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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紀珞 -【化妝舞會之三】表錯情人 [打印本頁]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7 04:56 PM     標題: 紀珞 -【化妝舞會之三】表錯情人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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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為了償還龐大的債務,以及妹妹的醫藥費,
宋語莘放棄學業,四處打零工賺取微薄的金錢。
直到在一場舞會上,遇見了願意幫她解決困難的男人,
不過,條件是──她要成為他的妻子!
為了相依為命的妹妹,她接受了他的幫助,
只是,將自己「賣」給他之後,她才發現──
他竟是毀滅她們一家人幸福的劊子手……

冷漠又桀驁不馴的祁霨,是商場上人人敬畏的奇才,
長輩的逼婚,讓他不堪其煩,於是索性「買」個看得順眼的女人,
充當他的妻子,為他阻擋掉無聊的商業聯姻。
只是,他後來發現,這個小女人就像易碎的花瓶一樣──
非但沒有任何作用,還得無時無刻關心脆弱的她……

【出版日期】 2002年07月00日
【出版社名稱】 松菓屋
【書系及編號】 純愛431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7 04:57 PM

楔子    

  衣香鬢影,燈紅酒綠。

  這是一場在五星級飯店所舉辦的PARTY,主辦人是巨富金實。

  在這場宴會中,所有的食物、美酒,全都是最高級的,而且無限量供應。

  但這並不是金實所主辦的宴會中,最吸引人的一點。

  在上流社會的人都知道,金實的宴會中,除了醇酒美食,總是有一些特別的安排,甚至是特別的「玩法」。

  很多人都想拿到,金實所舉辦的宴會的邀請卡,但這張邀請卡並不是人人都可以拿得到的,得要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才行。

  所以只要能被邀請參加金實的宴會,就是一種對自己身份地位的肯定,也等於得到上流社會的認同。

  而對於一些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女人而言,這張邀請卡更是代表著,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今晚的宴會,和往常一樣,有著醉人的音樂,享用不盡的醇酒美食。

  但最大的不同,也是這場宴會最特別的地方,就是每個參加者,都必須戴上面具。

  沒錯,這是一場別出心裁的「化裝舞會」。

  男性參加者,可以順從自己的自由意志,裝扮成各種不同的角色;只有女人,必須戴上宴會準備的面具。

  在面具的遮掩,和不同於平常的裝扮下,參加者不必擔心被其他人認出,因此可以不忌諱他人眼光,表現出最真實的自己——

  無論是有錢的男人,想拋開平日的束縛、找一具溫香軟玉的女性胴體,好好放縱一晚——

  或是愛慕虛榮的交際花,想要攀上權貴富豪,順利攀上豪門巨富……

  「各位來賓,歡迎你們參加今晚的宴會——」

  金實站到階梯上,舉杯向所有的來賓致意。「希望今晚,能讓大家盡興滿意。現在,我宣佈宴會開始——Have  fun!」

  一場暗夜中迷離的邂逅,即將要展開…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7 04:58 PM

第一章   


  七點三十五分!

  衣香鬢影、璀璨奪目的化裝舞會會場,一抹傳統荷蘭村姑打扮、背著一個大背包的嬌纖身影,從大門口竄入,沿著牆壁快速遁入會場後方。

  完了完了!領班說七點要集合,她已經進到三十五分鐘了!宋語莘邊跑邊看左腕上的表,清秀的眉眼透出緊張,心裡不斷發出哀嚎。

  在這個五花八門的化裝舞會上,宋語莘如流星般劃過的影子,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目,她順利來到接待人員所屬的準備室。

  「沒人?!」

  一進門,六坪大的房間內,只有宋語莘獨自一人,很明顯地,她是錯過所有關於接待人員該做的工作了。

  嗚……可惡的塞車!

  「怎麼辦……」好不容易,才拜託朋友讓給她的工作機會,時薪雖然不高,但也是錢呀!哇……她的錢……

  正當宋語莘想像鈔票,長了一對天使翅膀離她遠去,垂頭喪氣轉身的同時,門板上浮貼的一張白紙,抓住了她的目光。

  看完了白紙上的黑字,宋語莘原本黯淡的目光,轉眼重新點燃生命力,晶亮的美眸迸發光彩。


  宋語莘小姐,如果你還想要這份接待工作,不管你遲到的理由是什麼,請你換裝完畢後立刻到會場找我。

  PS.八點以後才到的話就免了!

            領班留


  宋語莘又看看錶,表中的指針還沒指到數字八,表示她又有希望了!

  宋語莘把握時間,倒出背包內五六個紙袋,霎時間,地上的紙袋讓她錯愕了下,她蹲下身開始翻紙袋,一頭及腰的秀髮披垂在身後。

  這一袋是唐朝侍女裝、這一袋是超短蓬蓬裙、那一袋是美少女水手制服、那一袋是米老鼠裝……

  「糟了!今天的接待要穿什麼?!」兼了好幾個接待工作的宋語莘,當場愣住,打工打到糊里糊塗的她,開始側頭回想,長髮左左右右蕩來晃去。

  「米老鼠裝是遊樂園穿的、唐裝是國宴時穿的……今天是化裝舞會,那麼應該穿——」

  啊!她想起來了,這場化裝舞會規定女生都要戴面具!

  「找到了、找到了!」宋語莘從裝了「蓬蓬裙」的紙袋中,拿出蝴蝶型面具,然後,再次低頭,面對地上的眾紙袋——

  「咦?我剛剛是在哪個袋子裡找到面具的?」糟,匆匆忙忙之間,她沒注意到袋子裡頭裝的是什麼。

  一件距離宋語莘最近的玫瑰紅鵝絨旗袍,映入她眼簾,她思索了一下。

  嗯,應該就是旗袍了!

  事不宜遲,宋語莘脫下在上一個鬱金香花卉展覽場,當接待穿的荷蘭村姑裝,換上高領削肩旗袍,將一頭長髮攏在背後,踩上配套的酒紅高跟鞋。

  走到房間內的穿衣鏡前,宋語莘看到鏡中自己的倒影,淡淡的愁緒襲上心頭。

  今天,是她的二十二歲生日。

  十八歲以前,家境富裕的她,每年生日都能在家人為她舉辦的生日宴會中,切蛋糕吹蠟燭、許下心願,當個眾人眼中欣羨的幸福小公主。

  後來,父親的公司,被全球數一數二的祁集團併吞,造成惡性倒閉,走投無路的父親,選擇帶著全家人開瓦斯自殺,來逃避債務壓力。

  但不知是上天眷顧她們、還是放棄她們,她和妹妹被救回來了,但從小健康狀況就很差的妹妹語薰,卻從此經常進出醫院,這半年來甚至幾乎都在醫院度日……

  負債加上妹妹的醫藥費,她的生活只剩下工作賺錢,偶爾夢裡還會出現以前無憂無慮的幸福,但現實生活中,連做夢的機會都沒有。

  「語莘,祝你生日快樂。」她對鏡子說道,拍拍鏡中人的頭。

  十八歲以後的生日,她都會這樣祝福自己,然後再偷偷許下願望,希望自己擁有一個沒有噩夢的夜晚。

  她輕歎了口氣,輕得幾乎連自己都聽不見,忙碌的生活早已佔去憂愁的空間和時間。

  把背包收在角落,宋語莘身著不太合身的裝扮,以百米速度往會場衝去。

  

  穿梭在經過精心設計的變裝人群中,彷彿來到時光隧道的宋語莘,在欣賞了幾個古今中外的造型後,瞥見腕上逼近八的指針,讓她開始著急。

  領班在哪裡?哪一個是領班?領班穿什麼?

  急急繞了會場兩圈之後,宋語莘決定開口詢問,和她一樣同是穿著旗袍的女接待,就在會場中心。

  「請問……你知道領班人在哪裡嗎?」氣喘吁吁的宋語莘,走到一名婀娜多姿的旗袍女子身邊,女子臉上也罩了一副會場發予的面具,卻對宋語莘的疑問感到陌生。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女子又回頭與圍繞在她身邊的男士們調笑,用她那戴了白手套的手輕搖羽扇,不時地掩嘴輕笑。

  不懂?「你沒分派到工作嗎?」不然,怎麼在這裡聊天?宋語莘不解,繼續追問。

  「小姐,你有什麼疑惑,交給我,包你滿意!」這群男土中,一名打扮成「西部牛仔」的中年啤酒肚男人王巴誕,語帶曖昧地靠近宋語莘,另有所圖的賊眼上上下下打量她包裹在緊身旗袍下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全身的線條,都服帖在緊繃的薄薄衣料下,雪白的臂膀暴露在空氣中,微喘的胸脯一上一下地,挑戰襟扣的鬆緊度,開高叉的裙擺,讓她修長的美腿,若隱若現,引人遐思……

  光想像那雙腿夾住他的腰腹,就令人血脈賁張!

  「謝謝你,我想請問一下,哪裡可以找到領班?」宋語莘感激地,再問「西部牛仔」。

  她甜而不膩的嬌嗓,更讓王巴誕酥入心骨。

  「不急,看你喘成這樣,先休息一下,我馬上帶你去找……找誰?」

  「領班。」

  「喔對,領班。來,你先把這杯酒喝了,喘口氣吧!」

  王巴誕將手中的高腳杯遞給宋語莘,一隻肥手輕撫她的背脊,從上到下吃了不少嫩豆腐。

  「不、不用了,麻煩請你直接帶我去找領班。」宋語莘只覺得全身竄起雞皮疙瘩,趁勢退了一步避開他的魔掌,只想趕快找到該找的人。

  「寶貝,有我就可以了,何必找別人,嗯?」

  直到王巴誕再次襲來的魔掌,覆在宋語莘的臀部,帶了濃濃酒味的低語飄到她耳邊,宋語莘心中的警鈴聲大作——這男人是騙她的,根本不懷好意!

  「不用麻煩了,我再四處找看看!」她連忙擺脫男人,遠離會場中心。

  「寶貝,都已經來玩了,何必拒絕呢?」王巴誕追了上來,不想放棄這即將到手的嫩美獵物。

  「我不是來玩,我是來工作的……」這王八蛋到底想做什麼?淫穢的眼神讓她覺得噁心。

  宋語莘並不知情,這不是普通的私人化裝舞會,而是一場上流社會男女的「狩獵遊戲」,她早已掉入了危機四伏的陷阱之中。

  「工作?早說嘛!陪王董我喝幾杯呀!」王巴誕示意下屬把酒遞給她。

  「當接待要陪你喝酒?」提到工作,宋語莘疑惑道。

  接待不是只要做些引路的服務工作嗎?難道這裡的接待,要做的工作跟別的地方不一樣?

  「當然,不然舞會主辦人花大錢請你們來幹什麼?」

  「我不會喝酒……」

  「不給我們王董面子是不是?叫你喝就喝!」兩三個戴墨鏡穿西裝的男人,強灌宋語莘烈酒。

  「不要!」

  她的掙扎被滿場的物慾橫流……淹沒。

  

  會場,挑高建築的二樓。

  一身鐵灰色中山裝的祁霨,合身利落的剪裁和立領,襯托出優雅低沉的神秘氣息,胸膛上的一排銀扣突顯出莊重不凡,就算靜靜地站在角落,還是能輕易擄獲全場的注意力。

  耐人尋味的是他的利眸,似乎能在一瞬間穿透人心,迷人而深邃。

  只不過,他的眼神始終如一,矜淡沉默。

  微勾的嘴角、慵懶斜倚乳白圓柱的頎長身形,散發出既邪謔,卻又玩世不恭的桀傲,宛如翔天的鷹隼,俯瞰著物慾世界。

  冷淡的眼神與不馴的表情,矛盾卻又奇異地相容不悖。

  「還要躲多久?」祁霨面對著一樓大廳,低沉的音量,恰好讓圓柱後頭的人聽見。

  「你今晚扮國父?」打扮成「鹹蛋超人」的祁霽,開玩笑地從圓柱的後方走出來,笑意直達眼底。

  「不是。」祁霨淡淡回答。

  「還是扮蔣公?」祁霽ㄐㄧˋ笑著再問。他不似祁霨淡漠,瀟灑倜儻的他,從不離身的招牌笑容能迷倒一輪船女人,而且可觀的紀錄尚在不斷累積中。

  祁霨連看也沒看向祁霽,祁霽自顧自說下去。

  「那會是扮誰?我想想,還有哪個名人的造型,是以中山裝取勝的?」

  「誰都不扮。」祁霨的口吻依然冷淡,毫無參加化裝舞會的興奮。

  「那你也太沒創意了些。」祁霽搖搖頭。

  「請你說重點。」

  「重點喔……衣著只輸我一點點,九十五分,但是創意不及格。」

  「為什麼跟著我?」祁霨開門見山,沒跟著祁霽打哈哈。

  「當然有事才找你。」

  「祁集團的事不用找我。」

  其實,祁霨對這種場合一點也不感興趣,他並非上流社會的一分子,會出現在這裡是一種突兀、是一種不得不、更是一種墮落。

  「家裡的事總可以找你了吧?」祁霽笑問。

  「爺爺要你今晚回家開會,不准不到!」

  一道嬌俏的銀鈴女嗓,從他們之間竄出,這聲音祁霨和祁霽都認得,就是祁家上上下下最寶貝的小女兒——祁霓。

  十七歲的她一身兔女郎的裝扮,濃纖合度的身材比例,讓女人欣羨、令男人讚歎,只是頭上一對長耳朵,老是很不合作地遮住她面具下的視線。

  「你來幹什麼!」祁霽低吼。

  他可不想讓家裡的小公主,對任何東西「施暴」,因為只要她一闖禍,爺爺罵的都是他這個二哥。

  「我來玩呀。」祁霓甜甜地回答。

  「你像不像話,居然穿成這樣!」

  「穿這樣不行嗎?我個人認為很能突顯我的優點呀!二哥才奇怪,扮動感超人又沒有披風!」

  「我還發射動感光波咧,你錯了,我扮的是鹹蛋超人。」祁霽以手指敲了妹妹一記。

  「二哥最壞了啦!鹹蛋超人也沒有披風呀,明明就是你搞錯還打人!大哥你看啦……」祁霓撫  著頭轉向祁霨尋求同盟。

  祁霨不想理會他們的抬槓,依舊盯著一樓大廳,此時,他的眼底多了抹興味,看樣子是在無聊的舞會中,找到了點樂趣——

  一個被一票男人為難的旗袍女。

  他正好想擺脫這兩個聒噪的兄妹,不介意順道拉她一把,帶她離開。

  他們看他和女人有的「忙」,該會知難而退了吧?

  「你未成年,不該來這種場合。」祁霨淡淡對祁霓丟下一句話,往樓下走去。

  「大哥……」祁霓扁嘴。

  祁霽思索了一下,對著祁霨的背影問:「你會回家吧?」

  「沒興趣。」開會的內容是什麼他很清楚,不外乎祁集團的下任領導人是誰之類的無聊內容,他沒什麼興趣。

  「我知道元老們目前的計劃。」祁霽丟下一句話。「他們屬意由你來接掌祁集團。」

  祁集團經營的金融業,在全球擁有影響匯率不可小覷的地位,近年來更榮登全球十大風雲企業排行榜,企業內部任何一個決定,都有可能牽一髮而動全身、影響全球金融命脈。

  祁氏元老級的顧問們,對下一任繼承人的遴選,相當縝密慎重,繼承人選亦足以影響國際股市。

  「告訴他們,我不接受。」這是祁霨的回答。

  「別忘了,你也姓祁,哈佛管理博士拿假的嗎?」

  「我跟你沒有血緣關係。」祁霨頭也不回。

  「二哥,大哥好像離我們愈來愈遠了……」祁霓想哭。

  沒有血緣關係又怎樣!大哥就是大哥,她還是喜歡大哥!

  「我認為他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祁霽非常篤定。

  「話是沒錯啦,從小我們怎麼欺負大哥,他都不還手,我們闖禍也是他替我們扛,可是這次我們好像有點過分耶,拿祁集團的事騙他,元老們和爺爺根本還沒有決定人選,不是嗎?」  

  祁霓怎麼想都有點擔心。

  「我討厭束縛,而你沒有生意頭腦,要是祁氏落入我們任何一人的手裡,不倒才怪!那你想誰最適合?」

  祁霓往右側頭想了想——「大哥。」

  「所以囉,我們過分嗎?」

  祁霓往左側頭繼續想——「不過分!」

  突然,祁霽驚呼一聲,彷彿發現了新大陸。「霓霓,你看樓下!」

  

  「原來你在這裡。」

  祁霨來到一樓,走到會場不顯眼的角落,一開口就震撼周圍的人,尤其是王巴誕一票人。

  「才剛跟朋友談完事情,你就一刻也閒不住,不安於室了?」

  在他們怔愣的同時,祁霨噙著一抹笑走近宋語莘,周圍幾個男人,一看到祁霨臉上的笑容,一點也不覺得輕鬆,反而渾身寒毛豎立,自動讓出一條路,讓祁霨通過。

  他們知道祁霨,他不但是名聞國際的祁集團的大少爺,他所創辦的「異人館」保全公司,神秘的成員和完美無瑕的任務行動,更是令黑白兩道忌憚,不想與「異人館」結仇的,閃邊站比較安全。

  「祁、祁先生……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抱、抱歉!」王巴誕和手下還算識相,祁霨根本沒針對他們說什麼,他們就先鞠躬哈腰抱頭竄逃了。

  危機解除,宋語莘緊繃的心情一放鬆,雙腿也跟著放軟。

  沒有預期的疼痛,她跌入了一雙鐵臂之間。

  「對不起,我的頭有點暈……」被強灌烈酒的宋語莘,撐開昏花的雙眸,抬頭看見一雙清湛有神的熠瞳,沉穩而不感侵犯和威脅。

  「如果不想應付男人,就別到這種地方來。」

  「呃!」宋語莘打了一個酒嗝,一點酒量也沒有的她,一杯就醉了。

  他的聲音輕輕的、低低的,好好聽喔……

  而且,他救了她……

  宋語莘退開一步之遙,瞇起濛濛醉眼,對著眼前的祁霨傻笑。

  「哇……中山裝男配旗袍女,大哥,你們好速配喔!就像電影裡拍的耶!『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個不夜城……』」

  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祁霓合掌讚歎,小腦袋開始幻想著上海灘,紙醉金迷的夜生活,小嘴裡哼起小調。

  接著,連閱女無數的祁霽,也禁不住稱讚。

  「嗯,襯托東方女人之美的不愧是旗袍,細緻纖薄的衣料下,包裹著一顆受慾念和矜持雙重煎熬的心……你好,我是祁霨的弟弟,祁霽。」

  「我是他們的妹妹,祁霓,你叫我霓霓就可以了!你叫什麼名字?」祁霓一臉興奮。

  「……你們好,我叫——」

  「走。」

  醉得有點迷糊的宋語莘,正要自我介紹時,被祁霨一把往外拉,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

  

  遠離了五光十色的舞會,室外的天幕是無星的黑色染布,惟有一勾銀白月牙,彷彿是夜仙子不小心留下的頑皮彩繪。

  「你安全了,可以放開我了。」祁霨瞪著緊緊抓住他右掌的十隻手指。

  「我有點不舒服……」搖搖晃晃的宋語莘索性放開手,跌趴在他寬闊的胸膛,以維持自己因微醺而不穩的重心。

  「不舒服去找醫生。」有股麻煩上身的煩躁,圍繞著祁霨。

  早知道是個麻煩,他就不該選擇她!

  「唔……領班到底在哪裡……」

  宋語莘攀上祁霨的頸項,用盡漸漸流失的力氣,像抓住浮板一樣攀著他不放,柔柔地埋頭在他的頸窩間。

  又跟來?

  祁霨正想拉開趴在身上的虛軟女人,眼角餘光瞥見兩抹鬼鬼祟祟的身影,他打消原本的念頭,有點粗魯地抬起她的下巴,毫無預警地吻住她兩片粉紅的唇瓣,只聽遠處傳來一道抽氣聲,馬上又歸於安靜。

  「上車。」離開兩片嫩唇,祁霨命令道。

  初吻迷迷糊糊地被奪走,宋語莘的神志似乎清明了些,撫著微熱的唇瓣,有點不知所措。

  「上車!」

  直到車上不耐的男聲,從搖下的車窗傳出來,宋語莘的大腦像是失去了運作能力,只能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坐進黑色跑車內,車內舒服的麝香味令她放鬆了些。

  「你家地址。」

  「嗯?」

  「我送你回去。」

  「今天是我的生日……」回去也只有她一個人。

  宋語莘低垂著頭開口,長髮散在兩頰邊,披成烏黑柔亮的飛瀑,就著車窗外微弱的光線映出瑩瑩閃亮,襯得她更加纖細動人。

  祁霨勾起嘲訕的嘴角。哼!生日有什麼好談的,對他來講有等於沒有。

  「你和你的家人一起吃過蛋糕嗎?嗯……大家一起分圓圓大蛋糕那種!」她邊說邊用兩手比劃出一個大圓形。

  「沒有。」

  「你沒有嗎?我有過……可是後來也沒了……」她的眼底出現落寞。「帶我去哪裡都好!」  

  宋語莘將兩旁的髮絲塞到耳後,面具下迷濛卻不失水亮的瞳眸,望向祁霨,訴說著堅定。

  「去我家也好?」祁霨輕嗤,將車鑰匙插入鑰匙孔。

  「可以,去你家!」她的小手抓在他的衣袖上,瓜子臉揚起微笑。

  「這不好笑。」他定住動作,薄唇冷冷吐出三個字。

  「我不是在開玩笑,你救了我的當時,我就決定今晚跟著你,不論你到哪裡,我都要跟著你!」最重要的是,她好想暫時拋下所有沉重不堪的責任、好想忘記回憶和現實,放縱這一夜。

  這點宋語莘沒說出來。

  「你不會想討生日禮物吧?」小娃娃的遊戲!

