯與熱情,的確溫暖了她那顆冰冷已久的心----作為賽菲爾時無法渲洩的淒苦和悲哀,無人傾訴無人理解的痛苦,似乎在精靈的專注眼神下得以緩解。

    可正因如此,她才更想要將對方推開。一個對自己飽含愛意的人,她怎麼可以讓他持續這份注定沒有回報地付出?她有底線,那就是盡量不要利用那些真心待她的人,雖然她應該……會辜負許多人吧!現在不管以後可能會變得更無法收拾。是的。不能放任自己,不能沉緬溫情……她在心中默念著,回給精靈一個淡然的眼神----早點認清現實吧,永恆閣下!

    「有什麼東西過來了……」交織的目光和複雜的暗湧被旭天淡淡一句話打破。場間氣氛陡然緊張起來。眾人把注意力投向無盡的黑暗。靜靜等待客人們的光臨。一陣「嘶嘶」聲在死寂般的黑夜中輕輕響起,還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沙沙摩擦聲。聽到幾人耳裡。就像成千上萬地毒蛇在地上遊走,讓人感覺說不出的難受。賽菲爾目光一閃,手邊多了支燃著火光的粗木,整個人則是縮到旭天身後----這種時候當然要尋個厚實點的肉盾!

    「咦?這是?」夜琅向著遠處地黑暗,面露錯愕之色。皺皺眉,他突然大聲喊起話來:「是哪個部落在這裡放養獵物?我是先知大人屬下,狼人部落地夜琅……對面可是蛇人部落的牧民?」

    「嘶嘶」聲停止了。夜琅舒了口氣,扭頭解釋道:「這裡已經接近山谷出口,毒瘴之氣幾乎消失,對獸人來說是比較安全地區域。有些部落就生活在山外,有時候他們會在這裡放牧……」

    「小心!」一聲厲喝,金光乍亮,漆黑的夜空突然被成百上千條游曳金龍籠罩,密密麻麻如金色絲網,快速而優雅的將破空而來的數百灰點打落蒼穹。細看之下,那些四處騰飛的金龍卻只是一條金鞭舞動留下的無數條光痕,在夜空顯得格外璀璨亮眼罷了。

    賽菲爾微一撇嘴,她最見不得就是旭天這一手漂亮的鞭子活兒,看起來華麗之極,打起人來卻是一點不留情!

    「怎,怎麼會……我們不是入侵者!」夜琅張著嘴大喊,似乎不明白為什麼他打完招呼對方還會動手。那聲響,分明是他的同族呀!

    就在他大叫分神的功夫,五人中心位置的火堆陡然爆了開來,星星點點的火屑猛的朝四周激射而去。夜琅心叫不妙,但事起突然,他只來得及豎起雙臂遮住臉部,身體其他各處怕是要被燒上一燒了。

    「嗤嗤嗤……」劇烈的火簇就在他身前不足半米的地方被擋了下來,他的皮膚連一絲火星都沒濺到。夜琅訝然望著數十枝似乎憑空生出的花枝,在他面前被燃燒殆盡。

    精靈帶著一絲痛惜的表情盯著被燒成飛灰的花枝,轉臉衝著狼人冷冰冰扔了句:「笨手笨腳的傢伙!別呆站著不動!」---既然決定要做回自己,看人不順眼的時候便不再努力克制了。

    話音剛落,五人站立處的地底下也鑽出一大堆灰撲撲的東西來,乍看是一個個土疙瘩,細察之下卻發現那些東西都有閃著寒光的牙齒和利爪。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土疙瘩們「卡卡嚓嚓」向五人奔咬而去。旭天毫不含糊的將鞭子轉移攻擊目標,飛快擊打在地間,發出辟里啪啦的聲響。

    「這,這是紫血蜥蜴……」夜琅終於反應過來,歎息道,「剛剛那些破空而來的是有翅蜥蜴,火堆爆開應該是燭蜥蜴在搗鬼,地面這些紫血蜥蜴皮糙肉厚,擅於鑽土……這些全是蛇人族豢養的戰鬥寵物!這不是給入侵者的警告,這是部落間開始戰爭的挑釁儀式。對方,是在向我們宣戰!」

    他說到最後,語氣變得十分激烈。他並不是蠢人,自然明白獸人族裡已經出了大事,至少有部落已經對先知的名號置若罔聞了!只是他沒料到,竟然會有部落專門堵在出山口。這到底只是巧遇,還是秘密路徑被洩露了?

    「對了!」他突然想到什麼,面色一緊,急急說道,「燭蜥蜴能放毒氣,雖然毒性微弱,不過你們還是快點處理一下為好。」

    誰料他話音剛落,「撲通撲通……」其餘四人紛紛軟倒在地。夜琅震驚無比,鼻子使勁嗅了嗅,勃然變色道:「醉人香?」










第六章 第三節 叛徒


    「醉人香」是獸人族一種有名的迷藥,對夜琅卻是無用的。他在先知身邊服侍日久,也學了不少本事,對迷藥毒藥之類早生出了抵抗力。眼見同伴倒地,他一個健步奔到最前,擋在四人身前護衛。

    那股極淡的清香已然飄蕩到夜琅身邊,令他一聞便知是哪個部落下的手。此時四周「嘶嘶」聲又起,夜琅滿臉漲得通紅,提高聲音大叫道:「好,好!原來除了蛇人還有妖狐!你們這幫無恥的傢伙,竟然敢背叛先知、背叛獸人族!」

    夜空裡響起一聲輕笑,聽起來勾魂奪魄,令人心搖神簇。隨即有人回罵道:「誰背叛先知、背叛獸人族了?明明是你帶回外族人,企圖禍害我族,你這個叛徒!」聽那聲音,陰冷尖利,正是蛇人特徵。而先前那媚惑一笑,卻是妖狐所發。

    夜琅越發氣憤難抑,連聲大罵道:「臭蛇人!騷狐狸!你們少胡說八道!有本事別躲躲藏藏,出來打過就是!盡使些下流手段,丟光了我們獸人的臉!」

    「嘻嘻,對付叛逆者,還需要光明正大嗎?再說我們又不是傻子,誰不知道你們狼人最擅近戰啊?」悅耳的聲音忽遠忽近,軟糯甜膩,聽在耳裡說不出的舒坦受用。但夜琅反而神色難看之極,只是不停歇的破口大罵。可惜狼人是個坦誠磊落的好漢,罵來罵去連個髒字都罵不出來,反反覆覆就只有「臭蛇人、騷狐狸」這樣兩句。

    「好啦!你再罵我可要惱了!」那悅耳無比的聲音嗔怪道,「夜琅大哥,你把這些人類帶回族裡,可是犯了大忌!你若還是執迷不悟,那就是遭族人唾棄的叛逆者!不如你抓住這四個人。我們帶你回去向先知請罪吧!你放心,我們妖狐和狼人部落素來關係不錯,一定幫你向先知求情。」

    聽起來那妖狐是一片好心,夜琅卻驚怒交加,險些嘔血。前來接應梵固學院的人本是秘密任務,先知也不想讓族人知曉本國寶器保存在人類世界中,所以派遣的都是身邊最信得過的護衛勇士。夜琅這會兒不知道對面到底有多少人,各是什麼立場。自然沒法解釋什麼。只是那妖狐所言,似乎先知要責罰他?想到這裡。夜琅渾身哆嗦著,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難道先知已經遭了毒手?還是被人脅迫了?

    他只覺身體冰寒一片,連心都抽搐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見他突然停了叫罵,黑暗中地敵人以為他有所意動,便低喝著約束那些戰鬥蜥蜴。稍過了片刻,黑暗中陡然亮起數十枝火把,明晃晃的耀花人眼,一個身影越眾而出,慢慢向夜琅這邊走了過來。

    那人個子高挑。形體修長。看那緩步而來的身姿,妖嬈婀娜,娉娉婷婷。再看那行走動作,只覺柔媚入骨,曼妙動人。在火光映照下,那人的臉龐漸漸亮起來。那張臉很漂亮,很纖柔,很嬌艷。初見時明明帶著一股乾淨純潔的美,眨眼間又透出醉人的妖嬈之意。不管誰見了,都得讚一聲「貌美如花、婉轉媚人」。最吸引人的是那雙燦若晨星的眸子,大大地丹鳳眼,深深的雙眼皮,上眼皮與眼梢都帶著粉嫩地淡紅,火光一映,真是如絢爛桃花一般。

    「真是妖孽啊!」一聲情不自禁的讚歎悠悠道,「一個大男人美成這樣,太過分了吧?」

    「呀!」那人嚇了一跳。連忙往邊上躍了幾步,待安全退回火把群中才回頭嗔道:「竟有人類不被我迷倒?我看你才是妖孽哩!」----這一聲嬌嗔又輕又軟,哪是在對敵說話,竟像是對情人撒嬌。令人骨頭都要酥了。

    「啊!迷倒了迷倒了!」賽菲爾一骨碌坐起來。晃了晃頭,笑嘻嘻的說。「不管是妖孽哥哥的迷藥,還是妖孽哥哥的美貌,都足以讓我迷倒!就連聲音都好聽不得了,讓人入迷啊!呃……我現在還頭暈著呢!」---她為人警覺,一發現空氣裡有股淡淡香味便用了透明鬥氣護臉,吸入迷藥份量最輕,所以很快就清醒過來。但這迷藥不止將人迷翻那麼簡單,此時賽菲爾手腳酸軟無力,卻依然神態自若、談笑風生。

    「嘴巴這麼甜,小丫頭倒是很招人疼啊!」那人收了先前的驚色,摀住嘴輕笑道,「你怎麼看出來我的性別的?我們妖狐向來男女難分……」

    「喉結,你有喉結。」

    「喉結怎麼了?」那妖狐依然不解,「獸人裡有喉結的多了,那獅人、虎人、狼人族的女性都有喉結啊!」

    「呃……」賽菲爾有點無語,原來自己是誤打誤撞碰巧猜對地,獸人族和人類不同,男女性別不能靠喉結分辨!

    「別跟他們廢話了!都抓回去好好審問!」陰冷的聲音在一邊不耐煩道,「這些人類到底有什麼陰謀,審訊後就明白了!」

    妖狐媚笑一聲,低聲說:「能不和狼人動手最好,讓我再勸他幾句吧!若真要硬抓,怕是你們部落也會損失不少人吧?」

    那陰冷聲音的蛇人哼了幾聲,卻沒反駁。狼人體質強悍,出手如風,變身後更是牙尖爪利,煞氣十足,近身攻擊能力非常可怕。若有可能,他也不想和一位狼人近距離正面對打。

    「夜琅哥哥,我們跟著他們回去吧!順便好好解釋一下,我們可不是壞人,更不是敵人啊!」賽菲爾揚起臉,看著心如亂麻的狼人,嬌笑道,「我們中的迷藥還需要那位妖孽哥哥解呢!現在我手軟腳軟,好難受的!」

    妖狐萬沒料到還有勸降同伴的人類,不禁驚訝的細細打量小丫頭。見她容貌清美、笑靨如花,一雙湛藍眼眸剔透晶瑩,清澈透亮,不由得升起一絲喜愛之心。其他蛇人也是微有騷動,沒想到對手是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地天真少女。怎麼看都不太像祭祀大人所說的那些對獸人族有陰謀的人類野心家。

    就連素來陰冷地蛇人都覺得這人類丫頭可愛,賽菲爾的惑人功力可見一斑。夜琅迷惑的望了望賽菲爾,卻見一雙晶瑩璀璨的眸子定定望入他眼中,心神一懈,便覺得對方提議很有道理,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蛇人們也鬆了口氣,張羅著要找繩子將五人捆綁起來。賽菲爾好奇的看著手持繩索的蛇人走近,他們地樣貌幾乎和人類無異。只是臉部格外狹長、雙目似蛇眼,倒是很容易分辨。

    就在蛇人們要走到五人跟前時。夜空突然又響起一個冷淡地聲音:「站住!回來!」一聽到這個聲音,蛇人們就像聽到命令一般,齊刷刷掉頭往回跑。

    墨色中,一隻雪白大鳥翩然而至,兩個灰衣男子站在鳥身上,正目光灼灼盯著賽菲爾。周圍蛇人哄然跪倒,嘴裡叫著:「祭祀大人。」唯有妖狐神色不愉,兀自站立不跪。

    「真要束手就擒,那就拿出誠意來!」打頭的男子也是蛇眼長臉,一副蛇人樣貌。他走下大鳥。直望著賽菲爾,冷聲道,「你是異術者,即使中了迷藥也能發動攻擊,這樣太不讓人放心了!」

    「那你要我怎麼做?」賽菲爾微一瞇眼,卻把目光投向那人背後----那裡有一張清秀熟悉地臉龐。

    見少女靈動地雙眸正帶著訝然盯緊他,馭獸使不由得苦澀一笑。下了雪白大鳥後,他走近幾步。低聲向前面那蛇人祭祀道:「就是這四個人,東西應該在那金髮男子身上。」

    蛇人祭祀點點頭,又問道:「那金髮女孩有靈寵沒?」

    愛豬少年猶豫一瞬,咬牙回答:「我沒見她使過靈寵,不知道她是否……」

    他在說謊!賽菲爾地眸子猛然睜得大大的。雖然他不曾見過靈狐真身,但他感受過那股迫人氣勢,知道她有強大靈寵,可這會兒他竟然對那個看起來是他上司地傢伙撒謊!這是為了什麼,她應該懂的。可她不明白的是,這傢伙鬼迷心竅嗎?他和她可是敵對雙方。兩人不會有什麼交集的!

    唉……又是命中注定要辜負的人嗎?要好好利用一下這傢伙嗎?賽菲爾突覺一陣心煩。原本打算將計就計跟著去看看蛇人妖狐們到底發生什麼,現在見了這灰衣祭祀,她大致能夠猜到了。只是沒料到愛豬少年這麼快就從布優格逃脫,趕來獸人族了!要知道旭天帶著他們出發時。少年還在牢房裡。而他們離開「美人之城」也不過五、六天的功夫!

    「飛行比走路快多了……」賽菲爾抬眼看看那只白鳥,不忿地小聲嘀咕著。「憑什麼人家都有飛行靈獸,我卻……」---我會飛卻不敢飛!

    「噹啷!」祭祀把一顆石頭扔了過來,陰沉笑道:「你若真要投降,那就洩了體內靈力吧!只要把手放到這石頭上,跟著我念……」

    「你當我白癡啊!」賽菲爾沒好氣的打斷他,「這愛豬的傢伙都出現了,我幹嘛還要投降?難道我想找死啊?」

    「哼,你們已經被迷倒三人,而那狼人對異術毫無抵抗力,你以為就憑你個黃毛丫頭,能敵得過我們這麼多人?」祭祀嘴邊露出一絲獰笑,「不算蛇人勇士和妖狐薩滿,我們這邊還有個馭獸者呢!」

    咦,那妖孽還是個獸人薩滿啊!賽菲爾有點意外。獸人族的薩滿相當於人類的異術者,身懷異能,實力非凡。同時,他們在獸人王國的地位也不一般,大多手握實權,在部落裡受人尊崇。按地球上的說法,這獸人王國有兩套領導班子,國王和各部落首領是行政領導,先知、祭祀和薩滿相當於各級宗教頭目或精神領袖。此時獸人王國的新國王尚未選出,獸人們自然是以精神領袖地指示為首要了。

    祭祀見賽菲爾不說話,臉上也毫不懼怕,不禁發狠道:「不投降就受死吧!」

    「不,不,我不投降,可也不會坐以待斃。」賽菲爾晃悠悠站起來,揉了揉酸麻的腿,衝著妖狐嫣然一笑,「妖孽哥哥,我這邊也有一頭……狐狸呢!」

    白光沖天而起,憋了許久的雪楓出現在賽菲爾和蛇人之間。龐大的體型和凶悍的氣勢震得土地一陣劇烈顫動,在場獸人盡皆變色。

    不過,這雪白的巨型九尾狐衝出來的第一句話卻是向著主人吼道:「該死的!我又吞了一個!這次是活的!活的!」

    啊?賽菲爾一頭霧水。見靈寵暴跳如雷,她這才記得,上次炎樺出現時,她讓它變成雪楓帶走那個芊妤,後來竟然忘記了!可憐地狐狸一個不小心,將那個可憐的侍女掉進了嘴裡……而它的嘴又委實太大了點……

    想到這裡,賽菲爾險些嘔吐起來,指著雪楓,面色難看的小聲說:「你,你吃人了……」

    「還不是因為你!」雪楓差點哭起來,氣急敗壞地又叫又跳。整個身體高高躍起,在地上發生「砰砰」地巨大聲響,激得大片範圍內塵土飛揚。

    「原來有強力靈獸撐腰,怪不得你有恃無恐!」祭祀的蛇眼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看得賽菲爾心頭一悸。眨眼間,只見他眸中遍佈血絲,臉上也多出血樣紋路,在火光中更顯猙獰嚇人。賽菲爾幾乎要驚叫起來---這分明是和隼人離姬一樣地異術者!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出現在腦海裡,賽菲爾突然明白這位看起來是東大陸臥底的傢伙為什麼容貌和蛇人差不多了。

    「嘶嘶!」那蛇人祭祀嘴裡發出和蜥蜴一模一樣的聲響,一道紫色光暈從他手中釋放出來,包裹了周圍的數十蛇人。被紫光籠罩的蛇人們開始喘著粗氣,雙眼通紅面目猙獰,狂吼一聲便向雪楓衝了過去。九尾靈狐正在抓狂中,見有人敢向它挑戰,也低嚎一聲猛撲過去。

    愛豬少年目光複雜的盯了賽菲爾一眼,右手一抬,一支棕黑色短笛就出現在他手中。很快,彷彿帶著魔力的笛聲悠然響起,刺激得蛇人們更加瘋狂的攻擊,而雪楓卻有點頭暈腦脹。不過這笛音對九尾狐影響並不算大,它霹靂啪嗒一通亂打,蛇人們便死傷慘重,只是地下鑽出的無數蜥蜴讓它很煩。

    自從九尾靈狐出現,那妖狐美男的目光就變得狂熱無比,緊緊盯著白狐不放。任憑場間大打出手,他卻一動不動,既不退開也不幫忙。直到地面傳來的劇烈震盪讓他站不穩腳,他才漫不經心的瞄了地面一眼。誰料這一眼望去,他頓時花容失色,急急叫了起來:「不好!這地要塌了……」

    是的,所有人都沒想到一個問題----他們所處的地方本是一塊平坦巨岩,而非真正的堅實大地。剛剛被雪楓那沉重的身軀憤懣的連蹦帶跳,「砰砰砰」壓震不停,那塊巨岩漸漸承受不住壓力,已經處於崩塌邊緣。祭祀的光環一放,加上馭獸使笛音驅動,兩方打得昏天黑地,巨岩終於全面分解……

    數聲驚呼劃破夜空,在場所有人----不分種族、無論陣營---全都伴隨著碎石泥土,朝著谷底摔了下去……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07:47 AM

第六章 第四節 失散


    「蓬!」

    賽菲爾狠狠墜落到地,直摔得兩眼發黑,手中的火把卻仍牢牢抓住。她方才想使用飛行術,卻又怕被東大陸的人看到,猶豫間身體已經落地了----那巨岩到谷底的距離並不大,眨眼間就觸了底。而谷底鬆軟的泥土和厚厚的落葉起到了很好的緩衝作用,至少賽菲爾摔得四腳朝天,卻是一點兒傷也沒有。

    「撲通!撲通!」耳邊傳來一陣持續聲響。賽菲爾高舉火把抬眼望去,原來這谷底有道掩映在低矮灌木叢中的窄河。從巨岩上摔落的大多數人都像下餃子般掉入河裡,很快就被湍急的水流捲走了。

    該死的!賽菲爾低罵一聲,勉強撐起身子挪到河邊。迷藥的效果還在,她依舊手足酸軟,連去救援一下同伴都沒有力氣,只能眼睜睜看著若干個黑影在河水裡打著旋兒漂走。

    「雪楓!」她又氣惱又懊悔又擔心,不禁高叫一聲,「你死哪裡去了?」

    「在這裡……」一個低低的聲音忿然響起,「給我一件衣服先!」

    「炎樺?」賽菲爾惱火道,「你幹嘛變來變去的?給我滾過來!」

    「不幹!我光著身子呢!」幾縷紅色長髮從枝葉縫隙裡露了出來,由九尾狐巨大體型變成清俊少年的炎樺伸出頭,面色不愉,「我剛剛要不是變成人形,你早就被壓扁了!我們兩個一起玩完!」

    ,它說得也對。賽菲爾顧不上斥責靈寵,一指灰濛濛的河面:「快去河裡救人!蘇迪、永恆,還有旭天老師……他們還昏迷著呢!」

    「掉入河裡的人早就不知道被衝到哪裡去了,還救什麼救?而且這裡黑乎乎的,看都看不清是誰。怎麼救?」炎樺一邊用樹葉胡亂遮蓋身體,一邊沒好氣的回答,「再說那幾個人未必就掉進河裡了,說不定就落在你附近呢!」

    賽菲爾苦笑起來,知道它是有理的一方,也知道自己剛剛非常罕見地驚慌失措了。她笑容陡然變得更苦更澀----賽菲爾,你竟也有為外人心慌擔憂的時刻?原來,你不如自己想像得那麼不在乎啊!

    那麼。大家就這樣失散了麼?還未走出這處秘密路徑出口的山谷,一起北上的五人就被迫分開了。賽菲爾歎了口氣。讓炎樺就近尋找一下同伴的蹤跡,自己艱難的挪到河邊灌了幾大口冷水,意圖讓自己所中的迷香快點失效。

    當她抬起濕漉漉的臉時,河岸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沙沙地腳步聲。很快,一張嬌媚絕美的臉出現在火把光亮之下。

    「呀,是小丫頭啊。」妖狐捂著嘴咯咯嬌笑起來,「這真是天大地禮物。」

    「妖孽哥哥,你要幹嘛?」賽菲爾的俏臉沾滿晶瑩水珠,看起來格外可憐可愛。

    「哥哥帶你去個有趣的地方,你說好不好?」妖狐定定望入賽菲爾眼內。那是一雙奇異的金色眼眸,迷離的眼神勾魂奪魄般,任何人見了都會怦然心動,只覺對方要自己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賽菲爾腦中一嗡,隨即眩暈起來。不過很快,她就穩住心神,恢復了清明。她自己也是玩攝魂術的老手,對類似的異術早就生出一些抵抗力。要想讓她完全喪失神志。除非對方靈力高出她數倍----顯然這妖狐並不具備那麼深厚的靈力。

    原來遇上了同行,賽菲爾暗自好笑。她先是收回了就在不遠處潛伏的炎樺,然後迎著妖狐媚態十足的眼神,裝作目光渙散,乖乖點了點頭。

    那美如妖孽地妖狐鬆了口氣,輕道:「來,跟我走吧。」

    「嗯。」賽菲爾呆呆動了動手腳,老老實實道,「身體發軟,我走不動。」

    「呃。那……」漂亮的狐狸破天荒收斂了嘴角媚笑,皺起眉頭,喃喃道,「即使給她解藥。迷藥也沒那麼快失效。難道要我背她走?」----形體如此纖柔婀娜、身姿如此曼妙妖嬈的美人兒,背上壓上個份量不輕的傻呆呆人類。真是破壞美感啊……一番激烈的心理鬥爭後,妖狐還是委委屈屈的蹲下了身子。於是,最終的結果是,賽菲爾一邊悠哉游哉的趴在妖狐肩頭,一邊驅除心頭那股因欺騙壓搾嬌滴滴大美人而引起地少許罪惡感。因為實在太舒適,加上迷藥和異術的作用,她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谷底距離妖狐的目的地頗遠,直到第二天午後他才抵達族人的營地。將自己的人類俘虜放置到帳篷裡以後,他嬌喘著,軟綿綿癱倒在地。「累,累死我了……」妖狐部落的薩滿一向身嬌體貴,養尊處優,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罪?這次同蛇人部落的聯合行動,也是挑了幾個強壯蛇人用籐轎抬著他走山路的。

    帳篷外傳來小孩子的歡聲笑語,這是妖狐部落生活地地方嗎?賽菲爾偷偷睜開眼,卻發現可憐的妖狐薩滿已經累得就地睡死過去。美人入睡圖,難得一見的景致啊!賽菲爾興致勃勃打量著妖狐略帶嬌憨的美麗睡姿,不知怎地突然想起睡姿同樣動人地精靈來,心裡陡然一黯。

    當賽菲爾在帳篷裡欣賞美人時,被她惦記的另外幾人也各有際遇。這其中最好運地要算蘇迪,渾渾噩噩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溫暖的被窩裡,身邊圍著十來個毛茸茸的猴子臉,嚇得他立時出了一身冷汗。「醒了醒了!」猴子們興高采烈的叫著,擠攘著湊近,「矮人,你是矮人吧?」

    原來是會說話的猴子……蘇迪呆呆點頭,這才發現這些猴子的身形和自己差不多,卻比野生猴子要大多了。加上他們顯然是智慧生物,蘇迪很快明白過來,這是獸人族裡的猴人----在類人化程度不高的獸人部落裡,他們算是最聰明的族群了。但平均智商水平依然低於類人化程度最高地妖狐、狼人等部落。

    「呃,我的衣服呢?」蘇迪突然發覺自己光著上半身,不由得臉上微紅,「是你們救了我嗎?謝謝。」

    「矮人,你是從河裡衝來的,不是我們救的!」猴子們嘰嘰喳喳搶著說話,「衣服沖掉了!你是光著被我們發現的!」

    「這裡是哪兒啊?」蘇迪緩緩坐了起來,「我是到了獸人王國吧?」

    「對!我們這裡是香香原!那邊是香香谷!你是被香香河衝來的!」

    「你是好運的矮人!若是被衝入香香河下游的香香瀑布。那你一定沒命地!」

    蘇迪滿頭黑線,這裡的地名都好……別緻……

    「矮人餓了嗎?矮人要吃飯嗎?」熱情地猴子讓蘇迪想起了自己的母族。不由得扯開嘴角笑笑,輕輕點了點頭。

    見猴子們開始張羅食物,蘇迪心頭一熱,脫口問道:「對了,你們在河邊見到我的同伴了嗎?」

    「同伴?矮人嗎?」

    「不是。」蘇迪想了想,還是決定信任這些看起來很淳樸的猴子們,「是人類,一個可愛的小姑娘,一個溫文爾雅的金髮男子。還有一個是精靈,漂亮優雅的銀髮精靈。呃。對了,他臉上有條傷痕……」

    「沒看到,沒看到。」

    「我們可以去問問香香原的其他部落!他們也距離河邊不遠,也許他們看到了!」

    「對啊對啊!那些狐狸,那些蛇人,那些小貓,那些兔子……」

    「不,不要去……」蘇迪的臉陰沉下來。蛇人部落不就是攻擊他們的罪魁禍首嗎?雖然他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但他相信同伴們一定還活著,就像他一樣。

    「為什麼不要去?」

    「因為……我有些疑問要想清楚……」

    「啊!是這樣!」猴子們踴躍給他出主意,「去問最聰明地狐狸啊!他們離這裡很近!」

    「呃,好吧……」實在是差極了!先是莫名其妙暈倒,等他一睜眼,賽菲爾不見蹤影不說,自己卻被包裹得嚴嚴實實,被一群同樣長著尖耳的人扛去一間張燈結綵的大屋子。

    精靈體質最弱,受迷藥影響也最大。此刻已是臨近黃昏。太陽最後的溫度射入屋內,給房中增添一絲暖意。屋子中央站著一個人,長著尖尖長耳的女人。她戴著素白鏤空的絲緞面紗,穿著花式複雜的粉白拖地長袍。含羞帶怯望著他。

    「這是哪裡?你要做什麼?」精靈冷冷問道。眼神如萬年不化地冰川那般寒意逼人。

    「唔……這裡是部落的婚房……」女人抬眼望了他一眼,羞紅著臉低下頭去。「那個,那個……我們……我們現在已經結為夫妻……該,該就寢了……這屋子,我們只能用一晚……」

    精靈只覺一股涼氣從腳後跟沿著脊髓直衝大腦,渾身都僵硬了,半晌才說:「夫妻?你也配?」

    長耳女人猛然抬頭,狠狠盯著精靈,突然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紗,大聲道:「我是花臉,你也是花臉,有什麼不配的?」

    她的右臉上赫然是一道紅色胎記,和精靈左臉上漸漸變成粉紅的灼傷痕跡幾乎一模一樣。女人激動的指著胎記叫道:「你看看這形狀、這位置,我們是天生的一對!」

    精靈本該勃然大怒,但他看看女人的臉,只是淡漠應道:「我有心上人了,不能和你結婚。」

    「我們已經在薩滿大人面前舉行了儀式!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尖耳女人一個健步擋住大門,顫抖著聲音叫道,「你死也別想丟下我!」

    真是莫名其妙,飛來橫禍啊……精靈抬起右手,想給這幾乎歇斯底里的女人一個小教訓。但幾乎是在抬臂地瞬間,他驚愕的發覺,自己的靈力全然不聽使喚!精靈族裡的少主,靈力水平早已傲視同族,但在此刻,他連半分靈力也調用不出來……

    「別浪費力氣了!」女人哀怨地盯著他,「薩滿說你不會願意結合,果然被他料中了!幸好我早有準備,借用了部落地婚房……」

    精靈心下一驚,細細打量那花花綠綠的大屋子----是這房子有古怪嗎?

    還沒等他尋出點異樣來,那尖耳女人已經一步步走了過來。當真要對一個女人動用拳腳?精靈族可有尊崇女性地傳統!精靈眉頭緊皺,心中大不情願,只是似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第六章 第五節 色誘


    長耳女人粘乎乎貼過來,精靈冷著臉,一個閃身便避開了。他的身姿輕盈靈動,很容易躲得老遠。因為對方是女人,他不好當真用拳腳招呼,只能在屋裡大玩名為「不要觸碰我」的無聊遊戲。女人嘗試幾次都告失敗,不禁羞惱交加:「你再拒絕我,我就……」

    精靈逕自走到窗邊,抬頭觀望天色,絲毫不理會她。長耳女人心中怒極,卻又不知該拿他怎麼辦,只得結結巴巴道:「如果你還是不承認我,那我就脫衣服了!」

    這樣的威脅倒是新鮮,若換作約瑟在此,一定樂見其成,若是蘇迪在此,那就是被人恰恰捏住七寸。精靈的反應卻不同,他淡淡掃過那女人:「你是兔人嗎?」

    長耳女人一愣,這才意識到雙方連各自的種族姓名都不知道,這婚事當真荒唐得緊。原本她在部落裡找不到結合對象,眼見自己早過了婚配年齡,十分著急,便偷偷找薩滿求助。薩滿不忍心告訴她是因為胎記難看無人願意娶她,便哄她說只有和她一樣臉帶紅痕的男子才是她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偏這樣巧,讓她發現河岸上的精靈,應驗了薩滿的「預言」。她驚喜之下更是對命中注定之說深信不疑,急匆匆操辦了婚事,精靈就這樣成了「新郎」。

    「據說兔人性格純良、溫順乖巧,你真的是兔人嗎?」精靈含諷帶刺的話語令女人滿臉通紅,不屑一顧的眼神讓人一直冷到心裡。陡然明白到這匹配的男子根本不願屬於自己,女人心中又是絕望又是憤恨,低聲喃喃道:「為什麼你不願意?還在惦記你的心上人?我告訴你!你已經娶了我,又和我共度一晚,你的心上人若是知道。一定不會再要你了!」

    「那是我地事。」精靈凝視著窗外的夜色,悠然的神情說明他根本不將這威脅放在心上。停了片刻,精靈突然緩和了口氣,輕道:「我的心上人就在附近,你大可以試著散佈我們在一起的消息,看看她會不會相信你這種白癡一樣的挑撥!」

    「哼,你,你當我是傻瓜?」女人跺跺腳。「我可不會笨到給自己引來一個對手!」

    精靈好看的唇線突然微微浮起向上的弧,短暫地笑意看得女人失了神。他轉過臉。嘲笑道:「喔,原來你還沒見過她,就已經怕得不敢露面了。也難怪,兔人天生懦弱膽小嘛。」

    「你!」兔人最討厭別人說自己膽小,尤其是和一個潛在對手相比時。女人瞬間便被怒火沖昏了頭腦,尖聲叫道:「好!我馬上就把結婚消息通知附近部落,看看那個女人到底什麼樣!想要破壞我們命中注定的婚姻,她會受到懲罰地……」

    竟然詛咒賽菲爾!精靈不悅的抿緊了唇,目光裡的冰寒幾乎讓人承受不住。但女人卻完全無視對方的神色,只顧盯牢如水夜色下精靈完美的側臉。她似乎此刻才發現。這是個多麼優雅清冽的男子,雖然半張臉上爬著一條淡紅痕跡,但他的儀態風姿卻出色無比,勝過部落中的任何一個男性成員!

    一定要留住他!女人拿定主意,飛快跑出大屋,連夜請人去附近部落通告她的婚事。為了早點和那優雅男子結合,她要盡快解決對手!只要那個「心上人」敢來,她就不會讓那人破壞她的幸福!是地。她並不蠢……

    長耳女人離去後,精靈動也未動,依舊站在窗邊凝視夜空。在人生地不熟的獸人王國失散,用這個辦法聚集同伴,應該算是最快的吧?不過,說實在的,他為什麼要用這個傻點子呢?難道他潛意識裡也想看看賽菲爾的應對嗎?雖然他明白,她也許一點兒也不會在乎……

    在距離兔人部落半日路程的妖狐部落營地裡,賽菲爾正在開開心心吃著夜宵。帳篷裡只有她和妖狐薩滿兩個,她旁若無人的大吃大嚼。邊上的妖狐彷彿剛睡醒般,慵懶斜靠在墊子上,不經意間便媚態橫生。

    真是妖孽啊!賽菲爾偷眼打量妖狐,暗暗腹誹不已。等吃飽喝足。她笑嘻嘻地擦嘴。扭頭問道:「妖孽哥哥,你叫什麼啊?」

    「你叫我靡靡吧。」妖狐嬌笑著。慢慢坐直了身子。那雙大大的丹鳳眼梢在明亮光線下顯出異樣的淡粉,當真艷如桃花;而眼瞳是純澈的金色,輝煌絢麗……

    賽菲爾卻無法欣賞那妖邪的美,她被徹底震撼了。靡靡?一陣惡寒從心底湧起----一個成年男性叫這名兒也太……

    「覺得名字有點奇怪?」妖狐抿嘴一笑,「在我族裡只有具備薩滿潛質的成員才能使用這種疊字名。它不僅是一個名字,更是一道咒語。當我族成員在心底呼喚這個名字時,我就能觸摸到他們的思緒情感,為他們提供一點幫助。」

    「哇!心理醫生啊!」賽菲爾驚歎道,「那你是不是很忙?如果有人暗戀你,天天叫你的名字怎麼辦?」

    「對我族來說,呼喚薩滿之本名是很神聖的事情,一般只有在臨終或遇險時才會使用。」妖狐咯咯笑道,「平素大家只叫我薩滿大人呀,不會稱呼名字。」

    「呃……」賽菲爾歪歪頭,笑道,「那我還是叫你妖孽哥哥好了!」她乖巧的指指自己:「我叫賽菲爾。」

    「藍色寶石?真好聽地名字。」妖狐越發嬌媚的輕笑起來,眸光一耀,金色眼瞳在燈光下微微閃爍,折射出晶瑩璀璨的光華。賽菲爾心中一凜,這妖狐薩滿似乎隨時隨地都能使用異術,而且難以讓人察覺,其使用技巧和純熟程度比她強上數倍。若不是兩人靈力持平,賽菲爾必定會被他迷得暈頭轉向,把隱藏最深的秘密都一股腦說出來了。

    「呀,對了。那頭白色狐狸是你地靈寵麼?」妖狐盯緊了她,目光灼灼,唇邊含笑。

    賽菲爾老實點頭,卻聽對方突然話題一轉,輕道:「那麼,你們來獸人王國做什麼呢?」

    「找先知大人。」賽菲爾早有準備,正想將編好借口說上一通,帳篷外有聲音傳來。妖狐秀眉輕蹙,出言止了她地話。

    等妖狐安頓好賽菲爾。讓她沉沉睡去,這才娉娉婷婷走出帳篷。外間早站了幾名妖狐族人,個個姿色出眾、難辨男女。見他出來,眾妖狐迎上前:「薩滿大人,營地外來了個矮人,說是要尋找失散的同伴。」

    「矮人?呀,又是送上門地大禮!」妖狐目光一閃,「讓他進來,好好招待他。切記,不要讓蛇人那邊知曉我們留下了他。」

    「薩滿大人。我們若是隱瞞消息,蛇人祭祀會有意見吧?說好大家一起抓捕那幾個人類,然後向先知請賞……」

    「哼,你們真當蛇人是我們地同盟麼?我早就說過,所謂人類野心家一說,只能騙騙那些頭腦簡單的傢伙!到底抓捕命令是先知的口諭還是那祭祀自己下達的,誰能說得清?先知已經數月沒有公開露面了!我們妖狐部落是獸人王國最聰明的族群,你們遇事要多動動腦子。別被安逸生活弄鈍了頭,連現在局勢都看不清!」靡靡發威時玉面緊繃,頗有幾分冷艷感覺,其餘妖狐都不敢多說,只是諾諾應下。

    「大家近日要多擔些心思,我族百年難遇的機會就在眼前,不要讓它白白流失。」妖狐緩和口氣,輕輕一笑,「那幾個人類身上帶著什麼寶貝,我親耳聽到那個吹笛子的小傢伙說的。帳篷裡那漂亮丫頭滑頭得很。我只能耐心找機會使用迷魂術,進展太慢。現在來了個矮人,倒讓我省心了。」

    妖狐嬌聲笑起來,滿含得意:「矮人肚子裡可沒那麼多彎彎道道。這下豈不是正好讓我們摸清底細?」

    「讓我去。讓我去!」一個十四五歲地漂亮妖狐擠了過來,「哥哥。讓我去吧!」

    妖狐看了他一眼,心想也該讓年輕一輩鍛煉一下了,否則成年後的薩滿儀式如何通過?於是他微微點頭:「記得不要說漏嘴。」

    「我絕不會將那丫頭地下落說出來!」信誓旦旦的保證過後,小妖狐立刻跑得沒影。

    蘇迪坐到妖狐部落華美的帳篷裡時,腦子裡還在想著猴子們的熱情招待。妖狐雖然看上去聰明漂亮,卻遠沒有猴子的熱忱率真,而且那副嬌媚妖嬈的模樣總讓他有點心神不寧。

    「遠方的客人你好,我叫蘭蘭。」悅耳動聽的聲音如黃鸝在唱歌,令蘇迪不自覺的抬頭望去。

    一道柔細曼妙的身姿映入眼簾,那是一個可以稱為絕色地少女,頭髮飄逸修長,面容俏美無雙。因為年紀尚小,總顯得有些稚氣未脫,更增添了她的純真可愛。初一看去,倒有幾分賽菲爾式的單純天真。

    「你好,我叫蘇迪。」他被少女灼灼目光盯得有點不好意思,只能板著臉低下頭,撫胸行禮。

    「蘇迪,嘻嘻,你為什麼不抬頭呀?是在害羞嗎?」少女走到他身邊,緊挨著他坐下,伸手為他倒滿面前的水杯,態度極為親暱。

    此時近在咫尺,蘇迪這才看清,原來這蘭蘭上身只穿一件敞口短袍,修長的頸部和白皙的肩頭全都裸露在外。尤其是那圓潤柔和的肩頭,帶著女性特有的細膩美感,讓人情不自禁想要輕輕觸摸。再往下看看,更加不得了,短袍下雪白一片,渾圓地大腿、勻稱的小腿、秀巧的玉足……全暴露在空氣中,夾雜著一縷似有若無的淡香,於不經意間散發著一股旖旎淫靡的氣息。

    蘇迪心中咯登一聲,心想這是唱的哪一出?是妖狐族天生媚骨以至於此,還是這女孩另有所圖?

    「蘇迪,我好看嗎?」少女眸光迷離,嬌膩的聲音輕輕迴盪在他耳邊,帶著幾分挑逗,「你喜歡我嗎?想要我嗎?」

    「撲!」蘇迪一口水全噴到桌上,死板的神色被破壞殆盡,紅暈從臉龐一直蔓延到脖子上。他飛快的一躍而起,以幾乎超過瞬閃的速度衝出帳篷,那副模樣,就像屋裡全是毒蛇一般。

    「?怎麼不靈?」被獨自撇下地妖狐少女懊惱的一捶桌子,「我明明用了媚術啊!沒弄錯呀!怎麼會呢?是我太著急了嗎?他的反應好奇怪……」

    嘀嘀咕咕半晌,她臉上突然現出恍然大悟的模樣:「莫非他不喜歡女子?不然我地媚術怎麼會失效呢?哎呀,早知道就用本來面目出現,不用我辛苦裝女孩了!」

    「最基本地媚術都不到家,你還想當薩滿?還裝女孩呢,連胸都不記得弄一個,真是笨到家了……」門口傳來譏誚的話語,蘭蘭抬頭一看,是自己地老對手,不服氣的哼了一聲。

    「險些把事情搞砸,害得薩滿大人親自出馬去招待那位矮人,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對手並不放過這難得的機會,諷刺道,「薩滿大人真是不幸,攤上你這樣的笨蛋弟弟!每次都要幫你收拾爛攤子,連我都看不下去……」

    「你……」蘭蘭氣得鼻子冒火,卻無法反駁什麼。直到對手心滿意足的離去,他才一跺腳,咬牙道:「我就不信我迷不倒人!哼,我去騙那個人類丫頭去,肯定能順順利利套到情報!」

    說幹就幹!趁著那丫頭被哥哥下了異術陷入昏睡,我用控神術去挖出她腦中的情報!小妖狐蘭蘭精神一振,偷偷朝賽菲爾所在的帳篷溜去。

    賽菲爾就躺在薩滿的帳篷中,閉目假寐。察覺到有人進來,腳步聲和薩滿大不相同,她不禁奇怪起來。腳步聲很快來到她身邊,一雙溫熱的手覆上她的額頭,接著便是一陣嘀嘀咕咕的響動。

    這人要幹嗎?賽菲爾好奇的睜開眼,打量面前閉著雙眼、唸唸有詞的青澀美少年。她倒是比蘇迪敏感多了,一眼就看出這是男性妖狐----雖然這傢伙穿著件看起來妖氣十足的露肩短袍。

    看這妖狐年紀,應該尚未成年。他有一雙和那妖孽薩滿一模一樣的丹鳳媚眼,眼角上挑,妖嬈無比。上眼皮和眼梢處都是粉色,顏色比那薩滿還要艷麗不少,看起來就像陽春三月裡的繽紛桃花。賽菲爾看著這雙眼,不知怎的直覺自己彷彿在哪裡見過。

    盯了許久,突見那小妖狐瞪圓了眼,也定定望著自己,賽菲爾不禁嫣然一笑,說了句大廢話:「呃,我剛醒……」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07:48 AM

第六章 第六節 合作


    「為什麼你……」小妖狐吃驚的往後猛退,卻因重心不穩摔到地上,直疼得呲牙咧嘴。他想說的是----為什麼你沒中我的控神術呢?我明明念了口訣的!難道她身上有祝福光環?

    所謂祝福光環,是除妖狐外其他獸人薩滿都會的,能在一定程度上減弱或免疫異術的輔助光環。在獸人王國,薩滿和更高等級的祭祀,看家本事便是這些輔助光環。雖然不能直接在肉體上打擊對手,但輝煌光環能提升己方戰力,祝福光環能防禦免疫,邪惡光環能對敵人造成詛咒般的傷害。其中分支林林總總不一而足。獸人薩滿不同於一般異術者,正是因為擁有這些輔助光環。

    妖狐薩滿卻是獸人薩滿裡的異類,因為他們是唯一不會輔助光環的薩滿。雖然也有其他獸人種族除了輔助光環外還有本族的天賦異能,但像妖狐這樣一個輔助光環都學不會的,真正獨此一家。所以在很長時間內妖狐族的「異術者」並不被王國承認,千百年來妖狐部落連一個薩滿都沒有!直到現任先知成為領袖,妖狐薩滿才被正式接納。

    而事實上,在獸人王國裡,妖狐這一族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他們完全脫離野獸形態,類人化程度最高,智慧水平比一般人類都要高出不少。這樣聰慧的族群在異術修習上更是有連人類強者都深深嫉妒的天賦----他們雖不會輔助光環,卻可以學會很多異術,資質出眾的甚至能成為多修者,並不受靈基和體質所限!可惜這天資出色的一族人在獸人國的地位並不高,不僅受到歷任掌權者無情打壓,還被獸人同胞嘲笑---在一般獸人眼裡。強壯才是獸人本色,身體柔弱的妖狐武力幾乎為零,根本不值一提!以至於這樣一個智慧和天賦都頂尖地族群,從未湧現過英雄和大人物,國王和先知的位置更是和他們絕緣。現任先知繼位以來妖狐部落的狀況才大大改觀,幾百年間的薩滿數量立刻超過其他任何部落,足以讓妖狐們大感自豪。

    小妖狐蘭蘭尚未成年,卻已經掌握好幾種精神異術。從媚術到控神術。他在猴子兔子們身上屢試不爽,第一次在人類身上使用卻一絲效果都沒有。這讓他有點不知所措。他哪裡知道對象也是同行,靈力和精神力都比他強大太多,豈會讓他這個小妖狐隨便放倒。

    賽菲爾笑嘻嘻的坐起來,絲毫不管面前這妖狐的呆瓜樣。他方才是在施放異術嗎?比起那妖孽,這小傢伙真是生澀極了。

    「啊!」小妖狐突然大喊一聲,拚命揉起那張略帶稚氣的美臉來,「為什麼為什麼,我想不通啊!」

    「你真可愛啊,小弟弟。」賽菲爾好不容易遇上看起來比自己還天真純幼的傢伙,忍不住逗起這小妖狐來。「你叫什麼名字啊,小弟弟?」

    美少年瞪圓了那雙妖嬈桃花眼,氣憤地叫起來:「我是妖狐蘭蘭,以後會成為最偉大的獸人薩滿!我可不是什麼小弟弟!」

    「蘭蘭……」賽菲爾突然想到這是地球上某些猥瑣男喜歡掛在嘴邊地名字,(有人知道我說的是誰吧?純潔的孩子就不要問了。)想起這個名字代表的含義,她不由得又是一陣深深的惡寒。這些妖狐美艷迷人,偏偏名字讓人打心底發怵。

    「你這個傢伙,讓我的薩滿哥哥辛辛苦苦背回來。結果連聲道謝都不說!」小妖狐沒好氣的指責道,「還有,在問別人名字之前,記得先說自己的名字!」

    「我叫賽菲爾。」金髮少女眸中陡然閃過詭異的光華,笑瞇瞇的模樣像在誘拐小朋友,「蘭蘭,你地哥哥就是靡靡薩滿?他很厲害嗎?看起來好像很柔弱啊!」

    「我哥哥當然厲害!」小妖狐腦袋有點暈,又聽對方語氣裡有質疑之意,便不服氣的說,「他是天才中的天才。懂謀略、能製藥,還會好多好多異術,連,連矮人的瞬閃和人類的鬥氣都會!」

    喔。那妖孽深藏不露啊!雖然他體力差勁無比。但若是會瞬閃和鬥氣……賽菲爾目光一閃,心想自己要重新評估那位嬌滴滴美人的實力了。先前他的表現可沒蘭蘭說得這麼厲害。看來也是位喜歡扮豬吃老虎的主兒。

    「少胡說八道啦!」賽菲爾故作不信,「這世上哪有人能不分種族什麼都會地!」

    「我們妖狐就是這種什麼都能學會的天才種族!雖然我們最擅長的是精神異術,但其他無論是人類的鬥氣、矮人的瞬閃、精靈的花箭……只要我們得到秘笈或口訣,就能學會!呃,當然不是所有人都像哥哥那樣強的……」

    不知不覺中,前來套取情報的小妖狐不僅沒有任務成功,反而在對方悄無聲息的異術侵襲下將自家情報說了個透。當那妖孽正從蘇迪口中知道寶器存在時,賽菲爾也知曉了蘇迪到來的消息。

    在給客人準備地小帳篷裡,蘇迪昏昏沉沉的抬起頭,看著面前目光灼灼的妖艷美人,心裡沒來由的一慌。他剛剛似乎說了些話,卻又不記得自己到底說了什麼,這樣地感覺很不好。

    「呀!」一道纖柔地身影像風一樣閃入帳內,撲向蘇迪,「原來是你來了,大哥哥!」

    妖狐薩滿秀眉一蹙,有點不解為什麼賽菲爾衝了進來。卻見小丫頭興高采烈的晃著蘇迪雙肩,嬌笑道:「蘭蘭剛剛說你來找我,我還不信呢!原來你真地來了!」

    蘇迪一陣惡寒,只覺渾身寒毛直立。這一下倒是讓他頭腦完全清醒過來,見賽菲爾目光粲然,帶著點異樣的警告,他似乎有點明白方才發生了什麼。

    「喔,原來賽菲爾見過我弟弟了。」妖狐在旁邊溫柔一笑,「他一向很淘氣。若是做了什麼不得體的事情,你可要多多擔待呀!」

    「妖孽哥哥太客氣了。」賽菲爾眨巴著眼睛,知道對方話中有話,「蘭蘭他可好了!還給我講了不少妖孽哥哥和妖狐部落的故事呢!」

    妖狐的目光陡然變得凌厲,只是一瞬,馬上便恢復了嫵媚妖邪的眼神。見賽菲爾依舊滿臉天真無邪,他不禁甜笑起來:「亞姆小姐聰明過人,先前我真是小看了你。」----他剛從蘇迪口中問出各人身份。這才知道四人出身不凡。尤其那漂亮可愛地丫頭竟然是一島之主、在人類社會能呼風喚雨的人物,絕不會像她表現得那般純真幼稚。

    「靡靡大人天才絕頂。驚才絕艷!賽菲爾這點小聰明在你面前簡直不值一提。」----既然對方換了交流方式,她也客隨主便好了!那妖狐知道了自己身份,再裝可愛就沒效果了,不過他也休想再扮弱,大家算是平手好了。

    妖狐掩口輕笑,目光中流露著一絲欣賞。小丫頭果然不是常人,看起來自己雖然問出一些情報,她卻也沒吃虧。這人類女孩,真的很有趣。既然如此,再裝來裝去也沒意思了。他慢慢將胳膊支在桌上。悄聲問道:「這麼說,先知大人若是不在了,你們護送的寶器豈不是沒有價值了?」

    蘇迪悚然而驚----剛才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自己到底說出了多少東西?

    賽菲爾卻是臉色不變,淡淡應道:「這個我可不管。我們的任務是護送寶器,直到交給先知大人,絕不會讓寶器誤入他人之手。」

    妖狐慵懶抬眼,對她的警告彷彿置若罔聞。逕自輕道:「看起來,先知真有可能已經不在了呢!否則那蛇人祭祀怎麼敢隨便假冒她的名頭,向蛇人部落和我發號施令呢?」

    「先知大人可能處境不妙,可能被人脅迫,但她目前一定還活著。」賽菲爾地語氣很肯定----若是先知死了,炎樺體內的封印肯定會有變化。現在炎樺既然沒有任何感應,說明先知還是安全地。

    妖狐帶點驚訝,嬌嗔道:「哎呀,其實我也希望先知大人沒事。怎麼說,先知大人都是我們妖狐部落的大恩人哩!」

    「既然如此。靡靡大人就幫我們一把,指點我們盡快找到先知吧!」賽菲爾順桿而上,「此次東大陸的插手,可是關係著獸人命運的大事。靡靡大人不會坐視同胞被人利用、面臨死局吧?也不會希望獸人王國被一些狠毒奸猾的人類統治吧?」

    妖狐微微一笑。用溫柔到近乎蠱惑的聲音湊近她耳邊。低語道:「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嗎?」

    賽菲爾側過臉,和對方四目相接。嫣然一笑後,同樣溫柔低語道:「我猜,你想成為先知或者國王吧!你想要妖狐族在獸人王國的無上地位吧!」

    「是的。」妖狐並不諱言自己的小野心,「我族既有異能力量又有足夠智慧,難道不是最適合做領導者的嗎?」

    「是地,妖狐族擁有令人羨慕的頭腦和天賦,的確不該被排斥在王國上層之外。靡靡大人,你是聰明的獸人,一定不願看到屬於自己的王國只有些老弱殘孺的子民。就這點來說,其實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呀。」

    「所以我才和你相談甚歡嘛!」妖狐俏皮地眨眨眼,「其實,我也期盼著,我族能有一次當英雄的機會呢!」

    「這麼說,我們算是合作者了?」

    妖狐唇邊掛起意味深長的笑:「是的。合作愉快!」

    「注意保密喔!」

    「你也是哩!」

    一大一小兩狡猾狐狸對視一眼,同時「咯咯」笑起來。只苦了一邊的蘇迪,先前一直被無視,現在又被妖狐異常嫵媚的嬌笑聲和賽菲爾故作天真的脆笑聲同時攻擊,後背冷汗涔涔,寒毛直立,雞皮疙瘩霎那間遍佈全身。















第六章 第七節 搶婚


    「為了表達誠意……」賽菲爾停止嬌笑,悠悠道,「先送你一個情報吧!」

    妖狐撩起賽菲爾臉邊的一縷碎發,輕輕把玩著,金色眸子滿含興味的望著對方,靜靜等待她開口。

    「那個蛇人祭祀很可能並不是真的蛇人,而是東大陸的人假扮。真的蛇人祭祀應該已經死了吧!」

    妖狐手上動作陡然一停,眸中閃過一絲利芒。雖然他也認定那傢伙是東大陸一夥,但他只以為是祭祀投靠了人類,並沒想過賽菲爾所說的那種情況。

    「怎麼可能?雖說外表可能扮到以假亂真,但祭祀的輔助光環是獸人獨有,人類不可能學會!」

    「這世間有一種異術,能夠借用靈寵途徑去融合別人的能力。」賽菲爾偏過頭,定定望著窗口那方墨黑,似乎想在夜空裡看出某個已逝多年的身影來。碧,你若是早早將我當作戰寵去對待,用我去提升你的戰力,會不會結局和現在不同呢?……不,即使那樣,我們倆也都無法逃脫死亡的來臨,而你終究還是會那樣選擇……

    她這一剎那的失神妖狐沒有在意,蘇迪卻正好看在眼裡。又是那種淒苦悵然的眼神啊!就像第一次看到她時那樣……

    賽菲爾定定心,悄聲說了下去:「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我也不兜圈子了。安基島幾年前曾舉行過一場武者大會,東大陸也派使者參加。他們能在戰鬥時變出獅虎般的利爪和疾狼般的速度,他們血腥殘忍殺人如麻,在他們手下從無全屍。經過查探得知,他們這種能力來自同靈寵的合體異術,能完全將靈寵力量吸收為己用。使用這種力量時。他們的眼裡佈滿血絲,臉上也會出現血紅的紋路……」

    聽到這裡,妖狐微微張嘴,怔怔道:「祭祀似乎也會紅眼……」

    「對,昨夜和蛇人戰鬥時,那祭祀地模樣分明和武者大會上的東大陸異術者一樣!那時我就猜想,蛇人祭祀已經死了,成為那人的靈寵。被他完全吸收了包括輔助光環在內的所有能力!而在這個過程中,那祭祀估計也徹底消失了。」

    「獸人也能成為靈寵?」

    「或許吧!這是我的猜測。」

    妖狐垂下頭。幽幽歎息一聲。賽菲爾知道這個說法對他的震撼一定很大----能吸收獸人力量的異術,這是天大的誘惑,也是天大地危機。

    說出這個猜測其實有點冒險,若這絕美妖狐投靠東大陸「那人」,賽菲爾的存在便會變得危險。但賽菲爾並不在乎這點可能地危險,反正她已經踏上同「那人」抗爭的征程,從答應校長北上開始,她就明白自己會和東大陸勢力直接對上了!

    而這個推斷對妖狐卻是個莫大的警示,不由得賽菲爾不說出來。像妖狐族這種天賦超常的族群,若被東大陸知曉他們的本事。可能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也許就像那蛇人祭祀一樣被人吞噬、融合了!身為薩滿,帶領部落前進的領頭者,聰明絕頂的靡靡大人怎麼考慮不到這種可能萬劫不復的結局?因此,他會更加慎重的選擇自己和部族地道路。

    賽菲爾明白妖狐不可能真的對她推心置腹,說到底兩人的合作基礎並不牢靠,誰知道最後誰會被誰玩一把呢?就像她一直相信,妖狐薩滿其實在覬覦她的九尾狐靈寵一樣。但只要讓妖狐對東大陸勢力心懷忌憚,那就有同仇敵愾的可能。賽菲爾首先要保證的。就是盡力讓天才的妖狐部落不會倒向「那人」一方!

    過了片刻,妖狐抬起頭,嫵媚笑道:「謝謝你的情報,它真地很重要。那麼,作為回禮,我也告訴你一個剛剛得知的消息吧!」

    賽菲爾輕笑示意,那妖狐說道:「你們的精靈同伴,在離此半日路程的兔人部落,正做一位兔人女子的新郎哩!」

    賽菲爾和蘇迪對看一眼,吃驚不已。妖狐吃吃笑道:「那兔人新娘托人來買藥。順便向周圍部落公佈自己的喜事。她倒是不怕羞,似乎要大張旗鼓的告訴所有人----她結婚了,和一個叫作永恆的外族人。」

    蘇迪苦笑著,心底對精靈的遭遇無限同情。賽菲爾卻是抓住了某個重要字眼。疑惑道:「買藥?」

    「呀。蘭蘭那小子沒有告訴你麼?我們妖狐部落平時賣藥掙的錢可是不少呢!」妖狐笑得不懷好意,令賽菲爾心中不安。想了想才不確定地問道:「春藥?」

    妖狐輕一拍手:「這可是我們這裡銷路最好的藥!」他「咯咯」嬌笑起來,眼眸如水,粉腮飛紅,滿面含春,艷若桃花。看得兩人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心說這位怎麼一說起春藥就像發情一般?真可怕!

    「謝謝你的告知。」賽菲爾強忍拿板磚敲醒這傢伙地衝動,禮貌回道,「那我們能到兔人部落走一趟嗎?我想,若是一切順利,到天亮時我們就該回來吧!」

    妖狐兀自捂嘴嬌笑,半晌才說:「我馬上給你安排嚮導,只是……你地朋友能讓我們好好款待一下嗎?剛剛得罪了,我很想彌補一下哩!」

    不就是怕她一去不返,要留個人質麼!賽菲爾倒也料到他會這麼說,扭頭去看蘇迪。見他微微點頭,便應允了妖狐的請求。

    「我去送送她,很快回來。」蘇迪冷著臉,扔下這句話。

    走出帳篷,看看周圍沒人,蘇迪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謝謝。」

    「謝什麼?」賽菲爾抬眼,滿臉不解。

    「謝謝你……終於信任我了。」矮個少年翠玉般的綠眸在夜色下依舊澄碧璀璨,散發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光芒。

    「蘇迪……」賽菲爾一時百感交集,伶牙俐齒的她此刻好像變得笨嘴笨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在蘇迪面前展現一次真正的自己而已,他就這樣敏感的察覺到自己地信任了嗎?可是。那樣的自己,已經在海盜島上就呈現給他了啊!那麼他是指東大陸的事情?他是個聰明的傢伙,會聯想到什麼嗎?

    「東大陸的事情,第一次聽你說呢。原來隼人和離姬的底細,你已經查得清清楚楚了。」蘇迪此時距離賽菲爾很近,近得都能看請對方眼裡自己的倒影。他的語氣難得地柔和:「賽菲爾,不要將重擔都壓在自己一個人身上,那樣你遲早會被壓垮的。」

    賽菲爾凝視著面前那張帶著關切地臉。嫣然一笑:「相信我,不會被壓垮的。」她笑得大聲了些:「因為……我從來不會認輸!」

    是的。你就是這樣倔強堅強的女子,賽菲爾。蘇迪淡淡一笑,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停了停,他又擠出一句:「對不起。」「別這麼說,蘇迪。」這次賽菲爾明瞭對方所想,溫言勸慰道,「你早就被迷藥弄昏,沒有看到妖狐現身,所以來到妖狐部落並不是你的過錯。而攝魂類的異術很難抵擋,那妖狐的天賦真的是世間罕見的。你用不著拿這個責備自己。」

    「以後,我會更加小心。」蘇迪像是對賽菲爾又像對自己說,「我保證……」

    「我一直都相信你的,蘇迪。」

    金髮少女跟著妖狐薩滿派來地嚮導在夜色中踏上前往兔人部落的路程。蘇迪靜靜站在帳篷口,目送她遠去。妖狐慢悠悠走到他身邊,一拍他的肩頭,媚笑道:「怎麼,那精靈對賽菲爾很重要麼?她聽到消息後連一刻都不耽擱啊……」

    「那是我們的同伴。當然很重要。」蘇迪板著臉,轉身走進帳篷,留下滿臉八卦的妖狐薩滿一個,喃喃自語著:「有種糾結的感覺哩!」

    賽菲爾到達兔人部落時,已經是凌晨時分。嚮導深知兔人習俗,直接就把她帶到那部落「婚房」門口,然後一溜煙跑得沒了影。

    果然是精明狡猾的妖狐啊!賽菲爾看著身體纖柔卻跑得飛快的嚮導背影,又好氣又好笑。

    「有人……呃,有兔人在嗎?」賽菲爾提高了聲音,在寂靜地夜空裡顯得格外清晰。

    「果然來了!沒想到動作這麼快!」黑暗中閃出一個瘦弱的身影。兔人新娘子冷冷看著對手,傲然抬頭:「你就是那個什麼菲爾?你來晚了,永恆已經是我的丈夫了!」

    「你也有長耳朵啊……」賽菲爾的注意力果然與眾不同,新娘子被她的話弄得莫名其妙。

    「難道……永恆不小心摸到了你的耳朵。所以你一定要他負責?」賽菲爾小心翼翼的問著。希望自己不會傷害兔人的自尊----她看得分明,這兔人女子臉上胎記難看。一定格外敏感。

    此時精靈正靠在窗邊,靜靜聽著外面兩位的問答。聽到賽菲爾的問題,他清俊地臉上已是暈紅一片。原來賽菲爾已經知道了精靈族的那個風俗……那她,她還記得自己被她觸了耳朵麼?

    屋外,新娘子不耐煩起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反正我和永恆是上天注定的姻緣,你早早放手吧!我和他已經在薩滿面前舉行了婚禮,又在這裡洞房了!你是沒有希望的……」

    「什麼?你,你說……」賽菲爾這下真急了,脫口而出,「你們已經上床了?呃,我是說你們已經……結合了?」

    哈,她很在意這個!新娘子得意萬分,顧不得羞澀,仰頭道:「我和他是夫妻配偶,共度良宵不是理所應當地麼?我告訴你,趁早……」她地話沒有說完,賽菲爾的臉色陡然冰寒凜冽,竟看得兔人新娘心頭一悸。

    「永恆他人在哪裡?」賽菲爾一字一句地問道。這一刻,兔人新娘能感受到一股有若實質的殺氣,從這看起來俏麗可愛的女孩身上噴薄而出!面對比她年幼的金髮少女,兔人新娘竟有點慌神,忙忙一指屋內:「在,在裡面……」

    賽菲爾一個健步便朝屋裡走去,兔人這才反應過來,擋住她的去路:「他是我的丈夫,難道你還想公然搶婚不成?」

    「滾開!」賽菲爾當真怒了。誰不知道精靈高傲無比,又有潔癖,若是被這兔人女子下了藥,迷糊中和她銷魂一場,等他醒來時非得出大事不可!---他又不可能真心想娶這女子!就憑他那種任性倔強的小孩性子,搞不好……他不會自殺吧?

    一腳踢開紅紅綠綠的喜慶大門,賽菲爾躍身而入。她在擔憂之下連平日的遮掩功夫都顧不得,直接以一個不雅的動作踢破了厚重大門。

    一眼看到精靈站在窗邊,目光幽幽,她心中一緊,悄聲問道:「你,你沒事吧?」

    她第一次用「你」而不是「永恆閣下」這種生疏的字眼來稱呼他!精靈心中又喜又悲,望著賽菲爾,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賽菲爾卻是會錯了意,以為他真的清白不保,想勸不好勸,但又怕精靈當真玩出自虐自殺的招數,只能硬著頭皮低低說道:「呃,那個,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個體的純潔與否在於他的靈魂,而不是他的肉體……你不要太介意外在一些東西的失去,沒有什麼比開心活著最重要……呃,在我眼裡,只要你保持自己高尚的、無垢的心,那你就是最純潔的!嗯,不要管什麼,那個,女人都不應該在乎,那個,其實……」

    精靈這才反應過來----她這是在說什麼啊!什麼純潔不純潔……過得片刻,他終於回過味來----她是以為自己被迫同那女人共度一夜,怕自己想不開,所以來勸慰自己?

    突然間,精靈有些想笑。若是換作別的人類這樣說,搞不好他已經氣得射出了冰冷的花箭。若換在毀容之前,他可能會誤會對方的好意,將之視為可鄙的同情。但現在,賽菲爾結結巴巴說出這席話,他卻覺得心中歡喜,隱隱還有一種感動---她是在乎他的,最起碼,她在乎他的尊嚴和生命!

    她還在說著……她的話有點唐突,有點語無倫次,不太像她平日疏離冷淡的作風,也不太像那個聰明伶俐的靈動少女,幾乎帶上了一絲關心則亂的味道。這樣的賽菲爾很少見啊!精靈意識到這點,終於忍不住翹起了嘴角,溢出清冽的笑聲。

    「啊?」賽菲爾被精靈突然露出的笑嚇住了。她知道精靈的笑容有多珍稀罕見,即使在她面前,即使向她表白時,他也極少露出這種----只能用「忍俊不止」來形容的笑。

    然後,她明白過來----自己真是暈頭了,精靈顯然沒事嘛!她想想剛才努力擠出的勸慰之語,不禁也笑了起來----真是太傻了,都是些什麼胡話啊!

    兩人就在空空的大屋裡對笑起來,讓門口的兔人新娘幾乎咬碎了牙。陡然,她大叫起來:「搶婚啊!大家快來幫忙啊,有人搶新郎啊!」












第六章 第八節 真實


    尖利的聲音劃破夜空,大屋外陡然湧出許多兔人,潮水一般將那屋子圍得水洩不通。賽菲爾扭頭看看,輕笑道:「原來兔人的最大本事就是這個啊!怪不得妖狐說春藥銷路好……」

    兔人部落雖然不像虎人狼人那樣擁有強健身體,也不像妖狐那樣擁有出眾智慧,但他們有一個其他部落都羨慕眼紅的本事---他們很能生!生育能力是獸人王國頂尖的,比起其他生育艱難的類人種族,兔人的繁殖力簡單令人驚歎。在這裡的部落只是兔人族群的一小部分,成員數量卻多得讓人嫉妒。

    附近的兔人是新娘子早早埋伏下的,她不會讓到手的新郎就這麼溜走。憑借兔多勢眾,她要將這討厭的人類女孩趕走!

    放眼望去是一片長耳,粗略數數大概有五六百之眾,賽菲爾微微蹙眉:「我不想傷害你們,請讓我們離開吧!」

    見她絲毫不把兔人放在眼裡,新娘子將把牙咬得嘎崩作響,心中又妒又恨----那永恆是她的,是她的,她絕不會放手!隨著她義正詞嚴的責罵,屋外的兔人也喧嚷起來,似乎在為她助威。但這數百兔人凶巴巴的吆喝半晌,卻沒一個敢上前的,只是牢牢堵住大門和窗口。

    精靈淡漠的目光掃過屋外密密麻麻的兔人,輕道:「兔人都是些沒膽的東西,不足懼。不過這屋子有古怪,我無法調用靈力。」

    賽菲爾微微一愣,隨即明白為什麼一向溫順膽小的兔人敢出頭幫忙了。一是憑借數量多,二是以為他們的異能會被這屋子束縛!她不禁有些好笑,這幫長耳朵傢伙打算用這屋子困她和精靈一輩子麼?

    「你,過來。」她微笑著。向那新娘子勾勾手指,「讓我來猜測一下這婚姻締結的經過。永恆被河水沖來被你發現,你趁他昏迷強行成婚,對不對?」

    「我們的婚姻已經成立!這就是事實。你敢來搶我的丈夫,我不會放過你!」性格懦弱地兔人能做到她這份上,也算膽色出眾了。賽菲爾明白這女子是不肯罷休了,便也懶得再勸什麼----她可從來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我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了。」賽菲爾一抬手,屋中突然被一大片雪白色填滿。「喀嚓」幾聲爆響。那屋頂竟被生生崩裂了。屋外的兔人驚恐望去,只見一頭體型龐大的巨大九尾狐正踩著滿地木渣碎屑站在他們面前。猙獰無比的俯視他們,張牙舞爪、凶神惡煞、狀若魔鬼!

    賽菲爾冷冷的聲音響起:「這裡不能用異術,那就讓我的靈寵陪你們玩玩吧!」

    話音剛落,那巨大的白色凶獸猛然張開血盆大口,雷鳴般的聲音震得兔人幾乎暈眩:「好多兔子,好多食物啊!哈哈哈……」

    「轟!」九條尾巴重重拍打在地面,大地都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兔子,我最喜歡吃兔子!」白色凶獸伸出巨大的舌頭舔了舔嘴唇,貪婪地目光盯牢了面前的兔人。

    這個魔鬼要吃他們!這是所有兔人心中唯一的想法。屋外數百兔人同時驚叫起來,撒腿就往外逃去。場間一派鬼哭狼嚎。兔人們哭爹叫娘,連滾帶爬,只恨自己少生了兩條腿。

    眨眼間,曾被圍得水洩不通的大屋附近變得空無一人,除了那位瑟瑟發抖的新娘子。到了這個時候,她還能堅持不倒,賽菲爾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兔人了。

    「你這個魔女!敢破壞我的天定姻緣,你一定不得好死!」

    「我想你弄錯了一件事吧!問題的關鍵並不在於我。而在於他。」賽菲爾冷笑道,「他並不想和你結合,你又何必強求?」

    精靈根本不屑和這兔人女子說話,冷冷看了她一眼,便和賽菲爾往外走去。女子還想痛罵幾句,突覺上方灑下好大一蓬液體,將她從頭到腳淋濕個透。她抬頭一看,那巨型狐狸的血盆大口就在她頭頂,正衝著她大流口水。它要吃我了!強自支撐的兔人新娘終於眼前一黑,昏死在地。「哇哈哈!」雪楓得意的笑起來:「原來裝模作樣地嚇唬人能有這種效果!我太喜歡了!」----它終於開始禍害他人的腹黑之路了!九尾狐得意非凡。嘎嘎直笑。

    「行了,以後有你嚇唬人的時候,快走吧。」賽菲爾在兔人新娘身上摸出一包東西,回頭嫌惡的瞪了雪楓一眼:「你給我記住。流口水不是吐口水。別弄得那麼噁心!你看看,害得我手上全是你的口水。真噁心!表演也要有專業精神,否則會被人看穿的!」

    雪楓收了大笑,鬱悶的舔舔爪子,卻不敢反駁。剛剛它為了表演「垂涎欲滴」,對著兔人狠狠噴了一大口唾沫,現在想來似乎有點表演過火,哪有流口水流那麼多的?看來自己地演技還需要改進啊!雪楓這樣想著,屁顛屁顛跟著主人跑開----還得向主人多多學習啊!

    待這區域恢復平靜,黑暗中閃出一張美艷嬌嫩的臉。妖狐嚮導不知道什麼時候折返了回來,盯著九尾狐遠去的背影喃喃道:「裝模作樣的嚇唬人?這只是表演?還怕人看穿?難道它的實力其實並不強,只是體型巨大了些?嗯,得趕緊去通知薩滿大人!」

    「那包裡是什麼東西?」在路上時,精靈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他直覺那不是什麼好東西,但看賽菲爾收起時神情詭秘,他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

    「呃,是春藥。」賽菲爾滿不在乎的回答,「據說是妖狐族出產的最好春藥,價格可是不菲呢!」

    精靈猛吃了一驚,說話都變得結巴起來:「你,你要這個,干。幹什麼……」

    「不知道,反正先收著唄,以後說不定能用上。」賽菲爾的語氣很輕鬆自在,精靈卻打了個寒戰,同時又有點疑惑,她怎麼好像和慣常表現有點不一樣了?

    賽菲爾偷偷瞄了他一眼,見他沒再說話,便也沉默的走了下去。她猜想精靈會有不解。也篤定他不會多問----涉及春藥這種事物,精靈會比她更害羞。而她之所以拿走春藥。不過是想告訴精靈,她其實是個狡詐心黑地低俗傢伙,不是優雅含蓄的淑女,也不是高貴純潔地伯爵小姐。兔人女子的言語和行為,其實在某種程度上觸動了她地心。她不願利用精靈地感情,也不想再逃避下去,將部分真實的自己呈現給他吧!

    會認清她地真面目吧,精靈他,會放棄那建立在虛假上的好感吧,大概……她心裡暗暗想著。卻又升起一股無言的悵然。追求完美地純潔種族,就該那樣完美的純潔地存在吧……像她那樣很可能「不得好死」的復仇者,何苦將這優雅一族的少主捲入紛爭和災難。可是,奇怪的,她心裡竟有一絲不捨。她在期盼些什麼呢?果然,還是太寂寞了嗎?

    「那裡有動靜。」精靈看著金髮少女變幻不定的神色,終於出言提醒了一聲,「我們需要……去看看嗎?」

    遠方樹林裡影影綽綽有什麼東西在動。賽菲爾微微點頭。和精靈悄悄靠近那處。還未完全走至樹林,便聽見連聲震天大吼,充滿憤怒和凶戾,令兩人心中一驚。

    那聲音,是夜琅!

    兩人飛身而入,趕到林間時,藉著暗淡的火把光線,看清了面前情形。入眼便是一大片鮮血和滿地破碎的屍體,數十個驅動蜥蜴的蛇人,幾頭虎視眈眈的凶獸。以及----一頭擁有銀灰皮毛的巨狼。

    夜琅在戰鬥中變身了!左耳上綠光盈盈地耳墜昭明他的身份,遍地支離破碎的屍體證實了他可怕的近戰能力。但他顯然也是強弩之末,必是經過長時間苦戰,到現在已力倦神疲。強自支撐。

    陡然。幾頭咆哮的兇猛野獸從斜刺裡衝了出來,尖利的牙齒在夜色中泛著令人膽寒的光芒。顯然對方也看出夜琅體力不支。便將手裡所剩凶獸一股腦放了出來,只求一次解決!眼見夜琅腳步都踉蹌起來,周圍蛇人臉上都露出殘忍的笑意----這傢伙死定了!

    「嗚……」巨狼仰天嚎叫,帶著不甘和決然,似乎打定了和敵人同歸於盡地主意。凶獸來勢極快,眨眼間便撲到夜琅面前,近得他都能看見凶獸眼裡貪婪的慾望----它們拿他當作勢在必得的可口點心了!

    惡風襲來,夜琅就地一滾,堪堪避過對方血盆大口和周圍數只利爪。但他體力將盡,終於沒能將攻擊全數躲開,不知那頭凶獸的利爪在他臉上劃過深深傷痕,鮮血猛然湧了出來,令狼臉更顯猙獰。

    聞到對手身上的血腥味,凶獸們更加興奮,低嘯著在他身邊繞圈,尋找一擊必殺的機會。可就在此時,一股令它們心懷忌憚的氣息籠罩而來。黑暗中,一頭雪白的巨型九尾狐在火光下漸漸清晰了輪廓。

    凶獸們不安的挪了挪爪子,往後退了幾步。蛇人們臉上也充滿恐懼,他們絕不是這大傢伙的對手!

    賽菲爾站在白狐頭頂,看著越來越近地巨狼,陡然揚聲道:「那個帶耳墜的傢伙是我們的同伴。」她的聲音陡然變冷,幾乎是帶著一種充滿輕蔑地威勢,居高臨下地呵斥道:「你們竟然敢打他?!」

    只是個小女孩而已,為什麼會讓人從心底裡感覺發寒?彷彿有什麼令人懼怕的東西,正在幽暗中生成著、逼近著。

    精靈從未見過這樣地賽菲爾,心頭不由得狠狠跳動了幾下。天生敏感的精靈能夠觸摸到空氣裡的某種不安,彷彿是來自死亡世界的氣息,又像是地獄中靈魂的低語……他怔怔站立,將早已準備好的花箭都忘記了。

    「去死吧!」冰冷而毫不留情的低喝響起,就像是宣判命運的主宰。

    似乎在應和主人體內澎湃的靈力,九尾靈狐一口挾帶著冰雪碎屑的冰息悄無聲息的噴出,頓時在林間收割了數條生命。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九尾狐的冰息便開始瘋狂肆虐,將這些沒有結界和防禦鬥氣的蛇人和凶獸徹底打入死亡的深淵。因為主人刻意的放縱,這一次,雪楓的殺戮顯得格外血腥和徹底。

    只是一瞬間,戰鬥就結束了,滿地只剩死屍。賽菲爾慢慢扭過頭,看著默然無語的精靈,目光幽幽。

    我就是這樣的女子,雙手沾滿鮮血,腳下是佈滿荊棘的死亡之路。你現在……瞭解了嗎?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07:49 AM

第六章 第九節 水路


    淡淡的血腥味飄蕩在林間,讓素有潔癖的精靈幾乎要皺起眉來。放眼望去,樹林之中散落著碎屍、鮮血、亂石、冰渣……幾支未熄的火把掉落地面,在墨色中耀出昏黃的色彩,也將金髮少女的藍色眼眸映得格外幽深清冷。那雙亮晶晶的眼瞳,似乎蒙上了一層陰翳,叫人心中莫名生痛。精靈突然覺得驚慌,因為這一刻的賽菲爾是如此陌生而遙遠,幾乎像要脫離他存在的世界一般。

    對視一眼,賽菲爾垂下頭,收回了自己的靈寵,慢慢走到夜琅身邊查看傷情。樹林中一片死寂,只有力盡倒地、恢復人形的夜琅在沉重的喘息著。沒有人說話,直到一個熟悉的清朗聲音傳來,沉默終於被打破了。

    「賽菲爾,永恆,是你們嗎?」旭天從樹林另一方向走來,金髮飄飄、神采飛揚,「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

    他望望面前的狼藉景象,淺笑道:「原來我來遲了!你們已經打完架了呀!夜琅他沒事吧?」

    「旭天老師,能見到你真好。夜琅沒事,只是脫力昏過去而已,休息一下就會好的。」賽菲爾彎起嘴角,嫣然一笑----大家都沒事,這就夠了。

    迎向旭天,她就別後情形細說一遍,連和妖狐薩滿的合作企圖都沒有隱瞞。精靈遠遠站著,靜靜看著她。似乎到了今天,他才觸摸到一個真正的賽菲爾。這個改變意味著什麼呢?她是想暗示什麼嗎?他又陷入了迷茫。

    到凌晨時分,三人帶著昏迷的夜琅回到妖狐部落,和蘇迪匯合。至此隊伍總算重聚起來,旭天總算舒了口氣。

    轉過身,見一位貌若天仙的美人含笑而立,眉梢眼角都帶著淡淡粉色。艷若桃李嫵媚非常。旭天心知這就是賽菲爾口中的「妖孽」,便淺笑著上前致意。其他人站在一邊,看著這兩人悄聲談笑,心裡都升起一股異樣的美感來。

    那旭天豐俊如神、溫潤如玉,妖狐則嬌艷似花、楚楚動人,兩人站在一處,頓時勾勒出一幅絕美畫面。賽菲爾微微撇嘴,暗暗腹誹道----禍水。這兩位都是真正地禍水!別看面上笑嘻嘻,其實都是滿肚子壞心思的腹黑男!

    「我族各部落分地而居。散佈蠻荒高原的各處。交換貨物的集市都是流動的,並沒有固定城鎮,除了王城以外,那裡是國王的居所。至於先知大人,據傳她就住在王城附近的雷神山上,但很少有獸人知曉雷神山的具體位置,只有得到先知大人傳召才會被像夜琅這樣地護衛勇士帶領進入。」妖狐嬌聲說道,「對一般獸人來說,要想得見先知大人,只能在每年的祭神慶典上。而今年情況卻有所不同。因為老國王去世,新國王尚未選出,先知大人將於半月後在王城親自主持國王甄選儀式。」

    「但你說過,先知已經好幾個月沒露面了,你怎麼會知道……」

    「我剛剛說地是一般獸人。我們薩滿每隔一月都會前往王城,向先知大人請教修行之道,同時匯報部落情況。你們應該已經瞭解,我族大多數部落都由薩滿主導。族長只在對外交涉上獨具權威。最近連續幾月來,我都沒見到過先知大人,情況的確有點不同尋常。」

    「按你所說,半月後的甄選儀式如果先知無法到場,那麼……」

    「那麼所有獸人都會知道,先知大人出事了!王國必亂!」妖狐眼波流轉,盯住了旭天,「若你手中寶器在半月內送不到先知手上,一旦過了甄選日,那便也沒用了。」

    「你好像篤定寶器是先知救命用的?」旭天目光一閃。輕笑道,「你太小看先知大人,我覺得她索回寶器並不是為了自己。」

    「寶器只有先知大人才能打開,現在猜測這個毫無意義。」妖狐不欲和他爭辯。轉了話題。「蛇人部落被人迷惑,成為你們的敵人。還不知道其他部落情況如何。你們此時北上去王城,搞不好路上處處都是一心抓住你們的獸人哩!」

    「這個還請薩滿大人多多費

    妖狐摀住嘴,「咯咯」笑道:「不用這麼客氣,我已經幫你們籌劃好一道北上的捷徑。」他慢悠悠鋪開地圖:「為了半月後的甄選大會,我們部落會全員北上,相信還有其他許多部落也是如此。這個時候往北的各條大路上都擠滿獸人,你們若想不被發覺,十分困難。所以我建議你們走水路,沿香香河往東北,一直到納西峽谷,再翻幾座山就到王城外圍。」

    他倒是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就是不肯和我們扯上關係。原本我還想跟著妖狐部落北上呢,多好的掩護啊!賽菲爾猛撇嘴,心想這妖孽真不可靠。

    「香香河下游不是什麼瀑布嗎?船能通行嗎?」蘇迪突然質疑道,「這條水路真地能通往王城?」

    「你是說香香瀑布呀,我相信各位都是身懷異術的強者,不會被一條瀑布難倒吧?哎,我可是一片好心,你們若是不信我,那我可真傷心了……」妖狐幽幽歎息,不軟不硬的便將蘇迪噎了回去。

    「妖孽哥哥真是多心,我們若是不信你,怎麼會留在妖狐部落做客呢?妖孽哥哥,我們不識路的,夜琅哥哥也傷得厲害,這可怎麼辦呢?」賽菲爾忽閃著大眼裝可愛,「妖孽哥哥,要不然你好人做到底,陪我們走一趟吧!」

    這壞心眼的丫頭!硬要把我綁上他們那條船!妖狐笑意盈盈,媚眼如絲,心裡卻在暗罵,我可沒那麼傻!

    「可惜部落北行離不開我,不然我真的很想陪你們走一趟呢。」妖狐滿臉遺憾,俏顏升起一絲黯淡之色。

    「哎呀,真可惜!我好喜歡妖孽哥哥的!」賽菲爾立刻滿臉失望,「還以為能和漂亮聰明的妖狐們一起走呢……咦,對了,妖孽哥哥,你地蘭蘭弟弟不用帶領部落北上吧?讓他給我們帶路,好不好?我好捨不得你們呀……」

    這丫頭還敢撒嬌?真是死壞死壞的!妖狐嗔怪的望了她一眼,眼波似水,叫人怦然心動。輕咳一聲,妖狐作出小小讓步:「我也很捨不得你,賽菲爾,你那麼可愛……唔,我會在納西峽谷等你們,將你們帶到王城,這樣我們又能團聚了。」

    妖狐大發嬌嗔,賽菲爾便假裝天真,一人一妖狐你來我往,裝模作樣暗地拆招。旭天看得分明,笑吟吟的不說話,看著賽菲爾裝傻充愣亂提要求,不由得心中暗笑。蘇迪只覺渾身寒毛乍起,滿頭冷汗,得個空子晃晃腦袋,卻見身邊精靈神色異樣。那一向冷傲的精靈竟在愣愣發呆,不知道想些什麼。

    好不容易等那兩位消停下來,妖狐派族人安排船隻,打算到夜裡送他們離去。見其他人不解,他輕笑解釋:「蛇人部落就在我們附近,為了安全,我們還是晚上出發……」

    「喔,你擔心這個啊,沒關係的。」賽菲爾瞄了他一眼,同樣輕笑道,「那個蛇人祭祀已經死了。」她見妖狐愣住,輕描淡寫道:「那吹笛子的傢伙不知道去哪裡了,但假冒的祭祀卻在追殺夜琅的蛇人之中。呃,所以……我不小心……把他殺了……」

    妖狐微微側頭,目光閃爍。他知道對方是故意這樣說,為了警告一下他。沒想到小丫頭不僅心黑,手更黑啊!能滿不在乎的殺掉一位獸人祭祀,那丫頭地實力絕對不能小覷啊!或許他真的該好好估量一下,自己的實力能配上什麼樣的胃口,而不同選擇地勝算各有多少呢……

    一切準備停當,到下午夜琅漸漸恢復神志時,幾人便向妖狐薩滿辭行,沿河乘船北上。妖狐們為他們預備了三條小船,其中之一放滿糧食清水,十分體貼周到。

    等這五人遠去,妖狐薩滿返回安排部落北上事宜,一名年長妖狐衝入他地帳篷,揮舞著一封信急急叫道:「薩滿大人,不好了!蘭蘭,蘭蘭他……他去尋那小姑娘的晦氣了!」

    妖狐心中一驚,看完信後頓時氣得連連跺腳。他那淘氣脫佻地弟弟知道自己栽在賽菲爾手上後就滿心不忿,加上被自己對手嘲諷撩撥得怒火攻心,一氣之下就偷偷溜出了部落,臨走還帶走了薩滿哥哥的一件寶貝。妖狐心裡又氣又急,後背都開始發涼----他先前和賽菲爾大打口水仗,就是不想己方落了什麼把柄在他們手裡。現在可好,他的親弟弟自己跑去當人質!這可叫他怎麼辦才好?!

    在妖狐氣得跳腳時,那裝滿補給的船上,覆蓋著糧食的寬大油布微微動了動。小妖狐蘭蘭就藏在油布下,偷偷想著鬼點子。他蘭蘭是立志做最偉大薩滿的妖狐,怎麼能被一個人類丫頭戲弄!使用控神術的他竟被對方反控,還不知不覺說出族裡秘密,這真是奇恥大辱!越想越不甘心的小妖狐決心要狠狠教訓那丫頭一頓,否則他哪有面目回去見族人!摸著懷裡的那件寶貝,他「嘿嘿」笑了笑----臭丫頭,你等著瞧吧!此仇不報,我誓不為狐!









第六章 第十節 蘭蘭


    香香河之名聽上去溫柔清麗,卻是條不折不扣的「惡河」。剛入水時,河面狹窄,兩邊俱是險峻峽谷,河水湍急間有暗島碎石,若是不留神便會撞翻小船。待河水稍緩時,河面卻被灌木叢和兩岸斜伸過來的枝椏籐條密密麻麻遮擋嚴實,若沒人在前開路根本無法通行。一路上,五人不得不打點全副精神,分工合作,絲毫放鬆不得。

    妖狐們一共準備了三條小船,旭天和精靈輪流在前開路,其他三人分乘兩船跟在後面。對付擋路的枝椏籐條,精靈的控植能力比旭天的鞭子更加好用。以前精靈只用花之箭技,這是賽菲爾第一次見他當眾使用異術去操控其他植物,才明白這精靈少主果然有自傲的資本。在精靈族裡,可不是每個精靈都擁有對植物的控制之力的!

    有了精靈的異術幫忙,五人的前進速度漸漸快了起來。到第二天傍晚時,河面已經變得寬敞,攔路的障礙也越來越少。五人找了一處平緩地段,將小船拖上岸,打算紮營休息一夜。旭天分工完畢,賽菲爾照例是得了做飯任務,慢悠悠走到那條充滿食物補給的小船邊,伸手在船頭拿了一堆水果。

    「呼!」船尾的一塊油布陡然掀開,一道灰色身影騰的躍了起來,氣勢洶洶向她撲去。

    在那油布底下憋了這麼久,終於讓他等到機會了!小妖狐蘭蘭咬牙切齒盯緊了面前纖細的身影----此時那臭丫頭正好彎腰背對著他,雙手又捧滿水果,這是最好的攻擊時機!

    誰料就在他身在半空的當口,一顆又大又圓的紅色蜜瓜有如炮彈般呼嘯而來,恰恰砸中他的臉部正中。足有兩個拳頭大地紅蜜瓜在鼻樑處爆裂開來,瓜皮瓜肉和紅色汁液流了滿臉。這一下直砸得他頭暈眼花。「咕咚」一聲就摔到船上。

    「哎呀,蘭蘭,原來是你啊。」賽菲爾轉過身,掩口驚呼,「真是對不起,我還以為是敵人呢!早知道是你,我就不使這麼大勁兒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啊?」

    可憐的小妖狐捂著臉,被砸得險些流淚。直痛得說不出話來。他平生第一次知道,那吃起來嘎崩崩、脆生生的蜜瓜。也能成為如此可怕的武器!

    這臭丫頭怎麼會突然出手?她是什麼時候發現他的?又怎麼能在背對他的情況下投出如何精準力大的一擲?而且她選擇的時機是那麼好----他身在半空無法著力,又沒法挪轉身體,只能眼睜睜看著瓜果呼嘯而來,正中鼻樑。

    「我,我要跟你們一起走!」蘭蘭並不笨,知道這時候要先撇清關係,然後再慢慢尋找疑問地答案,「我想跟著你們去歷險!所以偷偷上了船……我剛剛只是想和你開個玩笑……你,你們不會怪我吧?」

    「不會,當然不會。」其他人也被驚動。旭天笑瞇瞇的走了過來,「我們非常榮幸能有妖狐部落地成員同行!蘭蘭是吧?真是好可愛的小傢伙!」

    賽菲爾暗暗瞥了他一眼,心想看這傢伙笑得如此詭秘,一定是早就知道這船上有人了。他倒是沉得住氣,一直沒有告訴大家。

    沒好氣的瞪了他幾眼,賽菲爾將注意力轉回小妖狐身上---他正雙手緊緊捂著鼻子,那張漂亮標緻的小臉蛋被瓜肉汁液糊得紅通通亂糟糟,還黏著幾粒黑漆漆亮晶晶的瓜籽。怎麼看怎麼好笑。賽菲爾搖搖頭,掏出一條絲絹遞了過去,微笑道:「擦擦吧!」

    小妖狐這才感到臉上漸漸有了知覺。他伸手一抹,見滿手鮮紅,不由嚇得雙手亂舞,放聲大叫起來:「啊,我流血了!好多血,好多血啊!」

    「撲哧……」賽菲爾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其他幾人也悶頭暗樂。這小傢伙八成從未見過血吧?連瓜果的紅色汁液都能當成自己的血……

    誰知小妖狐這一放手,鼻孔處陡然湧出兩道熱騰騰的紅色液體。這下真的流血了……在他不再緊捂鼻子以後。那早該橫流的鼻血終於滴了下來。「血,血!」小妖狐慌得不知怎麼辦才好,又是捏鼻子又是亂抹臉,可鼻血卻怎麼也忍不住。他哭喪著臉。差點就要暈厥過去。

    「你到底算不算獸人?」夜琅終於看不過去,冷聲喝道。「連流一點兒鼻血都大驚小怪,你這樣還想成為勇士嗎?」---在獸人族,勇士是個充滿榮耀地頭銜,也是獸人小孩的最大夢想。

    「誰,誰想成為勇士了?」小妖狐嚇得臉都白了,偏偏嘴上不肯認輸,「我的理想是當最偉大的薩滿!才,才不做勇士呢!」

    「就你這副怕血怕死的模樣,想當薩滿?做夢吧!」夜琅很看不慣這種膽小的獸人,並不因對方年紀小就口下留情。

    「好了好了,夜琅,他還小嘛!怕是第一次單獨出門呢……」旭天急忙上前打圓場,又幫小妖狐清洗鼻子和臉部,讓蘭蘭對他好感大增。只是這樣一鬧,小妖狐教訓賽菲爾的打算只得擱後了。

    等一切處理停當,賽菲爾貼近旭天,悄聲道:「旭天老師,隱瞞消息可不是好習慣。」

    「我只是感覺到有個靈力微弱的傢伙躲在船上,可不知道是誰。」旭天慢條斯理地回答,「原本想放長線釣大魚,看看那傢伙想幹什麼,誰知道竟是個不通世事的小傢伙。賽菲爾,這可是你招惹來的……」

    「他越是不通世事,你不是應該越高興嗎?」賽菲爾悠然道,「這樣你就能將他哄得服服帖帖,讓他的薩滿哥哥想談條件也得掂量掂量了。老實說,我真慶幸他頭腦發熱跟著來了,這樣我們那位合作者更得謹慎選擇了。」

    旭天含笑道:「其實靡靡大人應該感謝我們。那小傢伙被他保護得太好,嬌縱妄為,自作聰明。就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總有一天會吃大虧。能和我們一路同行,至少會讓他懂事點。」

    「是啊,我會讓他好好成長的。」賽菲爾嬌俏的臉上露出一絲邪邪的笑,「挫折會讓人長大,妖狐也是一樣。」

    「我真替小傢伙感到悲哀……」旭天裝模作樣地感概,「為了他的成長,我們會成為沉默地旁觀者。」一言敲定,自此。小妖狐蘭蘭的人生拉開了慘烈殘酷的一幕……

    夜幕降臨,六個身影圍坐在火堆邊。吃著熱騰騰的食物。賽菲爾悄悄打量著同伴,這裡除了她這個來自異世界地靈魂外,還有狼人、妖狐、精靈、半矮人和人類。她突然覺得能有這麼多不同種族地成員聚在一處,卻也有趣得緊。若不是因為有深仇在身,她倒是很渴望這種生活----自由地冒險遊歷,認識各種不同地種族。「哇,真好吃!真好吃!」小妖狐左右開弓,一手拿著一串蜥蜴干,一手拿著烤野雞腿,一邊一口輪流來。吃得滿臉都是油。

    「妖狐部落不是以素食為主嗎?」夜琅見他心愛地烤雞被蘭蘭吃掉大半,忿然道,「我從沒見過這麼能吃肉的妖狐!」

    小妖狐對他的抱怨置若罔聞,照樣大吃大喝,看的其他人直樂。妖狐部落的確不怎麼吃肉,那些蜥蜴干還是平素和蛇人部落交易時被迫收下的。但賽菲爾烤制時加入安基島特產香料,令很少吃肉的小妖狐也忍不住大快朵頤。

    「為什麼乾巴巴的蜥蜴肉能變得這麼香呢?」小妖狐腦中滿是疑問,卻不知道該問誰。在他眼裡。長耳朵精靈是個沉默冷淡的死魚臉,個子不高的蘇迪是個古板木訥地呆瓜,狼人很討厭,臭丫頭很可惡,也就那面貌俊雅的人類男子看起來最順眼了!

    「旭天……哥,哥哥……」蘭蘭甜滋滋笑著,嬌聲問道,「這些食物為什麼能那麼香呀?」

    裝可愛!賽菲爾斜了他一眼,心中評價----太假!語氣扭捏,神情不自然。功夫不到家!

    「塗了蜂蜜吧,大概。」旭天聳聳肩,「這是賽菲爾準備的,你應該去問她。」

    小妖狐不得不轉過頭。嬌滴滴的向賽菲爾撒嬌:「賽菲爾姐姐。你告訴我嘛……」

    「你叫我姐姐?我已經那麼老了啊……」賽菲爾歎了口氣,眸光幽幽。無比失落。

    「呀,是我不對。」小妖狐還算機靈,馬上改口,「賽菲爾妹妹,你能……」

    「啊,我居然被一個小傢伙叫妹妹!我有那麼幼稚麼?」賽菲爾突然扭過頭,拉扯住狼人,嘟著紅通通的小嘴,忽閃著漂亮的大眼睛:「夜琅哥哥,你說,我真的那麼幼稚嗎?」她眼巴巴看定了夜琅,眸中帶著期盼和緊張,彷彿等待宣判般。那天真無邪的神情惹人憐愛,而眸中地絲絲信任更讓夜琅無法思考就脫口而出----「不,你當然不幼稚。賽菲爾,你是最可愛最完美的!」

    小妖狐驚得張大嘴合不攏,這是什麼樣的演技,這是什麼樣的境界!比起他生澀扭捏的表現,那臭丫頭只需一顰一笑就能輕易打敗了他!

    「夜琅哥哥,再吃一個雞腿!」賽菲爾用食物引開狼人注意,這才慢慢回頭,朝著目瞪口呆的小妖狐輕輕一笑,低聲說:「討好人的第一步就是要弄清稱謂。蘭蘭,你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哩!」

    見小妖狐不知所措,她突然轉了話題:「啊,對了!蘭蘭,多謝你幫我倒的那杯果子酒喔。那些蜥蜴幹上就是因為淋了果子酒,才會那麼香味四溢的呀!」

    果子酒……小妖狐頓時臉色一變。晚飯前他慇勤的幫每人倒了一杯妖狐特產地果子酒,在賽菲爾的那杯裡特意加入了一點「佐料」,會讓她腹痛的「佐料」。但剛剛吃得高興,他竟忘了這碼事。現在賽菲爾一說,他立馬反應過來----那些蜥蜴干他吃得最多,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攝入的「佐料」也最多?

    啊!這下慘了。小妖狐雙手一抖,突然覺得自己地肚子開始痛起來了……藥性發作了!他慌亂起來,捂著肚子就往黑暗地樹叢深處跑去。他總不能在那臭丫頭面前拉肚子吧?那也太丟臉了!可是……這裡好黑好靜好可怕啊……

    「你真的把那下了藥地果子酒拿來做菜了?」旭天見妖狐跑遠,壓低聲音問道。

    「當然沒有了!」賽菲爾拂拂耳邊亂髮,輕笑道,「我是嚇唬他的。」

    「呃,但看起來他似乎當真了……」

    「妖狐部落平時吃素較多,像他這樣突然間吃大量油膩的肉類,肯定會腸胃不適的。」賽菲爾笑得比妖狐還妖狐,「再加上一點點心理作用,呃,那個……」

    「很好,很好!」旭天同情的遠遠望了一眼,「他會成長的,而且一定很快……」











第六章 第十一節 魂玉


    當夜,小妖狐蘭蘭上吐下瀉整整一晚,到最後脫水脫力,幾乎半死,其狀慘不忍睹。狼人不明內情,好心幫他燒水暖腹;蘇迪冷眼旁觀,猜測是賽菲爾搗鬼,不禁後背颼颼發涼;知道怎麼回事的旭天見蘭蘭慘狀太過,摸不清賽菲爾的解釋到底是不是真的,望向她的目光不自覺帶上一絲懷疑。

    就連賽菲爾自己,也暗暗嘀咕為什麼小妖狐的反應那麼大。不就是吃多了油膩肉類嘛,怎麼會吐成那個樣子?難道心理作用當真如此可怕,能讓他自我暗示到如此程度,出現只有吃藥中毒才有的後果?怪不得地球上還有種名為「神經性腸胃功能紊亂」的病症呢!

    所有人裡,只有精靈一個依舊旁若無人般,延續自己冰冷淡漠的姿態,不言不語不關心,對身邊發生的一切似乎熟視無睹。

    等到夜深時,小妖狐終於不再狂拉狂瀉了,只是時不時還會嘔吐一陣,將好不容易灌進去的熱水又吐了出來。此時其他人都已睡去,小妖狐渾身軟得一絲力氣也無,癱在地上動也不能動。夜琅早早幫他鋪好了厚實防潮的草墊子,卻讓痛苦的小妖狐翻來滾去,弄得一團狼藉。

    這時候,恰好輪到賽菲爾的守夜時間。坐在火堆邊的她凝視著蘭蘭蜷曲一團的身影,不禁有點可憐起這傢伙來。除了那件復仇大計以外,她賽菲爾的待人宗旨,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對不起,我可不是好欺負的!從她在安基島參加選女開始就是如此。這次蘭蘭先給她下藥,有此報應理所應當----呃,雖說似乎報應得過了些。這樣的慘狀可是會影響大家趕路的呢!

    此時四週一片沉寂,其他人都睡得很熟。賽菲爾抬頭看看幽黑的夜空,慢慢挪到小妖狐地身邊,蹲下身子幫他擦拭一下頭臉。借助營地中央跳躍的火光,她看清了那張慘白的臉。嬌美似桃花的姿容早已消失無影,丹鳳眼半開半合十分辛苦。小傢伙從小到大被哥哥呵護備至。從未嘗過如此苦頭,這會兒臉蛋皺得緊緊的。仔細一看,竟是滿臉淚痕。

    賽菲爾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憐惜之意。若能在家人護翼下生活成長,該是多幸福的一件事情!

    賽菲爾把小妖狐半扶起來,將他的頭輕輕擱在自己的腿上,雙手扶住他地臉,低聲厲喝道:「蘭蘭!」

    小妖狐低低呻吟一聲,慢慢睜開眼,一雙清冽有神的湛藍眼眸映入眼簾。他定定看著那雙眼,只覺其間光華閃過,幽深詭異。他怎麼都拔不開目光。

    「你沒有吃藥,更沒有中毒。」一個溫柔到近似蠱惑地聲音就在他耳邊縈繞,「你會感到越來越舒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的,我沒有吃藥,沒有中毒,我很舒服,很舒服……」蘭蘭囈語般重複著耳邊的話。隨即,他覺得心中惡感猛然一輕,再也沒有盤繞胸口多時的那種嘔吐感,連腹痛也完全消失了。

    「哥哥……」他低低叫了一聲,神情放鬆下來。感知到自己正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令他安心無比,唇邊不由得帶上一絲撒嬌般的笑意。賽菲爾看著他微微瞇上的雙眼,突然心中一動。小妖狐那副舒適滿足的神態竟讓她想起了碧。曾經,有多少個夜晚,碧硬逼著她講故事才肯入睡。當她睡著時,便是這副模樣。一想到此,她胸中頓時痛不可當。

    小妖狐閉上眼沉沉睡去。賽菲爾凝視許久,傷感的歎了口氣。將他放回草墊。自己也輕手輕腳回到火堆邊。

    情況有點奇怪……她撥弄著火堆,暗暗想著----那上吐下瀉到幾近昏迷地病況。真是心理暗示弄出來的?因為蘭蘭以為自己吃了藥,他腦中設想的中毒症狀就當真發生了?這種催眠法以蘭蘭現在的精神力來說恐怕根本做不到呀!而剛剛她用攝魂術命他改變意識,他果然就立馬好轉,這也變得太快了吧?他好像變得很容易被精神力影響,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她呆呆望著火堆冥思苦想,卻不知就在身邊不遠,一雙漆黑深邃的墨眸靜靜看著她,目光清冷,卻又帶著點難得的柔情。發現,頭天晚上還難受得要死要活的小妖狐突然一掃病態,變得精神奕奕,彷彿前一天地病症從未出現過。問他為何恢復這麼快,小妖狐自己也說不清,只嘟著嘴說:「一定是薩滿哥哥在保護我啦!」----敢情他對深夜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沒有病人的拖累,河面狀況又有好轉,不需再耗費靈力開路,眾人再次上路後的速度大漲。小妖狐也被分配了劃船的任務,雖然他體力差勁無比,但看著賽菲爾那臭丫頭劃起船來有板有眼,他滿心不服,強忍臂酸一陣猛劃,累得半死也咬牙堅持。

    「小傢伙的好勝心倒是很強!」旭天笑讚道,「讓他多鍛煉鍛煉大有好處。」

    賽菲爾卻沒接口,她還在想著蘭蘭身上的奇怪變化。先前在妖狐部落蘭蘭使用控神術時,精神力雖然遠不如她,卻也不像現在這會兒,似乎會將精神上的影響成倍放大一般。到底是什麼問題呢?她一向深懷戒心,遇上怪異狀況就疑神疑鬼起來。一會兒擔心是妖孽的什麼陰謀,一會兒害怕東大陸在蘭蘭身上做了手腳,胡思亂想之下連旭天叫喚都沒聽到。

    「你在想什麼?哪裡不對勁嗎?」直到旭天將手伸到賽菲爾眼前,她才發覺自己失態了。

    「沒,沒什麼……」賽菲爾抬起眼,和旭天四目相接,輕聲說,「我沒事兒。」可隨即。她又怔怔起來----真的沒事麼?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了?」金髮男子見她怔忡間別有一種柔弱姿態,和往日或天真可愛或狡猾奸詐或倔強驕傲地神情都不一樣,不禁心下一軟,下意識撫了撫她額間亂髮,語氣溫柔:「賽菲爾,你有心事?為什麼總皺著眉?別擔心,有我保護你……」

    話未說完。旭天陡覺不妥,再看自己的手還在賽菲爾臉邊停留。他不由得大窘,心想自己這是怎麼了?好像有點不對勁。他怎麼會憐惜起賽菲爾來?這丫頭滿肚子鬼道道,還需要他去安慰和保護?

    還未理清頭緒,一蓬花箭「颼颼」而至,將他的手纏繞成一隻碩大的草木粽子,勒得他又麻又痛,直倒吸一口涼氣。

    扭頭望去,在另外一條小船上,精靈背後地花囊全空了,目光死死鎖定了他。那眼神如千年寒冰,森冷冽然。簡直能將人活活凍死。

    精靈吃醋了?哎,精靈總算給他留了點面子,沒用花箭傷了他!旭天捧著手,苦著臉,心下叫屈----他總覺得自己不該作出剛才那種匪夷所思地親密舉動來。

    早在花箭風聲剛起時,賽菲爾就跳到船尾。這時候她才陡然驚覺----不僅是小妖狐蘭蘭,她也受到了莫名影響!她的情緒似乎也被成倍放大了!心中剛有一點疑慮就化為滿腔不安,對蘭蘭地一絲憐惜就能扯出她心中最深的隱痛……而那旭天。好像也有點受影響,腹黑男怎麼會好心到溫柔安慰她?還像個花癡一樣動手動腳的!至於精靈……他射出花箭好像倒在情理之中……咦,自己什麼時候接受了這種想法----精靈為她拈酸吃醋是正常的?

    哎呀,我都在想什麼啊!賽菲爾猛的甩甩頭,將亂七八糟地心思都丟出腦外。

    這種情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賽菲爾細細想過,小妖狐是在吃完烤肉開始拉肚子以後突然加重病情;她好像是在給蘭蘭施過攝魂術後便心神不安、疑神疑鬼起來;而旭天,就在剛剛對視一眼過後才變得古怪……如果蘭蘭是異樣地源頭,那麼,目光相接或精神連通就是那股莫名影響的傳遞方式!

    說到底,這一切只能從蘭蘭身上尋找答案。他一心報復自己。所以才一路跟來,若是他手上有什麼特別對付自己的東西,那是一點兒也不奇怪的。賽菲爾分析完畢,索性躺倒閉目。讓有點尷尬的旭天一個人去劃船。

    到晚上眾人靠岸紮營。吃喝完畢後,賽菲爾招手叫過小妖狐。皮笑肉不笑的問道:「蘭蘭,你身上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小妖狐心裡霍然一跳,說話也結巴起來:「什,什麼特別東西?我沒有……」

    這小傢伙連掩飾和說謊都不會!賽菲爾更確定自己判斷無誤,悠然道:「蘭蘭,你也會精神異術,要知道有些東西看起來好用,其實是很難控制的。你的精神力如果不足以使用那些東西,就會被它反噬,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

    完了,被她發現了!她是怎麼知道我身上有寶貝的?我明明一直藏得好好地,也沒有使用啊!喔,對了,昨天晚上拉肚子的時候,我怕黑所以用來照亮了,難道是那個時候被她發覺的?

    小妖狐一轉念----這可是我從哥哥那裡偷來的寶貝!會不會被她強行奪走?一想到這裡,小妖狐突然勇敢起來,猛的從懷裡摸出一顆小珠子,低低叫喊起來:「你,你休想!……以吾之名,呼喚汝靈……沉睡吧!」

    小妖狐高舉珠子,兩眼瞪得大大的。可念完口訣後什麼都沒發生。「咦?」他抱著珠子左看右看,不知道哪裡出了毛病。

    「撲哧……」賽菲爾忍不住笑出聲來。虧她剛才集中全副心神來防禦,連鬥氣都暗暗預備好了,沒料到什麼事兒都沒有……

    再瞅瞅小妖狐手裡的事物,一顆鴿蛋大小的珠子裡溢滿乳白色地光暈,如霧似煙,迷幻朦朧。看上去倒是很特別,是妖狐部落的寶器麼?

    小妖狐舉起珠子亂晃,心想寶貝怎麼會失效了呢?難道是自己精神力不夠無法驅動它?正疑惑間,他的手一滑,晃動的珠子「颼」的飛了出去,恰恰砸在賽菲爾面前。

    「啪嗒!」一聲,珠子重重摔在地上,立時碎成晶瑩的幾瓣

    「啊!我的寶貝!魂玉,魂玉碎了!」小妖狐一聲慘叫,心中霎那間充滿絕望----他竟然弄壞了哥哥親愛的寶貝!

    「啊……」賽菲爾也是一聲低呼。那顆珠子破碎後,裡頭乳白色的氤氳之氣卻未散去,反像離弦之箭般直直衝入她的體內。一瞬間,她彷彿脫離了整個世界,聽不到蘭蘭地慘叫,看不到四周的景物,觸摸不到任何東西,眼前陡然一片黑暗……
作者: lattle    時間: 2009-5-15 08:02 AM

本帖最後由 lattle 於 2009-5-15 08:03 AM 編輯

第六章 第十二節 假死


    「賽菲爾!」蘇迪第一個發覺不對,驚呼一聲就撲了過來,以閃電般的速度堪堪抱住少女纖細的腰肢。只是一瞬,他便覺得柔軟溫暖的少女軀體陡然變得僵直冰冷,就像死去多時的屍體一般。

    蘇迪心中一片惶急,嘶聲叫著她的名字,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其他人也紛紛聚了過來,精靈從另一邊扶住賽菲爾,感觸到她那冰冷的身體,他整個身子都開始顫抖。

    旭天眉頭大皺,伸手探探鼻息,又摸摸心口,臉上陡然露出驚駭的神色:「死,死了?」

    一語出口,其他四人全都色變,卻又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狼人圈住賽菲爾的手腕,死死按了半晌,臉色漸漸變得難看之極:「真,真的沒有脈搏了……」

    「不可能!」精靈面色慘白,整顆心都揪作一團,卻又強自鎮定,「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事情,賽菲爾她剛才還好好的……」

    「喂,剛剛發生什麼?你對她做了什麼?」夜琅猛然拽過小妖狐,怒吼道,「別發呆了,快點說啊!」

    蘭蘭聲音發顫,低低說道:「沒,我沒做什麼……」他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不是我幹的!不是我!」

    「蘭蘭,這件事情很重要。」旭天到了這時反而冷靜下來,彎腰盯住小妖狐的雙眼,柔聲說,「我知道不是你幹的,不要怕。來,從你到賽菲爾身邊開始,你們之間發生了些什麼,你都說一遍,好不好?」

    小妖狐抽抽噎噎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然後。她就倒下了。我發誓,不是我幹的!先前我念的口訣只是催眠術,不會讓她變成這樣的!嗚嗚嗚,那異術沒有成功,她是在魂玉碎了以後突然倒下的,不是我,不是我……」

    旭天撿起魂玉碎片,小妖狐看了一眼。又驚叫起來:「那裡面地氣不見了!乳白色的氣不見了!」

    「看來是這魂玉在作怪。」旭天見精靈已然失魂落魄,蘇迪也是面色鐵青。忙道,「大家先別急!賽菲爾不會這麼容易就喪命的!既然這東西和精神異術有關,說不定她只是中了招而已,不久就會醒過來!」

    他讓兩人將賽菲爾放平在地。此時賽菲爾靜靜躺著地上,臉色平和安寧,嘴角還掛著一絲殘留笑意。那副模樣就像她只是睡著,而不是沒了呼吸、停了心跳、全身冰涼僵硬的死屍!

    「你們看,賽菲爾這副模樣並不像真的死亡,只是……」旭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狀況,只能含糊過去。「雖然心跳和呼吸都沒了,但若是還有精神波動,那說明她還活著,只是被什麼奇怪異術弄成這樣。那麼她就還有救,需要我們想法精靈只覺雙腿都要站立不住,望著旭天一張一合的嘴,心中一片茫然。最初極度的驚慌過後,是一波又一波的痛感襲來。將他地心幾乎揉搓盡碎!到了此時,他低頭凝視少女安靜的面龐,想到她可能再也無法醒來,他只覺有什麼東西從他體內被強行抽離出來,世間其他都化為虛無縹緲地一片,於他再無任何意義。

    這種最真切的恐慌和絕望,這種令他刻骨銘心的痛苦,這種喜怒哀樂都消融一空的感覺,瞬間就將他擊倒。什麼高傲,什麼尊嚴。什麼疑慮,什麼看不清……在這一刻,他統統忘卻了!他只想要那靈動的少女能再眨眨眼,俏皮的笑笑;或是驕傲的仰著頭。理直氣壯的指責他;或是含著無言的憂傷。躲在僻靜的角落暗暗垂淚;哪怕是突然化身魔鬼,捲起血腥殘忍地殺戮。他也毫不在乎!只要她還活生生存在於他所在的世界,生活在他目光所能觸及之地,他就滿足了!

    精靈捂著心口,慢慢坐倒在賽菲爾身邊,目光瞬也不瞬的望著他。旭天說得口乾舌燥,卻見這傢伙根本就沒聽進去,不由得連連搖頭。再看蘇迪,目光呆滯手足皆酥,哪有平常自若淡然的模樣!

    夜琅猛一把扯過抽泣的小妖狐,肅然道:「聽著,這會兒可不是該哭的時候!你會精神類異術,快點想法測試一下,看看賽菲爾的精神波動有什麼異常!」

    小妖狐也知道事關重大,抹了幾把眼淚便施放了控神術,企圖溝通賽菲爾的精神。不出數秒,他就開心地叫起來:「唔,她果然還有精神波動!啊,她的精神力……強,好強……這是……什麼?哇……啊!」

    旁人幾人先是一喜,卻聽小妖狐的聲音陡然尖利,接著便是「撲通!」一聲。他雙目緊閉,猛然撲倒在地。旭天將他翻過身來,見他還有呼吸,卻完全喪失了意識,任憑其他人百般呼喊也毫無反應。

    「喂!」賽菲爾此時身在一處空蕩蕩的隔絕之地,聽不到自己發出的聲音,也感觸不到任何東西,目之所及都是乳白色的光暈,奇怪之極。這種情況,就像她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被關在黑暗世界裡受鞭打一樣。不,比那時還詭異!她的五識裡只有視力還算正常,其他四項均無任何反應。

    這種乳白色好眼熟啊!她看著四周,突然反應過來----好像就和那顆珠子裡的光色一樣嘛。原來她陷入這奇怪空間,是那顆珠子在搗鬼啊!

    她卻是不知,那顆珠子是妖狐部落私藏多年的寶器,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法寶。但妖狐薩滿也未摸清這魂玉地秘密,只知道它對活物的精神狀態會有很大影響,能極大的增幅妖狐使用精神異術時的力量。但蘭蘭摔碎魂玉後,它那真正地核心力量才體現出來,賽菲爾不幸成為第一位犧牲品。

    乳白色慢慢凝聚起來,在她面前組成幾個大字:「給我!靈魂!」

    靈魂?你要我地靈魂?賽菲爾冷笑起來,好個貪心的傢伙!我地靈魂是誰也奪不去地!

    似乎能感知到她的想法,那團乳白色快速扭曲起來。組成一個憤怒的拳頭模樣,底下一排小字,依舊是:「給我!靈魂!否則死!」

    賽菲爾猛然伸手,從身周撈起一小團乳白。入手便是一股涼膩的感覺,這是她陷入此地來第一次有觸感,接著一段雜亂思維就傳入她腦中:「靈魂!力量!我要靈魂!」

    原來這樣就能溝通那些不知是何物的乳白之氣了。賽菲爾借此將心神浸入其中,不久便從亂糟糟的思緒中梳理出大概來,原來這乳白色的東西竟是數萬年前一頭喜食靈魂的異獸所化。它被人祭煉為寶。名為「魂玉」,不僅能控制活人地精神。更能吞噬魂體、殺人於無形,是件極其凶戾可怕的武器。在吞掉無數活靈後,它最終被一位強大地術士所封印。漫長的歲月,它的開啟方法、使用口訣和赫赫凶名都遺失在時光的流逝中。到妖狐持有時,魂玉的使用已經僅僅是件增強精神力的寶器了!先前蘭蘭、賽菲爾和旭天都有古怪,這是那股詭異的精神力在影響他們。

    然而,這萬年過去,封印已經漸漸失效。在蘭蘭失手打破外圍球體後,那股乳白色的核心魂力侵入賽菲爾的靈魂,便要開始它萬年前最喜歡的工作----吞噬靈魂!它已經餓了數萬年。再也等不及了!

    賽菲爾突覺自己完全深陷在乳白色光霧中,連自己地手腳都看不見了。放眼望去,周圍只有乳白,再無別物!冷膩的感覺從指尖、足底、皮膚的每一寸侵襲而來,將她包裹得緊緊的,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靈魂!靈魂!甜美可口的食物!給我靈魂!」彷彿成千上萬張嘴一齊在大叫,巨大的轟鳴聲不僅在耳邊響起,更是直接敲打在她的心上。若非這是她的靈魂世界。賽菲爾此刻定要口鼻溢血,心痛如絞。

    怎麼能被這貪婪可惡地傢伙侵吞自己的靈魂!賽菲爾不甘的大叫一聲,拚命的掙扎,用力的抵抗。時間慢慢流逝,她咬牙支撐,但四周乳白色卻越來越濃重,身上束縛也越來越緊,乳白甚至從她的眼睛、雙耳、口鼻處肆意鑽入,尖刺一般直奔她的

    「啊!」賽菲爾一聲尖叫。沒有疼痛,只是一種好冰冷、好迷茫的感覺……她就要失去自己的心了嗎?五識早已封閉。意識漸漸遠離,神志開始模糊,記憶彷彿在消逝,這就是被吞噬靈魂的滋味嗎?怎麼可以這樣……不。她不能在這裡被打倒!她絕不認輸!

    心神中陡然昂起地鬥志。似乎喚醒了心靈深處的某樣東西。就在白茫茫一片的虛無世界中,賽菲爾卻看到了一點亮光!金色的。有如太陽般地光亮!

    金光大作,如麗日照耀,一股暖意油然而生。從她地心口位置,一股異樣的強大力量如潮水般湧出,燦爛著,輝煌著,迎擊著那絲絲縷縷無孔不入地乳白!

    那力量溫柔親切,卻又不失清冷純澈,帶給賽菲爾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是……凜?

    是的!這就是當日被碧全盤吸收卻未被賽菲爾接納消化的凜之靈魂!他遺留給碧的最後禮物,也是最美的獻祭----他的靈魂之力!

    犧牲與守護的力量!這是最強大的心靈力量!任何邪惡和貪婪者都無法打敗、無法掠奪的力量!它牢牢盤踞在賽菲爾的靈魂之中,一寸一寸驅趕著那道乳白,就像是位最合格的衛兵!

    賽菲爾只覺信心大增。感受到那股熟悉溫暖的氣息,她放心的將自己的心靈向它敞開大門。光明之色和賽菲爾漸漸融合一體,形成巨大的浪湧一般吞噬著周圍的乳白。

    那巨大的索要靈魂之聲漸漸低了下去,賽菲爾幾乎要放聲大笑起來----真是多謝那顆魂玉,讓她終於有機會觸摸到這珍貴的禮物----這股屬於凜的靈魂力量,這股溫暖之極、光明之極的靈魂力量,一直靜靜駐紮在她的心靈最深處,從未離開!在那魂玉力量的拉扯刺激之下,它終於噴湧出來,同賽菲爾真正融為一體!

    這是世間最偉大靈魂的慷慨贈予,包含愛意與親情的自我奉獻,將成為賽菲爾真正的支撐,化為她最需要的力量!

    賽菲爾的靈魂如巨浪滔天,在體內橫衝直撞,勢不可擋!那侵入的乳白色反被吞噬殆盡,最終不留一絲痕跡……

    「凜!」她輕輕叫了一聲,兩道晶瑩的淚珠沿著白玉般的臉頰滑落。那股溫暖的力量在她全身流淌,讓這倍感孤寂的異世之魂終於找到了依靠一般。心口變得灼熱,身體每個地方都暖洋洋的,失去的知覺都回來了,她甚至聽到有什麼人在她耳邊焦急的呼喚……

    回去吧!去完成自己該做的事情吧!那繼承自凜和碧的命運,就讓她去結束吧!迎著不知名河岸邊的第一縷初升陽光,賽菲爾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第六章 第十三節 破綻


    「賽菲爾,賽菲爾!她醒了!」

    驚喜的叫聲過後,精靈霍然抬頭。果然,賽菲爾睜開眼,靜靜望著天空,接著目光一轉,掃過身邊所有人,嫣然一笑:「啊,我好像睡了一覺。讓大家擔心了吧?真是對不起……」

    她沒事了!雖然她眸中似乎含著淚,雖然笑容裡隱著他看不懂的某種情緒,但他不在乎,因為她醒來了!

    心陡然落下,一切感覺都回來了,眼前的世界從未如此美好。精靈覺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就亮堂起來,陰霾一掃而空。

    原來這就是真愛的滋味啊,因她悲傷因她歡喜……精靈怔怔望著慢騰騰坐起的金髮少女,胸中突然溢滿了感動。

    「啊!」蘇迪一跤坐倒,緊繃的臉放鬆下來,長長透了口氣:「賽菲爾,你終於醒了……」

    夜琅也是喜形於色。旭天摸著小妖狐的頭臉,衝著賽菲爾溫和一笑:「你把大家都嚇壞了……咦……」他眉頭一皺,神色不定:「賽菲爾,你的靈力,好像……」

    「噓!」少女遞給他一個俏皮的笑,「旭天老師,幫我保密喔!」----她知道旭天察覺到她靈力的驟增。因為凜的全副力量和靈魂,已經真正屬於她了。不僅如此,她還「吃掉」了那股乳白色的魂體力量,令自己的控神力和精神力都躍居新的高度。如果拿她的靈力同旭天相比,以前頂多是他的三分之一,現在卻足以超過他。當然,異術者並不能純以靈力高低衡量戰力,但起碼,她賽菲爾真正擁有了能和強者叫板的資格!

    旭天輕輕一笑。轉頭換了話題:「既然賽菲爾沒事了,大家趕緊休息休息。一夜沒睡總得補補覺,到中午我們再出發吧。」----他知道,這金髮少女的身上有許多秘密,就像他自己也有秘密一樣。在這點上,他很理解賽菲爾,並且願意為她保守一些小秘密。

    賽菲爾接過昏迷的蘭蘭,示意其他人去休息:「這個小傢伙交給我!」她看了眼精疲力盡地蘇迪。還有眼神熾熱到讓她心慌的精靈,偏頭避開目光。輕聲催促道:「你們去休息吧!」

    蘇迪放下滿腹心事,索性仰面就倒,悠悠然便睡著了。精靈卻一直望著她,突然微微一笑。這突如其來的笑容嚇了賽菲爾一跳,不禁在心中大叫---冰塊臉,你別亂露這種表情!你不知道自己笑起來的時候很禍水麼?……

    咦?她的心情這會兒怎麼好像前所未有的輕鬆?是因為實力大漲?是因為險死環生?還是感覺到有凜的陪伴而不再孤寂難安?

    或許都是吧!看著其他人安心去休息,她將小妖狐放在膝間,用力一按他眉心,一絲精神力猛然注了進去。

    「呀!」小妖狐騰的坐起,雙手亂抓。口中兀自大叫,「好可怕啊好可怕!」

    一眼看到近在咫尺地賽菲爾,他猛然停止手舞足蹈,臉上現出些許懼意來。他早先對賽菲爾使用控神術,但對方精神力本就比他強,又遇上兩股力量在靈魂鬥法,小妖狐哪裡受得住,很快就翻著白眼暈過去了。現在回想起來。他不得不懊惱的承認,這臭丫頭在精神異術上地確比他強太多。

    不過……他偷偷瞄了眼賽菲爾,又暗暗低下頭。為什麼他感覺心裡多了點什麼東西?好像是一道金色身影,那是誰呀?真奇怪……眼前飛快閃過一個銀髮男子的臉,俊美飄逸,清潤柔和。雖然比不上薩滿哥哥的美麗,卻自有一股挺拔昂然、清雅脫俗的風姿。他想記住那人的模樣,卻又抓不住……

    「清醒了就去幹活吧!為省下時間,我們將午飯和晚飯都提前準備好吧。」賽菲爾的話將他踢出紛亂思緒,轉移了他的注意力。蘭蘭看著那張可惡的俏臉。不由得咬牙切齒----都怪她!害得他弄碎了哥哥的寶貝!要報仇,一定要讓她吃點苦頭!呃,精神異術不能用,只能想其他辦法了……

    一連兩天。小妖狐一邊乖乖劃船幹活一邊苦思冥想報仇方法。眾人見他突然老實起來。還以為他是受了教訓服了軟,不再惦記著使壞了。對他的態度也溫和許多。

    這天傍晚眾人靠岸休息,小妖狐被分派去撿枝葉籐蔓做生火之物。這裡地河面寬闊,水量充沛,濕氣自然也重。小妖狐在近岸處尋不到乾燥的枝葉,只好盡量往腹地走。不知不覺中離河岸越來越遠,天色也越來越黑,他卻迷了路。正又急又怕之時,身後轉出一人,甕聲甕氣道:「你怎麼跑這麼遠?讓我好找!」

    原來是蘇迪。小妖狐總算鬆了口氣,一把揪住救星的衣襟不撒手。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很招人疼,蘇迪輕拍了下他的腦袋:「小傢伙,下次別跑這麼遠,會有危險的。」言語中大有關切之意。

    小妖狐點點頭,跟著蘇迪回了營地。遠遠的,賽菲爾銀鈴般的笑聲響了起來:「蘇迪--大哥哥----你可真是好心啊,蘭蘭才入林子一會兒,你就巴巴跑去尋他。呃,莫非你真有約瑟說地那種特殊癖好……」

    她話還沒說完,蘇迪就沒好氣的打斷了:「學誰不好,偏去學約瑟那混蛋。賽菲爾,你可不要墮落成他那樣子……」

    金髮少女俏皮的吐吐舌頭,停止了對蘇迪的口頭折磨。這次假死還生後,她難得的保持了幾天好心情,實在忍不住要打趣一下同行的各位。這種歡樂輕鬆的情緒似乎感染了所有人,除了滿心「復仇」的小妖狐以外。

    「賽菲爾……」精靈捧著一堆紅通通的小果子走過來,「這種野生果實清甜可口,味道不錯。唔……你來嘗嘗!」

    精靈的話語裡依然帶著一絲習慣性地高高在上,但他捧著野果的模樣卻是生澀得可愛。高貴的精靈少主幾時會去給人摘野果?這要放在以前,誰也不會相信。但此時在場人都知道,精靈對賽菲爾的一往情深,怕是很難有什麼會改變他地心意了。

    賽菲爾有點苦惱地摸摸臉。上次特意殺那麼多蛇人,打算以黑暗形象嚇退他,怎麼好像沒效果呢?她眨眨眼,伸手拈了一顆紅果放在嘴裡,笑道:「謝謝你,永恆。唔,真的很好吃,我能分為大家嘗嘗麼?」

    不等精靈點頭,她就招呼起其他人來。事實上她從上輩子到這輩子都沒談過戀愛,更沒有刻骨銘心地愛情經歷。即使聰明如她,成熟如她,在面對精靈這樣特殊的追求者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精靈並沒有阻止,只是靜靜看著她笑著分發野果,這樣的態度於他來說已是了不起的轉變。

    旭天咬了口果子,突然邪邪一笑,湊近精靈低聲說:「果然,愛情能讓人改變,精靈也不例外。不過,下次你說話別用硬邦邦的命令式,別忘了賽菲爾那丫頭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主兒。」

    精靈冷冷望了他一眼,離他稍微遠了些。旭天卻溫和笑著,似乎沒看到精靈刻意拉開距離一般,又湊到他耳邊道:「比如,剛才你如果是說賽菲爾,你要不要嘗嘗?,語氣溫柔點、體貼點,是不是感覺好多了?可你呢----你來嘗嘗!這種話太生硬,就像是下命令一樣,可不適合對可愛的女孩子說喔!」

    這多事的腹黑男!他想幹嘛?當媒婆啊?相隔很近,賽菲爾將他故作神秘的低語聽了個清清楚楚,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還嫌我不夠麻煩啊?

    精靈也是一臉厭惡的盯了他幾眼,轉身走開,只留下旭天一個,不忿的嘀咕著:「不識好人心……要不是看你難得勤快一次,我才懶得提醒你吶……」

    小妖狐蘭蘭看著手裡的野果,有點猶豫。這種果實他從沒見過,不知道吃了後會不會出問題……前幾天上吐下瀉的可怕景象至今難忘,一想起那難受滋味,他的手都有點發抖。

    「放心吃吧!」蘇迪似乎明白他在擔心什麼,輕瞥了他一眼,「以精靈對植物的熟悉程度,這些果子絕對安全。而且旭天老師和賽菲爾都吃了,你還怕什麼?」

    小妖狐望望他,小心翼翼的在果皮上咬了一口。啊,好甜!甜津津的汁水混著清香流過咽喉,一股沁人心脾的感覺油然而生。妖狐們本就喜吃水果和素食,蘭蘭這下可顧不得了,三兩口就將手裡的果子吃了個精光。

    「喏。」蘇迪見他吃得香甜,索性將自己的紅果也全遞給他。蘭蘭怯怯問道:「那你呢?」

    「你們妖狐不是喜歡吃果子嗎?」蘇迪聳聳肩,「反正我也不喜歡吃甜的。」

    且不說他這話是真是假,小妖狐反正是大大過了一把水果癮。吃完後,他滿足的舔舔嘴唇,看著火堆邊不言不語的蘇迪,突然心中一動----終於讓他發現了!那矮人蘇迪平素總板著臉,說話也不多,但原來他是所有人裡最容易心軟的傢伙啊!想起當初自己對他使用媚術時,他嚇得都衝出帳篷了……原來他才是這裡最老實最善良的人!這下可找準突破口了,小妖狐得意洋洋的想,這個蘇迪,就是這行人裡的最大破綻啊!

    蘇迪靜靜撥著火堆,渾然不知自己一片好心卻惹來麻煩。在他身後,小妖狐蘭蘭支著頭,腦袋瓜子飛快運轉著----已經沿水路前進了四、五天,他們馬上就要進入香香河下游了……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0:35 AM

第六章 第十四節 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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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猴子們說的香香瀑布吧!過了這裡,很快就到達納西峽谷了。」

    船行到下游,河面雖然越發寬敞,水流卻突然變得湍急咆哮,一路奔騰望東而去。眾人不敢再前進,收船上岸後步行數里,耳邊轟鳴響動漸漸清晰。再走得近些,聲如疾鼓,點點敲打在眾人心頭,直震得耳中都有「嗡嗡」之意。

    此時岸邊山勢漸高,能立足的地方越來越少。就在眾人幾乎找不到前進平地之時,耳邊轟鳴陡然變得更加震天。往前擠入一處碎石地,再探頭向河面望去,眾人不禁都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眼前好大一片潔白水花,翻騰奔湧,浩浩蕩蕩,以萬鈞之勢從百米高的懸崖上飛流直下,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這瀑布寬闊高險,水量驚人,一躍而下時如千軍萬馬,奔湧不息。單那巨大的聲響都能讓人震耳欲聾,何況親眼目睹那足有數里寬的香香河水,陡然化身為湍急的水柱,一個向下的猛烈轉彎,奔湧傾瀉,奮不顧身般垂直砸向足有百米落差的深淵。那驚雷般的震天巨響,那兇猛激烈的逼人氣勢,真是驚心動魄,壯觀無比。

    從眾人站立之處只能看到瀑布一角,但那份令人目眩神搖的磅礡聲勢,雄奇壯觀的凶戾飛流,足以讓人膽戰心驚。若是有人從這上頭被衝下去,不摔死也得被激流砸個魂飛魄散。

    「好壯美的大瀑布。若是從底下看,肯定更加動人心魄。」賽菲爾迷醉般喃喃道,「等太陽出來時,彩虹飛跨,水霧飄渺,真是絕好的自然美景啊。」

    旭天較為現實。探頭凝視底下深淵,眉頭皺了起來:「這瀑布好高!下面又全是亂石,要是從這裡劃船下去,我們肯定會摔死的。」

    「嗯?」賽菲爾回過神來,四下張望著,「瀑布兩邊都是懸崖,若是不想繞遠道的話,我們得從那些光溜溜的石頭山上爬下去。」

    她所說地光溜溜的石頭山。是瀑布邊上幾乎垂直而下的峭壁。看著身邊那陡峭異常的禿壁,狼人搖搖頭:「這裡坡度太大。我們得選一處稍微平緩些的。」

    小妖狐在一邊眨巴眨巴眼,突然插嘴道:「在幾里外香香瀑布的另外一端,那裡懸崖的坡度比這裡緩多了!而且石縫間長有籐蔓,適合攀爬下去。」

    狼人也連連點頭,隨即又皺眉道:「可惜我們還是得繞路。這中間隔著一條大瀑布,我們必須繞回水面平靜的河段,劃船到對岸去,才能到達那邊地平緩懸崖。」

    賽菲爾又看了眼奔騰不息的咆哮河水,心想自己雖然能用飛行術飛到下面去,但身邊這群人可就沒法了。

    一行人只能拖著船掉頭往回走。剛走出幾百米。小妖狐忽然一指河面,拍手笑道:「對啦,從這裡過去就行了嘛!」

    眾人齊齊扭頭,卻見河中有十多座只能稱作大土包地小島正在激流中顫顫巍巍的挺立。不過順著小妖狐的手指方向望去,那些小島恰恰形成一條線,從眾人立足處一直延伸到對岸。

    雖說從湍急的水流中橫向劃船跨越河面又吃力又有危險,但有了這些能暫時落腳的小島,眾人就能分段橫渡香香河。聽起來似乎可行。

    「這樣好!」狼人率先贊同,「我們若是繞回上游再渡河,可又要多花一天呢!看這裡每個土包之間距離不長,我們只要拚力猛劃就行,肯定沒問題!」

    旭天看看自己的隊員們。蘇迪和狼人都是力大無比,在這急流中劃船橫渡應該問題不大,可剩下第三條船上應該坐誰呢?賽菲爾、永恆和蘭蘭都是體弱模樣,他自己的力氣也不夠大呀!

    「旭天老師,我們坐一船吧。」賽菲爾單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在操心什麼,直接便分派起來。「蘇迪和夜琅哥哥分別帶上蘭蘭和永恆。力氣大的和力氣小的坐同一條船,平均分配就行了嘛!」

    她這麼說,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好笑。按照這種分法,她這小丫頭分明把自己劃入中間檔次了。瞧她那纖細地身子。能比精靈和妖狐好到哪裡去?精靈更是「騰」的紅了臉。這要不是賽菲爾說出的話,精靈的花箭早就滿天飛了。

    蘇迪低頭暗笑兩聲。率先表達了對賽菲爾的支持:「這樣分配很好,旭天老師,你別小看賽菲爾的……力氣啊……」他拖長了聲音,臉上帶上一絲戲謔的笑。小妖狐幾乎看傻了眼,心想古板老實的矮人竟能露出這麼鬼地笑容?

    賽菲爾心知肚明蘇迪在笑什麼。不說她屢次打破約瑟腦袋的豐功偉績,就是現在,她的挎包中還塞著一隻沉重硬厚的「打人專用家族印章」呢!若真拿她當力弱女子看待,那是要吃大虧的!

    旭天也不多問,只是含笑點頭,眾人很快放下小船,一小段一小段的開始橫渡香香河。小妖狐自然是要黏著蘇迪一船,其他人也不反對。這種危險的急流之中,他能做什麼壞事?除非他自己也不想要小命了。

    剛剛行至河正中的一處草木茂盛的小島,小妖狐突然「哎呦」一聲,滿臉惶然在地上亂摸:「我的寶貝呢?完了,我已經弄壞一個,這個要是再丟了,哥哥會打死我地!」尋了半晌也找不到那東西,他的小嘴巴一癟,眼看就要哭出聲來。「你丟了什麼?」蘇迪冷聲問道,目光中帶著幾分探詢。

    「嗚嗚嗚,一顆碧綠的小珠子。」小妖狐帶著哭腔抬頭,淚眼婆娑的看向蘇迪,水氣蒸騰地漂亮大眼裡帶著幾分希翼,「你,你看到了嗎?」

    不得不說小妖狐清媚地容貌配上可憐巴巴的眼神和楚楚動人地表演,還真有幾分惹人憐愛地氣質。再加上點兒眼淚的助陣。格外能激起旁人的保護欲。蘇迪搖搖頭,輕拍拍他的頭,低聲說:「再找找草叢裡,仔細點兒。」說完,他也蹲下來幫小妖狐搜尋開了。

    蘇迪面皮冷,對朋友嘴巴毒,卻是心腸最軟,經常被約瑟嘲笑為「見了小貓小狗受傷都要心疼一下」的人物。小妖狐就是看準這點。才拿他來作為下軟刀子的目標。

    這時候另外兩船已經到達下一個小島,賽菲爾一扭頭發現蘇迪的船沒跟上。不禁眸光轉冷,遠遠盯牢了小妖狐。

    雖然兩個小島相隔很遠,又有草木遮擋視線,但小妖狐還是能感受到那道冰冷的目光,就像附骨之蛆一般,讓他渾身不舒服。不過他早就計劃好了,不怕賽菲爾地遠程監視,索性離蘇迪遠了幾步,趴在草叢裡亂摸亂找。賽菲爾只管盯著好了,這樣更容易他使計呢!

    「在這裡!」蘇迪從一處灌木旁站直身子。舉起那顆綠瑩瑩的圓珠子,「你這個粗心地小傢伙,下次可別又丟了……」

    話音未落,一陣暈眩感傳來。蘇迪身體晃了兩晃,手指一鬆,珠子「啪嗒」一聲便掉了。他吃驚的按住額頭,低低道:「這綠色珠子上有什麼東西?」

    「嘿嘿,成功了!」小妖狐得意洋洋的保持蹲在草叢的姿勢。輕聲說,「我在這珠子表面擦了迷幻毒汁,能通過皮膚滲透進去喔,你現在已經中了毒,不能動彈了吧?」

    想想他蘭蘭真不愧聰明絕頂的妖狐!這種縝密的計謀都能想出來,賽菲爾那臭丫頭現在隔得老遠,能把他怎麼樣?而他只要拿住蘇迪做人質,就可以威脅她……呃,就讓賽菲爾先自己打百來個耳光,再讓她吃下哥哥煉製的最厲害的腹瀉藥。再,再……

    他正想怎麼整治賽菲爾想到樂不可支,卻見蘇迪勉強站直身子,斷斷續續說道:「快。快給我。解藥……不然你可,沒好果子。吃……」

    咦?難道他不怕威脅?小妖狐偏偏頭,尋思著用這矮人做人質,賽菲爾那臭丫頭不會見死不救吧?他們看起來關係很好呀!

    他卻沒想到,就他那纖弱身子還想當綁匪?只怕一開口就被其他人飛速拿下,強行搜出解藥來了。用毒藥能成功是因為和其他人隔得遠,但他若想親自報複賽菲爾,總得到她面前吧?只要那些人一回到這島上,小妖狐就是拿刀擱在蘇迪脖子上,也能被他們輕易奪了去。

    蘇迪一片好心,想提醒他這後續計劃是斷然無法成功的,還不如趁著其他人不知曉時消弭事端,就當什麼都沒發生。但他還沒能說出後面的話,卻聽另一島上地賽菲爾和旭天同時大喊一聲:「小心!」

    待遠處的叫聲傳入他耳內時,蘇迪的視野之內,陡然出現了無數水箭、飛叉、魚索、短刃、長槍……各種各樣的武器在空中飛躍而來,目標正是他和小妖狐!

    「呼!」金色長鞭騰然飛舞,和漫天武器撞擊出繽紛的火花。旭天冷笑著,頃刻間就打落了大半武器,剩下的便由精靈全部解決。賽菲爾注視著蘇迪這邊,見他們沒事,便扭頭尋找起攻擊者來。

    誰料就在她扭過頭去的功夫,蘇迪所在小島的另一方,一些黑黝黝地腦袋探了出來。隨即數柄短刃貼著河面疾飛而來,隱秘而快速,目標直指小妖狐!

    這一下極其突然,又有島上草木擋住視線,等小妖狐察覺危險時,一柄短刃已經飛到他眼前。我要死了,我就要死在這裡了!小妖狐嚇得手腳皆酥,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只能愣愣看著,看著那柄要他命的短刃呼嘯著跨空而來,刺到他的面前。

    「呼!」耳邊風聲一響,小妖狐被重重撲倒在地。隨即便是「噗」的一聲,那柄看起來尖利的短刃似乎插入了什麼軟東西,發出一聲帶著顫音的悶響。

    沒死……沒傷……我沒事?小妖狐晃著頭坐起來,抬頭一看----面前是劇烈喘息著的矮人,再上面,是鮮血……濃重的、殷紅的鮮血,在他肩頭化為一大朵鮮艷地花,熱烈絢爛到刺眼。小妖狐懵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是那傻瓜一樣的好心矮人幫他擋了一記致命的殺招,用自己的身體護衛了他地安全。

    他剛剛裝可憐地淚水還掛在腮邊,又經歷奸計得逞的興奮得意與突然遇襲地緊張害怕,過大的心情波動讓他腦中一片空白,只能傻呆呆看著蘇迪肩上那道鮮血淋漓的傷口----它就像張鮮紅的嘴,正在朝他咧著口子笑,彷彿在嘲笑他的自作自受,害人終害己!現在,他終於知道怕了。隨即,一股酸熱的感覺沿著心口一直望上,蔓延到他的眼中,他又哭了起來。只是這一次,他是真心誠意的哭泣,帶著複雜的心情,淚水中充滿感動、愧疚和自責----為什麼,世間會有這樣的笨蛋呢?

    「噗噗!」幾十道魚叉形狀的飛鏢臨空飛來,又狠狠砸入身邊的濕土。小妖狐突覺眼前天地顛倒,蘇迪抱著他一路翻滾,避開那些凌厲的攻勢。但這一路滾過去,他被飛叉擦上好幾處,喘息得更加厲害,

    矮人本來輕身功夫是一等一的厲害,但中了小妖狐的迷藥,他現在能行動已是強行硬撐,哪裡還使得出快如閃電的輕身術來。幾個翻滾間,他的後背便挨了幾下,雖然不是致命傷,卻弄得背上血肉模糊、鮮血橫流,痛得他低哼了幾聲。

    其他人對他本信心滿滿,誰能想到他這麼容易就受了傷?蘇迪想幫小妖狐,沒讓其他人知道他已中了毒,這一次好心險些讓他送了命。

    遠遠的,似乎傳來一聲極度憤怒的女子叫喊,依稀是賽菲爾的聲音。接著,便是許多淒厲的慘叫從四面八方響起。聽起來敵人數量著實不少,被賽菲爾怒火所殺的卻也不少。

    「是,是鱷人……」小妖狐膽戰心驚,聲音都在顫抖,「他們水性好,能潛在水底很久,而且力大齒尖,攻擊力很強!天吶!怎麼,怎麼有這麼多鱷人……這是,這是王國的水下部隊!」

    他吞了口唾沫,急急摸向懷裡。這時候再不用解藥他就要變叉子上的肉串了!看這情形,這幫鱷人怕是在河底潛伏已久,冒著被衝入瀑布的危險跟到這裡來,就是要將他們在水中一舉幹掉!己方這些人可都是不擅水戰的呀!

    「躲到船裡……」蘇迪昏昏沉沉,硬撐著抱住小妖狐,滾到島邊小船所在地,想扳翻小船當護盾。但他中了毒哪有平常的體力,船拖到一半,他就耗盡了全副力氣。眼見敵人攻擊又起,他緊咬嘴唇,用盡最後的力氣將船體翻轉扣下,護住小妖狐。他自己卻眼前一黑,就此倒了下去。

    此刻他身在水邊,失去意識後,手腳酸軟的他便一頭栽入急流滾滾的河中,身不由己被激流衝向那聲勢驚人的大瀑布。這一下他若真的摔了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啊!」小妖狐慘呼起來,平生第一次陷入極度後悔和恐慌之中。他,他要害死蘇迪了!










第六章 第十五節 翅膀


    「撲通!」遠遠的,又是一次落水聲響起。一道纖細的身影飛快的投入急流之中,轉瞬間就被奔騰的河水吞沒。

    「啊!」其餘三人還沒從蘇迪落水的震驚中緩過神來,哪料到賽菲爾說跳河就跳河,眨眼工夫就不見了蹤影。

    「瀑布底下見!」幾乎在突兀的落水同時,賽菲爾留下的這句話也慢慢飄散在空中,將三人的注意力又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旭天眼光一瞟,便看到小妖狐的處境不妙,此時密密麻麻的鱷人又圍了上來,彷彿永無止境的投擲武器在空中亂飛。這些鱷人藏身河中,哪裡來的這麼多破銅爛鐵!一想到蘇迪和賽菲爾都可能在那可怕的瀑布裡被沖個粉身碎骨,一向溫柔可親的旭天終於動了真火。

    「去死吧!」他咬牙切齒的一捏拳頭,飛舞在空中的金色長鞭猛然爆開,變成一顆顆金色的小星星,均勻的朝河面飛散開去。無數的金色星星一入水中,便辟啪炸個不停,許多藏在水面之下的鱷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就被多如牛毛的金色星星射得千瘡百孔,鮮紅的血大片大片蔓延開來,卻又被湍急的水流迅速沖刷乾淨。

    冷酷殺戮的同時,他也沒忘伸手扯住也想跳入河中的精靈,沉聲道:「別擔心,那丫頭不是隨便拿自己性命冒險的人。她肯定有救蘇迪的把握,才會跳入河中的。我們快點解決這裡的事情,然後到瀑布下同他們匯合。」

    精靈身形纖柔,力氣不大,在旭天刻意的拉拽之下被生生阻了動作。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旭天一眼,他突然發起呆來。

    回憶起剛才賽菲爾是一刻也不猶豫地跳入湍急水流之中。精靈的心沒來由的痛起來。他並不希望蘇迪出事,但親眼看到心愛的人兒為了那個矮人,不顧自己的安危,想也不想便躍身河中,他的心情便糟糕得無以復加。擔憂、緊張、惶急、不安,還有濃重的酸澀苦意,一股腦湧上心頭,叫他耳中嗡嗡一片。情緒複雜無比。

    偏偏那些被旭天殺死的鱷人死屍還從他眼前漂過,在急流中浮浮沉沉。卻在眨眼間被水流衝出老遠。這樣湍急險惡地河水,前面不遠就是那道驚天動地的巨大瀑布,這讓精靈如何放心賽菲爾?想了又想,精靈終於按捺不住心中地恐慌和擔心,一個輕盈的騰跳,靈活躲開旭天的拉扯,以一種匆忙卻優雅的姿態躍入了河中。

    「啊啊啊,他也跳了!」狼人只能以這種聲音表達自己的心情。旭天的俊臉一片鐵青,一貫文雅的他險些罵出髒話來。

    「一個個都是不聽話不安分的主兒!早知道我就把賽菲爾和永恆都捆起來!」旭天怒道,「看來非得好好教訓他們一頓才行了!」

    話雖如此。但人已經不見了,他就是想拿鞭子抽人也得延後。三個學生全都在他面前落入險地,這讓旭天心頭火大盛,卻只能將所有怒氣盡數發洩在河中剩餘的鱷人身上。

    精靈在疾奔的河水裡身不由己地打著旋兒,被湍急的河水飛快的帶向瀑布的源頭----垂直飛流的轉折處。

    到了那處臨界點,浩浩蕩蕩的寬闊水面以萬鈞之勢一頭砸下,呼嘯著衝向百米下的深淵。精靈纖細的身影眼看就要被衝出臨界點,自高空墜落。斜刺裡突然伸出一隻巨大地拳頭,一把將他穩穩抓住。

    那是一個由綠葉、枝條、籐蔓、枯草組成的巨人,下半部深深扎根於瀑布邊的若干石縫,上半身垂直石壁而立,長長的胳膊伸在半空,將精靈牢牢抱在手裡。

    「往下伸臂。」精靈靜靜吩咐道,指揮著那綠色巨人---在精靈族一般將之稱呼為樹精靈。

    若讓人看到這純粹由亂七八糟的各種植物拼湊構成的巨型樹精靈,估計會有點驚世駭俗---它明明只是一堆沒有生命力的葉子桿子,卻如智慧生命體一樣按照主人的命令行事。這是多麼奇妙的異術!

    但精靈此時顧不得其他,一心要快些尋到賽菲爾。所以連自己最可倚仗的本事也使了出來----他能對植物隨心所欲地操控,只要他的靈力足以支撐!這是一種很可怕的能力,雖然他一直沒有發揮出它真正的強大之處。

    事實上,女王告誡過他。這種天生能操控指揮植物地能力不要在外面隨便顯露。那樣可能會給他招來天大地麻煩。他外出歷練,女王沒有給他任何限制。連幾年不回精靈族也絲毫不介意,卻獨獨說了這番話。他記得女王說這話時,眸中帶著擔憂和不安,隱約還有一絲懼意。

    雖然他不知道女王在懼怕什麼,但他還是鄭重許下了諾言,除非迫不得己,他不會在人前使用控制植物的能力。當時他還想,憑著他精準快速地花之箭技就足以在外闖蕩,根本用不著其他異術。可沒料到,進入人類社會後,他卻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了這個諾言。

    先是在救那個可惡的銀髮人類時使用了這異術,後又在香香河上屢次用來開路。現在從旭天到蘇迪,從比凌到賽菲爾,全都知道他能用靈力操控植物---不止花草樹枝,而是所有的植物!但他竟也不在乎了,這會兒更是連樹精靈都召喚了出來。他似乎默認,這些人都不會將他的異術隨口亂說,真不知他這種自信是從何而來的。

    眨眼功夫,巨大的樹精靈已將它的臂膀慢慢伸出懸崖,橫亙在瀑布之上。精靈站在它的手掌位置,焦急的探頭尋找賽菲爾和蘇迪的下落。轟鳴的水聲震得他頭暈腦脹,巨龍般翻騰傾瀉的浩蕩瀑布就在他腳下,在大片大片的潔白水花中,他完全看不到兩人地身影!

    到底是……出事了嗎?他們會不會已經摔在底下深淵裡,被飛流和亂石砸個粉身碎骨?精靈焦灼的心揪作一團。但就在此時,他突然看到一道七彩光華在眼前一閃而過,在壯麗的水流和朦朧的水霧間若影若現。

    那是……那是……

    精靈只覺自己的心幾乎要停止跳動!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竟然是流光溢彩、耀著光華的透明翅膀!而且,那不是一對,而是……兩對翅膀?!兩對盈著夢幻光彩、薄如蟬翼的透明翅膀!

    精靈地目力很好,所以他看得分明,那翅膀的主人正是自己心心唸唸地賽菲爾。金髮少女全身盡濕,手裡緊緊摟拽著一個昏迷的人----正是蘇迪。她就那麼輕盈的飛過瀑布和深淵。一直飛到乾燥的岸邊,猶如一隻翩翩鳳尾蝶。在水霧的半空中優雅起舞。

    賽菲爾能飛?這神秘的少女到底隱藏了多少事情?她竟然能變出翅膀來!而且這種漂亮的透明翅膀,似乎有點眼熟……精靈陡然憶起自己毀容前的那一幕,心中「咯登」一聲----賽菲爾怎麼會有和比凌一樣的翅膀?!

    他覺得自己的大腦有點不夠用了,心如亂麻。奇奇怪怪地想法止不住的從腦中冒了出現---賽菲爾和比凌到底是什麼關係?這翅膀應該是一種異術吧?為什麼他們會同一種異術?為什麼他們不願公開施出這種極有用的異術?為什麼他們……能共享秘密……

    異術是不同於鬥氣和武技的,若是沒有相應的靈基,即使得了口訣也無法修煉出來。換句話說,賽菲爾和比凌擁有同樣的靈基!那麼,他們的關係是……以前的種種疑惑和推斷都串聯起來,精靈輕輕歎息著,終於為那兩人地關係找到了符合情理的答案----他們應是出身同一家族的手足同胞!

    可是。為什麼,他又會覺得,比凌教訓他時的語調和氣勢那麼像賽菲爾呢?儘管是出身同門,也不至於連說話氣勢都相似吧?還是說,他們兩個是兄妹或者青梅竹馬,所以連思維都差不多?

    精靈怔怔想著,看著那金髮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猛然甩了甩頭----自己在亂想什麼啊!他為什麼要關心那個銀髮人類?既然明瞭自己的心意。那他只要好好對待賽菲爾就是了!這些疑問,直接去問賽菲爾不就行了!他們兩人再相似,也不會是一個人吧!精靈自嘲的笑笑,他怎麼會冒出這種匪夷所思的念頭?

    ----等等!精靈突然想到一個重要問題,比凌有分身!那麼說,賽菲爾也能有分身?還有,比凌會鬥氣、懂武技,那麼賽菲爾呢,她也會這些嗎?她為什麼要隱瞞實力?她有那麼多秘密,比凌能分享。他卻絲毫不知情……

    精靈捧住頭,心中酸澀更甚。他是驕傲的精靈啊!為什麼心裡會升起深深的挫折感?真如秋凌兮所說,他一點兒也不懂如何追求愛情嗎?賽菲爾,我該怎樣才能走入你的心裡呢?

    掠過咆哮地瀑布。賽菲爾抱著蘇迪到了對岸。收了翅膀:「蘇迪,幸好你不重……」她苦笑著將受傷的矮人挪到乾燥處。「要不我真得變身六翼天使了!」

    幸虧那魂玉讓她的靈力大增,她才能多出一對翅膀,在蘇迪摔入深淵之前趕到。飛行術是極耗靈力的異術,若不是要救蘇迪,她才不會白白用掉那麼多靈力來生出兩對翅膀提速呢!

    兩人全身濕透,賽菲爾想處理蘇迪地傷口都難以著手。忙活了一陣,好不容易擦乾他上身地水滴和血跡,一陣腳步聲陡然響起,她警惕抬頭,眼前卻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永恆?」她驚訝開口,「你,你怎麼到這裡地?那瀑布……」

    「賽菲爾,請回答我……」精靈的臉頰上浮著異常的紅潮,「你和比凌到底是……什麼關係?」

    賽菲爾一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看到了你的翅膀,賽菲爾,請不要隱瞞我好嗎?」精靈緊緊盯著她,目光瞬也不瞬,「請你相信,我會嚴守秘密,也會守護在你身邊!」

    翅膀?賽菲爾的臉唰的變白了----比凌在精靈面前使用過飛行術,這次賽菲爾的翅膀又被他看到,這是不是意味著----他發現了比凌和賽菲爾其實是同一個人的秘密?!

    一直害怕這個秘密被人發現,下意識便得到這個猜想。精明的賽菲爾在此刻也犯起迷糊來,根本沒想到精靈只是將她和比凌當了同門,而非同一個人。有那麼一瞬,她差點興起殺人滅口的心思來。但看著精靈渾身濕透的模樣,她突然醒悟到對方是冒著生命危險跳入急流,只為了----她。

    繃直的臉孔慢慢柔和下來,賽菲爾輕聲說:「永恆,每個人都有屬於她的命運,我也不例外。請不要再詢問我這些問題,因為這是我最大的秘密,生死攸關的秘密。命中注定我要成為這樣的雙面人……這便是我的命運,為了活下去,為了完成使命,我只有採用這種手段。請你將看到的一切都埋入心底,不要再提及這個問題,好嗎?」

    雙面人?她在說什麼?是說那截然不同的兩副面孔嗎?---有時是純真俏美的伯爵小姐,有時化身冷酷的殺戮者?可這和翅膀有什麼關聯麼?他明明在問她和比凌……

    精靈糊塗起來,卻又被少女眸中那種深刻的悲哀所感染。那種他從未見過的淒苦、孤寂、無奈與悵然,一下子就擊垮了他的心防,令他心中湧起無窮的憐惜疼愛,不願再追究下去。

    「我會----如你所願,賽菲爾。」他輕聲回答,很想伸手抹去少女臉上的戚色,雖然他知道那不可能。一切困惑的心思,他已拋在腦後。因為對他來說,眼前這人的開心與幸福,比其他一切都要重要。

    她和比凌是不是兄妹又有什麼關係!她要隱瞞自己的秘密又有什麼要緊!她究竟想做什麼事情,他又何必要刨根問底呢?只要守護在她身邊,看著她微笑著生活在這世界,不就夠了嗎?

    就這樣,一個很奇妙的誤會便產生了。賽菲爾偏頭輕笑,精靈靜靜凝視著她,相對無言。

    兩人都沒注意到,就在賽菲爾的腳邊不遠處,剛剛清醒過來的蘇迪正半睜著那雙碧綠的眼眸,神色怔忡,若有所思。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0:36 AM

第六章 第十六節 懲罰


    什麼翅膀?賽菲爾和比凌有什麼關係?生死攸關的秘密?雙面人?命運?使命?……

    雖然身體無法動彈,蘇迪仍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閉上眼,他的腦中回憶起第一次遇見賽菲爾的情景。在那大船上,她明明是孤身一人,卻謊稱有管家相伴。從東大陸跨海而來,她在躲避什麼?

    思緒一轉,他又想起比凌的出身。約瑟曾派人百般調查比凌的底細,卻始終一無所獲。那個武技出色的銀髮男子,俊逸出塵的絕世美男,就像憑空出現在安基島一般,沒有過往、沒有親人----和賽菲爾一模一樣。這樣的兩人啊……

    輕歎了口氣,蘇迪重新睜開眼,發出刻意的呻吟。賽菲爾驚喜的撲過來,輕聲詢問他的傷處。透過少女金黃色的髮梢,他接收到精靈極其不善的目光。他又歎了口氣,這下更麻煩了……

    收拾傷口,休息等待。過了小半日,岸邊出現了三個熟悉的身影。眼見兩邊都是一個不少,各人都安下心來。

    「哇!嗚嗚……」小妖狐蘭蘭一見蘇迪就跑過來,話未出口便嚎啕大哭起來。小傢伙心中又愧疚又感動,夾雜著對即使到來的懲罰的害怕,直哭得昏天黑地。哭到後來,小傢伙偷偷拿眼瞄瞄賽菲爾,見她臉上似笑非笑,眸中偏是冰寒無比,他的小心肝「撲通撲通」跳得更加厲害了。

    旭天慢悠悠走過來,身上血腥味沖天,也不知他到底殺了多少鱷人。夜琅則是仰面就倒,「呼呼」的立刻睡著了。賽菲爾悄聲一問,才知道他為了快點到達瀑布底部不惜在大白天變身為狼,背著旭天和蘭蘭一路攀爬峭壁。飛速趕來,已是累得半死。

    「旭天老師,你也好意思讓夜琅背你下山?」賽菲爾撇嘴微嘲,「你可是我們學院的高手啊……」

    「我又不是武士,夜琅善走山地,自然要發揮他的優勢。」旭天輕笑一聲,突然面容一肅,「賽菲爾和永恆。你們兩個……」

    「旭天老師,我們錯了。以後再不會自行其事啦!」賽菲爾沒等他訓斥出口就搶先認錯,又拖著他去查看蘇迪傷勢,就這麼輕飄飄的將事情一筆帶過。而精靈自始至終連個好眼色都不給,根本不承認自己有錯。旭天苦笑不已,心想有這麼幾位隊員,自己這領頭的人真是難做啊!

    蘇迪雖然背上肩頭處處被刺,但所幸他避開了要害,加上矮人體質上佳,傷勢並無大礙。等吃下小妖狐地解藥後,身體的酸軟無力之感也完全消失。見小妖狐哭得傷心。他搖搖頭,反而低聲安慰起他來。「旭天老師……」賽菲爾斜著眼,拖長聲音道,「你說我們為什麼會被人偷襲呢?而且對方選的時間地點都是那麼好,恰恰打中我們的軟肋!」

    「唔?」旭天目光一轉,看到少女眼底的兩簇火苗,頓時明白過來,順著賽菲爾的話猜測道。「有可能是那些人在這裡潛伏很久,也有可能是知曉我們路線的人洩了秘。」

    「你是說妖狐部落的人告發我們?」賽菲爾故作驚訝,「不可能吧?蘭蘭可是靡靡大人地親弟弟啊!他總不會出賣自己的親人吧?那可是會致他以死地地啊!」

    「這可不好說,妖狐薩滿總要以部落為重吧?若有人威脅他們,薩滿不得不說出我們的路線,也是情有可原。至於蘭蘭,他雖然是薩滿的弟弟,但一個人的性命怎麼比得過全族人的安危呢?」

    賽菲爾和旭天一唱一和,正抽抽噎噎的小妖狐猛然抬頭,震驚的望定了他們:「不可能!哥哥不會出賣我的!他。他最喜歡我了,一直保護我……」

    賽菲爾笑吟吟的看定了他,眸中閃過一道詭異光華,目光漸漸變得危險:「是麼?可從你的行事來看。你們妖狐似乎都是些沒心沒肺地傢伙啊。他為了全族安危。也為了自己的薩滿位置,不得不犧牲你一個。這也沒什麼大不了吧?聰明的妖狐不會最會權衡得失麼?難道你認為,你比整個部落還要重要?你哥哥一定會選擇你嗎?」

    蘭蘭心中一緊,接著便是一酸。他很清楚,哥哥是個精於算計的妖狐,而且總是將整個部落的重任作為自己必須承擔的職責。若真被人拿部落的安全去威脅,哥哥會選擇保全自己的弟弟,而放棄整個族群嗎?不,他不會地!

    可,哥哥真的會出賣蘭蘭嗎?小妖狐的眼淚「吧嗒吧嗒」直往下掉,心中不想相信,可又阻止不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你的哥哥,拋棄你了,他不再管你了。讓你死在鱷人的手上,也沒什麼要緊,這是你哥哥的選擇……可憐的蘭蘭,你從此就是被拋棄的妖狐,再也沒有家了……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你性格陰損,以怨報德,所以遭到了報應,這是你該有的下場……」冰寒陰森地話語傳入耳中,又狠狠刺入心中,攪得他難受無比。

    哥哥出賣了蘭蘭,哥哥不要蘭蘭了。為什麼哥哥寧願讓蘭蘭死?他以前明明那麼愛蘭蘭的!為什麼呢……小妖狐覺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從小到大,他從未嘗過這種滋味,被至親出賣拋棄的孤單和絕望,像毒蛇一樣纏繞著他,陰冷地噬咬著他地靈魂。這世間還有他可以信任、可以愛的人嗎?好冷,好冷……

    明明是蔚藍地天空,在他眼中卻只剩冰冷的灰色,這世界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光彩,他的生命也不再有任何歡笑和幸福……小妖狐蜷曲起身子,顫抖著,抽搐著,在地上翻滾起來。他的眼裡明明在滴著淚,目光卻是呆滯迷茫,似乎一點兒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流淚。蒼白的臉上有驚恐、有悲哀、有深刻的孤寂和無言的絕望。放棄生命吧。這是個不值得留戀的世界啊……

    到了這會兒,就是全然不懂異術地人也該知道發生了什麼。「賽菲爾,還是算了吧。」蘇迪不安的摸了摸小妖狐慘白如紙的臉,「他還小,不懂事,他也不是有心要令我受傷……」

    「蘇迪,你的心腸太軟了。」賽菲爾回過頭,嫣然一笑。「不過,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是你啊!」----只有這樣的你,像個笨蛋的你,才會在第一次見面時就百般維護一個陌生女孩,還傻乎乎的說要保護。你總是這樣啊,蘇迪……

    「蘭蘭,你可真走運。」賽菲爾笑嘻嘻的湊近小妖狐,撤掉自己施在他身上地攝魂術,「哎,這世間有些人,總能讓你沒法生氣。」

    猶自心痛的小妖狐只覺胸口一輕。一骨碌爬起來,怯怯問道:「我哥哥真地,真的會出賣……」

    「好啦,不會的!」賽菲爾輕輕一笑,目光中的凌厲卻依舊嚇得小妖狐打了個哆嗦,「靡靡大人如果真將我們的路線洩露,今天來的就不會只是鱷人了。」

    「哥哥沒有出賣我們?」小妖狐總算鬆了口氣,心有餘悸的摸摸胸口----剛剛不知道為什麼。他竟會相信是哥哥拋棄了他。心如刀割般的痛苦到現在還留有痕跡,就像一場最可怕的噩夢,讓他絕望到幾乎沒有勇氣生存下去……

    小妖狐突然一個激靈,難道他方才中了賽菲爾的精神異術?仔細想想,再看看那對冰寒地藍瞳,他終於相信了自己的判斷。天吶,那真是可怕的懲罰!以後再也不要招惹她了!

    小妖狐腦袋一低,飛快的擠到蘇迪身邊,慇勤的幫他處理起傷口來。他總算認清了形勢,這位長著一張清秀娃娃臉的古板矮人。才是自己最可倚靠和信任的人選呀!

    「小傢伙被嚇壞了。」旭天溫和低笑,眉眼舒展,好一副俊逸君子的模樣,完全看不出方纔他也在其中參合了一腳。

    「但願他這次能學乖點。」賽菲爾斜了他一眼。「旭天老師。我們快點上路吧!既然出現了鱷人地埋伏,那說明蛇人全滅的消息已經傳到王城了。為了妖狐部落的安全。我們該盡早抵達。」

    「好。」旭天叫醒夜琅,招呼其他人上路。此時離了瀑布,不用再走水路,賽菲爾索性叫出九尾狐形態的雪楓,背上所有人,風馳電掣般直奔納西峽谷。

    「賽菲爾,你真的不願給我解釋一下,你們三人是怎麼安然到達瀑布底下的麼?」

    「旭天老師,你喜歡做夢嗎?」賽菲爾狡黠一笑,答非所問,「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夢呢?」

    初夏明媚的陽光中,金髮男子看著少女嬌俏的笑顏,竟生生打了個寒戰。他本就是乖覺之人,從此再也不提這個問題了。

    一日後,幾人和妖狐薩滿在納西峽谷匯合。精明的妖孽薩滿命妖狐部落與兔人同行,借助他們那龐大地族人數量一路北上,也沒什麼敵人敢打他們的主意----畢竟妖狐部落是獸人一支,那些東大陸的傢伙們並不敢明目張膽下手。

    有了妖孽的指引和掩護,一行人翻山越嶺,改裝到達獸人王城雷納巴,這時距離獸人王國甄選儀式只剩三天。

    「好了,各位,我們到了。」在王城裡安頓完畢,妖孽嬌媚地臉上露出一絲魅人笑意,「下一步,你們打算怎麼辦呢?」

    「去找先知。」旭天回以溫柔微笑,「靡靡大人,要一起去麼?」

    「到了王城我就無法脫身了,必須馬上去和其他薩滿會合……」妖孽拋了個媚眼,嬉笑道,「真是遺憾,無法親眼證實先知大人安然無恙……」

    這狡猾地傢伙!不過你已經上了賊船,想撇清關係也不可能了!旭天輕笑,一拉老老實實待在蘇迪身邊的小妖狐:「沒關係,蘭蘭會彌補大人地這個遺憾……」

    妖孽險些不顧自己溫婉嫵媚的形象破口大罵。定了定神,他狠狠瞪了眼自己的弟弟,本想說點什麼,最終也只吐出幾個字:「自己當心些……」

    哥哥果然是愛著他的!哥哥不會拋棄他!那噩夢永遠不會發生!蘭蘭眼中一酸,險險又哭起來。

    「那麼,夜琅哥哥帶路,我們馬上出發吧。」賽菲爾迫不及待想要找到先知。眾人正收拾東西,一道清冷的聲音突兀響起:「蘇迪受傷了,不如留在城裡!」

    旭天吃驚的望了眼精靈,心想他怎麼突然關心起矮人來?不過他說得有理,蘇迪的身高特徵明顯,身體帶傷不適合戰鬥,但把蘇迪留給妖狐又不大妥當。旭天思來想去,竟沒有個周全的解決辦法。

    「蘇迪跟我們走!」賽菲爾探過頭,笑吟吟道,「我們是同伴,應該……在一起。」---她並不想說喪氣話,但若是遇上強大如元素使的敵人,大家生死在一處,總強過分散的尋找與牽掛。

    精靈目光一跳,想反駁她的意見。但迎著她堅定的眼神,他竟然有種頹然的挫敗感,反對的話也沒能說出口----他就這麼妥協了?