  「我沒有!我只是很單純的想跟你在一起,一晚就好!」

  「你醉了。」症狀不輕。

  「或許吧……」宋語莘搖了搖昏沉的頭。「可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一個宛如王子般的男人,是不是可以,讓她在生日的最後幾個鐘頭內,像個無憂無慮的公主?此刻,她相信許了四年的心願可以實現。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很清楚!」她重申。

  「救你是出於情況對我有利,沒有別的,不必用以身相許那套謝我。」他對這種死纏爛打的女人沒有好感,甚至可以說是討厭。

  宋語莘聽得出他話裡的厭惡,藉著酒精,她咬緊下唇,笨拙地吻上他的兩片薄唇,一隻柔荑襲向他胸前的襟扣,探上隆起的喉結,腰部幾乎橫過手煞車,貼近他的下腹……

  只有雙唇碰觸的淺啄,持續不了多久,之後,她緋紅著雙頰靠在他耳邊,氣吐如蘭。「我這樣做,也不是為了報答你。」

  「那還客氣什麼?」車窗外,一道清朗的男聲殺風景地響起。

  宋語莘嚇了一跳,慌張地彈回自己的座位,看到站在車窗外的,是剛才舞會內一面之緣的「鹹蛋超人」,他單手撐著下頜靠在車窗上。

  宋語莘因自己被窺見的大膽而臉紅,連忙把眼光轉回前方,沒想到眼前所見又讓她嚇一大跳——

  「啊!」那是什麼?!宋語莘驚呼,背脊緊緊貼住椅背。

  祁霓正趴在擋風玻璃上,清秀的小臉貼在玻璃上,五官不自然地扭曲成了個可笑又恐怖的景象。

  祁霨只是淡淡掃了「跟監」兩兄妹一眼,發動引擎,祁霓只好從流線型的車蓋上溜下來。

  「今晚十點,記得出席!」祁霽再次提醒親愛的「哥哥」。

  「現在才九點,一個小時給你們,應該夠吧?」人小鬼大的祁霓,站到祁霽身邊,看了看表,巧笑漾滿俏臉。

  祁霨不發一言,按下鈕將車窗關上,黑色跑車如箭衝出,宛如迅猛黑豹。

  過快的車速讓宋語莘害怕地抓緊車門上的門把,顫聲問:「我們、我們要去……哪裡?」

  「我家。」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7 04:58 PM


第二章
   


  約莫過了三十分鐘,跑車駛進一道左右兩邊,各鑲了黃暈圓燈的大門內,這幢坐落於陽明山高級地段的中國庭院式建築,被庭中的多盞小圓燈點綴得幽靜清雅,小陌生的格局,讓宋語莘明白自己所處的地方——

  她再怎麼落魄也看得出來這是有錢人的住處,眼前這個氣質迥異的男人,恐怕也不是個普通人。

  她早該想到,能去參加那場美輪美奐的舞會的,不可能是平凡人物。

  她這樣義無反顧,可以嗎?

  走下車的宋語莘深吸一口氣,渴望用冰涼的冷空氣,讓渾沌的腦筋清醒些,她隨手扔下蝴蝶面具,沒有注意到祁霨正用那雙墨沉的眸子盯著她看。

  他注意到了,她自一進祁宅起就異常沉默。

  「你如果反悔,現在還可以。」

  「我……我不後悔。」一晚就好,讓這個出色的男人陪伴自己,一晚就好,真的。

  「我做什麼,你都接受?」

  「你不會害我,對不對?」宋語莘纖細修長的指尖,撐住微疼的太陽穴。

  祁霨定定地凝了她半晌。

  「不會。」

  「那我可以不必擔心,對不對?」踩著有點紊亂的步伐,宋語莘走近祁霨,踮起腳尖在他剛毅的唇上印了個吻,隨後軟軟地攤在他胸膛。

  「可是我的頭好暈,很不舒服……」她俏挺的鼻尖皺著,微醺的氣息柔柔吐在他衣襟上。

  不知是被她的呢喃所惑,還是為了接下來的好戲,祁霨圈住了身前的嬌軀,灼熱的唇攫住她,霸道地享用她的柔軟,進而撬開她無措的唇瓣……

  火燙的舌探入她口中,所有知覺全飛上天際,只剩唇齒間滿盈的狂烈與酒香,炙燙而醉人。

  直到滿意她些微紅腫的唇瓣,他將目標轉往她白皙的頸項,像是故意般,在她柔嫩的脖子烙下鮮明的吻痕。

  她的氣力彷彿被他抽乾,雙腿早已支撐不了席捲而來的激情,生澀的她,只能被動地任他吻著、抱著、支撐著。

  「可以了。」祁霨抽身,滿意地由上而下睥睨自己的傑作。

  強烈的火苗,宛如被一桶潑下的冷水熄滅,這男人眼中的戲謔成分,似乎多過了她本以為會有的認真及溫柔?

  當他動手解開她旗袍最上面三顆襟扣時,她下意識咬緊了下唇……

  「待會,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說話。」祁霨盯著她嫣紅的唇瓣,冷聲道。

  

  「這也太……」幾個祁集團的元老,驚訝地看著眼前舉止親暱的男女,不時交頭接耳,慨歎世風日下,現在的年輕人連這種事也做的出來……

  「咳咳——」還有元老好意提醒他們這裡是公共場合。

  「臭二哥,為什麼我不能看!」

  「你未成年。」

  眼前的場面,只能用三個字來形容——火、辣、辣!

  在祁家大宅的客廳,一對男女幾近於活春宮的戲碼,看得年逾古稀的祁家大老——祁豐和與他差不多年紀的祁氏企業元老們,雙眼發火、頭頂冒煙。

  只有祁霽帶笑地摀住祁霓的雙眼,而祁霓拚命想掰開二哥礙事的大掌。

  再怎麼不清醒,迷迷糊糊的宋語莘,也無法忽略近十雙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看,秀巧的臉蛋早已緋紅一片。

  被人盯著看,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但是,旁邊有個帥哥,不斷對自己又親又咬、大掌還從旗袍的開叉處騷擾她的腿,這種場面就不太適合閤家觀賞了!

  「別……」

  祁霨舔向宋語莘半露的鎖骨,她發出了虛軟的抗議。

  這是怎麼回事?旁邊有一堆人在看呀!他們還……

  「嗯?」他威脅的眼光對上她。

  接收到祁霨無聲的警告,宋語莘原本想退開的衝動,硬是被自己壓了下來。他的眼神像是在對她說:你承諾過的。

  沒錯!可是……可是……

  「啊!」

  來不及思考,宋語莘發出一聲羞澀的尖吟,雙頰爆紅。

  因為、因為,他把她抱到他的勁腿上,竟然還把俊臉,幾乎埋進她的半敞的衣襟中,以齒勾挑著她的內衣邊緣和肩帶!

  隨著她的尖叫,旁邊所有的人,都跟著彷彿坐了一趟雲霄飛車,臉色泛紅、心跳加速。

  「你這小子在胡搞些什麼!」終於,原本只板著臉不說話的祁豐,嘴巴也噴火了,差點燒到白鬍鬚。

  嗯,老爺爺和元老們火大,祁霨和宋語莘火辣。

  「看不出來嗎?」祁霨懶洋洋地抬眼,輕輕在宋語莘的額上印下一吻、鼻尖一吻、唇心又一吻。

  「怎麼了、怎麼了?」看不到精彩鏡頭的祁霓連忙追問。

  這一問,把祁豐氣到臉色由紅轉青,聲如洪鐘,轟轟作響。「搞女人搞到我面前來,你這是什麼態度!」

  「不想看就別要我回來。」祁霨從沙發起身,打橫抱起宋語莘,往門口走去。

  「祁霨!你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把祁集團看成什麼!」祁豐用枴杖猛地一敲光滑的大理石地板,看得出相當憤怒。

  祁集團?!殺死她父母的兇手!

  宋語莘如遭電殛,這個被她視為禁忌的名字,又出現在她面前。

  她能肯定,這個名為祁霨的男人跟祁集團有關,而且是非常深厚的關聯。

  如狂潮般強烈的敵意,侵蝕著宋語莘的知覺。

  這一刻,她只知道,自己竟然傻得,將自己推入敵人的懷抱!

  「大家都知道的事實還要我說得更明白?」祁霨頭也不回,感覺到手中的女人明顯僵了一下,他只當她嚇著了,並沒有注意到她驟冷的眼神。

  「你——」原本一怒之下,想取消祁霨繼承權的念頭,被祁豐捏拳壓下,他雖然老,但卻不糊塗,沒忘記祁霨浪蕩不羈的個性下,還有絕佳的決策手腕與能力,氣話硬是吞回肚裡。

  祁霨走了,客廳被一波超級低氣壓籠罩。

  「現在是不是該散會了?」

  「沒好戲可看嘍?」

  祁霽和祁霓分別補上這麼一句,祁豐剛剛是被祁霨氣到變臉,現在則是氣到想吐血,無奈身體好到沒什麼異狀。

  祁霨他們敢這樣做,就表示祁豐的身體硬朗得很,一點點小刺激,傷不了他們親愛的爺爺。

  這三個孫子讓祁豐有股想撞豆腐自殺的衝動。

  祁霨縱使放蕩輕狂,至少還有可取之處,「異人館」的美名可見一斑。

  但祁霽這小子,也學他大哥當個浪蕩子,整天游手好閒、不見人影。

  祁霓這小妮子美則美矣,卻是個上學會走失、買東西也不會算錢的生活白癡!

  他到底造了什麼孽?親生孫子,竟然比不上祁霨這個領養來的孤兒……

  當年,他資助某育幼院,在那裡無意看到祁霨這個順眼的聰明孩子,於是領養了才八歲的祁回祁家,而祁霨從小到大的表現,更是深得他心。

  其實,他根本沒當祁霨是外人,只不過,祁霨這小子心結太難解,自始至終把自己當成一個外來者。

  好吧,也只能下重藥了——

  「兩個月後,先舉辦祁霨和言綾的婚事,言綾嫁誰就誰繼承集團。散會!」

  「結婚?」眾人嘩然,一方面也是因為決定了繼承人選。

  「要大哥和小綾姐結婚?!」祁霓驚呼,這是她和祁霽都沒想到的。

  這算什麼!利益聯姻還是逼婚?大哥和小綾姐根本不來電呀!

  言家是台灣前三大企業之一,兩家的老爺爺可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換帖」好友,有意親上加親,兒女輩沒促成婚事,於是把腦筋動到孫兒輩,這回是勢在必行了。

  「大哥不會答應的!」祁霓哇哇叫。

  「不答應也要綁他上禮堂!」祁豐這次真的忍無可忍了。

  「爺爺——」

  「誰都不准替祁霨說話!」

  祁霓還想為祁霨和情同姐妹的言綾說情,被祁豐斥回,只好嘟起嘴猛跳腳。

  但見祁霽則是一反常態,不發一言。

  這項決定,無疑將在祁家人的生活中掀起翻湧大浪。

  

  黑色流線型跑車,穿梭在霓虹閃爍的大台北街頭,車內的氣氛,是靜到極點的淡漠,與車外的熱鬧成了強烈的對比。

  車子駛向近郊,逐漸遠離都市,宋語莘無法繼續任自己亂無頭緒地呆坐在車內,尤其在她知道了祁霨的「身份」後,已經不想與他有任何交集。她終於打破沉默——

  「現在要去哪裡?」

  「重要嗎?你不是決心跟我共度這一晚?」荒謬的一晚!

  「所以……你要帶我去……」

  「怕了?」

  「沒。」她不動聲色,試著使自己看起來冷靜些,不讓他懷疑。

  「剛才的事嚇到你了?」他不在意被她目睹剛才的一切,卻有點莫名擔心她的感受。

  宋語莘一愣,不明白祁霨這麼問的原因何來。

  他擔心她?

  「剛才……他們是你的家人?」就算打心底憤恨祁氏的人,她卻無法克制自己對祁霨的好奇。

  祁霨的嘴角斂下,冷漠的表情,不同於剛才展現出來的桀傲狂放。

  就著微弱的光線,坐在副駕駛座的宋語莘,看見他的側臉寫著孤獨,像是個被遺棄的小孩,一種令她的心口微微揪疼的孤獨……

  不!她怎麼會心疼他?!祁集團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兇手呀!她怎麼可以對兇手出現恨以外的情緒呢!

  「今晚是屬於我們兩人的,不要提他們。」

  祁霨吐出一句話,看不出他的表情。

  「你不再像之前一樣拒絕我了?」她試探問。

  「我想要你。」在淺嘗過她柔軟的雙唇、觸碰過她惹火的身體之後,他不打算收回對她的慾望。祁霨說得直截了當,一點都不含蓄,還有……不容置疑的霸氣。

  可是,她改變心意了!

  宋語莘的心裡升起一抹不安,一種漂浮、無法著陸的恐懼,令她再也灑脫不起來。

  她逃得了嗎?看著窗外景物,離城市才有的喧鬧愈來愈遠,宋語莘在決定了自保後,也決定——她沒有能力報復祁集團,但她可以給祁家的人一點「薄懲」!

  宋語莘暗暗深呼吸,直到冷靜重回她的腦袋後,藉著殘留的酒精,她壯膽的開口,嗓音卻是嬌柔甜膩的。

  「想來點刺激的嗎?」

  「有何不可?」她想玩,他可以奉陪。

  祁霨到現在,依然只當宋語莘是個到舞會裡,尋歡作樂的女人,和他去舞會的目的一樣。

  「那就先停車。」宋語莘要求。

  她才不想被他帶到荒郊野外,斷送在祁家人的手上!

  祁霨挑眉,宋語莘在他疑惑的注視下,略顯慌亂地說道:「呃……我還沒試過在車上做,想試試看。」

  祁霨真的停車了,拉起手煞車後,興味地看著她無措的模樣。

  「哪個姿勢?哪種體位?」他問。

  「我……我在上面!」這種陌生的成人式對話,讓宋語莘的俏臉燒得火紅。

  這個作風大膽的女人會緊張?祁霨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

  他爽快地脫去了中山裝外套,再解開幾顆襯衫扣子,精壯平滑的男性肌理,若隱若現展現在她面前,害她稍稍閃神。

  「好,跨上來。」他的話點醒了她。

  為了方便實行她的「計劃」,宋語莘依言脫下高跟鞋,跨坐在祁霨的大腿上。

  一心只有計劃的她,忘了白嫩修長的美腿,就這麼暴露在高叉旗袍外,曲在他腿邊。

  直到感覺到,祁霨突然變得焚灼的眼神,盯著某處看,她這才順著他的眼光望去……

  啊——連小褲子的邊邊都被他看光了!

  不對,她怎麼可以在他面前表現出生澀呢!

  宋語莘咬牙止住到口的尖叫,不敢移動分毫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然而,祁霨卻察覺了她的羞怯和緊張。「換你。」

  「換我什麼?」她一頭霧水。

  「我沒有習慣替女人脫衣、也懶得挑起女人的慾望,她們通常是脫光了、還先愛撫過她們自己、夠濕了以後,等我上床。」他說得很露骨、很大膽、很情色,試探她的反應。

  彷彿抽像畫的恣意渲染,紅色顏料轉瞬間染紅她的嬌軀,連白皙的大腿,也漾起一層誘人的紅暈。

  祁霨的深瞳暗了幾分,是慍怒的象徵、也是慾望的表現。

  這女人在搞什麼鬼?她前衛大膽的作風究竟是她的本性、或是裝出來的?不管事實如何,他都即將「一探究竟」。

  「那個……我、我也有我的習慣……我願意配合你的習慣,那你也必須配合我……」感覺到臀下,出現某種蠢蠢欲動的力量,她幾乎是咬緊自己頻頻發抖打架的牙齒才說完的。

  「可以,你說。」祁霨爽朗答應。「不過,記得要有分寸,否則,激怒我的下場很難看,女人也一樣。」

  祁霨的「大方」讓宋語莘覺得寒毛直豎,心念快速一轉……

  第一、反正她和他再也不會有交集,他總不會為了一點「小事」,翻遍整個台北把她揪出來吧?

  第二、他又不知道她是誰,也不會知道她是誰。

  第三、她只是給祁家人一點小小的教訓而已,這點教訓,哪抵得過她的悲哀與傷痛的千萬分之一!

  在不認輸的個性下,宋語莘脫下兩腿的絲襪,媚笑著說:「正好,我習慣綁著男人的手,不讓他們用手碰我的身體,你自然也不用費心思來愛撫我。」

  祁霨認得這種笑容,這正是他平常用來偽裝的假面具——沒有笑意的假笑。

  他攫住她的雙腕,眼神變得凌厲。

  「你的目的是什麼?說!」

  「我能有什麼目的?是你先找上我的。」是祁集團先害她家破人亡的!

  宋語莘的眼裡藏有怨懟。

  祁霨沒有說話,複雜的眼瞳,直鎖住她的清靈澄澈、堅定不摧的眸。

  「你不敢?」她近乎挑釁了。

  祁霨放開他的鉗制,算是默許她的要求。

  宋語莘不給他後悔的時間,用絲襪將他左右兩手,各綁在安全帶與手煞車上,沒有綁死,甚至留了點松度。

  「脫掉你的旗袍。」他命令。

  「先等一下,你不喜歡替女人服務,那我為你服務總可以吧?」她在他耳邊氣吐如蘭,酥人心懷。清純揉合了性感,大概就是形容現在的宋語莘,清艷而嬌媚。

  她湊上自己兩片渾然天成的唇瓣,放膽探出丁香,在他的薄唇上來回舔弄,為了製造「效果」,顫抖的雙手,開始解開他的腰帶和褲頭。

  隨著愈往下滑的香吻,及他抬臀的高度配合,他的長褲也被褪下,被她扔在副駕駛座。

  不可否認,她的挑逗雖然淺淡,卻能達到引發慾望的磨人效果,他的男性明顯的又漲大了些。

  她也看到了,賁起的碩大頂著他的內褲,像是頭急欲找到出口的狂猛野獸,薄薄的布料襯出慾望的形狀。

  「我不太滿意你的服務。」他朝她微微傾身,低啞地在她耳邊呢喃,說完便不重不輕地,嚙咬她嫩軟的耳垂。

  猛地,一陣電殛般的顫慄,迸躥至她全身,她企圖持平發顫的嗓音問:「還要我怎麼做?」

  祁霨低笑,給了她一盞明燈。「摸我。」

  「我有……」她略微移動擱在他胸膛上的雙手,提醒他,她有。

  「不是這裡,是下面。」

  轟——平地一聲雷,打得她無處躲,慌了。

  宋語莘咬咬牙,豁出去了!

  她伸出右手,從他的褲縫鑽進去,觸碰到那又熱又燙的硬鐵——

  「嗯……」祁霨自喉嚨深處發出一聲舒服的低吟。他不敢置信,只消她這麼一個小螞蟻般的接觸,竟也能帶給他翻天的快感!

  所有美好卻在一瞬間結束,她退縮了——

  宋語莘驚慌地收回手,爬回副駕駛座,不敢再「激發」他更多的「潛力」。

  男人的慾望好可怕……根本不是她所能控制的,趁早收手吧!

  「女人你——」祁霨的臉泛出難看的鐵青。

  「不玩了。」她忙著打開車門。

  「你說什麼?!」他惱怒低吼。

  「就是我不玩了!」車門一開,宋語莘迅速抓起他的長褲,往來時路狂奔,連高跟鞋都沒穿,嬌纖的身影沒入黑暗之中。

  「你給我回來!」

  祁霨不是不能解開手上的絲襪去追回那個玩弄他的女人,而是他緊繃的慾望未退,加上褲子又被她帶走……

  他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該——死——」

  暗夜裡,一陣狂暴的怒吼,撼動好幾噸重的車身,久久未停。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7 05:00 PM

第三章   


  一棟加蓋的五樓公寓內,六坪大的簡單客廳,瀰漫一股濃濃的泡麵香味,一陣敲門聲,打斷宋語莘正要動筷的動作,因工作遲來的晚餐時間又被延遲。

  「宋小姐,你在家嗎?」門外的人一邊敲門,一邊大聲問。

  聽見聲音,宋語莘知道來人是誰,帶著些微的不安與無奈,她開了門。

  「房東太太。」

  房東太太先是歎一口氣,才說道:「宋小姐,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特地來找你吧?」

  宋語莘抱歉地點點頭。「我前三個月的房租還沒給……房東太太,請你再寬限我幾天好嗎?我會想辦法盡快還清的!這個月的薪水很快就發下來了。」

  「宋小姐,說實在的,你是個好女孩,我不怕你積欠房租不還,反正這種小地方你不嫌棄也不容易了,房租的事小!不過,最近那些討債的人常來找你,雖然不是什麼凶神惡煞,但還是讓其他房客住得不安心,這才是問題。」

  房東太太知道宋語莘的家境窘困、還有個住院的妹妹,房租的事也就不太為難她,但如果生活出現未知的恐懼,那簡直比收不到房租還令人難受!

  「房東太太,很抱歉。」宋語莘愧疚地道歉。

  「我知道你也是不得已的啦,一句道歉就能解決所有事情的話,你現在也不會這麼辛苦了,對不對?」

  「對不起……」已經放棄大學學業的她,四年來的辛勤工作,依然償還不了父親欠下的龐大債務,除了道歉,她還能怎樣?

  「宋小姐,不是我要為難你,這年頭錢很難賺,我們全家也只靠這一點房租過活,事情再這樣下去,我的房客都會跑光,我也很難過日子呀!」

  「我知道,謝謝你的體諒。」

  「你趕快解決那些上門討債的人,解決了以後,你要租房子,我可以繼續租給你;要是沒辦法,那也只好請你搬家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唉!賺錢難,做人更難,尤其又是面對一個讓人不忍心傷害的無依女子。

  宋語莘目送房東太太離開,酸澀再次侵蝕她疲憊不已的心。

  要在短時間內還清九百多萬,有那麼簡單嗎?