    旭天若有所思的看看賽菲爾,拍板道:「大家一起走!」











第六章 第十七節 王城


    「旭天老師,請你裝得像一點,好嗎?」隱蔽的下榻處,賽菲爾不客氣的指著一個圓臉肥鼻、貌似獅頭的「人」,大加痛斥,「哪有獅人會玩自己鬃毛的!若是因為你的緣故讓大家暴露行蹤,那你可是百死莫贖!」

    「不要說得這麼嚴重……」被妖孽巧手裝扮後完全變了副模樣的旭天懶洋洋應道,「現在這城裡人滿為患,到處都是樣貌稀奇古怪的各部落獸人,我即使是個不標準的獅人,也很難被發覺的。」

    他望望其他人,輕哼一聲:「再說,為什麼你們都是類人化程度最高的獸人,而我非得裝扮成這種模樣?」

    眾人互相看了看,誰也沒理他----這明顯是為了在「美人之城」的那次濃妝事件尋報復來了,誰叫旭天上次惹了眾怒,這次就被惡整一把。

    一行人中,蘭蘭是妖狐、夜琅是狼人,不需要額外改裝,妖孽薩滿只是將他們的樣貌稍稍改動,看起來不太像本人就行。精靈因為有耳朵被裝扮成兔人、蘇迪因為個子不高被裝扮成狸貓族人。至於賽菲爾,她只是恢復了原本的髮色,再將眼圈畫黑,就成了妖孽口中的「靈熊」族。據說這族的女性全是銀白頭髮、濃重眼圈,身形嬌小,性格可愛----聽起來像是浣熊啊!還是熊貓呢?賽菲爾暗暗嘀咕。

    這幾人全是類人化程度很高的部族,乍一看去和人類幾乎一樣。而旭天就慘了,他所喬裝的獅人,外形上人身獅面、半人半獸,圓圓的鼻頭裂瓣的嘴,面容醜陋、粗獷強壯。真是大大難為了扮演者本人。偏偏那妖孽還摸著他的頭髮媚笑道:「旭天這頭漂亮燦爛地金髮還真像獅人的金色鬃毛哩!你化妝成獅人真是再合適也不過了!」----有這麼比較的嗎?旭天被他摸得渾身雞皮疙瘩,心裡暗暗叫苦。

    等妖孽處理完各人的外形改造,一行人便告別了妖狐部落,向王城外圍區域出發。按照夜琅所說,當日先知令他將寶器護送到王宮。但此時的形勢已經發生變化,那王宮裡不知道是誰在發號施令,夜琅便要領著眾人直接出城,去往先知隱居的住處。

    這時候距離甄選國王的大會只有三天。獸人王城裡人山人海,形形色色的獸人將這大城擠得水洩不通。賽菲爾細細看去。擁有人形地獸人數量很少,街上大多數是口吐人言卻獸頭獸腦的族群。

    按照妖孽所說,這些類人化程度不高地獸人身強體壯,又能變身,是十分難得的優秀戰士。但獸人的智力是和類人化程度成正比的,也就是說這些半人半獸的傢伙們腦瓜子不太靈光。而且他們極其崇拜國王和先知這兩位統治者,對祭祀和薩滿們也是相當尊重和忠誠。這些人若發話讓他們死,他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這樣的傢伙們,實在是太好利用了,偏偏他們的數量還在獸人王國佔了多數。怪不得東大陸一得到先知大限將至的消息。便立馬派人前來,還生生堵住了白令隘口和矮人北疆,連和西大陸扯破臉皮都顧不得了。若讓他們的人當上國王,或者假冒先知……這獸人王國怕是馬上就會發動對西大陸的戰爭。這樣地情形,無論是出身西大陸的旭天和蘇迪、來自南大陸的精靈、還是和東大陸有仇的賽菲爾,都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當務之急是找到先知,並且保護她到甄選國王的那一日。一行人繞過王宮,打算直出北門。但剛剛踏上前往北門的中軸路。就聽遠處一陣轟隆響動,越來越近。只聽得聲如驚雷,又若疾鼓,仔細一看,數百奔馬自王宮中魚貫而出,騎者護面盔甲、全副武裝。馬隊如沉雷隆隆滾過,如潮馬蹄直震得大地抖顫,聲勢驚人。

    「是……獸人騎兵!」蘇迪脫口而出,「大家快避開!」

    「這幫騎兵就這麼衝過來,不管街上人死活的?」旭天驚訝無比。「被他們這樣一路踐踏而過,就是再強壯地獸人也會化為肉醬!」「旭天老師,現在不是討論合理性的時候!趕快離開吧!」賽菲爾早就做好開溜準備,一擰腰溜出老遠。天知道她是怎麼從那麼擁堵的人群中尋到縫隙的。

    蘇迪抱起蘭蘭。夜琅前頭開路,一行人迅速撤到路邊。再看中軸大街上。再遲鈍的獸人也意識到自己即將面對什麼了,頓時怒罵尖叫響成一片,推推攘攘間更加混亂擁擠。

    眾人都面露不忍之色,夜琅更是眼睛都紅了。眼見滿大街的獸人要被踏為肉泥,卻見那疾奔而來的騎兵隊猛然一提韁繩,以極其整齊的動作越過獸人頭頂,竟然憑空躍了過去!所有馬匹都伸展出白色的翅膀,然後,那隊騎兵就這樣瀟灑無比的飛翔而去。

    「飛,飛起來了……」蘭蘭瞪著大眼,話都說不清了,「竟然,竟然是天馬部隊……」

    夜琅也是呆若木雞,半晌才說:「他們,他們出宮了?……」

    聽完兩個獸人結結巴巴地介紹,其他人才知這八百飛騎是王國最稀罕的飛行騎兵,禽鳥部落壓箱底的寶貝。這支飛騎平日職責重大,專一負責王宮防衛和看守王陵,從不離開王城半步。這會兒風風火火離宮而去,實在有點不同尋常。

    賽菲爾眨巴眨巴眼,問道:「先知不管軍事,但前一任國王剛死,那麼現在王國的兵權在誰手上?」

    「呃,應該是大元帥和參謀長。」

    「大元帥和參謀長能調動這些飛騎嗎?」

    「不能!」夜琅肯定回答,「這支飛騎是王宮最中堅地守衛力量,只聽從國王地命令,即使先知也無法讓他們離開!剛剛發現是他們,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可就怪了。」旭天摸著滿是假毛地下巴,「難道是新國王已經誕生了?」

    「國王甄選儀式還未開始。怎麼會有新國王!除非……」夜琅臉色變得極差,「進行國王甄選的寶器出了岔子……」

    早先就聽夜琅講過,這獸人國王是先進行武力比拚,再經過先知篩選,最終由定國寶器確定那唯一地至高人選。幾月前甄選曾經失敗過一次,就是因為候選者無法通過那寶器的考驗。所以王國不得不擴大候選規模,再度進行國王甄選儀式。

    那寶器名為「雷神之錘」,就置放在王宮之內。保護它也是飛騎們的重要職責之一。現在飛騎們傾巢而出,很可能是雷神之錘出了問題。他們必須出宮尋找。

    「你是說,最大可能是雷神之錘被偷了?」蘭蘭瞪圓了丹鳳眼,「天吶!我們要沒有國王了!」

    「噤聲!」夜琅一把摀住他的嘴,見周圍獸人似乎還在震驚中沒反應過來,趕緊拉著其他人離開,「趕快!我們跟上去!要真是雷神之錘也出了問題,那甄選儀式即使有先知到場也無法舉行了!」

    「這下糟糕了。」旭天歎息一聲,「我們必須要兵分兩路了。」

    他迅速衡量一下各人實力,果斷的說:「夜琅,我和你去找先知。其他人跟著飛騎去看看狀況。唔,賽菲爾是隊長。」

    精靈目光一閃,眉頭一挑,冷冷望了旭天一眼。雖然他明瞭賽菲爾更適合做領頭的,但旭天這樣明顯的偏向還是讓精靈的自尊心有點受傷----旭天並不知道賽菲爾地秘密實力,卻依然選擇她為隊長,分明是覺得隱瞞實力的賽菲爾還要強過他!這點讓精靈心裡很不好受。

    但他還沒表達點什麼,賽菲爾一拉蘇迪。扭頭對他說了句:「我們走吧。」精靈不滿地話語就噎在嗓子裡,說不出來了……

    獸人族的代步工具雖然很少,但有錢還是能租用到。蘭蘭飛快的弄來一輛黑漆漆的飛獸拉車,眾人循著天空中飛騎黑點往東奔去,一直跟到城東的混合聚居區。高矮不齊的房屋擠擠皚皚連成一片,在這裡居住的獸人們,似乎各個族群的成員都有,看起來成分複雜。那些飛騎一到此處就分散開來,似乎在搜索什麼。等一行人到達這裡時,飛騎早就分散無影。賽菲爾左顧右看間。陡然發現一個有些眼熟的背影。

    「蘇迪,永恆,我們的老朋友也到了。」她笑吟吟道,「走。去會一會那個愛豬地傢伙。」

    手持短笛的清秀少年正在低頭同幾個長著豬頭的獸人說話。突然聽得一聲清脆的女子話語:「馭獸使閣下,我們又見面了!啊。你還真是很喜歡豬吶……」

    不用回頭,少年就知道是誰來了。「賽菲爾,你終於還是到了這裡……」少年轉過身,怔怔望向她,那目光裡的不明意味讓精靈眉頭大皺----這傢伙,幹嘛這麼含情脈脈看著賽菲爾?

    「趁那兩位大人還沒到……你快離開這裡!」他咬牙,低低說道,「否則,你們就走不了了……」

    「哪兩位大人?」賽菲爾見少年面色凝重,心裡不由得一跳,「莫非是元素使?」

    少年不答,只是面帶憂色,緊緊盯牢了她。

    看來是猜對了……賽菲爾苦笑起來,果然,果然遇上了元素使!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0:37 AM

第六章 第十八節 黑貓


    愛豬少年滿臉憂色,還想說點什麼,卻見旁邊屋舍內轉出一人,他當即往後挪轉幾步,閉口不言。

    「你這邊情況如何?」那人狐疑的盯住賽菲爾等人,見他們都是獸人模樣,便不再理會,轉臉向愛豬少年低語:「裡面沒有發現,我們再往前搜吧!」

    賽菲爾細細打量著來人,他的臉和妖孽改裝過的旭天很相似,臉部扁平、圓鼻裂唇,應是獅人。但他擁有一頭冰藍長髮,深藍眼眸,和金色鬃毛的獅人截然不同。賽菲爾倒吃不準他到底屬於哪個部落了。

    「碎夜薩滿,王宮的飛騎部隊已經到了,我們還是撤吧。」愛豬少年輕聲回答,「萬一被他們發現你和我這個外鄉人在一起,難免會引起疑

    那人眉頭一皺,沒料到對方會在大庭廣眾下叫出薩滿名號,還說出「外鄉人」的身份。本來獸人族裡類人部落不少,愛豬少年不說,也不會有什麼人懷疑他的族屬。但他這會兒直承自己不是獸人,萬一被人聽去,那就麻煩了。這清秀少年一向為人謹慎,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突然犯起糊塗來。

    賽菲爾心中卻是百感交集。她當然明白那愛豬少年用意何在,因為他的話裡已經透露了許多信息。那個碎夜是獅人薩滿,也許是這原因讓他的髮色與眾不同。一個獅人薩滿和東大陸的人在一起,這只能說明他的背叛。東大陸能得到消息來此,看起來是有獸人叛徒給他們做內應。

    愛豬少年和她,明明是敵對雙方。他不僅向她發出警告,還將己方情報洩露給她。這是何苦呢?明知不可能有什麼結果的……賽菲爾輕歎一聲,而旁邊精靈的眉頭皺得更緊。

    這時候那名為碎夜的薩滿目光一凝。帶著幾分殺機掃過四周。賽菲爾等人離他最近,他凶巴巴的眼神掠過,心裡已是起了滅口地念頭。剛在想怎麼下手好,前方一陣喧嘩,附近獸人都擠過去瞧熱鬧,碎夜想動手也不便了。

    「哇嗚嗚……」鬼哭狼嚎般的聲音響起,伴隨著幾聲淒厲的慘叫。賽菲爾等人也裝作瞧熱鬧湊了過去,不遠處的空地上。在圍成一圈的獸人之中,一個看起來奇形怪狀的瘦小身影正在地上打滾。身邊有三個憊賴傢伙在用鞭子抽打他,臉上笑嘻嘻的,似乎折磨那人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四周地獸人看清挨打者的樣貌後就興致缺缺地散了開去,也沒人想去阻止那三個獸人。賽菲爾微感奇怪,獸人一般性情粗獷直接,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是家常便飯,但像這樣三個打一個,那是很令獸人不齒的行為呀!可這些旁觀者一點義憤填膺的跡象都沒有!

    「唉,又是啊巴在受欺負!」一個年老猴子搖搖頭,「父母造的孽。卻讓子孫輩遭殃啊!」

    賽菲爾目光一轉,發現那個碎夜和愛豬少年都不見了蹤影,便上前拉住猴子詢問,為什麼那三個獸人要欺負那個看起來個頭小小的傢伙。

    「咦,你沒看見他那模樣啊?」猴子有點奇怪,指指正滿地打滾哭嚎的挨打者,「他叫啊巴,是個雜種!」

    賽菲爾一愣。蘭蘭趕緊拉著她走遠幾步,低聲說:「那個挨打的是禁忌交配產下的孩子,屬於被所有獸人排斥的異類,他沒被處死已經算是命大了!」

    經他解釋,其他人才明白,原來那個啊巴是兩個不同獸人族群的成員生下地雜種小孩。他形若侏儒,身高還不到賽菲爾的腰際,灰土般的皮膚皺巴巴的,臉上也是黑灰一片,滿是皺紋。看起來又老又醜。再加上長長的鼻子、凸出的眼珠、高高的雙顎,真是比怪物還像怪物。

    在獸人王國嚴禁不同部落之間的通婚,因為那樣生下地小孩子要麼是怪胎要麼是傻子。而眾人面前的啊巴,就是最好的例證----他的模樣簡直就像地球上電影裡的ET。完完全全是個怪胎。

    這樣的怪胎不被王國接納是自然的。被人任意欺辱似乎也成了正常的事情。啊巴從出生開始就整天被看他不順眼的獸人們毒打折磨,能活到現在。不知道是他運氣夠好還是適應力夠強。

    鞭打已經持續了好一會兒。啊巴蜷曲著身子,把自己弓得活像只大蝦,嘴裡瘋狂慘叫著。三個獸人突然停下動作,粗魯的扭過啊巴地頭,嘴裡罵罵咧咧:「你個臭雜種,就知道裝疼!身上都沒什麼血,你嚎個屁啊!」

    三個獸人對著他的頭臉一陣猛抽,辟啪聲不絕於耳。按理說這時候啊巴應該用手臂擋一擋,但他卻動也未動,任憑對方碩大的拳頭重重捶在他臉上,直打得他滿臉滿口都是血。賽菲爾等人這才注意到,他還抱著一隻黑貓,兩條皺巴巴的畸形胳膊緊緊將那隻貓護在懷裡,連自己被打得牙齒掉落、鮮血四濺,也不肯鬆一鬆手。

    蘇迪面露不忍,精靈面色也不大好看----他雖高傲冷漠,但出於精靈地天性,對肆意毒打、凌辱這類事情深惡痛絕。蘭蘭早就躲在蘇迪身後,連望一眼地勇氣都沒有了。賽菲爾皺眉看了看,忽然輕輕一拉蘇迪的衣袖,低聲道:「我掩護你。」

    蘇迪眼中閃過一道驚喜地光芒,點了點頭。賽菲爾正打算弄出點小亂子,方便蘇迪救人。卻見屋邊幾顆大樹陡然倒塌下來,枝葉亂飛,塵土飛揚,附近的獸人們都驚叫著躲開。賽菲爾抿嘴一笑,知道精靈搶先出手了。

    趁這會兒混亂的功夫,蘇迪幾個縱身,便將啊巴提了過來。矮人的輕身功夫是世間一流,跳躍間疾如閃電,根本沒人能看清他的身形。那三個圍住啊巴的獸人只覺眼前一花,身下的雜種已經不見了。

    「撤啦!」賽菲爾揪著蘭蘭轉身就走。那個啊巴身體瘦小,蘇迪用外衣一裹,便將他遮蓋得嚴嚴實實。幾人快步離開了那處空地。直到一處僻靜小巷才停了下來。

    「妖狐大人,靈熊大人,狸貓大人,長耳兔大人……」啊巴的腦袋暈乎乎,嘴裡還在流血,卻恭恭敬敬地向四人趴俯行禮,「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他懷裡的那只黑貓也「咪咪喵喵」一通叫喚。似乎在感謝四人的熱心援手。比起醜陋怪異的主人,這只黑貓簡直漂亮得不像話。順滑光亮的乾淨毛皮。一絲雜色都沒有的純黑,在陽光下比黑寶石還要澄淨瑩亮;圓溜溜、水汪汪的金色眼瞳,就像會說話一般,透著幾分撒嬌的神態,越看越惹人疼愛。

    小妖狐好奇地摸了摸黑貓,讚歎道:「好可愛的小貓咪喔!唔,真想抱一抱……」

    啊巴身子一抖,將黑貓摟緊了些,目光中帶上幾分緊張。見他一副唯恐別人搶貓地模樣,精靈冷冷哼了一聲。漠然道:「你走吧。」

    「等等啊。」賽菲爾湊了過去,輕輕摸了摸啊巴臉上的傷口,皺眉道,「疼嗎?我這裡有藥。等我幫你抹上藥,你再走吧!」她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別怕啊,我們不會搶你的東西,我們只想幫你……」

    少女略帶羞澀的笑臉在陽光下更顯純真清澈,帶著讓人安心的溫馨感。連閱歷深厚的貴族高官們都會迷失在這甜美天真的笑容下。何況一個處處遭人鄙視踐踏的雜種獸人!啊巴嘴巴一癟,差點就要哭出聲來----這靈熊部落的小姑娘,真地好像傳說中的天神之女啊!那麼善良,那麼親切,那麼溫暖……

    賽菲爾麻利的幫他處理完臉上傷口,再看背部鞭打的傷處時,她卻發現那些傷痕很輕,連血跡都極少。

    「我,我挨打挨習慣了,所以比較皮糙肉厚……」啊巴結結巴巴的解釋。「小時候還不會這樣,後來被打得多了就慢慢發現,只要不打臉,其他地方多挨幾頓也沒事。」

    「耐打也是一項很厲害的本事啊!」賽菲爾已經和他熟悉起來。可隨口一句贊語就讓啊巴臉紅得幾乎要滴血。

    不知道為什麼。精靈看著這兩人熱絡的交談,心裡越發不舒服。忍了片刻。他重重發出幾聲冷哼,臉卻抬得高高的,望也不望那處。蘇迪在一邊看著,不由得暗暗好笑。

    「這隻貓是你養地嗎?」賽菲爾處理完畢,瞧了瞧啊巴懷裡的黑貓,輕聲問道,「它需要吃些東西嗎?剛才它一定嚇壞了吧!」

    啊巴卻不像方纔那樣牴觸和警惕,而是將黑貓稍稍抱高:「這是我剛剛撿到的一隻流浪貓,以後我會養它的!」

    「呀,是這樣啊……」賽菲爾微笑道,「看你死命保護它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們共同生活很久,所以感情深厚呢!」

    「呃,我覺得,它,它很好……」啊巴溫柔的注視著懷裡的黑貓,鼓起勇氣說道,「我第一眼看到它,就覺得,我跟它很親近、很投緣。我,我不想讓它被人打,所以我要保護它……」

    「這可真是奇怪啊,我也覺得,看到它就覺得很親近、很投緣吶!」賽菲爾笑瞇瞇的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只漂亮可愛的黑貓,喃喃說出一句連啊巴都聽不真切的低語,「要不然,我怎麼會……冒險多事呢?」




















第六章 第十九節 國器


    「喵喵!」蜷曲在啊巴懷裡的漂亮黑貓突然抬頭,衝著賽菲爾叫了兩聲。那雙金色的眼瞳又大又亮,在陽光下耀著晶璨的光輝。

    賽菲爾微笑著,伸手摸了摸它的頭。她的手還未收回,黑貓的小爪子往前一探,恰恰搭在她的手背。等那小肉墊般的柔軟爪子挪開時,賽菲爾的手背上多出了一根半寸長的繡花針。

    「哎喲!」雖然針扎得不深,但被刺中的地方還是微微麻痛。賽菲爾揪起黑貓的耳朵,一通嗔怒:「你這小壞貓,幹嘛拿針扎我?」

    身影一閃,精靈已經站在她身邊,陰冷的眼神掃過黑貓,又停留在賽菲爾的手背上。拔掉那根繡花針以後,賽菲爾白嫩的左手看起來沒什麼事兒,但精靈望向黑貓的目光仍然極其不善。

    「喵!喵!喵!」黑貓別過頭,朝精靈厲叫了幾聲,似乎在示威。在精靈冰冷目光下威武不能屈,還能發動反擊攻勢,這樣的生物滿大陸也找不出幾個。

    精靈卻有點鬱悶----他一向自視甚高,怎麼能對一隻貓生氣?這也太有失精靈的尊嚴了……看看其他人,都在打量賽菲爾手裡的那根針,只有他一個在和黑貓大眼瞪小眼,真是自討沒趣!精靈悻悻冷哼一聲,轉身就要走。

    「喵嗚!」黑貓的金色眼瞳裡閃過一絲不懷好意的目光。趁眾人不備,那黑貓猛然掙脫了啊巴的胳膊,直直撲向近在咫尺的賽菲爾!

    見一團黑影突然朝自己的臉部襲來,賽菲爾下意識的一扭臉,同時啟動了護身的透明鬥氣。誰料那黑貓動作極其迅速,距離賽菲爾又著實太近。透明鬥氣還未完全展開,黑貓已經撲到了她地臉上。

    伴隨著「吧唧」一聲,黑貓一口親到了賽菲爾的臉頰上。這要按照原本行動軌跡,那黑貓的目標顯然是賽菲爾那甜美誘人的----櫻唇!

    眾人皆驚!賽菲爾自己也有些呆了,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

    「好啊,原來是只色貓!」蘭蘭在一邊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壯著膽子敲敲邊鼓。

    「喵!」黑貓一扭身站到賽菲爾肩頭,伸出溫潤的小舌頭。使勁在賽菲爾的耳垂處親舔起來。一邊舔得起勁,它還一邊斜眼盯著精靈。毫不掩飾眼裡的得意,挑釁之意十分明顯。精靈氣得渾身發抖。他算是看明白了,這黑貓是故意在報復他!

    「鬧夠了嗎?」賽菲爾伸手抓下黑貓,淡淡道,「看來你很愛玩,不如我們來做個實驗,看看貓是不是有九條命?」

    賽菲爾輕聲細語地威脅顯然比精靈冰冷的目光更管用。黑貓伸了個懶腰,趴在賽菲爾肩頭小寐起來。

    「這貓……」啊巴結結巴巴不知道說什麼好。賽菲爾伸手揪下瞇眼裝睡地黑貓,直接扔給了啊巴,惹得它喵喵嗚嗚好一通叫喚。幽怨無比。

    「這針到底是什麼東西?」蘇迪目光凝重,「一隻貓爪子裡藏著一根針,我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好事……」

    他話音剛落,小巷口一陣喧嘩。所有人都瞪了他一眼,蘭蘭還低低來了句:「烏鴉嘴!」

    幾人往外走了幾步,見巷外的街道上、屋舍旁多了幾十名騎士。每人都是白色盔甲、白色護臉、白色披風、白色坐騎,身材挺拔,氣質脫俗。

    「飛騎……」蘭蘭悄聲嘀咕了句。「這就是王宮的飛騎啊!」

    三名騎士瞥見巷口的一行人,便下馬走了過來。賽菲爾等人也不慌張,只是將啊巴擋在身後,遮了個嚴嚴實實。

    騎士一直走到他們跟前,看清這幾個的外貌,不由得一愣。四人都是裝扮成類人程度最高的獸人,相貌出眾、氣度不凡。騎士心中暗讚了聲,伸手取下頭盔護臉,行了個標準的騎士禮。

    這下輪到賽菲爾等人發楞了。這三名騎士的樣貌在獸人裡真是頂尖,華麗的白金卷髮。英俊的面孔,神彩飄逸,秀色奪人。賽菲爾心內暗道,這真是宮最中堅地守衛力量嗎?怎麼個個都是帥哥啊?

    「原來飛騎都是天鵝部落的成員啊!」蘭蘭摸著頭。伸伸舌頭。「我以前都不知道吶!」

    為首的騎士目光一閃,沉聲道:「妖狐閣下。你憑什麼判斷我們是飛騎?王國裡誰不知道,飛騎部落從不離宮,除非有國王的命令……」

    笨蛋小妖狐,說漏嘴了吧?居住在這裡的獸人平民哪可能知道飛騎出宮的消息?這樣一來那騎士肯定在懷疑自己這些人的身份了。賽菲爾輕歎一聲,笑道:「不用隱瞞啦,騎士大人!我們剛剛聽碎夜薩滿大人說,飛騎今天出宮行動,就是到這裡來。我們還奇怪了很久呢!現在親眼看到,才知道碎夜大人沒有騙我們喔!」

    「碎夜?」騎士低聲喃喃,眉頭緊皺。賽菲爾心中暗道,我們即使暴露也得拖個人下水啊!那個獅人薩滿曾經出現在此地,說不定能引起這些騎士的疑心呢!

    騎士狐疑地盯了他們半晌,突然提高聲音叫了一聲。一個身材略矮的白衣騎士騎馬趕到,靜靜掃了眾人一圈,便閉上了雙眼。

    這是在玩什麼把戲?賽菲爾看著那雙目緊閉、口中唸唸有詞的騎士,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啊!就在這裡!」那騎士陡然睜眼,大叫一聲,聽聲音竟是女子。

    她這樣一叫,附近所有飛騎全都快速圍攏過來,將賽菲爾一行人圍在中間,不留一絲縫隙。

    「交出來!」領頭騎士此刻面色鐵青,英俊的面孔上竟透出幾分猙獰,咬牙切齒道,「把國器交出來!」

    「那個……什麼國器?」賽菲爾一臉無辜,「我們不知道……」

    「還裝蒜!」女騎士怒道,「我感應到了國器的氣息,就在你們的身上!」

    賽菲爾其實心知肚明,他們口中的國器是什麼。看那架勢,九成九就是那個用來甄選獸人國王的寶器了。但聽女騎士所說,國器怎麼會跑到他們身上去的?除非……賽菲爾回過頭,冷冷望了眼啊巴懷裡地黑貓,又拽緊了自己手裡的那根繡花針---這玩意會是國器嗎?那該死的貓!

    騎士們已經齊刷刷後退幾步,看起來是做好了攻擊準備。賽菲爾一眼掃過,見那些裝束整齊的飛騎足有近五十,數量不算多也不算少,就是不知戰鬥力如何。

    「嗤!」一聲輕鳴,數道不同顏色地光華轟擊在小巷四周地牆壁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動。飛騎唯恐賽菲爾等人鑽空子溜走,率先就把周圍牆壁全部轟爛,清出一大片空地來。

    賽菲爾瞳孔猛然一縮----鬥氣!居然有會鬥氣地獸人!

    接著,一圈一圈的光華漣漪在空中擴散……

    光環?這些騎士裡還有薩滿?是故意混淆視線還是雙修者?

    還有,這是……靈力波動?天鵝部落也和妖狐部落一樣,擁有天賦異術嗎?

    真是不好對付的傢伙們啊!賽菲爾苦笑起來,真要在這裡大打出手嗎?會不會引起東大陸的人呢?


※※※※
    小賽賽丟了初吻(雖說是親臉頰)……













第六章 第二十節 悍女


    「轟隆!」

    蔚藍色的晴朗天空,突然響起一聲鳴雷,清脆響亮,就像什麼東西在天上爆炸了一般。隱約間,能看到一道道奪目的閃光劃破長空,晴空霹靂,蜿蜒如蛇。隨即又是幾聲炸雷陡響,一聲大過一聲,直至震耳欲聾。

    這是明媚的初夏,陽光燦爛耀眼,天空萬里無雲,怎麼說都不該是雷電天氣,這突兀的電閃雷鳴顯得十分詭異,讓人心中莫名驚懼起來。

    「高度戒備!」領頭的天鵝騎士一聲大喊,數道金燦燦的防禦光環便在所有騎士身上漾開。大範圍的薩滿光環播灑、迅疾而恰到好處的施術動作、處變不驚的冷靜應付,充滿說明這支隊伍的強悍與難纏。但就在話音落下、光環耀起的同一時刻,一道蛇狀閃電轟然擊下,恰恰砸中天鵝騎士們的包圍圈!

    刺眼的強光乍起,瞬間讓騎士們的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片。亮光轉瞬即逝,在白光中迷失視線的騎士們再睜眼時,面前已經空無一人----己方無人傷亡,但他們要對付的那幾人卻不見了!就在一隊騎士的眼皮底下,賽菲爾等人消失無蹤!妖狐蘭蘭驚咋亂叫,「黑了?天怎麼黑了?」

    「閉嘴!」賽菲爾一聲斷喝,怕她怕得要死的蘭蘭立刻噤若寒蟬「看起來像是地下啊……」蘇迪摸索著四周,「這些土濕濕的,真奇怪。」

    「啊,我認識這裡!」啊巴突然叫起來,「這是一條通往城外的密道!大家,跟著我走吧……」

    密道?賽菲爾很清楚。天鵝飛騎是獸人王國最精銳的部隊,要是硬拚起來她們即使能佔上風也必然會付出些代價。但還沒開打,轉眼間一行人就被莫名其妙轉移到黑漆漆的地道裡,實在是匪夷所思。要說其中沒人搗鬼,任誰也不會相信。

    等啊巴領著一行人走出密道,夕陽西斜,天色漸暗。這裡是城東的針葉林,入林口荊棘叢生。到處是帶刺植物。但啊巴似乎很熟悉這些無法住人地惡劣地帶,三轉兩轉就找到了一條隱蔽小路。直通林中。想來他平時總被人欺負折磨,除了鍛煉出一身挨打本事外,這種能躲藏安身的地方,他統統摸得清清楚楚。這倒是很有用,賽菲爾暗想,看來救下這個啊巴好處不少啊!

    到了無人林中,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稍稍安頓後,賽菲爾問起黑貓來歷,啊巴結結巴巴將發現黑貓的經過說了一遍。原來這漂亮乾淨的貓咪是他在王宮外一處廢棄水道裡發現的,看起來孤零零的很可憐。他抱著黑貓去聚居區找食物。才被喜歡找他麻煩的獸人發現。

    賽菲爾冷哼一聲。很明顯,那潛入王宮偷走獸人國器的傢伙,就是啊巴懷裡地黑貓!發現國器失竊,天鵝飛騎才會離宮搜索,而東大陸那邊顯然也得到情報,循著飛騎路線趕來找寶。

    其他人也得出了差不多的結論。蘭蘭困惑地揪著黑貓耳朵,喃喃道:「莫非這是靈貓部落的什麼人?不對啊!」他扭頭解釋道:「對那些類人化程度不高的部落來說,變身後持續時間長點也沒關係。但對我們妖狐、狼人、靈貓這些部落。長時間變為獸身很難受的,堅持不了太久。」

    「難道這真是一隻貓?我不信!」賽菲爾一把拎起黑貓。它這會兒全然沒有和精靈鬥氣時的精神勁兒,全身軟綿綿的,金色眼瞳半閉半開,似乎十分辛苦。

    「喂,你是怎麼把我們轉移到地道裡的?」賽菲爾使勁撐起黑貓的眼皮,定定看入它的眼,「我見過有人使用空間異術。那傢伙厲害無比,可也做不到一次轉移這麼多人!」

    「喵!」黑貓有氣無力的低叫一聲,隨即一翻白眼暈了過去。賽菲爾又好氣又好笑。攝魂術還沒用呢,它倒是昏迷得及時。

    將黑貓放下,賽菲爾又拿出那根繡花針,一行人湊上去細細打量----左看右看就是一根細小地針嘛!這玩意真是啥國器?賽菲爾皺著眉。將針翻來翻去。卻看不出絲毫異樣。

    「有些寶器在開啟前後形狀相差很大,有些寶器外形一般卻蘊含著極強的力量。」沉默許久的精靈突然開口。「獸人的甄選寶器名為雷神之錘,應該能召喚和操控雷電元素。我們在被轉移前,天上突然電閃雷鳴,或許和這根針大有關係。聽說獸人族對雷電力量的運用是密不外傳的異技,或許那秘密就在這根針裡吧!只是可惜寶器開啟需要口訣,我們無法驗證……」

    所有人都回頭望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驚訝和疑惑。精靈在隊伍裡待了月餘,除了對賽菲爾溫和關切外,平時總是冷漠疏離不發一言,也從不參與討論事宜。其他人對他那副置身事外的冰冷模樣早就習慣,也不指望他真把自己當隊伍一員。這次他主動開口,而且是長篇大論,可是破天荒頭一回啊!

    精靈被眾人奇怪的眼神看得有點羞惱,忿然道:「怎麼,你們覺得我說得不對?」

    「對,很對!」大家立刻頻頻點頭,「你說得很有道理!」

    賽菲爾低下頭,抿嘴一笑。精靈雖然性情單純,但畢竟是一族少主,見識和閱歷並不少。他對周邊事務地漠然態度,是那副彆扭的高傲脾氣在作怪,也是精靈族獨善其身的傳統使然。但這一路北上,他似乎改變了許多。先是對比凌施以援手,再是主動使用控植異術,現在連分析情勢這種他不屑為之的事情都做了。不知不覺中,他一步一步的,真正成為了大家的同伴。

    精靈微瞥了賽菲爾一眼,告訴自己----他開口只是因為心疼,不願看她透著辛苦皺眉的模樣。可不是真要和這些人玩冒險的遊戲!但很奇異地,看著眾人笑著點頭附和,他心中竟也升起幾分歡喜之意。

    「你,你們……到底是……」啊巴震驚的望向四人,「你們怎麼會知道……」

    其他人也不瞞他,將自己地真實身份和獸人族可能面臨的險峻形勢簡單說了說。啊巴聽到發愣,後來竟然滴下淚來。

    「別擔心,先知應該沒事。只要有先知在。那些人的陰謀就無法得逞。」蘇迪以為他擔心本國安危,好意勸慰幾句。但啊巴哭得更厲害了。怎麼勸都止不住。淚水縱橫之下,他心裡一股股熱流在湧動----他們,他們竟然會告訴我這些秘密……他們信任我這個,這個怪胎……

    他正嚎啕大哭間,邊上「喵喵」兩聲,那黑貓醒了過來。啊巴擦乾眼淚,抱起黑貓,輕聲說:「貓啊,我見你就很親切、很喜歡,你應該不是壞蛋吧?那你告訴大家。這根小針是哪裡來的?當真是,是你偷來地國器嗎?你,你為什麼要偷這個啊?」

    黑貓嗚嗚叫了兩聲,定定望了他一眼,又將腦袋扭向賽菲爾那方。目光幽深澈亮,灼然生輝。賽菲爾心中一凜,似乎讀懂了那瞳中之意,攤開手掌。將那根繡花針露了出來。

    黑貓躍到她身邊,探出肉乎乎地小爪子,抓起那根針。寒光一閃,它又將針頭扎入賽菲爾地掌中,隨即猛然一拔,一滴鮮血慢慢溢了出來。這一下可比剛才扎手背疼多了,賽菲爾情不自禁地咧咧嘴。

    驀然,她地身邊白光乍現,耀得人睜不開眼。賽菲爾半瞇雙眼,抬頭一看----就在黑貓站立之處。一道女子身影正慢慢成型。

    白光慢慢淡去,一個二十多歲的成熟女子出現在眾人眼前。夢幻般的紫色長髮,明艷動人的容顏,明明是嫵媚嬌艷的面龐。眉眼間卻又帶著一種豪爽英氣。眼光流轉。晶璨奪目,似乎挾帶著一股逼人氣勢。竟讓人不敢直視。

    可再往下看,賽菲爾突然意識到大大的不妥----這由黑貓變化而來的美艷女子,竟然身無片縷、一絲不掛!

    白皙細嫩的皮膚,渾圓光滑的肩頭,挺拔聳立的雪玉雙峰,連乳尖地嫣紅之色都是那麼漂亮顯眼……

    天吶!賽菲爾臉都紅了,不敢再往下看。她承認,這貓女身材極品,豐胸翹臀,凹凸有致,看上去火辣無比。但像這樣近距離看到女子裸體,即使是同性的她也不禁面紅耳赤,手足無措。

    「啊!」身邊陡然響起慘叫,蘭蘭驚得一跤跌倒,頃刻間便手腳並用爬出老遠,就像看到了什麼惡魔一般。再看其他人,啊巴早就嚇暈過去,蘇迪和精靈都是背轉身子。蘇迪的臉紅得要快滴下血來,精靈卻是氣得直發抖,只覺那女子污了他的眼睛。

    「喂,你還不給件衣服?」那女子懶洋洋道,「我是不介意有人看著,但那幾個男人好像很不自在啊……」

    賽菲爾「騰」的起身,以最快的動作「唰唰」脫下外衣,「呼」的一聲將她包裹起來。

    「唔……」雖然裹上賽菲爾的外衣,但那女子身上地成熟風韻絲毫不減,反而因為衣服太緊而更顯她豐盈動人的身材。

    不等賽菲爾說點什麼,她逕自走近,放肆的一勾少女的下巴,動作熟練自如,目光中帶著幾分輕佻與頑皮,輕笑道:「你叫賽菲爾吧?我叫,我的名字……呃,你可以叫我葉

    「放手!」精靈憤怒的喝叫從旁響起,那葉一卻是毫不放棄自己的調戲努力,只笑吟吟丟了個白眼過去,看上去十分得意。

    賽菲爾算是看出來了,這女子看上去成熟嬌艷,為人卻十分不正經,還很喜歡和人鬥氣。這會兒她又在故意挑釁精靈,搞不好剛剛那震撼的出場也是她刻意為之!----就為了看人笑話!

    「葉一,這名兒奇怪,恐怕不是真名吧?」賽菲爾不著痕跡的側臉脫離她的「魔掌」,淡笑道,「閣下對我們不放心麼?那又何必纏上我們?」

    「切!當然是真名,雖說我很多年沒用過這個名兒了……」女子高高仰頭。「我若是對你們不放心,怎麼會把辛苦弄到手地國器交到你們手中?」

    「關於這個,我也很奇怪。閣下既能偷走國器,又能使用強力異術將我們轉移,一定是實力不俗的高人,為什麼要把國器交給我們?又為什麼要以貓的形態示人?」

    「哼,老娘被人害了唄!所以變成貓躲躲!變成貓地時候許多手段就使不出來了!」葉一毫不諱言地答道,「至於給你們國器……老娘看你們順眼。不行啊?」

    好個嬌媚女子,竟然自稱「老娘」。賽菲爾被唬了一大跳。精靈略帶不滿地盯了她一眼,卻被她狠狠回瞪過去。

    「閣下還是實話實說的好,我們現在也算是同一條船上地人,沒必要遮遮掩掩……」

    葉一盯了賽菲爾許久,突然高聲笑了起來:「真是個厲害的女娃,我喜歡你!哦,讓我抱一抱好不好?」----一句話又把精靈氣得夠嗆。

    葉一又戲弄精靈一番,只覺心滿意足,一邊束起紫發,一邊大咧咧坐下:「那根破針只有見血才好用。而且是要靈力深厚之人的血液。啊巴又不是異術者,他的血有什麼用?賽菲爾你就不同了!你地靈力在同齡人裡絕對是頂尖了吧?」

    「怪不得你要選擇我們,還特意拿針扎我一下。」賽菲爾笑道,「那你就不怕我將那根針帶走嗎?畢竟這可是國器!」

    「哼,當時搜索國器的人已經到了附近,即使是貓地形態也會被他們發現。但刺中你以後,我就能使用威力巨大的異術了!」她斜了眼賽菲爾,「而且你一靠近。我就知道了你的身份……」

    「嗯?你怎麼知道的?」

    賽菲爾疑惑非常,但對方顯然不想談這個,搖頭晃腦的迅速轉移了話題:「啊,沒想到那幫東大陸的混蛋沒來,先到的竟是王國飛騎部隊!哎,天鵝那麼高雅迷人的族群,若被你們誤傷會讓人心疼的,你們被誤傷了也不好嘛……老娘可是拼了命才把你們挪走的!要不然也不會暈過去!當然,這還是借助了雷神之錘地力量,否則可沒法一次轉移那麼多人。不過為了天鵝飛騎。耗盡心力也值!」一說到漂亮優雅的天鵝飛騎,她就兩眼放光,一副色女模樣。

    「那也是空間異術?」賽菲爾眨眨眼,「你現在耗盡靈力了?所以連變身都要再用一次雷神之錘的力量?」

    「呃。當然不是!變身這是種族本能。關靈力什麼事?」葉一突然邪邪一笑,「我剛剛第二次拿針扎你。是因為……」她猛然一鼓腮幫子,「你竟然揪我耳朵,還敢威脅我!老娘可是個睚眥必報的獸人!」

    賽菲爾無語了……怪不得第二針疼多了,那竟然是貓女的報復,她白白挨了一針。

    「喂,你們既然是梵固學院的人,那總有個領頭的吧?賽菲爾你雖然心思伶俐,但要做隊長恐怕不夠格吧?」

    「嗯,旭天老師是我們的隊長。」賽菲爾一點也不奇怪她知曉眾人身份,想來眾人和啊巴交談時她早就清醒了。

    「旭天啊?那小子已經能當隊長了?不就是那個總是鼻孔朝天地小屁孩嘛……」葉一毫不在意的將旭天貶低一頓,「那他跑哪兒去了?」

    「他去見先知了。」她話音剛落,卻見葉一面露異色,似有不安,不自覺脫口問出:「怎麼,先知那邊有什麼危險麼?」

    「嘿嘿,我們最好馬上去那邊看看,希望還來得及……」葉一慢悠悠站起身,「我想他不會那麼笨,正中了敵人的陷阱吧?」

    賽菲爾心中「咯登」一聲,迅速通知其他人啟程----可憐蘭蘭等人站得遠遠的,連頭都不好意思抬。葉一見狀,不禁又發出一陣快意笑聲,嘴裡還諷刺道:「喲,這不是最善媚術的妖狐嗎?怎麼連個漂亮女子都不敢看?唉,你到底是不是妖狐啊?」

    一轉身,她又看到面紅耳赤的蘇迪,冷哼一聲道:「矮人武聖是個最不正經的東西,你是他的後代吧?可真是給他丟臉啊……」

    賽菲爾原本早在懷疑葉一的身份,並且聽她的口氣也有幾分相像。但看到她那副德性,賽菲爾不禁在心裡嘀咕起來----這真地會是自己想的那位嗎?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0:38 AM

第六章 第二十一節 狹路


    「我們到了!」夜琅拉下旭天臉上的黑布,不好意思的說,「真是對不住,讓你蒙眼並不是不信任你,而是規矩如此……」

    「我明白!」旭天溫和笑笑,「這條密道通往先知居所,若是被外人知道,那可大大不妙。」

    獸人族傳言,先知住在王城附近的山裡。但其實她並不喜歡住在深山,而是在群山以東的針葉林裡築了好幾處木屋,山裡的房子只是掩飾,大多數時間是空著的。夜琅帶著旭天來的地方,就是針葉林裡的某一處隱蔽屋舍。

    林中並沒見到外人,夜琅漸漸定下心來。眼見目的地就要到了,旭天索性去了臉上的裝扮。走了一會兒,那熟悉的灰牆就在眼前,夜琅心情激動,拔腿就朝裡奔。

    「小心有埋伏……」旭天剛叫完就知道自己這話白說了,因為一道火紅的麗影已經出現在他眼前。來人個子高挑,容貌艷麗,一頭紅髮燦爛到囂張,加上紅衣翩然,整個人有如火精靈一般。

    「火使大人……」旭天苦笑,「真是好久不見,沒想到你竟然來了這裡。」

    「是你?」火使微微一愣,隨即嘴角一撇,語帶不屑,「聽說你被水漓打得很慘?」

    旭天眉頭一挑,卻未答話。風使和火使都是他以前打過交道的,風使為人圓滑,城府頗深,和他相處總要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他賣了,但這火使卻要好糊弄得多。她心高氣傲,脾氣暴躁,屬於一點就著的主兒,肚子裡的彎彎道道卻是少得可憐。和這樣的人對峙。與其用武力拚命,還不如動動腦子來得方便。

    「喂,你快點離開這裡,不然我對你不客氣!」火使凶巴巴的嚷著,心裡卻在想----這個旭天以前待她不錯,不如先放他一馬,但旁邊那人要不要殺掉?

    「喔?」旭天溫柔一笑,輕聲問。「火使大人想要怎麼對我不客氣?」

    「你!」火精靈般的女子目光一凝,怒道。「你再不走,我就殺了你!」

    「火使大人,我們東西大陸停戰已久,你若殺了我,那可是會挑起戰爭地……」旭天淡淡應道,「我很好奇,火使大人突然來到獸人王國,可是有什麼重要事務嗎?」

    火使秀眉微蹙,看著面前清俊柔和的金髮男子,心裡盤算著----主上是要收服獸人為己用。卻不是馬上和西大陸開戰。自己若現在殺了這位梵固院長的高徒,怕是會給主上添麻煩吧?她的主要任務是在矮人邊境放火,然後北上協助人殺掉先知。這會兒她剛到王城不久,對旭天等人和蛇人、鱷人的衝突一無所知,心裡的顧慮就格外多些。旭天那種人精擅於察言觀色,一見她猶豫便清楚她根本沒收到最近的情報,放膽趁勝追擊:「難道火使大人還有什麼秘密任務不成?這可是怪了,獸人王國什麼時候和東大陸走得這麼近了?」

    火使並不知白令隘口的事情早就敗露。這時候反而開始擔心讓旭天知曉了主上地計劃。正在想怎麼把這可惡的傢伙打發走,又不引起他地疑心,卻聽地下傳來一聲低啞的怪笑:「桀桀桀……婀炎,你看上這小白臉了麼?還在猶豫什麼?快殺了他!嘿嘿,如果你不忍心,那我就不客氣了……桀桀,你可別怪我搶了你的獵物……」

    旭天面色陡然一變,原來地下還有人在,而他竟然沒有發覺!聽那口氣,他的地位不會在火使之下----難道是另外一位元素使?東大陸四大元素使。旭天唯一沒見過面的就是那神秘的土使,沒想到居然在這裡遇上!旭天心下一沉,這下糟糕了!一對一他都未必能勝,現在的形勢竟然是一對二!

    「閉嘴!」火使不悅回喝。「我知道怎麼處理。不用你瞎操心!」

    「哼,那傢伙既然能來這裡。一定是知曉了獸人先知的情況,你還傻乎乎的當他一無所知呢?」那聲音語帶譏誚,「我看你就是不忍心殺了這俊俏小白臉,故意想放他一條生路吧?!主上若知道你有這種心思,嘿嘿……」

    「胡說!不許你……污蔑我……」火使氣得渾身發抖,白玉般的手掌猛然一拍,卻是憑空生出數條火鏈,捲著艷麗地火舌直向旭天襲去!

    該死!旭天瞳孔猛縮!眼見紅蓮之火撲面而來,灼人的高溫剎那間令皮膚都干痛起來,他足尖一點,身形急退。

    「呼呼!」火鏈陡然加速,糾纏著旭天的身軀,如影隨形一般。火使白嫩的指頭輕輕一轉,那些火鏈迅速連成一片,林中眨眼便騰起滔天烈焰,範圍波及數百米,火勢旺盛直衝雲霄!火色席捲樹林,植物被燒得辟啪作響,大片大片綠意瞬間化為焦碳!旭天退無可退,整個人都被火焰包圍其中,一口吞噬了!

    「啊!」夜琅高聲驚呼。這樣的火勢、這樣的高溫,被徹底包圍的旭天會沒命的!----他會被燒得只剩飛灰!

    火使得意一笑,慢慢收掌為拳,那高達近百米地紅蓮之火便如乖巧的孩子般,剎那間消逝一空,就留下陣陣濃煙、大片焦土和滿地灰燼。這場烈火來勢迅猛,去勢突兀,這火使的控火之力已是自如隨心,巔妙無窮。而那些針葉木歷史悠久,挺拔高直,被火浪吞沒後竟然連一絲痕跡都不剩,全都燃燒殆盡!可以想像這火焰的強度!

    夜琅此時眼都紅了,口中「呵呵」幾聲,淒厲無比。他正要變身和敵人拚命,卻聽有人猛咳幾聲,一道淡淡金光從那塊被燒成空地的林間地帶射了出來。這會兒林中黑煙散盡,在焦黑土地上,旭天一邊咳嗽撫胸,一邊直起腰來。

    「咳咳,嗆死我了!哎呀。真是好險……」旭天拍拍身上的灰煙,臉上露出一個明朗的微笑,「多謝火使大人手下留情……」

    「竟然沒燒死你!」火使有些錯愕,隨即看到他體表透出的淡淡金色,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就是梵固學院最出名的結界之術麼?」

    旭天笑而不答,心裡卻在暗暗叫苦。那種高溫烈焰灼燒地強度與威勢。他地結界可抵擋不了多久。再說,看起來那火使還未使出厲害招數呢!更令他憂心的是。在地下的某處,還潛伏著一個極其可怕的強手敵人!像是被毒蛇盯死地感覺時刻纏繞著他,光是這份未知地恐懼就夠讓他膽戰心驚了……

    穩穩心神,旭天輕笑道:「我不知道為什麼火使大人想要取我性命,東大陸想對西大陸開戰也不用找我下手吧?直接遞交國書開打便是!獸人先知請求學院送回寶器,所以我才來到這裡,卻不知你們到此有何目的?總不是來觀禮地吧?」

    火使被他說糊塗了,但「寶器」兩個字卻是聽得清楚。她可不知道旭天是為了保住自己小命才故意透露情報----真把他打死了,寶器可就沒了!獲得這個認知,她又猶豫了。

    「嘿嘿。好個狡猾的小白臉……」地下悶悶地聲音再度響起,「那就……如你所願吧!」

    話語未落,夜琅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旭天猛然扭頭,立刻被眼前血腥的一幕驚呆了----夜琅的四肢被地下突然冒出的數十根尖刺穿透而過,鮮血淋漓的被懸掛在半空!那些尖刺只貫穿他的手腳,卻故意避開他的要害,不讓他即刻就死。更過分的是,那些尖刺蠕動著。在夜琅手足傷口處不停拉扯刺穿,一次又一次!劇烈的痛楚讓他發出不似人聲地慘嘶,卻又被持續的痛感所強迫,連疼暈過去都成為奢望!----這分明就是對方刻意為之,要盡情的折磨他,令他生不如死!

    見此慘狀,旭天目眥欲裂,只覺全身血液都衝到了頭頂!他本以為,夜琅根本不是異術者,像元素使這樣級別的人物。怎麼會對他動手,那不是自降身份嗎?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土使根本沒有那種強者意識,在他眼裡。只有活人和死人兩種區分。沒有其他!

    「桀桀桀」的怪笑聲持續從地下發出,殘忍詭邪:「嘿嘿。怎麼樣,交出寶器來吧?不然,這就是你的榜樣!我可以讓你痛上幾天幾夜也不會死,你想要這種享受嗎?我會讓你得到最別緻的快感,嘿嘿……」

    旭天重重喘息著,默然低下頭去,任憑夜琅那幾近嘶啞的慘叫斷斷續續迴響在他耳邊。此時白晝即將終結,天邊殘陽如血,他最後地影子被拉得老長,覆蓋了夜琅灑落一地的鮮紅。

    「閣下盛情邀請,我不應該推辭,那就來試試吧。」他突然抬頭一笑,嘴角含著淡淡的殺氣,「火使大人也要一起來嗎?」

    火精靈般的艷麗女子嫌惡的看看沾滿鮮血的殷紅尖刺,搖搖頭,轉身就向木屋走去:「你們兩個打吧,我沒興趣陪那個變態玩。」

    「桀桀,真是無情的女人!明明差點上這小白臉的當……還不好好感謝我……」說話間,旭天站立之處,成百上千根細而尖銳的土刺疾射而出,直直向他刺來!

    「果然是個喜歡偷襲的不要臉東西。」旭天冷哼一聲,手腕迅捷抖動,無數耀著金光地鞭影在身邊爆了開來。那些鞭影形如金龍,細如雨絲,聲如驚馬亂馳,舞動時又似疾電之光,萬千縱橫,殺意灼灼。

    「鞭子?嘿嘿,我也有……」地下陡然彈出無數細小卻危險的帶刺籐蔓,和旭天的金鞭糾纏在一處,就像光明和黑暗的色彩混合交雜,辟啪豁啷聲中交上了手。「啊巴,幸虧有你!」蘇迪一邊背著蘭蘭飛跑,一邊誇獎身邊地獸人,「如果不是你知道捷徑,我們根本沒法在森林裡走夜路!」

    啊巴傻呵呵笑了兩聲,臉上紅通通地。以前從未有人誇獎過他,現在他才知道被人信賴和承認的感覺,是那麼美好。

    「喵喵!」又變成黑貓地葉一緊緊抓住賽菲爾的手臂,低低叫喚了幾聲。這貓女在變身後竟然無法說話,但賽菲爾還是能從它的叫聲裡聽出了強烈的焦慮和不安。

    「接近了嗎?你發現了他們麼?」

    「嗚喵!」黑貓突然弓起身子,狠狠抓了賽菲爾一把。隨即,精靈清冷的聲音傳入她耳中:「就在前面,很多植物死去了……」

    「止步!」賽菲爾低聲喝道,「我們應該是靠近……」

    她突然住了嘴,怔怔看向前方----

    在不遠處的高空,幽白月色映照之下,被詭異紫芒纏繞著的巨大黃色籐蔓,像一朵妖蓮般隨風搖曳,在墨色蒼穹下綻放得那麼艷麗,彷彿最美卻含著劇毒的花朵。賽菲爾微微一顫,渾身上下突然變得冰涼僵硬,胸中卻似有窒人烈焰在熊熊燃燒。那是一種身在地域深淵的感覺,體外體內冰火兩重天的矛盾體驗,恐懼中帶著期盼,痛苦中帶著狂喜。她幾乎不能思想,滿腦子裡只有一句話----是他,是殺死碧的兇手!

    開打!


















第六章 第二十二節 智拼


    「嘀嗒,嘀嗒……」

    嫣紅的鮮血從旭天身上各處滴落,在他腳邊形成了一個淒艷的圓。他大口喘著氣,手足四肢、胸腹之間,全都血跡殷然。他的身上,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地方,連那頭燦爛飄逸的金髮也血跡斑斑,看上去淒慘無比。

    「你很不錯,能在我手下堅持這麼久,還能把我從土裡逼出來……」高空的妖籐中央,低啞的聲音帶著幾分嗜血的殘忍,還有幾分尋到獵物的興奮,「我不會讓你輕易死的,一定要慢慢的,慢慢的……嘿嘿,好興奮,一想到等會能看到你的痛苦樣子,我就非常期待……」

    旭天艱難的抬頭----該死的,這傢伙竟然能飛!若非如此,他拼盡全力一戰,未必就輸了給這混蛋!

    習承自校長的結界之術雖是絕佳的防禦手段,但每時每刻都要耗費靈力。旭天既已打定拚死一戰的主意,連這種護身法寶都棄之不用,一身靈力全部注入手中金鞭之中!堅硬無比、卻又柔韌無比的萬千金鞭,如同氣勢威猛的萬千龍影,覆天蓋地在空地間爆開,將所有猩紅籐蔓節節碎斷。那廣闊的戰鬥之地就像被掘地三尺一般,每一寸都被無所不在的金鞭擊打粉碎,連同其上的土刺盡皆化為細沙!

    旭天之前想得清楚,對上善火的火使,他的金鞭未必能討好。但對付御土的土使,他那堅硬勝金石的鞭子卻恰好是其剋星!只要將他藏身的土地全部粉碎,看他還怎麼控土,怎麼偷襲!

    但他卻不知,所謂的元素使,並不僅僅是靈力深厚、能自如操控四系元素那麼簡單。他們能隨心所欲的攫取所在之地地本命元素之力。隨意變化,任意使用。如此天生靈基,元素使用者中的巔峰存在,只要附近有和自己對應的該系元素,就擁有幾乎無窮無盡的力量來源。

    旭天的靈力金鞭將林中戰場的地面幾乎翻犁一遍,土刺籐蔓被打得一絲不剩。但眨眼間,那土使就凝聚細沙般的土壤,在空中構出一朵形若蓮花的巨大妖籐來!虛懸半空地土使肆無忌憚的從上攻擊。無孔不入地尖刺由下迸生,兩相交加。令旭天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只是一瞬間,形勢便對旭天陡然不利。偏偏土使故意引著尖刺籐蔓四處亂飛,讓他不得不將手中金鞭的攻擊範圍開至最大,這樣一來,他消耗靈力的速度就成倍增加!旭天苦苦相鬥數小時,靈力接近耗空,身上的創口越來越多,皮肉翻飛、鮮血淋漓!但對方卻桀桀怪笑著,似乎仍有用之不竭的靈力,和他大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在西大陸。旭天可算是頂尖異術者,但這樣的他,竟然連土使的皮都摸不著!這就是他和元素使的實力差距嗎?不甘心啊!

    旭天將牙咬得咯咯作響,胸中有如烈焰灼燒。過多的失血,讓他地視線開始模糊,他只能強撐著不讓自己昏迷過去。劇鬥許久,耳邊夜琅斷斷續續的慘叫已變成低低的呻吟,旭天苦澀一笑。今天他們兩個都要死在這裡了嗎?依稀間,他能看到妖籐之中,土使那如同暗夜裡嗜血凶獸般螢光閃爍的眼……

    「轟隆----轟隆----」

    沉悶而有規律的聲音遠遠傳來,有如滾雷從天邊響起。大地開始微微顫抖,有什麼東西正在疾奔而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吼!----」一聲震天尖嘯過後,一道雪白的巨型身影猛然躍上半空,尖利的牙齒和囂張的九尾在月色下泛出濃重地殺機,當它重重砸到空地上時。更是帶著山崩地裂般的驚人氣勢!

    「什麼東西……」妖籐中剛剛傳出半句話,九尾巨獸大口一張,冰寒無比的氣息噴湧而出,瞬間覆蓋整處戰場!頓時。林間空地氣溫陡降。俱化為白茫茫、霧濛濛的一片。濃重的白霧遮擋了所有人的視線,皎潔的月色在這空間被徹底摒棄。讓人完全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冰系?」在半空中的土使詫異輕噫,忽覺一股冰寒氣息從背後襲來。他心念一動,妖籐便自動收縮如盾,將他圍得鐵桶一般。

    「轟!」無數根尖銳冰稜飛撲而來,和堅硬的妖籐外殼劇烈相撞,迸射出漫天地土屑與冰花!一波又一波的冰稜呼嘯著破空而來,重重砸上黃色妖籐,外圍的詭異紫芒幾乎被擊碎,狠狠震動著妖籐內的那人!土使咬牙切齒,妖籐層層疊疊包裹起來,迎接一次緊似一次地劇烈衝擊!

    氣溫在持續降低,林間白霧更加濃厚,幾乎將一切暗中進行地行動都完美掩蓋起來。在一片白霧之中,渾身是血的旭天再也支持不住,雙膝一軟,險險跪倒在地。

    「旭天老師!」一雙堅定地手突然伸來,撐住他的胳膊,將他攙扶起來,「跟我走!」

    聽出了蘇迪那熟悉的嗓音,旭天心神一鬆,隨即又是一緊:「別管我,你們快離開!這裡有兩個元素使!」

    半矮人並不答話,力氣夠大的他將旭天往背上一甩,半扛半背的便飛跑起來。別看他個子不高,但要單論速度,他若認第二這裡沒人能認第一。只是短短數秒,蘇迪就跑出了戰鬥區域,一口氣奔到未被波及的樹林裡才停下腳步。

    「蘭蘭,旭天老師交給你了!快跟著啊巴走捷徑離開這裡!」蘇迪臉色嚴肅,小妖狐知道這會兒形勢嚴峻,吭也不敢多吭,只是連連點頭,示意自己一定會照辦。

    「蘇迪!」旭天聚集全身力氣抓住他的胳膊,「別,別去送死!」

    「旭天老師,請相信我們……」蘇迪站直身子,眼神中帶著從未有過的堅毅和決然,「我們有四個人。我們不會輸!」

    當蘇迪的身影消失在遠方樹林時,旭天還在疑惑----四個人?除了賽菲爾、永恆和蘇迪外,還有誰?蘭蘭幫他緊急處理完傷口,和啊巴抬著幾乎無法動彈的他快速離去,旭天心中既擔憂又不安,隱約還有一絲欣慰---這些學生們,不知不覺中就成長得讓他幾乎認不出來了……

    林間空地,戰場已經全被瀰漫的霧氣染成白色。連高空處地妖籐也完全覆蓋。在疾風暴雨般的冰稜急襲後,土使已經利用那無所不在的土系元素力量。將自己的局面完全扭轉過來。

    「哼,不過如此……」吸收土系力量而迅速修復的妖籐重又在高空綻放搖曳,冰稜卻碎成片片往下直墮。土使雙手猛然握拳!地面頓時劇烈顫抖起來,一條條巨大的裂縫憑空出現,將地面切為無數支離破碎的小塊!在這種狀況的地面,沒有什麼東西能保持站立!

    「看你那巨大地身軀怎麼站穩!」桀桀的怪笑又響了起來,「陷入地縫裡地感覺不錯吧?嗯,讓我想想,在流沙裡窒息而死是不是更舒服?」

    在他得意的笑聲中,一把利刃悄無聲息的逼近。突然切破妖籐,直直刺向土使身體!

    「找死!」土使眼中寒光一閃,體表土色光芒灼灼閃現,土系元素形成最堅固的護體,將他牢牢保護起來。幾乎與此同時,一道淡黃利芒於茫茫白色中乍然劃過!強悍的殺氣破空而去,目標直指那偷襲者!

    這是無堅不摧的八級鬥氣,昔日奪去碧之性命的隱蔽殺招!----誰能想到實力超強的異術者還能兼備鬥氣。而且是武士們夢寐以求的八級鬥氣?!土使憑借這一招不知暗殺了多少強者,但這一次,他似乎失算了---因為對方早就知道他擁有至少八級的鬥氣!

    「轟!」一道金色光華同八級鬥氣正面對撞,發出刺耳地聲響!足有七級強度的離體鬥氣將那可怕的八級鬥氣硬生生拖了數秒才被刺穿,但緊接著迎上來的是一面厚實堅韌的巨大冰盾……再後是一大團看不清形狀顏色的模糊物體……最後還有一弧無色透明的奇特鬥氣……

    一層又一層的防禦雖然無法完全抵消掉八級鬥氣,卻成功阻礙了它那閃電般地破襲速度,弱化了其無堅不摧的殺戮效果,將之緩滯在偷襲者閃身避開之前!令無數武者談之色變的八級鬥氣,就這麼毫無成效的在空中飛了一路,卻連目標的毛都沒摸上半根!而對方一擊不中。身影迅速一閃,眨眼便消失在白茫茫的冰息之中。土使連對方樣貌都未看清,只隱約看到一雙佈滿血絲的猙獰眼眸,似乎帶著極度的仇恨與殺意……

    「哼。好。好對手……想用白霧來掩蓋行蹤,再趁機偷襲?」土使悶悶低笑起來。「在我面前玩這些手段?嘿嘿,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地面「轟隆隆」的斷裂之聲仍然在持續,中間伴隨著巨獸驚怒的吼叫。白霧似乎在漸漸變淡,土使心知那能吐冰息地九尾巨獸因龐大的身體被卡入地縫而難以釋術,冰息帶來的白霧越來越脫離控制,眼看就要消失……只要白霧消失,這裡的所有人就將無所遁形!那偷襲者再也不會有近身地機會!

    「鬼鬼祟祟地傢伙,等我抓住你時,我會好好疼愛你的……」妖籐中射出兩道陰暗嗜血地目光,彷彿嗅到最愛的食物,迫不及待想要將之一口吞下!

    驀然,搖曳在空中的妖籐輕輕抖了一下!土使以手撫額,口中溢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為什麼?為什麼他突然頭暈眼黑起來?胸中氣悶無比,像被什麼東西箝住了脖子,幾乎讓他窒息過去!手腳和身體漸漸麻痺起來,腦中的暈眩之意越來越強,他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身下的妖籐!這是,這是……難道他中毒了「你以為冰息帶來的白霧只是為了遮擋你的視線麼?發散混入其中的毒藥才是真正的目的!你以為一波一波的攻擊和偷襲只是為了取你性命麼?讓你分心、無法發現自己吸入的霧氣有毒才是我的目的!」身後雙翼齊展、輕盈飛於半空的賽菲爾口中低喃著,眼中似有熊熊怒火在燃燒。

    這是妖狐手裡最厲害的毒藥,無色無味,散無痕跡,混雜在白霧中瀰漫開來,效力卻絲毫不減!等土使開始身體麻痺、發覺不妥時,他已經吸入太多毒霧,想不中毒都難!而賽菲爾等人,都是事先就服用了解藥的……

    「婀炎!」妖籐中陡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叫喊,「快來幫忙!」喊完這句話,妖籐軟塌下去化為細土,在半空飄灑一地。土使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一頭栽倒下去!

    「撲通!」土使一接觸地面就消失了身影,整個人完全融入土中。他雖然中毒,卻能藏身地下,在保住自己性命的同時吸收土系元素之力,為解毒治療做準備!

    但----

    「雪楓!」賽菲爾一聲厲喝。她怎麼會放任仇人在土裡逍遙自在的養傷!

    掛在賽菲爾腳邊搖搖晃晃的裸體少年應了一聲,一個翻身躍下,瞬間又變成巨大的九尾白狐模樣。

    先前土使讓大地裂成碎塊流沙,身為九尾靈狐的雪楓當然是無法站立,只有陷入其中的份兒。但變為人形的炎樺就不一樣了,他那瘦弱的身體並沒多少份量,只需抓緊主人的腳,就能被她帶上天空,絲毫不受大地裂開的影響!

    此刻土使中毒,大地崩裂也停止下來。炎樺變回巨獸模樣的雪楓,一口又一口的冰息瘋狂的朝著地面噴去:「我凍死你!」

    土壤在保護著中毒的土使,但同時,它也會因為那極度嚴寒的冰息而化為凍土,和包裹其中的土使一起淪為冰冷結實的硬塊。只要時間一長,溫度夠低,土使即使不被毒死,也會被活活凍死在其中!

    一步接一步,一環套一環,從眾人兵分三路開始,賽菲爾就將事先擬好的計劃成功實施。是的,或許她的實力同土使還有一定距離,但她有足夠的頭腦來彌補,也有用碧的生命代價換回的情報做支持!

    「雪楓,你盡快!」賽菲爾將奄奄一息的夜琅從猩紅色的土刺上放下,隨即收了翅膀落於地面,抬頭凝視遠方木屋,「再快些!葉一和永恆擋不了火使多久!」

    果然,她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聲憤怒的嬌叱,被無數綠籐重重包圍的木屋終於爆了開來。下一個瞬間,霸道囂張的數條火龍直衝雲霄,漫天火舌亂舞,飛快的朝這邊襲來!











第六章 第二十三節 冰火


    「轟!」烈焰滔天,火龍亂舞,爆炸帶來的劇烈衝擊將木屋附近的一切物體都震飛出去,精靈那纖長的身軀在其中分外明顯。他雖然成功封鎖火使,但植物系到底難抵火系那般恐怖的攻擊力,到這會兒已然支撐不住。伴隨著漫天的綠籐斷枝和木瓦碎片,精靈就像一片身處狂風中的落葉般,被氣勁吹得老遠。而在他身後,數道火龍銜尾而至,企圖將他一口吞噬!

    「走!」蘇迪鬼魅的身影閃電般趕到,一把抓住精靈胳膊,身體虛影數晃,輕身術速度開至最大,轉眼便消失在火龍合圍的林間。他的身上還背著個重視的夜琅,速度卻絲毫不受影響。

    火色包裹著紅髮紅衣的艷麗女子,從全毀的木屋處飛快的衝了過來。她所到之處,火光沖天,挾帶著怒氣的烈焰在林中肆掠,將旭天和土使戰鬥過的空地又擴大了數倍。火焰與陣陣灰煙燃燒著一切,慢慢形成一道寬廣的火煙牆壁,直直向賽菲爾站立處襲來!

    「雪楓!」賽菲爾的目光陡然變得無比凝重,「你的冰霧在火使面前不起作用,一旦和她對上,我將很難隱藏自己的異術和身份!所以,我要使用借能術,將靈力共享給你,接下來的戰鬥全靠你了!」

    主人從來沒有這麼鄭重囑托過,九尾靈狐只覺一股熱血衝上頭頂,仰天長嘯一聲:「吼!」雖然它體內封印未除,本身能使用的力量不足一半,但只要加上主人不久前驟增的靈力,它自信不會輸給那個愛玩火的小妞!----好,讓我們來看看,到底是你玩火厲害。還是我的冰火雙系更高明!

    滿眼艷紅之色瞬間就到了跟前,九道巨大的火柱猶如九龍入雲,盤旋在火使身周,炙人地高溫幾乎讓四周的空氣都扭曲起來。脾氣暴躁的她被困了許久早已耐煩不得,這一下衝出來再無留手。極具威勢的火勢肆無忌憚的蔓延,熊熊烈焰燃盡週遭一切,包括那混雜在冰霧裡、發散在空氣中的毒藥。

    果然,那些毒霧對火使是沒用的。因為她整個人幾乎就像一團火焰般,防禦得無懈可擊。賽菲爾低歎一聲。將頭悄悄縮了回去。她並不願意和火使直接對抗,那樣可怕的攻擊力會讓她將靈力和鬥氣都耗費在防禦上,而且還會徹底暴露身份。所以她選擇將正面戰鬥交給靈寵,自己躲在雪楓地白毛之間,打算抽冷子陰對方幾道!

    「滾開,白毛狐狸!」火使朝著還在拚命噴吐冰息的雪楓怒吼,「不然就去死!」

    妖艷囂張地烈焰拔地而起,恰似女子嫵媚卻怒極的容顏,瞬間席捲了九尾靈狐站立之處。明明是極度嚴寒的冰雪氣息,轉眼就被灼熱的濃烈火焰提高了溫度。雪楓大口一張。大片冰雹放肆捲向火使。火精靈般的女子則是素手一招,大蓬大蓬的火球從各個方向砸向那巨大的白色形體。冰與火劇烈碰撞,炙熱和嚴寒交雜,場地間「哧哧」亂響,白色水汽隨之蒸騰而起,迅速迷了對戰雙方的眼。

    「狂客!還活著麼?」火使一邊攻擊一邊高叫,「你這個變態不會這麼容易就死了吧?」

    一語嚷完,火使腳下的地面猛然迸炸開來。冰與火的混亂世界裡又多了飛沙走石地景象。土使被一層土黃色的堅殼包裹著衝出凍土,整個人晃了晃,終於昏迷過去。

    「哼,真沒用!」火使冷哼一聲,一把揪住土使的護殼,手上結了個奇怪的印。頓時,無數火柱沖天而起,恰似火龍盤旋直上,數里外都能看到那濃烈的紅蓮之火。但隨即,那些盤踞在場邊直入雲霄的巨大火柱同時爆開。化為大規模的火雨劈頭蓋腦朝雪楓燒砸過去。

    九尾靈狐見土使竟然脫離了凍土,心中氣惱無比,不由得眼眸血紅、凶性大發!被封印囚禁在歎息森林里長達數百年,一成不變的平淡生活早已磨去它地野性。但此刻的激烈戰鬥。卻喚醒了它多年前肆意縱橫的輝煌記憶,激起了它那屬於頂級靈獸的傲氣與煞性!

    「嗷!」仰天長嘶一聲後。場間突然狂風大作!這不是風系元素的作用,這是高速旋轉的巨大冰雪漩渦帶來的猛烈狂風!剎那間,一場只有在極地冰川才會出現的超級冰風暴駕臨此地!

    「去死!」火使尖聲嬌叱,火鏈翩躚,火龍亂舞,勝似驕陽,火焰疾如雨下,傾盆磅礡!紅蓮之火如巨浪潮汐劈頭而下,形如萬鈞之勢!

    「嚎!----」雪楓連連巨吼,如鳴雷炸響。冰雪如颶風般狂暴,又如怒濤般澎湃,凌厲寒氣橫掃一切,耀著鋒利的白芒無所畏懼的迎上前,其勢無可阻擋!

    「轟隆!」漫天火雨和放肆冰暴狠狠對撞,發出地動山搖般地巨響!烈焰焚城、冰雪狂暴,無數瘋狂的氣勁在場間亂舞,血色和慘白交織在一處,大地震顫、天崩地裂,有如末日降臨!這是地獄深淵裡才會出現的可怕景象,此時卻在這廣闊的針葉林裡上演!

    退到遠處地蘇迪和精靈都駭然變色,精靈拔腿就想往戰場跑,卻被蘇迪死死拉住。而藏在白狐濃密毛髮間地賽菲爾,臉蛋被強勁的對撞衝擊波刮得生疼,連雙眼都無法睜開。

    「轟!」又是一聲巨響,一大蓬黑洞般地紫色火苗迸炸,爆破般的衝擊波四處湧動,劈裂了雪楓身前巨大的冰雪之盾,直直刺入它的身體,大朵大朵的殷紅之花頓時在雪楓左胸上艷麗綻放!而無數尖銳的冰稜冰雹和著猛烈的冰暴颶風,飛蝗般扎入火使身周,終於在她完美的火焰防禦中生生破開一道無火區域,從肩頭到胸口劈出一大條長長的傷口,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驚天動地的一招過後,對戰者兩敗俱傷!

    「撲!」帶著堅硬外殼的土使重重砸在地上。火使大口大口喘著氣,伸手按住胸前鮮血直湧的猙獰傷處,目光中帶著難以置信地狂怒:「你敢傷我?你敢傷我?」

    空地另一端,雪楓喘息未定,恨恨盯著面前的對手。剛剛那一個大招已是他在目前狀態下能使出的最猛招數,卻已耗掉主人分享給它的全部靈力,如果再來一次,它未必能支持下去。此刻。它滿心都是不甘與怨恨----該死的薩滿丫頭,如果不是你把我封印了。我會輸給這個玩火的臭女人?

    「喀嚓!」

    輕響過後,一小蓬火苗突然從火使沾滿鮮血的手心憑空產生。雪楓瞇眼望去,這火勢頭微弱,顏色卻是詭異非常,一點兒不像尋常的艷彤紅蓮,而是紫金之色交雜纏繞,中心一點火芯卻是純白。

    「小心!」一個陌生地女子聲音突然從旁傳來,帶著焦灼擔憂,「她要用頂級的火系寶器,厲害無比。快點躲開!」這一突兀叫聲令火使和雪楓同時一愣,藏身白狐地賽菲爾偷眼望去,卻見一個紫黑長髮的黑衣女子俏生生站在焦黑的火場邊緣,正緊張注視著火使手心的那點詭異火苗。她站立的那方和蘇迪兩人正相反,所以她是何時到來,其他人都沒注意到。

    「是你?你還沒死?」火使望了她一眼,發出一聲冰冷的譏笑,「還真是命大的傢伙。」

    「婀炎大人還沒死。我怎麼捨得去死?」女子溫柔一笑,神態嫻靜,偏又帶著幾分冷意,「那幻炙火蓮本是我族寶器,大人用的還順手嗎?」

    她雖笑意盈盈,但話語裡含著的刻骨仇恨,在場人都聽得出來。火使秀眉一揚,冷笑道:「怎麼,你現在要找我報仇?」

    「以我現在的實力自然是打不過婀炎大人,但大人已經負傷。我若拚死一戰,大人也無法全身而退。」女子瞥了雪楓一眼,「身邊還有其他對手在虎視眈眈,大人仔細想想。該不該和我一戰呢?」

    火使脾氣不好。一般情況下哪裡管得這些,但她身邊還拖著個中毒昏迷地土使。那女子又非常熟悉那件火系寶器,加上這裡畢竟是獸人地盤,種種不利因素不由得她不認真權衡局面,手裡的詭異火苗也慢慢收了回去。

    偏在此時,一陣悠揚笛聲從南邊幽幽傳來。潛在雪楓身上的賽菲爾陡然色變----這是愛豬少年的魔笛!雪楓是靈獸,必然會受笛音影響,如此一來,場中剛剛形成的僵持局面就會被打破!

    笛聲未歇,空中撲騰聲大作,一隊近百人的飛行騎士也從南面黑壓壓撲了過來。想來剛才那沖天的烈焰和震天動地的巨響已經驚動了不少人,速度最快地天鵝飛騎已經趕到此處!

    蘇迪和精靈也躍了出來,站在雪楓身側護持它。可憐九尾靈狐剛剛耀武揚威了一把,現在被那可惡的笛聲弄得頭暈腦脹,若不是主人用精神力極力壓制撫慰,它已經趴下身子打起滾來了!

    遍佈冰渣碎屑的焦黑空地範圍波及很廣,一方站著雪楓等人,一方是剛趕到的天鵝飛騎,火使拽著昏迷的土使站在中央,冷冷看著四周的人。

    「你們是什麼人?」飛騎首領弄不清狀況,只能高聲喝問,「敢闖入我國肆意橫行!你們若不馬上束手就擒,我們可要不客氣了!」

    沒人回答他。數道陰影在火使身後一陣扭曲,十多個面目陰沉的蒙面人出現了。愛豬少年就站在他們身後,手持短笛,眼皮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麼。

    火使見來了援兵,目中凶光一閃,四射的巨大火球有如從天而降的隕石,猛然砸入天鵝飛騎的防禦陣中!在那末日般地火海中,護體鬥氣和防禦光環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華,天鵝騎士和薩滿都在苦苦支撐,對抗著那極致的高溫和血紅的烈焰。

    雪楓勃然大怒,拼盡最後地靈力噴出一大口冰息,幫天鵝飛騎們抵消了大半烈焰。而飛騎們也極為迅速地找準盟軍,幫他們灑上數個防禦光環,場間頓時金瑞輝煌,碧彩灼灼。

    火使素手一點,那詭異的火苗又生了出來。那突然出現地黑衣女子也一個閃身靠近,緊緊盯著她的手心,兩人陷入了某種奇怪的僵持。賽菲爾潛入雪楓背側,手中鬥氣醞釀已久,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發射機會。蘇迪和精靈也都凝重無比的盯牢火使,只要她一出手,他們就要發動攻擊!而火使那方的蒙面人顯然在等待火使的命令,並不著急出手。

    在這一瞬間,一場戰鬥剛剛結束,下一場還未開始。雙方都在尋找最佳的時機,務必給對手最致命的雷霆一擊!

    場間突然陷入寂靜。就在這般對峙的時刻,地下陡然傳來一聲怒喝----

    「你們他媽的敢說話不算數!竟然殺掉了那些獸人?」

    分兵後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的貓女葉一終於出現了。只是她的出場很震撼,很獨特----場間一處焦黑土地陡然被掀開,變為人身的貓女只裹了一件賽菲爾的外衣,猛的從地下跳了出來。那緊窄短小的衣服將她凹凸有致的絕好身材展露無遺,但她臉上的滔天怒氣卻讓人一見之下懼意叢生,口中更是罵罵咧咧髒話不斷,直接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東大陸的好狗!我----和你們勢不兩立!」貓女氣得渾身直抖,金色雙目圓睜,迸射出攝人光華。如此暴怒的妖艷美人,賽菲爾還是第一次見到,場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也因此猛然一頓。

    過得片刻,天鵝飛騎的首領突然聲音顫抖著,輕喃道:「先,先知大人,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她果真是獸人先知!賽菲爾心中最後一絲幻想也被打破了。這美艷成熟的女子,死不正經的好色貓女,真的就是獸人先知!天吶,若不是有強敵在旁,賽菲爾真想仰天長歎一聲----獨力支撐獸人族數百年之久的偉大先知,就是這副粗俗沒品的德性?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0:39 AM

第六章 第二十四節 妖孽


    「你們沒長眼嗎?沒看到那幫傢伙不安好心,明顯不是好東西嗎?」處於極度憤怒中的貓女扭頭罵道,「還有這幾個,你們看不出來他們是我的人嗎?」

    獸人敬若天神的偉大先知突然大發雷霆罵髒話,而且訓斥內容蠻不講理,優雅的天鵝們顯然對這種場面無法接受,個個驚成了呆頭鵝。但身為王國最精銳的部隊,訓練有素的飛騎還是迅速反應過來,將腦中不該有的想法拋到一邊,飛快的承擔起保護先知和賽菲爾一行人的職責。

    葉一一眼掃過,突然瞥見蘇迪背上的夜琅,一個閃身便躍了過來。「派出的勇士們只剩下你一個了啊……」她原本眼中幾欲噴火,此刻卻泛起幾絲哀色,「夜琅,你該為自己感到驕傲,因為你不負重托完成任務,給我和獸人族帶來了希望……」說完,她身形一旋,便出現在精靈身邊。

    「啊!」精靈陡然慘叫一聲,被葉一手中的細針狠狠刺中最敏感的耳朵,痛得他那張冷酷冰山臉也扭曲起來。

    「叫什麼叫?你這麼怕疼嗎?」葉一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借點血給我用用!」

    精靈氣得險些吐血----你要含有靈力的血,為什麼不扎天鵝不扎雪楓,偏偏挑了我來扎,還特特刺中我的耳朵?心情不好也不能找無辜者發洩啊!

    葉一手掌一翻,貼緊了夜琅的後背。在場者只覺眼前一道閃電銀光,夜琅呻吟一聲醒了過來。蘇迪和精靈都未見過這種純以靈力治療的手段,不覺心中一震。

    火使那邊也收攏了屬下。剛趕到王城不久的火使顯然對情勢不太瞭解,掌控大局的土使又中毒昏迷,愛豬少年便慢慢走上前。輕聲道:「先知大人,如果我們繼續打鬥下去,將王城裡的獸人們全部驚動,那麼你之前想要隱藏地一切秘密都會暴露。這種情況,相信你也不願看到,對嗎?」

    「哼,你以為到了現在,我還會怕你們的威脅嗎?」金色眼眸利芒一閃。盛怒的貓女總算平靜下來,「被你們脅迫為人質的近侍們和四大祭祀已經被你們斬殺殆盡。我還有什麼可顧慮的?至少所謂的秘密,哼,到了現在我根本不怕讓大家知道……」

    「喔,先知大人現在不怕饑荒消息會引起部落暴動和王國混亂了?據我所知,今年春夏獸人王國就沒下過雨!失去了賴以救命的黑葉麥,東南部的產糧區域又全部毀於大火,你們接下去地半年將怎麼度過呢?」

    即使泰山崩於眼前也面不改色的天鵝們個個露出難以置信地目光,心中驚懼無比。飛騎首領聲音顫抖著:「這,這是真的嗎,先知大人……」

    他知道今年將是個饑荒年。因為乾旱天氣已經持續數月了。但獸人們並不擔心口糧不足的問題,因為有先知發現的黑葉麥存在。只要有這生命之草,獸人們主食無憂,牲畜也有足夠的桿桔餵養,獸人們能順利度過饑荒時期。可如果沒有黑葉麥……首領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別說現在還沒出現糧食短缺,單只要這個消息傳出,獸人國馬上就會亂作一團!

    「哈哈。少來危言聳聽……」葉一仰天大笑幾聲,瞥了一眼身邊的精靈,嘴角掛上一絲譏諷:「很顯然,你們的陰謀已經被人識破了,否則西大陸怎麼會特意派個精靈來呢?我就不信,你們的控植異術者能勝過精靈!」

    這話讓天鵝們一頭霧水,躲在雪楓身上的賽菲爾卻心知肚明,因為她和旭天早就將這種可能性分析出來。看起來東大陸果然是打那黑葉麥的主意。現在獸人新國王尚未選出,先知又壽命不久,正是獸人實力最弱、國中最亂、最容易讓人鑽空子地時候。一旦被東大陸掌握生命之草。獸人們就是再不願意也要南下掠奪,不然他們就會被餓死!

    而這計劃最大的障礙就是先知----只要她死了或者被制,獸人就是任人宰割的份兒。看蛇人和鱷人情況,再聯繫愛豬少年的情報。這先知身邊肯定有叛徒。將獸人族饑荒和先知將死的消息透露給東大陸知曉。不然和外界隔絕多年的獸人國,怎麼會恰在最生死攸關的緊要時刻被東大陸偷潛陰害呢?

    但如今有精靈在。饑荒就不再是威脅先知的砝碼。加上葉一剛剛潛入自己隱居處救人,卻發現那些用來要挾她地人質們早就被土使虐殺。既然沒了顧忌,等待已久的寶器也由梵固學院的人帶來,她還要忍氣吞聲做什麼?