  她該怎麼辦?搬家?不,搬到哪裡都沒用,事情還是會重演。

  或是學父親以死逃避這一切?那留下來的妹妹怎麼辦?難道要病中的妹妹擔下所有責任?

  不!她四年來拚命賺錢,給付妹妹的醫藥費,就是希望妹妹,能得到妥善的醫療和照顧呀!

  會出現這種尋死的念頭,無疑是在恥笑自己,笑自己想逃避責任的可悲,與可恨!

  她究竟該怎麼辦?

  宋語莘回到桌前,泡麵的熱湯已經被麵條吸乾大半,香味也漸漸淡去,剩下憂愁環繞……

  

  昏暗的燈光、繚繞的香煙、淡淡的憂鬱藍調,調和在屬於黑夜的酒吧裡,不被救贖的靈魂,在這裡得到地獄與天堂間相隔一線的平靜。

  一身黑的祁霨來到吧檯前,散發冷漠氣質的他,不干擾別人,別人也干擾不了他。

  「老規矩?」看見祁霨出現,吧檯後,一名美艷得不可方物的年輕女子,輕啟朱唇笑問。

  祁霨冷著一張緊鑼的酷臉,像是被人倒了幾千萬的會,不,更糟!應該是幾千億的會。

  「怎麼了?」聽說祁霨最近的脾氣很差,不,是很差很差。

  「你怎能若無其事?」祁霨沒有回答,反而問她。

  「你擔心的是這個呀?」女子輕笑。

  祁霨不想訂正她的錯誤。那晚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恥辱,用不著公開。

  「如果非得嫁給門當戶對的人,嫁入祁家似乎沒什麼不好。如果非得嫁給祁家的男人,嫁給你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女子的唇邊輕綻絕美笑顏,調酒的利落動作無懈可擊,轉眼間,一杯黃澄透明的酒被推到祁面前。

  「好了,你的『金色墮落』。」

  「你不可能任人擺佈。」祁霨輕搖酒杯,杯內的冰塊,發出互相撞擊的聲音。

  「你這麼瞭解我,我不嫁給你好像說不過去。」女子甜甜一笑,艷光四射,令人傾倒。

  「小綾,別開玩笑。」祁霨輕斥。

  這一名艷麗的女調酒師,也是這一間酒吧的老闆,就是祁霨被勒令結婚的對象——言氏企業的掌上明珠——言綾。

  個性叛逆的她,不是個好好當個千金小姐的料子,開了這間小酒吧,店名「非物語」。

  「我很認真的。」言綾撐著下巴靠在吧檯上,扁扁嘴。

  這次,祁霨沒說話,只是輕挑剛毅的濃眉。

  他確定,言綾不會是願意遵照家裡安排的乖乖牌,況且一起長大的他們,倒像兄妹,彼此之間並沒有朋友以外的感覺。

  「我要是不嫁給你,爺爺他們恰巧又願意考慮下一個人選,不就非祁霽那個大混蛋不可了嗎?」言綾細緻的柳眉皺了起來。

  「霽跟你挺配的。」一個混世大魔王,一個混世女魔頭。

  「才怪!」言綾俏臉漲紅,馬上予以反駁。「重點是,祁爺爺這次鎖定你當接班人了。」

  「我不會碰祁集團。」這是他沒改變過的初衷。

  「要不要順道幫你?」

  「你對婚事這麼冷靜,找到脫逃的方法了?」任何異狀都瞞不過祁霨的眼睛。

  「你看得出來?」言綾故意吊他胃口,輕笑後跑到其他客人身邊溜躂。

  略微思索後,祁霨懂了。

  言綾嫁給「誰」,就是「誰」繼承祁氏,引號內的名詞依狀況而定。

  漸漸融解的冰塊匡啷一聲,祁霨輕啜了一口烈酒,酒香在嘴裡擴散,直燒喉頭。

  事情也許沒有想像中那麼煩人!

  匡啷——

  「對不起、對不起……」玻璃破碎的聲音後,隨之傳來焦急的道歉聲,來自一道清潤的女性嗓音。

  首次,祁霨沒有經過研判,眼光自然而然轉向發聲目標。

  是她?!

  「該死的!你沒長眼睛是不是?端酒端到我身上來!」接著,是一陣男人的咒罵聲。

  「對不起……」宋語莘解下腰上的圍裙,忙著蹲下身,替被自己的粗心波及的男人,擦拭酒液灑到的褲管。

  「該死!我等一下還有一個應酬,說,你怎麼賠我的亞曼尼西裝!」憤怒的男人,一手拽起蹲在地上的宋語莘。

  「我……對不起……」負債近千萬都還沒有著落,她怎麼賠呢?

  能說的也只有一句道歉而已,偏偏,道歉多半時候沒有「實質」幫助。

  「怎麼賠我呀?我這套西裝值十萬塊,你要在這裡打工多久才賠得起?」

  男人看清楚宋語莘的清秀可人,於是動起歪腦筋,他抓著她的手不放,還不懷好意用拇指搓揉起她的手腕。

  「不如這樣吧,就拿你一個晚上抵我的損失如何?」男人色迷迷地提議。

  「先生,請放手……」宋語莘扭腕掙扎著。

  「別拒絕呀,我是在想辦法幫你。」男人另一隻魔掌,還想襲向宋語莘包裹在泛白牛仔褲裡的俏臀。

  只不過,魔掌半途被另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攔截——

  「該死的,誰!」男人低咒,往旁邊一看,昏暗中看不清對方的臉,卻能感覺到兩道從深邃黑瞳迸射的寒光。

  「放手。」祁霨睨向男人抓住宋語莘不放的魔掌。

  「你、你是誰!她弄髒我的西裝關你什麼事!」男人雖然懾於對方的冷然,依然仗恃自己是個有錢的小開,直接對對方不客氣。

  「非物語」的氣氛被打擾,顧客紛紛投以不屑的噓聲。

  從這個角度望去,宋語莘也看不清楚,替她解圍的高大男人是誰,但他冰硝般的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

  「隆重跟你介紹,他是我店裡的保鏢,任何只要他看不慣的人事物,都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言綾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祁霨身邊,勾著祁霨的臂膀,絕美的臉蛋,掛著甜膩門微笑,順便把祁霨往前推一步。

  這下,祁霨的俊臉展現在燈光下,看不清楚的都看清楚了。

  祁霨輕斥的眼神瞥向言綾。

  是他!

  宋語莘愣在原地。距離那場化裝舞會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他的影像還是清晰不滅,第一眼的零點零一秒就能認出他來……

  他們又碰面了……地球這麼大,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宋語莘迅速把頭壓低,想就此消失。

  「喔對!還要補充一點,這裡是酒吧不是酒店,壞我規矩的人,也見不到第二天的月亮。這位客人如果想以身試法的話……」言綾打住,語帶威脅。

  聽說這家酒吧與「異人館」有關,果然不假,「異人館」之首的祁霨,居然是言綾的保鏢!

  「呃,誤會、誤會,一切都是誤會。」

  男人頗忌憚,放掉原本抓著宋語莘的手,賠笑地雙手交握。

  「我的服務生還沒賠償你的亞曼尼西裝,我想辦法好了。」言綾作勢思忖。

  「不用了、不用了!只弄髒了一點點,沒關係!」男人連忙阻止。

  「這樣呀,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招待你一杯『地獄之歌』好了。」言綾朝吧檯吩咐:「小何,調一杯——」

  「不用麻煩了,我還有事先走……」已經緊張到汗如雨下的男人,三步並作兩步,奪門而出。

  「唉!客人跑了,我招待店裡最昂貴的名酒,居然吸引不了客人!」

  「老闆,對不起……」宋語莘低頭向言綾道歉,心中慌得可以。

  「偶像劇不是有演嗎?『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做什麼!』呵,我愈來愈喜歡惡勢力了耶!」言綾以手肘推了推祁霨。「改天跟你調幾個『異人館』的人來當保鏢。」

  「他們不當奶媽。」祁霨淡淡開口,眼光始終定在宋語莘低著的頭頂上,眼底有一絲壓抑的情緒。

  「我又不是奶娃娃!」言綾從鼻子哼氣,馬上又換了個笑容,轉向才來打工一個星期的新服務生。「語莘,你沒有被嚇到吧?」

  「沒有……」怎麼可能!但願沒被祁霨認出來。宋語莘的頭還是低著,小腦袋東轉西轉,心臟七上八下地亂跳。

  「那就好。沒事了,今晚『非物語』免費招待各位甜酒釀,大家請慢用!」言綾大方的彌補其他顧客被打擾的損失。

  「好耶!」其他顧客鼓掌拍手叫好,這段風波算是圓滿落幕。

  「老闆,是我不小心打翻酒杯的,如果要扣我的薪水……」宋語莘繞到言綾身邊自首,低著頭刻意逃避祁霨探索的目光,希望他沒認出她來。

  「人又不是十全十美,犯錯是難免的事,別放在心上。」

  言綾疑惑的眼光,在宋語莘和祁霨之間來來回回,最後嬌俏一笑。

  「謝謝你……」

  「你該道謝的好像另有其人。」言綾的菱唇,努了努祁霨的方向。

  只是,當言綾說這句話時,宋語莘像是沒聽見似的,馬上蹲下身努力清理地上的玻璃碎片和酒漬,僵硬的動作下,絲毫沒察覺自己的食指,被碎片劃出了一道血口子,微微滲出鮮紅的血絲。

  「語莘?」看宋語莘的反應突然變得奇怪,言綾擔心地問。

  祁霨則直接多了,一把拉起宋語莘纖瘦的身體,將她帶離那一地凌亂。

  「呃!」被拉扯的力道過猛,讓宋語莘撞入祁霨寬闊的胸膛。

  他的體溫透過衣料傳到她臉頰,再次碰到一輩子也忘不了的體溫,緊張的宋語莘像只活跳蝦,一蹬跳離祁霨三大步遠。

  「真巧,又見面了。」祁霨盯著宋語莘。

  他們認識?言綾搬來一張椅子,坐在上面看起好戲來。

  他沒忘記她!宋語莘的心臟狂跳,幾乎超過所能負荷的速度,血液往臉上衝,大腦運作停擺,低著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是呀,被人耍了,哪有這麼容易忘記!

  完了完了……

  「你什麼意思?」祁霨再問。

  宋語莘已經嚇得腦筋打結,無法回答。

  「我記得你那個晚上不會一問三不知。」祁霨的臉部筋肉,因咬牙而抽動。

  那個晚上?哦喔……言綾愈聽愈起勁了。

  「老闆,我今晚不加班了!」原本要求加班的宋語莘,這會兒反而反悔了。

  「為什麼?」言綾其實是對著空氣發問,因為宋語莘已經衝到吧檯後,拿出背包跑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女人面對帥到不行的祁霨,會想落跑的。

  「你們認識?」言綾這句話又是對著空氣發問,因為問的對象祁霨,也消失在門口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祁霨,主動追一個女人。

  「唉!未婚夫去追另一個女人,我該有什麼樣的表情?」言綾傷腦筋。

  「你現在在笑。」調酒師小何幫她找到答案。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7 05:01 PM

第四章   


  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不敢回頭地跑……

  她為什麼要跑?

  宋語莘煞住腳步,氣喘吁吁地以雙手撐住膝蓋,在原地喘氣,思考這個問題。

  逃跑不就等於自亂陣腳了嗎?

  只要她抵死不承認那晚的事是她做的,就當他們彼此只有一面之緣,他能拿她怎樣?

  不知不覺,宋語莘在紛亂的思緒中,回到了公寓。

  「宋小姐,你回來了呀!這是你男朋友?」房東太太上樓來。

  男朋友?「呃?」正在開門鎖的宋語莘,疑惑地回頭。

  「你——」他一路追來?!

  宋語莘差點撞上門,手中的鑰匙因驚嚇而落了地,她選擇撿回鑰匙逃避祁霨的目光,卻被他搶先一步,撿起地上的鑰匙,拉過她的右手,不容她拒絕的力道,硬是將鑰匙圈塞入她手心。

  「我女朋友承蒙你照顧了。」祁霨打斷宋語莘,朝房東太太輕一頷首,矜淡中帶有桀傲的形象依舊,銳利的眼神,警告宋語莘保持緘默。

  他們根本不熟,她哪會是他女朋友!

  「我不——」宋語莘到口的抗議,再一次被他的眼神擋回去。

  「哪裡,哪裡。」房東太太只覺得渾身散發冷魅氣質的他不好惹,也就不探究他和宋語莘之間怪異的氣氛,趕緊把東西交給宋語莘。

  「宋小姐,那群人晚上又來找過你,說是要把這個交給你。」房東太太沒敢多待,隨即下樓去了。宋語莘好奇接過,是一封信。

  「你住這種地方?」祁霨推門而入,高大的身形讓原本就不大的空間,看起來變得更加狹小。

  「……喂!」宋語莘想不到其他能稱呼他、而且不必太客氣的用語。「這是我家,請你不要沒經過同意,就隨便闖入!」

  「祁霨,我的名字。我不介意你剛剛喊我單名『霨』。」

  很氣人的回答。

  「你怎麼上樓來的?」她記得她把一樓的大門鎖上了。

  「這種破爛鎖還難不倒我。」

  很自信的回答。

  「請你離開。」宋語莘深呼吸,不想透露自己在他面前控制不住的緊張。

  「不問我為什麼追來?」

  「我不想知道,你可以走了。」除了那晚的捉弄,還有別的原因嗎?

  「你都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緊張的她企圖持平發顫的聲音,吐出兩個字:「謝謝。」

  「真有禮貌!現在怎麼不用耍我的那一招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宋語莘心驚膽戰地,瞄向面部筋肉抽動的祁霨,他冷然的表情,就好像風雨欲來前的寧靜,未知的狂風暴雨,似乎緊跟在後。

  「該死的你竟敢裝傻!」

  宋語莘摀住雙耳,抵擋祁霨震天價響的吼聲。

  「你會吵到鄰居……」

  「說!那晚是什麼意思!」他抓過她纖細的雙腕,箝在他胸前。

  「我聽不懂啦!放開我!」死不認帳就對了。

  祁霨盯著她閃爍的美眸,這個「犯案」後逃逸無蹤的該死女人!

  他沉默了一會,語氣一變,平靜地開口:「那場舞會的領班,為了當天的事找你,他說你的名字是宋……」他記得,她當晚在找領班。

  「對啦,是我,宋語莘。他沒怪我遲到、又跟著你一起失蹤吧?」聞言,她趕緊追問,沒注意到自己已經間接承認她就是「犯案」的兇手,也被他套出姓名來。

  「宋、語、莘。」祁霨咬牙,磨得牙齒發出「駭人聽聞」的恐怖聲響。

  他祁霨這輩子,還沒這麼被女人當玩具耍過,這個窮酸女人,竟敢耍他在先、又愚弄在後!

  有膽羞辱他,就要為她自己的大膽付出代價!

  糟!她說溜嘴了!「嘿嘿……我只不過是一時好奇,不算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吧……」  

  現在,宋語莘也只有賠笑的分了。

  「好奇?有必要偷走我的長褲嗎?」祁霨想到就有氣!

  她的「傑作」害他回到自己的公寓後,還得在地下停車場閃閃躲躲,怕遇到熟人,被當成笑話恥笑一輩子。

  「我太緊張,隨手就拿走了……」

  眼神能殺死人,大概就是形容現在的祁霨!

  「大人不記小人過……我跟你道歉嘛,對不起……」識時務者為俊傑,仇恨先放一邊,保命要緊,留一條小命,要報仇以後還有機會。

  「你是女人。」

  他擺明不打算放過她。

  「記得我說過的嗎?激怒我的下場很難看。」

  宋語莘瞪大水盈的清眸,防備地問:「你想做什麼?」

  「對於一個羞辱我的女人,我能做什麼?不過,你的補償和賠罪不能免。」

  「如果要錢的話,你也看到了,我住的是這種破爛鎖關不住的破爛地方,沒錢給你。」哀兵政策宣告失效,她也不再扮演弱者。

  「我有說我要錢了嗎?」他冷勾唇角。

  「你……要什麼?」宋語莘腦中的警鈴大作。

  「會慢慢告訴你,這次先拿一點『小補償』。」

  祁霨邪肆一笑,笑意不達眼底,大掌抵住她的後腦勺,將她帶入懷中,密密實實地讓兩唇相貼,毫無空隙,甚至越界,闖入她口中。

  強奪她一個吻後,他如她所願離開她的小房子。

  撫著微熱的唇,宋語莘無力地靠在鋁門上,心中的慌亂遲遲散不去。

  天呀,她究竟給自己惹上什麼麻煩了?!

  

  空氣中瀰漫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混和各種藥味,是個十六歲的少女,住了半年多的地方。

  「姐,瑪格麗特的家淹大水了!」

  纖細的嗓音,來自一名病床上的纖細少女,消瘦的面容,襯托出她骨碌碌的大眼,慧黠有神、卻被枯黃包圍。

  「啊!對不起……」回過神來的宋語莘,連忙把小盆栽裡的水倒一些出來。

  「你在神遊呀?有沒有遇到天使,告訴她讓你早日銷出去?」宋語薰輕易看出發呆中的親姐姐,不小心在她面前露出始終刻意隱藏的憂容,於是試圖營造輕鬆氣氛。

  她雖然「足不出醫院」,但她很清楚,姐姐大概又在煩惱錢的事了。

  她敢說,光是自己的醫藥費,就足以逼瘋一個小康家庭了,何況是負債纍纍的她們。

  「你這麼希望我嫁掉呀?我的錢還沒賺夠呢!」宋語莘的思緒,從房東太太交給她的信上,轉回桌上的水果,動手削起蘋果來。

  那封信是父親欠債最多的債權人寫的,也是父親生前的事業夥伴,信上內容大致上,是要她當面說出一個確切還錢的時間。

  問題是,她哪來這麼多錢,確定償還的時間?

  想到償還,宋語莘不禁想起一身霸氣的男人……

  前幾天在公寓門口,被祁霨強吻的一幕,又躍上宋語莘的腦海,唇上的燙麻感似乎還未散去,她的唇心到現在依然熱著……

  他到底想做什麼?

  「姐?你的臉怎麼那麼紅?談戀愛了?還是要結婚了?」病床上的宋語薰興奮地問。

  「沒有啦!」宋語莘連忙掩飾慌亂的心情。

  「交男朋友的話要帶來給我看看唷!」

  「會的會的!你、慢、慢、等!」宋語莘捏了捏妹妹可愛的鼻尖。

  「姐,人長大了,好像會被很多東西限制住……說實在,我不想長大。」

  「小薰,不要亂說話!」

  「可是,我想長大到可以看你披上白紗結婚,成為天底下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宋語薰的眼裡,閃耀深深的企盼。

  「為什麼不是想看到你自己披上白紗,讓一個王子牽你的手呢?」宋語莘強壓下突湧而上的酸澀,撐起一抹微笑問。

  宋語薰不說話,咧得大開的蒼白嘴角,綻放動人的純真笑容。

  「小薰,吃藥時間到了。」護士Miss   Li拿藥進來病房。

  「沒問題!」宋語薰聽話地,把六顆大小藥丸和水吞下,她一向很勇敢,從不叫苦。

  「語莘,主治醫師請你過去一下。」長時間的相處,醫療人員和宋家姐妹,都已經熟稔到可以直呼對方名字。

  「小薰,吃些蘋果,我馬上回來。」宋語莘臨去前不忘叮嚀。

  「沒問題!」

  

  「四年前的瓦斯自殺事件,造成語薰心肺和腦幹受傷,初期的症狀不嚴重,但這一年來,她的心肺和腎臟,開始有明顯的衰竭現象,加上她先天抵抗力較弱,三年多治療下來,復元的情況並不樂觀。」

  「怎麼會?最近小薰的精神好很多了呀!」

  「有一件事,我想還是告訴你,小薰一直不願意接受進一步的手術治療。」

  「手術治療?」

  「心腎移植。」

  「手術過後,小薰就能恢復正常,回家、上學嗎?」

  「成功的案例所在多有,當然,器官移植手術不容易進行,就算幸運找到相符的器官,移植過後仍會有血溶,及器官性排斥的危險,手術費用也是一大考量。」

  「我怎麼完全不知道手術的事……」

  「小薰也許有不讓你知道的理由,不過我想,小薰未成年,站在醫師的立場,我還是希望身為她姐姐的你能謹慎考慮。」

  ……

  走在路上,宋語莘滿腦子,都是前不久與醫生的對話,神情有些恍惚。

  「小薰一定是擔心手術費用的事,所以不跟我提……」她喃喃自語。

  「笨小薰!錢雖然重要,但哪有你重要!」

  想著想著,她的眼眶周圍濕了,視線也模糊了,沒注意到自己走上亮著紅燈的斑馬線,沒注意到危險逼近。

  茲——

  一陣可怕刺耳的剎車聲,在宋語莘身邊悚然響起,她也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扯向另一個方向,霎時間,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彷彿被撕成兩半,靈魂也差點抽離。

  「該死!給車撞很好玩是不是!」

  接著,就是一道震耳欲聾的男性暴喝,在她耳邊隆隆作響。

  「這位小姐有沒有受傷?」轎車的駕駛趕緊下車詢問。

  「沒事。」又是那道不陌生的低醇嗓音,這次還挾帶了些微的不耐與憤怒。

  「那就好,小兩口吵架別吵到馬路中間來,很危險的。」轎車駕駛一見男的繃著俊顏、女的悲淒無神,直覺他們是情侶吵架,便搖搖頭開車離去。

  在有力的懷抱中,宋語莘動也不動,直到明白發生了什麼,再也抵不住渾身發顫的恐懼。

  感覺到雙臂間的嬌小身軀不停顫抖,祁霨原本緊斂的怒容,竟奇異地因她而軟化,不顧這裡是人來人往的馬路口,收緊雙臂將她護衛在這方小小的天地之中,想要大罵豬頭的衝動,變成難以言喻的……心疼。

  「沒事了。」

  他的聲音還是一樣,輕輕的、低低的,好好聽喔……

  他是……祁霨?!