    「先知大人,饑荒只是後續計劃而已。其實,我們真正的目的,是王城裡那些趕來參加甄選儀式的獸人們。」愛豬少年不緊不慢道,「恐怕到了此刻,整座王城已經在我們的控制之下。要不然,他也不會來到這裡……」

    被火苗烤得焦黑的樹林中突然轉出一行人,為首的是個獅人,幾縷冰藍長髮垂於臉邊,正是那名為碎夜的薩滿。

    「我說為什麼東大陸地人會挑中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來到獸人國,果然是有叛徒……我早猜到有人將我的秘密洩露,否則我的近侍和屬下祭祀也不會全部被抓,害得我投鼠忌器,連各部落薩滿都不敢相信,但我萬萬沒想到……」

    「碎夜,沒想到你就是那個叛徒。」葉一慢慢轉身,神色複雜地望向那人,「你到底有什麼不滿足?為什麼要背叛獸人族?」

    「先知大人,我很感激您……將我從混血雜種地命運中解救出來,不僅撫養我長大,還教導我薩滿之術……」

    原來他和啊巴一樣,也是異族私通生下的混血雜種!不同於形如怪胎地啊巴,幸運的他只有毛髮顏色和族人不同,還獲得了能修煉異術的優質靈基。如此說來,他該是先知的養子?怪不得連夜琅都不知道地機密情報。他卻能早早出賣給東大陸。精靈頓時目露厭惡之色,這種毫無良心感情的東西,作對手真是抬舉了他!

    「不過,您既然給予了我這種與眾不同的命運,為什麼不再給得徹底一點呢?」碎夜輕笑一聲,「既然您不願給我更多,那我只好自己去努力爭取了……」

    「原來如此。」葉一輕歎一聲,「你是怨我不願定你為繼承者嗎?還是怪我不讓你報名參加國王甄選?你是薩滿。獸人國的傳統不允許薩滿成為國王!你可真是異想天開,想將先知和國王之位合二為一。成為獨一無二的統治者嗎?哼,看來我還真是不會教小孩啊……竟然沒看出你這傢伙有這種野心和狠毒心腸!」

    「先知大人,您在位時已經打破許多規矩,比如讓妖狐成為薩滿,比如禁止殺害異族混血……但您為什麼不肯破除另一個傳統呢?為什麼薩滿就不能當國王?為什麼先知和國王不能是一個人?」碎夜的聲音突然轉冷,「在王城集合的各部落薩滿和大多數族長都已落入我的手裡,我還在城中準備了多處毒源。您還是……快點自我了斷吧!要不然,王城裡將不會有獸人活下來!」

    無情地話語激起所有人的怒目而視----這毫無心肝地東西,竟然逼迫自己的養母自殺!還要殘害自己的同胞!

    「你的毒迷之術的確修煉到出神入化的程度,對你毫無防範之心的薩滿們輕易被你所制。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畢竟,誰會想到身為我養子的你,會突然對同僚使用毒迷之術呢……」葉一猛然抬起頭,喝道,「但你不要忘了我有治癒之術!」

    碎夜面無懼色,反而陰笑起來:「您壽命將盡,還有幾分靈力能用?若不是借助雷神之錘的力量,您剛剛的治癒術根本施放不出來。我可不信您那殘存地生命力足以支撐您給所有獸人解毒……」

    在場人齊齊心驚。夜琅和天鵝們都是如遭雷擊----先知她真的即將逝去了嗎?看碎夜那副可憎嘴臉,若不是篤定先知將死,他會有那麼大膽子和外人勾結、背叛先知和獸人族嗎?

    「嘿,碎夜,我真慶幸沒有把先知最大的秘密告訴你……」葉一揚起臉,「你真以為我沒法救下所有人嗎?你覺得我死了你就能成為先知嗎?」碎夜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隨即又沉下臉,譏笑道:「您就不要虛張聲勢了!真要有辦法,您怎麼會任憑事態發展成現在這樣?……事到如今,王城已經在我掌控之下。您要這麼自私的話,我可真要不客氣了。不知道先殺幾個薩滿,會不會讓您清醒認識到這一點呢?」

    他將手一揮,幾個獅人屬下趕來一輛拉車。車上全是身套薩滿長袍、昏迷不醒的獸人。那最靠近車門的一個。赫然就是妖狐部落的妖孽薩滿!

    賽菲爾的心抽緊了!她藏身已久,看來這下不得不現身救人了。只是那些薩滿都被碎夜手下緊緊包圍。旁邊不遠還有火使和東大陸異術者,怎麼能救出他們呢?

    碎夜手中突然多了一柄匕首,慢慢貼近妖孽那雪玉般地頸脖,雙眼盯緊葉一,狠聲道:「您不是最受獸人尊崇的偉大先知嗎?難道忍心眼睜睜看著屬下薩滿一個個死去?」

    葉一咬咬牙,正要說什麼。卻聽一聲嬌滴滴的輕歎,某個本不該出現的聲音響了起來----

    「哎呀,真討厭!為什麼非要拿我做第一個犧牲品啊?」妖孽媚笑著,突然睜開了眼,「我還打算來個震撼無比的英雄救美,在先知大人和所有獸人最危急的時刻挺身而出……可現在我卻不得不提前甦醒了!碎夜,你真讓我傷心呀,好不容易成英雄的機會,被你破壞了……哎,那漂亮可愛的雪鼠薩滿,我沒機會救她了,她也看不到我一鳴驚人的英雄壯舉,真遺憾……」

    碎夜的眼睛瞪得有如銅鈴,看那喋喋不休囉囉嗦嗦地妖孽就像見了鬼一般:「你,你,你為什麼沒有中毒……」

    「你會毒迷之術。難道我就不會用毒嗎?呃,雖說這兩者原理完全不同,你是用靈力異術,我是用藥材礦石……不過總歸都是毒嘛!我還是有所瞭解的喔,嘿嘿,你毒不倒我的……」

    「怎,怎麼可能!這絕不可能!」碎夜鼓眼大叫,「我地異術絕不會失敗!」

    「你可真自信。為什麼不可能呢?」妖孽俏皮地眨眨雙眼,十足嫵媚動人。嬌聲嗔怪道,「千萬不要小看我們妖狐喔……」

    「你!你不中毒也沒用!」碎夜咬牙切齒將匕首架上他地脖子,「我稍一用力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哎喲,你真粗魯!不過,到底是誰殺誰還不一定呢!」

    話音剛落,眾人只覺眼前一花,碎夜手裡地匕首已經到了妖孽手裡!不僅如此,周圍突然響起「呵呵」之聲,車旁那幾名獅人捂著咽喉,鮮血猛的湧了出來!他們難以置信的互相對望。瞪著死魚般的眼慢慢倒下,就此死去了!再看妖孽地匕首上,殷紅的鮮血正「滴滴答答」流淌下來!

    就這麼一眨眼地功夫,那柔媚美人兒一般的妖狐薩滿已經將獅人武士全都割喉殺掉了!在場沒有一個人看清他是如何做到的!

    妖孽將刀架在碎夜脖子上,輕輕撫著胸,微微喘息著,吃吃嬌笑道:「喲,班門弄斧了……好久沒練。這一趟跑得還挺累……」

    碎夜駭然失措,身體抖如糠粟,幾乎無法挪動一步。連早已知曉他會「瞬閃」的賽菲爾都驚得瞠目結舌,蘇迪也看得目瞪口呆----這傢伙的瞬閃,比身為半矮人的他還要厲害數倍!狡猾的妖孽一直玩扮豬吃老虎,終於吃到一隻大老虎!

    火使一直企圖幫土使療傷解毒,但這時形勢陡轉,她「騰」的躍起,指尖火苗四濺,眼看就要出手!

    「婀炎大人。你的對手是我。」一直默不作聲的黑衣女子鬼魅般擋在她身前,面容嫻靜,卻帶著不可忽視地決然,「請不要忽略我的存在!」

    「火使大人。請等等……」愛豬少年也在後面疾呼。「現在局勢已變,不要做無謂的戰鬥!」

    火使這輩子從未有過如此憋屈的時刻!除了主上。她何曾怕過誰、讓過誰?現在竟然被土使這個白癡拖累,連痛痛快快殺一場都辦不到!她秀眉一豎,步子一頓,回頭狠狠瞪了愛豬少年一眼。那清秀少年只是苦笑。現在土使昏迷、火使負傷、碎夜被擒,而對方有九尾靈狐、有矮人精靈、有近百名天鵝飛騎,還有來歷不明的黑衣女子、高深莫測的妖狐薩滿和手持國器的獸人先知。他差點忘了,還有個不知道藏在哪裡的賽菲爾啊!

    原本他們最大地倚仗就是王城裡那數量龐大的「人質」。但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沒中毒的妖狐,一下子打亂他們全盤計劃!這局面怎麼看都不利於己方,若靠火使亂殺一通,搞不好大家連撤退後路都沒了。

    見火使不動手,妖孽笑嘻嘻的押著碎夜和其他獸人匯合。葉一衝上來先「辟里啪啦」打了碎夜一頓耳光,隨即恨恨一跺腳,咬牙罵道:「他媽的,養子就是不可靠!早知道老娘就自己生一個……」

    夜琅聽到這話嚇得差點魂飛魄散,急急道:「先知大人,注意……注意您的言行……」

    「有什麼關係嘛!」葉一轉過身,輕描淡寫的說,「老娘沒幾天好活了,還要勉強自己裝樣子幹什麼?」

    她終於承認了自己死期將至,周圍頓時一片寂靜。只聽「撲通」一聲,夜琅已經淚流滿面的跪倒在地。

    面對背叛和死亡能如此灑脫……直到此刻,賽菲爾才覺得,這不正經的貓女總算有了幾分獸人先知的氣度與風采。











第六章 第二十五節 新王


    「火使大人,我們還是退吧……」愛豬少年小心翼翼的建議,「現在這種形勢,我們佔不了便宜的。」

    「退?」火精靈般的女子頓時滿臉怒色,「你這膽小鬼!如果不想死就給我閉嘴!」她看著慢慢圍上來的天鵝飛騎,目中閃過一道凶光,突然放聲大笑道:「這樣也好,我本來就不喜歡土使那些鬼鬼祟祟的手段。現在就讓我把你們統統燒個乾淨,一了百了!」

    這位火使顯然是個唯武力論者,但她說得也未嘗沒有道理。此時獸人國先知和大多數薩滿都在林中,真要讓她一把火全都燒死,獸人國還是會落入東大陸之手。問題是,她能做到嗎?

    此時的天邊已經露出魚肚白,連續幾場驚天動地的戰鬥竟然持續了整整一夜。賽菲爾心中猛一抽緊,她突然明白火使的倚仗何在了!----她在等待白晝到來!太陽這個最大的火系元素來源會讓她的異術戰力成倍增加!就像雨中的水使是連桃花眼都要退避三舍的可怕存在,身處盛夏艷陽下的火使也能最大限度的發揮自己的攻擊力!

    啊,千萬不能小看元素使!儘管是個暴躁脾氣直腸子,但並不代表火使是個智力低下的笨蛋,正相反,她擁有極其嫻熟的戰鬥技巧和無比豐富的戰鬥經驗!賽菲爾暗罵自己沒有早想到這點,火使剛剛幾次動手機會都放棄了,搞不好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火使昂頭向前幾步,囂張無比的指住擋在她身前的黑衣女子,張口罵道:「你這炙焰家族的餘孽,也一併死了吧!」

    「蓬!」一道紫色的詭異火焰拔地而起,將火使整個人包裹其中。仔細看看。那火焰隱約帶著金邊,火芯處卻是奇特的純白。濃重地火系元素氣息撲面而來,隔得老遠就能感受到其中恐怖的高溫與殺氣。

    黑衣女子瞳孔微縮,知道火使動用了那件厲害寶器。正要提醒眾人小心,卻聽天空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霹靂巨響!她耳中轟然一嗡,竟被那突兀的驚雷震得兩隻耳朵都麻木了,腦中一陣暈眩,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這一聲足以將人震暈的驚天響雷過後。有個比火使更囂張的聲音嚷了起來:「少廢話!你給我從哪兒來,滾哪兒去!」

    「喀嚓!」一道疾電之光帶著耀眼的銀芒乍然劃過。眾人下意識的一瞇眼,再看時那艷彤彤地火使已經不見了蹤影。

    「哼,敢燒我糧食?還想燒死我?」紫發貓女好一副霸道習氣,叉腰怒道,「看我不淹死你!去大海裡玩火吧!」

    「先知大人!」天鵝飛騎和夜琅都是滿臉崇拜的望著葉一,精靈揪著另一隻耳朵痛得直咧嘴----這一次葉一又是拿他取血,而且扎得狠辣無比。

    剩下地十來個東大陸異術者個個面色劇變,葉一晃悠悠指著他們,冷聲道:「都殺了吧。」

    天鵝飛騎齊齊應了一聲,迅速包圍過去。數量佔優的他們很快就佔據了上風。夜琅欣喜的回過頭,卻見先知一改方纔的得意囂張,突然臉色刷白,身體搖搖欲墜。夜琅大驚失色,情不自禁的猛撲過去,可又顧及身份不敢伸手去扶。

    「真是的,又到極限了……」葉一翻了個白眼往後就倒。此刻她身邊除了夜琅便是忿忿然的精靈,兩人一個不敢一個不願。眼看她就要仰面摔倒在地,後方忽然伸出一雙手,穩穩托住了她的柔背細腰。

    原來是妖孽閃身過來,從身後半摟半扶托起了葉一。妖孽的媚眼中透著幾分仰慕與佩服,低聲嬌笑道:「先知大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您這麼有性格啊……這樣的您看起來更美更有魅力呢……」

    「啪!」明明無力到要昏倒地葉一不知從哪兒生出的氣力,朝妖孽後腦勺狠拍了一掌,微怒道:「你這臭小子連我也敢調戲?」

    妖孽吃了一巴掌,趕緊扶葉一站穩。委屈道:「先知大人,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嘿嘿,你小子打的什麼主意以為我不知道?」葉一斜眼微諷,「想用這種手段來給自己抹黑?你真是謹慎過頭了!」

    妖孽心中一緊。望了眼先知。知道她對自己的小算盤一清二楚,不好意思的媚笑兩聲。手上卻是老實了,也不敢再亂開玩笑了。

    葉一卻不放過他,反將身體重量全壓到他身上,低聲笑道:「你想玩低調,我偏不讓你如意!嘿嘿……」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笑得越發開懷恣意,倒讓妖孽後背起了一身冷汗,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覺。

    「喂!」一個極度不滿地聲音突然插了進來,「臭丫頭,你威風夠了吧?趁你還沒死,快點給我解開封印!」

    「臭狐狸!你著什麼急?你家主人都沒發話呢!」葉一頭都不回,慢悠悠道,「快來求我啊,你不求我,我就不給你解封印!」

    雪楓扭過碩大的腦袋,氣呼呼瞪著她。其他獸人這才反應過來,是那巨型九尾狐在說話,個個驚得目瞪口呆----除了某些特殊的輪迴靈獸外,一般靈獸都是無法口吐人言的。這頭能說話的靈獸,那得是修煉了多少年啊!

    「哼!看什麼看?我會說話讓你們很吃驚嗎?」雪楓沒好氣的朝面露訝色的妖孽吼道,「你這小狐狸真沒禮貌!」

    妖孽心中直打鼓。原本他還想渾水摸魚,看準機會將那九尾靈狐佔為己用。現在看起來,幸好他只是想想,沒有付諸實施!----那傢伙根本就不是他能駕馭的!

    雪楓哼哼唧唧半晌,慢慢趴了下來。它這一夜打得痛快,可也累得夠嗆,前胸的傷口雖不致命卻也失血不少。但它又不想開口求先知治療,只得等主人來處理。

    誰料它剛趴下讓賽菲爾從藏身處鑽出來。一人一獸同時心頭一震----有一股厲害無比的靈力威壓陡然出現在頭頂!

    幾乎在同一時刻,葉一心頭警兆大作!「啪!」她一把推開身邊地妖孽,就見一道風捲倏忽而至,眨眼間就將她軟綿無力的身軀硬生生拖上了天空!隨即整片空地上狂風大作,吹得眾人睜不開眼來!

    這一下變起倉促,幾人還沒反應過來,因使用空間異術而耗盡靈力地先知就落入他人掌握!

    「可以請天鵝騎士們停止攻擊了吧?」清朗的聲音從天上傳來,「要不然……」

    「先知大人!」天鵝飛騎齊齊驚呼。此時。被他們圍攻地東大陸異術者只剩愛豬少年和有土殼護身地昏迷土使還活著,天鵝們卻不得不停下攻擊。

    賽菲爾心中一凜。萬沒料到事情到了此刻還會有波折---來人竟是風使!為了這獸人王國,「那人」竟不惜動用三大元素使!

    清秀少年一眼掃過當場,微微一笑:「幸好是我來接應,不然,我方可真是一敗塗地……」

    「大人,都怪屬下無能……」愛豬少年和土使也被輕風送上了半空,風使微瞥了他一眼,柔聲道:「詳情稍後再說,你只管護著土使,這裡讓我來處理吧!」

    天鵝們呼啦啦飛上天空。遠遠將風使包圍起來。地面的幾人可就傻眼了,無論是夜琅還是妖孽,他們都不能飛啊!怎麼會想到,眼看大局已定,對方竟然又出現一名頂級強者!

    「先知大人,請您地屬下退遠一些。這樣我們才能好好商談一下,如何處理獸人的危機,您說是嗎?」風使彬彬有禮的說。「我並不想傷害您,所以請您別老想著如何逃離我地風索。那麼,先請您告訴我,火使她在哪裡,好嗎?」

    葉一臉色慘白,被週身無形清風束縛得動彈不得。但她面上絲毫不懼,也不答話,只管冷笑不止。

    風使輕輕一笑,葉一隻覺身體被猛然勒緊,痛不可擋。她低哼一聲。一直拽緊的拳頭慢慢鬆開了,沾染著她手中鮮血地細針飄落下去。

    風使並不知道那根毫不起眼的繡花針就是獸人國器,兀自笑道:「先知大人何必這麼執拗?我說過,我並不想傷害您。但您這樣不合作。我會很為難的…說話間。風索再度狠狠收緊,葉一口中立刻溢出血來!獸人們看得目眥欲裂。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瞪著血紅的雙眼盯牢了風使。

    「哈哈……」葉一卻陡然仰頭大笑起來,絲毫不顧嘴角湧出的血沫,「讓我們來看看天意吧!」

    風使皺眉,不知道她話中何意。「錚!」輕輕一聲響,染滿先知鮮血的細針落到了地面。

    「開!」葉一金色眼眸中異芒一閃。風使心中大叫不妙,她到底幹了什麼?

    「轟隆隆!」天邊炸雷滾滾,閃電疾射,有如銀龍在翻雲覆雨,又似電蛇蜿蜒曲折。風使臉色微變,只覺周邊威壓越來越大,天地間的雷電力量彷彿突然聚集到了此處!

    「辟!」一道霹靂突然兜頭劈下,直直刺入夜琅體內!銀光大作,所有人都睜不開眼!

    「嘿嘿,原來是小夜琅啊……」伴隨著葉一詭異的笑聲,地面的那根細針突然飛了起來,越來越高,越來越大……終於,它變成了一把週身纏繞著雷電霹靂的巨型戰斧!

    而在那紫黑電光環繞盤旋地巨斧下面,不知何時出現在半空的夜琅正踏雷而立,疾電之光包裹著他,發出一波一波尖利的嘯聲!似乎在和覆蓋整個天空的雷電相應和!這樣的情景看得地面幾人目瞪口呆,天鵝們卻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我王……」所有天鵝獸人都飛速落回地面,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風使這才知道,新的獸人國王已經誕生了!

    「想嘗嘗雷神之錘的真正力量嗎?它已經選擇了新地主人!」葉一噴出一大口血,大笑道,「獸人有了新王,你抓了我有什麼用?來,殺掉我好了……」

    夜琅渾渾噩噩間舉手一劈,那些束縛先知的無形風索應聲而斷!葉一一頭栽下,卻被一道扭曲電光接住,安安穩穩落於地面。

    隨即,無數道驚雷厲電在空中炸響!一波一波的黑紫電蛇追著風使而去,爆炸聲不絕於耳,強大的衝擊波震得風使搖搖欲墜,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

    「事不可為,功虧一簣……」風使輕歎一聲,低低喝道,「咄!」狂風突起,護著空中三人一路南去,瞬間就消失在眾人的視野內。

    「唉,到頭來還是沒殺了他,功虧一簣……」賽菲爾也輕歎一聲,暗暗握緊了拳頭。這一次若不是風使最後趕到,土使必死無疑!真是讓人不甘心啊……

    獸人這方卻是全部鬆了口氣。夜琅還沒從被雷神之錘選中的驚嚇中恢復過來,呆呆愣愣站在空中一動不動。葉一倒跳了起來,指著天上的巨斧就罵起來:「你這根破針!前幾個月怎麼不選出來?現在才開始履行職責,你是睡死了醒不來還是怎麼著?剛剛如果你還是選不出國王,我們都要死在這裡了,你知道不知道?破針,你這樣還算是護國神器呢?鬼扯!」

    天鵝們再度化為僵硬的木偶冰雕,看著暴跳如雷的先知大人對神聖無比的國器破口大罵,毫無理智可言。也真奇怪,剛剛她還一副要死不活地模樣,現在就恢復精神氣了?

    誰料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他們將眼珠子都瞪了出來。因為天空赫然傳來一聲怒罵:「死貓!你們自己不挑一些好的獸人來,我怎麼選?還敢怪我罵我?我呸!如果不是我幾次借給你力量,你早就死了!剛才我還好心渡給你一些力量,要不你能有力氣來罵我?真是不知好歹、忘恩負義的臭貓!」

    「胡說八道!你那是借給我力量嗎?那麼一點點也叫力量?你明明是睡死了忘記選王!」

    「你放屁!你污蔑我!你這個死不正經地臭貓!」

    「你才是……」

    果然是獸人族地國器!夠狂野!夠勁爆!看著先知和國器你一句我一句對罵起來,所有人的嘴角都一抽一抽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第六章 第二十六節 傳承


    東大陸元素使慘敗而去,天鵝飛騎們迎護葉一和夜琅回了王城,解除那些中了毒迷之術的薩滿和獸人們。因為解毒救人的工作全由妖孽負責,他這次大大出了一把風頭。

    再過一天就是新國王的甄選儀式,但雷神之錘已經選中新王,剩下的不過是走個過場。葉一將迷迷糊糊的夜琅一腳踢到王宮處理碎夜留下的爛攤子,自己帶著賽菲爾等人去了妖狐部落的住處,那來歷不明的黑衣女子也跟上了他們。

    啊巴和蘭蘭帶著重傷的旭天就躲在妖狐住處。葉一給旭天治療完畢,看著他拿出一件小巧的玉盒,不由得哀歎一聲:「多少年了,它終於又回來了……」

    「先知大人,這寶器有什麼用啊?」蘭蘭原本對先知心存敬畏,但一聽說那黑貓就是先知,他就開始沒大沒小起來,「為什麼要放在其他地方收藏呢?」

    「嘿嘿……」葉一先是不好意思的笑笑,隨即面色一變,嘴角溢出幾絲奸笑。但任憑其他人如何詢問,她就是不肯說出那寶器的用途。

    「臭丫頭,快給我解封!」變回人身的炎樺張牙舞爪就撲了進來,「我已經等了幾百年了!」

    「哼,又不是我逼著你留在森林裡守墓的!等幾百年也是你自找的!」

    炎樺氣得跳腳,卻又不敢得罪她。直到賽菲爾進屋來懇求,她才得意洋洋的答應下來。解封過程需要不短的時間,葉一將所有人都趕出屋子,只留了炎樺一個。

    「你是賽菲爾小姐,對嗎?」黑衣女子娉娉婷婷走近。她有一雙和髮色相同的紫黑眼眸,澄淨溫柔。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給人一種親切之意。

    「我還沒有自我介紹呢。」她微笑著,臉上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我現在地名字是安妮.白瑞歐……」

    「我是賽菲爾.亞姆。」賽菲爾很明白對方咬住「現在的名字」是什麼用意。她站起身,意味深長的掃過女子娟秀的臉:「安妮小姐,你的謹慎和勇氣都令我敬佩。我明白,擁有元素使那樣的仇敵,小心行事總是沒錯的。」

    「我可不像水靈族的小丫頭那麼冒失。連本名都不改地小迷糊,一下子就被人發現了……入鄉隨俗嘛。名字是首先需要改變的。」安妮俏皮地眨眨眼,「但比起賽菲爾小姐,我就差得遠了……」

    賽菲爾歪歪頭,凝視對方的雙眼:「安妮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賽菲爾,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是來自東大陸異術家族的逃亡者,被火使滅族追殺的餘孽……像這種餘孽,在西大陸並不只有我一個,水靈族不也是嗎?前些日子賽菲爾小姐被水使擄走,西大陸鬧得沸沸揚揚,我也有所耳聞。起因不就是水靈族的那個糊塗丫頭嗎?」安妮面色平靜,說出的內容卻叫賽菲爾大吃一驚,「其實,賽菲爾你……不也是一個餘孽嗎?」

    賽菲爾眸中猛然射出冰冷的目光,安妮卻柔和笑著,輕聲說:「不必吃驚,我擁有火瞳之術,不小心在冰霧中看到了你的翅膀……據我所知。那應該是降靈族的異術吧?請你放心,賽菲爾,我們有共同地敵人,應該成為戰友和同盟,我絕不會洩露你的秘密。」

    「你是個聰明人,安妮小姐。」賽菲爾冷冷答道,「沒有人會放心讓一個陌生人掌握自己的秘密,即使她可能是自己的同盟。」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呢?」安妮絲毫不慌,「可愛的亞姆小姐,你想要----殺了我麼?」

    「殺了你?不。那可不是明智的做法。」賽菲爾忽然面色一緩,「其實我很清楚,秘密終究會曝光,我並不指望能隱瞞多久。只是。像你這樣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陌生人。口口聲聲要成為我的同盟者,很容易引起我地疑心喔……安妮小姐。我該怎麼才能相信你呢?」

    「讓我猜猜,你想請先知在我身上下一個血契,令我和你的命運聯繫到一起,讓我無法背叛出賣你,是這樣嗎?」

    「我說過,你是個聰明人。」賽菲爾慢慢繞著安妮轉了一圈,「那你願意嗎,親愛的安妮小姐?」

    「賽菲爾,如果這樣會讓你放心,那我會照辦的。不過,過分依賴契約的力量,不敢去信任他人,不願借助心靈的溝通共鳴,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喔。」

    「安妮小姐,你真是個有趣的復仇者。」賽菲爾嘴角溢出一絲嘲弄的笑,「很難想像,被人滅了全族、飄零流亡多年的人,還能大談什麼人心和信任。你是幸運的,即使經歷過最慘痛地人生劇變,也能保持這樣明朗的心性。但我和你不同,請不要試圖來影響我,這會讓我覺得有點可笑。」

    「如你所願,賽菲爾。」黑衣女子屈膝行禮,輕聲道,「那麼,希望我們接下來的相處能少一些猜忌,多一點坦誠。」

    「當然會的。」賽菲爾綻放出一個燦爛笑容,恢復到亞姆小姐那副純真可愛地模樣,「安妮姐姐,我想我們會過得很愉快……」

    她笑得很璀璨,很天真,卻讓安妮從心底裡泛出疼來。該有怎樣地自我強迫,才能鍛煉出這種轉變迅速又揮灑自如的偽裝?望著少女挺拔孤寂地纖瘦背影慢慢遠去,黑衣女子輕聲歎息道:「可憐的孩子……」   「轟!」

    屋頂被強勁的衝擊波徹底吹到天邊。大驚失色的蘇迪等人衝進屋,卻見紫色女子和褐紅少年正一邊對罵,一邊互掐得熱鬧。

    「大家請放心!不是敵人來襲。」勸散了趕來幫忙的族人,妖孽苦著臉進屋:「先知大人,您別在這裡打架啊……」

    「炎樺,住手!」賽菲爾也匆匆趕到。喝止了自家靈寵的報復行為,「不許對先知無禮!」

    炎樺哼了幾聲,悻悻住了手,嘴裡還低罵著什麼。被當年的貓女小薩滿封印數百年,九尾靈狐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報仇雪恨的機會,對方竟然都當上先知了!而他卻成了人類的靈寵,得恭恭敬敬聽從主人命令……

    越想越不爽,炎樺一腳踢破房牆。罵罵咧咧出了門。賽菲爾轉頭問道:「他已經……」

    「解了,解了!」葉一沒好氣地說。「剛解封就要找我打架,還是當年那副臭脾氣!」

    「那他的實力恢復到完全水平了嗎?」

    「這個嘛……老實說還沒有,封印雖解,但存在它體內幾百年,效用完全驅散得好幾個月呢!」葉一眨巴眨巴眼,嘿嘿一笑,「現在這樣多好!我就不用擔心它完全恢復後來找我麻煩了……」

    這貓女到底有沒有好好解封啊?賽菲爾懷疑的盯著她。葉一打了個哈哈,朝向其他人:「這次真的感謝各位。那麼,為了表達謝意,我給你們每個人一個要求。怎麼樣?」

    「哼!」聽她說了這話,精靈冷冷看看她,不屑的哼了聲便站到角落,相當於自己放棄了提要求的機會。這讓賽菲爾覺得可惜,若能把機會轉給她該多好!

    「一個一個來,想要什麼儘管說!」見葉一大包大攬,其他人反倒不知道要求什麼好。葉一隻能點名詢問:「旭天小鼻涕蟲,你想要什麼?」

    「先知大人……」金髮男子無奈的笑笑。「你能換個稱呼嗎?」

    「怎麼了,當年你來獸人國玩的時候,就是拖著鼻涕地小屁孩啊!哼,說你鼻涕蟲,你敢不承認?」

    旭天苦笑。和這幾百歲的老妖精沒法計較什麼,他只能裝作沒聽到,清清嗓子說道:「先知大人,我也想要……解封……」

    葉一目光一凝,霍然盯牢了對方:「你想清楚了?」

    「是地。」旭天笑容溫柔,話裡卻帶著無比的決然。「我想得很清楚了。」

    「那好,今天下午我幫你解封。」葉一也不多勸,只是扔下一句,「後果自負!」

    「這是我的決定。我會承擔所有後果。」

    旭天老師也有封印啊!賽菲爾好奇的望著他。心想他好好一個異術者,幹嘛要給自己套封印?

    「蘇迪。你想要什麼?」

    「先知大人,我沒有什麼要求。」蘇迪慢悠悠的說,「我能把這個權利押後嗎?」

    「當然,如果在我死前你想好了要求,就來告訴我……」

    「謝謝您。」

    「賽菲爾……」

    「先知大人,我的要求,可以單獨向您提出嗎?」

    葉一稍稍一愣,望著她,突然邪裡邪氣的一笑:「賽菲爾,你想和我說悄悄話嗎?我求之不得呀!今天晚上你來我房間,只有我們兩個喔!嘿嘿,我們可以慢慢的談……」

    站在角落的精靈頓覺慪氣無比----這先知到底是故意耍他還是有什麼不良嗜好?

    「蘭蘭,你想……」

    「蘭蘭想學厲害的本事!」小妖狐早就迫不及待了,「先知大人能教我空間異術嗎?」

    「好小子!」葉一眸中神采漣漣,「你倒是很會挑啊!」她看著小妖狐,眼中忽然閃過一道莫名光華,點頭道:「我答應你。」

    「呀,太好了!」小妖狐開心無比,拉過妖孽嘻嘻笑道:「哥哥,你也來學空間異術吧!」

    「蘭蘭,別亂說。我只是做了身為薩滿該做地事情,沒有資格要求更多……」

    「嘿嘿……」葉一望著妖孽的目光很詭異,看得他毛骨悚然。

    「先知大人,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你過來!」葉一招招手,摸出懷裡的玉盒,「來,打開它。」

    妖孽有點莫名其妙,小心翼翼的走近,依言打開了玉盒。

    「滴點血進去,再輸入點靈力,喔,好像還要加上點精神力,然後跟著我念……」

    咦,先知要把眾人辛辛苦苦從梵固送來的寶器獎賞給妖孽?賽菲爾踮腳看了看,卻只見到玉盒裡霧濛濛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妖孽雖然心裡不安,卻還是乖乖的一字一句跟著先知念完晦澀拗口的咒語。等他滴血灌靈力完畢,先知「啪嗒」一聲關上玉盒,面上神情越發詭異:「好了,現在……重擔交給你了!」

    「什麼?」妖孽眨眨嫵媚地眼,「先知大人的意思是?」

    「一切搞定!嘿嘿,我的意思是,以後你就是獸人先知了!喏,獸人族就由你負責了……」葉一站起身,得意的仰天大笑,「哈哈,我終於自由了!」

    滿屋人頓時呆若木雞……搞了半天,這就是先知的傳承方式?那妖孽豈不是被哄騙著成了獸人族的新一代先知?!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0:40 AM

第六章 第二十七節 南下


    「我,我……先知大人……」妖孽嘴唇哆嗦著,那張艷若玫瑰的臉孔生生扯出許多奇怪的痕跡,表情似哭似笑,精彩無比,往日的嬌媚妖嬈被破壞殆盡。

    葉一啪噠一聲跳到他身邊,伸手捏住他白嫩嫩的臉,奸笑道:「別這麼吃驚,也別太激動……我說,你快點回過神啊,現在的模樣太醜了!」

    「喂,不相干的傢伙都給我出去!」葉一回過頭,將其他人趕出屋子,素手輕揮,一道紫光纏繞的結界出現在房內,將她和妖孽籠罩其中。

    「那傢伙教的結界一點兒都不好用。」葉一低低嘀咕幾句,「太耗費靈力了!打架時屁用沒有……」

    「先知大人!」妖孽這時已反應過來,「你選擇我作為新一代先知?這,這是為什麼?」他只覺難以置信。妖狐部落一直被王國壓制,直到這任先知在位才有成為薩滿的資格。他做新先知?太匪夷所思了!

    葉一嘻嘻湊近,摸著他細如凝脂的柔媚臉蛋,邪邪一笑:「因為你長得夠美!而且擁有和我一樣的金色眼眸,多漂亮的眼睛啊……」

    妖孽微微一愣,丹鳳眼裡異彩閃過,抿唇輕笑道:「先知大人,你是在故意挑逗我麼?」

    「不錯不錯,這麼快就恢復常態,我沒看錯你。」葉一鬆開手,大大咧咧坐到地上,面上露出滿意之色,「你的心志足夠承擔重任!嘿嘿,突然聽到自己成為先知,一般人不呆傻半天也得狂喜好久吧?就像夜琅那笨蛋,到現在還沒把情緒調節過來。你能迅速恢復清明神志。光這一條就很了不起。」

    她歪歪頭,示意妖孽坐到身邊,輕聲道:「現在呢,就讓我們好好談談……放心,這結界能隔絕聲音,外面人聽不到我們的話。」

    妖孽坐到她對面,眉眼間媚態叢生,嘴角掛上一絲曖昧的笑:「結界之術可是梵固學院立身之本。從不隨意外傳,先知大人怎麼會這個?」

    「我都沒問你小子怎麼會矮人的瞬閃呢!你就開始打聽我的秘密?」葉一斜了他一眼。「結界之術當然是現在當校長地那傢伙教我的,不過你少打鬼主意,我可不會教你!現在你給我認真聽著!」

    妖孽輕笑幾聲,把探聽八卦的慾望強行壓了下去,聽先知說道:「我們獸人薩滿最大的異術力量就是各式光環,此外有些獸人族群擁有不同於光環的種族異能。只可惜,這些異能僅限於該血緣族群裡存在!可你們妖狐卻是個例外……妖狐族以前被人刻意壓制,你知道是為什麼?」

    她不等妖孽回答,逕直說下去:「因為對其他獸人來說,你們什麼都能學的種族異能太強大了!一旦放任你們成長。很可能這王國就成為妖狐一族天下!所以妖狐儘管聰明通達,卻一直被排斥在薩滿之外,無法進入王國上層。」

    「但我卻不喜歡這樣。」葉一聳聳肩,「讓最有潛質的一族人白白浪費,這就是獸人族為什麼被人欺上門的原因!」

    想到前段時間地屈辱經歷,她不禁咬牙切齒,忍氣半晌才繼續說道:「現在你們族裡已有不少薩滿,更出現了你這種天資絕佳的傢伙。將先知之位傳給你也沒什麼大不了地!你不用擔心其他族的薩滿會有異議。從古至今,誰當下一任先知,都由先代說了算!從明天開始,你就是獸人先知,若有什麼笨蛋不服,你放手去整他們,我絕不會干涉。不過,蛇人和鱷人都是被碎夜和東大陸的人蒙蔽欺騙,我希望你能放他們一條生路。其他人,你看著辦吧。」

    妖孽目光一閃。媚眼中露出發自內心的感激。他表面嬌弱柔媚,實則心思深沉,看不清對方目的便會有戒心,此刻聽葉一連整人的話都說出來。最後一絲疑慮也散去了。

    葉一嘿嘿笑了兩聲:「臭小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現在放心了吧?其實你比我合適做先知,以後好好幹吧!」她突然輕歎一口氣。眉眼間浮起些許悲哀與疲憊。選擇妖孽,也是因為她培養多年的四大祭祀被碎夜出賣,全部死在土使手下,只能從薩滿裡選擇最出色的妖狐來繼承先知之位。

    「東大陸這次敢來陰害我國,你該清楚,逖倫大陸的動盪時期又要開始了。你為人謹慎,心思縝密,懂得韜光養晦,善於明哲保身。這樣地你,在目前形勢下對獸人族是最適合的。我也不用再說什麼,你知道該怎麼做。」

    「明天的國王甄選儀式,我會宣佈新先知同時誕生的消息。明天以後,獸人國將迎來新的國王和先知,我不會再出現在獸人國了。」葉一翹起腳,吊兒郎當的說,「被這破頭銜束縛了幾百年,我終於解脫了。」

    她指指玉盒,陰陰一笑:「當年我就是被那個老烏龜騙來當先知,害得我幾百年沒能出去玩,哼!現在這傳承寶器歸你,我自由了!」

    老烏龜?上上代的先知大人?妖孽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蹙眉問道:「為什麼先知大人幾百年沒能……」

    「哼,一旦和那盒子有了契約,就確立了先知之位,在繼承者出現前再也無法離開獸人王國……那老烏龜就是怕我中途傳位逃跑,才巴巴的把傳承寶器送到西大陸!」

    獸人寶器保存在梵固學院多年,竟然是這個原因!妖孽差點笑出聲來,心想這位先知大人少時就喜歡四處亂逛,當上薩滿後更是在外遊歷多年,地確是個閒不住的性子。成為先知後,她能收起自己的本性,在獸人族安分待上三、四百年,真是難能可貴。想來她故意哄著妖孽唸咒,不肯先告知傳位決定,也是怕對方和她一樣不願放棄外出自由。

    「傳承寶器會給你先知才能擁有的力量。你的壽命會大大增加。擁有先知專有的封印之術,也有資格和雷神之錘溝通。你是妖狐,什麼異術都能學……」葉一漫不經心地說,「靠近些,我把獸人族秘藏的口訣和咒語都告訴你。」

    妖孽挪近幾步,葉一俯下身子,湊近那張白嫩嫩的柔滑臉蛋,突然惡作劇之心大起。伸出香舌輕輕舔了舔他的耳朵,十足挑逗曖昧。見妖孽猛然一個哆嗦。直嚇得花容失色,她不禁抬頭大笑:「嘿嘿,這樣地生活才是我想要的!真是太令人懷念了……」一生後,王城半空電閃雷鳴,中央的萬獸巨鐘陡響數聲,宣告新一代先知地承繼事實。

    王城獸人為之愕然,隨即竟是哭聲一片。按照傳統,每任先知只有在生命力將盡之時才會傳承下一代。這陣鐘聲不啻在宣佈現任先知地死訊。賽菲爾等人在王宮塔樓上遠遠觀禮,只見全城百萬獸人伏地大哭,滿城哀聲、哭聲震天。眾人面露訝色,沒想到那不正經地貓女竟有如此民心威望,能獲得獸人發自真心地愛戴推崇。想到葉一不知道還有幾天好活,眾人又是一陣唏噓。

    「旭天老師,我們已經完成任務,接下來該做什麼?」

    「獸人族這邊事情都已了結。我們自然是回學院了!」金髮男子笑吟吟回答。只過了一夜,他就完全恢復健康。從外表上看他和以前沒什麼兩樣,眾人都不知道他到底解封了什麼。

    「要回你回!那個矮人要跟著我走!」一個有點蠻不講理的聲音插了進來,眾人驚訝的回過頭,見一身短式武者打扮的葉一站在身後,指著蘇迪說:「你,帶我去矮人族!」

    「先知大人,你,你不是在那邊主持儀式麼……」

    「一大堆人哭哭啼啼有什麼好看的?我最受不了有人哭,好不容易才溜出來……」貓女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快走吧!我可不想被那些愛哭鬼發現。喔,還有,以後叫我葉一!我已經不是先知了。」

    「為什麼要去矮人族?」賽菲爾喃喃道,「難道是火……」

    葉一瞥了賽菲爾一眼。見她似乎明白了答案。不禁微微一笑:「火使在獸人族和矮人族的交界處放了場大火,不知道矮人那邊損失如何。我想去看看。」她撇撇嘴:「矮人們都不會異術,如果火勢蔓延到他們的聚居地,要完全撲滅會比較麻煩。」

    「既然是這樣,那我也去幫忙吧。」賽菲爾輕笑,「雪楓的冰系異術會很有用。」

    「也算上我一個。」安妮柔柔的聲音隨即響起,「我會火系異術。」

    「那好吧。」旭天點頭應允,「我和永恆先回學院交任務,也好讓其他人放心。賽菲爾和蘇迪就跟著先知,呃,葉一去矮人族一趟,然後從白令隘口回西大陸吧!」

    「為什麼我要跟你一路?」精靈冷冷地盯住他,面露不悅。

    「她們是去滅火,你去能幫什麼忙?」旭天笑得有點曖昧,「你就和我作伴吧!」

    「我……我能……」精靈恨恨瞪了他幾眼,總算尋到了理由,「我能指揮植物避開火勢……」

    「讓他跟著我們走吧。」葉一賊笑兮兮插嘴,「這樣的旅程才更有樂趣,哈哈……」
















第六章 第二十八節 異術


    當即,葉一變成黑貓的模樣,催著幾人偷偷摸摸溜出王城,朝東南方的熱帶雨林進發,那裡是屬於矮人的國度。但沒走出多遠,妖孽帶著蘭蘭和啊巴趕了上來。

    「各位就這麼不告而別,倒顯得我們獸人族不懂報恩一樣。」妖孽媚笑著撫胸鞠躬,「不管怎麼說,若沒有各位的幫助,我們獸人族已經遭了大難。這份恩情,我國會時刻牢記心中。以後若有差遣,請各位儘管開口。」

    「嘿嘿,妖孽哥哥,請你放心,我不管其他人如何,我是絕對不會客氣的……」賽菲爾眨眨眼,十足小狐狸模樣,「不過我知道妖孽哥哥你的記性不是太好,到時候你若忘了今天的話怎麼辦呢?」

    臭丫頭!明明是客氣話,你還非得逼著我做個保證不成?不過這次獸人們的確欠下天大的恩情,妖孽雖然狡猾,在這種事情上也有著身為獸人的豪氣,當即一改平日的輕佻神色,鄭重許諾。

    「葉一大人,請帶上我吧!」蘭蘭跳出來糾纏著黑貓不放,「你答應要教我空間異術的!」

    「我,我也想跟著大家……」啊巴怯生生的說,「我知道前往矮人國最近的路,我可以當嚮導!」

    「如果妖孽哥哥不反對,我們當然沒意見。」賽菲爾滿臉笑嘻嘻。於是一番話別後,隊伍裡又多了兩人。是雞腿?」露營地裡,蘭蘭慇勤的抱著黑貓,指著火上架著的烤野雞,「喜歡生一點的肉還是老一點的肉?」----自從葉一開始教他空間異術,小妖狐就改了稱呼。服侍得黑貓舒舒服服。

    「哼!」精靈冷冷走近,從火堆上拿走剛烤熟的野雞,逕直遞給了賽菲爾。

    「喵嗚!」黑貓氣得又瞪眼又吹鬍須,但這貓身連話都沒法說,只能眼睜睜看著美食落入精靈魔掌。至於蘭蘭,他既不敢得罪精靈,又不敢對賽菲爾指手畫腳,只能哭喪著臉重新烤幾隻。

    誰料第二撥野雞剛剛烤熟。「呼」地一聲,火堆上香噴噴的野雞肉又被人奪了去。一人一貓同時扭頭。見炎樺翹著腿歪著身子,抱著烤雞大吃大嚼,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喵!」黑貓發出憤怒的咆哮,炎樺眼睛一斜,慢悠悠的說:「快要死的傢伙還吃這麼多幹嘛?浪費糧食!」

    「嗚喵!」黑貓氣得七竅生煙,偏偏啊巴還傻乎乎的來了一句:「先知大人,你要餓了,我這裡有烤地瓜……」

    黑貓暴跳如雷,尖叫一聲撲到炎樺身上,開始了貓和狐狸的又一波廝打……

    「賽菲爾。你不去管管麼?」安妮細聲細氣地問道,「先知時日無多了,我們應該讓她開心一點。」

    「不用管的,我猜葉一其實很喜歡這樣地旅程。」賽菲爾望了眼貓毛亂飛的打鬥處,抿嘴一笑,「身為先知,居於高位,隱藏自己的真實性情。她一定寂寞很久了。難得現在能熱鬧一回,她應該是很愉快、很享受的。」

    安妮目光一閃,輕聲說:「似乎,你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呀!那麼,你享受這樣的旅程嗎?」

    賽菲爾笑容一斂,慢慢抬起頭,眸光漸冷:「安妮,我說過,別試圖影響我、改變我!」

    「我並沒有說什麼啊,賽菲爾。你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反應?」

    面對對方溫柔的笑容,賽菲爾突然有點煩躁,霍然站起身:「你真是個囉嗦多事的女人!」看著那張如春水般嫻靜溫婉的臉龐,她搖搖頭。重新坐下。卻把身體轉向了另一邊。

    「丫頭,你地血契雖然是使用我製作的卷軸。但我沒法解,因為那個契約是存在於你和契主之間的。丫頭,這個要求我沒法辦到。」葉一前夜的話猶在耳邊,賽菲爾輕歎了口氣。終究,她和米麗夫人之間的血契還是沒能解除。這是她目前最大的隱患,就像一把懸於頭頂的利劍,不知何時就會斬下。

    「賽菲爾,你在想什麼?」

    「你真有點煩人啊,安妮。」

    柔婉女子微笑起來:「賽菲爾,既然你不喜歡我的問題,那我來說點對你有用地東西吧!」

    她示意賽菲爾跟她走到遠處的僻靜地方,開口說道:「上次你對土使的一戰,我用火瞳看了個大概。賽菲爾,你能用計讓土使上當中毒,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大意了,並沒將你當作旗鼓相當的對手。那麼,到下一次,你想怎麼對付他呢?對於吃過一次虧的元素使,相似的招數是不管用的。」

    「雪楓已經解封,冰系異術將是土使最大的剋星……」

    「不錯,賽菲爾,看來你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和武者的鬥氣不同,異術者之間並不存在絕對的實力差別。若是施術得當,三階靈力地異術者照樣能幹掉四階靈力的強者!如何以己之長克敵之短,才是最重要的。」

    「三階?四階?這是靈力的劃分等級嗎?」

    「這是東大陸異術者公會地評定標準,只涉及靈力強弱程度,共分了五個等階。但在東大陸,沒有人會只按靈力去衡量對手地戰力,因為以弱勝強的例子實在太多了。」安妮歎了口氣,「但四大元素使即使不論技巧只憑靈力,也是穩穩居於東大陸異術者之巔地!因為他們的靈力接近無限,是無等階的異術者,在東大陸相當於神一般的存在。當然,在四使之上,會長的實力更是深不可測,但很少有人見過他親自出手,只知道近十幾年來異術者家族的內鬥和血腥滅門案大多由他一手策劃……」

    賽菲爾微微蹙眉,聽安妮說起東大陸異術世界的格局大勢和近年來的風雲變幻。她到這個世界時降靈族已經隱居避禍,而羽也有十多年不在東大陸生活,兩人一直很缺乏東大陸和「那人」的情報。此刻安妮地到來正好彌補了這一點。

    「……會長本是皇室出身,目標是一統整個異術界,繼而一統四大陸……他要求所有異術家族都臣服於他,成為皇室對其他大陸發動戰爭的利器。而我族身為擁有近千異術者的名門大族,自然不願為了會長的野心而白白搭上族人性命。對我們這樣違逆他命令的家族,會長從不會手軟,滅門是唯一的結局……」

    安妮看了一眼賽菲爾,輕聲道:「其實降靈族已算幸運。在族長犧牲後至少還度過了幾年安逸時光。而我族是在拒絕會長後的第二夜便被滿門殺光,作為會長向其他家族昭示決心的祭品!我們炙焰家族一向以攻擊力強聞名東大陸。沒想到僅僅一夜就被屠戮一空!那領頭地正是火使,她是火系異術的最強存在,我們即使動用了寶器也無法戰勝她……」

    她停了停,眉眼處浮起極深地哀痛:「我一直在想,到底怎樣才能殺死火使?同為修習火系的異術者,我即使將火焰強度修煉到極致也不會是她的對手!直到我想起一個人……這個人,賽菲爾你一定知曉……」

    她轉過臉,面色漸漸平靜下來:「你知道麼?火使曾經慘敗在一個人的手裡,那個人就是降靈族的上代族長眉大小姐。」女子臉上露出追思之色,「當年我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跟著父母去看熱鬧,沒想到能見到眉大小姐橫掃擂台的絕世英姿。那時她剛剛十六歲,打敗各大家族的高手成為當之無愧的奪牌者。那樣驚才絕艷的存在,到現在我都無法忘懷……」

    「老實說,那時地我並沒意識到那場戰鬥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直到我被人追殺,死裡逃生,才發現那一戰對我的影響有多大。眉大小姐當時靈力遠不如火使,降靈族的攻擊力也一向薄弱。但她自創的擬靈使之術。竟能以看似毫無力量的無形魂體破掉火使最堅硬的防禦!她的魂寵能隨時轉變形態,能分能合,可軟可硬,散聚由心,既能進攻又可防守,真是最完美的武器!我受到這一啟迪,也開始研究能自由轉變形態地火靈體,希望能重現當年眉大小姐的驚艷一戰。既然火焰的範圍、強度、力道都無法勝過火使,那我就要另闢蹊徑,轉變火之形態。從而找到給她致命一擊的方法……」

    她微笑起來,看向賽菲爾的眼光柔和中帶著期盼:「我常在想,如果當年火使去水靈族,水使來我們炙焰族。他們能一舉剷除我們這兩個傳承了近千年的古老世家嗎?絕不可能!元素力量有其相生相剋的規則。擅於從規則中尋找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那個術,這才是真正的強者取勝之道。賽菲爾。你找到這個術了嗎?即使遇上天生相剋的異術者,也能從中尋到破綻取得勝利,屬於自己地獨一無二的術!」

    她那柔美幽婉的臉孔在這瞬間似乎發出光來,那麼明亮堅定的眼眸,也喚醒了賽菲爾心中地萬丈豪情。

    是呀,她從未想過,要研究降靈族地異術,將之真正變成自己的力量。她總是在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使用過的那幾個術雖然對她維持身份有用,但真正對上元素使這種強手時,攻擊力還遠不如鬥氣!在得到魂玉和凜的靈魂力量後,她擁有了強大的靈力,卻沒有與之匹配的術!這樣的缺憾,會讓凜和碧的犧牲變得毫無意義吧?

    「那麼,安妮,有空來切磋一下吧……」賽菲爾也微笑起來,「我想,我們都能從對方身上得到提高自己的靈感吶!」「這是我的榮幸。」溫婉女子微微欠身,隨即露出一個俏皮的笑,「賽菲爾,我們該回去了……好像,有位心急的銀髮男士正在四處找你呢,我耽誤了太多你們相處的時間吧?」

    「安妮,這個玩笑可不要隨便亂開。」賽菲爾露出一絲苦惱神色,「我並不想讓他誤會什麼……」

    「賽菲爾,你快要成年了吧?這可是女人最好的時光,不要為了復仇而放棄那些美好的東西喔……」安妮眨眨眼,那口氣就像她是對方的姐姐一般,「好好享受青春吧,我的小姑娘。」

    「哎,真是個多事嗦的女人……」賽菲爾搖搖頭,迎向剛剛出現在視野內的精靈。安妮慢悠悠走在她身後,卻好笑的發現精靈投來的目光很是不善---不是吧?他連女人的醋都吃?那副凶巴巴又冷冰冰的表情,怪不得賽菲爾沒有動心,她怎麼會喜歡那種幼稚小氣的表現呢?

    看起來,那也是個不怎麼懂得追求所愛的傢伙吶,雖然他屬於崇尚愛情的精靈族。安妮好心想著,要不要給那傢伙來個愛情培訓?否則,像他那樣拙劣彆扭的愛意表達方式,什麼時候才能成功?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0:41 AM

第六章 第二十九節 靜夜


    即使有啊巴為眾人指出一條最快捷徑,從獸人王城到達矮人疆域也至少需要半個月。獸人國的東南部多是半乾旱的丘陵溝壑,越往南去山地越多,眾人前進的速度也被迫慢了下來。直到翻過數座光禿禿的荒山,綠意漸漸多了起來,氣溫也越來越高,這意味著矮人國就要到了。

    「那裡,森林。」翻過最後一座荒山,啊巴結結巴巴指著地平線上出現的大片綠色,「我以前到過那裡,有水源的。」

    眾人齊齊鬆了口氣。最近幾日來途經太多荒山,水源極少,賽菲爾甚至有種在沙漠裡跋涉的錯覺。現在一路乾渴的苦難生活即將結束,所有人的臉上都帶上幾分笑意。歡呼一聲,小妖狐率先朝著那方跑去。

    蘇迪回頭望了一眼,在隊伍後方,是精神萎靡的永恆。可憐的精靈在這種無水無植物的環境下受影響最大,看上去有氣無力,就像半死一般。蘇迪有心幫忙,卻又怕傷了對方自尊,正在猶豫間,卻見賽菲爾素手一揮,一大堆毛茸茸的雪白之物就出現在眼前。

    賽菲爾輕盈的爬上巨型白狐的背脊,嬌笑道:「各位,上來吧。那森林看著似乎很近,其實還遠著呢!現在我們已經到了平地,就讓雪楓辛苦一下吧。」

    雪楓搖了搖尾巴,恨恨道:「哼,其他人都行,可那黑貓不許上來!」

    「喵嗚!」葉一憤怒的一爪子拍到它的腳掌邊緣,痛得狐狸嗷嗷直叫。

    「別鬧了!」賽菲爾眉頭一緊。雪楓低低嘀咕了幾聲,不敢再多說什麼。葉一幸災樂禍的「喵喵」兩聲,湊到賽菲爾腳邊躺下,看起來很是諂媚。

    其他人也紛紛爬上雪楓的背,精靈抬頭看了賽菲爾一眼。臉上雖然沒有表情,心裡卻在暗暗感激----他這會兒可是差不多到極限了。

    雪楓「轟轟」的奔跑起來,眾人坐在背上卻是平穩無比。葉一躺了一會兒就不安分起來,黑漆漆地小腦袋貼在賽菲爾纖細修長的腿邊,不停用臉摩挲她細嫩白皙的肌膚,一邊還不懷好意的瞅瞅精靈,看得他雙眼幾乎噴火。

    「葉一,你即使不是先知了。也是個前輩吧!」賽菲爾一把將黑貓拎了起來,「請自重一些!」

    「扔她下去!」雪楓不失時機的落井下石。「她竟敢調戲主人你,真是太不像話了!」

    賽菲爾不禁苦笑著搖搖頭。這兩位一個足有千歲,一個至少三百歲,怎麼都跟不聽話的淘氣小孩一樣?要她這個不滿十五歲的小丫頭來管教?

    安妮在一邊抿嘴直樂,連一貫板著臉的蘇迪都忍不住嘴角抽動,這兩位實在是叫人無語啊!

    到了晚間,眾人抵達森林,開始安營做飯。啊巴領著精靈、安妮和賽菲爾去找水源,走出不遠就發現了一大片水潭。那些水潭大大小小不一而足,一個連著一個。遠遠望去就像一串亮閃閃地珍珠。

    「這個地方很奇怪!」啊巴指著那些水潭,「這些深潭有的是熱水,有地是冷水,不過都是能喝的!」

    「熱水?難道是溫泉?」賽菲爾笑嘻嘻的靠近,伸手一探,「果然是熱乎乎的!用來泡澡最好了……永恆,安妮,你們都來摸摸。真的很熱吶!」

    精靈默不作聲的走過來,伸手在水潭裡掬了一蓬水,輕拍在臉上,慢慢呼出一口氣。

    「永恆,你要不要洗浴一下?」賽菲爾知道精靈已經精疲力盡,便好心勸道,「我和安妮取用那些冷水潭裡的水回去做飯,你先在這裡洗個熱水澡吧!十多天沒有洗澡,素有潔癖的你早該忍受不了了吧?」

    精靈抬頭,見賽菲爾言笑晏晏。眼中並無嘲諷之意,下意識便點點頭。他的確很難忍受滿身風塵污垢的感覺,此刻見了水就忍不住要洗個乾淨。但隨即,他想到曾經在水潭裡和某個銀髮男子赤身相對一夜。還被賽菲爾碰見……精靈猛地漲紅了臉。連連搖頭道:「我,我不洗……賽菲爾見他突然臉紅起來。心念一轉,立刻猜到了他為何如此。啊,怎麼連這個都忘記了!比凌和精靈可是光著身子在水潭裡對峙了整整一晚呢!

    自從上次被精靈發覺翅膀後,她就誤以為對方知曉了她和比凌的秘密。一想到「她」和精靈曾經有過那麼丟臉的近距離接觸,她也覺得羞意上湧,「騰」的紅了臉,訕訕道:「那,那我們回去吧……」

    皎潔月光下,少女的素白長髮似被鍍上了銀,長長的睫毛也染上了一層銀暈,看上去清魅無比。那略帶羞澀的臉蛋嫣紅一片,比芙蓉更嬌媚,比玫瑰更艷麗。精靈忍不住看了又看,脫口而出:「賽菲爾,你真是太美了。」

    話語入耳,賽菲爾觸電似的微微一顫,心頭千百種滋味交雜一處,最後匯為一股淡淡地無奈,臉色慢慢沉靜下來。

    「我們回去吧,大家還等著水做飯呢。」她淺笑著,恢復到平常的模樣,再不見方才含羞帶嗔的小女兒情態。

    精靈一愣,見賽菲爾神態已變,不禁微感訝異,同時又覺可惜,隱隱還生出幾絲挫敗。安妮在一邊靜靜看著,不覺輕歎一聲。

    「啊巴,我們去取水!」賽菲爾轉過身,帶著啊巴往另一處冷水潭跑去。安妮落在後面,見那兩人跑得老遠,突然回頭對精靈說:「和你們相處了這些時日,我自認對你們幾人都有所瞭解。你對賽菲爾的情意,相信大家都看得出來,只可惜你總是尋不到正式的表達方式……你知道嗎,你剛剛那句話,是我聽過的最正確的一次表白呀!如果你真喜歡賽菲爾,這樣的話以後要更多一些才好哩。」

    精靈目光中帶著幾分吃驚、幾分疏漠。幾分鄙夷,冷聲道:「多話的人類!我可不需要你地指點!你不覺得自己太多事嗎?」

    「我承認自己很多事。」溫婉女子絲毫不顧對方那高高在上地姿態,逕自說道,「不過我說的都是忠言喔!」

    她猛一個旋身,站定在精靈身前,面色漸漸變得嚴肅起來:「你是高傲的精靈,看不起粗鄙俗氣的人類,所以我行我素。而她……雖然並不是盛氣凌人地傢伙。可也總是我行我素。遇事沒有和人商量地習慣,自己打定了主意就去幹。別人很難改變她的想法。她應該是這樣地----從來不覺得自己應該依賴他人,也不輕易相信什麼人……」

    「在你眼裡她是那麼驕傲自立的女子,你欣賞她,進而喜歡她,對嗎?但是,那樣地獨立倔強,看起來很酷很堅強,其實是多麼寂寞、多麼可悲啊……正因為沒有人能依靠,所以凡事只能靠自己!這樣的狀況難道是件幸福的事情嗎?不,那並不值得誇耀。那是有很痛苦的過往和很無助的經歷才會形成的性格和習慣啊……」

    精靈慢慢垂下眼,淡淡問道:「你為什麼對我說這個?」

    「因為我很喜歡賽菲爾……」安妮看到對方猛然抬頭,露出警惕又不滿的目光,不禁笑出聲來,「你放心,我指的並不是那種……喜歡……你別誤會呀!」

    精靈有點臉紅,心中暗罵葉一。都是她整天逗弄調戲賽菲爾,才讓他草木皆兵。

    「我心疼賽菲爾。希望有人能真正走進她的心中,給她溫馨美好的時光,哪怕是短暫地快樂也好……」安妮將目光遠遠投了出去,「可能因為我已經失去了獲得幸福的資格,才格外期盼她能有屬於自己的幸福。」

    精靈目光一閃,見她眸中哀痛與孤傷之意漸深,不覺皺了皺眉。曾幾何時,他在賽菲爾面上也見過類似的神情。那一夜她在月下獨自垂淚,眸中哀苦寂寥之意,正是如此。

    「我們都是被命運拋棄、背負著沉重過去的可憐人。不敢奢望自己能得到幸福。可賽菲爾她還年輕……我不忍心看到她沉淪在痛苦中無法自拔,就像多年前的我一樣……」安妮轉過臉,柔柔一笑,「只有真正走入她的內心。理解她所做的一切。才會讓她那幾乎冰硬起來地心融化。精靈閣下,你的愛情是那麼純潔濃烈。我希望它能做到這點,帶給賽菲爾幸福。」

    「哼,這個還用你說?我當然會讓她幸福的!」精靈扭過頭,凝視遠方那一抹倩影,「人類,我可不需要你在這裡多嘴多舌,囉嗦多事!你知道嗎,這樣的行為很討厭!」

    咦,他還在嘴硬呢?安妮偷偷捂嘴笑起來,心想自己這多嘴多事的女人,真的很討人厭嗎?小妖狐第一次遇上這種天然熱水浴池,開心得手舞足蹈,在水潭裡濺起無數水花。

    蘇迪無奈的游離了潭中心,將大片水面全讓給蘭蘭,任由他獨自鬧騰。啊巴老老實實蹲在水潭一角,看著蘭蘭嬉戲個沒完。

    「永恆大人呢?」啊巴轉轉頭,低聲問蘇迪,「他不來這裡泡泡麼?真的很舒服啊!」

    蘇迪嘴角扯開一個苦笑。精靈什麼時候會和其他人一起洗澡?----真要如此,那肯定是其他人假扮地!

    「管他幹嘛!」炎樺也被主人放了出來,美滋滋的泡在熱水裡,一臉愜意,「他肯定要等到沒人了才會獨自來這裡!你記得等會兒別在這附近出現,不然會被射成刺蝟的!」

    啊巴傻呵呵笑了幾聲,將頭慢慢浸入水下。驀的,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嘩啦」一聲撲到岸邊,呆呆發來愣來。

    在遠遠地另一處熱水潭裡,安妮和賽菲爾只著貼身內衣,將大半個身子浸泡在熱水中。安妮手心裡燃著一簇火苗,正在對賽菲爾說著什麼。

    「嗯?」賽菲爾突然覺得大腿處有什麼東西擦過,還沒等她探手去摸,一道黑乎乎地身影從水中躍了出來,逕直爬上她的胸

    「咪!」黑貓抖了抖身上地水珠,將臉湊近賽菲爾的胸前……

    「色貓,去死吧!」賽菲爾一把揪過她的頸脖,玉臂一展,用盡全身氣力將她狠狠扔了出去……

    「啪!」一聲脆響,渾身濕漉漉的黑貓在林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直直砸到一棵高聳入雲的綠松樹幹上。

    「吱溜……」被徹底摔暈過去的黑貓慢慢滑下綠松,口吐白沫,渾身顫抖,四肢抽搐,幾近半死…











第六章 第三十節 另世


    夜色漸濃,眾人在熱水潭裡泡得舒坦之極,多日來的奔波疲憊似乎一掃而空。等換好衣服準備回營地時,人人臉上輕鬆愜意,只有啊巴還蹲在潭邊,晃著腦袋皺著眉,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賽菲爾眼尖心細,早就看出他有點不對勁,瞅個空子便走到他身邊,關切的問他怎麼了。

    「賽菲爾小姐,你說……」啊巴揚起凸凸的腦袋,滿眼迷惑,「水底下會有另外一個世界存在嗎?」

    賽菲爾眉頭微蹙,輕聲細語問起緣由來。啊巴結結巴巴講述起來,原來他曾在這森林裡遇上一些獸人,因為是怪胎雜種而被他們辱罵毒打,還倒吊著浸入水潭裡,幾乎令他喪命。不料這一番折磨卻讓他莫名其妙的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也免除了被淹死的命運。那時他以為自己生了場幻夢,這次故地重遊,又見水潭,便想起了多年前的這樁往事。

    「有這種事情?」賽菲爾被他神神叨叨的描述激起了好奇心,「是哪個水潭?呃,能帶我去看看嗎?」

    「再往東走幾里,一個看起來水很渾濁的小水潭,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呢!」

    微瞥了一眼走遠的其他人,賽菲爾輕聲說:「啊巴,你能先別告訴其他人,到半夜時帶我去那個水潭嗎?」

    這一句她用上了「攝魂術」,啊巴毫不遲疑的點頭應了下來。到了夜深人靜時,賽菲爾和他偷偷摸摸出了營地,去往那個聽起來十分古怪的小水潭。

    「這裡這裡!」賽菲爾循著啊巴的手指望去,果然是一口很不起眼的冷水潭,髒兮兮泛著黃漿的潭水,一看就讓人沒有下水地慾望。怪不得當年那些獸人要挑這口水潭來淹死啊巴。

    「我的腳被綁在樹枝上,那麼倒吊著放下去,那些壞蛋把我完全浸沒在水裡,就想淹死我的!」啊巴到今日說起還是心有餘悸,「他們割斷了繩子,我就一直沉下去,灌了一肚子的水。我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亂撲騰了一陣。突然發現腳下有塊硬硬的東西,然後我就站起來了!我明明是倒立著的。不知道為什麼好像顛倒了個兒。然後我發現森林不見了,我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啊巴說得語無倫次,賽菲爾卻完全理解了。另外一個世界?賽菲爾有點激動、有點期盼,難道說……她搖搖頭,強行抑下心中的興奮之情,朝啊巴招招手:「我們再試一次怎麼樣?去看看那另一個世界……」

    在「攝魂術」的作用下,啊巴不會有任何異議。兩人很快就重演了多年前那一幕,只不過負責將兩人倒吊入水地換成雪楓而已……

    「撲!」賽菲爾猛的噴出一大口水,一股難聞地氣味幾乎讓她嘔吐起來。身邊依舊是冰涼的水,但腳下卻變成了有點滑膩的實地。她慢慢站了起來。森林和雪楓都不見了蹤影,頭頂是一小塊四四方方的夜空。

    「阿嚏!」啊巴從水面浮起頭來,隨即開始手舞足蹈:「啊,就是這裡!我不是在做夢,不是做夢!」

    按照啊巴所說,他當時以為自己在做夢,迷迷糊糊一頭栽倒水裡,再醒來時便又回到了森林的水潭。所以他不知道這另外的世界到底是個什麼樣。而賽菲爾既然來了,不出去看個究竟是不會罷休的。

    爬出頭頂的四方小口,賽菲爾回頭看看,原來這是一口髒兮兮臭烘烘的淺水井,似乎被廢棄許久,井口連個轆轤水桶都沒有。

    舉目四望,周圍有幾棟木屋,更遠處是一片輪廓模糊的幽黑山體。賽菲爾稍稍轉了一圈,便篤定下來,這裡是一個小山村。有十來戶山民。

    就著屋內映出地微弱火光,賽菲爾躡手躡腳貼近一家民居的窗下,仔細聽著內裡的對話。到了此刻,她的心情反而完全平靜下來。這到底是個什麼世界。對她來說似乎並不重要了。

    「三娃啊,明天就要去城裡。你早點睡啊!」中年女子慈愛的聲音從窗縫裡傳了出來,火光一陣閃爍,慢慢移到其他房間。賽菲爾也跟著換了處偷聽之地,轉到屋後角落蹲下。

    「三娃睡了?」一個男子聲音響起,悶悶的,帶著一縷說不出的怨氣。

    「睡了!我說你這是虎著臉給誰看呢?三娃替了你去當兵,你就這麼不開心?要我說,三娃這麼孝順懂事,你就是做夢也要笑醒啊……」

    「你這女人怎麼老囉囉嗦嗦的,還不快點睡覺?」

    「我就是看不慣你這臭臉!三娃要去城裡了,那練兵多苦啊,你就一聲不吭地,連句送行的話也不說,真不知道你這驢腦子裡都想些什麼呢。」

    「所以我就說你們女人沒見識!當兵那是好事?那能是好事?要我說,能不去就最好了!」

    「哎哎,我們三娃去的可不是一般的軍隊,那可是城主麾下大名鼎鼎的天狼軍!娃兒能去那兒,難道還會給你丟人?你這人就是的,平時打罵起娃兒來手最狠,到了現在又開始磨嘰了!

    「屁!我打他是他好,不想他當兵也是為他好!老子當年就是在戰場上丟了這條腿!」男子先是怒罵幾聲,接著又唉聲歎氣起來,「你個女人懂什麼啊,我看這世道,怕是又要打大仗了!哎,要不是違了徵兵令就會全村連坐,我還真想帶著娃兒躲到山裡去!」

    「打仗?和誰打?」女人驚得尖叫起來,「好不容易消停幾年,怎麼又要打仗了?你別嚇我!」

    「唉,難說,難說啊……要不是準備打仗,城裡為啥好好的開始大規模徵兵?那些造兵器盔甲的地方為啥天天開工?天狼軍那是什麼配製?那是戰時的正規軍啊!不是只打打毛賊強盜的!而且明明是滿員備戰狀態,為啥現在又要招兵?」男子欲言又止,被女人狠掐了幾把,才吞吞吐吐說道,「我尋思著,莫不是元穹陛下又要和西大陸開戰了吧?」

    猶如頭頂憑空響起一個炸雷!

    賽菲爾地身體劇烈抖動起來----這哪裡是什麼另一個世界!這裡是東大陸!!!

    世人皆知,東大陸上只有一個統一集權的皇朝國家,那皇帝的封號便是「元穹」!

    她被這突兀的發現震撼到無法言語,心裡還來不及失望,胸中就湧起一股狂喜之意。萬萬沒想到,一口不起眼地深潭就是如此奇妙,連接起了跨海相望地兩座大陸!是因為潭底有轉移法陣?還是什麼空間錯位?賽菲爾顧不得研究原因,她滿心滿腦都只有一個念頭----有了這處神奇的水潭,她便能讓天降神兵成為現實,她能閃電奇襲東大陸!

    這是向那人地復仇……是上天要讓她知道這處神奇之地嗎?借助啊巴讓她獲得這條寶貴的秘徑!果然,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注定了,那人終究會敗亡在她的手上!

    賽菲爾心情激動,思緒混亂,一直到回到水井時,她還有點神情恍惚。直到啊巴連聲呼喚,她才回過神來。

    「啊巴,聽我說……」她猛然轉身,藍眸中異彩一閃,啊巴只覺心搖神簇,思緒一陣混沌,有個聲音在腦中反覆說著:「忘了這裡,忘了水潭,忘了今夜吧……」













第六章 第三十一節 額吻


    等啊巴神志完全清醒時,他已經和可愛的賽菲爾小姐走在回營地的路上了。晃晃頭,他依稀記得,大家約好了一起來熱水潭。但那之後呢?他記不起發生了什麼。還有,為什麼他身上全是濕的?

    喔,是在潭水裡弄濕的吧!啊巴這樣推斷著。對記不清的事情,他索性不去想。只是剛安靜下來,他便聽到不遠處的水潭裡傳來「嘩嘩」之聲,不禁訝道:「嗯,下面好像有水聲?會是什麼人呢?」

    「噓!」賽菲爾急急示意他噤聲,但已經晚了……

    「颼颼颼……」風聲突起,一大蓬花箭疾如閃電般破空而出,帶著無盡的惱怒之意向兩人激射而來!

    「哎!」賽菲爾來不及說什麼,只能一手拎起啊巴,腳下急點,身子旋舞著,飛快的朝樹後避了過去。

    「蓬蓬蓬!」花箭大多數狠狠扎入樹幹,但仍有小部分靈活的繞過大樹,「嗤嗤」的纏繞在賽菲爾身周,一眨眼功夫就將她捆了個結實----賽菲爾的閃避功夫顯然快不過精靈的花箭,她又不願用異術鬥氣,那樣會驚動其他人。

    「轟!」賽菲爾一鬆手,啊巴因為慣性而被甩出老遠,一頭砸到樹根,立刻暈了過去。

    「永恆……」賽菲爾不得不低聲喊道,「是,是我……」

    「賽,賽菲爾……」裹了件連身長袍的精靈輕盈的躍上來,見賽菲爾被自己的花箭纏得有如彩粽,頓時大窘,冰雕般僵直冷漠的臉瞬間垮塌,面紅耳赤手足無措:「你,你……」

    「我正好和啊巴經過這裡。並不是故意要來打擾你沐浴的。」賽菲爾盯了眼精靈,他衣袍濕了大半,腳邊還在「滴滴答答」淌著串串水珠。看起來他是直接從水裡跳起來,匆忙間套了件長袍,渾身濕漉漉地模樣很好笑。

    素有潔癖、看重儀態的精靈忽然變成一隻落湯雞,這副場景不禁令她低頭暗笑。可能是因為剛剛找到一條對她來說有如天賜的密徑,她此刻的心情很好,忍不住就想開開精靈的玩笑。

    「永恆。你的袍子都濕了喔!」她俏皮的笑著抬頭,促狹的目光在精靈身上轉了一圈。

    那件沾了水地白色長袍緊緊貼在身上。襯托出精靈勻稱修長的身線。有如月光結晶般地銀髮長髮濕搭搭垂在肩頭身後,更顯得順滑妥帖,在月色裡發出幽幽的光華。猶自帶著水珠的臉孔俊朗清逸,留有醜陋灼燒痕跡的臉頰已經恢復如常,傷痕淡得幾乎看不出來。那樣白皙嫩滑的皮膚,如冰似雪,加上精緻完美的五官,簡直叫賽菲爾都嫉妒起來。

    不過此刻,精靈那雪白的臉龐上卻帶著一暈可疑的紅,平日幽深清冽的墨色雙眸被垂下的睫毛遮掩著。看不清眼神,卻能從微顫地睫毛上感受到那份不安和失措。可即使是這般形容狼狽,他仍然是秀雅無雙的精靈啊!

    精靈注意到賽菲爾的視線,低頭一看,不禁更窘。臉上的紅暈一直蔓延到脖頸,透明尖耳在空氣裡輕顫著,反映出主人羞惱不止的心情。月光下,精靈漂亮的尖耳彷彿漾著迷離幻彩。和他發間的水珠一樣清晰盈動……

    氣氛有點曖昧……賽菲爾清清嗓子,裝作不在意的模樣,大咧咧說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你應該不會太介意吧?永恆,呃,幫我解了這些花箭,一起回去吧……」

    算來算去,加上身為比凌時地月下潭中對峙和在學院同住時不小心撞見的「花瓣澡」,這是她第三次碰上精靈洗澡的一幕呢!真是的,不該這樣的……

    精靈默不作聲的挪了過來,伸手幫她解開花箭。剛剛他在惱怒下出手。花箭上靈力十足,將賽菲爾纏得極牢韌。這會兒他心裡羞惱,動作慌張,拉扯幾下竟沒能將自己發出的花箭解開。這下可是更加丟臉了。

    精靈的臉紅得幾乎要著火了。高傲冷俊的他何時有過這般難堪的時刻?「撲哧……」賽菲爾卻忍不住笑出聲來,嘴裡還說著:「不急不急。這些花箭勒得還算客氣……」

    「賽菲爾,對不起。」精靈垂著頭,清冽地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暗啞不愉,就像做錯事的孩子。似乎在羞惱之餘,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地形象在賽菲爾面前被破壞。

    賽菲爾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含笑開口:「這沒什麼大不了地,永恆,你不用責備自己。若是我入浴時被人打擾,也會像你那樣驚怒出手的。」

    精靈稍稍鬆了口氣,微一抬頭,正好撞入賽菲爾笑意盈盈地藍眸裡。那麼純淨靈動的眼眸,清亮得不含一點雜質。此刻,她的眸裡恰帶著一絲俏皮的笑意,令她的眉眼顯得格外柔和嬌媚,同往日或可愛或清冷的姿態都不一樣。如此近距離的凝視之下,精靈只覺心馳神搖!

    這雙彷彿會說話的藍寶石一般的眼就在他的面前,那麼近,那麼美,那麼柔暖,那麼驚心動魄。精靈的思緒似乎在慢慢飄遠……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情不自禁的傾近身子,在她那光潔的額頭上,輕輕的印下了一吻。

    「呀……」賽菲爾傻乎乎盯著精靈弧線優美的下巴,感受著額間的溫熱,一時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精靈卻陡然醒悟過來,一個突兀的後躍,拉開了半米距離。隨即,他的聲音都開始發顫:「賽菲爾,請,請原諒我的……唐突……我只是情不自禁……」

    賽菲爾也驀的紅了臉,嘴裡「嗯嗯」幾聲,卻說不出完整的語句。這可是平生第一次,伶牙俐齒的亞姆伯爵小姐遇上說不出話的尷尬情況。

    精靈倒是慢慢鎮定下來,看著對方嫣紅的臉蛋,心底悄悄冒出絲絲縷縷的甜意。只是……他輕輕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俊美的臉上露出少許疑惑:「這是什麼味道?」

    賽菲爾摸了摸自己濕透的長髮,突然反應過來。她在那髒髒臭臭的水井和帶著黃漿的深潭裡泡了兩趟,精靈竟然直到現在才發現她身上有異味?這還是那個素有潔癖的精靈嗎?

    「咯咯咯……」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林中,倒把精靈鬧糊塗了。賽菲爾笑得眉眼彎彎,這種有趣的突發狀況似乎沖淡了她的羞意。不知怎的,一想到精靈在她那帶著怪味的額頭上親吻,她就止不住的想笑。

    看到她並未生氣,反而笑了起來,精靈舒了口氣,抬起幽黑的眼眸,嘴角也扯開一個淡淡的笑容。彷彿春風吹過凍土,放佛流光漂浮森林,一時之間不由叫人看得恍惚了。

    精靈一向高傲冷俊,在人前很少笑,絕無僅有的幾次展露笑容都是在她面前。凝視那抹微微上翹的好看唇線,賽菲爾發覺,她的心靈深處驀然變得一片寧靜,隱約的,還悄然升起一縷溫馨與暖意。

    夜色幽然,月華如水,兩個早就渾身濕透的人對視而笑。雖然他們都不知道對方在笑什麼,不過在這一刻,這些似乎並不重要……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0:46 AM

第六章 第三十二節 武聖


    「阿嚏!」

    「賽菲爾,你怎麼了?」安妮關切的摸摸她的額頭,「似乎有點發熱呢。」

    「我沒事,可能在熱水裡泡得久了,起身後被風一吹,反倒有點受涼……」

    「阿嚏!」這一次的聲音來源卻是不同,引得人人側目。

    「永恆,你怎麼了?」蘇迪望望賽菲爾,又望望精靈,「你們兩個都著涼了?」

    「喵喵!」黑貓不懷好意的鑽了過來,看看精靈又看看賽菲爾,也裝模作樣學了一聲:「阿嚏!」

    賽菲爾冷哼一聲,凌厲的目光猛射過去,目標直指黑貓額頭那處隱約可見的大包,眸中含義十分明顯。

    「喵嗚!」黑貓悻悻扭過身子,不再理會兩人。可憐她嘴上沒法說話,只能在肚子裡大罵:「該死的,竟敢摔破老娘的頭!我詛咒你,打噴嚏,打個不停!」

    「火區快到了。」安妮突然擺擺手,示意眾人停下腳步,「這邊應該就是婀炎放火的地方,現在雖然已經熄滅了,但留下了很明顯的火精靈肆掠過的痕跡。」

    眾人都打起精神,小心翼翼朝前走去。大片大片燒焦的土地彷彿被猛然拉到眾人眼前,強行向他們展示著盛夏燥火那種令人懼怕的威力。明明是連綿不斷的綠意,卻被硬生生辟出了一望無際的大片空地。曾經鬱鬱蔥蔥的森林,如今只留下一片焦黑荒蕪的廢墟,向來人述說著數日前經歷的一切。

    安妮感受著殘留在空中的火系元素力量,領著大家往南走了許久。這一路處處是森林被完全燒燬後的焦黑慘狀,對比起來時地那片蔥綠森林,實在反差太大。直看得人人乍舌歎息,精靈的面色尤其難看。

    沿著黑漆漆的灰燼之地前進了幾天,路邊漸漸出現了殘斷的樹幹、半毀的樹叢,還有猶帶餘溫的隱蔽燃點和微弱火苗,再往前就是一小片一小片還在冒煙的林間火場。眾人不得不更加謹慎的選擇途經之地和落腳之處,雪楓也被喚了出來。大家唯恐一不小心走入了林火依舊肆虐地地方,那就太危險了。

    到了這裡,一向淡然無爭的蘇迪也變得緊張起來。再往南幾十里就有矮人國北方郡地城鎮了。火都燒到了這裡,那些林間小鎮會不會早被波及了?

    又走了老遠。到第二日傍晚時,眾人面前突然出現一道奇怪的景象。

    一道筆直筆直的黑色溝壑橫亙在眾人眼前,寬度達數丈,長長的一直延伸到日昇日落的盡頭。在這條直線上沒有任何斷枝殘葉,也沒有絲毫火苗火星,就連火場裡必定存在的煙灰殘沫都沒有一星半點!只有黑土,樹林被刨去淺層地表後展露出的優質黑土……這裡是完全的隔離地帶,將北方的火場殘餘和南邊的大片森林完全分割開來地一道界限!

    那麼長那麼筆直的一條黑線,就像神明的利器從天而降,在這起火的森林裡狠狠劈出的一道口子!這顯然不是天然的溝壑。這是人為的!在燃燒的森林裡劃下這樣一道深深地印跡,這需要怎樣的強橫力量、怎樣的雷霆威勢?!眾人幾乎無法呼吸,這是人力所能達到的程度嗎?

    「臭東西,竟然能發出這樣可怕的一擊!」女子的聲音突然悠悠響起,「霸道鬥氣灌入重拳,令拳風強悍到這份上,也算是極致了吧?怪不得能被稱作武聖啊……」

    「這是矮人武聖做的?」所有人都震驚得無法言語。但很快,賽菲爾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這說話的人……是葉一的聲音?她猛然回頭。卻見在黑貓原本的躺臥處,一具雪玉般地胴體正慵懶的挺直起來,帶著完美的體態、成熟的風韻,令人嫉妒地展示著她地萬般風情。

    該死的,這傢伙怎麼突然變身?而且又是光著身子!賽菲爾心中暗罵,顧不得心中地羞惱之意,急急脫下外衣裹上她的身子。

    哪料葉一根本不領情,直接將賽菲爾的外衣抓在手裡,看了看便扔掉了。

    「你的衣服不合身,我需要成年女子的裝束。」葉一懶懶望向安妮。「勉為其難用你的衣服吧!哎,可惜你的胸比我小多了,我穿你的上衣會感覺很緊……」

    赤裸裸的炫耀!賽菲爾看看安妮那飽滿圓潤的胸部,心想這也叫小?那自己的算什麼?賽菲爾這具身體是纖細了點。看起來不如葉一那種熟女般的渾圓豐盈……哎呀。我在亂想什麼?賽菲爾沒來由的臉上一紅----我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這種無聊的問題?

    「呀,賽菲爾。別自卑,我可不是要打擊你。」葉一笑嘻嘻的湊過來,「你是個小姑娘嘛,身體還沒長開呢!纖柔小巧一點很正常,嘿嘿……」

    她望了望早就背轉身子離得老遠的男士們,突然大聲感概起來:「唉,不知道是誰喜歡這種青澀小丫頭的,我真懷疑他是不是有戀童癖好啊……」

    「啪!」某銀髮男子生生捏碎了一支花箭……

    「咳!」某綠眸少年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嘻----嗚……」某妖媚正太剛剛笑出聲,猛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的悲慘後果,連忙摀住了自己的嘴……

    「葉一!」白髮少女的藍眸中好似燃著火,冰冷的聲音一字一句響起,「我--不--是--小-孩--子!」

    「是啊是啊,你快要舉行成年儀式了嘛,當然不是小孩子……」葉一親熱的摟住賽菲爾,光溜溜的滑膩胳膊蹭著她的臉,眼裡滿是戲謔之意,「我知道,人類到了十四、五歲就能結婚生孩子了。我們的賽菲爾今年十五歲,的確不是小孩子啦!」

    「拜託你先穿上衣服好不好?」賽菲爾深深吸了口氣,企圖壓下心裡的怒火。「葉一前輩!」

    真被她打敗了!如此厚實臉皮、如此大露春光、如此為老不尊地傢伙,成功的讓賽菲爾的真實情緒流露出幾分----她剛剛竟然承認自己不是小孩子?她不是一向以裝天真扮可愛博人好感而自豪的麼?可剛才,她的確說了!