  最初的驚悸退去,宋語莘意識到了自己是被誰摟抱著,想掙脫這個懷抱,雙腳卻不聽使喚地發軟,成了推拒他,卻又往他懷裡偎靠的窘境。

  「放開我!」她低叫,嗓音還是低顫難平的。

  祁霨如她願放手,只不過退離她一步,腳軟的宋語莘,又像個無尾熊往前懶懶趴去,目標是——他這棵大樹。

  「原來,不想放手的是你。」他低笑,剛好接收她處軟的嬌軀。

  「才不是!」

  怎麼又是他救了她?宋語莘很清楚,要不是祁霨伸手拉了她一把,後果根本不堪設想,先進手術房的不是語薰,而是她!

  「怎麼不是,呶,你看。」祁霨又惡意地退了一小步,沒有預警的宋語莘,理所當然又往他身上跌。

  這渾蛋!為什麼又遇到他?宋語莘簡直想撞死算了。

  跟他強爭只有輸的分,她索性不說話,抬眼冷冷瞪他。

  「你的父母,顯然沒有好好教你待人接物的禮貌。」她發火的樣子,為她的清麗又多了一層燦艷,沒有了方才令人心憐的軟弱,祁霨還算滿意。

  「他們早死了!」被祁集團逼死的!

  宋語莘的憤恨被挑起,虛軟的身體裡也注入了一絲堅強,不容許她軟弱,雙腿終於也能撐起她一身的狼狽,退離他。

  「為什麼到醫院?你生病了?」

  開車路過的祁霨,原本只是看見她單獨從醫院走出,心中起了疑惑想問清楚,一下車便撞見她差點出事的一幕,及時救了她。

  回想到剛才驚險、令人窒息的一幕,他的心還會不由自主地抽痛,搞什麼!

  「你又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宋語莘頓了一下。「不過我不想知道,你不必告訴我,所以你也不用管我的事。」她轉身要走。

  祁霨惱怒地攫住宋語莘的纖細上臂,將她拉回面向他,口吻是冷鷙、不容挑戰的。「你是我的人,我當然有權掌握你的行蹤。」

  「我不是你的人!」她掙扎著,想收回自己的手臂。

  祁霨卻把她更扯向他,近得他微微低頭,就能以俊挺的鼻尖,觸碰到她秀巧的鼻子。

  「你該給我的補償和賠罪,忘了?」他的氣息緩緩吐在她鼻間。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請你不要再打啞謎!」大不了他要什麼補償,她想辦法弄到。

  她明白,以她的能力,談什麼報復祁集團都是天方夜譚,現在,她只想早日和祁集團的一干惡魔脫離關係,和妹妹平平靜靜地過日子!

  「這麼快就想知道?那好,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直到我厭倦你的出現,你的補償就算結束,聽清楚了嗎?這是『專屬』你的手機,不准關機。記得,隨傳隨到。」他硬塞給她一支最新型號的銀色手機。

  「你是什麼意思!」或者,應該問,她到底惹上了什麼危險!

  「很簡單,你是我的女奴,用你自己來彌補你所犯下的過錯。」

  祁霨魔魅般的宣告,直接將宋語莘打入地獄,宋語莘的臉猛地刷白,她只不過是小小地惡作劇,沒想到他竟以這種方式報復她!

  「憑什麼要我聽你的!」宋語莘捏拳憤怒道。

  長這麼大,她是第一次想學古人,狠狠在一個人的兩頰各烙上「無恥」、「淫賤」四個大字,讓他永遠見不得人!

  「憑我能讓你身敗名裂,憑我能掌控你家人的生死。」

  小薰!

  他知道小薰住院?他會對小薰不利?

  她家為什麼非得與祁氏有關——令人痛徹心肺的關係!

  姓祁的人,為什麼都要毀滅她原有的平靜與幸福!

  惡魔!他是個惡魔!

  宋語莘緊咬下唇,甩開他的鉗制,頭也不回地跑開,像逃離災難。

  祁霨盯著她漸遠的慌亂身影,眼底沒有勝利的快感,而是宋語莘悲憤的神情,如巨石壓迫著他的心。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7 05:02 PM

第五章   


  「宋語莘,我請你來談事情不是請你來發呆的,看在跟你父親一起做了十幾年生意的分上,讓你家欠的債一拖再拖,但畢竟我是開公司的,不是開救濟院。」

  一名戴著金錶、金戒、稀少的頭髮梳得油亮、操著台灣國語的中年男子,是宋語莘的父親宋達生前在生意上常來往的某貨運公司老闆,也是宋達欠債最多的債主,因為受不了宋家遙遙無期的欠債,於是最近頻頻派人「提醒」宋語莘。

  「金叔叔,我最近真的——」

  「不要再跟我說那些理由,我聽煩了,我知道你妹妹生病住院啦!」金老闆不耐煩地揮手。

  其實他也不想把宋語莘逼入死角,但是八百多萬的錢就這樣放水流,任誰心裡都會不舒坦,更何況,那本來就是他的錢!

  四年前,宋氏企業財務出現危機,宋達向平時常往來的幾個客戶,借錢想渡過難關,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宋氏企業被祁集團收購,宋達一無所有,拖欠千萬債務,人就自殺了。

  「不是我不同情你,我都已經讓你欠這麼久了,利息也沒向你拿,對吧?」金老闆也很無奈,自己成了冤大頭,而且是最冤的一個!

  宋語莘輕輕點頭,神情出現一絲疲憊。

  金老闆說的都是事實,她也覺得抱歉。金老闆能寬限她這麼久,她已經滿心感激了,可是,除了繼續拖欠,她還能怎麼辦?

  小薰的病情、祁霨的威脅……都已經讓她覺得好累好累……

  「我是有個讓你迅速賺錢的方法,不過你可以聽聽就算了。」金老闆提議,他其實不樂見宋語莘答應,但他清楚宋達不止欠他錢,宋語莘要應付的債務不只那麼多,這應該是一個較能讓她輕易解脫的方法了。

  「什麼方法?」宋語莘馬上恢復精神。

  「我跟一個酒店的媽媽桑有二十幾年的老交情,你可以到她店裡工作。」

  酒店?那是……

  「你是我推薦去的,看我面子她會照顧你。我話就說到這,你自己決定。」金老闆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宋語莘,按下內線電話。「林秘書,送宋小姐出去。」

  談話到此結束。

  宋語莘向金老闆禮貌的道別後,尾隨林秘書離開辦公室。

  看著手中的名片,名片上寫有「琉璃宮——琉璃」五個燙金字和地址,到了她手中似乎變得異常沉重……

  

  「你是誰?」宋語薰撐開眼皮,雖然身體有些虛弱,她還是好奇地打量站在床邊的高大男子,純真的笑容隨後而揚。

  病床上的女孩和宋語莘相似的眉眼,讓祁霨一眼就猜出她們的關係。

  「你是宋語莘的妹妹?」

  「是我先問你的唷!要先回答我。」宋語薰指指自己的鼻子,纖瘦的手骨讓人有一折就斷的錯覺。

  她的生命力很弱,像是虛假的娃娃,但臉上的笑靨卻很真很真……這是祁霨的感想。

  「祁霨。」簡潔有力的自我介紹。

  「希望你跟我知道的祁家沒有關係……」宋語薰斂容低語,音量只有自己聽得到,隨即又綻開笑容說道:「你猜對了,我叫宋語薰,十六歲,你認識我姐?」

  十六歲?她看起來頂多像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祁霨驚於宋語薰的瘦弱。

  「認識。」

  「你們是什麼關係?情侶還是朋友?」這句話就問得很符合她的年紀了。

  「以後就會知道。」祁霨簡單帶過,接著問:「你還有哪些家人?」

  宋語薰偏頭略微思索,對祁霨的回答沒有多作抗議,而後說道:「爸媽意外過世,其他親戚都不要我們,我只有姐姐了。我姐很堅強,是她一個人攬下所有生活的重擔。」她照實回答,不過言談之間有所保留,而消瘦的小臉上,出現了祁霨似曾在宋語莘臉上看過的悲哀。

  祁霨不語,總算知道宋語莘往醫院跑的緣故了,卻也對她出現疑惑。

  宋語莘先是以戴著面具的旗袍女子出現在化裝舞會,又以一個放浪姿態的騙子戲耍他,後來卻以一個住在破舊小公寓的窮酸樣面對他,現在又成了個照顧重病的妹妹的好姐姐,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祁大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細細的聲音打斷祁霨的思考。

  「可以。」他點頭。

  「帶我和姐姐去烤肉,好不好?」宋語薰睜著期盼的大眼。

  「你不怕我是壞人?」祁霨對她的要求感到詫異。

  「不怕,因為你不像壞人。」

  「壞人不會在臉上寫『我是壞人』昭告大家。」

  「所以囉,我看不出來你是壞人嘛!」她聳聳肩,漾開巧笑。

  宋語薰跟祁霓年紀個性都相仿,不知不覺中,祁霨也把語薰當妹妹看。

  他微笑,似乎被她感染的真心笑意,在不自覺間流露。

  宋家這對姐妹花真的很奇特,姐姐慧黠卻顯得衝動,妹妹天真卻顯得冷靜。

  「祁大哥,幫我把窗戶打開一些。」

  「你能吹風?」

  「沒關係。」她還是一樣在笑,祁霨走到窗邊,打開小窗。

  「先提醒你,不要問我生什麼病,也不可以問我姐,否則我會生氣。」

  祁霨沉吟了三秒鐘後,點頭。宋語薰見他點頭,於是笑得很開心。

  「祁大哥,耳朵靠過來一點,我跟你說一個秘密喔……」

  顯然,宋語薰已經把祁霨當朋友,招來他,跟他說起悄悄話。

  窗外,調皮的風精靈們原本在葉縫間比接力賽,選手穿梭在樹枝間。看比賽的觀眾搖晃葉片加油打氣。後來,窗內的和諧氣氛打動了精靈,精靈來到窗邊駐足,一個個都撐著兩腮,微笑地看著他們。

  午後的微風,帶來恬靜。

  

  繽紛的夜世界,一座華麗宮廷造型的酒店,被一片香檳色的燈海包圍,奪目耀眼,普通的市井小民根本很難一窺其萬種風情,這裡又是另一個上流社會的天堂。

  「我是琉璃,你找我?」

  一名年約四十開外的艷麗女子走進會客室,柔緩的嗓音,意外地減低了坐在沙發上的宋語莘,一踏進「琉璃宮」就不斷攀升的緊張與不安。

  「不必忙,請坐。」琉璃微笑制止宋語莘起身的動作。

  宋語莘點點頭,又坐回沙發上,無措的雙手絞著放在腿上的背包。

  「你好……我是宋語莘。」

  「我聽金老闆提起過你。」琉璃瞭然地看著宋語莘緊張的模樣,從容地走到酒櫃前,開了一瓶八二年的冰酒,將透明的酒液注入兩個透明的玻璃杯中,邊和宋語莘說話:「宋小姐,不必緊張,我這裡專吃男人的錢,不會吃你。」

  「琉璃小姐,我……」

  「和大家一樣,叫我琉璃姐吧。」琉璃親切一笑,把酒杯遞給宋語莘,坐在她對面,雙膝優雅地交疊。

  「謝謝……琉璃姐。」這樣親暱的稱呼讓宋語莘覺得彷徨,這代表了她即將成為這裡的一員,實際上,瞞著妹妹來做這份工作,她的心裡很掙扎。

  如果被小薰知道,小薰一定會很難過……

  「你決定了嗎?」琉璃不拖泥帶水,開門見山地問。她看得出來,以宋語莘清靈純美的氣質,淪落到這種風塵世界來,是糟蹋。

  宋語莘重重地點了下頭。不該猶豫了,負債及妹妹的醫藥費,都靠這個決定了,她沒有權利掙扎。

  「我不逼迫女孩子,如果不願意,你隨時可以喊停。內場的抽成我不會少算給你,甚至你不想接,我都能替你擋掉;至於外場的交易,我不會插手,懂嗎?」琉璃依然是以一副輕柔的嬌嗓說話,言語中包含的卻是另一種魄力。

  宋語莘薄翼般的眼睫低垂,像是在思考,而後長如羽的睫毛掀起,清澈的眼瞳裡換上無疑。  

  「我想盡快工作,可以嗎?」

  某種鈴聲突然響起,打斷她們的談話,兩個女人先是一頭霧水,琉璃先會意過來,輕笑。「先提醒你,上班的時候不能帶手機,服務至上。」

  「手機?」宋語莘一愣,馬上想起了自己多了支「祁霨」的手機,一時之間失去拿出手機的勇氣。這支她「專屬」的手機,是前幾天在醫院前,祁霨硬塞給她的,在在提醒她和祁霨之間的……一切,她必須付出的一切。

  「你的電話。」琉璃微笑地指了指宋語莘的包包。

  「抱歉。」宋語莘找出銀色手機,起身走到會客室一角。

  電話一接通,鈴聲停止,電話那頭,霸道的質問傳來——

  「為什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我……不習慣用手機。」

  「限你在三十分鐘內到『非物語』來。」

  「我還有工作!」她等一下要去美食展覽會場當接待。

  「辭掉。」

  「不可能!」

  「看是要我替你辭掉所有工作,還是馬上過來,二選一。」

  「你——」

  「我給你三十分鐘。」

  「你至少讓我跟老闆請假,給我找人代替的時間!」

  「剩下二十九分。」

  嘟嘟嘟……二話不說,他切掉電話。

  可惡、卑鄙的小人!

  宋語薰忿忿地想把手機摔到牆上,右手已經抓著手機揚到耳後,不過仍在最後一秒理智收回手,選擇不要跟無辜的手機過不去。

  「有事?」琉璃笑問。

  「嗯,對不起,我趕時間……」不只趕時間,還趕場。

  「給我你的手機號碼,我方便找你。」

  「對不起,我不知道……」只有祁霨那個小人知道。

  自己的手機號碼容易忘記沒錯,因為多半不會去打,但……不知道?挺鮮的。

  「給我你的聯絡方式吧,什麼都可以。」琉璃沒有多問,一貫優雅的笑容面對宋語莘。

  「好。」

  

  非物語酒吧

  背著背包的宋語莘,氣喘吁吁地踏入祁霨指定的地點。

  平時值多坐公車、搭捷運的她,由於時間緊迫,只好改搭計程車趕來,對於身上沒多少錢的她來說,坐計程車等於浪費金錢,她心疼好久。

  又碰上前面一個路口塞車,她便跳下計程車用跑的,現在才會拚命喘大氣。

  「你遲到了一分五十二秒。」

  不陌生、甚至熟悉得有些令她厭惡的魔魅低嗓,在她耳畔輕洩,薄唇刷過她的耳垂,伴隨著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頰邊,喚起她不可遏止的輕顫。

  「路上塞車……不、不能怪我……」宋語莘當場宛如繃緊的木偶,控制身體的線被祁霨的手拉得死緊。

  「敢違逆你的主人?該罰。」

  祁霨輕挑地冷哼,說完便在宋語莘綿軟的耳垂上,使點勁道咬了一下,當作給她的懲罰。

  她的小臉通紅得像顆熟透的蘋果,散發引人採擷的香甜,令祁霨忍不住更加靠近她,事實上他也正在這麼做。

  「痛!」宋語莘縮起脖子。

  除了被他肆虐的痛楚外,她還感覺到,自耳根散發出去的熱流躥過心口,擴散到四肢百骸,因跑步而紅撲撲的臉蛋又漲得更紅。

  「語莘?!」言綾跑出吧檯,來到祁霨身邊,看清祁霨所等的人是誰後,驚呼出聲。

  宋語莘一看有人接近,心一急,跳離祁霨遠遠的,連忙與他撇清「關係」。

  「活跳蝦一隻!」祁霨輕諷,對於她的疏遠不太高興。

  變態!噁心!大嘴魚一隻!宋語莘以唇語大罵,不太敢直接跟他挑戰,不過大眼一瞪,算是她的回報。

  「看來,你還是學不乖。懲罰不夠?」祁霨打算把她「撈」回身前,進行「再教育」。

  言綾適時卡位,祁霨沒有得逞。「你說等人來,就知道代替我上禮堂的人選是誰,來的人是語莘……」她驚喜地衝到宋語莘面前,握住宋語莘的雙手舉到胸前。

  「語莘,你願意替我上禮堂結婚?!我們兩個身高差不多耶,這樣一來我的禮服你一定穿得下,太好了!」言綾開心地,拉著宋語莘在原地轉圈。

  這是言綾的計劃,找一個替身與祁霨合演一出婚禮,然後她再借題發揮,大鬧一場大小姐脾氣,說祁霨娶了別人,她再也不要看到祁霨之類的鬧劇。

  劇情雖然有點灑狗血,不過也夠份量,讓兩家的爺爺重新考慮聯姻的事了。

  「你說什麼?我不懂……」宋語莘的手,被蹦蹦跳跳的言綾甩上甩下,人被拉扯得有點暈了。

  「嗯?就是你要代替我嫁給祁霨呀!」

  代替言綾嫁給祁霨?!

  「不可能!我沒有!」宋語莘不假思索,直接否認。

  「小綾,你說得太急了。」祁霨挑眉,臉色有點鐵青。

  照道理講,看到宋語莘驚嚇的表情,他應該有種報復的快感才對,可是當他聽到宋語莘急急否認的態度,卻有股不痛快的怒火,延燒開來。

  「抱歉,我說錯了啦!應該是說,你代替我當新娘,和祁霨一起上禮堂,製造祁霨和我結婚的假象,這樣說很清楚了吧!總之,很高興你願意幫我。」

  因為,誰也不知道計劃能不能順利、會不會半途殺出一個讓新娘曝光的人,這些都很難說。

  若計劃失敗了,不但假扮新娘的人會染上一身腥,她和祁霨也都難逃兩家長老的監禁了。

  宋語莘聽得迷迷糊湖,只有一件事她很確定。「我真的不懂你們的意思。」

  「祁霨沒跟你說嗎?那三十分鐘內會出現的人選是怎麼回事?」言綾疑惑地望向祁霨,現場也只有他能解釋了。

  「我現在正要跟她說。」

  祁霨沒有解釋,只是大略提了祁言二氏聯姻的事,刻意的跳過繼承祁集團的片段,三人也移師到酒吧角落,一張四人座的桌邊。

  祁霨說完,言綾就用一種懇求的小兔眼光,望著表情僵硬的宋語莘。

  「你們太誇張了!」宋語莘從椅子上起身,馬上轉身打算離開。

  她聽得出來,他們不是在開玩笑,要她跟祁霨那個惡魔,上禮堂在上帝面前發誓,她辦不到!

  「語莘!」言綾急著呼喊。

  祁霨攫住宋語莘纖細的胳臂,只用語莘聽得見的音量,再次無情「提醒」道:「你沒有拒絕的餘地。」

  「你為什麼不乾脆結婚、壯大祁集團的勢力、繼續你吃人的惡魔生涯算了!名副其實,不是嗎?」宋語莘反唇相譏,一樣只讓他聽見。

  她對祁霨的觀感,除了祁霨是擾亂她生活、心情的罪魁禍首外,更是她痛恨至深的祁集團成員之一。

  「我記得你有一個住院的妹妹,宋語薰。」

  「你拿小薰威脅我?」他怎麼可以,連一個生命有可能隨時消逝的女孩,都拿來當成逼她就範的籌碼!

  是呀,冷血的惡魔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呢?

  「要保她的命,很簡單,只要你聽話。」他放開了她,算是讓她自由決定。

  「我恨你。」宋語莘的臉色死白。

  祁霨一語不發,看宋語莘痛苦,應該是達成了他報復的效果,原本應有的勝利滋味,嘗起來卻沒有預期中甘甜,反倒出現刺人的……酸澀。

  怎麼每次祁霨和語莘講沒幾句話,語莘的臉色就變得很不好?

  言綾有些不忍,走近宋語莘。「語莘,婚禮的事不勉強,你的意思?」他們兩人到底怎麼回事?

  「我願意代替。」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7 05:03 PM

第六章   


  琉璃宮,男人的天堂,卻是宋語莘不得不墮落的地獄。

  聲色肉慾的暢快,沉在心底深處的無奈,明明是那麼的不和諧,卻能在同一個畫面呈現。

  夜晚,宋語莘化身「水姬」,她不瞭解媚惑男人的手段,只有生澀中帶有些許膽量的姿態。

  這樣的她,卻能在短短兩個禮拜內,便擄獲了男客癡迷的目光,一個晚上,她既算只敬寥寥兩三杯酒,男人們也甘願為她拋金灑銀。

  只因,她能解男人摧殘純真的渴。

  今夜,她已經喝了四杯,全都是客人要求的高級烈酒。

  身穿細肩帶、連身暗紅長擺小禮服的宋語莘,與帶她熟悉工作的公關小姐Judy,步出包廂,走沒幾步路,已經不太穩的步伐,便因發昏的腦袋踉蹌了下,要不是旁邊的Judy眼明手快扶住她,否則鐵定摔得鼻青臉腫,明天就不用見人了。

  「我看你今晚到此為止吧!」Judy建議。

  從她第一天帶宋語莘開始,就認清宋語莘根本不勝酒力的事實,訓練到今天能有四杯的好成績,她要偷笑了。

  「Judy姐,我再一杯……沒問題的。」宋語莘推開Judy的攙扶,證明自己還撐得住。

  自從每次宿醉醒後不是睡過頭、就是頭疼得難受,她於是辭掉白天所有零碎的工作。

  現在只能靠「琉璃宮」的工作賺錢,加上她一個晚上喝不了多少酒,不努力一點,行嗎?