    這可氣的葉一,讓她在一種想要發洩的舒暢和一種想要壓抑的驚懼裡徘徊遊走。是前幾日地行程太過放鬆愜意?還是許久沒有以比凌身份出現而讓她忘記了命運的束縛?這一路南下,她竟然開始放縱自己向那個真實地性情靠攏……這很危險!

    「不要縮回去啊!剛才那種生動鮮艷的神色真好……」葉一憐惜的摸了摸少女柔嫩的臉蛋,「賽菲爾,那才是你該表現的模樣----嗯,我將之稱為女人的啟蒙」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賽菲爾一把抓住對方的魔掌。一個靈巧的旋身就脫離了她的雙臂範圍。

    「我在教育你呢,別急著跑啊!喏。當一個少女意識到自己不是孩子,而是個女人地時候,她才會在意自己的身材喔,嘿嘿。」葉一舔舔嘴唇,用一種曖昧的口氣說,「賽菲爾,你的心理成熟了,真正邁向女人的成長喔!哎,青春真好,情竇初開的時光……就是不知道會便宜哪個臭小子……」

    她恨恨盯了眼遠處的男子背影。忿然套上安妮忍笑遞來的一套衣裙,結束了自己地長篇大論。

    真可笑,我還需要你來做青春期啟蒙教育?賽菲爾眸光漸漸冰冷----我的心理年齡,你是猜不到的,也用不著你來評斷!

    葉一穿好衣裙,樂滋滋的開始梳理自己的紫發,顧不上再逗她。賽菲爾可不會這樣輕易放過葉一,開口道:「為什麼突然變回人形了?你不怕耗盡生命力麼?」

    「咦。你知道了?」葉一扭過頭,微笑道,「果然是個聰明丫頭!」

    「看你寧可被炎樺欺負也不願恢復原身,我就猜測你化貓形是為了保存所剩無幾的生命力。」

    「是呀,我的日子可真不多了,變成貓的話,能節省我很多精力呢!」葉一手上不停,面上毫無悲慼之色,似乎她們談論的那個將死之人和她毫無關係。

    「那現在你為什麼要白白浪費?」賽菲爾疑惑道,「難道去見矮人需要這樣鄭重其事嗎?」

    葉一曖昧的眨眨眼:「你這麼聰明。猜不到原因嗎?只有在重要地男人面前,女人才會這樣悉心打扮自己喔!」她慢慢旋了個身,滿意的點點頭:「時刻展現自己最美的一面,這樣才能牢牢抓住男人的心吶。賽菲爾。記住了喔?」

    見少女微微一呆。葉一不禁大笑起來:「真是個未經人事地丫頭,等你愛上什麼人就明白了……我們快走吧!多年不見。我倒很想看看那臭傢伙現在有多不正經吶。」

    她扯著賽菲爾和安妮朝前走,其他人也慢慢聚攏過來。小妖狐早就按捺不住好奇,湊近問道:「老師,你說地重要男人,是,是矮人武聖嗎?」

    「這個嘛,讓我想想……好像不止他一個吧?對我來說重要的男人可不少呢……」葉一想了又想,索性扳起手指細算起來。

    眼見面前一堆人全都一臉黑線,她才「嘿嘿」幾聲放下手來:「現在離我最近地當然就是矮人武聖啦!他應該就在前面鎮子裡。想當年他可是被我迷得神魂顛倒……喂,你們想不想聽聽他送給我的情詩?」

    情詩?她還真是不知羞!從實際年齡來看,她可是比武聖大出許多啊!她吃了武聖這把嫩草不說,一大把年紀了還玩情調……

    蘇迪早就苦了臉,連連擺手:「別,別念,我們快走吧。」又經過幾片看起來刻意燒盡作為隔離帶的區域,到入夜時分,眾人抵達了矮人疆域最北處的林中小鎮。這裡的森林雖然也被大火高溫烘烤得乾枯發焦,但並沒有和來路上那些樹林一樣化為灰燼和火場,看起來矮人們的隔火效果不錯。

    有蘇迪領頭,一行人很快就被帶到鎮上首領的家中。蘇迪詢問了帶路的人,葉一猜得果然沒錯,矮人武聖就在鎮上。

    「看,我說他在這裡吧!」葉一吃吃笑了起來,目中眼波流轉,露出某種難得一見的媚意,看得人怦然心動。

    「哎呀,是蘇迪和賽菲爾啊!」面目清俊秀雅的矮人武聖快步而出,欣喜的打著招呼。要不是他眼角的皺紋越發深重,賽菲爾還真不敢判斷這位「老人家」的真實年紀。

    「聖人!」蘇迪恭敬行禮,正要把隨行同伴介紹一遍,卻聽這老不修嘿嘿笑道:「好,很好!蘇迪,你終於開竅了。喜歡一個女孩子就是要趁早追求嘛!你們兩個訂了親沒有?呃,沒有也不要緊,現在訂也不晚!要不,咱們明天就弄個儀式來……」

    「咳咳!」不止一個人在拚命咳嗽。蘇迪面色幾乎發紫,蘭蘭險些一跤摔到地上,精靈的臉黑得有如鍋底,越來越緊繃的身子預示著他快要發飆了……

    武聖莫名其妙的望望幾人:「幹嘛?害什麼羞啊?嘿嘿,賽菲爾,你可是越來越漂亮了,真水靈啊!來,到爺爺這邊來。嘖嘖,這小臉,這身段,這氣質……啊呀,這位美女又是誰?溫溫婉婉的小模樣真招人喜歡……」----這下連沉靜幽婉的安妮也變了臉色。

    「啪!」

    清脆的響聲過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葉一大人,你總算出手了!

    「你,你……」武聖摸著火辣辣的臉皮,驀然瞪圓了眼,目中是難以置信的驚愕和狂喜,「是你,你……」

    「你這不正經的臭東西,真是死性不改啊!還越老越不正經!」葉一甩甩手,臉上似笑非笑,「怎麼,還想摸摸賽菲爾可愛的小手不?」

    「是你,你怎麼來了?你,你真的……」武聖臉上神色陡然一變,一股哀傷之意透了出來,「莫非你要死了?」

    「臭東西!知道我快死了也不來見我最後一面?」葉一嘴角含笑,嗔怪道,「白和你好了一場!」

    「一一!」武聖一把抓起紫發貓女的手,「我想死你了!」

    兩個老不正經的傢伙就這麼旁若無人般談情說愛起來,倒叫周圍幾位羞紅了臉。而武聖的一聲深情呼喚,更是讓眾人險險吐了出來。蘇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精靈早就忍耐不住,礙著對方的前輩身份才沒離開,這下再也受不了了,冷哼一聲抬腳就走。

    「別打擾我們啦!」葉一不耐煩的揮揮手,「你們這幫傢伙還不快點滾開?沒點眼色啊?」

    眾人拔腿就跑,瞬間就消失了身影,只留下含情脈脈對望的兩位老不正經,繼續他們的敘舊談情。

    「葉一她到底是來幫忙滅火的,還是專程來會舊情人的?」這個疑問始終盤繞在眾人心中,卻沒人敢直問出口。不過,看起來後一種的可能性更大些,所有人都這麼想……













第六章 第三十三節 返程


    又是月夜,幽靜的銀色光華灑滿大地,連被大火烤烘得有氣無力的森林,也變得格外明亮妖嬈起來。

    鎮上的矮人們大多已經休息,眾人原定的下榻處又被兩個老不修無恥霸佔了,蘇迪正帶著大家在鎮中亂晃,想找一處歇腳的地方,就聽到一聲驚喜的招呼:「蘇迪!你怎麼來了?」

    一個矮人的身影一閃,眨眼間便出現在眾人面前。他有著矮人一脈相承的俊美容貌,翠玉般的眼眸澄淨之極,還未說話就給人坦誠溫厚的感覺。月亮的清輝映在他身上,彷彿給他染上一層銀暈,更襯托出他的英俊無匹。

    「淼瀾哥哥!」賽菲爾眼前一亮,搶在蘇迪前面打招呼---這位可是目前最炙手可熱的矮人族長繼承者,和他搞好關係是第一要務!

    「呀,是賽菲爾?」矮人猛然頓住身形,微笑起來,「好久不見了……」看著那雙依舊靈動純淨的藍色大眼,他不禁伸出手摸摸少女的頭,含笑道,「幾年不見,你都長成大姑娘了!」

    「嘻嘻,淼瀾哥哥,你還好嗎?聽淼澗說你開始學習武聖爺爺的霸道鬥氣了?哇,真厲害啊……」

    賽菲爾瞬間就像變了一個人,變成一個天真淘氣、喋喋不休的小妹妹,纏著矮人問東問西,臉上偏又帶著甜甜的笑意,清美中透出幾分令人心疼的稚氣。不得不承認,儘管旁邊幾人知道這不過是她身為亞姆小姐的另一面,但對著那純潔的眼神、可愛的笑臉、俏皮的神情、撒嬌地口吻,還是從心底裡泛出深深的愛憐之意,更不會有人忍心拒絕她的要求。

    淼瀾最吃她這套,臉上立刻掛上了寵溺無比的笑。幾句寒暄說完。他又是張羅住處,又是準備夜宵,迅速就給眾人全副安頓好。直樂得炎樺和蘭蘭笑得眼都彎了,暗暗互相嘀咕:「看看,這才是我們該學的啊!」

    鬧了半天,蘇迪還沒和自家表兄說上一句話,臉上透出淡淡的無奈----他早就習慣這樣的賽菲爾了,還好這次不是「大哥哥」。

    比起這位習慣成自然的蘇迪。另一邊地精靈心中萬分惱火,冰雕臉上刻著明顯的怒氣。尤其看到淼瀾伸手摸著賽菲爾地頭。還笑得一臉愜意,他心中酸意奔湧,險險就要發飆了。

    「嘻,別亂吃飛醋!」精靈身後,一聲懶洋洋的低語突然傳來,「追女孩子嘛,緊張應該的,太小氣會討人厭喔!你們精靈不是在愛情上最有一套嘛?怎麼偏你是個笨蛋?」

    「咦,葉一大人?」眾人扭過頭,卻見該和武聖打情罵俏的貓女悄無聲息出現在他們身後。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

    精靈被她說得有點掛不住臉,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過心中的惱怒之意卻是少了許多。

    「那邊正在表現兄妹情深的兩位,能不能先停一停?」葉一嬉笑著喊道,「快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出發啦!」

    「去哪裡?」眾人都驚異無比,「是有鎮子被大火威脅嗎?」

    「大火?沒有沒有。武聖都來了,火自然是滅完了的。」葉一慵懶的打了個呵欠。「我們去西大陸,去梵固學院。矮人會送我們到南端的海港,然後走海路去西大陸。」

    「為什麼要這麼著急回去?怎麼不走陸路到白令隘口?」蘇迪質疑道,「約瑟和比凌還在布優格等我們呢!」

    「走海路最快!走陸路地話我們必須顧忌殘餘火場,無法提速,走海路就沒有這個問題。」葉一不以為意的揮揮手,「我們可以到西大陸最北的港口,不也能到布優格麼?」

    「好,我們就走海路。」賽菲爾笑吟吟的走過來,「只是。你不再待幾天,和武聖多說說話嗎?」

    「該說的,都說完了。」葉一臉上露出極其少見的一絲悵然,「我只是來道個別。說起來快得很。」

    目中悲淒之意一閃而逝。她又沒心沒肺的吃吃笑起來:「再說,總得留點時間給其他人呀。嘿嘿……」見她突然笑得十分曖昧,眾人心中剛剛湧起的難過悲傷倏忽化為無形。就聽遠處有人重重咳嗽一聲,武聖地身影現了出來,不滿的說:「喂,一一,你這樣我可要吃醋的!」

    葉一朝他拋了個媚眼,又吃吃的輕笑起來,似乎十分得意。武聖慢悠悠走過來,全然不顧眾人八卦的注視目光,直接將手攬在葉一的纖纖細腰上。

    「賽菲爾,我家淼瀾和蘇迪都是好小伙,你真的不想挑一個來訂親嗎?」老不正經還是老不正經,說出來的話依然是那麼不著調,「那個精靈小子有什麼好,身體那麼柔弱,長得比女人還漂亮……」

    再讓他說下去,精靈非和他打起來不可!賽菲爾趕緊上前:「武聖爺爺,我還小呢!我暫時不想考慮感情問題,更不會隨隨便便定下婚事。」

    武聖奸笑一聲:「如果你說的是真心話,那就好!嘿嘿……」

    他這是什麼意思?賽菲爾滿頭霧水。但武聖已經將注意力轉移到另一位女子身上去了:「安妮是吧?這麼秀氣溫婉的美人,有沒有考慮嫁給矮人啊?我家淼瀾有本事有武力,坦誠善良熱情開朗,是很好地對像呀!」

    「淼瀾閣下的確極好。」安妮落落大方的上前行禮,「但我已經有了未婚夫。」

    「喔,未婚夫啊?」武聖斜眼瞄了她的手一眼,「既然人都死了,幹嘛還老惦記著他?再找一個吧!想必他也會很開心地。」

    安妮心頭一震,下意識縮了縮手。她地左手無名指上套著一隻純黑的戒指,在東大陸這意味著伴侶亡故。本以為沒人知道這層含義,沒料到這矮人武聖不僅清楚,還當眾說破了。

    定了定神,她輕笑起來:「人雖然不在了。但我這顆心早就給了他,再收不回來,也容不下其他人。」

    「哎呀,你怎麼這樣死心眼?做人不是要向前看嗎?我說……」

    「聖人!」淼瀾終於忍不住,跳出來打斷武聖地話,「他們在火場裡走了好多天,肯定都累壞了,還是讓他們早點休息吧!」

    臭小子!就知道幫別人!武聖忿忿住了嘴。扭過頭來,正好對上葉一似笑非笑的臉。

    「向前看?唔。你能這麼說,我也很開心……」貓女嘻嘻笑著,用力揮揮手,「大家睡覺了!明天要早起!」

    有她這句話,眾人頓做鳥獸散,個個溜得比兔子還快。

    第二天大早,葉一衝進房間,大叫著催促睡眼朦朧地眾人趕緊起床上路。在這位火爆女的威勢之下,不到十分鐘眾人就被趕出房間,開始踏上回家的歸程。

    武聖沒來送行。淼瀾負責陪送眾人南下。待眾人的背影慢慢走入朝陽鍍金的森林時,鎮中高塔上現出了一個身影,正是矮人武聖。

    儘管平日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不正經習氣,但今天的武聖卻難得的沉靜下來,目光投向遠方地林間,那些漸漸模糊不清的身影。

    從今往後,再也見不到那個嬌媚豐盈地背影了!陣陣傷感伴隨著往日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分別數十年,她依然是那麼美那麼耀眼。即使她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驕傲的貓女,光輝的先知;脫佻的貓女,睿智的先知;艷麗妖嬈的貓女,莊嚴威肅的先知;多情纏綿的貓女,孑然一身的先知……有許多東西,是她不得不放棄地,因為她所要保護的,她所要肩負的,是那麼緊要、那麼沉重。而他,也一樣。

    跳躍在陽光下的影子已經徹底從視線裡消失了。就像那個美麗灑脫的貓女即將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一樣。

    昨夜還在大咧咧的勸說別人,此刻他的心卻是難以釋結地沉重。向前看?武聖苦笑一聲。這麼多年來他未婚也無子,難道真是只有「潛心鑽研武學」這個原因嗎?

    沉默許久,他幽幽吐出一句:「一一。永別了!」

    先乘矮人們馴化的鹿南下。再換乘海船西渡,一路奔波跋涉。燥熱的夏日便這樣悄悄劃上了句號。

    這一日,黑貓正躺在甲板上曬太陽,卻被蘭蘭猛的搖醒了:「老師,老師!快看啊,我們到陸地了!這就是西大陸麼?」

    「喵嗚!」黑貓不滿的叫了幾聲,睜開金色的眼,懶懶掃了一眼,給了個肯定的答覆:「喵!」

    「哇,好大的碼頭!好漂亮的船!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東西……」蘭蘭驚得合不攏嘴,只覺眼花繚亂。

    「這可不算什麼,等你看到西大陸最大的港口索斯城,還有最繁華熱鬧地安基島,你就知道這種地方只能算小港!」船上的水手一邊下錨一邊多嘴,「小妹妹,你有空一定要去安基島!那可是整個西大陸最富足最吸引人的地方,有好多好玩的東西喔!」

    小妹妹?蘭蘭翻了個白眼,心想怎麼老有人認錯自己地性別呢?也難怪,妖狐族嫵媚漂亮勝過妖魅,大多雌雄難辨,蘭蘭被人當作女孩也是正常。

    「安基島,是那個賽菲爾小姐轄下地安基島麼?」蘭蘭小心翼翼的問,「賽菲爾.亞姆小姐?」

    「咦,你們北大陸地人也知道亞姆小姐的名頭?」水手很自豪的挺挺胸,神氣活現的回答,「對!就是那個安基島!」

    「啊,我都沒有去過那裡!白跟了主人這麼久……」炎樺湊了過來,氣鼓鼓的抱怨,「哼,這次回來,我一定要去吃個夠、玩個夠!」

    這一路乘船,蘭蘭和炎樺兩個住一處,關係漸漸融洽。聽到他這麼說,蘭蘭也高興的跳了起來:「我也去,我也去!」

    「我也很久沒有回去了。」一聲淡淡的話語從後面飄來,賽菲爾慢慢走近船舷,駐足遠眺,「等到學院交完任務,我們回一趟家吧!」

    蘭蘭剛開心的笑起來,就聽到賽菲爾不冷不熱的補了一句:「不過,你的花銷,我可不負責……」

    小妖狐心中一緊,這是不是意味著,他還要靠自個兒掙錢才能去安基島玩?啊,掙錢?他可不會,怎麼辦呢……

    「好,出發了!」蘇迪指指岸上,「去雇幾輛馬車,我們三天後就能到布優格!」

    終於回來了。輾轉數月,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回來了,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一絲輕鬆笑意。賽菲爾偏偏頭,心想「比凌」在「美人之城」過得可好?它沒鬧出什麼事兒來吧?

    等到幾天後,眾人進了「美人之城」,聽到滿城鬧哄哄的討論,賽菲爾先前的疑問立刻得到了答案。

    「是不是真的啊?比凌大人明天要決鬥!」

    「什麼?誰,誰敢挑戰比凌大人?」

    「聽說是個很厲害的騎士,特別可怕的人啊!「真的?那怎麼辦?」

    「哼,絕不允許有人傷害比凌大人!我們要去抗議!」

    「你放心,沒人能傷害得了比凌大人,那個挑戰的混蛋是自取其辱!我們去支持加油,一定要將那挑戰者的醜態好好畫下來!」

    「對,給比凌大人加油去,一起去……」

    就知道那傢伙閒不住!只會給她找麻煩!接收到葉子又膽戰心驚又欣喜若狂的心靈之語,賽菲爾暗歎一聲----剛回來就得變身幹活,她真夠倒霉啊!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0:49 AM

第六章 第三十四節 練手


    在美人之城裡享受的幾個月,是葉子此生最難忘的時光。因為就在這個夏天,它度過了一生中最愜意快樂的時光。

    要說也是可憐,葉子身為堂堂的輪迴變形獸,在化蛹而出後即被五行蛇抓了去逼婚,接著就淪為賽菲爾的靈寵。又要學經商算帳又要練鬥氣體技,還要接受裝可愛、當淑女的魔鬼式訓練,簡直沒有一天舒心日子過。至於什麼被綁架、被灌藥、被強吻、被人扁得滿頭包……那都是家常便飯了。

    好不容易主人遠離,放它一個留在西大陸逍遙快活。因為有「比凌」張俊俏無雙的臉和溫柔無比的做派,它是時時刻刻有人捧有人愛。每天都能流連花叢,和那些可愛漂亮的女孩子廝混一處,還有無數免費的寶貝禮物被人慇勤的獻上,這真是神仙般的生活啊!雖然有個經常敗興的蚯蚓跟在身邊,但它依然樂得幾乎忘記了主人的存在,直到---它被一個來「美人之城」商討要務的聖達加貴族一眼看中,迷醉於它的「美色」不可自拔,繼而癡心不已的死死糾纏上它……

    美夢過後是噩夢!葉子在大歎倒霉的同時,不得不拚命想法逃開那傢伙。誰知道那人的心理素質實在太差,被拒幾次後竟然----自殺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一個大男人,一個世襲爵位的貴族,一個經歷大風大浪都屹立不倒的狡猾臣子,說死就死了?葉子百思不得其解。還沒等它弄明白事情經過,那貴族的弟弟就提出了決鬥挑戰---那可是西大陸大名鼎鼎的蒼鷹騎士,擁有七級鬥氣和戰鬥鷹寵!

    最可惡是那個約瑟,虧得葉子幫他從好色國王那裡壓搾了大量好處,為格魯國謀得許多利益。到了這種落難時候他不伸出援手,反而落井下石!如果不是約瑟拚命嘲諷那個該死的騎士,那人也不會來找它麻煩,最後還逼它定下決鬥之約!

    七級騎士啊!生死之約啊!這可不是兒戲!就是主人自己,也不過是七級武士呢,它葉子哪會是那人的對手?焦灼地情緒伴隨著憂心忡忡一起到來,葉子愁得吃不下睡不著,只能裝病推遲決鬥日期。眼看緩了幾天再也拖不過去。就在葉子想變回原形偷偷溜走的時候,主人回來了!

    「約瑟殿下!」悅耳的女子聲音在院中響起。正翹著腳躺在床上的約瑟一骨碌爬起來,沒來由的湧上幾縷心慌。

    打開門,屋外耀眼的正午陽光直直射下來,險些晃花了他的眼。瞇起雙眼,約瑟看清了院中的人,不禁大喜過望:「蘇迪,你回來了?哈,看起來你這傢伙沒少胳膊斷腿呀!」

    「哼!」蘇迪看到約瑟總是沒好氣,「難道你很盼望我缺手缺腳嗎?」

    「那倒不是,嘿嘿。」約瑟掃了一眼。訝道,「這幾位是……獸人族地朋友嗎?」

    蘇迪將蘭蘭、啊巴、安妮、炎樺的名字一一介紹,卻省了黑貓----她此時正蹲在蘭蘭肩頭,舔著小妖狐地脖子,弄得他想笑又不敢笑。蘇迪可不好意思介紹這只不正經的黑貓就是獸人先知……

    「好了,客人們介紹完畢,我們可以談正事了。」賽菲爾微笑著上前,目光中卻帶著一股無法忽視的壓迫。「約瑟殿下,我很佩服你,敢算計到我們安基島的頭上!」

    約瑟心中一緊,臉上卻神色不變,大笑幾聲:「臭丫頭,你胡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跟你安基島有過節了?」

    「喔……比凌明日決鬥,對手是聖達加最出名的蒼鷹騎士,不論誰勝誰負,安基島和聖達加都會陷入惡劣關係之中!若比凌死了,我自然不會善罷甘休。若那人死了,聖達加將會對比凌恨之入骨!哼,到時候你大可以將比凌出身安基島的事情大肆渲染,讓聖達加和安基島對立起來。甚至發生衝突!你心裡不正是這麼想的麼?」賽菲爾一出口就咄咄逼人。直將對方說得臉色大變。

    約瑟一時無語。他萬萬沒想到,這臭丫頭剛回來就知道了決鬥的事情。還一下子猜中了他的用心!不錯,他早就想得明白,比凌是安基島的居民,曾經救過米麗夫人地命,和賽菲爾關係曖昧。如果將他弄成聖達加的死敵,就等於把賽菲爾推到聖達加的對立面上,若有什麼衝突事端,他格魯國正是樂見其成。更何況,他還有個陰暗心思---這樣一來,娜娜公主和比凌就絕無可能再有交集了!

    無賴的一攤手,約瑟笑嘻嘻的說:「那騎士可是聖達加的人,又不是我命令他去找比凌決鬥,你怎麼能怪到我身上來?要我說,怪只怪比凌長得太帥,不止吸引女人,連男人都沉迷進去,還為他自殺了!要不然,那騎士也不會提出決鬥,這和我可沒關係!」

    賽菲爾似笑非笑的望著他,直看得他心中發寒。剛才在城中,她特意去尋了傑尼克,詢問事情經過,又結合葉子的告知,立刻將來龍去脈弄了個清清楚楚。單純地葉子不會想到約瑟的目的所在,她賽菲爾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儘管約瑟對比凌並沒太大壞心,但格魯國和聖達加可是宿敵,約瑟會不放過這次好機會?

    「你雖然無法攛掇聖達加的騎士,但有時候來自仇敵的譏諷更能刺激人做出不當舉動。」賽菲爾雖保持笑容,但目光很冷,「這次比凌留在城中幫格魯國談判,殿下不說感激就算了,盡想著如何陰害他。哼哼,我早就知道,像殿下這種自私的人,只要有好處拿,從不會顧及他人!好一個格魯皇儲!」

    約瑟心裡有愧,竟被她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賽菲爾一席話說完,再也不望他一眼,轉身就走。

    好犀利。好威風,好煞氣!蘭蘭直看得目眩神搖,這就是安基島主人的真正氣概嗎?

    「臭丫頭!」等她走了,約瑟這才一跳三尺高,忿然罵道,「比凌是你什麼人?竟然這麼幫著他!我怎麼故意害他了?憑他的身手,贏下決鬥根本是小菜一碟嘛!死丫頭膽子真大,竟敢罵我!」

    轉臉看到蘇迪和精靈也都冷冷盯著他。約瑟不禁打了個寒戰,低聲說:「你們不會也為了比凌對我有意見吧?說了跟我沒關係!嘿嘿。蘇迪,難道你真對比凌有意思……」

    「啪!」一聲悶響在院中慢慢散開,只留下餘音裊裊……「練功」的比凌終於出現在眾人面前。俊逸地面容、溫柔的笑容、謙遜地姿態、優雅的舉止,立刻博得了幾位遠客地好感。一直蜷在蘭蘭懷裡睡覺地黑貓陡然活躍起來,咪咪叫著貼住比凌的褲腿使勁蹭磨,看得其他人啼笑皆非。

    這位比凌自然就是賽菲爾變化後地真身。葉子這會兒成了「賽菲爾」,為了避免引起懷疑,正在屋裡拚命消化主人灌給它的所有信息---賽菲爾在北大陸經歷的種種,包括最細節之處。它都要做到熟悉無比。

    「賽菲爾好像要聯繫安基島地屬下,大家就別去打擾她了。」比凌微笑著,給出一個很好的借口。這種事情涉及安基島內政,其他人自然不好貿然前去。

    「比凌,我可不是故意要害你!你別聽賽菲爾那臭丫頭瞎說……」約瑟跳了過來,額頭上突兀隆起地血包昭示著他午間的遭遇。

    「約瑟,我怎麼會怪你?那個騎士非要決鬥,你又能做什麼?說到底還是歐姆感伯爵死得蹊蹺。說自殺就自殺,真不知他以前是怎麼在宮廷裡打混的!」比凌按照平素葉子對他的稱呼親親熱熱攬住他的肩頭,將他拉到一邊,低聲說,「不過你這傢伙也很不夠意思,我可是幫了你大忙,你不說替我辯解幾句,還非要嘲笑歐姆感伯爵的自殺舉動,害得莫亞迪騎士氣憤之下向我挑戰。唉,我可不喜歡在這個美人遍地的城市裡打打殺殺……」

    約瑟立刻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嘿嘿。你也知道的啦,我最討厭聖達加的傢伙們!這次歐姆感那笨蛋跑來跟我搶布優格,我早就看他不順眼,死了正好!我不過是說說真實想法嘛。誰知道會給你惹出麻煩。對不住啊!」

    比凌心中冷笑,面上卻依然一片柔和。手頭稍一用力。他發出了不容對方拒絕地邀請:「啊,不如這樣,你陪我練習一下吧?最近我一直沒練武,搞不好明天動作會生疏呢!需要找人來練練手。」

    陪他練習?約瑟心中猛一個打突,不禁想起第一次同比凌動手的情景。那次他可是被打出了兩個黑眼圈,很丟臉的在臉上掛了許久……

    「你不願意就算了。」比凌轉身欲走,「我去問問賽菲爾,看她屬下有沒有什麼騎士……」

    「哎哎,我陪你練!」約瑟一咬牙,「好歹我也是六級騎士,和那傢伙差距最小,陪你練習再合適也不過了!」

    「別勉強自己啊,約瑟。」比凌意味深長的目光停留在他臉上,唇邊依舊是溫柔的笑容,「你知道我的習慣,真的打起來我不會手下留情……」

    「我知道,我樂意!」約瑟沒好氣的回答,「就當提高自己地戰鬥力吧!你說練什麼,體技還是鬥氣?」

    「鬥氣就算了,我不想弄出傷處來。還是體技吧,正好讓我熱熱身,好久沒跟人動手了……」比凌低低嘀咕一句,「叉子不在,連打架都找不到人……」

    真要和比凌玩體技!約瑟頓時哭喪了臉,心想自己為什麼要答應下來呢?難道是怕了賽菲爾那臭丫頭?

    比凌彬彬有禮的告別眾人,同約瑟去了充作練武廳的後院。很快,那裡就發出一連串乒乒乓乓劈劈啪啪的奇怪聲響。

    「蓬!」

    「啪啪!」

    「轟轟轟!」

    「砰砰砰砰!」

    「哎喲……哎呀……」

    「啊!----」

    一聲嘎然而止的慘叫過後,比凌滿意的揉著手腕離開了後院。留下被打得鼻青臉腫、陷入半昏迷狀態的約瑟,獨自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生死決鬥啊……有戰寵的七級騎士,不知道是什麼模樣?比凌暗暗猜測著,又想到那個伯爵詭異的自殺----這會是什麼陰謀嗎?

    「是你嗎,賽菲爾?」安妮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一口叫破他的真實身份。

    「你……」比凌嚇得渾身一抖,接著像看鬼一樣看著她。

    「我和你有了強制血契,就有了某種程度上地心靈感應,所以我能察覺你的這個身份。」安妮柔柔一笑,「降靈族的異術果然奇妙之極,連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做到!」

    「那麼,血契會讓你嚴守秘密麼?」比凌地目光漸漸放鬆下來,「下次別這樣貿然開口,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偷聽!」

    「對不起,是我不夠謹慎。這地確是一樣不該讓人知道的秘密啊……」安妮連忙道歉,「請相信這個秘密不會從我口中洩露,血契會限制我說出一切涉及你地事情,你很明白這點。」

    比凌輕笑一聲:「那麼,以後請和我保持距離,安妮小姐。」銀髮少年優雅的欠身,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第六章 第三十五節 決鬥


    似乎在眨眼間,盛夏的熱度就於不知不覺中離人們遠去,地處大陸北疆的布優格涼風突起,昭示著秋日的來臨。晨間白露初生,越發讓人覺得身有寒意。但就在這樣涼意幽然的清早,城中卻是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從四面八方趕來的人們潮水般擁入,堵塞了山下城區的大街小巷。所有人的目的只有一個----觀看比凌大人的決鬥!

    在外地人的眼中,「美人之城」是個太過陰柔的都城。城民追求外在美幾乎癡迷成病。這種地方,被稱為「花癡之城」還差不多,怎麼可能跟勇武剛毅之類的詞聯繫起來?別說決鬥了,就連爭風吃醋也是使些秀雅風流的手段----要文鬥不要武鬥!可見這次的決鬥發生在「美人之城」真是稀罕之極,加上決鬥者是本年選美比賽的冠軍、國寶一般的俊俏人兒,因而從國王到平民對此決鬥都是重視無比,立場也是堅定無比。

    城中能容納多人的場所並不多,「水閣」那種用來選美的優雅場合自然無法用來決鬥,最後決鬥地點被定在傭兵公會旁的演武場。因為早預料到這種水洩不通的情形,比凌一行人天不亮就來到了傭兵公會準備的小間,靜靜等待對手的到來。

    「嘿嘿,你們說聖達加那幫人會不會因為路被堵了無法準時趕到決鬥場?」約瑟壞笑著,滿口幸災樂禍。

    其他人看著他,卻沒人接話----約瑟今天的打扮很怪,一身斗篷式樣的灰黑外袍將他從頭到腳罩得嚴嚴實實,露出半張腫脹的臉孔,還白得嚇人。光這份模樣就夠讓人浮想聯翩了,誰也不願意先觸他的霉頭。

    只有小妖狐蘭蘭是個自來熟。圍著約瑟繞了幾圈,好奇道:「約瑟殿下,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白啊?」

    約瑟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說,旁邊地蘇迪倒是插嘴了:「白?那是擦粉擦多了。」

    「呀,原來人族的男子喜歡擦粉?」蘭蘭眨巴著眼,一副吃驚的模樣,「那不是女性專用的麼?」

    約瑟臊得說不出話來。蘇迪冷笑兩聲:「他不是喜歡擦粉,他是不得不擦粉……要不然沒法掩蓋他臉上的瘀青和傷痕!」

    約瑟惱怒不已。氣得跳了起來:「戀童癖,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誰料這樣一跳。他臉上厚厚的白粉「簌簌簇簇」直往下掉,那情形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其他人看得一愣一愣,接著便忍不住捂嘴偷笑起來。尤其是那只黑貓,笑得在地上滾來滾去,最後竟然翻著肚皮笑抽了……饒是約瑟臉皮厚,這下子也羞得面紅耳赤。

    在一片刻意壓抑的笑聲中,比凌優雅的站起來:「各位,我要去準備一下,先失陪了。」給「賽菲爾」和安妮遞了個眼色,他就轉身出了房間。

    今天早起露重。他在武士服外披了件深紅色地長斗篷。一離開傭兵公會,他就蒙上武士面巾,將斗篷立直拉緊,再戴上兜帽,整個人頓時被深紅淹沒,任誰也認不出這就是今天決鬥的主角。

    擠過幾條大街,繞開熱情地民眾,比凌拐入一條僻靜的小巷。等確認四周無人。他輕聲呼喚道:「是你嗎?羽……」

    一道黑影閃電劃過,鷹隼般落在他面前。黑衣人慢慢抬頭,露出那張蒼白瘦削的臉龐來:「少主!」

    「果然是你啊,羽!能用魂體隔空傳訊,你的控靈之術越來越精準神妙了!」比凌讚歎完畢,突然皺起眉來,「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加德來了?」

    「是的。」羽神情不變,語速卻極快,「為了今天的決鬥,加德來了。他的大哥和二哥也來了。」

    「就為一場決鬥,聖達加來了三位王子?」比凌冷笑一聲,「我預料不錯,果然有陰謀!」

    「聖達加的皇儲之爭越發激烈。加德下個月就成年了。他最近非常焦急,私下手段也不少……不過決鬥的事應該不是加德策劃。他是今早剛剛趕到。倒是他的兩個哥哥,繼承皇位最有希望地兩位王子,前幾周就秘密抵達了布優格!」

    「喔……」比凌目光一閃,已經抓住了問題關鍵,「歐姆感伯爵是擁護哪位王子?莫亞迪騎士又擁護哪位?」

    羽讚許的看了他一眼,飛快答道:「那個自殺的歐姆感伯爵是皇帝陛下的死忠臣子,平素對幾個王子盡量不偏不倚。但據我所知,他和二王子私下有點小恩怨。而他的弟弟莫亞迪騎士,是聖達加獅心騎兵團隊長,直屬大王子統領的近衛軍!」

    「我大概明白了。為了不讓格魯國收編布優格的勢力,聖達加也派人來談判。我就說呢,約瑟好歹是個皇儲,聖達加只派一名伯爵前來似乎不夠份量。原來暗地裡還有王子隨行,恐怕是想弄出點事端,攪了格魯國的好事兒。只是……那兩位王子為了給對方下絆子,竟然先自己鬥起來了!那歐姆感伯爵地自殺肯定有什麼蹊蹺,就不知是哪位王子所為。」比凌搖搖頭,「不管怎麼說,這兩位都夠目光狹隘的!」

    羽也點點頭:「如果是大王子干的,恰好歐姆感伯爵和二王子有過節,能讓二王子惹上嫌疑;二王子也有可能是真兇,自污手法若是用得高明,會讓疑心病很重的皇帝轉而猜忌大王子。而且決鬥一起,還可能讓大王子失去莫亞迪這個得力助手。而將伯爵自殺的原因引到你身上,就會讓皇帝越發惱怒於那個真兇……哼,這兩人真是目光短淺之徒!若為這麼點事情失去一名七級騎士,還讓格魯國成功離間聖達加和安基島,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所以加德趕來……拆自己哥哥的台?」比凌含笑道,「還是想要力挽狂瀾,在他父皇眼裡加重自己的份量?」

    「嘿,都有!那小子心大著呢!」羽的臉上。嘲弄的神色一閃而過,「他在兩位王子身邊都安插了暗探,一獲知決鬥消息就迅速趕來,想要查明歐姆感伯爵的自殺真相,一舉數得!只要弄清到底是誰害死那伯爵,他就能籠絡莫亞迪之心,能打著解釋誤會地旗號示好比凌,能緩和同安基島的關係。能向皇帝陛下展示他的大局觀和處事能力,還能重重打擊他的兩個哥哥……」

    「加德真是心思縝密呢。一下子就懷疑到歐姆感伯爵地死因上。」比凌笑得越發璀璨,「這樣說來,他地最大倚仗就是你?」

    羽乾瘦的臉上也露出一絲難得地笑意:「是地,他知道我的異術能溝通死靈,條件允許時還可做到請靈上身……」

    「這可真是送上門地機會!」比凌和羽對視片刻,同時粲然一笑。

    當太陽慢悠悠爬上樹梢的時候,聖達加的決鬥一方終於擠入了傭兵公會的演武場。比凌已經回來,此時抬眼一看,來人果然不少。加德氣喘吁吁跟在最後,一見眾人匯齊就要搶上前說點什麼。

    比凌哪會容他開口。身影一閃就到了場中。接著手腕一抖,掛在腰間的一柄長劍挽了個漂亮的圈,劍尖一挑,做了個標準的應戰姿勢。優雅從容的儀態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片大片驚歎癡迷的聲音隨之響起。

    「好!」來人地最前方是一位全副武裝的騎士。見比凌已經步入場中,他也大步走進,放下盔甲的護面,略帶怨恨的目光掃了比凌一眼:「七級騎士莫亞迪。正式向你提出決鬥挑戰!公平決鬥,生死無論!任何人不得憑為決鬥中的失敗者復仇之名,對勝利者進行任何方式的報復!否則,將被視為玷污神聖高尚的武者精神,遭到所有人的唾罵和鄙視!」

    這是個年輕地男子,有著端正的臉和幽黑的發,銀色鎧甲包裹著他全身,繡有金絲銀邊的素色披風華麗而高貴。當他說完決鬥誓詞,黑色眼眸裡的怒火慢慢歸於平靜,那張年輕的臉孔漸顯肅穆。拔劍在手。他穩穩立於場中,一股勃勃英氣從他身上發散出來。那是一把幾近透明的薄薄長劍,看起來絕非凡品。

    比凌微微一笑,以無人能及的華麗姿態行了個劍禮。朗聲說道:「七級武士比凌。接受你的決鬥挑戰!」

    淡淡陽光下,他已束起的銀髮在藍色武士服地襯托下閃耀著月華般夢幻的光彩。湛藍的眼眸裡依舊凝著一縷溫柔。好看的唇線微微上挑,浮出令人迷醉地優雅弧線。他那無可挑剔地五官,淡然柔和的氣度,每一樣都像是造物主傾注最大心血所完成地精品,那麼驚人的散發著完美的魅力。在場每一個觀眾都不禁為他歎息起來,對莫亞迪的怨念則是濃重得足以構成一個強大的惡毒詛咒。若有可能,他們都想將那可惡的挑戰者生生撕個粉碎----因為他企圖傷害城中最優雅俊逸的美男子!

    一片怨恨和仇憤交織的情緒中,加德清清嗓子,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姿態,邁步上前:「兩位,請先聽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比凌就飛快的打斷了:「加德殿下,身為聖達加的王子,有任何意見請在決鬥後提出。現在是屬於武者的時間,請你不要打擾我們!」他一改往日的溫柔作派,目光堅定肅然:「決鬥是件很神聖的事情!加德王子,請不要破壞武者間最莊嚴的決鬥誓詞!這是對武者尊嚴的挑釁!」

    加德被噎得不善,還沒等他再次開口,比凌一個旋身,長劍劍尖直指莫亞迪:「閣下,我接受你的決鬥挑戰,並非承認對你兄長的逝去有任何責任!雖然他的糾纏對我造成了極大困擾,但我也絕不希望看到他的死亡。事實上,我並不相信他是個遇上挫折就隨意放棄自己生命的懦夫!我認為他的自殺很可能存在疑點。為了令亡者不至無辜死去,我希望在決鬥後你能好好調查他的死因……而此次,我之所以接受你的挑戰,是要代替你的兄長,好好教訓你這個不懂珍惜自己生命,也不夠信任自己兄長的莽撞騎士!」

    「你!……在決鬥之前,我不會理會你的任何言語,因為那可能是動搖我心神的武器!你有什麼辭令,在我的劍下留住性命再說吧!」銀甲騎士眸中怒意一閃,很快就調整了情緒,這樣沉著的反應令比凌暗暗喝了聲采,果然是天生的騎士性格,有劍在手便能冷靜的控制情緒。

    「閣下的專注令人欽佩,那麼我會在決鬥後再與你談論這個問題。」比凌微微一笑,似乎篤定兩人都不會死於這場決鬥。這份從容自如的氣度立刻又引得場間一片亂叫與讚歎。

    「現在,開始我們的決鬥吧!」

    話音落下,兩人身周都開始耀起鬥氣光芒,一銀一金交映成輝。兩柄長劍寒光閃閃,一把薄如蟬翼透明迷離,一把細窄犀利冷若冰晶。下一個瞬間,兩道光華已經對撞到一處,捲起一波星屑般的衝擊碎片。

    場邊,加德細長的眼幾乎瞇成一條線。他其實急得想跳腳,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旁邊兩位兄長目光不善,要想再找到勸說罷戰的機會已不可能。那個可惡的比凌,怎麼就把他想說的話全給說了呢?那個自大的莫亞迪,怎麼連他這個王子的話都不肯聽一下呢?

    就在他心中快速盤算後續手段的時候,場邊觀眾已經齊齊叫喊起來!

    一眨眼的功夫,銀甲騎士和藍衣武士的身影便重合到一起,長劍瞬間就交錯若干次,在空中炸開一連串的耀眼火光!鬥氣的衝擊、長劍的交織、身體的較量……這些都給兩位決鬥者的防禦帶來最大的考驗。比起全副武裝的莫亞迪,連個軟甲都不披的比凌似乎更加危險!因為結實的盔甲和柔韌的軀體並不具備可比性。但比凌恰恰不懼怕也不需要厚重的盔甲----他有護體的雙重鬥氣!

    一輪試探性的攻擊過後,兩人都停下手來。莫亞迪渾身耀著銀光,目光中帶著審慎鄭重。比凌輕飄飄落於場間,嘴角依然掛著溫柔的笑意。一層燦爛的金色鬥氣籠罩著他,就像是鑄造出一具漂亮的黃金雕像。

    「七級黃金鬥氣,的確能和我的七級銀星斗氣相抗衡!你那把長劍也不是俗品……」莫亞迪冷哼一聲,「那麼,請你來見識一下我的殺招吧!」

    透明薄翼般的長劍在空中劃過一道圓,漸漸漾出銀色的劍芒來!銀甲騎士將鬥氣注入長劍,陡然舉劍大喝一聲:「流星銀劍!」

    「轟」的一聲過後,劍尖處爆開一蓬凌厲之極的氣息,衝入天空後迅疾墜落,挾著萬鈞之勢,化身為千萬把美麗卻帶著致命殺意的銀色小劍!在場邊人的眼裡,那決鬥場半空竟突然落起雨來----是銀色星辰般的流星雨!

    那燦爛奪目的銀色光輝,炙熱而刺眼,竟然擁有彩虹般激動人心的絢爛!恍若千萬顆流星從天而降,美麗的星雨構成媚人的殺機,鋪天蓋地向比凌襲去!

    聖達加的七級騎士,果然有些道道。比凌暗想著,凝神細看,突然縱身一躍,整個身影便投向那似乎無窮無盡的銀色星光之中!

    「啊!」驚呼陡起,好些圍觀民眾只覺心頭猛然一痛,便翻眼暈厥過去!












第六章 第三十六節 勝出


    傭兵公會的門口,人群被涇渭分明的分為兩派。一端站著以約瑟為首的幾十名格魯國騎士,人人目光專注,聚焦在不遠處的決鬥上,時不時發出些壓抑不住的驚呼,間或也有幾句略帶興奮的評論。另一端則要沉默許多,百來黑甲騎士簇擁著幾位全身裹在厚重披風裡的大人物,悄無聲息的注視著演武場。加德已退了回去,靜靜站在黑甲騎士的後方,薄唇緊抿,陰沉的目光偶爾掃過前方的兄長們,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天,是流星銀劍!」伴隨著大蓬星雨從天而降,幾聲陡然的驚呼從沉默的黑甲騎士中迸發出來。莫亞迪隊長的殺招在聖達加國內威名赫赫,輕易不會出手,竟然剛剛開戰就使了出來?那個娘娘腔銀髮武士看起來斯文秀氣,他的實力竟然強大到這般地步?讓莫亞迪隊長一開始就亮出殺招!

    但騎士們還來不及消化這樁足以破碎他們自尊心的事實,更讓他們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當鬥氣構成的銀光星辰籠罩天空,化為鋪天蓋地的劍雨呼嘯而下,那個銀髮武士竟然迎著流星般的劍芒高高躍起,合身而上!

    他瘋了嗎?騎士們都覺不可思議。這樣密集犀利的攻擊,他不閃不避反而衝入其中,這不是自己找死嗎?眼見那道藍色身影已經被銀光重重包圍,生死懸於一線間,好些太過關心的愛美眾已經暈了過去。

    「這招雖然看起來凌厲張狂,但強度還是七級……若是我連七級鬥氣都無法完全抵抗,以後拿什麼去對付八級以上的元素使?」比凌心中抱定了這個念頭。當日在冰霧之中,借助了雪楓的掩護和雙重鬥氣,賽菲爾才勉強將土使的八級鬥氣最終消弭,可想而知日後和他正面對敵時的艱難。眼下有七級騎士地鬥氣來鍛煉自己。他又怎會放過這次機會?

    輕嘯一聲,比凌整個人化為一把直入雲霄的利劍,帶著金燦燦的光華沖天而起!他一離地,身周金色便瞬間擴展,倏忽便氳染了天空。那不是虛無的光影,而是有若實質的離體黃金鬥氣!在這團絢爛的金光裡,比凌那猶如黃金雕塑般的身影最為亮麗,耀眼奪目!

    「轟!」游龍般的金色鬥氣狠狠撞上如流星墜落地冰冷劍芒。火星四濺!刺耳的摩擦聲中,天空中竟然爆出無數金銀碎屑。紛紛揚揚落了下來,構成一道極致華麗地美景。

    「蓬!」天空中金色光芒在繼續擴大,耀強!陡然間,那團金光就像碎裂的元素光球一樣,化作千萬星星點點的金屑飛濺出去。多如牛毛的金星金屑一沾上附近的銀色劍芒,便自動的爆裂、糾纏、吞噬、消滅!

    天空似乎同時響起無數聲炸響,下一個瞬間,銀色劍芒已經被抹去了痕跡!碧藍晴空之上,只剩下璀璨燦爛的金光,比太陽的光明還要耀眼奪目的金光!

    那燦若星辰、鋪天蓋地的七級銀星斗氣!竟然被比凌地黃金鬥氣一下子吞噬得一乾二淨!

    旁觀的騎士驚得瞠目結舌。剛才那一幕金銀撞擊、星屑交織。在地上的人看來只是短短幾秒,就這樣結束了一輪戰鬥!七級鬥氣對上七級鬥氣,沒理由這麼快就被擊破呀!況且那金色鬥氣分明是完全壓制了銀星斗氣,輕易就將它消滅了!莫非……那銀髮武士的鬥氣已經不再是七級水平了?

    旁人的胡思亂想影響不了決鬥中的兩位。比凌輕輕落地,劍尖挽了個圈,略帶滿意的收了身周鬥氣。早在梵固學院時他的鬥氣就停滯在七級無法晉階,沒想到得到魂玉後他不僅靈力大增,連鬥氣地強度也有突破。看這情形。他很快就能跨越瓶頸,邁入武者夢寐以求的八級---無堅不摧的八級鬥氣!

    「哇!」停滯了片刻,驚歎聲四起。布優格的觀眾不是內行,並不知道剛才那一次比拚的意涵,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為心愛的比凌大人喝彩。一時間場外全是歡呼之聲,震天動地。

    「還來嗎?」比凌直視對手,輕聲問道。他的唇邊掛著淡笑,眸中亮如晨星,藍色武士服依然纖塵不染,更加襯出他的俊逸出塵。

    「再來!」莫亞迪面色凝重。一聲大喝後,手中薄如蟬翼的長劍再一次亮起刺眼銀光,劍芒如流星,綿綿不盡從天際劃落!

    「持久戰?拚鬥氣強度不行。就來拼數量?他有多少鬥氣可消耗?」底下格魯國的騎士在竊竊私語。約瑟嘲諷地盯了聖達加諸人幾眼,看得他們氣惱不已。

    「這樣正好!」比凌抿嘴淺笑。「剛剛測驗了一下攻擊,效果還不錯。下面讓我試試防禦吧!」

    話音剛落,他立起掌中長劍,也不使用金色鬥氣,只是腳下突然疾點,整個身體便在銀光中旋躍起來!

    「啊!」這一下就連約瑟也驚叫出聲。不用護體的黃金鬥氣,就這麼身入劍芒,比凌想要幹嘛?

    「別亂叫!」蘇迪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別人不知道比凌的本事,你怎麼也不清楚?」

    「喔,對啊,他是雙鬥氣武士……」約瑟撫撫胸口,嘿嘿一笑,「看得太入迷,差點忘了這個。」

    「他地另一種鬥氣難道也達到七級了嗎?這太不可思議了……」蘇迪扭過頭,喃喃道,「在武技班裡,以前只有叉子能和他抗衡,今後……」

    約瑟沉下臉,明白他未說完地話----今後的梵固學院內,還有哪個武者是比凌地對手?

    比凌可不知道他的同學給了他一個新的等級。事實上他習自桃花眼的透明鬥氣還遠達不到七級程度,但這鬥氣的奇特之處,就是雖然形體軟薄無形,防禦時卻堅固勝鐵,比盔甲和黃金鬥氣都管用!有了這層貼身的透明保護膜,他才敢在銀色劍芒中漫步遊走!

    只見一片銀光之中。他輕舞著長劍劈斬劍芒,身形如疾風一般敏捷輕盈,似游龍一般疾速自如,又像靈貓一般跳脫靈動,躍轉騰挪間,說不出地飄逸與瀟灑。比精靈還要靈秀、比矮人還要快捷,那麼揮灑自如的行走在銀色劍芒的殺機之中,翩翩如舞蹈!

    在旁人眼裡更是一派雅致美景----銀色流星雨裡的纖長身影。銀色長髮下的俊俏少年,似在閒庭信步。又若花下舞劍,偶爾仰頭注視星空,彷彿在欣賞流星雨臨,真如夢幻一般……

    騎士們相顧駭然,觀眾們如癡如醉,莫亞迪暗暗叫苦。場中所有的目光,全被那翩翩如夜蝶的藍色身影深深吸引,沒人捨得挪開一刻!

    「好厲害,好厲害……」蘭蘭看得目眩神迷,一個勁咧嘴瞪眼。「我也要學,那個看不見的鬥氣好厲害,好厲害……」---用來騙人上當再好不過,一定要纏著那個看起來很溫柔地大哥哥學會這招!

    「喵!」黑貓趴在他肩頭,瞇眼凝視場間,金色眸子裡漾起一縷異樣光華,轉瞬而逝。

    演武場上,莫亞迪鬥氣將盡。不得不停下「流星銀劍」。比凌含笑而立,依舊是那句:「還來嗎?」

    「來!」莫亞迪一咬牙,劍尖一挑,做了個迎戰姿勢,「還未請教閣下劍術!」

    「好!」比凌笑吟吟的彈了下長劍,「其實我地劍術很糟糕,不過……據說攻擊力還不錯,你要當心!請!」

    「叱!」一聲尖利刺響!沒有任何花哨,莫亞迪手中薄劍一抖,向著比凌前胸直刺而來。其兇猛勢頭,就像追逐獵物的獅子,電光火石、快如疾風!

    「來得好!」比凌的長劍在半空優雅的舞出一道弧線,突然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斜斜刺了出去。有如靈蛇般在薄劍劍身上狠狠一劈!

    「叮!」一聲脆響。莫亞迪只覺手上一重,對方的長劍動作根本不是在刺挑。而是使用的砸砍!

    「注意!」輕柔的話音迴盪在耳邊,那柄冰晶般的長劍又出現在一個不可思議的位置---莫亞迪地薄劍下方!

    「轟!」一股大力襲來,莫亞迪幾乎要握不住手中的劍。接著,他的對手拿著長劍當錘子般,光光鐺鐺亂敲一氣!莫亞迪從未見過這樣的招數,驚愕之餘連連後退,剛開始的如虹氣勢似乎一下子就被這頓猛砸給打消一空!

    這是什麼劍術?沒有劍尖相抵、沒有刺撥挑旋,有的只是匪夷所思的出劍方位和重如雷霆的劈砍捅砸!怎麼看都覺得他地劍術非常奇怪啊!

    「不要分心!」比凌輕喝一聲,手起劍揚,挺鋒直刺!銳利的劍尖霎那間就出現在對手身前!

    「好!」莫亞迪心下暗喜,這樣的正面對抗,他那厚重犀利又不失柔韌的劍術恰能完美發揮!

    誰料比凌的長劍行至半路,忽然虛晃一槍,身體猛然前掠,長劍如蛇信般蜿蜒側擊,從斜下方挑刺而來!這一下極快、極巧、極突兀、極精準!

    只是一個眨眼,比凌的長劍劍背已經透過盔甲的間隙,穩穩的指在了莫亞迪的脖頸之上!

    「還來嗎?」比凌淡淡一笑,隨即收劍而立。

    莫亞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卻仍然倔強著不肯低頭。比凌湛藍的眼眸緊盯著他,突然輕笑道:「還未請教閣下地體技!」

    莫亞迪難以置信的抬起眼---這傢伙是要徹底打敗他,還是要放他一馬?都到了這般田地,他還主動提出比試體技?

    「好!」既然如此,他也要抓住這最後的機會,「請!」

    「哈!」約瑟突然爆開一聲大笑,聲音裡充滿了幸災樂禍,「和比凌玩體技,那是白癡才會幹的事情……」

    他話語未落,「轟!」場上地莫亞迪已經被一記強有力地拳頭打中腦袋,身子飛出老遠!等他喘息著再爬起來時,他的左眼赫然多出一輪明顯地黑眼圈!他咬咬牙,又撲了過去,但等待他的,是有如怒火暴風般毫不留情的打擊!

    「比凌連腿都沒用上……」約瑟繼續他的大肆嘲笑,「這穿盔甲的傢伙真是好運,比凌那連環踢可是最陰毒狡猾的……」

    「你能不能閉嘴?」蘇迪冷冷瞄了他一眼,「再笑下去,你臉上的白粉就全掉光了……」

    約瑟頓時不敢笑了。旁邊就是聖達加的人馬,他可不想讓臉上的瘀青紅腫全被對方看了去----事實上,到了此刻,場上莫亞迪那張精彩萬分的臉,活脫脫就是他的翻版……

    「還來嗎?」比凌靜靜站在場間,神情不變,唇角仍然掛著溫柔的笑。似乎周圍山崩海嘯般的歡呼根本和他毫無關係。

    莫亞迪渾身痛不可擋,但精神上的無比挫折感更讓他難以接受。鬥氣比拚,他慘敗……劍術相持,他慘敗……體技搏鬥,他還是慘敗……

    「我輸了!」銀甲騎士頹然低下頭,「根據決鬥規則,我……任憑你處置!說出你的要求吧,無論是什麼,我都會做到!」

    「決鬥結束了。」比凌輕聲說,「那麼,我的要求是----調查歐姆感伯爵的真實死因!」

    莫亞迪抬起失神的眼:「真的……我哥哥真的不是自殺?」

    「你應該更瞭解自己的兄長,不是嗎?你覺得,身為家族裡的長子,他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將家人棄之不顧?你相信他是為了一個,呃,男人,而自殺?」比凌有點不自在的壓低了聲音,「你還想在這裡談論嗎?我可不太樂意……」

    「可,一切跡象都表明,他是自殺……」

    「關於這個問題,你太拘泥於騎士的世界了,莫亞迪閣下。」比凌的神色漸漸嚴肅起來,「最起碼我知道,精神異術者就能輕易做到----控制人的心神,製造自殺的假象!」

    莫亞迪渾身一震,投向比凌的目光裡多出了點迫切:「你,那你說……」

    「不要太著急,請跟我來,我相信我的異術者夥伴會給你帶來幫助。」比凌微笑著遙指場邊,「為了還你兄長一個公道,為了還我一個清白,我想我們應該馬上開始……」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0:51 AM

第六章 第三十七節 引魂


    回到傭兵公會的單間,比凌將小妖狐推了出來:「這位是蘭蘭,最善精神異術,他會向你證明控人心神並不難。」

    這時從北大陸回來的一行人裡,精靈去尋找秋凌兮、啊巴和安妮留在住處,其餘人加上黑貓都在房間中等待。約瑟派了些騎士守在門外,便「啪嗒」一聲關了門。

    「請你用我當施術對象吧!」因為身著盔甲,莫亞迪只能行騎士禮,但態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與鄭重。蘭蘭睜大眼望著他,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比凌貼近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他才反應過來,嘻嘻笑道:「呀,要我控制他?這個好玩!」他雖然很疑惑為什麼不讓賽菲爾來施術----她的精神力比他強大千百倍!----但對於賽菲爾的畏懼之心讓他問也不敢問,只能乖乖上前念動口訣,眼睛緊緊盯著對方,嘴裡輕喝道:「控神術!」

    莫亞迪只覺腦中一嗡,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處。彷彿有無形的線將他捆個結實,身體僵硬到連手指都動彈不得。過了好久,他才能如同牽線木偶一般機械的作出些動作,而這些動作都是基於蘭蘭的命令。

    「轉身!」----他便乖乖轉身,傻傻站立。

    「下蹲!」----他便乖乖蹲下身子,不顧盔甲光當作響。

    「學狗叫!」----他便發出幾聲「汪汪」,像足了貴族家慣養的看門狗。那滑稽的模樣令小妖狐和黑貓都樂不可支。

    「別鬧了,蘭蘭!」蘇迪不滿的瞪了小妖狐一眼,「對一名騎士而言,尊嚴比生命更重要!

    如果說對賽菲爾是深深的畏懼,那麼蘭蘭對蘇迪則是發自內心的感激與尊敬。他一發話。蘭蘭立刻止了玩笑之心,認認真真地開始「控制」銀甲騎士。

    待莫亞迪再度清醒過來,他的面前多出了一份由自己親手寫就的遺書,盔甲被脫了下來,整整齊齊放在一邊。佩劍就在手邊,劍已出鞘,隨時可以「自殺」!

    「啊!果然……」莫亞迪被自己手裡寒意森森的薄劍嚇出了一身冷汗,再投向比凌的目光就多出了幾分感激。

    「證明迫人自殺這種事情是存在的。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要調查你的兄長到底是不是被人所控,又是被誰所控……」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比凌眉頭一皺,拉開了房門。在外頭和格魯國騎士吵鬧的,正是聖達加地黑甲騎士。

    「隊長!他們沒有對你怎樣吧?」幾名性急的黑甲騎士高喊起來,氣得格魯國地騎士險些揮拳相向----關了門下黑手?我們是那種人嗎!

    莫亞迪黑眸中透出怒意,大步走到門口,劈頭蓋臉就將本國騎士罵了一頓。弄清了這屋裡到底在幹什麼,黑甲騎士不禁有點訕訕。約瑟此刻得理不饒人,陰陽怪氣的叫起來:「喲,這就是聖達加的騎士精神啊?明明說好決鬥規則,這會兒又想不認賬?還敢來我這裡鬧騰!我說。躲在後面攛掇這些無腦傢伙的人,是不是該出來亮亮相啦?」

    「約瑟皇儲,請注意你的言辭!」幾個幕僚打扮的傢伙跳出來不打自招,惹來格魯國騎士一陣哄笑。屋外頓時又吵鬧起來,攪得莫亞迪頭都大了。

    「卡西斯王子到!洛因王子到!加德王子到!」聽到這聲通報,屋內人都是精神一振,鬧了半天,正主總算到了。

    聖達加人似乎酷愛黑色。黑甲騎士不用說,三位王子穿的都是繡有銀絲金邊的黑色禮服,腰上斜挎著禮儀佩劍,是很正式的拜訪服飾。和他們比起來,罩在斗篷裡、滿臉白粉的約瑟活脫脫是個鄉巴佬。

    這三位王子都是黑髮,但眸色略有不同,樣貌上也各有特點。大王子卡西斯面目粗獷,是標準地武人模樣;二王子洛因相貌清秀,但尖尖的臉總讓人覺得有點狡詐味道;小王子加德臉色蒼白,細眼薄唇。看似身體單薄,但無人敢忽視他的雙修者身份。

    一番行禮介紹後,莫亞迪上前將比凌的懷疑說了一遍。兩名成年王子看向比凌的目光都有點不善,加德卻是輕輕一笑。上前說道:「我和比凌的看法不謀而合!歐姆感伯爵是國之重臣。會隨隨便便就自殺嗎?我可不信!」

    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哎,比凌。我匆匆趕來就是想幫你們解除誤會,沒想到決鬥前你都不讓我說句話!幸好決鬥過程有驚無險,萬一你們兩人有個閃失,那可就……」

    約瑟冷哼一聲,打斷了他的自我表功:「你們到底有什麼事?乾乾脆脆說個清楚,我最煩和人囉嗦!」

    不比自認正統地聖達加,格魯國講究實際、崇尚武力,少了許多繁文縟節。皇儲打小就被丟到軍營裡鍛煉,所以約瑟看上去更像武夫,不像是一國皇儲。他這樣粗魯的言行聽得聖達加眾人都大皺眉頭,偏又無法說他什麼----三位王子都知道,那傢伙就是個厚臉皮的無賴!

    加德被噎得不善,不禁心頭火起,狠狠瞪了約瑟幾眼。這兩位自從在安基島的妓院裡結下樑子,就處處看對方不順眼,簡直比宿敵還宿敵。

    「幾位都是大人物,這裡人多嘴雜談不了事情,不如移駕到布優格王宮,有什麼事情攤開來說清楚,豈不更好?」

    四位王子的目光齊刷刷投向角落,「賽菲爾」娉娉婷婷站起,優雅萬分的屈膝行禮。標準的貴族禮節和落落大方的儀態,頓時讓卡西斯和洛因都眼前一亮!

    「啊,真是失禮,沒想到安基島的亞姆小姐也在這裡!」兩位王子頓時面色變柔,彬彬有禮的上前問好,大肆讚美賽菲爾地雪肌玉顏,那慇勤的口氣和方纔的冷淡真是天壤之別。他們很清楚。這位能撈錢地小伯爵極得父皇看重,若能娶了她,必定大大增加自己登上皇儲之位地砝碼!

    可憐「賽菲爾」內心極其排斥,卻又不得不含笑聽兩個臭男人地肉麻話。還好他們沒要求親吻它的手,不然……「賽菲爾」打了個哆嗦,再也不願想下去。

    等到一行人轉移到布優格王宮時,卡西斯和洛因已經神態親密地陪伴在「賽菲爾」左右,無數甜言蜜語灌得它想要暈過去。一眼看到布優格國王站在門口迎接。它就像覓到救星般奔了過去。

    「哼,臭丫頭有什麼好。竟然會有人像哈巴狗一樣跟在她屁股後頭!」約瑟低低嘀咕著,又挨了蘇迪幾記白眼。比凌含笑望了約瑟一眼,心想看起來下次還得找他陪練。

    國王將客人們迎入王宮,聽完請求後不禁皺起眉:「歐姆感伯爵的自殺是不是受人控制所致?這要怎麼調查?」

    加德早就在等這個機會,這時趕緊出聲:「說到這個,我倒有個辦法!」見成功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他才慢悠悠開口:「我能用異術召喚一頭通靈獸!這種異獸可以將死者靈魂引到現世,並和靈魂溝通交流,這樣我們不是可以直接詢問歐姆感伯爵本人的靈魂嗎?」

    「什麼?世間竟有這種異獸?」在座地其他三位王子都是武者而非異術者,個個震驚不已。

    比凌聽著他的話。不禁佩服這小王子心思縝密。羽當年在安基島武者大會上以黑衣人參賽,雖然是改了容貌隱藏了異術地,但加德還是怕他現身後會露底,所以繞了個圈子弄出什麼異獸來。

    加德得意的揚起臉:「這也是我無意中召喚到的一頭異獸,書上都沒有記載過!不過要和死者靈魂溝通,必須具有幾個條件。首先,那死者的死亡時間很短,靈魂還未完全從這世界消失……」

    「我大哥是上周剛剛過世的!」莫亞迪急急說道。「這時間……夠不夠?」

    加德點點頭,繼續說道:「再就是死者本身有濃重的怨氣或未了的心願,這樣才容易被異獸引魂上身,成功交流!」他斜眼看看兩位沉默的兄長,冷聲道:「如果歐姆感伯爵當真是自殺,那估計無法找到他的靈魂。但如果他是為人所害,我的異獸就能將他地靈魂找到!」「第三,我需要死者的一些物品,作為引魂的媒介……」

    雖然大多數人都將信將疑,但莫亞迪馬上就行動起來。令其他人也生出一探究竟的興趣。布優格國王到了這時總算明白過來,這分明是聖達加三位王子在內鬥!來到他的王宮,就是為了讓他做那個不偏不倚的見證人,這下他也得硬著頭皮看下去了。

    莫亞迪準備好了所有物件。加德便在殿中煞有其事的念起口訣來。比凌靠在椅上看他做戲。心中冷笑不已。

    伴隨著加德的口訣聲,一陣灰霧突兀地從地面冒了起來。漸漸在半空中形成一圈奇怪的形狀。有什麼東西在灰霧裡若影若現,發出奇怪的喘息聲,看起來就是加德所說的通靈獸。比凌不用看就知道,這灰霧裡是羽弄出來的魂體,就是不知聲音是誰配上的。

    此時精靈和安妮都不在,殿上只有「賽菲爾」、蘭蘭和黑貓是異術者,加德的裝神弄鬼很容易糊弄過去。比凌心想,若不是自己深知內情,怕也會被他騙了吧?

    眾人好奇的等待著,莫亞迪則是緊張得眼都不眨。加德又是有模有樣的一陣低誦,灰霧漸漸包裹了歐姆感伯爵的生前物品,一波突兀地靈力波動陡然傳了出來!

    「呀,好強的靈力反應……」連蘭蘭都驚呼出聲,莫亞迪更是深信不疑,眼巴巴注視著灰霧,唯恐錯過了任何線索。

    「找到了!引魂成功!」加德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喘著粗氣,一副萬分辛苦的模樣。比凌心中冷笑更甚----這傢伙演技很不錯呀!

    「大哥!是你嗎?大哥!」莫亞迪忍不住叫起來,聲音顫抖得猶如秋風裡的葉子,「我是莫亞迪呀……」

    「莫亞迪!」一個低沉地男子聲音很辛苦地擠出話語,「我,是我……莫亞迪,聽我說……」

    在座好幾人同時驚呼出聲:「真是歐姆感伯爵的聲音!」也有人質疑道:「光聽聲音,這,這是不是,不太妥當……」

    加德揮揮手:「如果你們懷疑這位不是歐姆感伯爵地靈魂,大可以提出只有他本人才知道答案的問題!」

    殿中有隨同歐姆感伯爵出使的官員、有貼身保護他的騎士和武士、有幾乎天天和他打交道的幕僚……為證明這是真正的歐姆感,幾乎每個人都詢問了很隱秘的問題,包括三位王子和莫亞迪,但最終的結果還是證明---這就是如假包換的歐姆感伯爵!

    莫亞迪身體劇烈抖動著,用盡力氣嘶喊道:「大哥!到底是誰害了你?」

    這個問題一出,殿中頓時安靜下來,沒有人再說話,只有粗重的呼吸聲迴盪在殿內。

    沉默片刻,灰霧中的聲音尖利響起,帶著一種刻骨的恨意與怨毒:「卡西斯殿下!」

    「噹啷!」莫亞迪手中的薄劍掉落在地。他愕然回首,盯牢了自己的老上級:「殿,殿下?」

    還沒等一臉迷茫的卡西斯王子辯解什麼,那團灰霧語不驚人死不休一般,又迸出一句:「還有洛因殿下!」

    「光當!」這次連洛因王子手中盛滿果酒的華美銀杯都墜落於地,鮮紅的液體濺得到處都是,連禮服下擺都沾染數滴,儀表整潔的他卻渾然不覺。

    一時間殿中死寂一片,眾人面面相覷,萬想不到會聽到這個答案。就連策劃一切的加德自己,也驚得大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第六章 第三十八節 真兇


    聖達加的眾人還在震驚中呆立,「賽菲爾」已經輕咳一聲,輕盈起身:「陛下,我想……我們該告辭了。」

    沒料到這樁自殺事件還真將兩個王子都捲了進去,到了這個時候,安基島和格魯國最明智的選擇就是置身事外,讓聖達加的王子們自己鬧去!一聽「賽菲爾」告辭,約瑟也立刻站起來,不懷好意的掃了加德一眼,大咧咧的說:「現在已經證明,對歐姆感伯爵的死,比凌沒有任何責任!我們該回去了……」

    布優格國王苦著臉望了眾人幾眼,心中無比羨慕他們能說走就走。說了幾句場面話,國王就讓內侍和衛兵將他們送出了大殿。比凌走過莫亞迪身邊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柔聲道:「請節哀,多多保重!」

    莫亞迪腦中本是一片混亂,被他這麼一拍才恍然驚醒過來。眼見這俊雅武士的眼中透出關切,他心中不由得湧起一絲感激,但很快,又被得知真相後的惶惑驚懼所掩蓋。

    很快,大殿中只剩下布優格國王和聖達加的一行人。可憐的國王神情尷尬,遠遠坐在主座上,雙眼望天默不作聲。如果他能選擇,真不想趟這渾水啊!

    「哼,加德,你想陷害我和大哥嗎?」洛因率先發難,「什麼通靈獸?那種東西從未有人聽說過!誰能保證它引來的是歐姆感伯爵的靈魂?」

    卡西斯也立刻反應過來。他雖是武人性子,卻也粗中帶細,很快就找到了用來攻擊的破綻:「連實際面目都不敢露出來的異獸,誰知道你在搞什麼鬼!」轉過頭,他一臉沉重的對銀甲騎士說:「莫亞迪,你是知道的。我和你兄長無仇無怨,關係一向不錯,我犯得著去害死他嗎?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洛因也一步步逼近加德,言語中咄咄逼人:「竟然會說是我和大哥害死了歐姆感?純屬無稽之談!我們兩個有什麼動機、有什麼手段去逼迫他自殺?我們可是堂堂正正的騎士,不是藏頭露尾地異術者!哼,那個什麼通靈獸,誰知道是不是被你控制來污蔑我們的!」

    加德自己也有點糊塗。按照常理來說,大哥和二哥都有嫌疑。但若他們兩個都是兇手,這說不通啊!原本。他趕來此地的主要目的是藉機拉攏身為七級騎士的莫亞迪,順便給兩位兄長抹點黑,可不是要和兩位兄長正面對上,搞出個一對二的局面來!他完全沒料到歐姆感伯爵的靈魂會說出兩個王子的名字---他地兩位兄長都是騎士,不可能是直接施術的人,歐姆感地靈魂怎麼會一口咬定他們才是真兇?以兩位兄長的行事風格,也不會讓自己的屬下在殺人前還多嘴告訴他----我的主子就是王子,你死了別來怪我……

    不過,此時面對兄長的質問,他可不能先服軟。當下。小王子細眼一瞇:「你們先前都確認了,那真的是歐姆感伯爵的靈魂!怎麼現在又不肯承認了?我看你們是做賊心虛、倒打一耙!」

    似乎給他的話做註解一般,灰霧中響起低沉的嗓音:「卡西斯殿下,洛因殿下,你們敢在出使期間殘害國家重臣,真以為遠離了陛下的耳目就能為所欲為嗎?埃裡克陛下,請將此間發生地事情如實告知我國皇帝陛下,陛下一定會作出正確的判斷!」

    布優格國王愁眉苦臉的應了一聲。兩位王子臉上盡皆變色。這會兒殿中還有三位王子各自的隨從、歐姆感出使時同行的官員和幕僚,再加上一個保持中立的埃裡克二世,這些話語很快就會一字不差的傳入他們父皇耳中!到了那時,以他們父皇多疑的性子,兩人可真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

    偏那團灰霧中還在斷斷續續傳出聲音:「卡西斯殿下,你那位眼角有顆紅痣、總是笑嘻嘻說話地護衛哪裡去了?你要是真的清白,讓他出來和我對質!」

    卡西斯一愣,竟然接不了話。那個名為羅松的護衛是他秘密收羅的一名外國異術者,因為那人黑髮黑眸,長得很像聖達加人。他才放心將之放在護衛隊裡,對外只說是武士。這個秘密只有他的心腹才知道,為什麼歐姆感會突然提到羅松?

    一想到前幾日羅松突然不告而別,他不由得心下一沉。有種落入圈套、陰謀臨頭的不詳感覺!

    「卡西斯殿下!你敢不敢叫那個護衛來對質?」歐姆感咄咄逼人的聲音再度響起。「那天晚上,就是那個護衛說奉殿下的命令前來。有機密要務轉告我。我以為殿下有什麼重要口信,便擯退了所有幕僚和衛士。誰料那人趁我不備就對我用了異術!當時我神志清醒,身體卻是不聽使喚,在他的控制下寫下了一封遺書,又用我自己的手調配了毒藥,然後灌入口中!殿下!那種不得不親手配製毒藥,眼睜睜看著自己吞下毒藥地感受,你能想像得到嗎?為了不至讓人生疑,那護衛讓我配製的是半夜才發作的慢性毒藥。殿下!那種無法言語、無力掙扎,只能等待死亡的滋味,你想親身體會一下嗎?」

    怨毒之極地尖利聲音震得殿中人耳中嗡嗡作響,所有人心中都極不好受。莫亞迪臉色慘白,忽然一個猛轉,揪住一名灰袍幕僚,顫聲問道:「我大哥死地那天晚上,是不是有那麼個人去找過他?」被他揪住的幕僚被勒得險些喘不過氣,渾身抖得厲害,只能拚命點頭。

    莫亞迪再轉過身來,顯得格外失魂落魄:「殿下……」他完全不敢相信,那位外表豪爽粗獷、時常和他稱兄道弟地大王子,竟然會暗害自己的兄長!但此時他心中還有僥倖,說不定是那護衛假借大王子的名義去殺人!他抱著這最後的希望,咬緊牙關用力擠出一句:「殿下,那護衛現在在哪裡?」----只要請求蘭蘭用精神異術審問那名護衛,幕後真兇總能水落石出!

    卡西斯卻是渾身冰涼。臉上神色變幻,一會兒是無比憤怒、一會兒是萬分懊惱。過了好久,他才低聲囁嚅道:「羅松他,他外出未歸……」

    「哈!外出未歸?」歐姆感尖利的笑聲迴盪在殿中,「只怕是被滅口了吧?」

    卡西斯猛然抬頭,眼底滿是陰霾。咬咬牙,他大聲吼道:「歐姆感,我從未下令讓羅鬆去殺你!我可以用自己地生命起誓!」

    「嘿。殿下,你用什麼起誓我這個死人可管不著!你大可以用這話去向陛下辯解。看陛下會不會相信你的話!」

    到了這時,殿中大多數人已經相信了歐姆感靈魂所說的一切,因為在伯爵死去的那晚,有好幾個幕僚看到那位總是笑瞇瞇的大王子護衛進入他的房間。雖然那護衛離開時伯爵還說了幾句話,但現在看來在那時伯爵已經被控制,是被迫說話的!目前的證據表明,大王子地嫌疑最大!卡西斯的面色越來越蒼白,雙眼卻越來越紅,那是極度地憤怒所致!他自己非常清楚,他真的沒有命令羅鬆去殺人!但顯然。在場沒有人相信他!

    「哼,原來大哥真的這麼心狠!」洛因突然翻臉,開始攻擊兄長,「這下子真相大白,大哥才是真正的兇手!這可沒我什麼事兒!」

    灰霧中響起一陣陰笑聲,半晌,歐姆感咬牙切齒道:「洛因殿下!那天晚上我中毒死後,你的屬下溜進我的房間。那是要幹嘛?你想趁機殺了我,嫁禍大王子,結果發現我真的死了才沒動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洛因手一抖,雙眼因難以置信而睜得大大的。那天他得到消息,歐姆感和大哥的心腹護衛私下密談,就以為這是個殺人嫁禍的好機會。誰料他派去地殺手在凌晨到達歐姆感的臥室時,卻發覺伯爵已經自殺身亡了!當時殺手沒有驚動任何人,也沒動過屋中任何東西,唯一接觸的就是歐姆感的屍體。洛因本以為這事無人能察。還在暗自慶幸不是自己殺的人,沒想到那個死人卻一口說破了他的企圖!

    「嘿嘿,那殺手進屋時,我剛剛嚥氣。那個殺手就在我這靈魂的注視下試探我身體的鼻息。然後嘀咕了一句:已經死了?這下可省事了!我當時心中怨念極深。靈魂怎麼都不肯離去,便跟著他飄飄蕩蕩到了殿下地房間……嘿!洛因殿下。你也想讓我說出那個殺手的樣貌,然後對質嗎?」

    洛因的臉上頓時紅一陣白一陣,不知道說什麼好。一想到那天晚上他竟然被一個死靈窺視,他就不寒而慄……

    歐姆感此刻陡然放聲狂笑起來:「哈哈,真沒想到我會遇上這種事情!陛下!想我對帝國一直忠心耿耿、殫精竭慮,沒料到最後落得如此下場!陛下啊,我竟然會在同一個晚上被暗殺兩次,還是在行使重要外交任務的過程中!這就是您寄予厚望的兒子們所幹出的事嗎?我的陛下啊!」

    他的聲音如同哀嚎,彷彿在對遠在萬里之外的皇帝陛下發出最後的訴告,灰霧中也隨之散發出濃厚地憤懣與怨氣。一同出使的官員和幕僚想起歐姆感平素的勞心勞力,都是面帶傷感,還有人忍不住落下淚來。

    「大哥!」莫亞迪的黑眸中盈著無盡痛楚,思緒混亂無比,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莫亞迪,從今以後,家族就靠你了……」歐姆感地聲音陡然低了下來,「我走了!」

    「呼!」一道灰光閃過,懸在半空地那團灰霧陡然消失無蹤。幾乎與此同時,所有人都悶哼一聲,只覺心頭有如遭了重重一捶,猛然揪痛。當晚,聖達加一行人開始收拾行裝,準備第二天就返回本國。白天歐姆感伯爵的靈魂所說地真相太過震撼,不曉得皇帝陛下會怎麼處理----是嚴厲懲罰兩位王子,還是將其他知情人殺了滅口?所有人都心下惴惴,一邊憂心自己的命運一邊歎息著……

    唯一一個興高采烈的人便是加德。他一進屋就放鬆了那張陰沉沉的臉,回頭笑道:「這次多虧了你!」

    羽從頭到腳都裹在黑色斗篷裡,瘦巴巴地身材加上冰冷無情的臉。整個人活像具乾屍。聽到主子表揚,他毫無表情的轉了轉眼珠,低低說:「這也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如果兩位王子沒有幹出那種事情,我們這次也不會一舉擊垮兩大競爭對手!」

    「哎,我還真沒想到那兩個笨蛋會在同一天動手!你說,這是巧合嗎?還是……會不會有其他人在中間搗鬼?比如大哥那邊……他就那麼篤定羅松不會被人懷疑?看他那副氣呼呼發誓的模樣,還真像那麼回事。如果他是在演戲,那我可要誇他一聲----總算長進了!」

    羽知道這位小王子心思陰沉。疑心病重,問出這種問題理所應當。但他向來是個冷面人形象。少說多做,不確定的事情就不回答。當下,他只是靜靜聽著加德說話,並不發表意見。事實上,他心裡也有點疑惑。原本他和比凌商量好,不管真兇是誰,他都要負責讓兩位王子和加德徹底撕破臉,好給加德增添麻煩,方便比凌下手報復。但沒想到,那個歐姆感真的是被兩個王子所殺!還有那個羅松。怎麼在這個節骨眼裡消失不見了?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大王子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煩躁得猶如受傷地猛獸,「羅松竟敢陰老子!這下怎麼辦?父皇肯定會認為我就是兇手!即使他不殺我,那皇儲的位子我也別想了!」

    旁邊,幾個心腹都愁眉苦臉,誰也不敢說話。大王子在國中握有部分軍權,很得皇帝陛下地看重。但出了暗殺大臣這種事,陛下會嚴懲不說,軍中不少將領都會離心,比如那個莫亞迪!

    他們哪裡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大王子雖然作風強硬,性格衝動,對人毫不留情,但他的確不是個善於陰謀詭計的人。要說他命令羅鬆去殺歐姆感,其他人可能會信,但這些瞭解他的心腹打死也不信!現在的關鍵是,那個羅松到底在哪裡?他就在歐姆感伯爵死後第二天失蹤。現在想來真是萬分可疑!

    「殿下!」門外突然傳來低低的敲擊聲,這是卡西斯最信任的騎士在緊急時刻才會用的暗號。屋裡人都是心中一緊,急急打開了門。

    「殿下,這是我們在樓下花園裡發現的!」幾個機靈的騎士抬進來一個布袋。打開一看。裡面那渾身是血、奄奄一息地青年,正是羅松!

    「殿。殿下!」黑髮青年艱難的睜開眼,「救救我……有人抓我,要,要殺我……」

    卡西斯大步上前,狠狠捏住羅松的肩頭:「你說,你有沒有殺歐姆感?」

    「沒,沒有,我沒殺……」眼見羅松只有進氣沒有出氣,就快要不行了,旁邊一個心腹急急問道:「是誰抓你殺你?」

    「加,加德殿下……」

    羅松拚命擠出這幾個字,便頭一歪眼一閉,沒了呼吸!

    「他媽地!」卡西斯猛然站起身,勃然大怒,「加德你這雜種,敢陰到老子頭上!我殺了你!」

    眼看大王子氣得脖子上青筋爆起,立馬就要衝出房間殺人的猙獰表情,心腹們趕緊一擁而上,緊緊抱住了他:「冷靜,殿下!一定要冷靜!現在去殺加德殿下也於事無補,還會讓殿下處境更加糟糕……殿下,別忘了,加德王子還沒成年,不能動他!」

    「不行,老子就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一定要幹掉那雜種!他媽的,老子從來沒被人這樣玩過,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嚥不下!」卡西斯眼都紅了,口中怒罵,「狗屁異獸,狗屁靈魂,狗屁兇手!那雜種設的好計,把我和老二一網打盡,他下個月成年就能安安穩穩當皇儲!我說他怎麼突然跑到布優格來呢,哼。那雜種一定在我和老二身邊都埋伏了人!他媽的,我不管父皇地禁令了,我一定要殺了那小雜種!王八羔子的,年紀小小就這麼陰,他媽的……」

    聽他罵得難聽,心腹們都露出苦笑----大殿下啊,你這麼罵他不等於在罵自己嗎?不過還好,大王子怒罵一場後,終於沒有立刻奔去殺人,而是陰著臉說道:「你們,給我想個招兒,我要他明天就死!不然,我就直接帶著屬下騎士去砍了他!」

    見大王子心意堅定不容反對,心腹們聚到一處,低聲商議起來。房間裡,無人注意到那具屍體的嘴角邊,似乎帶著一縷似有若無的笑……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0:51 AM

第六章 第三十九節 遇伏


    布優格國都「美人之城」三面環山,只有往南是坦坦大路,平日裡這條路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幾乎所有進出「美人之城」的人都會選擇坦途而非專挑山路去自虐----尤其在幾月前北邊有座山頭突然玩了次火山噴發以後。

    這天一大早,天剛濛濛亮,幾支裝容整肅的車隊便踏上這條南向大路,出城的必經之地。早起的樵夫和夜行的旅人詫異瞧著這些行色匆匆的車隊,黑色盔甲包裹著的騎士涇渭分明的拱衛著數十輛馬車,人人臉色凝重,氣氛壓抑。按車隊的陣型看,這些馬車和騎士間貌似是配合默契的攻守同盟,但互相之間又帶著明顯的提防意識,怎麼看怎麼怪異。

    加德靜靜坐在馬車裡,細長的雙眼幾乎瞇成一條縫,凝視著手裡半滿的酒杯,似乎在思考很重要的問題。對面坐著個不停打呵欠的中年人和渾身裹在黑衣裡的乾瘦男子,前者滿臉睏倦,後者一言不發。

    「最近三哥和五哥那邊有動靜嗎?」沉默許久,加德終於開口,停了停,又補了一句,「還有學院那邊呢?」

    中年人此時剛打完一個呵欠,連忙接口道:「自從四王子死後,那兩位殿下就被嚇破了膽,放棄皇儲之爭安安分分待在自己府裡,一直沒有什麼異常。至於學院那邊……殿下是說?「哼,當然是我那位賢婉溫柔的好姐姐。」加德眼裡寒光一閃,「人人都把她誇得跟天使一樣,說她是皇室裡難得的清泉潔葩,性情淡泊與世無爭……我卻不信!在那座皇宮裡長大的孩子,怎麼可能真的純潔無瑕、一塵不染?」

    中年人晃了晃頭。明顯不太贊同小王子的話。他知道加德是在說留在梵固學院地娜娜公主,那朵聖達加最眩目的鮮花,整個皇室最疼愛的寶貝。娜娜公主容貌出眾、天資聰穎,從小就跟在皇帝陛下身邊逗趣解悶,是一朵難得的解語花。她性格溫婉和順,心地純良善解人意,在聖達加擁有極佳的口碑。中年人心裡奇怪,為什麼加德殿下總覺得娜娜公主對他有威脅呢?她明明那麼柔弱嬌怯!