  「別喝了,不然你怎麼回家?」

  「還有一間花大錢指定我的包廂沒去……呃!」話還沒說完,宋語莘打了一個酒嗝,吐出濃濃酒氣。

  「『琉璃宮』不是普通的酒家,來消費的都是些名流人士,所以琉璃姐相當注重公關小姐的儀態,你都打酒嗝了怎麼去?很難看欸!」Judy皺眉。

  「可是——」

  「我去幫你擋,你去換衣服、妝卸一卸,回家休息!」

  「Judy姐……」宋語莘還沒出口的道謝,被Judy搶先一步。

  「不用謝我,誰叫我是帶你的人。自己小心點!」

  「嗯。」宋語莘以一個微笑,回應墮落世界裡,難能可貴的溫情。

  

  同一時間,市區黃金地段上的高級大廈內。

  佔滿一大面牆壁的視聽設備,大型的平面液晶屏幕正在播放電影,從喇叭中傳出震撼的立體音效,環繞在室內。

  祁霨長腿一屈,從柔軟的黑色真皮沙發中起身。

  一整個晚上,手機打出去的號碼,一次又一次接入語音信箱,令他不耐煩到極點,至於屏幕上放映什麼內容,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注意過。

  宋語莘那女人,竟敢不接他的電話!

  祁霨把手機往沙發一扔,手機在沙發上彈跳了幾下後,靜靜靠在椅背邊。

  瞪著手機,他的雙拳捏緊了又放,放鬆了又捏,最後彎下窄腰,再度拿起被當成出氣筒的手機,手璣上顯示的時間,畫出他眉間深深的折痕。

  24:35

  從晚上七點找宋語莘到現在,祁霨的脾氣已經進入冰河時期,滿腦子都是她的身影,容納不下其他。

  然而,他把錯誤,歸咎於她的「趴趴造」。

  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他的拇指自有主張地,又按了手機上的撥出鍵,忍著未爆發的怒氣……

  「……喂?」

  一整晚一直沒人接的電話終於接通了,是宋語莘的聲音。

  聽到她的聲音,祁霨突然覺得心一震,有些難言的雀躍與激動,卻仍被他以凶狠的口吻蓋過。

  「整晚不接我的電話,你的膽子還是一樣大。」

  「我在……工作。」

  「隨傳隨到,又忘了?」

  「我真的在忙……現在才下班。」

  她的聲音有點疲倦,有氣無力的,聽得祁霨的更火大了。

  「你在哪裡?」

  反正不能反抗他是她的宿命,她也已經暈得不想跟祁霨爭什麼,正靠著僅存的些許精神,走在路上的宋語莘,說了身處的地點。

  「待在原地不准離開!聽到了沒?」

  「要我像個呆瓜半夜站在路邊,這也是賠罪的方法之一嗎?」

  她沒有拒絕、沒有反抗、沒有挑釁,只是淡然地詢問。

  飄忽的聲音透過手機,幽幽傳到祁霨耳裡——直熨心底,隱隱發燙。

  「是又如何,你敢說不?」他因心中忽現的灼痛,咬牙忍耐。

  電話那頭沉默了十秒鐘,她開口——

  「我會待在這裡,你放心。」

  祁霨掛斷電話,將手機緊緊握在掌心中,另一手隨即抄起桌上的車鑰匙,甩門而出。

  

  二十分鐘後,一輛疾馳的黑色跑車,猛地停在宋語莘身邊。

  她果然乖乖待在原地!

  宋語莘的順從,讓祁霨的男性驕傲高揚,卻在看見她只穿了件薄外套、站在冷風中後,立刻皺起眉頭。

  右方的車窗拉下,一道冷凝的低醇嗓音,自車上傳出來。

  「上車。」

  不用細看,宋語莘也能認出這聲音出自何人——一個禁錮了她所剩無幾的自由的男人。

  宋語莘上了車,沒有看向祁霨,只是低垂著螓首靜靜地坐著,任兩頓邊的髮絲遮蓋住她有些憔悴的倦容。

  「工作到現在?」看出她的疲倦,他問。

  她點一下頭,沒有說話。

  「從七點到現在,一通手機都不能接?」他打了至少四十通電話。

  她的羽睫微抬,心中出現疑問。

  他……找了她一整晚?對了,剛才在電話裡,他說過。

  「你在做什麼工作?」祁霨質問。

  之前,她晚上在「非物語」下了班後,就會到醫院陪宋語薰,但前兩天,聽言綾說,她辭去酒吧的工作了,因為工作時間無法配合。

  時間無法配合?她又找了什麼工作?

  宋語莘沒有解釋。自己的工作,不需要對他解釋什麼吧?

  祁霨回想到第一次見到宋語莘的情況,當時的她是名女接待,卻大膽地想把自己獻給他,語調不禁提高了些。「現在是某狂歡舞會的辣妹接待、PUB鋼管女郎或是熱情開放的性公關?」

  雖然她一身樸素,但他依舊忍不住中傷她,將心頭泛酸的難受滋味,推給她承擔。

  有必要讓自己更難堪嗎?聽出他話語中的賤視,他無情冷諷刺傷了她,宋語莘痛得只能沉默。「不說話代表默認,還是不屑告訴我?」

  沉默以對,似乎成了她惟一的反應。

  見她一味地淡默,妒意、酸意、怒意在他心中紛亂交纏,祁霨目光一亮,惱怒地橫過手攫起她的下頜,讓她面向他——

  「看著我!說話!」他惱火的低吼,充斥車內所有角落。

  宋語莘被迫讓自己有些模糊的雙眼中填滿地,淡問:「找我有什麼事?」而且,找了她一整晚。

  找她有什麼事?她的問句讓祁霨愣住。

  什麼事?

  根本沒有什麼事,只不過想打電話給她、想知道她在做什麼、想聽她的聲音,卻沒想到她的毫無回應,化成了他的擔心和焦慮,一整晚,愈積愈高……

  該死!應該是他操控她的行動,怎麼會無形中,變成了她在操控他的情緒?!

  「我想找你就找你,你有資格問嗎?」祁霨粗聲粗氣地吼叫,掩飾自己脫軌的情緒。

  宋語莘暗暗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沒有。」充其量,她只是個任他擺佈的傀儡。

  「你喝酒?」祁霨聞到她身上的酒味,淡淡的,依然逃不了他敏銳的洞察力。

  他撥開她的長髮,審視她的粉頰,兩頰上不自然的紅暈,說明了一切。

  「只喝了一點點。」卻夠她難受到明天了。

  宋語莘沒有撒謊,她清楚自己的狀況,很難說服別人她沒喝醉。

  「為什麼喝酒?」他的聲音冷了幾度。

  「……」宋語莘亂哄哄的腦袋,一時之間找不到理由搪塞,只想著不該被祁霨知道,她在酒店工作的真相。

  不該……又為什麼不該?

  突然,祁霨長驅直入的狂吻,霸道地侵佔宋語莘的芳唇,雖然,這並非他們第一次接吻,她也曾主動品嚐過他,但是這次很不一樣……

  「唔……」他的熱舌益加深入的搗弄,似乎要將她喉嚨深處的酒香勾挑上來,在他們的唇齒間散發開,宋語莘有些難以承受地抗拒。

  這個吻比先前有過的更加熾烈,如此難以言喻的熱吻,只能用陌生來形容,渾身處軟的她,早已失去招架之力,幾乎屏息地任由祁霨豪奪、囓啃、舔吮,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肆虐,一絲絲奇特的飄然,竟也迅速擄獲了她所有感官。

  吻,應該是循序漸進的吧?他卻不一樣,狂熱的吻過後,卻是在她唇上輕舔與淺啄,宛如捧著經過高熱燒製過的陶器,做最後上釉的手續,仔細而用心。

  或許是酒精發揮效力,醺醺然的她,竟不覺得這樣專注的他可惡,心跳得有些快、臉蛋有些熱、甚至有些喜歡上他吻她的感覺……

  「嗯……」她怎麼會不討厭祁霨呢?她真的醉了。

  熱吻結束,與宋語莘一樣低喘的祁霨,筆直看入她眼中,低啞了幾分的嗓音,宛若魔魅,低沉誘人。

  「下次如果要用這種方式請我喝酒,你儘管先喝。」

  宋語莘被這句話打醒,推開他勾著她下巴的手,忿而把臉撇向窗外。

  他簡直是往臉上貼金,卑鄙下流!而她居然沉淪於他的卑鄙?

  心情奇異轉好的祁霨,暫時不想計較她的無禮,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下達對方一些指示,然後,跑車再度像頭優雅的黑豹,在月夜下迅奔。

  

  直到宋語等被祁霨帶進五星級飯店的高級套房時,映入眼簾的,是落地窗前的大圓床,她整個人雖然還昏昏沉沉的,但防備細胞甦醒了大半,戒慎地盯著祁霨。

  套房內,以散發素和黃暈光芒的香精蠟燭,所營造的氣氛很美,不過,宋語莘亂七八糟的腦袋瓜,只能胡亂想著亂七八糟的劇情——

  他該不會是想……那個吧?或者,他為了要報復她的惡作劇,也要用那種變態的方式對她……呃,這裡有蠟燭,難道是要……

  滴蠟油?!

  不!她不要!

  顧不了自己的抗拒,又會引發祁霨多大的怒氣,驚嚇過度的宋語莘,轉身就要走人,卻撞入一副堅實的胸膛——

  昏昏沉沉的宋語莘重心不穩,跌趴在祁霨身上,撞疼了俏挺的鼻子,還來不及呼疼,祁霨一句話讓她全身寒毛直豎。

  「這麼迫不及待?」他嘴角輕勾,接收了軟玉溫香。

  現在的宋語莘不僅頭昏腦脹,而且還全身血液亂竄。

  「我……沒……我……」

  祁霨摟住她的肩,把她帶到套房內的小型吧檯邊。「坐下。」

  「呃?」坐下?被推到吧檯前的宋語莘,不明白祁霨的用意。

  「吃。」他命令。

  順著他的眼光,宋語莘在看到吧檯上精緻的排餐後,這才明白他的意思。

  「這時間還有廚師下廚?」而且,還不是虛應了事的簡餐,從餐前的濃湯、沙拉,到牛排之類的主餐,再到飯後甜點、水果一應俱全,都已經半夜了呀?

  「我一句話,沒有什麼不可能。」這就是祁霨。

  「勞民傷財!」她暗地裡回嘴。

  「你說什麼?」

  「沒什麼……」她撐起一抹微笑。

  「快吃,吃完之後——」

  祁霨還沒說完,宋語莘撲上椅子,抓起刀叉猛切牛排送入口中,打斷祁霨未竟的話。

  「有兩份,你也吃呀,很好吃耶!」邊吃邊想辦法脫逃吧……

  宋語莘雖然這樣想,額際卻開始泛疼,什麼也想不出來。

  看著她努力切牛排的樣子,祁霨突然覺得,有些難以制止的心動,進駐地的胸臆,還沒吃晚餐的他,竟然看著她吃就覺得飽了……

  沒錯,整晚他只記得找她,忘了自己什麼東西都沒有下腹。

  「唔……」

  突然,宋語莘捂著嘴呻吟,臉上的表情變得痛苦,祁霨迅速從椅上起身,來到她身邊。

  「怎麼了?」他的聲音顯得有點著急。

  「我想吐……」模糊的聲音,自她捂著嘴的指縫間傳出來。

  祁霨二話不說,馬上抱起她飛快奔進偌大的浴室——

  一整晚沒有時間進食的宋語莘,吐出來的幾乎是酒和胃液。

  吐完之後,她發軟地靠在身後的祁霨身上,她不想在祁霨面前表現軟弱,卻無力控制,任祁霨將她抱出浴室、來到圓床上。

  她為何要這麼拚命工作?是誰逼她喝酒?另有他人,或是她自己?

  祁霨原想問清楚心中的疑惑,卻在看見她緊閉的雙眼和深蹙的眉尖時,他選擇把疑惑吞回肚裡。

  「我叫服務生送解酒茶上來。」

  「不用了……」總要習慣的。宋語莘難受地把頭埋入柔軟蓬鬆的枕頭中,聲音愈來愈小。

  祁霨還是決定打電話,替她叫客房服務。

  叩叩——過了五分鐘,敲門聲響起。

  「祁先生,您點的解酒茶。」是飯店服務生。

  祁霨給了服務生小費,自己將托盤拿到床邊。

  「喝了解酒茶會舒服一點。」

  她沒有回應,呼吸不同於先前的急促,深沉和緩。

  「宋語莘?」他輕拍她的小臉。

  她睡著了。

  祁霨將茶杯放置在床頭小桌上,看著她不太安穩的睡容,他思索了一下,然後坐到床邊,替她覆上被單,再佛開她頰邊的長髮,張開大掌,以拇指和中指,輕輕壓按著她額頭兩邊的太陽穴。

  這個夜,有雙溫暖的大手,伴宋語莘度過難熬的宿醉。

  她的夢裡,好像也有一雙專注的眼睛,凝視著她。

  是誰的眼?那又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來不及看清楚,她又被一股力量,拉入熟悉的無盡黑暗中……

  「爸……媽……不要、不能呼吸……救我……」雙眼緊閉的宋語莘,恐懼地低喊著、喘息著,雙手在半空中揮舞,又亂抓自己的臉、脖子、和被單,似乎被極度的恐懼糾纏。

  祁霨箝住她的雙手,等到她漸漸安穩下來想放開她時,他的手,反而被她牢牢抓住不放,像是想抓住身邊僅剩的溫度。

  「只是噩夢,別怕。」不知不覺,他的溫柔只為她展現。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7 05:04 PM

第七章   


  半趴在床上的人兒幽幽轉醒,臉蛋磨蹭舒服的枕頭幾下,惺忪的眼眨了眨,在溫暖的被單中伸了伸懶腰,小嘴打了一個呵欠,張成O字型。

  「哈——」宋語莘定睛看清楚「枕頭」後,未完的呵欠,硬生生卡住。

  「你醒了。」

  「怎麼是你?!」

  「不然你希望是誰?整晚抱著我,別說你把我當成別人。」祁霨的口氣有些醋意,連他自己都沒發覺。

  接下來,宋語莘看見自己半趴在祁霨身上、頭靠在他肩膀、手橫放在他腰間、左腿放在他的雙膝中、兩人還共用一床被單,她整個人才真正「驚醒」過來。

  他們、他們居然……睡在一起?!

  「你!啊——唔……」她的尖叫被他摀住,人也被他轉了個方向,從趴在他身上變成躺在他身下,雙手被他壓制在背後。

  「一大早就高分貝伺候,你還真『熱情』!」他的眼神是一片慵懶,顯然也是睡醒沒多久,可是有些不悅。

  「唔唔……」她依然放聲大叫,不過都成了支吾聲。

  「你如果想維持這個姿勢,儘管叫,我不介意。」說著說著,祁霨乾脆讓兩人相貼更加緊密。

  她不敢發出聲音了,拚命扭動想掙脫地。

  「再動就馬上要你『補償』,聽清楚,這次不會只要『一點點』。」他低啞威脅。

  祁霨的恐嚇生效,宋語莘不再掙扎,也注意到兩人昨夜的衣著,依然完整,只有些許凌亂,衣料並沒有擅離崗位。

  他並沒有趁人之危……這項認知有如春風,吹皺了宋語莘一潭心湖。

  心湖大亂的她別開眼,把眼光調向別處,不看向那雙直勾勾注視著她的深邃雙眸,會讓她誤以為溫柔的眼——

  不是溫柔!根本不是!祁霨只不過是個用這個借口,來玩弄她的冷血惡魔!

  宋語莘不斷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提醒自己不要陷入祁霨設下的陷阱裡。

  「把你工作地方的電話號碼給我。」祁霨滿意於她的柔順,放開鉗制,從床上拔身而起,整理自己的襯衫。

  「哪個電話號碼?」她防備地問,不禁猜測起他對「琉璃宮」的事知道多少。

  「白天工作的地方。」

  「要做什麼?」宋語莘鬆了一口氣。他並不知道晚上的她在……

  「替你請假。你該去向你親愛的妹妹,介紹一下未婚夫我吧?」

  「你要去醫院?」

  「禮貌上,我該去跟宋語薰打個招呼。」

  「不需要!」小薰如果知道會怎麼想?她不想讓小薰知道祁霨,尤其是她又跟祁集團的人牽扯上了,更何況,婚禮是假的。

  「嗯?」他挑眉。

  「呃……我是說……不需要請假,我今天沒班。」宋語莘挫敗地呼一口氣,受制於他,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那好,去梳洗一下,等一下到醫院。」

  宋語莘無奈地走進浴室,在關上門時,門被祁霨以手臂撐住,不讓她關上。

  他連她刷牙洗臉也要管?宋語莘忽然覺得自己好可悲。

  「頭還痛嗎?」他問。

  這句話讓她當場怔愣住,才意識到與前幾天宿醉不同,今天她的頭並沒有疼得起不了床……

  「不怎麼痛了。」

  說完,她使勁把浴室門推上,背靠著門輕喘,再一次因他的溫柔而顫……

  

  「你瘋了?你不可以這樣做!」

  醫院的走廊上,心急的宋語莘拎著大袋小袋,追在推著輪椅的祁霨身邊,輪椅上坐了興高采烈的宋語薰。

  「姐,烤肉架掉在地上了。」宋語薰回過頭來提醒。

  宋語莘氣急敗壞地把地上的烤肉架撿起來,又追了上去,踏進電梯,電梯往一樓直下。

  「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她低吼。

  來醫院的路上,他順道買了烤肉用具和食物,起初,看他買這些東西只是覺得莫名其妙,直到此刻她才完全明白——

  「知道呀,祁大哥要帶我去外面草坪上烤肉!」宋語薰笑得很開心。

  看妹妹笑得那麼燦爛,彷彿全世界的幸福,都降臨在妹妹身上,宋語莘就算想發飆也飆不起來。

  這種情況下,她沒空追究,小薰和祁霨是什麼時候認識的,而且,還相處得這麼融洽,她現在只想停止他們的荒謬念頭!

  「小薰,外面的空氣不好,烤肉對你的身體也不好——」

  「有什麼關係。」祁霨輕哼。

  「怎麼會沒有關係!這關係到小薰的——」

  「一樓到了,祁大哥出發!」電梯門開了,宋語薰像個指揮官直指正前方,祁霨聽令把輪椅往前方推去。

  「喂!你們——」宋語莘急得小臉都漲紅了,再度追上去。

  「姐,你都叫祁大哥單名『霨』喔?好親密唷……」宋語薰的小賊眼曖昧地在祁霨和姐姐之間瞄來瞄去。

  「我哪有!」

  「親愛的,這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們都要結婚了。」祁霨補上一句。

  宋語莘瞪向他。哼!誰跟你親愛的!

  「真的嗎?!你們要結婚?」宋語薰抬頭望向祁霨,言語之間是滿滿的雀躍。

  祁霨淺笑點頭。

  「耶!」宋語薰歡呼。「姐真不夠意思,居然讓未來的姐夫告訴我,我一定要跟醫生告假,參加你們的婚禮喔!」

  「那不——」

  我想長大到可以看你披上白紗結婚,成為天底下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

  妹妹說過的話在宋語莘腦海響起,到口的「算」字被她吞下,僵直背脊往前快步走去,清眸泛起薄霧。

  她是個懦夫,沒有勇氣阻止虛假,更不想讓妹妹失望……

  「哈哈!祁大哥你看,我姐害羞了。」一會兒,宋語薰的笑容斂下了些,回過頭往斜上方看。「你會一輩子疼我姐吧?我知道我沒有辦法報答她什麼,你可以替我好好照顧她嗎?」

  看著宋語薰真誠清湛的雙眸,祁霨點頭,算是給她答覆。

  「勾勾手!」她伸出細瘦如柴的小指頭。

  祁霨沒有遲疑,伸出手,兩人訂下約定,而獨自生悶氣的宋語莘,仍然往前僵硬地踏步走。

  「姐!這裡就可以了,再過去就是停車場!」停在原地的他們,喚回宋語莘。

  宋語莘走回他們身邊,有些氣憤地把手中沉重的袋子通通放下。「是喔,你們不是要玩火燒車?」

  「沒那麼嚴重啦!」宋語薰巧笑。

  「頂多把醫院草皮燒了!」祁霨補充,開始架設炭火。

  「哈哈哈……祁大哥,你好好玩喔!」宋語薰笑得花枝亂顫。

  好玩?並沒有!是可恨吧!

  宋語莘翻翻白眼,然後,看到小薰這麼開心,她忽然不忍心剝奪小薰的快樂,雙手比大腦下達命令更快,便在草地上鋪起塑膠墊,讓宋語薰坐到塑膠墊上,宋語薰也幫忙把菜色擺好。

  「哇!好豐盛喔……姐,我要先吃烤丸子,幫我拿給祁大哥。」宋語薰遞出兩串丸子,把宋語莘推往祁霨的方向。

  宋語莘來到祁霨身邊,動作利落的他已經把火生好了,紅紅的小火苗,在木炭之間辟啪燃燒。

  「這是小薰要的。」宋語莘嘴裡嘀咕,心裡也在嘀咕。沒想到,像他這樣金玉其外的富家大少,也會生火,她還以為只會命令東、命令西的他在家,一定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

  祁霨先用紙巾拭淨烤肉架,接過食物,放到架上,熟練地刷上烤肉醬。

  「讓她活得快樂一點,有什麼關係。」他突發一語。

  對於他的想法,宋語莘感到訝異,卻另有一種奇妙的感動。

  「……可是,結果有可能會令我後悔、無法承受。」

  「你盡力了。」

  宋語莘一語不發,抱膝蹲在火爐旁。這是他們第一次心平氣和地說話,她受祁霨撼動的心,也像火苗一樣悄悄燃燒……

  

  凌晨一點,雷雨滂沱,渾身沒有一處干的宋語莘,回到小公寓,地板被濕透的涼鞋踩出濕濡的印子。

  回到家,她所有武裝細胞在霎時間潰不成軍,放任自己昏沉、放任自己疲憊。

  拖著一身濕,放下背包,倦極的她就這樣倒入床中,濕淋淋的長髮,纏繞在她類邊、披散在枕上。

  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她聽見了,卻無力起身,恍惚之間,只有祁霨那張因她沒接電話,而火冒三丈的怒容在她的腦海盤旋……

  凌晨兩點。

  「好渴……」迷迷糊湖中,口乾舌燥的宋語莘,在半夜起身想找水喝,才剛撐起上半身跪坐在床上,卻又渾身虛軟趴向床邊,無力的手垂到床下。

  「呃!」頭好暈、好痛……她試著撐開眼皮,只看見天花板在旋轉,馬上又難受地閉上眼。

  「熱……」重喘了幾下,她伸手亂揮想觸碰冰涼的東西,藉以軀走身上的熱,她摸到了躺在床角的背包。

  不知道是什麼力量的驅使,她睜開眼拉過背包,找出銀色手機,按了一個鍵,手機的屏幕亮了,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一組她想忘也忘不了的號碼,同樣按鍵她又按了幾下,顯示的電話號碼都是同一組。

  「祁霨……」

  她為什麼會想到祁霨?甚至好想按下電話鍵,就能聽見他的聲音。

  「我一定是生病了……」不然,怎麼會想起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大魔頭?

  宋語莘瞇眼呻吟,拿手機,捶了自己神智不清的腦袋一下。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宋語莘陷入接與不接的掙扎。

  手機響了第十聲,她接了。

  「宋語莘!該死的你居然到現在才接電話!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電話那頭,暴躁的怒吼聲,夾帶濃濃的不耐。

  當宋語莘聽到以往避之惟恐不及的聲音時,卻反而忍不住痛哭失聲。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哭,不明白祁霨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進駐她的心房,印了記、烙了痕,就算她百般設防,也已徒勞無功。

  宋語莘什麼都不說的哭聲,逼急了祁霨。

  「語莘,說話!」

  她還是哭。

  「你人在哪裡?在家還是外面?」祁霨的語氣變得著急。

  「語莘,先別哭。發生什麼事了?把話慢慢說清楚。」

  「該死!你究竟在哪裡?說話呀,語——」

  淚流滿面的宋語莘切斷了電話,把臉埋進棉被裡,放聲痛哭,哭得撕心。

  他為什麼擔心她發生什麼事?他的關心又算什麼?

  她不該接的,不該接。

  頭疼得像是要爆炸……好痛苦……

  

  冒著大雨,原本三十分鐘的路程,不到十五分鐘,心急如焚的祁霨,飛車到宋語莘的住所,解決了門鎖後,他終於在狹窄的小房間內,找到害他心臟差點罷工的人兒。

  「語莘?怎麼回事?」看見她趴在床上哭,虛弱的抽咽聲,讓他的心一緊。

  宋語莘撐起身子,望向門邊的高大身影,她認得這個聲音。「祁……霨……」

  紅通通的鼻眼和紅通通的小臉,印在祁霨眼底,他從來沒見過她這麼脆弱的模樣,不同於平日活躍耀眼,格外惹人心憐。

  祁霨走近床邊,剛好扶住宋語莘虛軟的身體,觸摸到她身上的濕衣服。

  「該死!你不會換掉濕衣服嗎?」

  「不要吵……我的頭好痛!」

  祁霨用手試探她額頭、臉頰的溫度,發覺她的身體微微發燙,他的眉頭更加緊繃。

  「我要……水……」

  「躺好,我去倒。」他將她安置妥當後,走出小房間,在簡單的客廳裡,找到水壺,倒了一杯開水後又回到房間。「我扶你起來喝水。」

  「唔……咕……」宋語莘被他扶起身,纖細的頸項,靠在他堅實的胳膊間,囫圇灌下一大杯白開水。

  「語莘,聽得見我說話嗎?」祁霨訝異於她的虛弱。

  「呃!」宋語莘打了一個酒嗝,在他懷中輕點螓首,從她口中散發出來的酒味飄散在四周……

  她又喝酒了?她到底在做什麼工作?各種揣測掠過祁霨心頭,眉心益發緊揪。

  他壓下心中的疑惑,動手脫掉她身上透涼濕緊的T恤、牛仔褲。

  「你在……幹嗎?」宋語莘迷濛的雙眼微睜,感覺不舒服的束縛離了身。

  「你發燒了,幫你脫掉濕衣服。」解決了T恤、牛仔褲,他的目標轉向剩下的內衣褲,大掌探向她背後。

  察覺他要做什麼時,宋語莘用盡力氣退離他,抓過被單覆蓋在自己春光無限的半裸嬌軀上,縮在靠牆的床角。

  「你不可以!」宋語莘以為尖叫可以阻止他,沒想到她發出的聲音,低啞得像是呢喃。

  她的身體雖然虛弱,但神志還不至於淪落到任人宰割的情況。

  然而,當她脫口拒絕後,便後悔了。

  「我不可以?你自己脫。」結果,祁霨沒有威脅她、也沒有逼迫她。

  他的反應出乎宋語莘的意料,她縮成一團,沒有說話、也沒有反抗,只是戒慎地盯著他。

  「你如果想燒得更嚴重一點、在床上躺個四五天,儘管穿著濕衣服睡。不會照顧自己,又憑什麼照顧小薰?」他不客氣地諷刺。

  宋語莘咬唇不語,過了一分鐘後,裹在被單下的身體開始有所動作,然後就見抓著被單的她快速躺回枕頭上,雙眼緊緊閉起。

  這笨蛋!把脫下來的濕衣,抱在身前跟穿在身上有什麼差別!祁霨有些惱火。

  「拿出來。」他沒好氣地命令。

  聽出他口氣中的不悅,宋語莘咬牙再退一步。

  她依然雙眼緊閉,只探出白皙的水臂,認命地把貼身衣物交出去。

  在碰到他的粗糙有力的大掌時,她羞窘到覺得自己全身都燃燒起來了,連髮梢都好似竄出火苗。

  祁霨面不改色,接過女性的貼身衣物,把剛才從她身上褪下來的衣物,一併掃到床下。

  過了一會兒,宋語莘沒聽見祁霨的聲音,以為他走開了,她因他不在身邊而鬆了一口氣,但也有莫名的失落……

  怎麼會這樣?她忽然不希望他離開半步,是因為身體不舒服,連帶的,心也跟著變得脆弱嗎?她該厭惡他、她該恨他的,不是嗎?

  「祁霨……」宋語莘的呢喃聲裡,有恐懼、有無奈、更有迷惘。

  「我在這裡。」

  感覺到床上陷下的重量,和自己驀然被摟進寬闊的男性肩臂之中,訝異的宋語莘睜開了迷濛的雙眼,看見祁霨抱著她,讓她側趴在他的胸膛上。

  「你——」

  「噓,不要說話,睡覺。」他收緊雙臂,閉上眼。

  溫柔縈繞在她周圍,凝望他剛毅的側臉,宋語莘在剎那間明白了一切——

  原來,她接電話,是因為渴望依賴他。

  她失落,是因為心頭有了個他一般大小的缺口。

  她哭泣,是因為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他。

  屋外夜雨依舊,屋內兩人的心,已經難以平靜。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7 05:05 PM

第八章    


  夜裡的琉璃宮,總是璀璨奪目,美酒笙歌,日復一日。

  「Judy姐,我記得今晚預約我的名單上,沒有這個包廂。」一身古希臘改良式純白低胸、飄逸紗裙的宋語莘,踩著高跟鞋,跟在Judy身後提出疑問。

  「這是臨時的服務,這個大人物根本不需要預約,告訴你,他又帥又多金,只要被他看上的女人,那簡直就是天底下最Lucky的幸運兒!」

  「唉,可惜他點的是新人,我沒機會,所以你可要好好把握,多賺一點小費,到時候記得分紅給我就好了!」

  Judy看宋語莘一臉問號,於是再解釋:「忘了跟你說,他是——」

  「他是誰,我不想知道。」

  宋語莘服務客人從來不問他們是誰,Judy也習慣了。「好吧,那進去吧!」

  Judy先輕敲包廂門,聞聲來開門的人,讓宋語莘有些吃驚,不禁暗自揣度。

  琉璃姐?!那男人,竟然有本事讓鮮少露面,與客人周旋的琉璃宮之主,親自接待?

  「水姬,沒問題吧?」琉璃的笑容優雅輕綻。

  一如往常,宋語莘戴上面具,令男人如癡如醉的柔美笑顏,是她夜晚裡的保護色。

  「祁霨,跟你介紹,水姬——琉璃宮裡最能解男人的渴的新人。水姬,這是祁霨,祁集團的大少爺、神秘異人館的龍頭。」琉璃為「陌生的」兩人介紹彼此。

  看到對方,宋語莘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而祁霨一踏進琉璃宮,就沒笑過的神情更冷了。

  「你叫『水姬』?」祁霨瞇起眼在「水姬」,身上來回逡巡。

  低胸薄紗,纖細的頸項上,繫了同款式的飄逸長絲巾,紗質斜擺長裙,讓修長的右腿若隱若現。她一身性感中糅合清純的白,果然很能解男人的渴,看得祁霨的目光更是愈發陰鷙。

  「你們可以出去了。」他冷眼掃向琉璃和Judy。

  琉璃看了一眼宋語莘,心中盤算。

  雖然祁霨浪蕩的態度眾所皆知,但是如果女人不願意,他不會強人所難,比起其他滿腦子,只想把水姬撲到床上的色狼,祁霨是正派多了。

  「你們慢聊。」琉璃一笑便離開。

  她們怎麼不像平常一樣,替她擋掉這種要求?宋語莘有些慌張。

  「怕什麼,去呀!」不明白他們之間暗潮洶湧的Judy,從呆滯的宋語莘後面推了一把,搖散了宋語莘的緊張無措,尾隨琉璃出去。

  是呀,她怕什麼?她現在是琉璃宮捧紅的水姬,不是平凡可悲的宋語莘。

  包廂內只剩他們兩人,輕鬆的爵士音樂,流瀉在裝潢氣派的包廂內。

  「祁先生,久仰。」宋語莘用她所學,吐氣如蘭走近祁霨,優雅素馥的嬌軀坐在他身邊,端起桌上的酒杯,斟入五分滿醇酒,端至紅唇邊。「水姬先乾為敬,感謝您的蒞臨。」說完便一口氣吞下烈酒。

她輕皺眉心的細微動作,沒有逃過眼光不曾離開她的祁霨。

  「為什麼會在這裡?」他表面故作輕挑地,以中指指腹輕輕劃過她塗上一層唇膏的水亮脂唇,從懷疑到查證,他心裡的熊熊怒火,已經不可言喻。

  「不就是為了錢。」宋語莘輕笑,替他倒酒。

  右手腕卻被他猛地攫住。

  溢出的酒灑了一桌,順著玻璃腳柱流到地上,祁霨心中的怒意也已出閘。

  「請你放手。」她以水姬身份學到的,不只有媚惑男人的本事,還有冷靜。

  「怎麼?奴隸伺候別的男人,卻不准主人碰,我是這樣教你的?」他沒有如她意放手,反倒拉過她,在她的鎖骨間輕舔一口。

  「我是水姬,不是誰的奴隸。」

  「穿成這樣、學了幾招挑逗男人,就是水姬?錯了,你還是你,宋語莘。本質上,你還是那個偽裝成名流,混進化裝舞會想釣個有錢男人的笨窮酸。」

  而他,竟然對眼睛看到的事實,感到憤怒!

  「我沒有偽裝成什麼名流,也不想混進你們有錢人的世界!放開我,你這個目中無人、蠻不講理的敗類!只會依附家族的殺人敗類!」

  面對他,強撐的冷靜宣告無效,她對著他把怨氣吶喊出來。

  「你頂撞我?」他收緊手上的力道。

  「小薰都已經病得那麼重了,你還要拿她威脅我嗎?你不是男人!」

  「我會讓你清楚明白我是不是個男人。跟我走!」祁霨森冷的口吻,讓室溫驟降。

  「放開我!」她拚命扭動手腕想掙脫他。「我哪裡都不去!」

  「後天就是婚禮,你這個新娘居然說要待在這種地方?」

  「那是兩回事!更何況,新娘根本不是真的。」

  她就算被扭斷手,也要掙開他的舉動,令祁霨氣的七竅生煙。

  「你寧願當個妓女,也不跟我走?」

  羞怒交集的宋語莘撇開臉,不回答。

  「我再問一次,你在這裡工作是為了什麼?刺激、新鮮、物色男人,想一步登天、麻雀變鳳凰?照實說!」

  「就是錢、錢、錢!我為了錢!我要一千萬,你聽到沒?一、千、萬!」

  宋語莘只覺得自己在所愛的男人面前,已經了無尊嚴……那又怎樣?她本來就不該愛上祁霨的。

  不能掉下來的淚,一道道狠狠地劃過她的心,她別無選擇,只能任心疼痛。

  「好,我買你出場,一千萬。」祁霨放開她,掏出皮夾。「這是一張信用額度五百萬的金卡,剩下的一半,回去之後就能付給你。」

  他無法忍受她待在這種地方,任由男人吃豆腐,就算用錢,他也要帶她離開!

  宋語莘怔愕,他的話語彷彿一刀捅入她心窩。

  現在的她除了尊嚴沒了,就連狼狽不堪,都無法形容她千分之一。

  然而,宋語莘卻聽見自己這樣開口——「我要支票,近期內兌現。」

  「可以,一千萬的支票,三天後就能兌現。」她的神情沒有他預期中的興奮,反而是被擊潰般的死白。祁霨煩躁地耙了下前額的發。「走還是不走?」

  「我跟你走。」

  

  回到祁霨一人居住的華廈,宋語莘跟著他走進一間,比她的小公寓大上五倍的臥室。

  以黑白兩色為基調的傢俱,再搭配灰藍色的裝潢,整體看起來豪華氣派,而不失大方格調,可見其主人的眼光不凡。

  宋語莘匆匆瞥了兩眼,緊張的她,大腦的思考速度跟不上心跳,已無心繼續欣賞。

  祁霨從書櫃抽屜內拿出一本支票,在支票上簽下數字和姓名,遞到她面前。

  「你要的一千萬。」

  宋語莘接過支票,沉重,不知是她心中的感覺,抑或是支票的價值使然。

  直到現在,她才真真正正覺得,惹上他,根本就是拿小雞蛋去砸大鐵塊。

  「這些錢做什麼用?」他問。短時間內要這麼多現金,不會是買買東西而已。

  「還債。四年前,我爸宋達的公司被祁集團收購併吞,負債千萬,走投無路的他帶著妻女自殺,兩個女兒奇跡似的被救回來,大女兒活下來了,小女兒的健康卻一日不如一日,大女兒只有放棄學業賺錢還債、賺取醫藥費這條路可走。」

  「那種看人臉色日子,也已經過了四年了。」她竟也撐過來了。

  宋語莘不諱言賺錢的目的,讓祁霨瞭解祁集團所做的一切後,她是出了一口氣沒錯,心頭卻怎麼也輕鬆不起來。

  祁霨聽完後,沒有為祁集團辯駁,之前的怒意也被沉鬱取代。

  她過的是這樣的生活……而他,終究脫離不了與祁集團搭上線的命運。

  姑且不論祁集團的對錯,他背負了她對祁集團的恨。

  祁霨一股沉重的無力感油然而生。

  「要你替你家的錯誤償債,很痛苦?不,是名副其實吧!」

  祁霨為祁家付出代價,她為什麼沒有得到解脫的感覺,他的臉色反而讓她覺得心口……悶悶的?

  他沒有回答,而是問:「你對我的敵意,絕大多數是因為我姓祁,對嗎?」

  「你不替你們的祁集團說些什麼?」她也學他逃避問題。

  「我該說什麼?恭喜你報復成功?恭喜我必須為祁集團負責?」恭喜他自己對一個恨他的女人,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愫?很荒謬,不是嗎?

  「都可以。」宋語莘解下脖子上的絲巾,脫掉腳上的高跟鞋和絲襪,姿態刻意裝得放浪撩人。

  「要了我之後,你也許不會那麼不甘願。婚禮的事,我既然已經答應幫忙,我自然會信守承諾。「一千萬,是你買我身體的交易,之後兩人各不相干,但是祁集團必須還我的自由。」  

  重點是,她不會白拿他的錢,然後走得遠遠的。

  「我不會替其他人償還什麼,你依然是我的禁臠。」祁霨宣告她的命運。

  「什麼意思?」不是這樣的!

  「婚禮前,你只能待在這裡,哪裡都不許去。」他不會讓她離開。

  「你想軟禁我?!」

  「隨你定義。記住,我們還沒完成『交易』。」祁霨踏出房間,將房門反鎖。

  「祁霨!開門!你這個渾蛋,放我出去!」慢了一步的宋語莘,奔至門邊用力敲打,眼淚在不覺間隨之心痛滑下。

  「你不能這麼做……」在經歷了那麼多之後,哭泣,或許是她惟一能做的。

  誰欠誰?沒有規則了、都亂了……

  

  神聖莊嚴的教堂,今日在上帝面前,見證的是台灣兩大企業主——祁集團和言氏企業第三代的婚禮。

  祁、言二氏聯姻,無疑是商界的一大盛事、全球矚目的焦點,參加婚禮的賓客更是風雲際會,政商兩界的精英,紛紛到場觀禮致意。

  整個會場佈置得高貴典雅、隆重大方,高聳的教堂正上方的彩繪,鑲嵌玻璃與神壇,兩邊銀質燭台上的燭火,相互輝映,映照出炫目的幸福光彩。

  兩家的家族成員、元老級的企業顧問全數到場,足見兩家對這場婚禮的重視度之高,祁家老太爺祁豐,與言家老太爺言進綱,兩人更是一到場便笑得合不攏嘴。

  面容慈藹的老神父面前,是紅地毯上備受欣羨的新人,全場目光集中的焦點。

  新郎祁霨,身穿簡單利落的深墨色西裝,合身修長的設計剪裁,突顯他整個人英挺不凡的陽剛氣質,單排二扣式的西裝下,搭配淺米色襯衫,從容沉穩中,呈現優雅軒昂的俊朗風貌。

  站在祁霨身邊的新娘言綾……原本應該是言綾,現在則是替身新娘宋語莘,以探望朋友、和言綾說悄悄話為由,成功地在更衣室對調了兩人的身份。

  她一身雪白,出自專業設計師之手的白紗禮服,削肩和腰間裙頭抓折的設計、以及歐洲復古宮廷式微蓬曳地紗裙,讓微露香肩的宋語莘,顯得柔美萬千。

  以純白緞帶編成玫瑰花圈為頂的頭紗,遮住她的容顏,雖然看不見面紗下的真面貌,但飄逸之間散發嬌甜的朦朧美,宛若公主的清新氣質,不需要刻意造作,也能盡情展現。

  這樣的配對組合,有如王子與公主的童話,出現在現實,令人讚歎嚮往不已!

  「祁霨,你願意娶言綾為妻,無論生活平順或困頓,都會珍愛她、信任她、尊敬她,兩人不離不棄?」老神父問。

  「我願意。」祁霨沒有猶豫,醇朗的嗓音,在神聖的上帝面前起誓,馬上令在座的女性扼腕,對新娘是既羨慕又嫉妒。

  「言綾,你願意嫁給祁霨,無論生活平順或困頓,都會珍愛他、信任他、尊敬他,兩人不離不棄?」當老神父轉而問宋語莘時,她卻沉默了。

  祁霨看著面前牆上的巨大十字架,心中莫名的苦澀氾濫——原來,她連代替言綾說一句「我願意」也不肯,她是厭惡透他了吧?

  恨他,是她很早就表明的。但現在,他又為什麼會覺得鬱悶?

  見整個場面似乎有點尷尬,老神父輕咳了兩聲,再問一次:「言綾,你願意嫁給祁霨,無論生活平順或困頓,都會珍愛他、信任他、尊敬他,兩人不離不棄?」

  新娘依舊沒有回答、新郎也無動於衷,全場嘩然,人人交頭接耳,你看我、我看你,祁、言兩家的爺爺更是緊張起來,兩老隔著教堂中間走道低吼。

  「老言,你不是說小綾沒問題嗎?一人都已經在婚禮上了,現在才反悔,豈不是太丟臉了!

  左方長椅上的祁豐,急得用手杖敲打地面。

  「老祁,小綾的確是答應嫁給你家小子了呀!」婚禮前也沒吵過鬧過,怎麼現在會這樣?  右方長椅上的言進綱,也急得冒汗。

  「我就說小綾姐根本不想嫁給大哥。」不過大哥會答應上教堂結婚,倒是怪了些。

  祁霓怎麼想也想不透。

  「或許……」看著新娘,祁霽若有所思。

  「或許什麼?」祁豐、祁霓祖孫異口同聲問。

  「我……願意。」宋語莘終於開口。

  不必問了,顯然,女主角已經點頭答應。

  宋語莘以為自己,可以很自然地把這一切都當成演戲,可是當她開口時,喉嚨深處彷彿有一根刺,哽得她的聲音變得沙啞,心緒也跟著起伏不定。

  婚禮的一切是那麼的真實,但這句「我願意」,卻只是句台詞、只是出荒謬的劇碼,而她的心裡,卻偷偷渴望真實,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以為自己是祁霨真正的新娘,而非言綾的替身。

  所以,她猶豫了……很可笑,是吧?