    加德不滿的瞪了心腹一眼:「我每次這樣說你都不肯信!哼。老實講,每次看到她輕聲細語的對父皇說話。我就覺得心裡頭很不舒服!」

    心裡頭不舒服?殿下是在嫉妒娜娜公主深得皇帝陛下寵愛吧?中年人心中好笑,殿下還真像個小孩子啊!他這麼想著,卻不敢說出來,只是低聲道:「娜娜公主從來就沒什麼出格舉動,她現在人在梵固,又不可能插手皇儲之爭,殿下您也應該很清楚啊!」

    「是麼,她沒有動靜?那就好……」加德晃了晃高腳酒杯,眼中閃過一絲煩躁,「哎。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昨晚那事太過順利、太過巧合,弄得我老是疑神疑鬼、安不下心來!」

    羽稍一歪頭,心中感歎這小王子果然是戒心極重,對什麼都不放心。他早知加德在其他哥哥身邊都安插了密探,卻不知他連娜娜公主的舉動一直關注著,真夠謹慎地。聖達加強者為尊,不忌爭鬥。卻從未有過女子執政,加德這份小心也太過頭了吧?

    「殿下!」中年人輕聲喚道,「我覺得現在要當心的反而是大王子和二王子呢!如果他們狗急跳牆……咳,我說錯了!如果他們臨死拉個墊背地……呃,咳咳,我再換個說法,如果……」

    「行了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加德一揮手,打斷了中年人絞盡腦汁的措辭,「我可沒他們想的那麼弱!如果他們真敢對我下手,嘿嘿。那我可是求之不得!」

    見中年人仍然一頭霧水,他薄唇一抿,低聲道:「暗害重臣,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全看父皇心意。他們也許會被重罰。也可能只是得頓訓斥,誰也說不準。但如果他們不顧父皇的禁令對我下手。那可是犯了父皇的大忌!父皇最恨的是什麼?就是罔顧他的命令、侵犯他的無上權威!」

    說白了,對下心狠皇帝還可能饒恕,但逆上而行就絕不容忍!加德心想如果不是自己時不時頂撞一下老頭子,搞不好父皇早就屬意他當皇儲了。但相應的,他這皇室裡最小地王子,只怕是活不到今天!在皇宮裡要一個毫無根基的小孩子死去,真是太容易了,所以他打小就懂得用桀驁的外表做掩護,寧讓父皇不喜也要先保住小命,再小心翼翼的發展自己的勢力……

    思緒飄遠,加德突然直起身子,不滿的問:「你們對米麗夫人的行動是不是又失敗了?」

    中年人臉上訕訕,點了點頭,頹然道:「安基島那座城堡裡好手太多,我們派去的人連進入大廳地機會都沒有!上次僱傭黑暗世界的頂級殺手偽裝潛入也失敗了,還反被安基島出了個懸賞令,再沒人敢接我們發佈的暗殺任務!」

    「哼,真沒用!」加德冷哼一聲,目光隨之投到黑衣人的身上:「等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你去負責……」

    他的話還未說完,馬車突然一陣劇烈顛簸,震得他杯中酒汁亂灑,濺得長袍上全是淡紅斑點。緊接著,在窗口空隙間,一道銀光有如霹靂閃過,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殿下小心!」中年人第一反應就是敵襲。他倒是忠心無比,立刻就撲到加德身上,將他遮得嚴嚴實實。

    「讓開!」加德大喝一聲,一腳將中年人踢到座位下,「你這傢伙戰力不足,給我老實待著!」

    再起身時,他的身周已經多了無數只耀著猩紅毒刺的深黑魔蜂!這些豌豆大小的魔蜂一被他召喚出來,便密密麻麻圍在他身邊,就像給他披上了一層黑色盔甲!當年他在安基島比武時只召喚出一隻魔蜂就將羽阻礙了數十分鐘,現在這一大群該有多強的戰力?魔蜂個頭雖小,卻能攻能守。敵人只要蜇上一下就是劇毒斃命地結局!

    加德心中早就算計好了,兩位兄長手下地黑甲騎士個個都是強力武者,但這些毒蜂卻是對付他們最好的利器!它們能靈活的飛入盔甲縫隙裡,瞬間攫取騎士地性命!嘴角扯開一縷冷笑,加德不慌不忙地等待著敵人攻上車來!

    此時馬車已經停住了,但原本一直響在周圍的騎士馬蹄聲陡然消失了,四周沒有任何聲音,處處寂靜一片……加德疑惑地偏偏頭----竟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這也太奇怪了吧?

    「是幻術!」羽挑開小窗望了一眼。冷漠的臉上出現一絲情緒波動,「我們被隔離了!」

    「你是說……」加德一腳踹翻了馬車壁。抬眼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外邊地人都到哪裡去了?」----從馬車上一眼望去,本該守衛在兩側的騎士們不見了,另兩位王子地座駕不見了,連路邊的林蔭和山包竟也全不見了!除了他自己所在的這輛馬車,其他都是空蕩蕩的一片!

    「沒錯,就是幻術。其他人應該也和我們一樣,突然發現周圍的景物全部消失了,只剩下自己一個……」羽的臉色倒是平靜無比,「這種幻術是利用光線來製造假的場景。並不是什麼高級幻術,只要我們自己別慌就行。」

    被他的鎮靜所感染,加德也很快收斂了驚訝表情:「我們現在在哪裡?」

    「應該是城南的若汗峽谷,很適合伏擊的地方。」羽微微抬頭,「來了!」

    半空中破空之聲颼颼響起,那麼突兀那麼強勁,似乎有成百上千支箭矢正鋪天蓋地而來,如烏雲一般黑壓壓地向加德罩去。但身處幻術中的人卻看不到箭矢的方向!幻術加遠程攻擊?果然是個好點子!加德咬牙切齒的想。

    嗡嗡的魔蜂忽然飛了起來,去尋找那不知潛伏在何處的異術者。與此同時,幾頭壯碩的黑毛猩猩憑空出現在馬車邊,揮舞著巨大的石頭一般地拳頭,迎向了空中的颼颼風聲!「噗噗」之聲頓時不絕於耳,空中疾飛而來的箭矢紛紛被打落在地……

    加德的體周帶著淡淡銀光鬥氣,嘲諷道:「難得大哥二哥的腦子好使了一次,那我就陪他們玩玩!幾支箭就想取我性命?真是天真啊……」他的話還沒說完,羽突然一側頭,面色變得凝重起來:「嗯?好像有什麼東西夾在箭枝中……」

    就在他們視線被幻術遮蔽的高空。一道藍色的光芒正越過漫天箭雨呼嘯而來!它的速度那麼快,似乎連清風也跟不上它的前進腳步!由於速度太快,完全看不清那箭枝原本地形狀,只能從它和空氣劇烈的摩擦中感受到那股可怕的殺氣!

    「好快!殿下當心些!」羽瞄了一眼有鬥氣和召喚獸雙重保護的加德。悄悄往後挪了一小步。

    疾飛而來地藍色光芒眨眼便到。隱隱帶著風雷之聲,閃電般爆射而來!到了此刻。就是幻術也無法掩蓋那凌厲之極地氣勢,比半空黑壓壓的箭雨更加可怖地萬鈞之勢!

    數頭防禦力強悍的飛牛擋在藍色光芒之前,但它們連減緩速度的作用都無法起到就被洞穿斗大的窟窿,頹然墜落於地!羽瞳孔微縮,終於認出了那道藍色光芒的真面目----那是一支能觸物即炸的靈力箭!

    「轟!」劇烈的爆炸聲在峽谷口的大道上響起,塵土飛揚間數匹慘嘶著的馬匹橫飛了出來,全副武裝的騎士紛紛倒地吐血。好不容易從幻術影響下脫離出來,聖達加的黑甲騎士們看到的就是這副慘景----血肉模糊的同僚、黑糊糊的焦地、足有十米直徑的深坑……而那處於爆炸中心位置的三王子座駕,已經在猛烈爆炸中灰飛煙滅,連碎屑都沒有剩下……









第六章 第四十節 借刀


    「噗!」一口鮮血噴出,黑髮黑眸的青年撫了撫胸,在山石後慢慢直起身子,略白的臉上掛上一絲微笑。他手搭涼棚朝山下望了過去,遠遠的,可以看到峽谷口的數個黑點,那是人仰馬翻一片慌亂的聖達加車隊。

    「哎,大王子選的伏擊地點真不錯,就是手段差勁了點兒,弩箭和弓箭哪能對付那個雙修的小王子啊?」那青年擦了擦嘴巴的血跡,笑呵呵的說,「大王子,你可得感謝我幫你解決仇人呀!這一箭可是耗費我的全部靈力啊!唉,可惜,現在大家都以為我死了,不然我還能領個賞什麼的……」

    這青年正是前一晚在大王子房間「死去」的羅松,也正是殺死歐姆感伯爵的真兇。一個人就鬧得三位王子反目成仇,還借刀殺人幹掉小王子加德,他足以感到自豪。嘴裡哼著小曲,羅松慢慢騰騰朝山腳挪去。剛剛那一箭蓄勁十足,竟激得他吐了血,不過想到這一次謀劃取得的成果,他就高興萬分,連心口的隱痛都不在乎了。

    「喔,這麼說,你現在連一絲抵抗之力都沒有了?」一聲陰冷的問話嘶嘶傳入他的耳中,羅松臉上的笑容一凝,渾身一顫,陡然停下了腳步。

    轉過身,一個乾屍般的瘦削男子正冷冷望著他,毫無感情的雙眸裡漾著濃重的殺機:「很好,我很久沒有這麼狼狽過了……我最恨有人毀掉我的衣服!」他的身上衣袍破爛,露出好幾處乾癟的肌體。但羅松的視線全集中在他的肩頭----他扛著一個渾身是血、昏迷不醒地少年,正是加德!

    「你,你竟然能逃過……」羅松心頭大震,一股深深的恐懼感從心底泛了起來。這人到底是誰?他調查過加德的手下,沒聽說過有這樣一位實力強大的男子啊!而且看他的模樣。根本就沒有受傷!

    「你是誰?」瘦削男子目光中閃爍著一種奇怪的光芒,「為什麼你會靈力箭?你和幽血軍是什麼關係?」

    羅松身體微微一抖,很快就恢復了原樣:「什麼幽血軍,我不知道……」他霍然抬頭,目光直視對方,似乎要把對方看個通透。

    「哼,想對我使用精神異術?」瘦削男子滿臉不屑,「就憑你那已經見底的靈力和乾巴巴的精神力?別浪費時間。快點說,你是不是東大陸派來地暗諜!」

    羅松的施術完全落到空處。感受到對面那人強大地靈力,他意識到自己再無僥倖之機。咬咬牙,他手腕一翻,衣袖中的毒針就直直紮下!

    但----毒針還未觸到肌膚,他腦中驀然暈眩,整個身子就軟了下來。就在徹底陷入昏迷之前,他隱約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既為那人的走狗,想死可沒那麼容易!」銀壁玉案、寶幔瓊帳,處處都極盡華美精麗,卻又不是那種毫無品味的富貴氣象。房中物件無論品質、擺設。都是各有各的韻味,別有一番清雅之氣。

    「啪!」一隻白玉般的手掌突然拍在桌上,似乎帶著一絲怒氣。

    「請玉主寬恕!屬下,屬下也是剛剛知道,羅松他覺得時機難得,所以沒有經得玉主同意就策劃了這次的嫁禍之計……計謀非常成功,大王子和二王子都背上了殘害重臣的嫌疑,小王子加德則被大王子誤當作幕後陰謀家。說不定現在已經被大王子攻擊了!一切都很順利……只是,只是屬下不知道他會把比凌大人和約瑟皇儲都捲入其中……」跪伏於地地男子偷偷瞄了一眼視線中那雙精緻華美的小馬靴,情不自禁的嚥了嚥口水。

    「嗤!」一聲輕響過後,男子胸口突然多出個碗口大的血洞。在他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溫柔悅耳的聲音悠悠響起:「你真以為羅松是為我著想才策劃的這齣好戲嗎?他的身份可疑,我一直在懷疑他地真實目的,也叮囑過你要時刻注意,但你現在還在幫他說話!這樣愚蠢的手下,我不需要……對不起了,請你走好……」

    小馬靴的主人在房間裡輕輕繞了一圈。低喃道:「如果加德在布優格遇襲,那麼會發生什麼呢?布優格將承擔聖達加的怒火!它必須負起責任!如此一來,格魯國在前幾月取得的外交成果就會被削弱不少。這時候如果布優格派使譴責,說不定能贏回不少主動權呢!這計策一舉數得。如果羅松不是身份可疑。那真是個好的手下啊……」

    輕輕的歎息迴盪在屋中,動人無比。蘇迪走過院子,卻發現銀髮少年正站在角落仰面望天,不知道在看什麼。

    「喔,蘇迪。」比凌回過頭,溫柔一笑,「沒什麼,我在看天空的雲……」

    蘇迪也抬起頭來,今天天氣不錯,蔚藍的天空中盛開著一朵朵潔白地花朵。不過,這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看朝霞與夕陽!

    他不解的望了比凌一眼。那張完美的側臉因為光線地原因而彷彿散發著一層白光,帶著股清魅地色彩。清澈的眼瞳彷彿汪著一泓藍水,又似乎將純藍地天幕都拉入了眼中,那麼透亮,那麼純淨。

    比凌還是那麼俊美脫俗,比身為半矮人的他要「好看」許多。蘇迪想起以前妹妹的笑語,不禁微笑起來。想一想,第一次在安基島見到比凌時,他便是這樣的翩翩美少年,瀟灑無比、魅力四射,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一個奇怪的問題----認識比凌足有四、五年了,為什麼他的容貌身姿看上去一點兒都沒變?很明顯的對比,在這幾年間,約瑟更加強壯、叉子更加挺拔,但比凌他,彷彿還是武者大會上那個俊雅無雙的少年,在他身上似乎找不到一絲歲月流逝的痕跡!

    咦!按理說,比凌今年也該二十歲出頭了吧?為什麼他看起來還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一點兒變化都沒有?蘇迪低下頭沉吟起來,果然,果然是有問題的……

    「蘇迪!」比凌輕咳一聲,「我有點事情,得出去一趟,你幫我轉告其他人一聲。」

    在銀髮少年柔和的笑容裡,蘇迪點了點頭,看著對方拉緊斗篷、戴上武士面巾,俊挺的身姿慢慢消失在院門處。

    離開了住處,比凌繞著城裡走了一圈,又悄悄回到屋裡,帶上了些衣物再度出門。他剛剛接到羽的傳訊,得到加德被人襲擊重傷的消息。只是剛才好險!他和羽操控的魂體交流時,差點被蘇迪發現,害得他只能編個「看雲」的借口。

    租了一匹馬,他裹著斗篷一陣疾奔。加德,加德,你總算落到我的手裡了!比凌心中暗喜,這次非要弄清楚他暗殺米麗夫人的原因不可!「嗯……」低低的呻吟一聲,小王子加德費力的睜開眼。腦中的記憶似乎還停留在那可怕的爆炸瞬間,他的召喚生物全奮不顧身的撲了過去,然後和他一起被爆炸的衝擊波所淹沒。他還活著嗎?他是在哪裡?

    身上處處都疼得要命,他微微一動就痛得眼前發黑。還活著吧?只是重傷了?他暗暗想著,用力抬起頭,卻又頹然跌了下去。

    「絮嗦」的聲音輕輕傳入他耳邊,有人慢慢撥開他額間碎發,俯下身來。

    頓時,一雙湛藍的眸映入他的眼簾,從未見過的清澈透明,就像琉璃一般……他幾乎能看到自己的臉映在對方的瞳孔裡,那麼清晰。

    「加德,你為什麼要殺米麗夫人?你恨她嗎?」輕柔的女子低語迴盪在耳邊,溫柔的近乎蠱惑。藍眸中似乎閃動著詭邪的光華,偏又帶著媚人的醉意,讓人一刻也捨不得挪開眼去。加德癡癡望著那雙眸子,頓覺身上的萬般痛楚都離體而去,腦中反覆迴盪著那個問題,眼神越來越迷離,思緒越來越緩慢,只覺自己應該說出答案,說出心底深處那個從不告人的秘密……

    山洞裡,換回賽菲爾打扮的藍眸少女緊緊盯牢了重視的小王子,靜靜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恨她!因為她背叛了自己的女兒!」加德陡然大喝一聲,鮮血溢出薄唇,沿著嘴角淌了下來,慢慢滴到地面。

    「背叛女兒?」賽菲爾吃了一驚,目中茫然,喃喃自語道,「這是什麼鬼原因?」













第六章 第四十一節 心障


    「艾米莉死了,身為母親的她為什麼不死?還一轉眼就選擇了其他人作為養女!」在攝魂術的作用下,加德已是雙目通紅,嘶聲喊道:「她背叛了艾米莉!只愛那個外來的下賤養女,完全忘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竟是這樣……居然是這種答案……

    賽菲爾事先設想過無數種可能,但怎麼也想不到最終會得到這樣的回答!這就是真正的原因麼?加德一心要殺死米麗夫人,只是因為米麗夫人在愛女身亡後選擇了活下去、選擇了去疼愛賽菲爾這名養女?在加德眼中,這樣的行徑十惡不赦,因為她「拋棄」了自己的親生女兒,是一種令他難以容忍的背叛?

    「這也太奇怪了吧?」賽菲爾唯恐他有什麼秘法抵抗攝魂術的影響,質疑道,「艾米莉小姐和你與你素不相識吧?不管米麗夫人怎麼做,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會為了一座遙遠島嶼上的陌生人,耗費心力、折損部下?多荒謬的事情!」

    加德雙眼幾乎充血,突然大聲咆哮起來:「素不相識?毫無關係?怎麼可能沒有關係!艾米莉,她是我唯一愛過的人!我一定要為她討回公道!」

    這一下賽菲爾是真的吃驚了,一直沉靜篤定的表情被破壞無疑,口中吃吃道:「不是吧?怎麼看,你那時都不可能到十歲吧?艾米莉小姐最多七、八歲……」「那又怎樣?我長這麼大,從未有人對我那樣笑過!我這輩子從未……從未體會過那種……那種溫暖……艾米莉,她的笑容,那麼美……」

    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念出名字,兩行淚水沿著蒼白的臉滑落下來,這一貫陰沉狡猾的小王子。竟然哭了起來!斷斷續續間,嘴裡胡亂嚷出的話語,勾勒出聖達加皇宮裡地黑暗,和偶遇艾米莉小姐時的美好……

    加德他,本質是個敏感柔弱的孩子吧!曾經也享受過母愛溫情,雖然是那麼短暫。他也有過活潑好動的年紀,奢望過父皇母后溫暖的懷抱,但是……

    強者為尊的聖達加皇室。從來就是孕育仇恨種子的溫床,雖然那裡有著四季如春的天氣。卻總是讓人感到透骨地寒冷。或許,在那陽光最為明媚的地方,黑暗也最為濃重。一切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再純潔天真地女子入宮後也會變成執拗的毒婦,何況身為王子的小加德!

    他降生後的頭幾年或許是幸福的,他的母親是皇后,對他疼愛有加,每個人都對他格外好。但很快,殘酷現實打破一切,皇后被人構陷致死。新的皇后就是那惡毒的陰謀家!

    他痛,他恨,他想報仇,但新皇后卻告訴他----她才是他的生身母妃!當初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將尚在襁褓地他送給無子的皇后撫育。在精心培植自己的勢力,漸漸羽翼豐滿以後,他的母妃用計構陷皇后致死,然後自己上位。這才上演認子的悲情戲……

    拿母愛當作交換,當作獲取權力的手段,親生兒子在母親眼中只是工具,只是上位的墊腳石……這種可笑的戲碼在皇宮中不知上演過多少次,他卻未想過有一日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於是他震驚、迷茫,滿腔仇恨不知道寄托何處……

    然後,又是一個輪迴。沒過多久,他地母妃被更年輕的妃子頂了位,同樣是被陷害致死……

    皇宮裡似乎隨時都上演著相同的故事,陰謀和陷害。出賣和背叛,一次又一次。漸漸,他就習慣到麻木,為自己謀利的心思卻是從未有過的清醒!---這裡沒有關心自己的人!這裡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他拚命修煉。成為異術和武技雙修的天才。得到國中的重視。但同時,他裝出的桀驁倔強又令父皇十分不喜。從而減弱兄長們的殺機。他每天都在不安中生活,每刻都在為自己地生命擔憂,青澀少年的外表下是陰沉的心機、蒼白的記憶和不堪重負地靈魂!心裡地毒汁漸漸熬成,他都不記得真正的笑容是什麼模樣!直到一次偶然地相遇,他在某個外交舞會的花園裡碰上個差不多年齡的小女孩。

    「這是風間草喔。雖然普通,用處卻很多,我媽媽最喜歡了,我也很喜歡。呃,你呢?」靈動活潑的藍眸女孩看到孤零零的他,好心跑來搭訕。他卻誤會了對方的問話,更有種難言的嫉妒瀰漫在胸口,便生硬的回答:「我?我的母親早死了!」

    「呀,真對不起……」女孩急急道歉,隨即拉起他的手,「失去她的時候,你一定很痛苦吧?」

    很不習慣有人觸摸自己,但奇異的,他竟沒有掙脫對方的手。可能是因為,那雙小手是那麼溫暖,讓他不忍遠離吧!抬起頭,望入對方湛藍的眼,那絕無雜質的清亮眼神,含著一縷明顯的傷感。他竟能真切的感受到對方的悲哀!她是真心為他感到難過!

    「別哭喪著臉,免得被人看到,以為我欺負你了!」他沒好氣的說,接著指指花園前方的大片金色,「那個花是什麼?」

    女孩一愣,隨即拉著他上前幾步:「這個是雛菊,我最喜歡的喔!」

    秀麗清美的臉,燦若晨星的眸,親切溫暖的笑,似乎被她的眼神一掃就很舒心。加德的心情漸漸輕鬆起來,任憑那女孩拉著他走遍整座花園。直到一位漂亮高貴的夫人來接她回去,他羨慕的看著那對母女牽手走遠,心頭竟悵然若失。驀的,女孩回過頭,衝著他俏皮一笑:「對了,我叫艾米莉!」

    生平第一次,他品嚐到歡喜的滋味,那份天真美好的情感。再也難以忘記那燦爛的微笑與溫柔的眼神,以及那個名字----「艾米莉」!

    他很快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並在夢裡暗暗念著那個名字。但命運總是不讓他如願,那曾帶給他溫暖瞬間地艾米莉.亞姆小姐不到半年就死去了……從此。人們管另一個女孩叫「亞姆小姐」;從此,慈愛的母親眼裡只有那個下賤養女了!這就是所謂的母愛嗎?那麼輕易就找到了替代物……

    加德很傷心,但他更恨!恨米麗夫人的背叛和無情,也恨賽菲爾佔據了本該屬於艾米莉的位置!相比於外來的賽菲爾,他更恨的是米麗夫人,「拋棄」子女的母親會讓他不自覺想起自己地境遇……他無法控制自己,只要涉及艾米莉,一切相關、不相關的人都被扯進來。被名為怨恨地黑洞攪個粉碎!

    「我愛她……艾米莉……」情緒似乎陷入某種歇斯底里的癲狂,加德喃喃念叨著那個名字。雖然他和她只不過在青澀幼年時邂逅一面!雖然艾米莉未必記得他是誰!這是怎樣詭異的情感?只因為終於有人發自內心的對他微笑了嗎?

    這早熟的少年。對那一刻的回眸凝笑記得如此深刻,以至於在其後數年間一直對那心存善意的藍眸女孩抱有近乎變態的愛戀,似乎他的所有熱情都灌注於那個已經死去數年的艾米莉小姐身上。

    賽菲爾簡直無語了。這樣畸形地愛慕思戀,顯然已成為他心中唯一的美好,一份放不下的執念,逃不過的迷障。就像一個溺水即亡的人陡然抓住救命稻草,便死死抓住不放,哪怕那根稻草早就同他一起沉入水底……

    「你太偏執了,加德。那不是愛情,那只是一個內心冰寒的人對於溫暖陽光的極度渴望……」賽菲爾輕歎一聲。「你更不該錯怪米麗夫人,她對艾米莉的愛是那麼深,如果不是我她早就……」

    她沒有說下去。在艾米莉小姐和亞姆伯爵相繼逝世後,悲傷過度、心如死灰地米麗夫人是怎麼被賽菲爾勸服,從死亡邊緣被拯救回來並最終恢復生機,這原因在安基島是民眾時常提及的一大謎團,至今也無人知曉。

    賽菲爾又歎了一聲,思緒飛回那段差點讓她隨著米麗夫人一起赴死的日子。儘管亞姆伯爵為米麗夫人做了萬全準備。但他還是低估了對方心中的傷痛。愛女和丈夫接連離她而去,米麗夫人完全被悲傷絕望所擊倒,身體一天天衰弱下去,整個人奄奄一息。賽菲爾想盡辦法逗她開心、引她同情,都沒有多大效果。眼看米麗夫人將死,賽菲爾恐慌萬分,連攝魂術都使了多次,卻因血契關係反而影響了自己的心神。

    於是,在那個瀕臨崩潰的夜晚,她在米麗夫人的臥室中抱著那具衰弱將死的軀體縱情哭喊---「為什麼做父母的人要先於孩子離開?為什麼要留我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為什麼你們都要拋棄我!」

    在那一刻她終於流露出心底的脆弱。將自己最真實地怨恨和最深刻的傷痕暴露出來,化為心碎般的絕望嘶喊……

    對拋夫棄女的親生母親地怨恨,對忿然自殺地軟弱父親的怨恨,對那一直在擺弄她命運地不公平老天的怨恨……

    那是唯一的一次。她失控了。在自己的攝魂術反噬之下,情緒失控了。她語無倫次的責怪生身父母的自私與狠心。讓她不得不獨自承擔生活的重擔和難以忍受的孤寂……

    雖然只有隻言片語傳入米麗夫人的耳中,但這份真實情緒的宣洩,卻讓她心頭悸動,慢慢睜開了眼。

    「讓你這樣傷心,真對不起……」她艱難的凝視身邊養女,「是我太自私,太軟弱……我答應你,我會盡力活下去……為了你,我的孩子……」

    善良溫柔的米麗夫人是為了賽菲爾才努力活下去的。她是個真正偉大的母親,即使對方只是毫無血緣關係的養女,她也不忍心看到那可憐的孩子再也沒有親情的慰藉。她記得第一次見到那孩子時,那雙藍眸裡的無限眷念,彷彿在告訴她----終於能獲得一絲母愛對她來說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對這樣身世淒涼的孩子,她還要再一次將她推離溫暖嗎?

    兩人擁在一處,抱頭痛哭。從此以後,米麗夫人真正履行起做母親的職責,身體一天天好了起來……

    此時加德的話讓賽菲爾想起當年的往事,眼神漸漸迷離起來,幾乎忘記身邊還有個受到自己異術控制的人。

    「我要讓她死,我要讓她知道拋棄親生孩子的報應……我要讓她去陪伴,陪伴艾米莉……那麼早就離開這個世界,艾米莉肯定很孤獨,有了爸爸媽媽的陪伴,她會很開心,一定會……你說,她會幸福的,是不是,是不是?」

    夢囈般的話語溢出薄唇,小王子臉上出現一種神經質般的患得患失,配上蒼白的臉和瘋狂的眸,竟顯得分外可憐可悲。賽菲爾這才恍然驚醒,察覺到他的精神波動有點不受控制。這種不穩定昭示著他的情緒變幻太過劇烈,再強行用攝魂術,他的心神會崩潰。微微皺眉,賽菲爾撤去了自己的異術。

    「撲通!」加德一頭栽倒在地,就此暈了過去。

    黑暗中,羽的身影漸漸現了出來,輕聲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我很為難,羽,你覺得我該現在就殺了他嗎?」不知為何,賽菲爾眼裡含著一絲悵然,彷彿想到了某個藏在黑暗角落的自己。

    羽深深望了她一眼,目中的憐憫之色一閃而過。拎了拎手裡的另一名俘虜,他低低說道:「如果你還未想好,那就先聽完這傢伙的供詞再做決定吧!」

    他的目光在滿身血污的加德身上溜了一圈,冷聲道:「這次的機會實在太好,到現在仍無人知曉他還活著,不管你怎麼處置都沒問題。你想用他攫取聖達加的皇位也好,想馬上就殺了他也好,對我們都是有利無弊!」

    賽菲爾微笑起來:「為什麼你總能猜到我的想法呢,羽?」

    乾屍般的男子臉上露出一絲悲哀的笑意:「因為我們都是放棄了原有靈魂、只以復仇為目標的人啊,少主……」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0:53 AM

第六章 第四十二節 傀儡


    「老實說,我是深恨他的,但又想從他身上撈取更多好處,單單殺了他似乎太便宜他了!可我又有點擔心,這偏執到不可理喻的小王子真是個危險人物呢!如果手段不當,不能完全控制他反而被他趁機反噬,那可就不妙了。」

    羽點點頭,開口道:「少主,你聽說過靈魂傀儡術嗎?我想來想去,這個術最適合用於現在的情形。這是一種直接作用於靈魂的異術,施術後不會影響他的精神和智能,甚至不會在他的記憶裡留下痕跡,從外表看和常人毫無差別,行為習慣更是和平素無異!但一旦打上這種傀儡烙印,他此生此世就只能是這烙印的奴隸,讓他生就生,叫他死就死,再也無法違背施術者的意願!而他自己卻不會發覺有什麼不對勁,只會以為一切理所應當,將施術者的願望當作自己必須完成的使命。最大的好處是,這個術若得成功施展,幾乎無人能解……」

    「有這種異術?」賽菲爾狐疑道,「這麼強大的異術,為什麼我從未聽說?」

    「呃,因為施術條件極其苛刻,尋常難以成功,而且這是族裡的禁術,怕是連少族長都不知道吧?」說到這裡,羽的臉頰竟帶上微紅,似乎很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我當年為了能勝過小姐,特意花心思鑽研禁術,後來因為使用禁術被驅除流放……他咳嗽幾聲,想起自己因被驅除而逃過一劫的荒謬命運,面色復又轉為淒哀的蒼白。賽菲爾正想安慰他幾句,就聽他手裡的那人從喉嚨裡發出一陣「咯咯」之聲,看來是要醒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閉了嘴。賽菲爾覆上面巾。拉緊斗篷的帽子,將自己完全籠罩在黑色陰影之下。

    羅松從羽的「迷魂術」之下醒轉過來時,看到地仍是那個瘦巴巴有如乾屍的黑衣男子。深深吸了口氣,意識到自己無法逃脫的命運,他唇角微微上挑,竟然笑了。

    「能麻煩你一件事嗎?」他笑著開口,目中卻是無法掩飾的悲傷,「以後千萬別告訴主上是我洩露了秘密。好嗎?不然,我的家族親友都沒有好下場……」

    羽的表情仍然僵硬著。毫無感情的眸子盯牢了對方的眼,半晌才說:「在我面前玩這招是沒用地,你的命運已經注定,擺出這副模樣不會引起我地同情,更不會心軟放過你。」

    見對方瞳孔微縮,他冷冷說道:「既然你已經有覺悟了,那就不用我使用異術了吧?放心,不會有人知道洩密的事情,因為你這個人很快就會從世上徹底消失。」

    羅松再也難以保持刻意裝出的雲淡風清,惡狠狠道:「你這該死的餘孽別得意!終有一天。我主會為我報仇……」

    「看來還是沒覺悟啊。」羽搖搖頭,面色肅然,一字一頓的念道:「意識的精靈啊,請為我牽引此人的思緒!強大的靈魂啊,去遵從古老的契約,屈服於我的判決吧!」

    賽菲爾從未見過羽如此威嚴地念出口訣來,不禁多看了他幾眼,便覺他那雙詭譎莫測的眼眸有如深不見底的黑洞。迷離妖異的光芒幾乎震懾了她的心神!

    賽菲爾連忙撤了目光,再看羅松時,已是眼神渙散,瞳仁失了焦點般,身子癱軟下來。

    「我是羅松,隸屬幽血軍第五分隊,來西大陸本是為了收集情報,機緣巧合加入了聖達加的一支秘密組織,從此潛伏在聖達加國內。後來被那組織的玉主派到大王子手下做密探,跟隨他出使布優格。策劃暗殺歐姆感伯爵,挑撥大王子與二王子的關係,在小王子到來後順勢用計,將三人一網打盡……如此一來。我既能對秘密組織邀功。又能令聖達加內亂,方便主上日後地西征大業……」

    「還是個多重間諜呢!」賽菲爾忍不住插嘴。「看起來東大陸已經快要按捺不住了……」

    「幽血軍可算是那人麾下的一支特殊兵種,最大特色就是強力遠程攻擊!軍中人人都會靈力箭----別小看這一異術,幽血軍就靠這個成為大陸各國中最強悍的遠程攻擊兵種!精靈的花之箭技更巧更準,卻沒有那種可怕的破壞力;騎士方隊的群體鬥氣雖然攻擊力不錯,卻沒有那麼遠的射程,控制力也遜色許多,其他弓箭弩箭之類就更不必說……」

    「只有東大陸才有這種資本,組成純由異術者構成的軍隊啊!」賽菲爾蹙眉,「雖說異術者近戰不行,但若真的打起仗來……不說別的,那麼遠地射程足夠讓他們從海上直接攻擊,而岸上防禦的一方卻拿他們沒辦法,加上可怕的攻擊效果,一般的海岸堡壘很快就會化為廢墟,除非……」

    「除非有強大地海軍或足夠堅固地防禦手段----比如梵固學院的結界之術!」羽接口道,「幽血軍培養不易,東大陸一共也只有幾千人吧!如果貿然進攻,梵固學院必定不會袖手旁邊,到那時靈力箭地作用就會大打折扣!東大陸幾十年來沒有西征行動,不僅因為異術者家族尚未統一,更重要是他們缺乏近戰出色的騎士和武者!不過到了現在……」

    現在,東大陸已經開始大規模徵兵,異術者家族盡皆歸順,再準備幾年後,東大陸西征條件齊備,戰爭在所難免。

    羽俯下身子,繼續盤問羅松關於「那人」的情報,可惜他所知不多,只把幽血軍的情況細說了一遍。據他說,主上收服各大異術家族,便強征年輕異術者加入幽血軍,現在已經擴充到數萬人!----把西大陸的所有異術者加起來都沒這麼多!

    兩人對視一眼,都面帶憂色。再問到那個秘密組織時,羅松迷迷糊糊答道:「我加入那組織不過一年多,還未得到完全信任,連那位玉主的面都沒見過。那人行事非常謹慎。幾乎不在屬下面前出現,平時聯絡下令方式隱蔽,很狡猾的一個傢伙。對於他的真實身份……組織裡的任務都與那些王子們有關,而且我聽其他人透出口風,那玉主出身顯貴,熟知皇室情況,所以我猜測那人一定是聖達加地皇室成員!」

    「果然夠謹慎,連你這樣出色的密探都沒見過真面目……」賽菲爾低頭沉思。聖達加皇室成員裡有這般厲害人物嗎?能在皇帝眼皮底下搞出個秘密組織,而且聽羅松所說。連幾年前的四王子死亡事件都是該組織策劃,這種手筆可不是一般人弄得出來的。羅松說得越多,她就越是心驚。近年來發生在聖達加王都中的一些詭譎風波,她也曾聽聞,原來都是這組織弄出來的陰謀!

    到底誰在幕後指揮?現下聖達加爭位的只有三位王子,偏偏又全被這羅松一網打盡,這樣想來還有哪位王子能有如此好心機好本事?難道是韜光養晦的兩位老親王?還是扮豬吃老虎地三王子和五王子?或者是……她心中一動,模模糊糊浮起一個念頭,卻又不敢確定。

    在她怔怔發呆時,羽又細細盤問了羅松一番。直到他腦中的情報被完全搾乾。羽才手下一揮,取了他地性命。不僅如此,為了不洩露秘密,羽連他的死後靈魂都不放過,直接用禁術將他的魂體吸收得乾乾淨淨!羅松這個人就此徹底消亡,不管在這個世界還是死後的世界,這毀屍滅跡做得可真徹底。

    「當年受到族人唾罵、被族長封印的萬惡禁術,到了現在竟然用在為他們的復仇上。真是莫大的諷刺!」羽帶著難得的自嘲口吻打量著自己的雙手,「反正已經髒了手,黑了心,再也無法回頭,那就這樣做下去吧!」

    賽菲爾知道他十多年來一直活在使用禁術的負疚中,這次卻要連用兩個禁術,此刻地內心掙扎可想而知。但既然他做出了選擇,重拾當年帶給他無盡痛苦的禁術,她便靜靜的看著,不阻止也不勸說。反正。他們都是同樣沉淪在仇恨與黑暗中的人,無需多言,也用不著拿所謂的正義給自己套上枷鎖。

    「那麼,怎麼處置他。你決定了嗎?」羽朝著加德努努嘴。徵詢的目光投向賽菲爾。

    「如果那個什麼靈魂烙印真能讓他成為傀儡,我們不如嘗試一下。」賽菲爾苦惱的絞著手。「老實說,現在他成為皇儲的機會很大,足以讓我動心……羽,那個異術真地無人能解嗎?我可不想被那陰毒的小子反咬一口!」

    「以我們兩人的靈力加精神力,這世上很難有異術者能解開他的傀儡烙印!」羽遲疑片刻,「不過,或許那人可以……」

    「我也可以吶!」一個帶著慵懶意味的女子聲音悠悠響起,「不如我來幫你們一把,以我們三人的靈力加精神力,這世間再無人能破解此術,就是那個惡魔也毫無辦法。」

    羽的瞳孔猛然一縮!他竟沒察覺到這山洞裡有旁人!他霍然站起,一股濃濃的死靈氣息頓時覆蓋了整處山洞。

    「別緊張別緊張……」女子嘻嘻笑道,「賽菲爾,你快點說句話啊!我可沒有惡意……」

    賽菲爾猛然轉身,死死盯住了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鑽出來的……呃,渾身光溜溜的紫發女子……

    「這位是獸人先知。」她清清嗓子,「嗯,應該不是敵人。」羽這才注意到對方竟然未著片縷,還一臉驕傲地挺立著胸前的玉峰……他滿腔殺機頓時一滯,臉龐隨即漲得通紅。

    「原來你們是復仇者喔,多好聽的代稱……」葉一沾沾自喜的指指自己,「我也是復仇者呢!」

    「先穿衣服吧,葉一閣下!」賽菲爾沒好氣地扔過斗篷,「真沒見過像你這樣不知羞地人!」

    葉一嬉笑著裹上斗篷,緩步走來:「我最擅長就是封印之術,有我幫忙,你們的那個什麼傀儡術就真是無人能解了!」

    賽菲爾凝神看了她片刻,心想她到底聽到了多少、知道了多少?她現在看穿比凌就是賽菲爾了嗎?不過有一點賽菲爾可以肯定,那就是這先知雖然老不正經,但對「那人」地恨意絕不比她少!而且她小事脫佻,大事上卻毫不含糊,好歹那也是一位活了幾百年的先知呢!

    她打定主意,回頭問羽:「你覺得可行嗎?剛剛你不是說這個禁術條件苛刻,那我們能成功施術嗎?」

    「正因為有你,所以這個條件苛刻的術才有成功的可能!」羽意味深長的盯了她一眼,「少主,我越發相信,你的出現是上天注定的!」

    嗯?賽菲爾臉上露出苦笑,不會又是什麼異世魂魄之類的限制吧?還是什麼陰陽一身的條件?不管什麼原因,反正這一次,加德是逃不過淪為傀儡的命運了……

















第六章 第四十三節 復生


    聖達加三位王子昨日在布優格都城南郊遇襲!小王子加德所乘馬車被炸得粉身碎骨!----聽到這個驚天壞消息,埃裡克二世簡直要嘔血!

    想想半年前他的日子是何等逍遙快活!作為被西大陸勢力習慣性遺忘的邊陲小國之主,他整日裡就是吃飯、睡覺、欣賞美人……可自從白令隘口被攻佔,他就沒有一天安分日子啊!尤其是看到那兩位氣勢洶洶回轉的聖達加王子,他的一顆心就像浸入黃連水,苦不堪言。聯繫到前天的引魂之舉,那兩人對加德的遇襲死亡都大有嫌疑,但此時他們來興師問罪,埃裡克二世卻只能垂著頭讓他們指著鼻子痛罵。沒法子,在國都附近發生這種事,怎麼看他都是理虧的一方。

    就在兩位王子的怒吼聲越發向著咆哮發展時,殿外通報說聖達加特使前來求見國王。

    又來一個?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埃裡克二世幾乎是翻著白眼請進了那位特使,誰料來人一入殿中,他立刻看直了眼----白膚勝雪、黑髮如瀑、柔美似水、純澈動人,好一個嬌嫩嫩羞怯怯的美人!特使竟然是美冠聖達加的娜娜公主!

    「埃裡克陛下……」一身合體的玫瑰色禮服將娜娜公主裊娜優雅的體態勾勒得完美無比,國王連應有禮節都顧不得,「蹬蹬蹬」連邁幾步,一下子就站到娜娜公主的面前,慇勤的問候起來。

    「娜娜,你怎麼來了?」卡西斯驚異問道,「是父皇讓你來的?」

    黑髮美人搖搖頭:「我是來尋小弟的。他未得許可就擅自離開梵固,如果不盡快回去認錯,怕是會被學院開除。知道兩位兄長都在這裡。我便借用了特使之名,以便能早點找到小弟……咦,他沒有和兄長們在一起嗎?那他在哪裡?」

    聽她這樣問,另外三人臉色難看。半晌,兩位王子才低低對她講了昨天發生在歸途中的意外襲擊。

    「什麼?小弟他……」娜娜公主掩口驚呼,「不,不會吧?我不信!這是不可能的!」她似在盡力控制自己地情緒,但還是忍不住淚珠盈盈。讓人一見之下,便情不自禁的升起憐惜之

    「那馬車都被炸得連片碎屑都沒剩下。加德他怕是無法倖免啊……」卡西斯故作悲慼的晃晃頭,隨即咬牙恨道,「該死的刺客!如果被我抓到,一定將你千刀萬剮!」

    「喔,原來你還會為我報仇啊,大哥!」冰冷的聲音從殿外傳來,殿內幾人都是渾身一抖,這聲音……

    「小弟!」娜娜公主第一個反應過來,美目中迸射出難以置信的驚喜,聲音顫抖著。「你,你,你沒事!太好了,你沒事!」

    卡西斯和洛因望見死而復生的加德,表情卻是像見了鬼一般,指著他口中吃吃道:「怎,怎麼是你?你的馬車分明已經……」

    「咦,剛剛不是很傷心嗎?怎麼突然就變了臉?哈。你們現在這副模樣會讓人覺得----你們其實很想見到我死呀!」小王子大步走入,細眼一瞇,陰沉地眼神掃過兩位兄長,「看到我沒事,你們是不是很失望?」

    「小弟!」娜娜公主撲了過來,摟著加德細細查看,開心得語無倫次,「真好……沒事,你回來了……」

    加德略帶厭惡的動了動身子,隨即抬起頭。卡西斯和洛因只覺加德那冰冷地目光越過了黑髮美人的肩頭。如毒蛇般纏緊了兩人,讓他們心中發寒。對視一眼,他們知道,今後的日子怕是要在提心吊膽中度過了……的日子。呃,我是說。還有多少的……」賽菲爾覺得關於死期的問題很難啟齒,話說到一半就不知該如何繼續。

    「大概還剩一、兩次變身的機會吧!」貓女滿不在乎的回答。眼見對方的臉色不怎麼好看,她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將整個身體都倚到賽菲爾身上,嬌笑道,「喂,我這次幫你成功施術,讓那小王子成了你地傀儡。我可是耗力不少,你要怎麼感謝我呢?」「看你這副活蹦亂跳的模樣,我真不敢相信……」賽菲爾輕歎一聲,「面對死亡,你真的如此坦然嗎?當死亡降臨時,你就不害怕嗎?」

    她怎麼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葉一狐疑的望了望她,眼珠子轉了轉,忽然伸手蹭蹭她雪玉般的臉,嘿然笑道:「小丫頭,你當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鬼主意?告訴你,我可不會將靈魂借給你!」

    被她說破心思,賽菲爾有點臉紅。她的確是想勸說葉一在死後成為她地魂寵,這樣她也能以另外一種形式繼續活下去。沒想到她剛剛試探一下就被對方揭穿了目的,而且對方的態度是很堅定的拒絕。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一直活下去啊!我還沒玩夠呢!哪怕以魂體形態行走在世間,那也會是一件很帶勁的事情嘛!」葉一眼裡驟現的興奮光芒暗淡下去,「可是不行啊,小丫頭!我們先知是從傳承日就注定了歸宿的,無法改變。小丫頭,你的點子雖然不錯,但完全沒有可行性,你就放棄這念頭吧。」

    賽菲爾苦笑著點點頭。葉一重又嘻嘻一笑,說道:「不過呢,在我死前的這段時間,我會盡量幫你地!你和安妮正在研究異術元素的形態變化,沒錯吧?嘿嘿,別這麼吃驚,你那點秘密算什麼啊,瞞不過我的!喏,好歹我比你多活幾年,有什麼問題儘管來請教吧!」

    她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模樣,高高仰著頭彷彿不可一世。賽菲爾靜靜看著,突然說:「葉一,你好像比我多活地遠不止幾年吧?」

    葉一:「……」

    看她很憤怒地睜大了眼,賽菲爾頓感出氣。停了片刻,她輕聲問道:「為什麼要幫我呢,葉一,因為東大陸害了你那麼多屬下嗎?」

    「還因為我看你順眼!漂亮的小丫頭,來,讓我揉揉……」葉一伸手捏住賽菲爾粉嫩地臉頰,又擺出那種老不正經的嘴臉,嘴裡「嘿嘿」壞笑著,活脫脫是匹女色狼。

    「啪!」賽菲爾打掉葉一那雙討厭的爪子,似笑非笑的盯了她一眼,「有時候我覺得,你還是當貓的時候更可愛啊!」

    「真的?為什麼啊?」葉一大感興趣,纏著她的胳膊就貼了上來,「為什麼嘛?」

    「因為如果你是一隻貓,我就可以輕輕鬆鬆拎住你的脖子,想怎麼扔就怎麼扔……」賽菲爾悠然回答,葉一頓時滿臉黑線。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0:54 AM

第六章 第四十四節 回校


    「我說小恆恆啊……」

    「我說過,別這麼叫我!」

    「哼,叫叫有什麼嘛!我偏叫我偏叫!」

    「喂,你怎麼不說話了?」

    「你真的很煩,秋凌兮。」

    「因為我在這裡待得很無聊啊!」漂亮的精靈女子裹在銀色斗篷裡,低聲抱怨道,「你一走就是好久,我又不敢獨自回森林,那樣沒法向女王交差啊!」

    「你現在回去吧!對女王說,我不需要幫忙。」永恆淡淡的說,「就說是我命令你回去的。」

    「但是你一個人在西大陸……真的不要緊麼?」秋凌兮的臉上微露憂色,「你知道的,女王的預感一向很準,她說你會發生什麼事,那就很有可能發生……」

    「我想,已經發生了……」永恆抬起眼,目光中閃過一絲溫柔,「我違背了自己的諾言,在賽菲爾她們面前使用了控植術,現在這已經不是個秘密了。我知道女王不希望其他人知曉我的這種能力,因為它可能會給我帶來麻煩,但我想讓賽菲爾知道,我是有能力保護她、幫助她的……」

    「哇,哇!」秋凌兮幾乎看直了眼,誇張的大叫幾聲,忽然咯咯笑起來,「好,好,小恆恆,你真的戀愛了!對我們精靈來說,這才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嘛,嘿嘿……」那麼,你答應回森林了?」

    「看在你這麼老實交代的份上,我就答應你了!」秋凌兮賊笑幾聲,全然沒有精靈該有的優雅儀態,「小恆恆。你要加油喔,嘿嘿,那我明天就回森林……呃,你擅自使用控植術的事情我會報告給女王。」

    永恆默然低頭,半晌才說:「記得對女王說,我都會承擔一切後果,但我不會回森林的。」

    「知道啦知道啦!」秋凌兮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精靈的肩頭。故作感概,「小恆恆。你----長大了!」見對方不悅地目光掃了過來,她吐吐舌頭,嬉笑著收回自己的手:「我走了,你自己當心。」

    目送秋凌兮纖細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盡頭,精靈才轉過身向著城裡走去。誰料剛剛走近城門,他就看到幾個有點眼熟的身影。

    「小弟,你先跟我回學院吧,不然你會被開除的!兩位哥哥的事情自有父皇裁決,你跟著回去做什麼呢?難道你不相信父皇會公正處理嗎?」娜娜公主站在聖達加王子們的車隊邊,苦苦勸著。只是最後一句說地重了些。加德不悅的皺起眉頭,想了片刻才咬牙道:「好吧,我這次暫時不回,等一個月後……哼!」

    痛打落水狗地事情雖然做起來會很爽,但也有可能把自己濺了滿身的水。這次兩位哥哥做的事情,自有人會如實報告給父皇,他相信父皇一定不會容忍有人違反他的嚴令。既然如此,他就等到一個月後的成人禮再回吧!

    見加德總算答應回學院。娜娜公主舒了口氣,嬌美的臉龐上露出一絲微笑:「我們明天同賽菲爾她們一起走吧!」

    賽菲爾……她明天就要啟程離開?她不等他回去嗎?明知道他只是去找秋凌兮,很快就會回來的呀……精靈心中突然湧起一縷酸楚,一縷頹然,原來,她還是那樣不在乎他。

    聖達加的車隊很快就分為兩撥。載有大王子和二王子的馬車在黑甲騎士護衛下逶迤向南,再一次踏上回國的歸程。小王子加德撥轉馬頭,跟著娜娜公主回了「美人之城」,向賽菲爾等人地下榻處行去。精靈呆立城邊,心中一片茫然。沒有人在乎他的存在,難道高傲如他還要跑回去自討沒趣?

    「喂,你在發什麼呆啊,永恆?」清脆的聲音忽然傳入耳內。那麼熟悉的聲音……精靈驚訝的望過去。賽菲爾背著一個包裹站在他面前,好奇的望著他:「你在這裡做什麼?幸好這會兒行人不多。否則你就別想脫身了!」

    對著那雙靈動的眸子,精靈彷彿又活了過來。意識到自己忘了蒙面,他不禁打了個寒戰,在「美人之城」露出真面目,這可是件大麻煩!

    「賽菲爾,你怎麼會在這裡?」精靈低下頭,輕聲問道,「你不是明天就要啟程回學院嗎?」

    「啊……」賽菲爾一時語塞----那該死的葉子,又在搗什麼鬼!她這幾天一直在城外,可不知道在住處留守地那位「賽菲爾」一見黑髮美人來了便神魂顛倒,娜娜公主說想明天結伴同行,它就一口答應下來。現在聽精靈這麼問,她就知道靈寵又擅作主張了。

    「你自己路上當心點,我走了。」精靈見她支吾不答,看來真是將他忘到腦後了,心中很不舒服,一股傲氣從心底升了起來,冷冷扔下一句話扭頭就走。

    「喂!」賽菲爾看他那副賭氣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苦笑著叫住了他,「永恆,你,你不是知道……我有分身嗎……那個啟程的決定可不是我做的。」

    嗯?她是在說……精靈霍然轉身,雙目炯炯的盯緊了她。

    「永恆,我們是同伴,一起出發去獸人族,也要一起回學院。我怎麼會丟下同伴,自己先走?」賽菲爾無奈的搖搖頭,「永恆,你什麼時候能改改自己的任性脾氣?有什麼不高興不滿意的就說出來嘛,不要總是冷著臉,一言不合轉身就走。」

    雖然又被她教訓了幾句,但精靈心裡的陰霾卻是一掃而空。是呀!比凌有分身,賽菲爾和他同族,應該也有類似的異術。她既然這麼說,那就不是忘了等他……精靈長長舒了一口氣,正想說什麼,就聽「喵咪」一聲。一隻黑貓躍上賽菲爾的肩頭,不懷好意地打量著他。

    葉一怎麼和賽菲爾在一起?精靈冷冷瞥了她一眼,就見那黑貓裝模作樣的蹭了蹭賽菲爾的肩,突然伸出舌頭,輕輕在她地脖子上舔了幾下。

    啊!她又來這一手!精靈簡直要氣炸了,方纔那點小心眼早不知丟哪去了,腦中只想著怎麼把這色貓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永恆,你帶著葉一先回住處吧。我有點事情要處理,等會再回。」賽菲爾一把拎起黑貓。丟給了精靈,「先謝謝了!」

    等賽菲爾走了,精靈晃了晃手裡地黑貓,冷哼道:「你喜歡舔東西是吧?好,很好!」

    黑貓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縮了縮爪子,可憐巴巴的「喵喵」叫了幾聲。精靈哪會理會她這一套,瀟灑無比地一招手,手裡就多了一些黑糊糊的樹葉。

    「這是烏頭藻,它的味道很獨特。你會喜歡的。」精靈淡漠地聲線幾乎沒有起伏,黑貓還來不及以叫聲抗議,嘴裡就被硬塞了滿當當一大蓬樹葉。

    好腥,好臭,這是植物能有的味道嗎?啊,這令人作嘔地怪味!黑貓再也忍受不住,兩眼一翻暈了過去……裡的眾人熱情打著招呼。約瑟正指揮著屬下收拾行李。蘇迪在給安妮等人講述西大陸的傳說軼事,蘭蘭和啊巴都聽得興高采烈。

    「接著!」精靈凌空扔過一樣事物,蘭蘭伸手接過,定睛一看,那軟綿綿一動不動的不就是葉一老師嗎?

    「放心,她沒死。」精靈冷冷的說,「只是嘗了點味道刺激的食物,受不了暈過去而已。」

    眾人都同情的望了眼黑貓。可憐的葉一啊,以後還是少招惹精靈吧!他現在不止會用花箭,其他手段也是非常「刺激」的呢!

    「人都齊了啊!大家在忙什麼?」清朗的聲音傳來。比凌地身影出現在門口。一眼看到蘭蘭懷裡半死模樣的黑貓,他不禁一揚眉,對精靈露出一個瞭然的笑意。

    「你笑什麼?」精靈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數天不見,這銀髮人類怎麼突然對他這麼親切了?還露出那種老朋友似的笑容……雖然他和賽菲爾是同族同胞。那並不代表他能得到和賽菲爾一樣的待遇!

    呃。永恆怎麼這種口氣?比凌陡然睜大了眼,莫非。莫非……莫非永恆不知道他就是賽菲爾?啊,一定是這樣!

    一顆心頓時怦怦亂跳起來,比凌突然覺得好慶幸!他真是個笨蛋啊!一直以為永恆知曉了秘密,原來根本不是!還好,他沒有自己傻乎乎的說出變身秘密!

    細細回想了一遍自己和精靈的交往經過,永恆知道比凌和賽菲爾使用同樣地異術,那麼看他的模樣,應該是以為兩人是關係親近的同族吧!畢竟,正常人都不會想到,兩個性別不同的人其實是一個人的兩種身份……

    精靈狐疑的打量著對方神色變幻的臉,這傢伙到底怎麼回事?恰在此時,娜娜公主和加德也出現了,「賽菲爾」慢吞吞跟在後面,心虛的盯了一眼主人,低下頭不敢說話。

    糟糕!比凌拔腿就想離開此處。先前他以為精靈知曉秘密,所以說出了分身事實,現在精靈已經知道這裡的「賽菲爾」只是分身,那他肯定會等那個真正的賽菲爾回來!比凌懊惱地直想敲自己的頭----他怎麼會變得這麼傻!

    更令他沒想到的是,加德突然走到他身邊,一掃平常那種陰沉的習氣,態度恭謹地行了個禮,細聲細氣地對他說起話來!

    啊,那個靈魂傀儡術竟有這種副作用!成功施術後,加德會在不知不覺中將賽菲爾當作神明一般對待,發自內心的想要親近她、仰視她、虔誠地完成她吩咐的事情,不會有絲毫的違抗!可……因為是靈魂烙印,他會不自覺的辨認出那個真正施術的人,比如現在的比凌!

    比凌此時只想苦笑,為什麼他和羽都沒想到會有這種狀況發生呢?沒法子,他只能拍拍加德的肩頭,擺出溫柔和氣的姿態同他攀談,心裡暗暗祈禱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精靈冷冷站在一邊。望望這個看看那個,心中升起大大地疑團。在他離開的這幾天裡,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和顏悅色的同加德聊了一會兒,又禮貌的回復那位羞答答迎上前的娜娜公主,還要給多事的約瑟解釋這幾天他去了哪裡……比凌好不容易脫身出門,又得找地方換成賽菲爾,命令靈寵尋機消失,等應付完精靈後兩人再換回來……

    啊!真是太麻煩了!糾結半晌。比凌心中發狠,讓同伴與朋友知道了秘密又有什麼關係!出現一個漏洞就要去彌補。這真是太累了!可他立刻就放棄了這樣的賭氣念頭。若知道秘密的那人是精靈還好,若是其他人察覺了秘密,他們會怎麼想呢?特別是叉子……

    那傢伙其實是不喜歡賽菲爾地。所以他一直不願讓對方知道,其實那個滿腹心機的伯爵小姐,就是他地另一面。可是,難道要對他一直隱瞞嗎?比凌心中悵然,其實他是在害怕吧!害怕真相暴露後他就會失去那位好友,所以才一直沒有告訴他……

    罷了罷了!比凌搖搖頭,這條命本就不屬於自己,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危機來臨呢?有空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不如多練練鬥氣和異術。那些還未發生的事情。擔心也沒用的。就這樣保持現狀,拖一天是一天吧!若有一日真相大白,大家會有怎樣的反應,他靜靜接受便是了。想到此處,比凌終於舒了口氣,只覺心中一片坦然。

    一行人第二天就啟程返回梵固學院。因為有格魯國騎士隨行,眾人的行裝不少,加上蘭蘭嚷著要看西大陸的風土人情。一行人走得並不快。等進入梵固範圍時,已是蘇打石月的月末了。

    一行人風塵僕僕,「賽菲爾」便邀請眾人先在自家城堡裡歇息一晚。剛到了城堡,接到消息的米麗夫人已經等在門口了。

    「賽菲爾!」米麗夫人掩飾不住臉上的歡喜,摟著她看了又看、親了又親,眼中漸漸泛起淚花來:「你沒事就好,我一直很擔心你……」

    「賽菲爾」趕緊勸慰幾句,挑了幾件旅途中地趣事來說,又把幾位遠客細細介紹了一番。漂亮乖覺的小妖狐和嫻婉可親的安妮很快就博得米麗夫人的好感,遭遇可憐的啊巴也讓米麗夫人十分同情。就連一直怏怏的黑貓也得了機會,狠狠親了親米麗夫人白嫩嫩的手,逗得她咯咯直笑。

    比凌一直在打量著加德,想看看那靈魂傀儡術的效果究竟如何。只見加德先是皺了皺眉。接著就像想通了什麼似地。臉上漸漸露出孺慕之意。比凌滿意的點點頭,知道他先前還留有對米麗夫人不好的印象。但來自靈魂深處的聲音會讓他改變看法。因為那是無法違抗的命令,他都沒有掙扎就放棄了那些惡感。從此後,他只會把米麗夫人當作自己最尊重的人,而不是被他憎恨仇視的「自私母親」

    一片溫馨歡樂的氣氛中,客人們被迎入城堡。「賽菲爾!」戀影一陣風似的撲過來,扭住「賽菲爾」衣袖不放。只聽「啪啪」兩聲,那幾顆包著金絲的袖扣被激動地戀影捏成了碎末……「賽菲爾」雙手顫抖著,心疼得幾乎要暈了過去----它被主人狠狠懲罰,寶貝都被沒收一空,這幾顆扣子算是它身上最值錢的,轉眼就化為了齏粉!

    蘇迪走了過來:「戀影?你怎麼在這裡?」

    「這個月的混合比試剛剛結束,學院放假,我是來找安的,結果就遇上你們回來!啊,賽菲爾,我好想你!嗯,今天一定是我地幸運日!」

    「哇,混合比試啊,那這個月誰是頭名?」約瑟擠了過來,迫不及待地打聽著。戀影瞪大眼望著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傢伙怎麼,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想當小白臉也不能擦這麼多粉啊?哈哈……」

    約瑟頓時苦了臉,他怎麼知道比凌那記黑眼圈的效果會保持這麼久!他可是日日撲粉天天遮臉,可那黑眼圈地痕跡就是不消,害得他都不敢和娜娜公主正面說話,現在又被這玩蟲子的丫頭取笑!

    米麗夫人遠遠看到,也掩口輕笑起來,還悄悄對「賽菲爾」笑道:「這位皇儲的形象倒是特別……賽菲爾你還是敬而遠之為好!我看那聖達加小王子還不錯,待人彬彬有禮的……」

    天吶,米麗夫人還記得那兩位緋聞「男友」的事情呢?「賽菲爾」剛想打壓一下母親大人的挑婿熱情,就見精靈走了過來,微微欠身行禮後,手中多出了一個精緻的絲包。

    「這是紫丁香的花種。」他淡淡說道,手裡又變魔術般出現了幾串淡紫色的花朵,「這種花很容易栽種,花香芬芳,能做香精也能入藥,用處很多。」

    米麗夫人好奇的望了望他,接過了那個絲包,輕笑道:「能得到精靈閣下的禮物,我真是太榮幸了!非常謝謝您,這是多麼貼心的禮物啊!」

    這是禮物?送給米麗夫人的禮物?幾乎所有人都在瞬間陷入了石化……永恆,他竟然對身為人類的米麗夫人說話?雖然語氣還是淡淡的,但他畢竟開口說話了!在場人都沒準備禮物,他居然會預備好禮物!還是送花種!誰不知道米麗夫人最喜歡園藝啊?天,那位真的是冷漠高傲、盛氣凌人的精靈嗎?!

    「賽菲爾」的嘴角抽搐起來----是誰說精靈都是不通世情的?面前這位突然來這麼一出,它該作出怎樣的反應呢?它真的不知道該有什麼樣的應對呀!睿智的主人啊,你教教我!

    「咳,咳!」比凌見狀不妙,趕緊出聲轉移眾人的注意,「那個,戀影啊,到底是誰得了頭名?」

    「喔,喔……」戀影半天才反應過來,轉過臉回答,「是叉子!他是學生裡唯一的七級武士,贏得頭名很正常。」

    「哎喲,叉子也是七級了啊!好厲害啊!」其他人的視線終於從精靈身上挪開,紛紛討論起學院裡的比試來。一城堡交任務以後,眾人紛紛拎著行李回了住處。

    「霍!」伴隨著一聲大喝,金色的鬥氣猶如利劍般劈下,凌厲而凜冽。練武場上的堅固大石應聲爆開,立刻碎成細細的粉末。

    膚色黝黑的年輕武士拈起一點粉末,低頭沉思著:鬥氣聚於一條線時,力度雖能有爆炸的效果,但力度似乎還不夠,應該再改進一些……

    他拍了拍黑色武士服上的灰塵,慢慢站起來,有些遺憾的看著面前的石頭碎末。那傢伙離開足有四個月了,怎麼還不回來?他想與人研究切磋都找不到合適的對象……

    「嗨!」一聲輕柔的問候,年輕武士猛然抬起頭來。俊逸秀雅的銀髮少年就站在場邊,唇線浮出一道好看的弧:「叉子,我回來了。」

    「你這傢伙,總算回來了。」年輕武士的臉上扯開一絲懶洋洋的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喂,我已經手癢了好久,你要不要來?」

    「當然!」比凌精神一振,利落的捲起衣袖,俊臉一揚,「來!」

    「呼!」一道黑色迅疾閃過,靈豹般矯捷的撲向對方。寬敞的練武場上,只見兩道身影你來我往,翩若驚鴻,矯若游龍……












第六章 第四十五節 再會


    「你回來了。」薄薄的白紗帷幔被輕風無聲的撩開,也將冷清的聲音吹送出來。

    白髮白瞳的男子默不作聲的跪倒在殿外,眉眼間一片淡漠。他那總是一塵不染的白色長袍變得破爛不堪,處處染著乾涸的血跡,乍一看去像極了雪地中的點點白梅。

    「好,很好。」殿中那人突然輕笑起來,「你沒有迷失在異位面的混亂空間裡,足以感到自傲!水漓,這次的失敗不必放在心上,空間異術本就最玄妙也最可怕,即使是我,在空間異術者面前也沒有完全的把握。」

    他似在教育下屬,又像在自言自語:「不過,那些使用空間異術的人有致命的缺陷,他們自己也無法控制空間元素!他們只能進行短距離的空間移動,即使能攜帶旁人也會被靈力死死限制,若想單獨施在別人身上,那他們便和送死無異!這一次你會中招,是因為施術者身邊有強者幫忙,你等於是輸給了那兩人的聯手……」

    殿中突兀的響起一聲冷笑,帶著譏諷和不屑:「我知道他的,利亞蘭,那個膽小鬼,如果不是有強力結界術的護持,他會捨得拿命去搏?哼,下一次,我看他還敢不敢賭命使用空間異術!」

    沉默已久的男子終於俯下身,輕聲說道:「謝主上指點。」

    「婀炎和狂客在獸人族功虧一簣,兩人目前都在養傷。你能在這個時候回來,我真的很高興。」那人淡淡說道,「別忘了,你在梵固學院還有一次血贖的約定。」

    「屬下明白。」白髮男子眼裡露出一道嗜血的目光,殘酷的凝在毫無感情的白瞳中。揮之不去。

    「別心急,水漓,水靈族餘孽地性命都是你的。」那人陡然語氣一轉,「只是,這一次不要再去招惹安基島的小伯爵了。她有梵固學院和自由聯盟撐腰,我們準備未足,現在就開啟戰端太過急促,拖延時間才是重點。明白嗎?」

    「是。」白髮男子乾巴巴應了一聲,起身離去。

    白紗在風中飄搖著。殿中那人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雖然他的臉孔朦朧中看不清樣貌,但眉心的一點殷紅卻是分外顯眼,彷彿血滴又似硃砂,散發著一股妖詭的味道。

    重重哼了一聲,那人的右手輕輕撫上額頭,那點刺目地嫣紅,冷然道:「如果不是你礙手礙腳,我早在十年前就一統異術界、進行擴軍備戰,何至於到了今日還需時間來練兵!你憑一己之力硬生生拖了我十幾年,我不得不承認。你是絕世的異術天才!但又有何用呢?你連看到結果地機會都沒有!你的家族被我剷平,你的至親被我殺盡!瞧瞧吧,這就是你反抗我的下場!」

    他冷笑著,語速越來越快,眉心的那點殷紅似要滴出血來,紅得那麼刺目,那麼猙獰。但他的面前卻是空無一人,不知道他到底在對誰說話。清風徐徐。寂靜無聲,空中似乎傳來某人譏誚的笑聲,細聽時又消失了,彷彿那只是個幻覺……

    就在水使從空間牢籠裡脫離的那刻,遙遠的西大陸,醉倒在美人館的桃花眼猛然抬起頭來,似乎感覺到什麼。半晌,他地嘴角挑起一個邪魅的笑容,喃喃道:「那傢伙運氣真好,竟然能跑出來……」

    那種迷失在未知空間的滋味。他也曾品嚐過。流落在那裡的人,神志時而清醒時而茫然,很難再回到原來的空間。但水使很幸運,居然才短短數月就逃離了那股混沌。返回了逖倫大陸。

    「啊。為什麼我當年就沒這種運氣呢?」桃花眼忿然撇嘴,「這下我可又要煩叻!」

    他很清楚。對方是個睚眥必報的人,這一次在他手上吃了大虧,下次見面必會加倍奉還給他。發起瘋來的水使有多可怕,反正他是不想再嘗試的。

    「為什麼哩?我只是想舒舒服服享受生活,有空就去綁幾頭肥羊玩玩,為什麼麻煩總要找上我哩?哎呀哎呀,真是地,自從在那小伯爵身上失了手,我就開始倒霉叻!」懶洋洋的感概了幾句,他又埋首在美人懷中,擺出滿臉的愜意,「反正現在我是不會離開的,梵固的老夥計,你就自求多福吧!」

    「阿嚏!阿嚏!」主城堡的最高層,屋內連續響起噴嚏聲。

    「老師,您還好吧?」旭天望望窗外,現在雖是秋季,但梵固學院有結界覆蓋,四季如春,老師總不會感冒吧?

    「我沒事。」儒雅老者揮揮手,「賽菲爾她們都平安回來了?」

    「是的,今天早上所有人都回來交了任務,連擅自離校的加德也回來認錯了。」

    「那就好!你叫賽菲爾來這裡吧,我答應過要傳授她結界之術,現在是時候了。」停了停,他又說道,「讓蘇迪那孩子也來吧!」

    「老師,您……」旭天神色愕然,「蘇迪不是異術者……」

    「梵固學院以結界術立院數百年,聞名四大陸。若是結界只可由異術者使用,那也太辱沒梵固之名了!」

    「還,還有武士能使用的結界?」旭天更加驚訝,從沒聽老師說過,也沒見他傳授給院裡的武技老師啊!

    校長點點頭,輕歎一聲:「這種結界不能用於使用鬥氣地武士,所以教給學院的老師也沒用,但蘇迪不一樣,他恰巧是從未修煉鬥氣的……」

    旭天一愣,喃喃道:「這麼說,這種結界其實最適合矮人使用了?因為矮人大多不修鬥氣。」

    「是的,可惜……矮人雖然耿直純良,但畢竟是外族!」

    旭天默認無語,人類是不會慷慨到幫外族提升戰力地,這就是現實!蘇迪雖有矮人血統,說到底還是個人類。所以校長才會傳授他結界術。

    「那我去通知他們。」旭天走向大門,校長卻叫住了他:「等等,獸人先知是不是來了西大陸?」

    「這個……」旭天看看老師地神色,似乎有點不自然,不禁肚中暗笑,「我和他們分開時,先知說要去矮人族,不知道會不會來西大陸。」

    「好了。你去吧!」校長揮揮手。看著學生離去,他慢慢走到窗邊。這裡是梵固學院的最高處。能夠俯瞰整片主校區。不知為什麼,只要將目光移向窗外,他地心便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帶著一股莫名地預感----這種感覺,這種不安混合著期待的感覺,他已經許久沒有過了。

    遠遠的,黑貓懶懶趴在山坡上,凝視著映在窗上的那道人影,「咪咪喵喵」叫了幾聲,翻了個身開始打盹。陽光正好。這四季如春的漂亮校園,她已經很多年沒來過了……

    旭天通知了蘇迪和賽菲爾以後,便信步走向頂層的閣樓。陸路難行,他回到學院只比賽菲爾等人早了兩天,到現在還沒去狄蘭那裡打個招呼,她會不會……擔心他?

    「嘩啦!」

    剛剛推開門,一大堆厚厚的書冊便劈頭蓋臉砸了下來。旭天輕巧的跳過,口中笑道。「狄蘭,幾個月不見,你這屋子更亂了……」

    沒有人回答他,也沒有以前每次都會出現地裝腔作勢----比如「無禮的闖入者,我要懲罰你」之類地把戲。旭天驚訝的抬起頭,幽黑的房中看不清任何東西,他卻陡然嗅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狄蘭!」旭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快點回答我,你在哪裡?狄蘭,別玩了!」

    「嘩啦啦……」房間深處傳來凌亂的響動。亮光突然降臨,娃娃臉的小個少女盤膝坐在地毯上,正怔怔望著他。

    見她無恙,旭天總算舒了口氣:「狄蘭。你這次演得夠好。真的嚇到我了!」

    他走近幾步,卻清晰的看到。少女圓嘟嘟的粉臉上掛著一種奇怪地神色----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慌亂和擔憂!

    「怎麼了,狄蘭?」旭天一個健步趕到,扶住了臉色慘白的娃娃臉少女,「你別再嚇我了!我認輸還不行嗎?」

    狄蘭抬起幽黑的雙眸,死死盯住了他:「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解除封印「呀,你已經知道了?真不愧是預言師啊!」旭天故意用著最輕鬆的語氣,「那封印多礙事啊,害得我在元素使面前輸得像喪家之犬,沒面子啊沒面子!索性將它去了,以後我就用不著被人打得那麼慘了嘛,起碼想逃跑還是能做到的。」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狄蘭的聲音都顫抖起來,「你明明知道,預言說你解除封印就會死,會死的!」

    「那個做預言地老頭兒神神叨叨,誰知道他說的對不對啊!狄蘭,你自己也是預言師,該知道預言這玩意的準確率不高。」旭天聳聳肩,一副全不相信的模樣。

    「可是,我今天幫你做了一則預測,我,我看到了一幅畫面……」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狄蘭將頭埋入對方懷裡,輕泣起來,「我看到,你渾身是血,胸口插著一把長劍……」

    「你會死的,旭天,我不想你死!」她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旭天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慰道:「狄蘭,是你告訴我,預測所出現的畫面可能有許多種解讀,預言師即使看到了未來的畫面,也經常不能作出準確的判斷。你一直在提醒我,預測其實並不能決定未來。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非要堅信自己所看到地?還做出了一則最悲觀的解讀?」

    狄蘭止住大哭,抬起淚汪汪的眼,那副梨花帶雨的模樣讓她看起來格外楚楚動人。旭天不禁心生憐惜,輕輕伸出手,幫她拭去了臉頰地淚水。

    「如果一直封印著力量,我遲早會死在元素使手裡,與其那樣,還不如全力同他們戰一次!」他輕聲說著,「你希望看到我像個懦夫一樣,連戰鬥地勇氣都沒有嗎?」

    「不!」狄蘭低下頭,胡亂擦了擦臉,「可我更不希望看到你死。」

    「哎呀,你對我這麼沒信心麼?我可不是那麼容易死的人呀!」旭天微微一笑,溫柔地凝視少女盈著淚光的眼,「狄蘭,相信我,好嗎?」

    晶璨的碧藍眸子離她那麼近,那麼明亮,那麼堅定。狄蘭輕輕點了點頭,心底滑過一縷幽幽的歎息。

    「賽菲爾!賽菲爾!」嬌俏的洛水丫頭風風火火的衝入房間,「你回來好幾天了也不找我!」

    「是洛洛啊,對不起,我剛回來就被校長叫去,一連幾天都忙得不可開交……」賽菲爾摸了摸她的頭,「洛洛,你長高了,更漂亮了!」

    「嘻嘻,哥哥也這麼說。」半精靈少女旋了個圈,及腰的綠色長髮搖曳出一片醉人的扇影,「我真的漂亮嗎,賽菲爾?」

    「是呀,小洛洛長大了,真正變成了大美人呢!」賽菲爾含著笑,溫和注視著對方。「我真開心!」洛水伸伸舌頭,不好意思的說,「那,比凌哥哥也會覺得我漂亮嗎?」

    「噗……」坐在一邊喝茶的戀影一口水全噴了出來,惹得洛水莫名其妙。

    「咳,咳咳!」戀影使勁捶著胸口,又咳嗽又吐水,忙活半天才避免了被茶水嗆死的後果。

    「洛洛,你不知道比凌和賽菲爾關係很好嗎?」好不容易順過氣來的戀影勾勾手指,示意洛水到她身邊,「你只是一時迷戀比凌的外貌,那個……其實不是,呃,那個,真愛……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洛水搖搖頭:「比凌哥哥長得好看,這和真愛有什麼關係?他和賽菲爾關係好,我知道啊!我,我只是希望得到比凌哥哥的誇獎嘛。」

    「呃,這個嘛……」戀影眨巴著眼睛,心想精靈不是對愛情最敏感嗎?怎麼這小丫頭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模樣?

    「戀影,洛洛還小,你別把她弄糊塗了。」

    「不行!我要給她好好啟蒙一下!」戀影氣哼哼回了一句,很快就開始大談特談,什麼叫喜歡、什麼叫愛、什麼叫橫刀奪愛……

    洛水聽得似懂非懂,賽菲爾聽得抿嘴直樂。正在熱鬧間,門口傳來敲門聲,賽菲爾笑吟吟的打開房門,外頭那個竟是秦臻!

    「賽菲爾……」短短幾個月間,這水靈族的逃家少女已經清瘦許多,往日那強悍得有如蟑螂的生命力也從她身上消失了。

    「水使來了……」她的眼中流露出一股難言的絕望,「賽菲爾,我是來通知你,千萬別出現在他的面前!」

    水使!賽菲爾只覺心中猛然一揪,一股懼意襲上心頭。但很快,她就克制了心慌,不動聲色的站穩了身子。水使,原來你還活著啊……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0:57 AM

第六章 第四十六節 血贖


    太陽一點點沉入地平線,厚重的雲層漸漸被染成暗紅,醒目的鋪散在天邊。黑貓舔了舔爪子,忽然覺得有點冷,便抖抖索索的從草地上爬了起來。

    一道流光突兀的劃過天際,在高空留下無數道細小的波紋。黑貓揚起頭,瞇眼注視著整座蒼穹都被流光的痕跡佔據,漸漸擴展出一弧輕顫的光影薄膜,色彩繽紛,如夢似幻。但一轉眼,那些美麗的流光波紋就像被人抹去一般,瞬間失了迷離的色彩,只留下幽藍的天空與暗紅的晚霞,彷彿先前的流光溢彩只是個幻覺。

    但黑貓卻是清楚的,剛剛那道籠罩整個天空的光膜是梵固學院的防禦結界,只有遇上強敵才會啟動。那麼,是來了什麼人嗎?能得到這種結界待遇的,怕是只有東大陸的那群傢伙吧!黑貓興奮的叫了幾聲,飛快的朝著主城堡跑去。

    「……為了血贖之約!」從廳裡飄出的話語越來越清晰,外頭已經擠滿了好奇的學生和神色緊張的老師。黑貓靈活的從人群腿縫裡鑽了進去,立刻就看到了一張可惡的臉。

    「當年協議裡寫明血贖條款,前個月這位秦臻小姐也親口許諾接受血贖,還指定了決鬥對象就是她自己。我想,這一點大家都無法否認吧?我們這次前來就是要履行這項血贖,還請校長做個公證人。」

    風使面帶微笑,站在大廳中央侃侃而談。黑貓縮在門邊扭了扭脖子,便看到他的身邊還站著另一個人。這個人,不管在哪裡,都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因為他的模樣是那麼奇特詭異。整個人從頭到底都是雪白一片。

    彷彿察覺到她的窺視,水使抬起眼,冷冷掃過門口簇擁的人群。他那雙寫滿殘酷字眼地白瞳帶著不加掩飾的殺機,充滿了一種難以抵抗的威壓與強勢。只要被他的目光掃過,就像被毒蛇盯上一般,令人情不自禁的戰慄起來。一片驚叫過後,人群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幾步。

    風使眼光一瞟,恰好看到學生們被水使目光嚇退的場景。不由笑得更加和煦,目光中卻充滿了強烈的不屑。但他地笑容並沒保持多久。因為他看到,有一道人影依舊牢牢站在門口,人群一退,反倒將那人突出得格外明顯。

    「風使閣下,水使閣下,好久不見。」清脆的聲音迴盪在大廳中,平靜中帶著幾分冷冽。水使挑了挑眉,緩緩望了過去,立即便對上了一雙明亮純澈地藍色眸子。那眸子的主人並沒有如其他人一樣害怕和躲避,而是毫無畏懼的抬眼與他對視!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停止。水使覺得自己的心猛然跳快了幾拍,混著重獲的喜悅,又帶著無法得到的不甘。那本該屬於他的寶貝,正微微揚起臉來,朝著他冷冷一笑。不知道是疏忽還是刻意,她今天並沒有掩蓋起原有的髮色,只將波浪般的純白髮絲束成兩縷,柔軟的垂在溫玉般地臉頰邊。發間隱約還散發著丁香花的芬芳,美得幾乎讓他忍不住上前撫摸……但她那決然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訴他,那是不可能的。

    這可愛的小東西曾經在他手下害怕得顫抖,也曾百般屈辱的讓他輕撫挑弄。但現在,她就那麼毫不示弱的站在他的面前,堅定、冷漠、紋絲不動地挺立,目光中隱約帶著幾分恨意。有那麼一個瞬間,水使幾乎要罔顧主上的命令,強行將她擄到懷裡,把玩那絲緞般的素白長髮。但風使警告的目光讓他停止了衝動的臆想。只是心裡一遍一遍想著----總有一天,你會完完整整的屬於我!

    「亞姆小姐。」風使微微欠身,嘴角挑起一縷興味的笑,「我們真的是好久不見嗎?」

    感受到他話裡暗藏的機鋒。賽菲爾只是淡淡一笑。風使趕到獸人族時並沒和她打照面。但水使既然回來,那她擁有九尾靈狐的事情便不再是個秘密。元素使們自然能推斷出,她當日也在獸人族先知地身邊。

    她正要說點什麼,就聽水使冰冷淡漠的聲音響起:「莉莉,我告訴過你,別和其他男人說話。」

    大片吸氣的聲音從身後的人群中傳來,這句話帶給人地無窮想像讓學生們不禁想起幾個月前地擄人風波,以及隨後的那些傳聞……那可怕地白眼霸佔過賽菲爾嗎?他們之間真的有什麼嗎?

    彷彿能聽到背後的竊竊私語,賽菲爾的面色陡然一沉:「水使閣下,我也對你說過,我是賽菲爾.亞姆,西大陸世襲伯爵、獅鷲花紋章的繼承者、安基島的主人!幾個月前你在學院內傷人擄人,今天你又以血贖為借口來學院搗亂,胡攪蠻纏!兩位元素使大人,你們真當西大陸無人,可以任憑你們肆意妄為、橫行無忌嗎?!我雖然不比兩位大人異術高強,但若兩位一意孤行,我也只能奮力一戰!」

    擲地有聲的宣告,犀利凌冽的質問,似乎回到了數月前的歎息森林,那種傲然、那種決絕,和當日毫無二致。

    立刻,人群中爆發出更大的驚異聲。這是那個甜美可愛的賽菲爾嗎?在同窗面前從未出現過的、屬於一島之王的淡淡威嚴,從這個總是巧笑倩兮的少女身上迸發出來,令人再也無法忽視她那非凡的勇敢和無所畏懼的氣勢!

    更重要的是,聽到她的喝問,學生們重新意識到,對方是來自東大陸的挑釁者!是需要他們同仇敵愾的對象!一時間,被水使目光嚇退的激憤情緒又回來了,熱血的年輕人們再度湧到門口,緊緊盯牢了廳裡的兩人。寥寥幾句話,學生們的情緒就被完全煽動起來!

    氣勢好像在一瞬間就顛倒過來,風使微微吃了一驚,校長的臉上卻露出一絲淺笑。他是成名已久的強者,不能不理會那些大陸間的協議,對方用冠冕堂皇地名義來要求血贖。他很難拒絕。但賽菲爾這樣的「小輩」出頭,和元素使糾纏文字和細節,再合理也不過了。如果真的鬧僵了打起來,他反倒不懼,因為名義上是水使失禮在先!