  幸好,她還是清醒的,完成了答應別人的承諾,那……之後呢?

  對於未來,宋語莘只覺得茫然、無助。

  「新郎可以吻新娘了。」在上帝面前,老神父宣佈他們成為夫妻。

  祁霨掀起宋語莘的頭紗,低下頭,紮實的吻落在她的芳唇,巧妙的方向讓眾人看不見新娘的面貌。

  「我讓語薰來看你,她人在教堂內。」祁霨在她耳邊低聲道。

  小薰來了?!

  宋語莘連忙尋找妹妹的身影,視線卻在她急急轉頭面向眾人前,被祁霨放下的頭紗遮住,她僅能透過朦朧的薄紗,環視教堂……

  熱烈的歡呼和掌聲霎時響起,宋語莘沒聽進去,一心只想找到妹妹。

  「小綾姐哭了嗎?聲音怪怪的。」祁霓拚命探頭想看美麗的新娘。

  「感冒。」祁霽微笑地拉回妹妹伸長的脖子。

  「有嗎?小綾姐昨天還好好的呀?臭二哥別拉我啦……」

  忽然,祁霽瞪大眼嚷嚷:「啊!大哥在幹嗎?!」

  大伙又是一愣,就見新郎橫抱起新娘,不給眾人道賀的機會,往教堂外走去。

  「把手中的東西丟掉,手攀著我。」祁霨命令。

  他清楚,留愈久,假新娘曝光的機率愈大。

  身上的白紗和祁霨的動作,讓宋語莘重心不穩,她只能依他的意思,把捧花拋出去,雙手攀在祁霨的頸項上,挽救岌岌可危的重心。

  「大哥別走呀!新娘還沒丟——」祁霓追上前,還沒說完,一束玫瑰花從天而降,落在她手中。

  經過教堂門口時,宋語莘看到熟識的護士Miss  Li推著輪椅,而輪椅上的宋語薰,笑得很燦爛,興奮地直向宋語莘揮手。

  「小薰……」宋語莘的視線模糊了。「讓我下來!」她抬頭要求。

  「必須馬上走。」這是祁霨的條件。

  「我知道!」教堂外有很多記者,要揭發事實也不是現在。

  祁霨放下宋語莘,宋語莘跑到妹妹身邊,蹲在輪椅前。

  「小薰。」

  「姐,恭喜你,我終於看到你穿白紗的樣子了,好美喔!」宋語薰伸出細瘦的手,摸了摸質地柔軟的結婚禮服,純真的笑靨,像是個特地來祝福宋語莘的天使。

  「你……都聽到了嗎?」老神父說的不是她的名字。

  「那不重要呀,重點是我看到你穿白紗了,這套白紗一定能帶給你幸福。」宋語薰的神情是滿足的。

  還有,她跟祁大哥打勾勾了,她相信祁大哥不會騙她。

  「小薰……」宋語莘悄悄滑下的淚水,被頭紗遮蓋住。

  「該走了。」祁霨來到她們身邊,教堂內外的人潮,也開始向他們湧來。

  宋語莘隔著頭紗,在妹妹頰上印下一吻,接著把手放入祁霨的大掌中,讓祁霨帶她排開記者,坐上他的車離開教堂,還不忘回頭看,漸漸被人海擋住的妹妹。

  「哈哈哈……」大家都對新郎、新娘,急著離開而一頭霧水的同時,只有抱著捧花的祁霓最開心。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7 05:06 PM

第九章   


  下車後,宋語莘一路被祁霨拉著,回到他的住處。

  一進房,祁霨沒有浪費時間,低頭就是一個綿密的熱吻。

  「你做什麼!」毫無預警的宋語莘,失措地推開他。

  「新婚夫妻,能做什麼?」祁霨反問。

  「請不要搞錯,我跟你不是什麼夫妻,這只不過是一場戲!」

  「別忘了我們的『交易』,我只不過是延後享用的時間。」聽見她撇清得如此爽快,慍火在祁霨胸口擴散。

  交易……是呀,他花一千萬買她出場,她該盡責的……

  經他提醒,宋語莘立即換了一個態度,動手在祁霨面前,褪下身上精緻的白紗禮服。

  她一身連身的絲質襯衣底下,是一副柔皙的胴體,胴體上的手臂和雙腿,展露在祁霨眼前,祁霨的熠眸黯了幾分。

  「你有富裕的家庭背景、有關心你的家人、到哪裡都有呼風喚雨的能力,你大概很難理解我出賣身體的悲哀吧?」

  祁霨不語,卻察覺到來自宋語莘的細微歎息,她撐起一笑又自顧自說下去。

  「家人之於你,算是什麼?是再自然不過的存在吧?」她走到酒櫃前,開了一瓶紅酒,倒了兩杯,來到祁霨身邊,遞給他一杯。

  「小薰之於我,卻是支持我活下去的動力,不管活得有沒有尊嚴……」她仰頭把高腳杯中八分滿的紅酒,一口氣吞下。

  宋語莘主動開這瓶酒,就是想仗著酒精,讓自己大膽些、無所謂些,以掩飾輕顫的緊張。

  祁霨定定地看著她墮落似的灌酒,不贊同的眉頭深攏,見她還要再倒酒,早先一步壓制住她,握在酒瓶上的素手。

  她抽回手,不滿地瞪向他。「為什麼阻止我?」

  「不要逞強。」

  宋語莘怔忡了,他的眼神,竟讓她覺得有一股暖流滑過心田,甚至,有種錯覺——祁霨是愛她的……

  怎麼會這樣?她和祁霨不可能有愛的,祁霨厭惡她的所作所為都來不及了,哪有可能愛她?  

  別再做夢了!

  她不能再讓自己陷下去,這樣會讓她覺得自己很不堪、是個連愛情都摸不清的笨蛋!

  「不用說的冠冕堂皇,你們男人不都喜歡把女人灌醉,任你們為所欲為?」

  在「琉璃宮」,她看清了不少披著人皮的禽獸,那種人外表道貌岸然,骨子裡全都是男盜女娼!

  「我不會把你灌醉,我要你記得我的一切。」他深邃的黑眸閃過一簇星火,狂妄霸道得令人心顫。

  「可是我不要!」他的霸道令她難以呼吸。

  「你為什麼老是學不乖?」她能一而再、再而三抗拒他,而為了錢,卻又能變得放浪嫵媚的態度,已經徹底惹惱了祁霨。

  他手拽過宋語莘纖細的手腕,將她推躺在床,不客氣的霸吻一路狂烙而下,高大健碩的身軀,朝她沉重壓下——

  比起之前的吻都還要熾烈的熱情,讓宋語莘渾身輕顫,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感受,陌生的情愫狂擊著她,她將要和面前的男人祁霨……

  宋語莘緊張地拉緊身下的床單,她可以用眼睛瞪他、可以用嘴巴挑釁他、可以在心裡咒罵他,然而,祁霨鋼鐵一般的身軀,終究是她無法推拒的力量。

  「怕?」他問。

  「我……不……怕……我……」天呀,她抖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如果辦不到,不用勉強自己。」突地,祁霨的眼神是一片冰漠,拔身而起。

  「我可以!沒有勉強!」宋語等不知該擺哪裡的雙手,終於找到目標,攬住他的頸項,將他拉下,笨拙的吻加上酒氣,一股腦兒奉送給他。

  她不要欠祁霨,什麼都不要欠!

  接著,她感覺到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牢牢圈住她,主導權重回他手中,要她承接他全副無處可以宣洩的煩躁。

  好緊……他把她抱得好緊……

  她在他紮實的熱吻下迷失,在他蘊含無限力量的胸膛下喘息,迷濛中,她只聽得見彼此的低喘。

  例外的是,雙眼緊閉的她,卻依舊能感覺到他閃爍如星的黑眸,緊緊鎖住她。

  衣服摩擦的聲響逐漸減小,兩人已然雙雙赤裸,更加灼熱的軀體彼此緊貼,男性寬厚的胸膛,摩擦著女性柔軟的胸脯,堅實與細柔,黝黑與白皙,開啟天堂與地獄般的美好與火熱……

  他的呼吸是燙的,輾轉熨過她嬌嫩的肌膚。他的手也是燙的,被他撫觸過的地方,都燃起了無法控制的火苗。

  他的唇舌——更是直接讓她蟄伏的慾望,火速焚燒起來!

  當他的薄唇滑上她柔軟的豐丘,他的齒隨即跟進,唇齒並用地在粉紅蕾尖上製造磨人的濕熱,勾旋逗弄,十足的使壞。

  「啊……」

  強烈的酥麻,令宋語莘脫口呻吟,羞澀的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聲音,於是用力咬緊下唇,抵抗一波大過一波的快感。

  「別咬自己。」他低啞的氣息包圍著她,一記綿長而濕濡的熱吻,解開她的緊繃。

  短暫的放鬆並沒有持續多久,他的唇沒離開她,只不過沿著曲線蜿蜒而下,刻意忽視她的驚喘,來到她白嫩雙腿上……

  「喜歡嗎?」漸漸滲出的蜜潮,淌上床單,是他挑逗愛撫的成績。

  「嗯……」無意識的低吟、無助的拱身,是她僅能給予的回應。

  她柔嫩的身體和美妙的嬌吟,讓祁霨跌到谷底的心情,轉而攀高,屬於男性的驕傲正快速膨脹。

  「語莘,你會記得這一切嗎?」他哄誘。

  「這不過是……做愛……」她低喘著說完,剩餘的理智,依然不肯妥協。

「這樣呢?」他撐開她濕濡的幽瓣,以長指戳刺女著女性入口濕熱的穴壁,慢慢深入。

「嗯……呼……」她喘得更急了,從下腹擴散至四肢百骸的不可思議酥麻,攫住她所有感官。

「那這樣呢?」他更邪惡地,以指尖勾挑敏感的花核,進而搓揉,製造一波大過一波的曼妙快感。

「啊……」一陣陣的尖吟代替她做了說明。

他低笑,撤出長指,昂藏的男性軀體再度壓了上來,充滿張大的灼熱慾望,也威脅地抵在柔軟的花徑入口,輕輕彈跳著。

「能記得這一切?」

「能……別走……」霎時的空虛,令她無助地搖頭,雙手不禁地在他身上急切摸索著。

「想要我嗎?語莘?」低沉的男性嗓音,性感而誘人。

「呃……」被情慾掌控一切的她,亂無目標的摸索,來到他精壯平坦的下腹。

這是……什麼?

大概是酒精的催化,她充滿好奇心地伸手摸索,柔嫩的小手,環住似曾相識的熱燙,訝於它的龐大,卻不忍放手,像是摸上癮了,上下好奇地探索著。

耳邊傳來低啞的男性吼聲,他的呼吸濃濁得幾乎化不開,包圍她所有細胞。

祈霨制止她驚人的折磨,掰開她固執的小手。

「聽話,還有別的。」

她乖乖地放手了,他給她獎勵一吻,加上……鷙猛的挺進。

「啊──」突如其來的撕裂讓她痛呼出聲,小巧清秀的五官都皺在一起。

她是……處女?!

祈霨幾乎不敢置信,但事實令他狂喜。

「語莘……」看見她忍痛的小臉,祈霨輕移出一部分的碩挺,不忍她承受全部的自己。

「呃……不要!」他移動所帶起的收縮,讓宋語莘重重低喘,對於自己陌生的反射動作感到恐慌。

「噢……」她的敏感和緊窒幾乎逼瘋了祈霨,卻因擔心她的感覺,而不敢妄加衝刺。

宋語莘忍痛睜開雙眼,看見上方一樣汗流浹背的他,他的眉眼間,似乎還在忍耐她所不懂的……什麼?

「還痛嗎?」他嘎聲問。

「好一點了……」他們如此靠近……宋語莘羞怯的水眸蕩漾著春光,想閉上。

  「別閉眼,看著我。」祁霨霸道地命令。

  宋語莘睜眼看他,兩人的恩怨情仇,都彷彿已經離得好遠好遠……

  現在的他們,只是一對想深深烙進對方身體的男女。

待這波必然的疼痛過後,更加純然的窒人快感,隨著益發深入的撞擊,愈攀愈高,愈演愈烈,緊促的摩擦,激出燦爛火花……

  這一夜,他的黑眸始終緊緊地鎖著她,狂烈地在她體內豪奪與給予,激狂與翻騰。

  縱使,他們還有難解的題。

  

  我不會替其他人償還什麼,你依然是我的禁臠。

  她萬萬沒有想到,祁霨是當真的!

  宋語莘坐在床角,始終蹙緊雙眉的她,心緒卻不像她僵滯的表情,反而萬般翻騰折磨著她。

  距他們達成「交易」之後,已經過了三天,他禁錮了她的自由,反鎖房門不讓那一夜過後,欲執意離開的她,走出他的房間半步。

  他還是不肯放過她嗎?

  她真的不該惹上他的,連自己的心都賠了進去……

  假如她不曾遇到他、不曾愛上他,是不是就不會感到心痛?

  對於祁集團的恨,她不想再繼續下去了,甚至分不清她的恨,到底是針對祁集團、或是祁霨?她累得不想再去思考了……

  而心痛,是因為自己在祁霨的眼中,是那麼不堪、那麼不知羞恥、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出賣肉體的庸俗女人。

  一想起他,她的心就會擰得好緊、好疼……

  這麼沉重的痛苦,若是他用來懲罰她的方式,那也夠痛了。

  宋語莘再次尋找能讓她逃離這裡的工具……床頭櫃上的電話,是她三天以來想試,卻又必須放棄的惟一對外求救方法。

  她能向誰求救?沒有人!

  小薰……她還好嗎?宋語莘的腦海,躍出了妹妹的笑靨。

  她看似妹妹依賴的親人,但她很清楚,其實一直是她依賴妹妹,若不是小薰,她根本沒有勇氣,面對所有的困頓和悲哀。

  宋語莘拿起話筒,撥出醫院的號碼,經過轉接,她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Miss  Li嗎?我是語莘,小薰今天好不好?」

  「語莘,你在哪裡?我們已經找了你兩天……」

  ……

  靜靜聽著電話那頭的噩耗,錯愕的宋語莘,覺得天地忽然全部崩毀在她眼前。

  「語莘?你還好嗎?語莘……」

  手中的話筒,漸漸脫離宋語莘的手,電話裡擔心的詢問愈來愈小聲,直到話筒落了地,她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心跳彷彿停止,宋語莘的知覺,只剩刺骨的劇痛,終至昏厥在地。

  小薰死了……

  

  接下來的日子,宋語莘就像是一個破敗的布娃娃,空洞的眼神,找不到一絲往常澄澈如晶的光彩。

  連祁霨幫她辦完小薰的後事,也渾然無所覺,彷彿封閉了自己,深陷在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就連洗澡沐浴,祁霨都擔心她會因為傷心過度,而昏倒在浴室裡,所以,他幾乎放下工作,陪在她身邊。

  「語莘?」

  祁霨來到浴室掩閉的門邊,對著正在裡面洗澡,卻好半天沒發出任何水聲的宋語莘問,心情沒來由地感到恐慌。

  他無法忘懷前幾天,回到家看見她躺在地上、攫住他呼吸的那一幕,至今仍心有餘悸。

  那時,他才驚覺,她已經悄悄在他心中佔據,連他自己都無法估計的地位。

  浴室裡靜悄悄,祁霨再度開口,平靜無波的語氣,泛起不穩的漣漪。

  「洗好沒?說話!」她已經進浴室將近半個小時了!

  浴室裡的人兒,依舊沒有回應。

  該死!她會不會……

  各種不安的臆測令祁霨心驚,他轉開沒有上鎖的浴室門把,猛地推開門——

  「語莘——」

  然後,他看見她抱膝坐在角落,雖然她無神的眼瞳裡,依然只有幾天以來不曾改變的空洞,但至少,他提得老高的心臟可以歸位。

  「你已經霸佔浴室半個小時了。」聽似埋怨,卻是祁霨無法阻止的心疼。

  宋語莘聽見了,從磁磚地上起身,維持過久的姿勢,讓她的腿有些虛軟,只好撐著身後冰涼的磁磚,慢慢站直身子,想走出浴室,不變的是,眼神除了空洞還是空洞。

  沒錯,她的呼吸、心跳和柔順證明她還活著,能吃能睡,但卻像行屍走肉。

  「你還沒洗澡。」她還是一身進浴室前的衣著,連動也沒動。

  宋語莘又像是沒聽見,單手撐著牆,筆直地往外走去。

  「回來!」祁霨拉住她的手肘,將她撈回他身前。

  失去重心的宋語莘,安靜地靠在祁霨胸膛,不言不語、不吵不鬧,柔順到讓祁顏以為她什麼都聽他的。

  他不就是想要她付出代價嗎?現在為什麼,會覺得她的「聽話」令他氣憤?

  祁霨捏拳,無力感深深蔓延開來,僵聲說道:「洗好再出去。」

  宋語莘聽話了,扭開蓮蓬頭的開關,沁涼的水嘩啦嘩啦地從他們頭頂上淋下,淋濕了兩人——

  「夠了!看著我!」他猛然抬起她的下顎,在水聲中對她低吼。

  她被迫看著他,清澈的眼瞳裡,映照出他氣急敗壞的俊顏,卻沒有焦距。

  「你以為你這樣就是個稱職的女奴了?」根本不是!她一向只會和他作對,這樣的柔順,只不過是對他的無言抗議!

  宋語莘輕顫,不知是水花濺灑在她身上所造成的涼意,還是他所說的話……

  「你以為像個半死不活的人,小薰就能安心嗎?你就能什麼都不管了嗎?你還要折磨你自己多久?」不,其實是折磨他!

  宋語薰的死,不在他的控制之內,雖然感到遺憾,卻也是不可挽回的事實,她在怨他想留住她的人、怪他想征服她的心嗎?

  一切都再清楚不過了,他終於瞭解,自己為何要借口她的惡作劇,禁錮她的自由,因為,他愛上那張蝴蝶面具下的迷濛雙眼、愛上她纖細身軀下的堅強、愛上她頂撞他的靈動神情,所有出軌的情緒、借賠罪操控她的自由,都是因為愛上了她!

  祁霨一拳擊向她身後的牆,健實的手臂橫在她耳邊,發出撞擊聲。

  「該死!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說!」

  祁霨深沉的無力感化成咆哮,迴盪在浴室裡,他再也受不了她足以逼瘋他的冷漠。

  他將她的雙手高箝在頭頂,將她壓制在冰冷的牆上,蠻橫激吻攫住她的唇,重重舔舐囓咬她柔軟的唇瓣,執意逼出她的回應。

  她怨懟也好、咒罵也好,都比那種靜得嚇人的沉默,好上幾百倍!

  祁霨一把撕開她胸前的衣物,熱切的熾吻蜿蜒而下,在她被水花打濕的細滑肌膚上烙下焚熱紅痕,從細緻的頸項,一路延伸到純白內衣包裹的渾圓上方。

  遇水濕透的內衣,襯出圓挺美好的形狀,祁霨的眼神,也跟著轉為激狂……

他將內衣往下推,渾圓頂端的尖俏隨之彈跳出來,韌軟的粉色蓓蕾,在碰到冷水時,立刻無法克制地輕顫挺立起來,引誘著他以唇舌輪番愛憐。

自從佔有了她後,她的甜美,便牢牢印在祈霨的腦海裡。

之後,接踵而來的噩耗,令她幾乎崩潰,他僅是陪著她。

現在的他,瘋狂想念她柔馥的身子,只想再度佔有她的嬌美,一點點星美,就能引燃慾望的狂烈大火……

  「不要……」

  她怯怯的顫抖聲音,從他頭上傳來。

  「終於肯跟我說話了?」他的額靠在她的額際,溫熱的舔吮,不斷輕搔她的耳窩。

  她的眼裡終於注進一絲光影,抗拒的影子。

  「我忍得夠久了,我要你。」他瘖啞道,結實的身軀,緊緊貼住她的。

  「放過我……」身前的火熱和背後的冰冷,讓宋語莘搖頭掙扎。

  「你是我的。」

  「我不是。」

  「你是!」

  「交易已經結束,請你放開我……」

  「在你的眼中,我們之間只有交易嗎?你不是恨我恨得要死?」

  「……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小薰不在了,恨也沒有意義了。

  「不准你說沒有!」她淒切的眼神,令祁霨首次嘗到害怕的滋味。

  他還要一無所有的她什麼呢?「求求你,放我自由……」

  「不放。」他痛恨這種,她彷彿會消失的不安全感!

  「為什麼不放過我?我已經不欠你什麼了!」

  濕發沾粘在她素淨的臉上,髮梢的濕意,分不清是她的淚,還是蓮蓬頭灑下的水。

  「我沒說過只買你一次,你以為你的第一次能值一千萬?一個出賣靈肉的下賤奴女,要故作清高?哼,愚蠢!」為了沖淡心中的恐懼,祁霨口不擇言,扯下她身上的所有礙事的束縛。

  他輕賤的嘲諷,狠狠刺傷了宋語莘。

  她總算證實了,他對她的觀感就是如此……

  「我討厭你……不要碰我!走開——」宋語莘拼了命扭身想掙脫。

  如他所說,她真的好愚蠢,愛上的竟然是他!