    賽菲爾並不見好就收,反而用咄咄逼人的口吻趁勝追擊:「所謂血贖,是用在通緝犯人的身上。水使閣下,你當日冒犯亞姆家的尊嚴。安基島早就發文通緝你!如此說來,你不也是身在東大陸。卻被西大陸通緝的罪大惡極之人嗎?按照你們那套說法,西大陸人人都可捉拿你、緝殺你!那你要不要血贖?」

    水使眼中寒光大作,賽菲爾卻凜然不懼,只管盯著他冷笑。似乎給她支援一般,身後學生們也鼓噪起來,大喊什麼「強盜綁匪、抓住他」之類,倒像是水使特意送上門來讓人捉拿。

    風使心中苦笑,這小伯爵真是個難纏的主兒,竟然早在安基島備下公文了!她本就是一島之主,權力形同國王。她說要抓誰,那就是抓誰。按照風使早先地說辭,水使在西大陸的情況和秦臻一模一樣,都是通緝犯!

    旭天站在校長身後,幾乎要笑出聲來。學院內已經啟動核心結界,又有校長在此,他才不信打不過那兩位元素使。剛剛是名義上風使占理,秦臻地確親口許諾要和水使決鬥。校長也沒法干涉。現在賽菲爾以受害者身份出來挑戰水使,硬生生把占理一方扳回自身,元素使若有異動,校長就有理由出手!

    到了這時,連早已認命的秦臻也抬起頭來,嘴唇哆嗦著,眼裡閃爍著感動的淚花----賽菲爾這樣做,等於把危險攬了過去,她怎麼會不感激?

    水使緊緊抿起唇,妖異的白瞳中閃動著怒火。聲音變得極冷:「莉莉,你越來越不聽話了,真的需要我好好教訓一頓!」

    賽菲爾還未答話,驀的身影一閃。她的面前便突然多了一個人。精靈就那麼自然的出現了。依舊是優雅無比的挺直而立,將她牢牢護在身後。遮擋住水使投向她的所有視線。

    水使皺眉,打量著這陡然出現地出色男子,覺得心裡的殺意就要控制不住的奔湧而出!

    面對那有如實質的滔天殺機,精靈絲毫不懼,只管挑眉睥睨著對方,用一種比水使更冷峻的聲音淡淡說道:「誰敢教訓賽菲爾?」

    風使一把扯住就要陷入暴走的水使,上前幾步輕笑道:「閣下可是精靈族的永恆閣下?」

    精靈冷冷望了他一眼,輕蔑一笑,根本不答話。風使的笑容便有點訕訕,看得旭天暗爽不已。

    精靈這麼一出現,門口地學生們更是氣勢如虹,一波一波湧了進來。洛水和戀影也拚命擠了過來,緊緊貼在賽菲爾身邊,戀影更是大喊道:「誰敢碰賽菲爾一根頭髮,我就和他拼了!」誰料她這話說完,精靈冷冷瞥了她一眼,目光極為不善,倒把她嚇了一跳。

    「哇,真是熱鬧啊!」一個粗聲粗氣的大嗓門在人群中格外突兀和響亮,「嘿嘿,雖說有人要教訓賽菲爾這是好事,但如果是東大陸的混蛋們,那還是免了!哼,水使閣下既然來了這裡,那和我們格魯國的帳,也該算一算了!」

    「約瑟,難得你這大嗓門還有點作用,至少廳裡的兩位不會聽不清。」有人在高處冷笑,雖然是慣常的譏諷,但語氣裡似乎多出了點東西。就在大廳的頂部,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房樑上的蘇迪正穩穩蹲著,一雙綠眸亮得可怕,直直盯著下方的水使。

    人群靜了片刻,「嗤……」又是一聲冷笑,有人在暗處陰狠的低語:「水使,幾月前你強擄加德王子,還想殺害他,這在聖達加也是死罪!你就快被西大陸多國通緝,現在還敢來這裡?」話語並不響,卻異常清晰。

    眾人回過頭來,就見一向低調沉默地加德抿著薄唇,一步一步走了過來,撥開人群徑直到賽菲爾身邊站定,充分表明了他的立場。

    「小弟!」氣喘吁吁趕到的黑髮美人又是擔憂又是吃驚,似乎不明白那個膽小惜命的弟弟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頭。她柳眉輕蹙,琥珀色地眼眸中閃過一道異色,也慢慢挪到了人群中。

    這時候全場最驚訝地人就是風使,他萬沒料到除了精靈族橫插一手,連西大陸兩大強國的繼承人都突然站出來,擺明態度支持賽菲爾和秦臻!按理說格魯國和安基島是宿敵,密探地情報裡聲稱聖達加小王子與亞姆小姐不怎麼對路,但他們卻在此刻冒險為她撐腰!這到底是那位亞姆小姐的個人魅力,還是說只要對上外敵,西大陸就會暫時團結對外?

    一時間廳內廳外都是學生們的鼓噪和噓聲,至少在氣勢上佔據了絕對優勢。校長似笑非笑的看住了風使:「還要進行血贖嗎?」

    風使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坦然直言道,「如果我們硬要決鬥,恐怕校長您就會以通緝為由出手吧?既然如此,秦臻的血贖就此作罷!但校長您該很清楚……」

    他慢慢揚起臉,笑容重新變得和煦,卻含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寒冷:「除非梵固能保護她一輩子!否則……」

    在他身邊,水使的目光越來越陰狠冷酷,按照他素來的暴戾脾性,只怕早就出手殺人了。但這次主上嚴令,他只能強行壓抑心中殺意,那衝突是如此強烈,幾乎讓他將唇角都咬出血來!

    「走吧!」風使知道水漓那傢伙今天受了大刺激,再拖片刻搞不好真要暴走,到時估計連他都壓制不住,便急急拽著水使離開。臨走前,他對秦臻扔下一句令她冷徹骨的話:「有本事,你永遠別出梵固!」

    等這兩尊瘟神被送走,秦臻才覺雙腿早就軟得站立不住,嗤溜一下就跪坐在地上,半晌爬不起來。倒是那些學生們爆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彷彿他們打贏了一場至關重要的戰爭。

    一片吵嚷聲中,旭天晃著腦袋,心底湧起一個極大的疑團---為什麼,比凌沒有來?

    先前和元素使對峙時,出言支持的雖然就那麼幾位,但他看到叉子選了扇側窗藏匿身形,看到淼澗鬼鬼祟祟躲在二樓旋梯處,看到一隻眼熟的黑貓在門邊閃現,甚至看到狄蘭那張擔憂的臉出現在樓梯口……唯獨,唯獨沒有比凌,哪裡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這是為什麼呢?他沉思著。而就在這大廳裡,抱有同樣疑問的人,絕不止他一個。









第六章 第四十七節 懷疑


    「嗤!」

    銀色厲芒閃過,一縷茶色頭髮晃晃悠悠飄落下來,又慢慢在風中靜止。

    白淨少年的臉上仍然是一團和氣,眸中卻是冰寒無比:「水漓,你竟然對我動手?」

    面無表情的純白男子抬起眼,妖異的白瞳中閃爍著兩簇邪火。風使盯了他片刻,無奈的搖搖頭,微微一笑道:「好吧,我不勉強你跟我回去,但你別在這裡玩得太過火,小心玩過頭---丟了命!」

    「你敢小看我?」

    風使聳聳肩:「我只是提醒你,主上不會容忍有人破壞他的統一大業。你如果鬧得太不像話,提前開啟戰端,主上是不會對你手軟的。水漓,那安基島的小伯爵又不會消失不見,你就不能多忍耐幾天?」

    「原來你在擔心這個……」白髮男子突然低低笑了一聲,倒讓風使愣住了----素來陰狠凶戾的白髮變態竟然笑了!那張娟秀陰柔的臉上,淡粉色的唇悄然綻放的微笑,竟讓他有剎那的失神,原來這傢伙還會笑啊!

    綿柔低沉的聲音輕輕傳入耳中:「我當然不會殺死她,而她也不會動用安基島的力量來對付我,因為,她會自己來殺我……」

    彷彿這是一件極其有趣的事情,水使幾乎笑出聲來。他看中的東西,從來都逃不掉,而這一次的獵物是那麼具有挑戰性,讓他在怒極之後察覺到一種異樣的興奮!

    就像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他會像不散的陰魂般糾纏在她的身邊,尋找每一個挑弄她、折磨她的機會。很想,讓那張倔強冷漠地臉再次在他的手下顫抖,帶著羞辱卻旖旎的嫣紅面色。他甚至期待看到屈服的淚水和絕望的眼神……只要想到那種場景,他簡直要激動得戰慄起來,那可愛的小東西能帶給他多少樂趣!

    風使狐疑的望了他半晌,見對方雪白的臉上升起些許病態地潮紅,不禁在心中暗罵:這白髮變態到底在想什麼?

    「總而言之,你盡量少殺人吧。」風使還是有點擔心,水漓不殺亞姆小姐還有可能,他會放過替自己玩具出頭的精靈少主和兩位王子?那幾位地生死都能影響帝王的決斷。一個不慎就會捲起大陸間的戰火。

    「哼,你太小看我了。你也太過謹慎了。」水使妖異邪魅的白瞳灼灼生輝,「主上不願在此時開戰,你以為格魯國和聖達加會願意在現階段同我東大陸相拼?對西大陸那些膽小鬼的心思,我比你清楚,不需要你來多嘴!」

    見他還是這般驕橫狂傲,風使只能微微苦笑:「我走了。」

    輕風捲過他的身軀,瞬間就消失了影蹤。白髮男子轉身向南,去尋找那個眼似桃花、眼神嬌媚的仇敵。

    一邊漫步走著,他的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怕他為洩憤而殺了那幾個可惡的小鬼麼?風使真是太不瞭解他了!死亡有時候對敵人是一種仁慈,而他並不是那種善心人士。對那些擾他好事地傢伙。他會選擇一些更殘酷的懲罰……呀!就像大將軍一樣……」

    「亞姆小姐,你,你好勇敢,好厲害!真了不起!」

    「賽菲爾小姐,我崇拜你!你就是我的偶像!」

    賽菲爾從獸人王國回來後就保持了原來的髮色,那頭醒目的波浪白髮在校園裡格外顯眼。最近兩天這白髮的主人周圍總是繞著一堆堆的學生,大家都對前天晚上賽菲爾的無畏和機智讚不絕口。年輕人很容易產生崇拜英雄地心理。而賽菲爾就在那一晚成為了他們心目中的英雄。現在還有誰去計較什麼清白問題,大多數人都把它歸為對賽菲爾的惡意中傷,是令人氣憤的惡毒謠言!

    秦臻是最感激賽菲爾的一個,她現在就和這位救命恩人住在一起。從元素使離開後,賽菲爾就徵得校長同意,讓自家城堡裡的人員全都進入中心校區生活,反正學院裡並不缺空閒城堡。這樣米麗夫人和安基島的護衛們都能安全待在學院的結界之內,避免元素使拿他們洩憤。這座城堡名為碧海,距離主城堡不遠。因為安妮也隨同米麗夫人搬入城堡,賽菲爾便讓秦臻也住了進來。這兩名東大陸的異術者「餘孽」同處一屋。每天除了交流異術外,還著手繪製東大陸地圖,並在辛蘿的指導下梳理東大陸地情報。閒暇時,秦臻也會帶著蘭蘭和啊巴在學院裡遊覽。米麗夫人的親切、辛蘿的聰慧、安的坦率、賽菲爾地勇敢、小妖狐地乖覺、啊巴的樂觀、安妮地堅強……所有這些可貴的品質對她來說都是最溫暖的慰藉。心中那股因白子而產生的極度恐懼和自暴自棄。終於開始離她遠去。

    經此一事,學院裡那股同仇敵愾的氣氛也轉化為對東大陸的憤怒。元素使的公然挑釁讓學生們看到了東大陸的囂張跋扈。在激起他們血性的同時也讓他們警惕起來----元素使憑什麼能得寸進尺?東大陸到底想幹什麼?經過辛蘿的巧妙策劃,不少有關東大陸的消息在學生們流傳開來,比如殘害異術者、血洗反抗的家族、強行徵兵、擴大軍備……

    梵固的學生中有王國繼承人、年輕貴族、名門子弟,也有資質上佳的平民和未來的異術強者,要讓他們清醒認識到東大陸日益膨脹的野心,進而影響那些手握實權的決策上層。用賽菲爾的話說,輿論攻勢是國之利器,在無形的戰場上也能取得巨大的成果。很顯然,美麗的情報頭子對如何利用情勢來操控輿論越發得心應手,將一次小小的血贖約定硬是變成了東大陸公審大會。

    有了這位情報頭子在學院裡坐鎮,賽菲爾索性讓她好好調查幾個月前那些惡毒謠言的來源。她曾經因為太過要強而放任謠言流傳,現在她可不會再犯那種錯誤了。

    毫無疑問,賽菲爾此時的名聲比她剛入校時更加響亮、光環更加耀眼。這讓某些人心裡很不樂意。

    「為什麼大家都去拍那個臭丫頭的馬屁呢?明明前晚是我罵得最大聲啊!」約瑟臭著一張臉,看著大群人簇擁賽菲爾遠遠走過,不忿地叫起來,「大家都瞎了眼嗎?說到底,元素使是怕了我們格魯國才撤走的!否則,就憑臭丫頭那丁點實力,那兩人怎麼會善罷甘休?」

    「怕你們格魯國?」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在旁邊響起,「被水使一個人鬧得天翻地覆、損兵折將的。不就是你們格魯國嗎?還好意思誇口元素使是怕了你們!」

    約瑟一回頭就看到加德那張陰沉的臉,不禁氣得跳了起來:「啊呸!上次被水使抓走後嚇得差點尿褲子。那個是誰啊,到底是誰啊?」

    「少胡說八道!你敢造謠生事,敗壞我國名聲,我一定要請校長公正處理……」

    「只會告狀的傢伙,膽小鬼!有本事來和我真刀真槍幹一場啊!」

    「打就打!誰怕誰啊?」加德冷笑,「你可要記得----好好保護頭部呀!你那腦袋雖然看起來大,但很不經砸。你本來就笨得出奇,再被多砸幾下,估計就得變白癡了!」

    「什麼,你敢罵我白癡?」

    「你本來就是!還怕人罵?」

    「你。你……」

    「喂,蘇迪,你感覺到了嗎?加德這兩天好像很喜歡找約瑟吵架啊!」黑瞳摸著下巴站在一邊,對著蘇迪竊竊私語。

    「他們早在幾年前就結了怨,對頭吵架很正常。」蘇迪淡淡回答,心裡卻在想:前天加德竟然會一改常態支持賽菲爾,老爹以前明明說過加德欲對安基島不利,難道是情報有誤?這樣看來。上次他刻意提醒賽菲爾要注意加德,有點太多事了……

    「嗯,我想啊,加德這次肯定是吃醋了!」

    「啊?」蘇迪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怔盯著黑瞳,「你說什麼?吃什麼醋?」

    「武者大會的時候,加德不是口口聲聲要追求賽菲爾嗎?我還以為他說著玩的,但現在看來他真地喜歡賽菲爾哩!」黑瞳似乎很為自己的「敏銳」判斷沾沾自喜,「約瑟前天當眾給賽菲爾撐腰,加德一定是吃醋了。所以才來找約瑟地麻煩啊!」

    蘇迪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那按你這麼說,加德幹嘛不去找永恆的麻煩?」

    「喔,也對……」黑瞳苦苦思索半晌,猛然一拍掌。「我知道了!永恆太冷酷。一言不合就亂射花箭,加德不敢去!」

    「……黑瞳。如果你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全用在武技練習上,我想你的鬥氣等級一定比現在高。」

    「蘇迪,你這張嘴真不饒人……」

    幾人在灰色城堡前嚷著、吵著、笑著,等淼澗也加進來後就更鬧騰了。他們都沒有注意到,一襲絲緞白裙在牆邊一閃而過,漸漸沒入幽深的樹林小徑。

    「嗯,那是?」城堡一側的花圃裡,精靈直起身子,遠遠凝視著模糊不清的背影。皺了皺眉,他又俯下身護理起花圃來。

    他剛幫一株幼苗清除了雜草,就聽城堡上方的某個房間裡傳來一聲憤怒的喊聲:「去死!」

    他猛然抬頭,便聽到「喵嗚……」一聲帶著長長尾音地慘叫從他頭頂劃過,一道水淋淋的黑影從樓上的某個窗戶筆直的射了出來,在空中迅疾的劃出一圈完美的向下拋物線,最後重重砸在某棵樹幹粗壯的珍貴古木上。

    「啪!」這一聲撞擊是那麼明顯那麼響亮,連大門外吵嘴的幾人都被吸引過來。精靈看看頭頂地窗口,又望望那黑影一路撒下的水珠,腦中突然有了一個很不妙的推測……

    那色貓不會又去偷窺誰洗澡了吧?他腦中一個激靈----樓上的那扇窗,恰恰是屬於他和比凌的房間!而且恰恰是盥洗室的唯一窗口!難道那色貓剛才在偷窺比凌沐浴?

    精靈還來不及同情那銀髮人類就開始覺得渾身發冷----那可惡地色貓!她該不會也偷窺過他的沐浴吧?他不敢再想下去,因為他害怕自己抑制不住殺了那色貓的念頭!

    「該死的葉一,還敢吃我豆腐!」

    把那只色迷迷跳入浴池地黑貓直接扔下樓,比凌氣呼呼的鎖死了窗戶。起身穿衣。剛剛收拾停當,就聽到有人在敲門。

    比凌摸了摸濕嗒嗒的頭髮,沒好氣的拉開房門,旭天笑吟吟地出現在他面前,那張秀雅地臉上堆滿和煦溫柔地笑:「比凌,你前天晚上去哪裡了?」

    銀髮少年甩了甩濕漉漉地長髮,冷冷道:「旭天老師,我想我沒有向你匯報行蹤的必要吧?」

    「。你好像在生氣?」旭天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比凌你不是一直用笑臉迎人的溫柔作風嘛。今天怎麼會控制不了情緒呢?」

    「旭天老師,如果你是來討論這些無聊問題的話,那還是請回吧。我累了,要休息。」銀髮少年被黑貓惹得滿肚子氣,自然不會有好臉色給這多事的腹黑男。

    「比凌,不要擺出這樣據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嘛!我是關心你才來問問的……」旭天笑嘻嘻說著,自顧自的進了屋,「唰」的鎖上門,還信手放了個覆蓋整間房地結界。(請腐女s不要亂想,謝謝)

    這厚臉皮的傢伙!看起來不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是不會走的。比凌走回床邊坐下,一邊拿起外袍一邊淡淡說:「我前天不太舒服,傍晚就上床休息了,旭天老師不會因為這個來怪我吧?」

    「我是很奇怪,學院裡鬧出了那麼大動靜,和賽菲爾關係親密的你卻沒有出現……」旭天慢悠悠說著,眼見比凌正伸直胳膊套外袍,他目中一閃。突然右手一揚!

    一道金色鞭光猶如閃電,直直捲向比凌的胸前!這一下極其突然,比凌猝不及防之下,只聽「嘩啦」一聲,那精準無比的金鞭已經將他的上衣撕開一道大口子!

    「你做什麼!」比凌騰地跳了起來,卻見旭天指著他的前胸,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這是什麼?」

    透過撕裂的上衣能清楚的看到,在那片白皙如玉的肌膚上,一道猙獰的傷痕歪歪扭扭的從胸口蜿蜒至腹部,深深的刻下醜陋的印記。

    又被一個男人看到了胸口!比凌惱羞成怒。右手金光一凝,七級黃金鬥氣已經聚於掌間,蓄勢待發!

    「我又不會洩露你地秘密,何必這麼緊張?我只是想確定你的立場。因為這將決定今後我對你的態度。」旭天悠然說著。彷彿不把殺氣騰騰的比凌放在眼裡。

    「你!」

    旭天微微一笑:「比凌,一直以來我最看不透地人就是你。現在我總算能放心了。至少我們會是同盟,而不是敵人。」

    他也不等對方答話,直接指指那道傷痕:「我一直以為是劍聖傳人給你留下了醜陋傷痕,你不願讓人看到。但我現在親眼確定,劍聖傳人不可能有這麼暴烈地攻擊力!她當年最多擁有六級鬥氣,而這道傷痕保留五年還未淡化……我想,這至少是七級以上的鬥氣才能留下地傷痕!放眼整片大陸,七級以上的武者寥寥可數,再聯繫你一直小心遮掩這傷痕,我敢肯定這是你的仇家留下來的記號……為什麼你前天晚上不出現?是不是給你留下這傷痕的仇人就是元素使?」

    「上次元素使來學院時我就有點奇怪,聽到賽菲爾被抓的消息,你的反應卻是驚懼大過擔憂!精靈和蘇迪一心要去營救賽菲爾,你卻安安分分留在住處,後來又詭異的出現在歎息森林……比凌,我那時就在想,這是為什麼呢?」旭天緊緊盯住比凌的雙眼,一字一句道,「這次又是如此!我看到了幾乎所有的學生,唯獨少了你!所以,我不得不推出這個結論----你根本是害怕和元素使碰面!因為你的仇人就是元素使,他們會認出你!」

    「比凌,老實說,我調查過你的來歷。你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在成為傭兵前根本查不到過往……這樣的情況,很像秦臻,很像安妮,甚至,很像賽菲爾……你們都是查不到歷史的人,這樣的人,往往意味著擁有秘密……」

    比凌心中「咯登」一聲,慢慢抬起頭來。旭天溫柔的笑著:「我想,你和秦臻、安妮一樣,都是被東大陸逼迫追殺,逃亡到此的吧!而賽菲爾,應該是知道你們身份的人,而且並不介意為你遮掩身份。你們兩人之間有什麼協議?或者,她根本也是個逃亡者?嘻,她似乎真的很喜歡收留東大陸的逃亡者呢!」

    這腹黑男真的很聰明,觀察入微頭腦敏捷,又有梵固學院的情報網做後盾,這麼快就猜到這一步了。幸好他還沒發覺變身秘密,比凌慢慢舒了一口氣,唇角挑起一縷笑意:「旭天老師,如果你想對付元素使,我會幫忙。如果你想盤問賽菲爾的事情,請直接去找她。」

    「比凌,別躲躲閃閃了!東大陸也是我的敵人,元素使也是我必須打倒的對象,我們應該有相同的立場,不是嗎?」旭天目光炯炯,「我今天來是想提醒你,元素使應該不會就此罷休,你如果要避免遇上他們,最好不要離開學院。另外,前天晚上你沒有出現,這一點很反常,我相信不止我一個人會懷疑,你最好做做準備……」

    「喔,難道我還要感謝你特意的提醒?」比凌輕笑一聲,「好吧,謝謝你,現在你可以走了吧?」

    「……」旭天愣了半晌,苦笑著晃晃頭,「請放心,我的結界能保證沒人聽得到我們的交談。比凌,其實信任別人並不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金髮男子微微欠身,揮手收了結界,轉身離去。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0:58 AM

第六章 第四十八節 間奏


    一拉開門,旭天就看到斜前方多出了一個人影。此時的走廊空無一人,令那道墨黑的身形格外顯然。

    一身黑衣的叉子很沒正形的歪靠在門框上,見旭天出來,他懶洋洋的抬了抬眼皮,眸中閃過一縷意味深長的目光。

    旭天笑了笑,突然想起當年武者大會上叉子以身犯險殺掉離姬的往事。現在看來,這位比凌的搭檔一定早就知道他的來歷了,所以那時才會對東大陸的人痛下狠手吧!

    目送旭天離去,叉子晃晃悠悠進了屋:「比凌,旭天老師來找你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比凌扯了件袍子裹緊身體,輕歎一聲,「他來問我前天晚上去哪裡了……」

    叉子沉默了,半晌才說:「恐怕有心人都會懷疑,你那晚為什麼沒有到場……」

    「讓他們去懷疑吧,今時不同往日了!」比凌咬牙冷笑。以前小心翼翼隱瞞來歷,是害怕早早暴露身份而送了命。如今經過獸人族的事情後,西大陸的強者們應該都意識到了「那人」的滔天野心。從秦臻的事情就可看出,梵固學院願意庇護那些來自東大陸的流亡者,即便讓旭天知曉了他的身份,又有什麼關係?

    至於其他人……比凌細細想過,能確定他那晚不在、並由此想到與東大陸有關的人,在學院裡應該不多。北上的同伴們或許有所察覺,但蘇迪、淼澗之類是不會多嘴的,唯一可慮的就是娜娜公主。

    「聖達加的娜娜公主,你覺得……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叉子被比凌這句突兀地問話鬧得莫名其妙。想了想,他輕聲說:「外表看起來嬌嬌弱弱,骨子裡卻是個最不服輸的人。感覺上。和賽菲爾小姐有點像哩!」

    「最不服輸?」比凌很清楚,娜娜公主並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樣柔弱。她內心堅強,對很多事情都有獨到見解,是很出色的女子。但說到最不服輸,比凌倒是從未有過這種觀感。

    「這幾個月你不在學院,所以不清楚……」叉子懶洋洋的歪坐到床上,「每月的混合比試裡,我的最大對手就是這位嬌滴滴的公主殿下!以前我沒怎麼注意過她。最近常常與她做近身地正面對抗,這才感覺到這位黑髮公主不簡單!每次對戰到最激烈的時候。她雖然儀態依舊保持得婉淑得體,但那雙眸子卻亮得讓我害怕----我不會弄錯,那是對勝利地極度渴望!你別看她平時總是溫柔和氣,如有衝突必會退讓,但本質上,她是個很痛恨失敗的人。」

    叉子竟會對娜娜公主有這樣的評價,比凌不由得皺起眉。他知道這位搭檔其實是個細心的傢伙,只可惜平時太懶,懶得多想,懶得理會其他人和事。但他真來了興致要弄清楚的事情,那八成是不會錯的。

    輕輕呼出一口氣,比凌想起了羅松死前的話……是他太多心了嗎?娜娜公主再爭強好勝也爭不來皇位,沒理由是那個神秘的玉主啊!可是,為什麼心中總有點不安的感覺?

    真頭痛啊!他到底該怎麼對待這位立場不明的娜娜公主呢?比凌突然心中一動,她貌似對自己有點意思!難道又要用美男計?這樣不好吧!

    見比凌想得出神,叉子地眉頭也皺了起來。這傢伙,他該不會在想……

    叉子是明白的。想要對付東大陸的人,單靠比凌一個人的力量顯然不夠,他需要強有力的後援。他也因此理解了,比凌當初為什麼會替米麗夫人擋上一刀。以生命做賭注,付出幾個月臥床的代價,他贏得了賽菲爾和安基島的感激與信任。仔細想想,這是多麼無奈的選擇!

    叉子慢慢露出一絲苦笑。令他不甘地是,自己明明一直是他的同伴,卻無法幫到他什麼!為什麼啊!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澀意,說到底。自己並不是手握權勢的那類人啊!

    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靜。安基島的情報網很快就從南方傳來消息,有疑似水使的男子出現在西大陸的南部諸城邦,在尋找一個喜歡蒙面、眼若桃花的人。

    可憐的桃花眼!希望你在逍遙快活的時候別忘記好好保護自己!賽菲爾只能這樣為遠方地某人祝福。

    得知水使不在附近,加德立刻收拾行裝。準備離開學院啟程回國。他的十六歲成年儀式馬上就要舉行。或許這一趟西行會給他帶來不少好處。因為先頭幾位王子的事情,加德成為皇儲的可能性越來越大。這次回國正好給予兄長們最後一擊!他信心滿滿地離開,娜娜公主也隨行而去。臨行前,賽菲爾特意囑咐羽,除了要好好保護加德以外,還要關注一下娜娜公主地動向。

    賽菲爾和蘇迪在校長的指導下開始學習結界術。這一次,賽菲爾地進展遠不如蘇迪大。彷彿天生就和結界術相契,蘇迪才半個月就完全掌握了最難的真空防禦結界,令校長也大感驚訝。只不過,他的結界總是耀著一層淡綠光芒,被淼澗戲稱為----「綠青蛙」!惹得約瑟動不動就笑話他,當然這樣做的後果,便是約瑟的腦袋上時不時冒出幾個大包……

    一晃就是一個多月過去了,水使帶來的陰霾漸漸從眾人心裡遠去,彩虹石月到來了。賽菲爾的生日即將來臨,米麗夫人特意邀請了不少客人,要在碧海城堡裡舉辦宴會,為賽菲爾這最後一個未成年生日慶祝。因為再過一年,她就要正式成為安基島的女伯爵,到了那時,她便再也沒有天真爛漫、隨心所欲的資格了……

    米麗夫人很清楚,那孩子早就成熟世故得如同成年人,也早就在履行安基島伯爵的職責。但她還是希望,能讓這可愛的孩子多一些肆意揮灑、無憂無慮的時光。她也非常期待,賽菲爾能在此時找到一個真心相愛的人,而不是在成年後遇上諸如政治聯姻之類的無奈現實……即使許多願望只是奢求,她還是想盡量為那孩子多做一點事情。

    彩虹石月的中旬某天,當那輪圓如銀盤的明月爬上枝頭,賽菲爾的十五歲生日宴會開始了。










第六章 第四十九節 夜宴


    在米麗夫人的心中,這次生日宴會是送給賽菲爾的禮物,為她慶祝,讓她開心。但在城堡裡其他人看來,這次宴會是一次任務,一次考驗。到了明月初升之時,城堡裡一切準備工作就緒,大門外開始陸續出現客人……

    這次的宴會客人包括了所有和賽菲爾同屆的學生,他們也會最先到場的一批客人。雖然邀請信上註明這不是正式的社交晚宴,但有心炫耀的某些貴族子弟還是穿上了最華麗的禮服,配上最名貴的珠寶首飾。可到了城堡門口一看,迎賓的米麗夫人和賽菲爾都沒有盛裝打扮,僅穿著件看上去很簡單新奇的套裙,裝飾也只是普通的花葉飾品。

    好不容易能在富裕的安基島面前有個揚眉吐氣的機會,那些自命不凡的貴族弟子本想嘲笑一下亞姆家的寒酸,可一打聽,米麗夫人身上的套裙是賽菲爾親手設計、被精靈們讚不絕口、世間獨此一套連皇后都買不著的新潮禮服!而花葉飾品是米麗夫人親手種植、母女倆精心編貼而成的。再想想,她們根本不需要用禮服和珠寶來炫耀財力!反倒是這種新穎大方、充滿溫情的打扮,深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真正有眼光的貴族、有品位的名門子弟、還有數量最多的平民學生,都能深深體會出母女間那種深厚的感情,這樣樸實得體的裝扮也更能拉近主人和賓客之間的關係。對於大多數學生來說,還未進入城堡,就能領略當年格魯國第一美人的風采,實在太幸運了!米麗夫人是那樣溫柔、那樣可親,一下子就博得所有人的好感。尤其是那些初次參加貴族宴會的平民學生們,心中的忐忑不安頓時放下了大半。

    再往裡走。微笑著地侍女們引導客人進入大廳。寬敞的廳堂周圍擺放著幾十個長條桌,上面堆滿了各色餐前點心與酒水飲料,客人可以隨意取用食物酒水----就是地球上的自助餐形式。繞過側門就是漂亮的城堡花園,花園邊被辟出了一大塊空地,堆滿了易燃木條,火焰升騰,香味四溢。小妖狐正笑嘻嘻的架烤著各式肉食,啊巴憨笑著幫他添加木材。安妮在一旁控制火勢----這可真是大材小用,堂堂火系異術被用來做燒烤……

    原來這宴會真的不用正式的貴族禮儀。而是更加隨意、更加熱鬧。這下,生怕自己不懂貴族規矩而桌上失儀的平民學生徹底放下心來,三三兩兩聚在一處,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快活得很。

    學生們越來越多,廳裡往來穿梭地侍女也漸漸忙碌起來。在大廳的中央,辛蘿正含笑而立,一邊同客人們寒暄,一邊落落大方地分派著工作。這裡除了負責保衛的侍衛和負責招待的侍女外,還有許多重任在身的人---這美麗的情報頭子才是今天真正的迎賓者!趁著近來小姐名聲大漲、眾人激憤心情未除的好機會。她若不好好籠絡一批學生那可真對不起小姐了!

    與貴族子弟拉近關係,同平民學生慷慨大義,東大陸的威脅近在眼前,同仇敵愾的情緒會讓頭腦清醒的人做出明智地選擇。此外,對雄心壯志的學生,安基島的平民晉陞機制讓人嚮往;對家境貧寒的學生,安基島豐裕優渥的待遇與條件最是誘人;對那些心思單純的賽菲爾崇拜者,那就更好辦了。

    不止是她。其屬下暗衛也傾巢而出,找準每人分派的對象。對這些學生們,暗衛腦中都有詳盡的情報,按照他們各自性格和家庭背景,分派不同地暗衛前去套近乎。比如平日吊兒郎當的學生,盜賊出身的七夜就是最好的「接待」人員。為了這次晚宴,辛蘿可是花了大功夫的!

    安基島赤裸裸的拉攏行為當然逃不過聰明人的眼睛,賽菲爾本也沒想要隱瞞什麼。就在廳中一角,幾位冷眼旁觀的貴族年輕人聚在一處忿忿低語:「哼,什麼生日宴會。分明是安基島尋找同盟、挑選屬下的一出鬧劇!」

    「真夠明目張膽啊!就在學院裡這麼拉人,難道校長也不管管「你還沒看出來麼?校長明顯是支持亞姆家的嘛!若沒有他地許可,安基島這些人能住到學院裡來?」

    「哼,不就是討好一些平民嘛!他們安基島也只能靠這個吸引人。你看看那些世襲貴族家的子弟。安基島能拉攏幾個?就他們那種小地方。真正的貴族根本不會去!」

    「嘻,對了對了。他們的島守都是家僕出身呢!真寒酸,賽菲爾太喜歡這些賤民了,也難怪,她自己就是個……」

    幾人互相看看,心照不宣地暗笑起來。他們都是自由聯盟地貴族,眼見安基島的繁華與賽菲爾地強勢,他們是最不服氣的。如果能找到嘲笑對方的機會,他們絕對不會放過。

    亞姆小姐是平民賤種出身,被亞姆伯爵看中而麻雀變鳳凰的說法,一直在那些自命不凡的貴族中大有市場。論容貌、氣質、頭腦、權勢、財富、能力、異術……幾乎沒有什麼方面賽菲爾是不完美的,除了她的身世。所以,攻擊她的平民出身和養女身份,就成為這些嫉妒得要發瘋的年輕貴族們唯一的發洩手段。似乎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為自己找回一絲平衡。

    「你們在胡說八道什麼?」在一片不懷好意的低笑聲中,突然冒出一個不和諧的女聲。

    正笑得開心的幾人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有人便不悅的低喝起來:「伊修塔爾.蘭斯特!你也是聯盟成員、一島之主,安基島拚命擴張勢力的野心,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就是!你也不是笨蛋,難道看不出這次宴會就是安基島在挑屬下嗎?」旁邊有人幫腔,「再這麼發展下去,自由聯盟遲早會變成她安基島一家獨大!」

    「野心?獨大?」那女子容貌清秀,乍一看是副乖乖女的模樣。但她的脾氣貌似不小,一開口就毒辣無比,「聯盟裡那群自大的笨蛋我早就受夠了!鼠目寸光小肚雞腸……如果賽菲爾能當上聯盟之主,那才是我想看到的!」

    「你!你竟然說出這種話!」有人變了臉色,「你就不怕世世代代傳承地基業被安基島吞併了嗎?」

    「那又怎樣?我樂意!你沒看到嗎,那些被挑的人也都樂意!」女子不屑的甩甩齊肩短髮,「東大陸都快打上門了,你們這些目光短淺的人還在想著內鬥。也不仔細想想。臨海的自由聯盟到時就是第一戰場,首當其衝!若讓那些笨蛋來領導我們。不出幾日我們就都得淪為亡國奴!還想保住基業?命都保不住!就憑這一點,我就瞧不起你們!」

    這幾位貴族子弟被罵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竟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找不出來。直到那女子昂著頭走遠,才有人低低罵了句:「呸!女人懂什麼啊,真是給貴族丟臉!」

    「嘻,那女人有點意思!」約瑟摸著下巴,隱在不遠處關注這場鬧劇,「自由聯盟裡也不全是草包嘛!」

    「難得你不用容貌去衡量一名陌生女子……」蘇迪轉過頭,譏笑道,「今天怎麼轉性了?」

    約瑟卻是難得的沒有反唇相譏。面色肅然的想了半晌,低聲嘀咕起來:「如果臭丫頭能投靠我國,那就……再好也不過了!」

    格魯國已將北邊地布優格納入屬國,如果能再收攏自由聯盟,整個東方就全是格魯國的勢力範圍,西大陸就有一半地疆域歸屬格魯!即使東大陸傾國之力跨海來犯,格魯國也有信心將之打個落花流水!

    但現在的西大陸局勢,卻是三足鼎立。聖達加一直蠢蠢欲動。想把中部一口吞下,格魯國不得不將大量兵力部署在西線。自由聯盟更是宿敵,在南線牽扯了格魯國許多精力,在海上也是格魯的最大勁敵。如此分裂內鬥的西大陸,拿什麼和東大陸鬥?

    如果賽菲爾能收服自由聯盟,然後歸入格魯國,那該多好啊!約瑟眼珠子骨碌碌直轉,突然把聲音壓得極低,湊近蘇迪耳邊道:「那個,戀童癖。你是喜歡賽菲爾的吧?我說,你去娶了她,我們皆大歡喜!呃,對!我這裡有春藥。你那麼快的身手。放在她酒水裡肯定無人能察,然後……」

    他忽然打了個哆嗦。再也說不下去。蘇迪那雙碧玉般的綠眸裡,陡然射出極其冰寒的目光,冷得像是極地的千年寒冰!

    「嘿嘿,我開個玩笑嘛,你這麼認真幹嘛?喂,你別走啊!」約瑟嚷嚷著,蘇迪理都不理他,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哼,我為他想點子製造機會,他還不感激……」約瑟暗罵道,「不識好人心!」

    驀然,一股陰寒地風刮過,約瑟只覺脖子一涼,一塊尖銳的物體閃電般飛過,擦著他的脖子繞了一圈!它的來勢那麼快那麼突然,約瑟連一絲氣息都沒感覺到,那物體就在他頸後停住了!

    在那一刻,約瑟幾乎以為自己死定!等他反應過來自己沒事,已是嚇出了一身冷汗。他這才猛然回首,四周卻是毫無影蹤。再拿下頸部的尖銳物,那竟然只是一片柔軟的花瓣!

    剛才那個是什麼人?這花瓣又算什麼?警告嗎?約瑟心中一寒,再也不敢在這座安基島的城堡裡亂說話了。

    這時,學院裡的老師們也陸續到達,客人們漸漸來齊。賽菲爾和米麗夫人進了大廳,主宴開始了。令人眼花繚亂地各樣美食和香噴噴熱騰騰的烤肉都上了長桌,任客人們隨意取用。安基島的美食名聲在外,這一頓晚宴又是精心準備,吃得客人們險些連舌頭都吞下去了。那些餐前點心吃得太多的傢伙,現在已是捶胸頓足、萬分懊悔!

    主菜上完,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湯水和甜點,好多連見識廣博的校長都沒聽說過。這下子賽菲爾可忙碌起來,經常被人拉去刨根問底。

    「賽菲爾,這些是什麼?」有人指著某幾樣沒見過的食物,好奇的問著。

    「這都是安基島的特產喔!這個是水果刨冰、這個是冰淇淋……」

    「冰?學院裡四季如春,哪來的冰?」

    「這個嘛……」賽菲爾狡黠一笑,「秘密!」

    就在城堡地廚房裡,某位倒霉的紅髮小子正哭喪著臉,喃喃道:「還要多少冰啊?我不想待在這裡啊!」

    「炎樺,再來一桶冰!順便幫我把這塊肉烤一下!記得,只要五成熟!」大廚興高采烈的嚷了一聲。有伯爵小姐的冰火雙系靈寵做下手,他這廚師可當得太爽了!

    「我不要待在廚房……我也想吃好地喝好地……」有氣無力的抱怨聲漸漸被大廚們神氣活現地吆喝聲所掩蓋,炎樺只能在心裡一遍一遍的默念----為什麼我這麼慘啊!

    等到客人們吃飽喝足,手腳麻利的侍女們已在花園中央整理出一處漂亮無比的花中舞池,在臨時搭起的舞台上,樂隊也準備就緒。

    「賽菲爾,我沒有準備其他禮物,就為你獻上幾首歌吧!」俊逸的銀髮少年微笑著站到舞台上,激起大面積的尖叫和歡呼,有人激動的把嗓子都喊啞了。

    「比凌」溫柔的笑笑,心裡卻在狂樂。這唱歌既能拍主人馬屁,又能當眾一展歌喉,吸引那麼多那麼多的崇拜目光,太能滿足它的虛榮心了!

    「等等,我也來給大家助助興!」秦臻笑著走出來,目中再不見頹喪絕望之氣。在其他人驚異的目光中,她口中默念數聲,一道漂亮的噴泉憑空出現在舞池中央!映著皎潔的月光,和著悠揚的樂音,噴泉灑落晶瑩繽紛的水珠,如夢似幻。

    學生們歡呼一聲,紛紛步入舞池。鮮花、月光、樂曲、歌聲、噴泉……這氣氛真是太美妙了!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0:59 AM

第六章 第五十節 禮物


    雖然梵固學院四季如春,但到夜色深重時,依然會讓人感到一絲涼意。叉子懶洋洋靠在碧海城堡的外牆邊,打個呵欠搓了搓手,心想這生日宴會到底什麼時候結束?他還想早點回去睡覺呢!

    「喂,你身為守衛,怎麼能這麼沒精打采!」女子的聲音在靜夜中分外突兀,叉子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

    安作為城堡裡的侍衛隊長,今天負責安排整座城堡的護衛工作。合體的淡藍武士服加上銀色護胸肩甲,穿得像個騎士一般,襯托得她英氣勃勃。但叉子看到這個女人就頭大,不由得低低嘀咕一句:「又來了!真麻煩……」

    「叉子,外圍守衛最重要,你要提高警惕!」安看到他那副懶散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氣喋喋數落他好一通以後,才甩過一件斗篷:「喏,給你的!晚上冷,穿少了容易著涼。」

    看著手裡的厚實斗篷,又看看遠去的侍衛隊長,叉子摸了摸頭,心裡沒來由的「咯登」一聲。他寧可這女人像往常那般喋喋不休的指責他,也不願看到她突然體貼周到的送件衣服來……還是少和她打交道吧,免得惹出什麼麻煩糾葛來!叉子暗暗想著。

    「你在這裡,做什麼?」一聲清冽的低問,讓叉子詫異萬分的抬眼:「永恆閣下,你……」

    這是精靈第一次主動對他說話,叉子毫不掩飾臉上的驚訝,就這麼張著嘴抬起頭來。不知道何時來到外牆邊的精靈穿著一件銀白金邊的束腰禮服,款式繁雜古樸,華麗無比。精緻的腰帶和漂亮的流蘇,將精靈挺拔修長地身材烘托得十分完美。他沒有佩戴什麼飾品。也沒帶上慣用的箭囊,反倒是胸前的一朵淡藍小花格外惹眼。叉子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心想看這位的打扮,應是來參加賽菲爾小姐的生日宴會,可他怎麼現在才來?

    精靈有些不自在的側過臉,輕咳了一聲。叉子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咧嘴笑道:「我是安基島的人。今晚客人多,護衛缺人手。我就被拉來幫忙了。」

    「呃,是這樣。」精靈點點頭。站在叉子身邊既不說話又不離開,就這樣沉默地站著。他為什麼不進城堡呢?叉子奇怪的打量他幾眼,腦中靈光一閃,終於明白精靈在猶豫什麼了。想是高傲地精靈不屑參加人類的晚會,又不願待在喧鬧的人群裡,但他卻想給賽菲爾送去生日祝福,所以特意磨蹭到現在才來。可這晚宴到現在還沒結束,精靈怕是已經在外面等了許久!

    「永恆閣下……」叉子試探著說道,「今天的生日宴會應該會舉行很久,你如果是來為賽菲爾小姐慶祝的。現在進去正好……呃,按照流程安排,這會兒該是舞會了吧?」

    舞會……新年舞會……和賽菲爾的最後一支舞……不知怎的,精靈一下子便想到那刻的情景,竟然莫名其妙的臉紅了。那是他進入人類社會後的第一支舞,也是生平第一次表白、第一次索吻、第一次被拒……現在想來,那時候地他其實不懂得什麼是愛情吧!可是現在,他懂了。

    從什麼時候起。他會把一個人類女子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又是為什麼,那個靈動少女會如此深入他的心!

    因為那張被鞭打得鮮血淋漓卻依舊咬牙不語的倔強面龐?因為那道化身黑暗中的魔女卻隱藏悲傷悵然的懾人眸光?還是早在地下世界的灰土洞裡,那時而鎮定時而狡黠的笑臉?

    無論何時,他只要一閉眼,腦中就清晰地呈現出賽菲爾帶著笑的俏臉,總是理直氣壯教訓人的模樣,唇角便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賽菲爾,他在心中默默念著,為什麼,我會這麼在乎你呢……

    叉子睜大眼看著精靈變幻的臉色。以及最後出現在嘴角的一縷淡笑,心裡驚訝得無以復加。他從來不知道,精靈也會變成這種模樣!這是賽菲爾小姐的魔力所在麼?

    「咦,你們兩個在這裡做什麼?」這次響起的聲音清脆悅耳。兩人同時轉頭。便看到賽菲爾歪著頭,臂彎裡搭著件外衣。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他們。

    一眼瞥到叉子手裡的斗篷,賽菲爾淡淡笑了笑,轉頭對精靈說:「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進去?」

    精靈騰的紅了臉,磨磨蹭蹭地從胸前取下那朵淡藍色的小花:「這個,給你。」

    「是禮物麼?」賽菲爾笑了起來,「謝謝你,永恆。」

    「我想,你應該很喜歡藍色吧!」

    「是的。」賽菲爾盯著手裡的小藍花,「這真可愛……」

    話音未落,那朵小小地藍花突然收縮起來,變成一支含苞待放地花蕾,乖巧的蜷在賽菲爾地手掌裡。

    「呀,這個……」

    「這是個靈力花種,注入靈力就會開花的,靈力越充沛它就會盛開得越美麗。」精靈期期艾艾的解釋道,「剛剛我注入的靈力消耗光了,所以它就恢復原狀了。」

    「好有趣的花!來,讓我試試……」賽菲爾被這樣別出心裁的禮物喚醒了少女的部分天性,藍眸中都放出光來。看著手裡的花蕾在注入靈力後慢慢綻放,她不禁「咯咯」笑出聲來。見她開心,精靈舒了一口氣,神情終於變得自然。

    這真是精靈?這真是賽菲爾小姐?叉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不是那個習慣演戲耍陰謀的賽菲爾,不是那個裝可愛扮天真的賽菲爾,也不是那個滿含煞氣、威勢十足的伯爵小姐!她笑得那麼真實那麼燦爛,就好像,她本該是如此的……原來,她也有這樣的一面!

    叉子感歎著,目光掃到她搭在臂彎的那件外衣上,那是男款的!叉子看看自己手裡地斗篷。心中又是「咯登」一聲。再看精靈時,那位望向他的眼神已是極為不善,他不禁又打了個寒戰。

    「賽菲爾,我們進城堡吧!」精靈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嗯?」賽菲爾總算把目光從那朵越來越絢爛的藍花上挪開,「好吧。」

    笑盈盈的向叉子告別,賽菲爾和精靈一同回到大廳。花園裡,「比凌」還在深情的演唱歌曲,戀影衝了過來:「賽菲爾。你去哪裡了?差點就要錯過我的禮物!」她得意洋洋的指指夜空:「注意看,賽菲爾。我為你預備了精彩的焰火表演!再過五分鐘,就是焰火時間!」

    焰火……又是焰火!賽菲爾幾乎要苦笑起來。為什麼這樣能帶給大家快樂地東西,卻總是令她痛苦呢?

    還沒等她說什麼,精靈在一邊皺起眉,不悅道:「不用放了,賽菲爾不喜歡焰火!」

    「啊?」戀影張大嘴轉過頭,「賽菲爾不喜歡?怎麼會呢?你怎麼知道的?喂,賽菲爾,你真地不喜歡焰火嗎?」

    但賽菲爾只是怔怔望著精靈,彷彿沒有聽到她的問話。

    他知道。他竟然會知道!是因為新年舞會放焰火時,他看到她悲傷的目光了嗎?可他居然會一直記著……不知道為什麼,賽菲爾心中忽然酸熱一片,腦中一遍遍回想著,當日在歎息森林外梵琉尼的話:「有人對你好,這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啊……」

    有人記掛著你,惦念著你,關切著你。時刻注視著你。這樣的深情,叫她如何自處、如何對待?不是決定了別沾染感情嗎?不是應該盡早推開精靈嗎?可是,為什麼會捨不得這種溫暖的味道呢?賽菲爾,你真是個自私絕情的傢伙呢!

    別過臉,深深吸了一口氣,但她依舊心亂如麻,一時也不知道該對戀影說什麼好。

    「自由聯盟的特使到!」門口陡然響起的通傳聲將賽菲爾從混亂地思緒中解救出來。這突然出現的特使帶來了聯盟的公文,她的全副心思都轉到了正事上。

    公文不長,賽菲爾掃過一遍,輕笑道:「很好。我還沒什麼動作,他們就來找我麻煩了!」

    聯盟的公文很簡單,鑒於安基島的小伯爵還有一年就要正式繼承爵位,她應該像個真正的世襲貴族那樣。去接受成年歷練的考驗。否則。聯盟有權利質疑她地爵位正統。

    歷練?如此蹩腳的理由,賽菲爾幾乎要冷笑起來。聯盟上層對安基島的垂涎由來已久。從亞姆伯爵時代就是如此。賽菲爾接過安基島大權後,遇到的一些陰謀與暗殺背後也有聯盟的影子。到了現在,那幫人終於連最後的臉面都顧不上了,直接要否定她的統治權!

    好吧,那就去接受歷練吧!想來潛伏在聯盟中的暗衛已經沉默許久,該是收網的時候了。亞姆伯爵當年精心構築的那些關係網和暗勢力,大多數都在自由聯盟呢!

    第二天學院裡地不少人都知曉了賽菲爾要返回自由聯盟的消息,精靈早早就等在了城堡門

    「永恆,你就不用……」

    「我要去。」精靈固執無比,賽菲爾搖搖頭,放棄了勸說努力。

    「呃,為了保護你,我最好也跟隨你們一同去。」旭天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笑嘻嘻的說,「別忘了,水使還留在西大陸吶!」

    這話立刻就打動了賽菲爾。有精靈和旭天做幫手,起碼對上水使時會更有把握。

    為了安全,米麗夫人仍然留在梵固學院,有破破在她身邊,賽菲爾很放心。城堡裡的人只有蘭蘭和叉子隨行----這兩人是順路回安基島地。請假通過後,五人很快就選了個晴朗地日子上路了。

    「喵!」

    「葉一,你不是說時日無多嗎?為什麼要跟著來?」

    「喵喵!」

    「抱歉,我聽不懂貓語!」

    「老師是在說,就算是死也要先去安基島逍遙玩一趟!」

    「蘭蘭越發厲害了啊!」賽菲爾斜眼看著小妖狐,「這到底是對貓語的翻譯,還是你自己地心裡話?」

    小妖狐吐了吐舌頭,嬉笑著抱起黑貓,諂媚的湊過來:「我和老師都是這樣想的!」

    「好吧,那葉一的開銷費用也算在你賬上。在安基島掙錢很容易的,記得努力喔!」

    小妖狐頓時傻了眼,不是吧,真要他去打工賺錢?賽菲爾也太記仇了吧!

    「等等啊,還有我們!」戀影和洛水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了來,兩個丫頭騎馬極瘋,看得人人心驚膽顫。

    「你們來幹什麼!」賽菲爾頭都大了,這到底是誰去接受歷練任務啊?

    「哼,我要保護賽菲爾!」

    「我也是!我要痛扁那個變態的屁股!」

    水使應該還在南方找桃花眼吶!這兩位闖禍精卻怎麼都不聽勸,非要跟著去,賽菲爾拿她們沒法,最後只能帶上她們。

    誰料這還不是結束----

    「趕上了趕上了!」伴隨著馬蹄聲,一個大嗓門也響了起來,「臭……賽菲爾,我們也要去自由聯盟呢!」

    「約瑟閣下,我們各走各的,你跟著我們幹什麼?再說,你去自由聯盟做什麼?不怕被人轟出來嗎?」

    「,自由聯盟好地方啊,難得有機會去搗亂,我一定要去!」約瑟一挺胸,「看看誰敢轟我!」

    賽菲爾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閣下,我是去接受成年歷練的任務,不是什麼搗亂!」

    「嘿嘿,賽菲爾,我是支持你的!你放心,放心……」壯實的皇儲殿下興高采烈的跑遠,留下莫名其妙的賽菲爾,喃喃著:「這傢伙怎麼突然變了態度?他的腦子被砸壞了嗎?」

    跟在後面的蘇迪心中一緊,突然有了個很不妙的猜想----約瑟他不會還惦記著那春藥計劃吧?想到這裡,他的嘴角便抽搐起來,千萬,千萬別……










第六章 第五十一節 炫耀


    「哇!哇!!哇……」

    大船靠近了安基島,眾人還沒上岸,小妖狐已經興奮得像打了雞血一般,滿面通紅、雙眼放光、手舞足蹈、蹦來跳去、哇哇亂叫、呱噪無比。

    「喂,我說,你們能讓那傢伙閉嘴嗎?」約瑟被土包子進城的小妖狐煩得夠嗆,捲起袖子就要給他來上一記。

    小妖狐怕賽菲爾,卻不怕約瑟。見他氣勢洶洶撲了過來,小妖狐眨眨眼,突然衝他柔柔一笑,眉眼間媚態叢生。那漂亮得雌雄莫辨的臉孔,彷彿會說話的一雙丹鳳眼,粉紅的眼梢露出淡淡媚色,如桃花染素水、春意枝條鬧,令人止不住的心神蕩漾……

    約瑟只掃了一眼就心猿意馬起來,嘿嘿傻笑著:「好,好漂亮的美人……」

    「哎呀,殿下一聲嗲嗲的嬌嗔,周圍的人全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可約瑟聽到這一聲呼喚,渾身骨頭都酥了,眼睛也直了,嘴角掛上一縷淫蕩的笑意,「呵呵嘿嘿」傻樂個不停,就像被淫蟲附身一般。

    小妖狐狡黠的笑笑,紅唇微啟,嬌滴滴的說:「殿下,我想要漂亮衣服!」

    「好,好,美人要什麼樣的衣服?我全買給你!只要你喜歡,要什麼我都給你!」約瑟此刻的表現比「美人之城」的花癡還花癡,這就是妖狐族幾乎人人都會的----媚術!

    周圍人不由得發出「吃吃」的笑聲,黑貓更是樂得在地上打滾。蘇迪實在看不下去,冷著臉轉身就走。賽菲爾也微微搖頭,虧得那傢伙還是一國皇儲,對魅惑類精神異術的抵抗力太差了!

    等到眾人上岸時,約瑟仍是一臉癡迷的跟在小妖狐身後。簡直就像一隻想討主人歡心的哈巴狗。那副只差流口水的傻樣讓見者無不偷笑,尤其是到了伯爵府,幾乎人人都認識這位皇儲殿下,這下格魯國地臉面全讓他丟光了!

    「喂,看到沒?原來格魯國皇儲喜歡漂亮的小男生啊!」

    「啊?那是個男孩子?天吶!格魯國的人是不是都這樣?」

    「嘖,一國的皇儲啊,居然有這種癖好,太噁心了!」

    「哼。就這種淫棍,還想來追求我們家小姐。讓他去死!」

    賽菲爾下了馬車一路往府裡走,聽著侍女和護衛們的竊竊私語,雖然是繃著臉,其實心裡早就樂壞了----蘭蘭,幹得好!

    蘇迪再也受不了了,一個閃身過去,就聽「光當」一聲,約瑟捂著腦袋倒下了。

    「賽菲爾,能找個地方讓這傢伙躺會兒嗎?」蘇迪若無其事的轉過臉,「他累了。應該多休息休息。」----這次他下手極狠,直接就把約瑟拍了個口吐白沫昏迷不醒。賽菲爾招招手,幾名護衛強忍著笑走過來,抬走了暈厥狀態的皇儲殿下。

    「小姐回來了!」

    三名亭亭玉立的美貌少女站在大廳門口,向各位客人屈膝行禮。她們都擁有湛藍地眼眸和金髮的卷髮,容貌比賽菲爾還要明艷幾分,但她們都缺少賽菲爾那種攝人心魄地眼神和見之忘俗的氣質。

    旭天頗有興致的打量著三人完美無暇的貴族禮節,很快就猜到了她們的身份。這就是另外那三位養女吧。看她們恭敬的模樣,應是早就被賽菲爾收服了吧!能留在府裡處理商務,顯然已經得到信任了。

    賽菲爾微笑著過去同她們低語,很快就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她的歸來似乎讓整座伯爵府都歡樂起來,侍女們帶著毫不掩飾的喜悅,將客人們引入廳裡,呈上點心茶水。

    不多時,主管城防的古德亞和主管府中護衛地加藍一同趕到,賽菲爾笑盈盈的打趣了幾句,就見這兩位神色頗不自然。她不禁笑得更開心了。她早就收到消息,這兩位共事幾年,情愫暗生,就是臉皮都太薄。沒人去捅破那層窗戶紙。現在看到古板肅正的加藍竟也露出靦腆的羞意。她大感有趣,心想這個媒人我做定了!

    幾人寒暄幾句後。一名老者快步走入大廳。賽菲爾站了起來,靜靜看著克斯管家,突然鄭重行了一禮:「這一年來辛苦您了。」

    「小姐!」克斯管家眼圈都紅了,「萬幸啊!您能平安無事……」

    「我怎麼會有事呢?您太小看我了!我現在可是很厲害的喔……」賽菲爾帶著幾分撒嬌的口吻說著,很快就讓克斯管家笑瞇了眼。在這偌大的安基島上,能讓她當作長輩對待的,除了米麗夫人外,也就是克斯管家了。

    這座熟悉地府邸,這些熟悉的臉孔,這股熟悉的氣息,這就是她的家啊!賽菲爾突然有了種尋到歸宿的感動,發自內心的歡愉。安基島,這本來是她為復仇而尋覓到的基地,卻在不知不覺中成為她的寄托,她的家園。

    精靈仔細的打量著這座府邸,凝神看著來來往往地人。上次來此時,他心中懷著憤怒、帶著懷疑,還有深深的不屑。但此刻,他只想好好看看這裡,因為這是賽菲爾生活的地方,還有陪伴她一步步長大的人們。

    「好吃,好吃!」蘭蘭和黑貓什麼都顧不得,只管將點心拚命往嘴裡塞,侍女們看得直樂,各式花樣地點心一盤盤送上來,直吃得一人一貓肚皮圓滾滾,再也吃不動為止。

    賽菲爾也看得抿嘴暗笑。戀影、蘭蘭、旭天等人都是第一次來安基島,賽菲爾索性叫了幾名護衛,帶著眾人去島上遊玩。叉子道別回家,精靈去尋找島上地同族,留下賽菲爾處理島上的事務。

    自由聯盟一共擁有近百座大大小小地島嶼,除了作為聯盟本部的自由半島外,其他都是人口不多的海島,擁有各種資源。或礦產或木材或農漁或船業。各島也都有規模不同地貿易商業,但到了現在,貿易重心完全轉到安基島,剩下的也被索斯港搶佔,聯盟各島的經濟狀況每況愈下。

    而現在的安基島,加上安置難民的堪薩四島,擁有戶籍的人口已經接近三百萬,還有大量的流動人口。正規軍三十萬。這還不算那些接受了軍事訓練的漁村民兵和四島難民。內政上克斯管家是老手,又吸收了大批慕名投效地聯盟低層官員。還提拔了不少難民和平民做官吏。這些人有能力有忠心,管理上根本無需賽菲爾費心。商務上安基島基礎極好,亞姆伯爵在時就是鼎鼎有名的商業之島,加上早幾年賽菲爾地努力,說安基島是整個西大陸最有錢的地方並不為過。無論面積人口、武力財力,安基島已是自由聯盟裡的絕對頭名。實力增強的一個明顯後果,就是主管外交的博格終於能挺起腰桿,低聲下氣的時光一去不復返了!

    在西大陸各國民眾的心中,安基島已經確立了良好的口碑。暗衛的情報網伴隨著連鎖店在各地的開張而迅速擴展,尤其是自由聯盟各島中。羨慕安基島富足生活地人佔了絕大多數。因為這些島嶼距離安基島最近,最能切身體會到那種富裕安逸的氣氛和翻天覆地的變化。除了那些掌權的世襲貴族們因嫉妒而懷恨,大多數下層官吏和普通平民早就有這種想法---如果安基島的盛景也出現在自己島上,那該多好啊!大家基礎差不多、原先實力也差不多,安基島的資源甚至還不如本島!為什麼他們就能享受那種繁榮富足?還不是因為有了個好的統治者!在這種秘而不宣的憧憬中,暗衛們操控輿論地努力功不可沒。在辛蘿的報告中,對於收服自由聯盟各島,群眾基礎已經不是問題。

    而對上層貴族們。安基島從亞姆伯爵時就持續多年的金錢攻勢也在發揮著作用。「租借」堪薩等四島就是一個明證,既然吞下這四島,賽菲爾就沒想過要還回去。而到了現在,她的目光已經投向更加廣闊的空間----整個自由聯盟!當年不接納老弱難民的決策讓聯盟名聲大跌,不少歸入聯盟治下的精壯難民在其後一年間偷跑到堪薩四島早就是公開的秘密。因為安基島的強勢和某些貴族的睜一眼閉一眼,聯盟完全拿這些逃跑地免費勞力沒有辦法---白白便宜了安基島!到了現在,不少人已經意識到,聯盟勢微、安基崛起,已經是無可逃避的事實!

    目前攔在安基島擴張道路上的最大阻力,便是聯盟上層部分態度強硬的實權派。這次地所謂成年歷練。也是這些人搞出來地把戲。他們終於沉不住氣了,因為再這樣放任下去,不用等賽菲爾展開攻勢,那些吃了大量好處的貴族就會主動請亞姆家入主聯盟!

    將所有情報都仔細梳理過一遍。賽菲爾笑了起來。那幫人既然要她去聯盟歷練。那她就去一趟!這真是個難得地機會,她要打消人們因水使強擄事件而產生的疑慮。向聯盟的牆頭草們和廣大民眾展示她的真正實力!她要告訴所有人,她,賽菲爾.亞姆,有能力成為聯盟之主,有能力保護屬於自己的東西!選出的三百衛兵,乘坐島上最富麗堂皇的「女神號」抵達聯盟本部自由半島。上岸之時,三百衛兵身披銀絲鎧甲、手持黑鐵長槍、籠罩至少五級的銀光鬥氣,拱衛著金碧輝煌的豪華馬車,耀武揚威的從半島最大的碼頭一路開進中心的自由城。整個車隊行進奇慢,雄壯的武者、高超的鬥氣、整齊劃一的動作、令人眼紅的裝備,就像是一場盛大的軍容展示,令圍觀民眾大呼過癮。

    還未到城中,整個半島都知曉了亞姆小姐來此的消息,城中主道被擠得水洩不通。眼看道路堵塞無法通行,賽菲爾卻一點兒不急,只是笑盈盈的等在馬車裡。而在隨後抵達的幾艘大船上,有安基島最出色的匠人、最能幹的商家、最精美的貨色、最美味地食物……這幾船人迅速分散到半島各處,大張旗鼓的開設攤點、分發禮物、舉辦抽獎,一下子就把人群吸引了過去。賽菲爾這行人已經引起了足夠轟動,這才慢悠悠向著聯盟本部前進。這些小手段雖是俗氣的炫耀。但賽菲爾就是來炫耀的!

    自由聯盟由內閣執政,執掌實權的是十位世襲伯爵。這些人分為三派,吃了安基島太多好處的支持派、態度強硬的反對派和習慣性搖擺的中立派。得到亞姆小姐到達地消息,各人反應不同,等到聽說安基島在城中大派禮物、炫耀武力,大多數人都苦笑起來。

    這一屆的盟長洛西伯爵便是個最狡猾地中立派、牆頭草。一聽說安基島已經鬧得滿城轟動,立刻提議由支持派的中堅、曾和賽菲爾在堪薩尋獸行為中會過面的約克伯爵前去迎接。

    不一會兒,約克伯爵就滿臉笑容的回來了。賽菲爾挽著他的胳膊,甜甜笑著。顯得純真無比。內閣中態度最強硬的米勒伯爵看到這兩人的融洽關係就心中不暢,冷笑一聲,陰沉沉的開口了:「亞姆小姐,你是來接受成年歷練的!擺出這麼大的陣勢,是要向聯盟示威嗎?哼,你安基島這麼做,還當自己是聯盟一員嗎!」

    賽菲爾笑而不答,先是不卑不亢地向在場眾人行了個標準的貴族禮節,這才轉過臉,向米勒笑道:「伯伯恐怕誤會了吧!賽菲爾選用這種特殊的進城方式。是因為隨行的幾位客人身份尊貴,需要符合他們身份的儀式呢!」

    米勒伯爵皺眉,陰陽怪氣的冷哼道:「什麼客人這麼尊貴?」

    「請讓我為各位介紹----」賽菲爾笑吟吟的讓出身後數人,揚聲說道:

    「這位是梵固學院校長的高足,旭天.海格斯閣下。」

    「這位是隱世異術家族地繼承人,戀影小姐。」

    「這位是現任獸人族先知大人的親弟弟,妖狐薩滿蘭蘭大人。」

    「這位是精靈族的少主,永恆.無極殿下。」

    她每報出一個名字。米勒伯爵的臉色就差上一分。等她介紹完畢,米勒伯爵已是面色鐵青,臉都幾乎扭曲了。其他人也震驚萬分,紛紛交換眼色---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大家,安基島和獸人、精靈關係良好,還得到了梵固學院和一些異術家族的支持,說不定他們都結盟了!

    這真是震撼無比的介紹!精靈、獸人,西大陸哪個國家能和他們攀上關係?梵固學院,那超然地位的中立勢力,也要支持安基島了嗎?還有異術家族的那丫頭。她代表的是什麼?西大陸異術者本來就少,能得到一位異術者該有多不容易啊!而且先前已有一位劍聖傳人進入安基島了!這樣看來,安基島的高手力量比眾人預計地還要強上數倍!

    這下又要重新衡量安基島的力量了!支持派暗樂自己有先見之明,中立派心中蠢蠢欲動。反對派則是大呼不妙。

    被賽菲爾狠狠的利用了一把!旭天摸了摸鼻子。無奈的笑了笑。連小妖狐地名頭都被她拿來唬人,她還真是物盡其用啊!這幾位裡。精靈和戀影都不會有異議,蘭蘭怕賽菲爾怕得要命,根本不敢說什麼。至於他,誰讓他自己一定要跟來地?認了吧!

    屋內的眾人還沒從震撼中回過神來,就聽見一陣「哈哈」地大笑聲。一位有點眼熟的壯實騎士大步走入,大咧咧道:「別忘了,還有我呢!」

    「對不起,我並沒邀請閣下,我們並非一路。閣下自己要死皮賴臉的跟來,也不嫌丟人!」賽菲爾一改方纔的笑意盈盈,臉上似有寒冰,語氣也格外尖刻。伯爵們這才看出來,這位有點粗魯的騎士,不就是格魯國的皇儲約瑟殿下嗎?什麼時候安基島和格魯國走得這麼近了?再琢磨一下,好像亞姆小姐並不怎麼待見他啊!這說明什麼?這位格魯皇儲在討好亞姆小姐?

    彷彿在驗證他們的推測,約瑟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厚著臉皮笑道:「賽菲爾,我是,呃,我是以梵固同學的身份來支持你的!你看在我辛苦跟過來的份上,不要這麼據人於千里之外嘛!」

    「閣下要做什麼與我無關!」賽菲爾冷冰冰的回了一句,約瑟卻仍然涎著臉,看起來諂媚無比。內閣的伯爵們終於能篤定,這分明是格魯皇儲在追求亞姆小姐嘛!這麼說來,格魯國也要算入安基島的後台之列了?

    有了這幾位重磅人物,後面進屋的蘇迪和洛水就沒那麼讓人驚訝了。多出了這些人,屋裡一下子顯得狹小起來,洛西伯爵連忙令人添置座椅,同時準備設宴款待眾人。

    趁著落座時,約瑟賊笑幾聲,遞給賽菲爾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分明在說----臭丫頭,我剛剛配合你演戲,你以後可得給我點好處!

    賽菲爾似笑非笑的瞄了瞄他頭頂隆起的大包,不置可否。氣得約瑟在心裡暗罵,面上卻還得裝出一副含情脈脈的模樣,看得旭天偷笑不已,精靈則是大為惱火,若不是礙於那幫伯爵在場,約瑟此刻定會變成雞毛撣子一般。

    客套了幾句以後,話題轉入賽菲爾的歷練任務。米勒伯爵總算找到出氣的機會,陰惻惻的說道:「半年前聽說亞姆小姐被東大陸的人綁架了?嘿嘿,亞姆小姐身為一島之主,安全問題可要當心啊!我想,這次的歷練就該考驗一下亞姆小姐的戰鬥能力吧?雖說是女孩子,但你到底是梵固學院的學生,個人戰力若是太差,那可是丟了梵固學院的臉面啊!」

    本以為聽了這項任務對方會表達不滿,哪知這亞姆小姐輕笑一聲,櫻唇微啟:「戰鬥任務?正合我意!」

    米勒伯爵心中「咯登」一聲,心想這丫頭到底是嘴硬還是真有倚仗?仔細想想,亞姆家從來就不以武力見長,這丫頭年紀小小,怎麼也不會有多大本事,而且情報顯示這丫頭在東大陸異術者面前連一絲抵抗能力都沒有!她這會兒一定是故作鎮定!想通這節,他立刻有了底氣。

    其實這次的歷練任務,是他和幾個強硬派考慮好久才敲定的。為的不止是為難賽菲爾,更是想在戰鬥中「失手」殺了她!到時候安基島群龍無首,聯盟想要吞併它們就容易多了。為了這目的,他特意請到了幾位實力強大的異術者,務必讓這小丫頭有來無回!「那就定在午後開始吧!」他信心滿滿的說,完全沒有注意到在座客人的臉上全是一副古怪神色----呃,等著看好戲的那種……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1:00 AM

第六章 第五十二節 初戰


    安基島此次至自由聯盟本部,浩浩蕩蕩來了近十條大船。數千精明能幹的商家工匠分佈在半島各處,吆喝著大派禮物,又有暗衛混雜其中、往來通訊,一得到自家小姐的歷練消息,立刻大肆喧嚷起來。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城中人人都知亞姆小姐要和異術高手戰鬥!

    一個未成年的天真少女、嬌滴滴的伯爵小姐,在早就流於形式的貴族成年歷練儀式上,居然被分了個戰鬥任務!城中民眾可不傻,不少人大罵內閣裡的貴族心思惡毒,這不是明擺著要害亞姆小姐麼?等到聽說那十五歲的嬌弱少女欣然接受任務,人們又疑惑起來:難道她不怕死嗎?還是有什麼倚仗?見那些安基島的攤販們全是信心滿滿的模樣,人們更加奇怪,亞姆小姐的戰力到底如何呢?

    或是關心,或是好奇,或是湊熱鬧,自由城的民眾紛紛湧向競技場。等內閣裡的歡迎午宴結束,那作為戰鬥場所的競技場已經座無虛席了。米勒伯爵顯然沒料到這種情況,在大庭廣眾下對賽菲爾下手,對聯盟聲名大大有損,但他此刻也顧不了這麼多,只管催促戰鬥開始。

    太陽斜斜劃過天頂,在競技場中投下大片的光明與灼熱。雖然是入冬時節,但臨海的自由半島一向沒有寒冷的概念。看台上的擁擠人群更令這處好久不用的競技場熱力十足。在主看台的的豪華包廂裡,內閣的十位伯爵和安基島的貴賓們臨窗而坐,整座競技場盡收眼底。

    「呀,這裡雖然破了點兒,地方倒是夠大!自由聯盟也能有這麼大的場地,都快趕上我國排名第十地那座競技場了。真沒想到啊。」約瑟很沒正形的翹著腿,大大咧咧的點評著,立刻惹得主人對他怒目而視----這算什麼?格魯故意向他們炫耀國力?

    蘇迪和洛水兩兄妹很有默契的對視一眼,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座椅從約瑟身邊挪開。和這種粗鄙低俗的皇儲同屬一國,實在丟人啊!

    約瑟似乎沒有察覺到旁人的怨氣,依舊興高采烈地東瞧西望。一眼看到下邊通道口有人影晃動,他跳起來大叫一聲:「賽菲爾,我支持你!一定要痛扁那幫不長眼的狗屁異術者!」

    他地嗓門本來就大。這一嗓子嚷開,臨近看台的觀眾「轟」的一聲爆笑起來。約瑟不以為恥。反而得意洋洋起來,扯開嗓子大喊加油,令包廂裡的人幾乎要呻吟出聲----這傢伙不是故意來搞笑的吧?怎麼盡弄些小丑模樣!

    對約瑟這樣赤裸裸的示好行徑,站在通道裡的賽菲爾只能大翻白眼。約瑟突然轉變態度,她心下明白得很,他是故意的,想讓人以為格魯國和安基島關係親密。自由聯盟和格魯國是宿敵,安基島若是與格魯國走得太近,對賽菲爾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尤其在她想要插手聯盟事務的關鍵時期。他現在越是鬧得凶。聯盟內部對安基島的排斥就會越大----並不是人人都是懼怕格魯國強大武力地軟蛋!

    明面上來看,約瑟似乎是來給賽菲爾做後援,實際上他還是找麻煩的成分居多吧!有他在此,賽菲爾獲得聯盟認同的阻力就會變大。至於他那些裝瘋賣傻的表演,既是扮豬吃老虎,又能在出事時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他倒是打得好算盤!

    賽菲爾咬牙冷笑:你喜歡裝粗魯是吧?你喜歡表演深情是吧?好!回頭就讓暗衛大肆散佈你約瑟皇儲的「光輝事跡」。說起輿論戰,安基島怕過誰來?這次一定讓你如願以償的臭名遠揚!

    就在賽菲爾心中發狠的當口。競技場的看台上已經被約瑟地狂叫所帶動,掀起了一輪歡呼的高潮。所有人的熱情都被調動起來,大聲呼喊著亞姆小姐的名字,山崩海嘯一般。

    就在這樣一種萬眾矚目的情況下,賽菲爾施施然出場了。她今天穿了一身湖藍色的合體武士服,外面套著淡雅素淨的白色無袖外衣,純白長髮高高盤起,顯得清爽無比。當她微笑著站在場地中央時,人人都是眼前一亮,只覺這俏麗的藍眸少女翩然靈動。英姿勃發,說不出的飄逸與英武!

    戀影和加藍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後,充當今天的戰鬥助手。這兩位雖是年輕女子,卻極有氣勢。別地不說。單就加藍身後那把巨大的銀白色斬劍就夠讓人心驚膽顫了。看台上的觀眾們立刻嘰嘰喳喳議論起來,怪不得亞姆小姐如此有底氣。有劍聖傳人護在身邊,哪個能輕易傷了她?

    誰料對手還未出現,加藍就徑直走到台邊坐下,眼皮都不抬一下,擺明了不會參與待會兒的戰鬥。人群又興奮起來,這樣一來,亞姆小姐必是要自己出手?真想不到!開賭局地人似乎也受了刺激,賠率忽上忽下變個不停,惹得下注者一通大罵。

    不多時,另外一條通道裡走出幾個身影,將觀眾地目光吸引了過去。人人都興奮的注視著,那些所謂地異術高手。

    走在最前的是一名紫衣女子,一雙媚眼,詭艷妖魅。跟在後頭的黑衫男人,孔武有力,手持雙劍,看起來是武者模樣,卻偏偏報名異術者。接著走出四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年輕人。他們的身形比常人要纖瘦許多,在風中晃晃悠悠,前進速度卻是極快。

    看台上的觀眾頓時大嘩---再怎麼瘦弱,那也是四個人啊!這麼比法,不是人多欺負人少嗎?但這四人振振有辭,說他們是四胞胎,生來就是一體,只能算作一個人!賽菲爾也不反對,只是笑吟吟的等著對手全部出現。

    最後,對面的通道口露出一張清秀的臉來。那人一步一步走近,賽菲爾看得分明,竟是東大陸的那位愛豬少年!

    「又見面了!你今天來這裡,是要和我戰鬥嗎?」她輕輕的問出這句話。少年只覺心中一痛,竟然不敢抬頭看對方,只是沉默著點點頭。

    「可我不想和你戰鬥。」賽菲爾一歪頭,指了指戀影,「你是馭獸使,而這位能控蟲,不如你們倆好好較量一下吧!」

    戀影聞言大喜,少年也似鬆了口氣。兩人互相欠身施禮。便往遠處走了開去。

    「剩下地各位,我就是你們今天的對手。我沒興趣知道你們的名字。也懶得打聽你們的來歷,請不要客氣,一起上吧!」賽菲爾淡笑著,彷彿並不知道自己這輕飄飄的宣言,會給觀眾帶來怎樣的震撼----她要一對六!

    「小妹妹,我們可不想被人說佔你便宜。」妖嬈的紫衣女子吃吃笑著,媚眼如絲,「既然那位小哥已經挑定自己的對手,我們剩下這幾人人就陪小妹妹玩玩吧!嘻,我們會商量決定出戰順序。小妹妹,你別太心急喔賽菲爾挑了挑眉,俏皮地笑笑:「這可是你們自己的選擇,等會兒後悔就來不及了!」

    「哼,亞姆小姐,別這麼小看人!」壯實男子上前幾步,甕聲甕氣地說,「這是生死之戰。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請你給予對手應有的尊重,慎重對待這場戰鬥!」

    賽菲爾抬起眼,定定看住了這看似憨直的黑衫男子。好嘛,一場簡單的成年歷練任務,一下子就被他定性為生死之戰了,偏他還說得堂皇正氣無比。米勒伯爵的如意算盤,原來是這樣啊。看起來,這其貌不揚的壯實男子其實是個奸猾傢伙呀。

    目光掃過一直沉默著的四胞胎,賽菲爾抿嘴一笑,漫不經心的開口:「那好吧!你們的第一個對戰人選是誰呢?」

    「小妹妹。讓我先來好好疼愛你吧!」紫衣女子輕盈走到賽菲爾身前,露出一個足以顛倒眾生的柔媚笑容。

    「你會輸得很快。」賽菲爾笑得非常燦爛,「我保證。」

    女子一愣,就聽一句輕柔地話語傳入耳中:「因為我知道。你是一名精神系的異……」

    話還未說完。「異」字的餘音還在賽菲爾的口中震盪著,紫衣女子目中凶光一閃。霍然抬起頭,醞釀已久的精神攻擊如凶獸的毒牙一般刺了過去!她對自己的異術向來很有信心,挑選的時機也完美無比----對方正在得意地宣告之中,怎料到她會突然襲擊!

    兩道目光在空中交匯,攻擊精準的刺入對方眼中。紫衣女子灌入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打算將對方一擊必殺!只要視線相接,她的精神攻擊就能破壞對方的大腦,那豐厚的酬金就全是她的了……

    看到了!那雙澄淨晶瑩的眼眸,那麼藍汪汪的漂亮眼眸,透明得幾乎能看出自己的影子……

    啊,她真地從那雙眸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樣!她看到自己的雙手正掐在脖子上,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驚愕。這一幕是那麼清晰,簡直像是最真實地噩夢!

    這是……真地?她突然覺得透不過氣來,頸部那可怕的壓力明白告訴她----她地確在死死扼住自己的咽喉,口中發出「呵呵」的無助叫聲!

    一瞬間,天旋地轉!

    冰冷的感覺席捲全身,她大腦中一片空白,只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反覆迴盪:「來,掐死自己吧……」聲音悅耳,輕柔得如同情人的低語。

    她頓時醒悟過來,她的身體已經背叛了她的神智,這是中了精神異術!

    啊!她萬萬想不到,只是一次對視,她就即將輸掉性命,還是死在自己手裡!品味著窒息的滋味,她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麼對方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異術類型,為什麼她蓄勢已久的精神攻擊全然無效,為什麼對手擁有如此可怕的精神力量!

    賽菲爾優雅的退後幾步,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注視著對手慢慢軟倒在地、漸漸停止了呼吸。她的神態是那樣天真,那樣無辜,讓人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疼愛之意。看台上的觀眾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旁邊的黑衫男子和四胞胎卻是倒吸一口冷氣,以令人驚訝的飛快速度躍開老遠,彷彿那嬌弱纖細的藍眸少女是洪水猛獸一般。

    賽菲爾輕笑一聲,目光掃過高處的豪華包廂,視線在米勒伯爵的身上停了一停。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瞬,但她眼神裡那種凌厲凶戾的暗示,幾乎讓米勒驚嚇得摔下座椅!

    一時間,米勒伯爵只覺背後冷汗涔涔,心亂如麻。這是怎麼回事?那紫衣女子可是西大陸黑暗世界裡精神力排名第一的異術者!她怎麼連施術都來不及完成,就淒慘無比的敗了呢?竟然如此不堪一擊!亞姆家的丫頭難道是個精神異術高手嗎?

    他想得如此全神貫注,以至於沒有注意到,隨賽菲爾同來的幾人全都憐憫無比的注視著他。小妖狐晃著腦袋,突然覺得自己心理平衡多了,畢竟他不是唯一一個在賽菲爾面前用精神異術的傻瓜啊!連天才的靡靡哥哥都不敢直接對抗賽菲爾的精神力,那個人類還想玩偷襲?純粹是找死嘛!










第六章 第五十三節 蟲獸


    「快,改賠率!」

    雙方還未交手就有人倒地身亡,大多數觀眾看不懂,但真正懂行的人卻是驚得目瞪口呆。那紫衣女子外號「毒娘」,素日行走在黑暗世界,以媚惑暗殺的要人為數不少,在西大陸算是排名靠前的精神異術者,怎麼這般輕易就被秒殺了!那亞姆小姐的精神異術,得有多厲害啊!

    賽菲爾緩緩透了口氣,慢慢盯住另外五人。第一位對手是精神異術者,這讓她都感到意外----自己的運氣實在很好!

    她的精神力是來自於這副身軀的原主人碧。碧當年僅五歲就能用攝魂術制住風使,雖說有對方大意的原因在內,但若不是碧的精神力豐沛到一定程度,怎麼能讓四大元素使之一輕易中招!

    後來魂玉破碎,賽菲爾吸收了凜遺留下來的靈魂力量和魂玉內怪獸的本源能量,精神力所達到的高度,連她自己都無法界定清楚。她只知道,那擅長媚術的妖狐一族,也不敢在她面前隨便施術!而這位姣美的紫衣女子,或許在西大陸算是不錯的精神異術者,但要論精神攻擊,便是小妖狐蘭蘭都比她強!只能說她的運氣糟糕透頂,一出手就遇上個本事比自己大上數倍的同行……

    其餘幾人已經遠遠避開,退到競技場的邊緣,唯恐中了那恐怖無比的精神異術。這時只聽那位愛豬少年輕輕說道:「精神異術是用目光作為媒介,你們只要不看她的眼睛就會沒事……」

    「喂,你的對手是我!」戀影憤怒的打斷他的提示,「擔心你自己吧,少操心別人了!」

    賽菲爾抿嘴一笑,輕盈的退到一邊。將偌大地場地讓給戀影和馭獸使兩人。一人是控蟲術、一人是馭獸術,都是控制驅使動物的異術,這兩位恰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賽菲爾很想看看到底是哪一位的操控更高明,順便也讓戀影體會一下和東大陸異術者實戰的滋味。

    戀影今天穿著一件紅黑相間的束腰長袍,頭髮紮成高高的馬尾,剛柔兼具,英姿颯爽。見場地空了出來,她氣鼓鼓的瞪了對手一眼。勉勉強強行了個戰鬥禮節,乾脆利落的叫了聲:「開始吧!」

    眼見她小心翼翼地挽起袖子。做好了戰鬥準備,清秀少年略帶悵然的笑了笑,伸手掏出一支棕黑色地短笛,一邊放到唇邊,一邊輕聲說道:「請!」

    「去!」戀影雙手快速結印,一揚下巴,一道黑色光芒沒入土壤,瞬間消失不見。幾乎在同一時刻,一縷清幽的笛音有如天籟,在空中徐徐飄盪開來。

    「轟轟……」一陣低沉的鳴響從地下傳來。人們驚奇的看到,場間大地開始微微震顫!隨著轟鳴聲越來越大,地面的顫抖也越來越強。陡然!眼前的顏色立變!

    從土裡湧出無數的黑色蟲子,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立刻就把土黃色的場地變成了全黑!這道黑色洪流在一個瞬間就覆蓋了場間各處,仔細看看,那居然是----多得數也數不清的蚯蚓大

    竟是蚯蚓!觀眾不禁驚呼出聲----那些弱小得可憐的蟲子,居然會是此刻戰鬥地主角!它們的數量那麼多那麼驚人。似乎世間所有的蚯蚓都集中到了此地,無數小小的身軀翻滾著,無數張看不清的小嘴吞嚥著,要將競技場的土地一寸寸粉碎成灰!

    這玩蟲子的少女動作好快!馭獸使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腳下便是一軟,整個人立刻失去了支撐!在他原本的站立之處,再沒有堅固踏實地地面,再沒有土壤泥沙碎石,放眼望去只有蟲子,只有那些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殺氣騰騰等待他的蚯蚓們!

    「啊!」觀戰的觀眾抑制不住的高喊起來。悠揚的笛音嘎然而止。馭獸使那道瘦削的身影斜斜倒了下去,彷彿下一個瞬間就要墮入那一片黑色的地獄之中!

    但!就在他要被無處不在的蚯蚓大軍吞沒之時,頭頂上方陡然傳來一聲急促而響亮的鳴叫!一頭巨大地鷹隼從天而降,一口叼起馭獸使的後領。倏忽間便飛到了空中。「就差一點!」戀影氣得連連跺腳。雙手再度疾速結印,數道不同顏色的光芒乍然閃現。在空中悄悄散於無形。

    就在此時,「啾啾!哇哇!」天邊一大片黑色在疾速的靠近,如同烏雲壓頂,眨眼間就飄到了看台上方。觀眾們這才發現,那片廣闊地烏雲居然全是由雀鳥組成!

    悠揚地笛聲又起,陡然從舒緩變為尖利,雀鳥就像聽到命令的戰士一樣,齊齊一個俯衝,直接從空中扎向地面,衝向那片由蚯蚓大軍構成地黑色洪流。

    「嗤嗤!吱吱!唧唧!喳喳!啾啾!……」

    各式各樣的聲音響徹天地,戀影的臉漲得通紅,口中大喝一聲:「潛!」下一個瞬間,黑色洪流便遁入土中退得乾乾淨淨,只留下滿地埋頭翻找食物的鳥

    笛音輕揚,又是一次變調。鳥雀陡然撲騰著飛了起來,烏雲般迅疾撲向戀影,帶著無數尖銳的嘴喙和利爪,直直襲來!

    「嗡,嗡嗡……卡卡嚓嚓……」空中有一陣奇怪的聲音傳來,看台上的觀眾已經在左顧右盼。哪裡,聲源在哪裡?

    「嗡!」聲音突然變得嘈雜,無數扇動翅膀的頻率振動灌入人們耳中,是什麼,什麼東西來了?

    又一撥大軍出現在場地之上、鳥雀們的奔襲道路之中。觀眾目瞪口呆,那並不是什麼厲害的猛獸,那些只是昆蟲,好多好多昆蟲!

    嗡嗡作響的蜜蜂、色彩斑斕的蝴蝶、綠光瑩瑩的果蠅、鱗翅閃爍的飛蛾、搖搖擺擺的蚊子、黃綠相間地蝗蟲、還有微小到肉眼幾乎看不到的小飛蟲……但凡人們能在生活中見到的蟲子,全出現在競技場中!它們的數量多得讓人心驚膽寒,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將整片天空都嚴嚴實實的遮蔽起來!不少人後背冷汗直流。這麼多蚊子若一齊撲來,看台上的人怕是要被叮得一滴血不剩吧?

    「轟!」數量驚人的飛蟲大軍和嘰嘰喳喳的鳥雀們狠狠對撞到一處,空中頓時像下起黑雨,無數蟲子鳥兒被撞得支離破碎,頹然墜落到地面!

    下一個瞬間,地面土地一翻,黑色洪流再度湧現,這一下卻不單純是蚯蚓。而是多出許許多多其他地蟲子。它們慢慢蠕動著身體,被彎曲著身體的蚯蚓狠狠彈射出去。目標直指空中地鳥雀!

    天吶!看台上的人們險些把眼珠子瞪了出來----這些昆蟲在用自己做投石車、做炮彈,像軍人一樣,朝著鳥雀天敵發動攻擊!它們就像是擁有了智慧一樣,有條不紊卻又奮不顧身,一撥一撥的射向空中的鳥雀大軍!而被射到空中最多的,就是螞蟥!

    太陽的光芒全部被遮住,頭頂只有黑漆漆的蟲子和鳴叫著的鳥雀。空中展開了混戰,毒蜂的刺、迷蝶的粉、蠅蟲地毒腺、蝗蟲的口器、螞蟥的吸吮、飛蟲的自殺式抱團撞擊……一切人類想得到、想不到的手段都在這裡上演。昆蟲大軍還在源源不斷的趕來,雖然小得幾乎被忽略,可它們在兇猛無比的攻擊。帶著精準的配合和優良地紀律!用屍山蟲海換取對手的墜落,哪怕一隻鳥雀的死亡要搭上數以萬計的蟲蟻,它們仍是奮勇向前,無所畏懼!

    這樣別開生面的戰鬥,從來沒有看到過……和召喚師不同,控蟲術和馭獸術都無法從其他空間召喚生物助戰,它們只是依靠施術者所在地所能擁有的蟲和獸!在這不大的半島之上並沒有什麼戰力可觀的靈獸和異蟲,所有能被調動的蟲獸不過是些再尋常不過的物種罷了!

    但就是這些尋常地蟲子和鳥雀。卻在競技場中上演最劇烈最出色的戰爭!就指揮者來說,這無疑是一場令人驚歎的軍事表演,令人眼花繚亂的異術控制!看台上地抽氣聲大面積地響起,在這些看熱鬧的外行人眼中,這才是真正地異術戰鬥嘛!一會兒鋪天蓋地的鳥類在捕食,一會兒是漫天漫地的昆蟲在反擊。每一種蟲、每一類獸,都用它們最根本最原始的能力,進行著一場殊死的搏鬥。

    只是平時隨處可見、最不起眼的蟲子、鳥兒,卻能形成這般千軍萬馬的戰鬥!雖然每個「戰士」的體型都極小,卻是那般前赴後繼、悍不畏死!地面早就覆蓋了厚厚一層「屍體」。各種各樣鳥蟲的殘軀擠擠攘攘落在地上,看起來是那樣的慘烈。這樣另類的戰鬥,竟也如此激懷壯烈,看得人熱血沸騰!觀眾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來給這些再平常不過的蟲子鳥獸加油吶喊。直叫到喉嚨嘶啞。

    「我們按現在這樣鬥下去,也只是耗費靈力罷了。」馭獸使眼中帶著淡淡的悲哀。輕聲說道,「何苦讓它們白白犧牲,我們做個最後對決吧!」

    「正合我意!」戀影咬牙切齒的回答,「招出你的靈寵吧!」----作為御蟲獸的異術者,兩人必定是把實力最強大的那類生物作為自己的靈寵!

    清秀少年頓了頓,歎息著一揮手。一頭體型粗長的飛龍出現在場間,一出場就壓死了無數的蚯蚓。它渾身佈滿了漆黑色的鱗片,看起來殊為可怖,但它的頭臉部分卻是極其可笑的肥豬模樣!

    包廂裡,旭天差點一頭栽下座椅----原來,世上果真是有龍豬的啊!愛豬少年不愧是愛豬少年啊!看起來這東西應該擅長攻擊,黑色的鱗片也堅固無比,很棘手的靈獸啊!

    「你的靈寵呢?」少年淡淡問道,微瞥了一眼場邊,似乎有點心不在焉。

    戀影被對手分心的模樣激怒了:「已經來了!」

    「什麼?」少年一愣,一眼掃過四周,並沒有什麼靈寵出現啊!正在迷惑間,他突覺脖子上微微一痛,強烈的麻痺感剎那間蔓延全身,他眼前一黑,便從巨鷹背上一頭栽落,轟然砸到地上。這樣高的距離,足夠讓他摔個神智不清。他這樣一昏迷,剛剛招出的靈寵也失了效用。

    「哼,比靈寵?個頭大有什麼用啊?」戀影不屑的撇撇嘴,「真是個笨蛋!」

    啊?又有人莫名其妙的倒了?看台上的觀眾正注視著頭頂混亂大戰,卻見場間有人倒下,鳥雀頓時飛散一空。激動人心的另類戰鬥結束了?可----眾人實在鬧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啊?那傢伙怎麼好好的就倒了?

    就這樣結束了!賽菲爾的唇邊滑過一縷不易察覺的苦笑。若不是那傢伙陷入了昏迷,她倒是很想去問問----你真的有全力戰鬥嗎?面對認真對戰的戀影,你不覺得慚愧嗎?

    對敵人抱有不該存在的感情,真是瘋子!她嘴角的苦笑漸漸化為冷笑----你這樣軟弱多情的傢伙,不配成為我的對手!那麼,就像你的叔叔一樣,死在我的手裡吧!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1:01 AM

本帖最後由 glostsour 於 2009-5-15 11:03 AM 編輯

第六章 第五十四節 螃蟹


    空中的蟲蟻鳥雀都已散去,但競技場的地面也被毀得差不多了,加上堆積如山的屍體殘軀,看得人心中發怵。由於要清理場地,戰鬥只能暫時中止,幾隊衣衫襤褸的勞力在士兵的吆喝驅使下開始整理競技場。這些人都是被聯盟本部接收的休蘭難民,雖然都是年輕精壯的勞力,但在此間的地位和奴隸差不多,屬於最低賤的一群人。

    這些勞力一邊埋頭幹活,一邊在心裡祈禱亞姆小姐能夠平安無事的通過歷練。這兩年來,被安基島接納的那些難民已經度過了最艱難的墾荒時期,在堪薩四島上建起城鎮定居下來。聽說了同胞們在安基島的待遇,這些勞力也十分羨慕,更憧憬自己也能生活在那仁慈的亞姆小姐治下。他們的願望其實很簡單,雖然無法宣之於口,但他們都在心裡默念著----亞姆小姐,請來接管自由聯盟吧!

    賽菲爾站在通道口,注意到那些勞力偷偷投射過來的熱切目光,心裡不禁歎息一聲。她從未想過要做個大善人,接納難民只是因為有利可圖,現在被如此多的真摯與渴望所包圍,她不覺有點愧疚。

    回過臉,恰好看到一雙清澈的眸子正凝視著她,那被綁成粽子模樣的愛豬少年已經醒了過來。

    注意到戀影和加藍都離得老遠,賽菲爾慢慢走到他身邊,俯身輕問:「為什麼要來這裡呢?你應該知道,你打不過我的。」

    少年癡癡望了她一眼,輕輕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真讓人意外!東大陸的異術者不是歸屬異術公會嗎?你怎麼可以四處亂跑,不用完成任務嗎?」

    「上次我的任務失敗,主上不會再讓我參與重要事務了。」他望了一眼賽菲爾---他就是因為這可愛的少女才會失敗呀,「我被派來收集情報。聽說地下世界有人懸賞尋找異術者,我就來了。後來知道要對付的人是你,我就更想,想來看看你……」

    賽菲爾忽然笑了起來,湛藍地眼眸晶粲生輝:「你喜歡我?」

    少年騰的臉紅了,呆了片刻後,他慢慢點了點頭。

    這傢伙倒是夠坦白!賽菲爾本來一腔殺意,這會兒竟然猶豫起來。在心中痛罵著自己心軟。她猛然抬起頭:「如果我殺了你們馭獸族的人,你還會喜歡我嗎?」

    明明是璀璨的笑顏。卻在瞬間化為冷酷。愛豬少年驚愕的挑了挑眉,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醒醒吧!我們是敵人!東西大陸之間的戰爭近在眼前!」賽菲爾毫不客氣的冷言叱道,「只有腦子發昏的人,才會去喜歡一個敵人!你趁早放棄不切實際地想法吧,我不想殺掉一個糊塗軟弱的敵人。」

    她冷冷看了一眼對方,轉身離去。該死地,她竟然真的下不了手!怎麼回事?她明明是來殺掉他的!

    她很生氣,是生自己的氣!當年能狠毒無比的偷襲虎牙,今天卻放過了馭獸使,她在變得心軟嗎?還是對當年那個使用卑鄙手段的自己感到羞慚?不管是什麼原因。都不是什麼好兆頭!

    她咬著牙回到通道口,又接觸到勞力們熱切的目光,莫名其妙的心煩起來。別用那種看聖人一般的眼光望著我,我只是想利用你們而已!

    站了片刻,她索性離開了通道,走回看台上的包廂。在路上,她默默念叨著:「贏下戰鬥、威懾內閣、入主自由聯盟、掌管西大陸三大勢力之一……只有先完成這一步,才能擁有和那人對抗地資格!」她反覆在腦中輕念。終於在踏入包廂大門之前,令心情平靜下來。

    「那些人的動作太慢了!這是什麼勞力啊?營養不良吧?」還沒進門,就聽到約瑟在肆無忌憚的抱怨,賽菲爾嘴角抽動幾下,心想難道你們格魯國接受的難民就不是這個模樣?還不是同樣的奴隸待遇、同樣的面黃肌瘦!

    「旭天老師,永恆閣下,能幫一下忙嗎?」她緩步邁入,逕直對邊上兩名男子說道,「競技場的地面需要平整,我想如果加快進程。戰鬥也能早點結束……」

    「我可不是土系異術者……」旭天嘀咕著站起來,「最多幫你整理一下地基!」

    精靈默不作聲的點點頭,起身就往場中走去。這一幕落在包廂中那些伯爵眼裡,含意又有不同----亞姆家地丫頭能這麼輕易的指使兩人幹活。這說明什麼?他們的關係真的十分親近啊……

    很快。無數籐蔓枝條就從競技場外沿斜斜垂落,迅速無比的清理起場中屍體來。原來除了動物能被控制。植物也能被控制驅使的啊?觀眾看得瞠目結舌,這才明白異術的奇妙所在。緊接著,旭天的金鞭在場中揮舞起來,有如萬千條金色龍影縱橫,立刻將被蚯蚓蟲蟻拱松破壞的土壤再度砸成堅實的大地。

    「幾位,場地整理好了,我們地戰鬥也該繼續了吧?」賽菲爾一臉輕鬆,向著另外通道裡的五人發出邀請,「這一次,你們還要堅持單獨作戰嗎?」

    「嘿,亞姆小姐,我承認你的精神異術很厲害,但是精神異術的攻擊力現在對我是無效地!就讓我來領教一下你還有什麼高招吧!」手持雙劍地男子緩步走出,他聽了愛豬少年的提示,就一直拿黑布蒙住自己地眼!

    賽菲爾暗暗好笑,這的確是個避免精神攻擊的好辦法,但她可不是個精神異術者啊!

    「我叫保羅。」男子沉聲道,「請!」

    「請!」賽菲爾好奇的望著他,心想這傢伙蒙了眼,打算怎麼攻擊呢?

    一道亮光陡起!耀得人睜不開眼,隱隱可見,保羅的身形輪廓開始發生變化……

    「嗤!」一聲輕響過後。亮光消失了。看台上的人們睜大了眼,齊齊發出一聲驚叫---在保羅站立之處,挺拔的男子已經消失無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張牙舞爪、足有五人高地大螃蟹!

    賽菲爾微微皺眉,原來這保羅,是個體質型異術者!那幫頑固的伯爵們還真是考慮周到,每型異術者都找了一位,精神、體質、御物都有。就不知剩下的四胞胎是什麼類型的異術。

    體質型的異術者在梵固學院為數不少,賽菲爾見識過的豹肢、石膚之類都屬其中。但像保羅這樣全身化為異物的異術者非常罕見。螃蟹全身覆蓋著堅固外殼,連眼睛都躲在一層硬甲之下,防禦上並不輸給石膚。強橫靈活的雙螯則是有力地攻擊武器,尤其這保羅是用雙劍化為蟹螯,看上去更加鋒利凌厲。

    賽菲爾一眼掃過,對方的資料情況便全數落入眼中。還未等她有所行動,那只碩大地螃蟹便揮舞起那兩把沉甸甸的大鉗子,朝她猛衝過來。別看他身形巨大,動作卻是疾如閃電,一個眨眼就衝到了她的面前!

    觀眾們的驚呼聲剛剛出口。賽菲爾素手一招,一道淡藍色的球形結界便出現在她身周,看上去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轟!」巨大的蟹螯狠狠擊在結界上,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但淡藍結界巋然不動,內裡的賽菲爾更是眼睛都不眨,只是靜靜看著保羅。

    那十幾米高的螃蟹猛然一個往下直撲,肢節利爪狠狠抓住了結界。就像抱著一顆圓球般將賽菲爾和結界一起擠入身體底下,接著,巨大的雙螯重重擊下!

    「鏗鏗鏗鏗鏗!」一連串爆裂般地撞擊聲響起,巨螯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在結界上狠砸了數下,每一次的撞擊都讓人心驚膽顫。有些觀眾已經嚇得摀住眼不敢再看,這種巨螯要是挨上一下,那肯定是個死啊!

    賽菲爾卻不慌不忙,嘴角還露出一絲微笑。不錯,這結界看似薄軟,但防禦效果比黃金鬥氣還要強上幾分。任憑那雙劍化為的巨螯亂砸一氣也沒失效。她很滿意這一次試驗的成果,腳下輕點,結界陡然消失,她的身體也在同一時刻高高躍了起來!

    身下死死抱住的物體突然消失。笨重的大螃蟹本該摔個狗啃屎。但保羅地反應相當迅速敏捷,一個翻身。雙螯已經狠狠揮向天空!幾乎與此同時,一道墨黑的直線從他口中噴出,循著賽菲爾的身影而去!隔得老遠,就能聞到那股腥臭的味道!

    竟然還有毒液!這傢伙的本事倒是不可小覷。賽菲爾陡然翻轉身體,黑汁堪堪擦身而過。下一個瞬間,她已經回過頭來,雙手一揚,口中默念著:「魂刃!」

    「啪啪啪!」一大蓬刀刃形狀的灰色物質憑空出現在半空,疾如利箭般飛快的擊打到螃蟹身上,頓時火星迸射!

    螃蟹殼上如遭雷擊般,被連續的刃擊震得連連後退,巨大的身軀一連震顫了數十次,這才微抖著穩定下來。

    魂刃竟然沒用,那副盔殼果然很堅固!賽菲爾蹙眉落於地面,她不想用細劍,也不願使鬥氣,攻擊力上就要大打折扣。遇上這麼一隻全身裹著硬殼的傢伙,還真有點不好辦。

    「嗤嗤!」一道道耀著黑光地墨汁從螃蟹頭部噴射出來,繞著賽菲爾追擊。除了近身的蟹螯強橫,防禦驚人,他的遠程攻擊也很有威脅,怪不得先前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氣。賽菲爾抿嘴笑笑,心想這毒液不知毒性如何,單就味道來說就很厲害了---實在很臭啊!莫非這是什麼生化武器?

    淡藍光芒閃過,結界再次出現。賽菲爾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屏住呼吸,逕直朝著大螃蟹衝了過去!

    保羅一個愣神,有點不明白對手要做什麼,她難道想和自己地硬殼來個親密接觸?那會撞得她頭破血流吧?

    雙螯一揮,擋在賽菲爾奔來地路上。但賽菲爾卻高高躍起,就勢一踏,踩著那只可怕的蟹螯躍上了他地背!保羅大驚,身體劇猛然轉,雙螯靈動的在背部鉗夾揮刺。緊隨賽菲爾的身形而去,務必要在這近距離之下將她一擊必殺!

    但賽菲爾地動作更快!她在螃蟹背上左拐右轉,彎來繞去,連蹦帶跳,高飛低躍……那敏捷的身形、輕盈的體態,飄逸而靈動,彷彿整個人已化為一片翻飛在風中的雪花,正隨著風勢翩然而舞!

    竟然任由對手踩在自己背上!保羅發出憤怒的叫聲。一大股墨黑的液體猛噴出來,瞬間就將殼背淹沒在黑色之下!這些毒液沾之即死。看那丫頭還敢在他背上跳來蹦去!

    「嘻嘻,看到了!」賽菲爾一個提身,整個身子都撲向那毒液的源頭----她就是想讓他噴毒液,因為她要準確找到對方的頭部位置。這螃蟹全身是殼,若非要找一個弱點,那一定就是頭部了,賽菲爾等地就是這一刻!

    藍色的結界保護著她纖柔地身軀,利劍一般刺向螃蟹的頭部,快如閃電、勢如驚雷!保羅終於意識到對方的目標,卻不閃不避。反將雙螯飛快的舉了起來,伸展開那沉重的螯鉗,緊緊追在賽菲爾身後---她手中沒有武器,對他無法形成致命傷害,但他卻能藉機攻擊,一夾之下,分屍兩斷!

    一個美妙的旋身,賽菲爾點足在螃蟹頭的位置。而要取她性命的巨螯也已趕到,猶如最鋒利的剪刀,厲芒乍現、寒光閃閃!電光火石之間,只見一塊烏青青沉甸甸的四方物體猛然拍下!

    「啪!」一聲脆響!如珠玉相撞時發出地清冽聲音,一點兒不顯悶滯。

    「卡卡……」彷彿有什麼東西正裂了開來,發出奇怪的破碎聲。那聲音,會讓人想起幼時捧著一尊漂亮瓷娃娃走路,卻不慎撞到硬物,那一片片碎瓷剝落墜地的情形。

    伴隨著碎片的奏鳴曲,賽菲爾輕盈的掠起。翩然如夜蝶般落於地面,歪著頭打量著對手。大螃蟹猛抖了一下,像醉漢般搖搖晃晃歪歪扭扭的在場間亂走,斜斜歪了幾步後。終於頹然倒地。砸得地上塵土飛揚。

    隨著螃蟹的倒地昏迷,保羅回復了人形。只見他頭上好大一個血洞,正汩汩湧出殷紅的鮮血。只是短短數秒,那血便染紅了他地身周,在地面形成一大圈濃重的紅痕。那人,眼見是活不成了。

    賽菲爾聳聳肩,這就是體質異術者最大的後遺症。當他們恢復原形的時候,變身前承擔的傷害就會在瞬間轉移到人體,一般是人體難以承受的負荷。被狠狠砸破頭,對硬實的螃蟹來說可能只是昏迷,但對保羅的人體來說就是足以令他送命的劇烈腦震盪和大出血……

    她掂了掂手裡的武器,輕輕一笑,這可是她為了此次戰鬥特意尋來地優質板磚!果然很厲害,一下子就能拍死個人,這可是破天荒頭一回。當然,為了避免自己沾上毒液,她剛剛在手掌範圍施放了透明鬥氣。不曉得是不是因為裹上了透明鬥氣,才讓這板磚效果如此驚人。

    包廂裡,約瑟情不自禁的咧開嘴,哈哈大笑起來----終於有其他人也嘗到了這板磚的滋味!他樂得搖頭晃腦,不知不覺的將真心話脫口而出:「哼,讓你也嘗嘗臭丫頭板磚地厲害!能變身有什麼了不起?這傢伙地頭還沒我硬呢!看我挨了那麼多次,也從來沒像他這樣慘……」

    他陡然驚覺,訕訕的閉了嘴。但包廂裡地伯爵們看他的目光已是不同----聽格魯皇儲的意思,難道亞姆小姐經常砸破他的頭麼?

    不知怎麼搞的,只要想像一下那副畫面,一股寒氣便從眾人心底升起,他們很有默契的同時扭轉腦袋,不去看約瑟那張漲得通紅的臉。

    而坐在一旁的蘇迪,卻是驚愕的張大了嘴巴。索斯少主在外面一向肅然沉默,常常板著臉不說話,但這一次毫不掩飾的震驚卻完全破壞了他平日的形象。

    「蘇迪哥哥,你怎麼啦?」小妖狐乖巧的眨著眼,滿心不解----他應該很熟悉賽菲爾的板磚功力啊,幹嘛擺出這麼驚訝的模樣?

    「沒,沒什麼。」蘇迪很不自在的連連擺手,眼神裡猶帶慌張。在剛才的一瞬,他分明看到那板磚外沿與毒液滿溢的螃蟹頭之間,出現了一層薄薄的真空地帶!那種透明的厚度,為什麼會令他眼熟?

    如果他沒弄錯,那應該是……怪不得精靈會追問他們兩人的關係,而賽菲爾的回答又是那樣詭異,難道……心中猛然一動,他似乎意識到了點什麼,卻又難以相信自己的判斷。嘴唇緊緊抿起,蘇迪投向場中的目光,頓時顯得格外複雜,混雜著極度的驚訝與迷惑……











第六章 第五十五節 影殺


    場中,又倒下一個。鮮血染紅了地面,艷麗得有點刺眼……

    看台上突然安靜下來,海風吹拂,場內只有高竿上舞動的各色旗幟在呼呼作響。

    西大陸的異術者數量極少,價勝黃金,對於那位能變身巨型螃蟹的異術者,人們在覺得神秘之餘不免會抱有濃重的懼意---那東西張牙舞爪起來就像數十輛鐵甲戰車推進,氣勢驚人得很。但為什麼,看起來強橫的大螃蟹,被亞姆小姐一下子就拍落塵埃、頭破血流?那手段,不是鬥氣、不是異術,只是一塊不起眼的方正物體,她甚至連一件軟甲都沒披!

    戰鬥中的勝負、交手者的生死,這些都是先前能預想到的,但那種隱藏在致命一擊之下的冷厲與凶戾,才是讓觀眾們真正震撼、真正懼怕的東西。這樣不同的賽菲爾.亞姆小姐啊!眾人的心裡開始震顫,一股敬畏感油然而生。

    「最後一場了……」賽菲爾嘴角噙著笑,淡淡望了一眼高處的包廂。被她清冽的目光掃過,幾位心懷鬼胎的伯爵都覺心中凜然,不由升起幾分慌亂之意。

    一定要在這兒幹掉她!否則就會迎來她的猛烈反撲!米勒伯爵心中雪亮,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鬼影兄弟,殺了她啊!

    「四位,還在猶豫什麼?」賽菲爾懶懶瞥了通道口一眼,「現在只剩你們了!」

    清秀瘦削的四個年輕人磨蹭許久,終於慢騰騰走入場內。為首一個指了指自家兄弟,悶悶介紹道:「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噗哧……」一邊觀戰的戀影忍不住笑出聲來。但場邊肅然端坐的加藍淡淡瞥了她一眼。她便不好意思的掩住嘴,回到通道裡去了。按照規定,她這戰鬥助手完成任務就該離去,場邊只留下加藍一人。

    賽菲爾挑了挑眉,心中疑惑:這四個話語不多、神情憊賴的傢伙,有什麼資格被那幫伯爵當作殺手間呢?

    老大帶著點近乎諂媚地笑,低聲說道:「亞姆小姐,我們不想送命。只是切磋比試一下,可好?」

    這倒是稀奇。還沒開打就先示弱求饒了。賽菲爾輕笑著點點頭,就先看看你們打的什麼鬼主意吧!

    眼前一花,四胞胎已經遠遠「飄」了出去。他們搖搖蕩蕩的身體就像被清風托送一般,飄忽間猶如魅影。下一個瞬間,一道利劍般的身影挾著冰冷殺意,勢如驚雷般直衝到她面前!

    好快!賽菲爾瞳孔微縮,足下輕點,迅速避開對方志在必得的一擊。身影剛動,就見那老大手裡多出一柄長劍,「唰唰唰」連續刺來。他的動作快得匪夷所思。一劍接一劍的凌厲刺來,一片銀光鋪灑開來,如星芒似飛泉,劍光瀰散,偏又冷得讓人心悸。這是極高明的劍術!連場邊端坐地加藍都睜大了眼,目光緊緊跟隨那人的劍鋒所指。

    「不錯!」賽菲爾也喝了聲采,渾身淡藍點點,雙手快速結印。一把灰色地長劍模樣的東西出現在她手中。

    魂刃!這是她先前拿來攻擊保羅的凶器,是由異術召喚而來的魂體碎片構成,冰冷中帶著一股黯淡死氣,雖然不如真實劍刃那樣鋒利堅固,卻能自由變化形態,使用起來隨心所欲。她和安妮兩人研究許久才摸出一點門道,現在雖然只能組合成刀劍這種死物,但長此以往,她必能更進一步,琢磨出用魂體碎片的力量製造魂寵的方法。就像眉大小姐做到的那樣!

    眼見她也多了一把劍,對方的劍勢變得更強,一下下直逼要害。賽菲爾嘻嘻一笑,不躲不閃。反而將身體迎了上去。要單論劍術水準。一百個賽菲爾也比不過對手,但她的打鬥風格自有特色。不管對方如何攻擊,她靠著結界護身,手裡的灰劍只管劈砸刺捅,竟也讓對方擋得手忙腳亂。

    「撲……」一聲輕響,灰劍突然變化為兩股,一左一右疾刺對方胸口。

    「噗!」劍身入體,賽菲爾往外一躍,期待看到對方重傷倒地,但----那老大地體表漾過一層金光,神色不變的繼續襲來。他胸口插著兩把劍,竟然安然無恙、若無其事!

    「嗯?」賽菲爾正覺愕然,只聽耳邊「嗖」的一聲,接著就是四周空氣傳來一陣震顫……

    猛然回頭,一枝黑色的箭像潛伏已久的毒蛇一般躥了出來,箭鋒所指正是她的心臟位置!

    賽菲爾輕叱一聲,插在對手胸口的兩股灰色長劍猛然消失,再一次變換形態,化為巨大的透明影子,像盾牌一般擋在黑箭地必經之路上。

    「咦?」包廂裡的旭天突然挑了挑眉,這種巨大的魂體模樣,他好像在哪裡見過,眼熟得很。對了,是那個追蹤黑衣人的夜裡……這麼說,那天的黑衣人和賽菲爾有關?難不成,那黑衣人就是賽菲爾?旭天撇撇嘴,決定不再追究那晚的事情,反正賽菲爾這丫頭秘密太多了……

    「轟!」黑箭在距離賽菲爾五米的地方陡然停頓下來,接著便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好勁道的一支箭!這一下爆炸力道十足,賽菲爾召喚出來的透明魂體已經因為擋箭而破碎乾淨。

    劇烈地衝擊波中,賽菲爾飛一般往後躍去,眼睛的餘光恰好瞥到場邊兩人,一個正雙手結印,念誦咒語;一個卻是不知從哪裡弄來的一把長弓,搭箭欲射,寒光閃閃。原來如此,賽菲爾立刻反應過來。那結印者定在給自己的兄弟加持什麼異術,才讓他挨了兩劍都沒事。而見到對方中劍還不倒,賽菲爾多半會出現短暫地驚愕迷惘,就在這分神時刻,那弓箭手才展開真正致命地攻擊。這四胞胎的配合,果然心思縝密、天衣無縫!

    但……一人纏鬥、一人加持、一人遠程攻擊。還有一人在哪裡?賽菲爾腦中剛剛閃過這個念頭,心裡突然警兆大作!

    「嗤嗤!」數聲銳響!

    就在賽菲爾地雙腳即將落於地面時,她的身下陡然暴射出百來根尖利地黑刺!那些閃著寒光的黑刺竟像是從她腳下的影子裡鑽出來一般,極其突兀的激射而出!

    這一下變生不測,猝不及避,觀戰眾人大驚失色,連包廂裡的約瑟都「呼」的站了起來,攥緊拳頭大喊一聲:「臭丫頭。當心腳底下……」

    電光火石間,賽菲爾身周藍光乍起。辟啪炸雷之聲頓時不絕於耳!接著她右手猛揮,一道灰色閃電沒入腳下暗影,地下頓時響起幾聲悶悶的爆炸聲。

    「啊!」隨著一聲慘叫,一道焦黑的人影從場邊陰影中躥了出來,連蹦帶跳疼得呲牙咧嘴,「我輸了我輸了,別追著炸我了!」

    清秀地年輕人現在已經變成了黑面鬼,胳膊上鮮血斑斑,委委屈屈的舉手投降:「我是老四,我承認輸了!你為什麼能避開我地攻擊呢?一般人哪會注意自己的影子啊……」

    「我曾經告訴自己。永遠都不要忘記防備來自腳下的危險,因為有時真正的殺機就隱藏在地下。」賽菲爾含著一縷淡淡的惆悵,冷然說道,「你的影殺很隱蔽很突然,是致命的殺招,但對我沒用。」

    那個最年輕的老四不好意思的摸頭笑笑,又衝著滿面不愉的兄長們點頭哈腰:「對不起,是我拖累你們……不過我已經敗了。咱們就認輸吧!」

    就這樣認輸?賽菲爾眸中閃過疑惑,那老四表情地確十分真誠,但越是這樣,她越不放心。

    「亞姆小姐,我們輸了……」老大咧嘴笑笑,「多謝你剛才手下留情。」說完,四人就要往通道走去。

    看台上發出一陣歡呼,夾雜著少許噓聲。賽菲爾冷眼看著四兄弟走到場邊,心想難道他們真是怕死,所以放棄了任務?

    剛剛鬆了口氣。卻聽高處傳來一聲大喝:「加藍,小心!」----賽菲爾在平地上看不到,高處的包廂眾人就能清楚發現,一條黑色陰影正沿著場邊直直刺向加藍!

    賽菲爾霍然轉頭。就看到無數根黑刺已經將加藍包圍!---這些傢伙的目標是端坐旁觀的加藍?這一刻。她腦中從未有過的清醒,原來這幫傢伙打的是這個主意!他們見難以戰勝賽菲爾。便故意認輸,其實是藉機接近場邊的加藍,然後暴起偷襲!

    賽菲爾很清楚,他們偷襲加藍的目地,是要吸引她的注意力,逼她出手相救,這樣他們就能趁機攻擊她。但她卻不得不按照他們的心意去做,因為---加藍仍然安穩坐著,眼皮都不抬,身形更是動也不動!

    「加藍!」賽菲爾手中藍光閃現,一道結界就扔了過去。幾乎與此同時,老大手中的劍、老三弓上的箭已經射到她的眼前!腳下影子裡更是黑光湧動,似有千萬條毒蛇順著她的腿腳爬了上來!

    「給我----去死!」伴隨著賽菲爾一聲憤怒的大叫,一股強大的靈力如海嘯般宣洩出去,她的身周耀開一大蓬灰色地厲芒,四周的空氣都開始劇烈的震顫,近在眼前的劍箭黑刺統統猛烈地爆裂開來!

    突然到來地爆炸聲震得四兄弟耳中嗡嗡,腦袋都暈沉不已。賽菲爾高高躍起,瞬間就趕到加藍身邊。雖然有結界護持,但加藍還是受傷了,兩條小腿上鮮血淋漓。

    加藍!這傢伙真是太……太古板了!

    看著她染血的腿,賽菲爾很是心疼,暗暗埋怨自己不該在先前「命令」她退出戰鬥。因為要刻意製造轟動,她特意囑咐加藍,無論看到場間發生什麼情況,哪怕是有危險,加藍都不要動手!結果呢,這嚴正古板地女騎士就當真遵從命令、怎麼都不動手!哪怕她自己陷入凶險無比的形勢……其實剛才她若拔出巨劍,不管對方如何攻擊,都會被她的星辰劍氣爆成飛灰。

    不過,高估對手的人品,卻是賽菲爾大意了。再怎樣,她也沒想到對方會從地下偷襲身為旁觀者的加藍,只為分散她的注意力,實在太卑鄙無恥了!

    紅唇緊緊抿起,她心中騰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殺機。本來只想威懾一下那幫伯爵們,沒打算殺光這些異術者。但他們竟然招惹擺明不會參加戰鬥的加藍,還刺傷了她!賽菲爾猛然回頭---既然你們如此心思歹毒,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嘿嘿,既然是生死戰鬥嘛,當然要分出生死才算結束!無論什麼方式都是戰鬥手段罷了,亞姆小姐還是太嫩了啊……」老四無恥的笑道,那張清秀的瘦臉透著洋洋得意,格外惹人厭憎。

    他們鬼影四兄弟向來最無臉皮,只要能殺了目標,什麼手段都能使。討好示弱、隱匿身形、伺機偷襲、配合作戰,這一向是他們四兄弟的拿手策略!雖然剛才沒能傷到亞姆小姐,但傳聞中十分厲害的劍聖傳人卻是險些斃命,老四心中不禁得意萬分。誰料,一觸到賽菲爾那冰雪般的雙眸,他心裡陡然一凜!為什麼她看起來那麼平靜,卻讓他一見之下心驚膽寒!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1:04 AM

第六章 第五十六節 死懾


    「好。既然你們找死……」

    天陡的暗了下來。明明是晴朗的下午,蔚藍的天空卻多出了大片陰霾。彷彿有什麼冰冷的東西突然降臨,陽光與溫暖都被驅趕一空,場間眾人只覺陰風陣陣,不知從哪裡生出的寒意撲面而來。

    旭天口中「咦」了一聲,慢慢站起身,凝視著下方清冷的身影,忽然輕輕一笑。果然和那天夜裡密林中的陰森氣息一模一樣,原來賽菲爾的本源力量是這種令人不安的死亡氣息啊!怪不得,她參加入學測驗時不肯公開戰鬥,平時也常將自己的異術隱藏起來。身為堂堂的伯爵小姐,天真可愛的小女孩,擁有這種異術似乎並不值得炫耀……

    他望了望周圍,除了精靈以外,包廂裡其他人要麼靈力遠不及他,要麼不是異術者,都沒有感受到那種令人恐怖的澎湃靈力,帶著死靈冰冷氣息的可怕靈力。而本該厭惡死亡氣息的精靈,卻只是靜靜盯著場間那道纖影,並未流露出任何詫異驚慌。旭天眉頭一挑,看來永恆已經見識過賽菲爾的「另一面」了!

    觀眾們只覺得一陣陣寒意湧上心頭,那股陰森的氣息讓他們有點難受。而處於風口浪尖的四兄弟,對那股冰寒氣息的感受卻是成千上萬倍的擴大!彷彿來自死亡世界的訊息,又像地獄中幽魂的低語,那股有若惡魔般的黑暗力量,此刻正狠狠震懾著四兄弟的靈魂。

    「怎,怎麼……」老四的牙齒開始打架,似乎就在他的身周,有什麼令他無比懼怕的東西,在暗暗生成著、逼近著。可他卻看不見、摸不著!

    他是能在影子裡潛身的異術者,一覺得有危險襲來,他就「吱溜」一聲鑽入陰影,企圖躲過這種令人不安地氣氛。

    但剛一沒入土中,他就迎面撞上一大片帶著腐爛面孔的幽魂惡靈!這些不知從哪裡來的醜陋傢伙們伸出殘缺的手臂,一邊狠狠抓撓他一邊衝他獰笑起來!那些只會在噩夢裡出現的腐爛人體啊!老四漸漸被惡靈圍得動彈不得,不禁嚇得高聲尖叫起來。

    「對方扎手!老三放霧,老二快去幫幫老四!」老大聽到了從暗影中傳來的淒厲呼喊。手中長劍一揮,就朝著賽菲爾衝了過去。隨即。負責異術加持的老三飛快的念起口訣,本就陰暗地競技場中,灰白色的濃霧陡然降臨!----只要身處這種濃霧之中,善於隱藏身形地四兄弟從來就不怕任何人!

    「老四,這裡安全!」聽到哥哥的聲音,老四帶著極度驚恐的神情鑽出影子、躍出地面,但他隨後看到的,是一道極冷極快的銀芒!

    「蓬!」銀光閃過,老四的身體猛然爆開,濃霧中落下血雨!

    殷紅的鮮血。在老四軀體碎裂的同時灑向天空,化作點點血雨落下,形成一幕血腥光景。

    老大和老二同時撲了過來,卻只看到弟弟被銀芒分屍的一幕。他們呆滯的轉過頭,就見一張乾淨漂亮地小臉上,嘴角正微微揚起冷笑。那雙湛藍眸中帶著某種殘酷冷漠的殺意,平靜的注視著地上的屍體碎塊,彷彿早已不陌生這般血淋淋的殺戮與死亡。

    驀然。她抬起頭,衝著老大輕輕一笑:「很好,謝謝你們弄出這場濃霧。」

    下一個瞬間,她已經全然變了模樣!

    血紅的紋路爬滿了原本俏麗的容顏,一直蔓延到她的眸中!血紅地臉紋、血紅的眼!那猙獰的、可怖的血紅之色啊,這是化身惡魔的信號!

    一股陰森的風在霧中往來縱橫,似乎在反覆滌蕩著他們的靈魂!令人難以忍受的壓迫感鋪天蓋地而來,老大完全無法挪動自己的腿腳!

    死亡的呼嘯伴隨著一柄奪命地細劍,在他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降臨,快得令他來不及動彈、來不及反應。甚至來不及發出臨死前的哀嚎!

    劍至,鮮血驟然噴出!清秀的頭顱在空中劃了一個圈,頹然落到地上,咕嚕嚕滾出老遠。恰好停在不遠處地弓箭手老二面前。

    「啊!」一眼看清地上那東西是什麼。老二嚇得慘叫起來。但隨即他就覺得奇怪,為什麼自己地聲音突然消失了?地上多出的那具無頭屍首是誰地?----那眼熟的軀體。不正是他自己嗎?

    「呼!」又一顆頭顱高高揚起,在空中飛了老遠,然後重重砸到地上。鮮血灑了滿地,腦漿與碎骨濺得到處都是,情景殊為可怖。

    僅僅一次呼吸間,場中就只剩下加持防禦異術的老三一人。他是四兄弟中靈力最充沛的,但此刻被浩浩蕩蕩的死氣籠罩,他只覺艱於呼吸,連身體都開始微微顫抖。

    「嘿……」冷笑就在他的耳邊響起,彷彿還帶著血腥味,來自他兄弟們的鮮血。

    「啊,不要殺我!是那些內閣裡的伯爵出錢讓我們來和你比鬥的!他們說,只要我們能在戰鬥中裝作錯手將你殺死,就給我們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金幣!我們只是受人之命忠人之事……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那些指使的伯爵算賬,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吧!」哀求聲清清楚楚的從濃霧中傳來,看台上大嘩,包廂裡陡然沉默下來,一股難堪的氣氛開始瀰散。

    「我都告訴你,求求你別殺我!真的,不是我們要害你,是米勒伯爵!是查理伯爵!是……」

    在他叫出更多的名字之前,一聲慘叫響起,聲音嘎然而止。賽菲爾緊握手中的劍柄,冷笑了幾聲。

    細劍上的血「滴滴答答」落在地面,劍身不停的顫抖著,似乎因為痛飲鮮血而興奮不已。

    這柄屬於凜的細劍,已經寂寞很久了吧?賽菲爾用手貼近它冰寒的身軀,喃喃低語:「請你再忍耐一段時間,然後。我會帶著你一起……得償所願!」

    寒光閃過,細劍歸於腿際,血眸與臉紋消失了。濃霧漸漸散去,原本為亞姆小姐擔心的觀眾們齊齊發出一聲驚駭地叫喊-

    那場地之上,不久前還耀武揚威的四胞胎已經身首異處,個個死狀淒慘。藍衣白袍的賽菲爾完好無損,靜靜站立著中央,渾身上下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包廂裡。米勒伯爵已是氣急敗壞,顫抖著聲音尖叫道:「剛剛那是。那是怎麼回事?有人在陷害我!這些異術者是誰殺的?亞姆小姐,你到底幹了什麼?是誰殺了這些異術者?」

    「有人要殺我,我只能反抗。這幾人要暗害我,我就殺了他們。事情已經很清楚,米勒伯伯你在害怕什麼呢?」藍眸少女揚臉一笑,十足天真,「難道你不相信是我殺了這些人嗎?」

    「你,你,你怎麼可能有這種本事!」米勒伯爵只能拚力做最後的掙扎,「這四兄弟在西大陸殺手榜上排名前十。你這小傢伙怎麼可能殺掉他們!」

    「喔,米勒伯伯身為世襲伯爵,出身名門望族,竟還知道殺手榜的排名?」米勒伯爵聞言一滯。

    賽菲爾的目光突然轉為冰冷,凌厲的讓人不敢直視:「就這種二流貨色,我沒有本事殺他們?」她嗤笑一聲,素手一招:「好吧,讓你看看清楚。我究竟有沒有本事!」

    眨眼間,一大堵白色地肉牆陡然出現在眾人眼前。接著是巨大的陰影,有什麼東西完全擋住了觀眾頭頂地陽光。

    驚愕的人們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頭身形龐大的白色巨狐!只見它雙目充血、通紅猙獰,尖利的牙齒似乎在耀著寒光,混合著雷鳴般的低聲咆哮,讓人悚然而驚!在它身後,幾條碩大的白色狐尾在空中搖搖擺擺,幾乎遮蓋了整片蒼穹!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那頭無比巨大的白狐猛然一動。低低的俯下頭顱,一直低到地面,恭恭敬敬的喚了一聲:「主人!」

    賽菲爾「咯咯」一笑,瀟灑無比地邁步踏上白狐碩大的頭頂。隨著它的站立而緩緩升上半空。

    只是一個眨眼。她就將眾多的觀眾甩在腳下,和看台包廂裡的人們處於同一高度了!

    包廂裡的伯爵們張口結舌。看著她傲然踩在巨大無比的九尾白狐頭頂,挺拔立於清風之中,嘴角露出最濃重的不屑:「你說誰沒本事?」

    「啪嗒!」有幾位伯爵嚇得跌坐在地,再也爬不起來。看台上一片死寂,每個人都覺自己心跳得就快要蹦出胸腔----這是什麼玩意?那麼大、那麼高、那麼壯碩、那麼可怕!它居然還有九條尾巴!

    可那絕世凶獸一般地巨型白狐,竟然擺出最謙卑恭敬的模樣,被亞姆小姐穩穩當當的踩在腳下!

    觀眾們幾乎要停止呼吸,這種令人窒息的畫面,他們怎麼都想像不到!賽菲爾掃視四周,微微一笑。這就是她特意製造的最後震撼,雪楓的出場!

    先前實打實的戰鬥,是為展示她的個人戰鬥力,和不容人輕忽傷害的決心!在這武技與異術為尊的世界裡,她選擇這樣直接明瞭地方式,一步一步的用事實告知眾人----她,很強!

    而到了最後,九尾靈狐這幾乎撐爆競技場的龐然大物憑空出現,帶給觀眾和內閣的心理震懾,比殺死成百上千地對手還要來得激烈、來得深刻!這種突兀地心理震撼,正是她所要追求的效果!

    米勒伯爵只覺那血紅地眼珠子比整間包廂還大!白毛凶獸突然貪婪的盯牢了他,不懷好意的咧嘴一笑,唇角竟還流下一道亮晶晶的涎水,就像要吃了他一般!

    「啊!」米勒伯爵嚇得魂飛魄散,口中大叫,腳下一軟,連滾帶爬的躲到其他人身後,抖嗦著不敢再露頭。

    一片安靜之中,白狐頭頂的賽菲爾忽然說話了。她的聲音清朗響亮,整座競技場都聽得清清楚楚。

    「聯盟召我來參加成年歷練,我便中斷了在梵固的學業,匆匆趕來了。但我沒想到。等待我的是這樣一場鬧劇。以為找幾個異術者就能殺了我?哼,簡直小看我!」

    沒想到她竟然當眾指責聯盟對她不利,本是來看熱鬧的觀眾大吃一驚,但仔細想想,她只不過是將大家心裡所想坦白說出來罷了!明眼人早就清楚這所謂地戰鬥歷練目的何在,而剛剛那異術者臨死前的「交代」更是把聯盟內閣的鬼心思抖落乾淨!亞姆小姐選擇此刻發難,挾著戰鬥勝利後的凜凜殺氣,還有巨型白狐的龐然氣勢。正是凌厲無比的一記攻擊!

    「各位大人,安基島每年交納的稅金。可有半分缺口?聯盟裡頒布地每條通告,安基島可有一絲推阻?為什麼你們還是不滿意呢!」

    賽菲爾轉過臉,向著包廂內眾人淡淡道:「我敬各位叔叔伯伯是長輩,一向禮敬有加,聯盟要什麼,我安基島便給什麼,從無怨言!但是到了現在,各位想要趁歷練機會害我性命,逼得我無路可退,這是安基島無法容忍的!」「我雖是個未成年地女子。但身為獅鷲花族章的繼承者,安基五島的主人,我有責任維護亞姆家的尊嚴,光大安基島的榮耀!從今日起,請各位牢牢記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她高高揚起頭,目中閃過殘酷殺意。唇邊露出一絲輕蔑的冷笑,一字一句道:「我必滅之!」

    這一句擲地有聲的宣言混雜著她磅礡的精神力,又伴隨了九尾靈狐的一聲震天大吼,猶如晴空裡突然響起的一道萬鈞霹靂!直令場間眾人心搖神簇、目眩神迷!

    一語既出,人人驚得手腳皆酥!像米勒伯爵之流早就嚇得屁滾尿流,哪裡還敢多說半句。先前還有人打著異術者不成功就用城防軍圍攻、破釜沉舟也要留下對方性命地主意,被這聲冷酷宣告一嚇,那點鬼魅心思早就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就在這一瞬間,昂然立於巨型白狐頭頂的賽菲爾.亞姆小姐,給場間所有人留下的印象。是難以磨滅的震撼與深刻,一種說不出的敬畏與崇拜悄悄在胸中萌生出來,再也揮之不去。

    明明是那樣纖細俏美的人兒,卻帶著一股決然的氣度、迫人的威嚴。比王者更強悍、比勇士更無畏地滔天氣勢!

    戰鬥間的風姿飛揚。睥睨時的晶粲逼人,還帶著一股無法令人輕忽的殺氣。威風凜凜,彷彿能主宰生死般,無人敢質疑她的宣告!

    這一刻,在眾人的眼中,她是那樣光芒萬丈、耀眼奪目,恍如王者現身、天神下凡!

    ……(許久沒獻身說話的分界線華麗麗的出場

    待新年到來時,聯盟內閣發文公告西大陸各國,安基島亞姆家族正式入主自由聯盟!

    這個消息對於大多數聯盟民眾來說,自然是眾望所歸、歡欣鼓舞。對於世襲領地的貴族,雖然不少人心懷不滿,但在安基島風頭正盛之時也只得暫時接受現實。

    博格作為亞姆家的特使代表統領自由內閣,成為新一屆盟長,執掌聯盟內政外交。而安基島直屬島嶼也由五座擴大為鄰近十三座,由克斯島守全權掌管。這些將作為亞姆家安身立命之本,以家族世襲領地地名義代代相傳……

    又經過大半年的肅清,策劃已久的暗衛「斬首行動」消弭了某些頑固貴族的蠢蠢欲動,順便也揪出了一批外國密探與潛伏份子,保證安基島接管自由聯盟地順利完成。

    不過,當這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之時,賽菲爾.亞姆小姐已經遠在大陸之西,前往那個名為聖達加的榮耀之國……

    第六章完












外傳 似水流年(一)


    他出生的那天,是當年最冷的一天。寒風呼嘯、雪花紛飛,一掀窗戶,凜冽的北風便瘋狂灌入房中,吹紅了他皺巴巴的小臉。只是,在那般嚴寒刺骨的天氣中,他卻安然沉睡,嘴角還帶著一弧笑意。他的父親過來看了看,便說:「這孩子,就叫凜吧!」

    他的父親,是現任族長的第一殺衛,年輕時就是族裡出了名的冷面殺手。這樣的父親,賦予他的名字,也是冰冷無情的。然而,凜慢慢長大,並不像他父親期望的那樣,成為能繼承殺衛職責的冷情之人,而是個乖巧可愛、溫柔沉靜的男孩。

    所以,每次凜和父親的相聚,總是很不愉快的經歷。那待人待己都十分嚴格的父親,總是責罵他的溫柔脾性,從不向他露出一絲笑容,直到----父親在一次任務中突然死去。

    儘管是那樣嚴肅冷漠的父親,可他的死,依然帶給凜難以想像的沉重打擊。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卻不得不盡心安慰失魂落魄的母親,打點精神去接待那些前來弔唁的族人。在忙了一天一夜後,他終於將半昏迷狀態的母親勸上了床,自己得了空出門走走。

    一圈,又一圈,在冬季凌晨最冷的時刻,他繞著自家院子急行,似乎想要擺脫心裡的難過酸澀,以及那種空蕩蕩的悲哀。但事與願違,熟悉的院子帶給他的回憶無法磨滅,一想到父親再也不會回家,他就痛苦得想要嘶吼出聲!原來,那冷冰冰的父親,是他心中最大的驕傲、埋藏最深的精神支柱……漸漸的,眼裡不可抑制的湧上淚水。他幾乎想大哭一場!

    「咦,你是在哭嗎?」一聲清脆地聲音打破了沉寂,他詫異的抬頭,面前站著一個雪玉可愛的小女孩,看起來才四、五歲的模樣,幽藍到幾乎透明的眼眸清亮無比,正滿臉好奇的望著他。

    雖然不知道這清靜的凌晨怎麼會突然蹦出來一個小丫頭,但他首先意識到的。是應該趕快抹掉臉上地淚痕----因為對一個男孩子來說,流淚是件可恥的事情。

    「哎哎。別用衣服擦……」小女孩伸出手,遞給他一塊手帕,噘嘴道,「你那衣服上都是灰,怎麼能拿來擦眼?看你長得清清俊俊,怎麼行事這樣邋遢?」

    這年紀小小地丫頭怎麼說話像個大人似的?凜多看了她幾眼,接過手帕擦乾眼淚,心情慢慢平靜下來,恢復了平素那種淡然溫和的神態。

    「嗯,這樣才對嘛!這種表情才對得起你這副好樣貌!長得好看的人。還是要多笑笑才可愛喔!」小丫頭滿意的笑笑,竟然用那種成人口吻對他的容貌品頭論足。凜簡直要驚嚇得跳起來,這是什麼人啊?

    「你剛才為什麼要哭呀?」小丫頭望望院子門口懸掛的白布,臉上現出瞭然的神色,「那個……死者是你的什麼人?」

    不知道為什麼,凜完全沒有意識到一個四、五歲的小丫頭問出這種話十分可笑,他只覺對面這女孩地晶璨眸光中含著關切的溫暖,便低聲回答說:「是我父親。」

    「喔。怪不得。」小丫頭很老成的歎了口氣,柔聲道,「不要太傷心,我們降靈族的人不該為死者過分難過。因為我們知道,死亡對於生命來說,只是意識著靈魂去往另外一個世界,並不是真正的消逝。或許,他們在另外的世界裡會有新的開始,不是嗎?」

    這樣的安慰……很獨特另類,但凜卻微笑起來。點點頭,輕聲說:「謝謝小姐。」

    「呀,你知道我是誰了?」小丫頭驀然睜大雙眼,「你為什麼能知道?」

    「想你這樣年紀地女孩子能說出這種話。除了被稱為命運之子的小姐以外。還有什麼人能做到?」凜輕描淡寫的回答,「我承認剛剛有點情緒失控。可我不傻。」

    「何止不傻呀,你真是又聰明又冷靜,唔,人長得很好看,銀色的頭髮也好漂亮!」小丫頭嘻嘻笑道,「別一口一個小姐啦,叫我眉毛,或者眉眉,或者小眉子,好不好?我很想聽人叫外號……」

    「不,小姐,族裡的規矩可不能破壞。」凜鄭重行了個禮,沉聲道,「屬下名為凜。外面天冷,請小姐早點回去休息吧。」

    「真是的,你還不滿十歲吧?為什麼要像那些老太婆一樣古板!」小丫頭不滿的噘嘴,但過了一會兒,她又撤去眼中的惱色,快活笑道,「不管怎麼說,我今天認識你啦!凜是吧?以後來陪我玩好不好?」

    小丫頭眼睛裡亮晶晶的,充滿期待。凜猶豫了片刻,終於點了點頭。這就是他們相識的開始,那一年,他八歲,而她,剛滿四歲。

    降靈家族地少主,名為「眉」的小女孩,不論在本族還是外人心中,都是個傳奇般的人物。她一出生就能說話,聰明絕頂,少小老成。擁有天賦的頂級靈基,在異術修煉上更是天才中地天才,不足十歲就將所有降靈異術盡數掌握,是被族人們敬若神明地「命運之子」。

    有她這種驚才絕艷般的存在,降靈族在東大陸地異術者家族中也漸漸出名起來。每年一度的異術大會,降靈族不再是單純的看客和參與者,而是躋身作為組織者的十大家族之列。這意味著,降靈族正式進入東大陸異術者公會的上層,擁有了和其他九個家族討論決策異術者事務的資格。

    這年的異術大會,照例是先舉行奪牌比賽。這比賽表面上是切磋異術、競技獎品,實際卻是各大家族暗中角力的場所。在比賽中獲勝的家族,代表著更強的實力,能在異術者公會中擁有更多的話語權。

    這是眉第一次外出,第一次參加異術大會,第一次坐在高高的評判席上打量擁擠地人群。雖然她穿著寬大的戴帽斗篷。又有面紗遮臉,可她左顧右看的急切模樣還是全落在周圍人的眼裡。

    「咳,小姐,注意形象!」十四歲的挺拔少年蒙著臉站在她身邊,此時不得不出言提醒,「底下人都看著呢,不要總是晃頭!」

    在族人眼裡有如神子的眉大小姐,被凜一聲輕叱。竟然乖乖點頭,老老實實坐得端正筆直。

    但過了一會兒。她又不安分起來:「喂,凜,你看那個人,好奇怪……」

    白玉般的手指輕輕一繞,點住了台下正準備比賽的某個少年。那果然是個很奇怪地人,一襲白衣,白髮白眸,連眉毛嘴唇都是素白一片,整個人看上去有如白玉雕琢而成,不似真實的存在。

    凜皺眉。俯身在小姐耳邊低語:「那是水靈族地白子。」

    「那就是白子?簡直是座活動的白色石膏像嘛!」嘴裡大咧咧開著玩笑,幽藍眼眸中卻閃過一絲含義不明的光亮,轉瞬即逝。

    「傳說白子會帶來世間最可怕的厄運。水靈族的人從來都將他視為詛咒般的存在,從他出生時就將他幽閉封印,沒想到這次會讓他出來參加比賽。」

    「也許是因為今年的獎品特別豐厚,水靈族志在必得吧!」眉輕笑微嘲,眸光突顯清冷通透。她年紀雖小,心思卻是玲瓏剔透。對各大家族的如意算盤清清楚楚----今年十大家族私下協議,誰贏了奪牌比賽誰便能當一年的公會會長,哪個家族肯放棄這等好處?

    凜看著她幽深的眼眸,心裡突然微微一痛。這肩負著光大本族使命地「命運之子」,僅僅十歲就老成世故得可怕。這份真實被她平日裡活潑愛鬧的性子所掩蓋,但凜身為她最親近的人,卻是完全能瞭解。每次看到她露出那絕對和年齡不相稱的目光,凜便沒來由的感到心疼。

    似乎察覺到少女的灼灼眼神,白髮少年慢慢抬起頭來。漂亮的臉龐,淡雅的長髮。妖異地白瞳,構成一幅魅邪的圖畫。看似面容幼稚青澀,卻格外透出一種冷漠孤傲、陰狠凶戾的習氣,讓人一見便不寒而慄。

    「哇。那眼神……真讓人不舒服!」眉挪開眼。轉頭向凜低語道,「你去跟族長說。快點讓琦棄權吧!」

    「小姐?」凜心中猛然揪緊。琦將和白子在下一場比試,小姐這麼說,便是認定琦絕非白子對手。

    但族長卻不同意自己女兒的意見。琦的異術能力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奪牌比賽的好處,降靈族也不願放棄。

    「真是讓人悲哀的決定啊……」凜看著小姐慢慢閉上眼,嘴裡輕喃著:「琦姐姐,一路走好……凜,我要睡一會兒,不要叫醒我……」

    最終的結果已經注定,她不用再看,也不忍目睹,所以選擇了逃避。只是她沒有想到,倔強堅韌的琦姐姐會選擇那樣慘烈決然地方式結束戰鬥!在最後一搏中,她撕裂了自己的魂寵,用盡所有力量,只為與對手同歸於盡……但很可惜,儘管她使用了撕裂魂寵這種禁術,儘管她從中獲得短暫的靈力加倍,她還是輸掉了比賽,以及……生命。

    凜靜靜看著這場讓所有人都心神震撼的比賽,觸摸著消散在空中地琦之靈魂,心頭一片黯然。每個人都有他/她所堅持地東西,琦為了心中的堅持而選擇了自己地道路。他雖然覺得悲傷,卻並不為她惋惜。

    「為什麼呢,為什麼要讓魂寵一起死呢?它被撕裂就無法進入另一個世界,就是真正的消逝了啊……」身後傳來怔怔低語,凜轉過頭,卻見那雙藍寶石一樣的眼睛正瞪得大大的,溢著掩飾不住的深刻悲哀。

    過了片刻,她突然一躍而起,悄悄在凜耳邊說道:「凜,我要有一個新的魂寵!」也不管凜是不是明白她的意思,她逕自跳下高台,疾奔離去。在這之後,小姐就閉關了。等她再出來時,已經過去三年。
作者: glostsour    時間: 2009-5-15 11:05 AM

本帖最後由 glostsour 於 2009-5-15 11:06 AM 編輯

外傳 似水流年(二)


    這一年的冬天又是格外寒冷,院子裡的梅花卻開得正好。凜靜靜站在梅樹下,看著面前的那座小墳。母親就葬在這裡,她不是異術者,進不了族裡的公祠,無法和父親長眠一處,臨終前她選擇了這棵梅樹----因為這是父親親手種下的。

    四周滿是清冷的空氣,寂靜而寥落。過了新年,他就是族裡正式的殺衛了,一定會有很多任務。像此刻這樣靜靜凝視母親墓碑的空閒時光,怕是再難有了吧!這幾年來,降靈族的年輕一輩中出現不少悟性靈通的人才,其中修煉速度最快、實力增加最快的那個,便是凜。

    殺衛啊!和父親一樣……這下子,父親再不會責罵自己的軟弱溫柔了吧?他也是殺衛了!凜慢慢蹲下身子,將一捧淡粉梅花撒在母親的墳上,輕輕笑了笑,起身離去。

    「凜!」

    熟悉的聲音生生扯住他的腳步,機械般轉過頭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笑臉迎入眼簾。

    「喂,我出關了!」藍寶石一般的靈動雙眸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凜,你給點反應好不好?我在內院閉關修煉時可是很惦記你的吶!」

    那張比白梅還要素雅清艷的臉……帶著記憶裡熟悉的俏皮,卻又不若記憶裡的圓潤可愛。失去了幼時的嬰兒肥,那張嬌美的少女臉龐幾乎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上怎會有如此天真又嫵媚的女子?

    他想讚美她娟秀的容顏,話到嘴邊卻變成:「小姐,你的臉好像癟下去一圈……」

    「啊,什麼?」紅潤的小嘴撅了起來,「凜,你真是的。從不肯叫我地外號就算了,連好聽的話也不說一句……」

    他看向那雙幽藍眼眸,輕輕微笑著,眉眼處一片溫柔。清風吹拂,銀色長髮隨風飄蕩,更顯清潤俊逸。

    藍眸少女瞄了瞄他那漂亮的銀髮,突然一撅嘴,狠狠瞪了他兩眼。「啪啪」一拍手掌。空氣中陡然出現一個人形靈體,看那容貌。竟和凜大為相似,連頭髮也是那麼飄逸纖長。

    「這是我的新魂寵!」她得意洋洋的笑著,「以後我想怎麼欺負他,就怎麼欺負他!」---潛台詞是她早就想欺負凜了,本人欺負不著,便用樣貌類似的魂寵代替!

    凜卻驚訝得無以復加。降靈族和一般異術者不同之處,就在於他們除了能收服活的靈獸作為靈寵外,還能和死靈簽訂契約,得到自己的魂寵。但那魂寵本身一定是死人地靈魂,現在他凜還好端端站在這裡。小姐是從哪裡弄來的相似魂體?

    「吃驚吧?震撼吧?難以置信吧?」少女簡直要將下巴翹到天上去了,「這是我自創地---擬靈之術!」

    「啊?莫非……」凜本就聰明過人,這一下完全明白過來。

    他們降靈族的異術是借助靈魂力量,除了招收魂寵需要完整的死者靈魂外,其他大多異術都是直接聚集和吸收散落在這個世界的靈魂碎片和無意識的遊魂,使之成為自己的力量。但魂寵是無法用那些無意識的靈魂力量的,魂寵必須有思維、有自我,所以收服魂寵要在某個生命死後不久。在他或她的靈魂歸入另一個世界之前,和它溝通、簽訂契約。

    而小姐她,卻是突破這個限制,用無意識的靈魂力量生生模擬出如真人靈魂般地魂寵來!那模樣酷似凜的魂寵,竟能擁有自我意識……怪不得是命運之子啊!這樣神奇的異術也能被她創造出來……

    「琦姐姐撕裂了自己的魂寵,雖然這個禁術能給她帶來靈力的猛增,但那被撕裂的靈魂就真正消亡了,連前往另一個世界的機會都被剝奪了。所以我想,如果能用碎片造出完整靈魂來,那就不用犧牲一個真正的靈魂啦。對不對,凜?」

    「小姐……」凜呆呆望著她----你辛苦閉關幾年,就是因為這個嗎?

    從來沒人在乎過那些死靈地歸宿如何,因為他們只是死人的靈魂。並不是活生生的東西!在降靈族人眼裡。那是用來修煉異術的力量源泉,是工具而已啊!小姐。你為什麼這樣與眾不同……

    「喏,凜,你對我的新魂寵還滿意吧?」湛藍眼珠滴溜溜一轉,「我想到一個好點子,嘻嘻。凜,你快點躲起來,別讓人發現,然後我帶著魂寵去見其他人,他們肯定會以為你死了,被我收為魂寵了!哈哈……」

    這鬼點子若真實行定會造成轟動……凜好笑的想,族規嚴禁使用自己族人的靈魂力量,小姐明目張膽「違反」規定,一定會讓族人追究懲罰。只要在大家都聚集的時候,再讓他出場說明情況,這種震撼力一定叫人終生難忘!

    果然,幾天後,在公審小姐的大會上,所有族人都被凜的「死而復生」震得瞠目結舌。族長得知真相大發雷霆,將小姐關了一年禁閉,又把凜派出去執行任務,數月不得返回。地麼?」

    「我們殺衛執行任務能有什麼好玩的?不外乎殺人和殺獸……」

    「凜,你這副好樣貌成了殺戮狂人,真是暴殄天物啊!」

    「小姐,我們殺衛從來都是蒙面行動,不在外人面前露臉的……」

    「更加暴殄天物了!像凜這樣的俊秀男兒,竟然沒人知道他地真面目。」

    「小姐,與其關心我地容貌,還不如關心你自己的處境吧。聽說你用變身術偷溜出去,被族長發現,結果延長了禁閉時間?」

    「哎,早知道就不變成你地模樣了!可我的魂寵是你的模樣,想變其他人也不行啊!結果我還沒出大門就被人發現了……凜,我好想出門,不想一直被關在這裡啊……」

    「小姐,最近外面局勢很亂,好幾個大家族在打仗,連水靈族都被人滅了滿門……族長其實是為了小姐的安全才關你禁閉的。」

    「水靈族?全死了?」少女眸光一閃,「那個白子呢?」

    「下落不明……」凜停頓片刻,補充道,「有謠言說是白子將水靈族滅門的……」

    「嗯,這可能性很大,他有這個實力,也有這個動機……想想從出生開始就被封印幽禁,一直不得自由,他大概早就恨死那些人了……不過那傢伙還真可怕,怎麼說都是親族呢,說殺就殺,一個不剩!」

    「小姐,這只是傳聞,未經確定……」

    「哼,你們總是不肯相信我的話!我說我能幫忙,父親也不願放我出去。大家都小看我,真沒道理。哼哼,好歹我也是命運之子嘛……」

    凜輕笑不語。那藏在活潑外表下的玲瓏世故,族裡又有幾人能知?怕是身為她父親的族長大人,都不如他瞭解小姐吧?

    「凜,真的沒有好玩的事情麼?什麼都行,講講嘛。」

    沉吟片刻,凜笑道:「這次我倒是遇上一個有趣的人。他忘記了自己的過往,連全名都記不起來,卻總要跟著我不肯離開,真是奇怪。」

    「哇,她看到你的真面目了?一定是喜歡上你了!」小姐的八卦血液在沸騰,凜苦笑道:「是啊,不小心被他揪下了面巾,然後就被糾纏上了。」

    「嗯?她能揪下你的面巾?看來是個厲害傢伙啊。後來呢,後來呢?」

    「我完成任務後給他留下一點錢,就改裝離開了。」

    「啊!就這麼結束了?」少女氣鼓鼓的噘嘴,「真沒意思,還以為你們會上演驚天動地的愛情呢!哎,原來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凜皺起眉頭,低低道:「小姐,那是個男人!而且,是個長得很怪異的男人……」

    「怪異?」

    「呃,準確點說,是妖異,漂亮得簡直不像人,還有一雙邪裡邪氣的桃花眼。說實在的,這種長相的男人很可怕。」

    「啊,難道是人妖!」少女嘻嘻笑道,「凜,我錯了……」

    看著她不好意思的伸伸舌頭,凜心中一歎。小姐,為什麼你能這麼灑脫呢?似乎從來不會將我的……放在心上……

    禁閉室裡昏暗寂靜,嬌俏少女的臉近在眼前,淡如梅花的香味不知不覺傳入鼻中,凜的心裡突然湧起一陣衝動。

    「小姐……」他輕輕的叫了一聲,「你,你……」

    「光當!」突如其來的撞門將他的話打斷:「小姐,族長出事了!」

    急促慌亂的腳步響起。從此之後,那些話,他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












外傳 似水流年(三)


    東大陸的異術界亂了幾年後漸漸平靜下來。又是一年的異術大會召開,奪牌比賽的爭奪依然激烈無比。

    高台上,只有一座白紗帷幕遮蓋的四方帳篷,那是新任會長的專屬包間。傳聞裡這任會長是皇家指派,背後代表著的意義非同一般。但沒人見過會長真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異術者。前幾年幾大異術家族互相攻鬥,直到皇家指定會長後,異術者之間的戰爭才平息下去。這年的奪牌比賽,大家都想在會長面前展露實力,博個好印象。

    「各家族都是傾巢出動啊……」凜靜靜走在小姐身後,雖然蒙面擋住了他的俊逸面容,但那優雅淡然的氣質卻是無法掩蓋的。一路行來,凝聚在他身上的目光已經不少。

    但比起對他的關注,人們更多的目光留在前面那金髮藍眸的少女身上。

    「這就是降靈族的新族長?」人們在竊竊私語,「一個黃毛丫頭罷了!」

    「別亂說,這可是降靈族的命運之子很厲害的!」

    「對啊,聽說她未成年就繼承族長之位,是打敗了族裡的所有高手才被承認的!」

    「哼,傳聞罷了!誰見識過她的厲害?你親眼見過?降靈族自己人吹吹牛就算了,你這外人就別跟著瞎摻和了!」

    十六歲的藍眸少女挺直了腰桿,驕傲的仰著頭,從人群裡穿行而去。實力不是靠嘴巴說出來的,是要靠拳頭打出來的!

    奪牌比賽開始後,各家族都派若幹好手上陣,唯獨降靈族只有一位比試者。而且這人還是他們的族長!前任族人死後,降靈族已經敗落若斯?人們議論紛紛,帶著惋惜,帶著嘲諷,帶著幸災樂禍。好事者甚至開始打賭,賭她能堅持幾局。

    「凜,我上了!」輕笑一聲後,狀似弱不經風的藍眸少女。迅速以橫掃之勢堵住了所有人地嘴!

    第一個敗在她手下的犧牲者,馭獸族族長的弟弟。是連同白虎靈寵一起,被什麼東西狠狠砸暈過去!台下嘩然,他們甚至看不到少女使用的是什麼異術!

    接著,一個又一個強大的異術者莫名其妙載在這少女的手中。她幾乎沒有挪動過腳步,也沒有改變過站姿。她就那麼靜靜的凝視著對手,然後……取得勝利!

    到最後一個對手時,那看起來像個闊少爺的年輕人連三秒都沒撐過,就被什麼東西踢中了屁股,慘叫著跌下擂台。

    到了這時,所有人都已明白這降靈族長年紀雖小。實力卻是非比尋常。看到那年輕人狼狽地模樣,周圍哄堂大笑。闊少爺被人抬走時,恰好聽到這些嘲諷笑聲,他暗暗咬牙,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之意。

    高台下,凜的嘴角也微露笑意。半空中,一個透明地輪廓正在朝他做鬼臉。那是小姐改良後的新魂寵,因為透明到無形。其他人根本看不到它的存在!果然是鬼點子多多的小姐啊,連魂寵也是個調皮鬼……

    「咦……」高台上傳出一聲輕噫,白紗帷幕突然露出一點縫隙。一股有若實質的逼人氣勢撲面而來,那是久居上位者和頂級強者才有的氣度威勢。凜微瞄了一眼,便冷汗涔涔的低下頭去。

    「婀炎,你去試試吧!」

    渾身火紅的少女應了一聲,轉身上了擂台。藍眸少女猛然抬頭,盯著那年紀相仿的對手,輕聲說:「你很強……」

    她笑嘻嘻的看著對方滿臉傲色地高抬下巴,慢吞吞補完自己的話:「但我更強!」

    火紅衣裳的少女氣惱無比。週身都燃出數丈高的火焰!紅蓮之火,燒灼之力,一下子就讓所有人感受到迫人的高溫,幾乎要烤乾周圍的一切!

    「喂。你這樣燒法。衣服都不要了?」藍眸少女嘖嘖有聲,「一會兒你赤條條滾下台去。那可太丟臉了!」

    火紅少女大怒,烈焰瞬間佔據整個擂台,隔得老遠,凜都能感受到那股濃濃的殺意。

    小姐還真是……凜簡直無語了。他明白那控火女子擁有十分強橫的力量,但小姐卻若無其事般大開玩笑,還故意惹怒她,真是……

    一個面孔清秀白皙地少年突兀出現在他身後,笑吟吟對他說:「別擔心,那個喜歡玩火的傷不了你家小姐。」

    這人是什麼時候來的?竟能讓他毫無覺察!凜頓時感受到了一股頗具壓迫性的威脅感。

    「那個,你可以叫我風使……」白淨少年友好的伸過手來,「至於我的本名,那是主上才能使用的……」

    主上?這個詞,凜在心裡咀嚼許久,終於也伸出手:「在下名為----凜。」

    「我知道你!」白淨少年臉上露出由衷的讚歎之意,「降靈族最強大的殺衛嘛!嗯,也是最年輕的殺衛,對不對?」

    凜心頭更加警惕,這傢伙不知道什麼來頭,似乎對族裡地事情十分清楚……對方話題一轉,又說及其他異術家族的瑣事,似乎在試探什麼,可偏偏態度溫和無比,讓凜不得不小心應付。

    說話間,擂台上已經戰成一片虛影。紅彤彤的火焰映照得半個天空都成艷紅,雖然小姐並沒落下風,但凜的心仍是提到了嗓子眼。

    「哎呀,加油啊!」一個大嗓門在他身邊喊道,「降靈族地小妹妹,加油啊!」

    凜被他地叫喊一打岔,不由得扭頭望了他一眼,訝道:「咦,你不是馭獸族的那個……」

    臉上有著奇怪紋路地青年轉過頭,摸著頭嘿嘿笑了:「我叫虎牙,就是被那小妹妹第一個打下台的……」

    風使在一邊插嘴道:「那你還給仇人加油?」

    「什麼仇人?別說得這麼嚴重!」虎牙揮揮手,「敗了就是敗了,我輸得心服口服!我加油是因為……既然那小妹妹是贏了我的人,我自然不希望她又被別人打敗嘛!」

    聽起來挺有道理的。凜微微一笑,繼續關注台上的比賽,卻被那虎牙大呼小叫的加油聲弄得耳中嗡嗡作響。無奈的望望那手舞足蹈的青年,他悄悄往外挪了好幾步。

    誰料一轉眼,那掛著溫和笑容的風使依舊在他身邊,僅僅一臂之隔。凜的瞳孔猛然一縮!這傢伙怎麼能做到悄無聲息的貼近他?他移動時就像一陣風,不發出一絲聲響……

    「看呀,你家小姐要勝了。」風使嘴角含笑,「那玩火的真是不經激,這樣就上當了。本來兩人的水平難分高下,但她一開始就被撩撥得怒氣沖沖,胡亂出手。被怒火沖昏頭腦的人,是無法取得勝利的。」

    伴隨著他悠悠的話語聲,半空的透明魂寵陡然散了開來,化作最本源的靈魂力量,穿越紅蓮之火,就在火紅少女的面前陡然又重新組成實體!「砰!」一記帶著螺旋勁氣的重拳,直接轟到她的臉上,將她遠遠打飛了出去。

    火焰頓時全熄,包裹著藍眸少女的透明護盾也漸漸消失。一場惡鬥下來,她渾身上下仍然一塵不染,只有高溫給那清艷的容顏增添了幾分腮紅。

    「哼!」冰冷的鼻音從高台側方響起。凜依稀看到一個素白身影閃入白紗之中。那白髮白衣的背影有點眼熟,凜還想再仔細看看,卻被風使扯住了胳膊:「凜,你和你家小姐今晚有空嗎?」

    「嗯?不知閣下有何事?」

    「我請你們吃飯吧!為你家小姐慶祝勝利嘛!」白淨少年笑得極其無害,「那邊的那位虎牙,也一起來吧,好嗎?」

















外傳 似水流年(四)


    凜不知道,若是能預見日後發生的種種,他還會不會同意小姐去參加那次奪牌比賽。他當時並不知道,從小姐踏上擂台、橫掃四方的那日開始,他們的命運便被注定。注定會與那陰狠闊少爺結仇、注定會被「那人」看中,注定會被逼上絕路……

    但在那時,凜只知道,在小姐的節節勝利之下,降靈族開始他們叱吒風雲的光輝歲月。那樣的風光、那樣的盛景,在降靈族的過往歷史上,並不曾出現過。小姐終於開始實現她的夢想----在完成族長重任之後,她要四處遊玩。此時的降靈族聲勢到達頂峰,她便有了實施遊玩大計的機會。但族裡不能沒人壓陣,所以他便成為那個被強令留守的苦命人。

    他溫柔的微笑著,目送小姐踏上旅途。那時的他決計想不到,小姐會在旅途中遇上那個年輕畫師……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你想緊緊抓牢的東西,只是稍一不留情,便從指縫裡如沙流瀉,再也找不回來……

    「凜,我想我愛上他了……」嬌美的少女踢踏著自己的鞋,低著頭,「怎麼辦呢?我要不要嫁給他呢?」

    冬日裡的暖陽斜斜射在他的身上,銀髮的長髮有如月光結晶般皎白清冷。凜也低下頭,看著地上長長的影子,輕聲問道:「真的愛他嗎?」「應該……大概……也許吧。」

    這是什麼鬼答案?凜幾乎要苦笑出聲。但看著少女臉上那罕見的苦惱神色,他心裡又酸又軟,只是柔聲說了句:「既然愛了,那就……」

    他沒能說下去,雖然他強迫自己說完,至少要給予祝福。但他鼓足全身氣力也辦不到……

    「凜。」藍寶石一樣的眼睛探詢的望著他,接著柔化為一腔碧水,「為什麼呢,凜,為什麼你不晚點出現……」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凜卻完全聽懂了。這一刻,他突然明白,原來她早就知道了他的心!可是……從四歲起就陪伴在她身邊地玩伴和好友。她只當他是手足、是親人、是清淡如水的眷戀依賴。她無法對他抱有濃烈甜蜜的愛情!

    四歲時,她已經心智成熟。卻獨獨少了花季少女的朦朧情感。當她真正從生理和心理上都成為成熟女子時,他在她心中早就定了型。他們太熟悉、太深情、太依賴,反而失去了情侶間的神秘感和吸引力。他遇上她,太早了……真是命運的捉弄……

    「小姐。」他輕輕喚道,「我……祝福你……」

    第一次看到那麼美的……帶著淚花的笑顏……凜站在冬日地陽光中,看似溫暖,實則內心冰冷如雪。但是,若能看到你幸福的微笑,那麼也就夠了吧。他柔和地微笑,定定注視她遠去的背影。

    一場簡單卻溫馨的婚禮。那個老實卻體貼的畫師入贅了降靈家族,雖然他一絲異術都不會。

    凜從未想過有一日,自己要叫其他男人為「姑爺」。原以為自己能面對這一切,但看著那男子幸福的笑臉,他還是感受到了一種錐心般的痛苦。心缺了一半,怎麼能找回呢?

    察覺到他那種難以言說的苦痛,小姐將他遠遠派了出去。當他一年後從其他大陸返回,世界已經變了模樣。那曾經燦爛輝煌的降靈族歷史即將要終結了。

    異術者公會的會長終於在東大陸露出猙獰的獠牙。他那一統異術界地野心不再掩飾,幾乎是用一種殘酷的高壓手段來收服所有異術家族。那種迫不及待的姿態,就像是要進行一場驚天動地的戰爭。

    一些被塵封的往事也被揭露出來,原來多年前的家族戰爭、水靈族的覆滅之謎、多位族長的無故身死……許多事件背後都有「那人」地影子。近十年來,他一直在悄悄聚攏自己的勢力,挑起各大家族的爭鬥,以方便自己一統整個異術者世界。他開始將魔爪伸向那些底蘊深厚的隱世異術家族,東大陸的血雨腥風一經掀起,便持續不休……

    降靈族在這血腥大潮中並不能倖免,尤其是那總喜歡找他們麻煩的闊少爺----後來才知是那人的私生子----殺害了小姐的夫婿。又被復仇的小姐所殺……

    凜知道,族裡最大的危機到來了。他一直都知道,「那人」對小姐那神賦一般地上佳靈基覬覦不已,曾經還打算將小姐收為「魂使」。和他的四大元素使並列。卻被小姐拒絕了。在闊少爺被殺後,這種可能性更是消弭一空。

    「不用擔心。」小姐溫柔的凝視著自己隆起的肚子。輕聲對族人們說,「等我生下這孩子,一命賠一命就是了。」她也是明白地,「那人」到底是要什麼……

    那白玉般地嬌弱嬰兒誕生在最適合冥想的藍寶石月,擁有和小姐一樣碧藍碧藍地眼眸。

    「那就叫碧吧!」做了母親的雙十女子,再不復年少清純,但容顏上的嬌媚柔和,卻是更加讓人憐惜。

    「小姐……」他只想靜靜守在她身邊,多得一刻便是一刻。

    「凜,我知道那人想要什麼,我不會讓他得逞。」她似乎拾回了當年橫掃擂台時的那份驕傲,微微抬頭道,「碧是我用異術生下來的孩子,她會繼承我的天賦……請你幫我照顧她……」

    「小姐……」

    「想要我的力量?他最後會很失望的……」女子咯咯笑了兩聲,「讓族人隱居山谷,抓緊修煉吧,我不知道能騙過他多久……沒有力量,大家終究會成為犧牲品……」

    「凜,還記得我說過嗎……不要太傷心,我們降靈族的人不該為死者過分難過。因為我們知道,死亡對於生命來說,只意識著靈魂去往另外一個世界,並不是真正消逝。或許,他們在另外的世界裡會有新的開始,不是嗎?」

    亮晶晶的藍眸,漾著讓他迷醉一生的光華。凜凝視著那雙澄藍的眸子,似乎想要將它永遠刻在自己心裡。

    「凜,等你去另外一個世界時,記得來找我,好嗎?」她在白雪紛飛的彩虹石月離開了他,丟下自己的女兒和族人,去往帝都,迎接屬於她的命運。

    「好的,小姐……」他溫柔笑著,聲音悅耳,「這一次,我不會早,也不會晚……」

    她笑起來,嬌俏動人。她知道的,或許他們再也沒有機會見面,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另一個世界。因為她會毀掉自己的靈魂,務必讓「那人」得不到一絲好處!

    他微笑著,俊雅柔和。他知道的,或許他們再也沒有機會見面,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死後的世界。因為小姐她不會將完整的靈魂留給「那人」,因為她的驕傲不允許她給予敵人任何可以獲取她力量的機會!

    笑著揮手告別,孤單單的身影在白雪大地上分外顯眼。這是屬於兩人的離別,寂靜而蒼白。

    明明是初冬,卻冷得讓人驚受不住。明明是天降小雪,卻讓潔白繽紛覆蓋大地,蒼茫一片。

    透骨的冰寒席捲全身,纖柔的女子背影漸行漸遠。小姐,永別了……

    抱著那雪玉團兒似的小女嬰,凜突然大叫起來:「眉毛……眉眉……小眉子……」

    溫潤如玉的男子從未用過這麼激烈的語氣和高亢的嗓音,驚得懷裡的女嬰都大哭起來。遠處的背影陡然停住,雙肩似乎在不住的顫抖。

    「凜,你終於叫我的外號啦!」她也回過頭,用盡全身力氣大喊,「你這個笨蛋!」

    兩人遠遠對視,過了許久,那纖細的身影艱難的轉過身,一步一步向前,再也不回頭。

    「眉兒……」輕喃聲幾不可聞的響起。俊逸挺拔的身影印在雪地裡,空中梅花片片,在凜冽的寒風中輕柔舞動,舞動……

    ----外傳 似水流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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