祈霨放開她的雙手,解開褲頭,扣住她的纖腰,撐起她的雙腿,加在自己的腰桿上,將自己的碩大,猛然挺入她仍嫌乾澀的甬道。

「啊──」突如其來的撐開,讓宋語莘痛叫出聲。

「語莘……」

「你為什麼不讓我走,為什麼害我連小薰的最後一面都看不到?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痛楚、憤怒交集,她洩憤地用盡力氣捶打他的肩背。

「我知道。」他的語氣充滿苦澀,若恨能讓她有所回應,就這樣吧。

銷魂的緊窒,迫使祈霨展開了一連串,由慢加急的煽情律戻,宋語莘只能被動地承受鶩猛的攻勢,在冷牆和他之間,被冰冷與火熱強悍地推擠著。

「啊……」迅急的律動愈來愈快,閃電般的快感一次又一次,逼得宋語莘聽見自己可恥的浪叫呻吟、感覺自己緊攬著他的肩頭,她無法責備被情慾吞食的自己,沉淪,是她早已控制不住的情愛使然。

淚,也無聲落下。

直到最高點的火花,在他們體內炸開,他粗重的喘息,不斷噴灑在她胸前,他在她深處射出一道熱流,盈滿花心……

過後,祈霨抽離她,拿來浴巾包裹住赤裸的她,攔腰將她抱至房間的床上,大手輕拭她猶然帶水的臉龐,被她避開。

  「我什麼都沒了,這樣你高興了嗎?」

  她的控訴,不,不像控訴,因為太平靜了,反而讓祁霨更加鬱悶。

  碰——

  他頭也不回,甩門離去,沒有發現她滾淚的水眸,並非平靜……

  因為,鐫入心底的愛,想抹去,好難。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7 05:07 PM

第十章   


  非物語酒吧

  按計劃,言綾果然在祁霨娶了冒牌新娘後大鬧一場,「被拋棄」的正牌新娘,哭嚷著不再與祁家男人有任何瓜葛。

  祁、言兩家的老太爺,也只好放棄湊合祁霨、言綾的念頭。

  這會兒,言綾還是自由自在地,悠遊在她的天地中、當她愜意的老闆。

  不過,新郎似乎沒有計劃中,擺脫婚約後的輕鬆。

  一杯祁霨每回來「非物語」必喝的美酒,放在他面前,可是今夜的他卻連碰都沒碰,深鎖的眉心,也沒鬆開過。

  「原來是這樣呀,我們都被大哥和小綾姐唬過去了耶,都不告訴我!」祁霓不太高興地嘟起小嘴。

  「不是『我們』,不要把我算進去。」祁霽老神在在。

  「是嗎?那你怎麼不告訴我!二哥騙人的吧?小綾姐,你說對不對?」祁霓不屑地朝祁霽皺了皺鼻頭,連舌頭也探出來,加入不屑的行列。

  「火都已經熄了,才提著水桶說他去救火,難怪霓霓不相信。」言綾對祁霽一笑,諷刺的笑容。

  「不拆穿,是為了大哥好,不忍心看大哥斷送在你這個男人婆手裡。」祁霨也回以一笑,慶幸的笑容。

  「姓祁的!」言綾火大。

  「有!小綾姐,什麼事?」祁霓舉手。

  「不是叫你。」言綾微笑。

  「喔。」祁霓退場。

  「大哥,她叫你。」祁霽補充。

  「祁霽!你欠扁是不是,我找人砍你哦!」言綾撩起衣袖。

  「有空多學著當淑女,電視不要看太多。」祁霽建議。

  「祁霽,你給我住口!」言綾翻出酒瓶。

  祁霽和言綾這對從小到大的死對頭,永遠有打不完的硬仗。

  「大哥,」祁霓對他們的陣仗早就習慣了,自顧自的問祁霨。「『語莘大嫂』現在在哪裡?在你家嗎?我可不可以去看……她。」

  祁霨難看的臉色讓祁霓愈問愈小聲,最後乾脆摀住小嘴不敢多說。

  祁霽和言綾也自動停戰,眼神在空中達成先處理祁霨反常的行為、有空再戰的協議。

  「祁霨,語莘最近好嗎?幫我跟她說一聲,希望她能常來『非物語』坐坐。」雖然不太清楚祁和語莘之間的情況,言綾依然誠心邀請。

  「她不會見我。」那天強要了她之後,她離開了,什麼都沒帶走,什麼也沒留下。

  惟有枕頭上殘留有她的髮香,他卻握不住。

  他們聽出來了,祁霨壓抑的語氣,說明了他和宋語莘之間的不尋常。

  「語莘為什麼不想見你?你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麼?」言綾用一種防色狼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祁霨。

  語莘含淚控訴的恨意,和心底懊悔的聲音,紊亂交雜,祁霨痛心地捏緊酒杯。

  「如果愛她,就追回她。」祁霽一針見血。

  「不屬於我,就不是我的。」當祁霨這麼認為的同時,連呼吸也覺得難受。

  「她不是祁集團,不必用你那一套否決掉。」

  「大哥,如果你真的喜歡語莘大嫂,就不要像不承認你是我們大哥一樣,好不好?那樣,語莘大嫂會很難過的……」祁霓說著說著,年輕的小臉落寞了些。

  祁霨抬眼看向祁、祁霓兩兄妹。

  「我說過我和你們沒有血緣關係,卻從沒否認過我是你們的大哥。」

  「大哥……」祁霓感動地猛吸鼻子。

  原來,大哥從來就沒有不要到處惹麻煩的她……

  祁霽則是帶笑點頭。「我知道,否則,你也不會在我小時候,打破爺爺的清朝古董花瓶、摔壞老爸的紀念表、燒掉整片花園時,替我扛下破壞罪。」

  「如果大哥是因為沒有祁家的血緣,而不想繼承祁集團,那麼語莘大嫂呢?她是你在上帝面前承諾的新娘,你不承認嗎?」祁霓問。

  在上帝面前承諾的新娘……

  那又能怎樣?語莘恨透他了,這輩子都不會想再見到惡劣的他。也許,這樣是最好的結局。  

  他選擇放手,就是最好的抉擇。

  「祁集團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會插手。」祁霨頓了頓。

  偏偏,宋語莘這個吸引他全部目光的小女人,卻不是說要就能得到的。

  「她的事到此為止。」說完,他邁步走出「非物語」,寬闊的背影,多了一抹苦澀的孤獨。

  「大哥是不是失戀了?」祁霓忍不住心酸。

  她沒看過這樣的大哥,大哥平日對人雖然淡漠,卻總是意氣風發,從沒這樣消沉失落過。

  祁霽環胸思忖。的確,大哥這次玩真的,而且陷得很深。

  「霓霓,我們也走。」祁霽抓起放在吧檯上的手機和車鑰匙。

  「我們要去哪?」祁霓跳下高腳椅,跟在二哥身後問。

  「該不會又要去搞破壞了吧?」言綾嘲諷祁霽。

  「有破壞才有建設,你不會連這點道理都要我教吧?」祁霽揚起迷人的微笑,用手機撥了一通電話。「不要吵,重要電話,基本禮貌也不用我教吧?」

  「不、用。」言綾不打擾重要電話,但祁霓可以看見她頭頂上的煙。

  「喂?我祁霽,替我調查一個人……」

  「霓霓,你先到外面等你二哥。」言綾不想殃及無辜,活動指骨,發出辟啪聲響。

  「呃,好……小綾姐,bye!」閃人啦,以免被亂拳波及!

  非物語,不太是個講道理的地方。

  

  咖啡館中,宋語莘坐在窗邊,凝望著玻璃窗外來往的人群。

  以為心早在妹妹死後,也跟著死去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撐到現在。

  拿自己「賺」的錢,還清父親留下的龐大債務,她可以說沒有任何牽掛了……

  是嗎?那心中不時浮現的霸道身影和壓抑眼光,又是什麼?!

  你以為像個半死不活的人,小薰就能安心嗎?你就能什麼都不管了嗎?你還要折磨你自己多久?

  「不!不要想了!」宋語莘拚命甩頭,想甩掉那道愈不去想、在腦海卻愈顯清晰的影像和聲音。

  「我們可能要請你好好想一下。」溫醇的男音,在宋語莘對面響起,拉回她遠揚的神志。

  一對到哪裡都可以吸引別人目光的俊男美女,兀自在宋語莘獨坐的桌邊坐下,他們相似的漂亮眉眼,不難讓人猜出他們的關係。

  「祁霽。」祁霽簡單地自我介紹。

  「我是祁霓,叫我霓霓就可以了!」祁霓興奮的眼光,繞著宋語莘打轉。

  這就是大嫂呀?是個清秀佳人耶!好好好,她要這個大嫂!

  似曾相識的感覺縈繞宋語莘,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出色的他們。

  「祁霨是我們的大哥。」祁霽給了她一條線索。

  祁……宋語莘告訴自己別想那個人,卻忍不住感到疑惑。

  「我們和霽長得不像,你也覺得奇怪吧?」祁霽讀出她眼裡的疑問。

  宋語莘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拿了桌上的賬單起身。

  「抱歉,我對你們的事沒有興趣。」

  「你跟大哥很像,總是用另一面逃避心中真正的感覺。」

  聞言,宋語莘僵在原地。她逃避……真正的感覺?

  「祁霨跟祁家沒有血緣關係,他是爺爺從育幼院領養回來的孤兒。」

  祁霽這段話,像是一根巨釘,把宋語莘牢牢釘在原地。

  「你騙人。」既然這樣,那祁霨為什麼從來不解釋,任由她誤解、任由她把對祁集團的恨轉移到他身上?

  「我二哥沒有騙你,雖然大哥也很帥,可是大家都看得出來,大哥跟我們一點都不像。你可以問大哥、問我爺爺、甚至問育幼院,都會是這個答案!」祁霓急著解釋。

  這下,宋語莘不能不相信了,臉色刷白,心口隱隱抽疼——

  「還有這份文件,請你過目。」祁霨從牛皮紙袋中拿出一份文書資料,推到宋語莘面前。

  這個是?!

  仔細看過手中的文件,宋語莘不敢置信,震驚的以掌心摀住自己的嘴。

  「這是你父親宋達,四年前親手簽署賣出宋氏企業的切結書。很抱歉,我調查了你。」

  祁霽原意只是想知道祁霨的心,被什麼樣的女人擄獲,沒想到,卻查出宋達將白手起家的宋氏企業,變賣給祁氏的過往,連帶的,也查出宋達欠下債務後自殺的真相。

  盯著紙上熟悉的筆跡,一直以來的認知,被眼前的事實推翻,宋語莘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腦中一片空白。

  「宋氏企業並非被祁集團吞併,宋達欠下的債務,也並非祁集團所逼。宋氏企業在還未變賣前,已經出現財務危機,會欠下那些債務,也是為了挽救營運不善的宋氏企業,與祁集團無關,並非你所想的那樣。」

  他怎麼知道她的想法?宋語莘詫愕的眼光,調向祁霽。

  「我把資料給祁霨看過了,是他告訴我的,也是他要我把這份文件交給你。」祁霽把來找宋語莘的真正理由說出來。

  宋語莘跌坐回椅子上,那她四年來的恨算什麼?

  她家破人亡,不是祁集團害的……

  她的家會變成這樣,跟祁家的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而她卻把過錯、怨恨全都推到祁霨身上……

  祁霨知道她誤會他了,為什麼不是他自己像之前一樣,氣沖沖地跑到她面前對著她吼、痛罵她這個自以為是的笨蛋?

  是她錯了呀!

  「他還……說了什麼?」宋語莘啞聲問。

  「沒有。」祁霽搖頭。

  祁霨不怨她、不怪她嗎?還是他根本沒在乎過她,她恨誰都不重要,只當她是個任他耍弄的傀儡?

  宋語莘難過地緊閉雙眼,晶瑩清湛的淚滴,從羽睫細縫滲出。

  「大哥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是我們看得出來,他心裡很痛苦,過得很不好、很不好。最近我常帶VCD到他的公寓,最喜歡電影的他,居然只對著螢幕發呆,剩下我一個人看,理都不理我!

  「昨天還不讓我進門,叫我要看回家看,人家是好意陪他欸!」祁霓喪氣地低下頭,小嘴兒委屈地向下彎。

  宋語莘抬眼望向祁霓和祁霽,不解與痛楚同時在心中發酵,她揪緊了心口上的衣襟。

  「在我看來,大哥他愛你。」祁霽又拋出一個煙霧彈,霎時,熏得宋語莘睜不開眼,連呼吸也被哽住。

  「你愛不愛我大哥?」祁霓的問句,更是讓宋語莘啞口無言。

  「後天是祁霨來到祁家的日期,每年,我們兄妹都把這天,當成他的生日替他慶祝,可惜那個冰塊男每年都不領情,我們跟你一起努力說不定情形可以改善。我們先走了!」祁霽微笑向宋語莘道別,一手拎起祁霓。

  「二哥放手啦!語莘大嫂還沒有回答我耶!」被拖著走的祁霓哇哇叫。

  「那是他們的事了,我們下台看後續發展就好。」

  「人家想知道嘛……」

  祁氏兄妹的聲音愈來愈遠,宛如旋風掃過,咖啡館恢復原先的安靜,宋語莘也陷入紛亂難平的心緒中。

  她和祁霨會有未來嗎?

  或者,這會不會是她的一廂情願?

  她可以愛他嗎?

  

  鈴——

  鈴鈴——

  鈴鈴鈴——

  祁霨的心情已經夠鬱悶了,規律不斷的電鈴聲,惹得他更加煩躁,鐵青著俊臉打開門。

  「我不想看什麼電影!不需要大費周——」

  一開門,門外的人兒,讓祁霨止住了咆哮的衝動,微泛血絲的深眸,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眼前的人兒看。

  「不看電影,吃蛋糕好不好?」宋語莘拎高手裡的圓盒子,原本鼓起勇氣看他的眼,緊張地瞥到盒子上,不敢再望向他。

  「你……」祁霨不敢相信,這是他的幻覺嗎?

  就算逼自己不見她、不想她,他的腦海裡卻滿滿的都是她。

  想她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想她能不能從喪妹之痛中恢復?想她沒有他在身邊會不會過得更好?想她想得牽腸掛肚、想她想得生活大亂!

  「生日快樂!」宋語莘囁嚅,放下蛋糕轉身就跑。

  「語莘!」祁霨不假思索的一把撈回她的身子,將她固定在胸前。「你在做什麼!」

  「我……你想笑我就笑吧!」她低垂著頭,對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羞愧,花了大半天做的心理建設,全都在見到祁霨的那一剎那,潰不成軍,她終究會擔心祁霨和她所想的不一樣,她終究會擔心自己是一廂情願呀!

  「笑你?」

  「我幹嗎要來、幹嗎要來!我是個笨蛋、大笨蛋……」她用手背,胡亂抹去眼角脆弱的淚水。

  「你肯來,是給我一次愛你的機會嗎?」祁霨在她頭頂問。

  愛她?宋語莘怔怔地抬頭,帶水清瞳對上他灼灼眸光。

  「你……」現在換她愣住。

  「我愛你,我後悔曾對你有過的霸道蠻橫,我後悔曾讓你活在恐懼痛苦之中,我真的後悔,對不起。」祁霨每字每句,都是最深的懊悔、最真的情焰。

  他愛她?!他和她一樣……宋語莘難掩滿心的激昂,被觸動的心弦,奏出了盈眶熱淚。

  「為什麼哭?我終究傷你太重了,對不對?」他以拇指指腹輕輕拭去她的淚。

  宋語莘哽咽地搖頭。「是我的錯,一開始就是我的錯。」

  「你都知道了?別再想那些事。」他心疼她必須面對殘酷的現實。

  「你不怪我?」

  「如果,我能在知道你恨祁集團時就查清楚原因,情況也許不會更糟。」祁霨輕歎。

  能怪誰呢?命運就是這麼奇妙,安排他們這樣相遇。

  「語莘,你愛我嗎?」她的淚,是否為他而落?

  「我就是因為發現自己愛上你,所以,才不顧一切為了恨你而恨你,我將小薰死去的傷痛,完全發洩在你身上,對你曾幫助過小薰的好,全都抹滅掉,我——簡直錯得離譜!」

  「語莘,」祁霨摟緊懷中的人兒。「我們都給彼此一個機會好嗎?」

  「可以嗎……」

  「沒有仇恨、沒有報復、沒有賠罪,我們重新來過。」

  「好,重新來過!」宋語莘用盡力氣回抱他,貼在他胸膛的耳,能聽見他真摯的心跳。此刻,她相信他們有未來,等著他們創造幸福、擁有幸福的未來。

  他放開她,禮貌性伸出右手。

  「我姓祁名霨,我不介意你叫我單名『霨』。」

  「我叫宋語莘,不過在琉璃宮有另一個暱稱,叫做水姬。」她也握住他的手。

  「不准再去琉璃宮!」他用左手警告性地捏住她的俏鼻。

  「琉璃姐和Judy姐都很照顧我,我不能就這麼無情無義地消失呀!」

  「有情有義也不准去!」

  「你好霸道喔。」宋語莘皺眉。

  祁霨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

  「我……陪你去。」他知道,這輩子是注定把心給她了。就如同他們第一次見面,舞會會場那麼多女人,他卻只選擇她。

  「好呀,你陪,我才去。」

  他們相視而笑,笑得很甜蜜。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7 05:08 PM

尾聲    


  兩個月後.中正國際機場

  「放我下去!我不要——」宋語莘的尖叫,在海關處引來人潮的注目禮。

  「祁先生,祝您旅途愉快。」海關人員有禮地向祁霨鞠躬。

  「救命呀!你們敬什麼禮,我被綁架了,快救救我啊!」被祁霨橫抱著的宋語莘,向海關人員求救。

  該死!祁霨到底有什麼本事,讓大家對他恭恭敬敬的?

  「我到現在才知道你有尖叫的潛力,我會好好『激發』你的潛能的。」

  祁霨說完,又在宋語莘耳窩低語,聽得她從耳根開始竄紅,一路紅到腳底。

  「誰跟你說這個!」

  「那請你別在我耳邊一直叫,我會心癢,一上飛機可能就控制不住……」

  提到飛機,宋語莘又開始歇斯底里。「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我不要坐飛機!放——我——下——去——」

  她從小到大最怕的就是飛機,她不相信這麼重的鐵塊,能在天上飛不掉下來,死也不信。

  「語莘,這樣很難看。雖然這是我的私人飛機,可是上面還是有服務人員。」祁霨無奈,又氣又好笑。

  宋語莘兩手死命抓住波音客機的艙門,就是不讓祁霨抱她進去。

  「你不是想去北海道泡露天溫泉,還能一邊賞雪?」

  「你怎麼知道?那是我……」她一愣。

  「想度蜜月的地方。」

  「小薰告訴你的?」這是她和小薰的秘密,她們小時候常常交換秘密。

  想起妹妹,宋語莘的鼻頭開始泛酸,抓著機艙門的手勁也小了。

  祁霨點點頭,乘機抱她進入機艙。「我答應她一定帶你去。」

  「小薰居然把我的秘密洩露給你!」她皺了皺不舒服的鼻頭,揉了揉鼻子。

  「讓我知道不好嗎?」祁霨放她在舒適寬敞的座椅上,兩手撐在她兩旁的扶手上問。

  「讓你知道有什麼好?」她撇過頭,不想讓他發現她眼底蘊藏的濕意。

  「當然好,我能帶你去度蜜月!」她還不明白他的意思嗎?祁霨有些生氣。

  「我們又不是夫妻——」宋語莘嘴上反駁,心裡說不甜是騙人的。

  祁霨勾回她的下巴,讓她看著他。

  「語莘,我們結婚吧!」

  「那還猶豫什麼?」一道清朗的男聲,「再度」殺風景地響起。

  「YA——可以去日本泡溫泉!」

  「泡完溫泉還有大餐可以吃,邊吃還可以邊放煙火!」

  然後,是兩道興奮的女聲,嘰嘰喳喳傳來。

  「你們拿著行李是什麼意思?」祁霨咬牙,惡狠狠地看著突然蹦出來的祁霽、祁霓和言綾。

  「去日本玩。」三人異口同聲。

  「我有說你們可以去嗎?」這是他的蜜月,是他和語莘的兩人甜蜜時光耶!

  「大嫂……」祁霓率先撒嬌,祁霽和言綾則是睜著企盼的眼,望向宋語莘。

  「嗯,大家一起去。」宋語莘轉頭看到祁霨緊繃的俊顏時,覺得有趣,暫時忘了先前的抗拒。「人多比較好玩嘛……」

  「唷呼!大嫂說可以!」祁霓歡呼。

  「飛機即將起飛,請各位繫好安全帶,有什麼需要我為您服務的嗎?」一名女空服員微笑提醒他們。

  「給他們安眠藥,劑量愈重愈好。」祁霨冷眼掃過那三隻正在快樂選座位的跟屁蟲。

  「不用不用,他開玩笑的,你可以去忙了。」宋語莘朝空服員抱歉一笑。

  「霨,沒關係啦。」宋語莘輕拉祁霨的衣袖,正替她綁安全帶的他依然擺一張臭臉。

  宋語莘輕笑,柔柔地在祁霨唇上印下一吻,祁霨回以凝睇,臉部僵硬的線條全化為柔和。

  飛機起飛……這對飛行恐懼的宋語莘來說,夢想還是用想的就好。

  「哇——飛機在動——我不要!放我下去——唔……」

  宋語莘花容失色的尖叫,全被祁霨吞下去。

  「大哥這招厲害。」祁霽頗讚賞。

  「是乘人之危吧!」言綾不認同。

  「他們要這樣親到日本嗎?三個多小時耶……」祁霓側頭思索。

  無所謂,他們很幸福,這樣就夠了。

  婚禮,將會有正牌的新郎和新娘。


  編註:

  1.欲知花逐舞與凌盡夜的愛情故事,請看「偽裝情人」。

  2.欲知午舞與莫少華的愛情故事,請看「替身情人」。

  3.欲知溫縈縈與易擎峰的愛情故事,請看「一夜情人」。

  4.欲知汪芷與聶擎的愛情故事,請看「失足情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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