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青銅穗 -【後福】《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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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5 09:43 PM

075 幫我?

    「琳琅?」

    沈雁驀地蹙起眉來。那日在三房裡看見的那個不大規矩的丫鬟,似乎就叫琳琅?

    「你再去查查,看看還有沒有別的人?」沈雁站起身來,說道。

    那丫頭看起來是劉氏信得過的人,劉氏是正經的少奶奶,可不是下人奴才,況且她素日十分端正自律,深得大家敬重,若是不慎冤枉了好人,可等於掃了劉氏的臉面,這種事斷不能有丁點馬虎。

    胭脂重重點頭,飛快下去了。

    沈雁這裡再回想了那日在三房裡的所見,沉吟了片刻,忽然又喚來了福娘:「你去顧家找找宋疆,看看顧頌現在在做什麼?他要是沒事兒,你就讓他到巷子裡來一趟,就說我有事尋他。」

    福娘驚怔了一下,無聲地去了。

    顧頌見了沈雁回來,頗覺有些無聊,正打算鋪開紙來練字,宋疆忽然進來,驚奇地盯著他上下打量。

    他扔了本字貼過去。宋疆連忙接住,說道:「公子,那邊雁姑娘她,她居然約您在巷子裡見面,說是有事尋您商量——」

    顧頌停下筆來。

    沈雁找他?

    女人還真是麻煩,剛才又不說,這會子又巴巴地把他喊出去。

    宋疆道:「公子您要是不想去,小的這就去把福娘打發走。」

    「誰說不去?」

    顧頌直起身,把筆掛起來,在一旁水盆裡仔細洗了手,拿雪白的綾帕擦乾,出了去。

    出了角門,到了兩府之間的巷子裡。沈雁已經等在那裡了。見著他出來便就笑眯眯地迎上來。

    這傢伙還真是現實,有事找他的時候就笑眯眯,沒事的時候就抓住他損個沒完。

    顧頌冷冷地瞪了眼她,撇頭看向別處。

    沈雁嘿嘿說道:「你剛才說我有事你可以幫我辦,這話還算不算數?」

    就知道有事求他。他把下巴抬高了點兒,「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沈雁忍了忍。回頭招呼福娘退下。福娘拖住宋疆袖子。退出了幾丈外。

    「有個事,我想來想去,說不定你真能幫上我的忙。」沈雁斟酌著說道。「只是此事甚大。傳出去未免有傷我府裡和氣。我說出來,你能不能替我保密?」

    顧頌抖開紙扇:「看心情。」

    沈雁不說話了。

    顧頌瞟了她一眼,鎖了眉道:「只有你這種人才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雁笑起來:「那我就說了。」她咳嗽了兩聲,說道:「我想打聽打聽我三嬸娘家最近有沒有出什麼事。還有,近來她身邊那個叫做琳琅的丫鬟。出門去過哪裡?」

    顧頌眉頭又豎起來:「你讓我去做跟蹤人的宵小?」

    沈雁直起身:「幫不幫嘛!」

    顧頌重重地哼了聲,手上扇子猛搖起來。

    沈雁湊過去,「下回你父親要是再打你,我可以替你求情。」

    顧頌橫眼瞪她。扇子搖得更猛烈了。她就這麼見不得他好,沒事就咒他挨揍?

    「不幫!」他斬釘截鐵的。

    沈雁倏地黯了臉。可顧頌要是不幫她,她還真想不出該找誰了。

    小廝們都在外院呆著。而且都是沈宓的人,平日裡幫著跑腿買買零嘴兒還成。這要是辦正經大事,是肯定靠不住的。要是沈宓知道她派人打聽劉氏的娘家,絕對又會罰她抄女訓女誡什麼的,抄倒也罷了,關鍵是這樣一來她就沒法兒往下查了。

    她雖然不相信劉氏會是兇手,也不至於會缺這幾千兩銀子,可是劉氏畢竟出身寒微,假如她娘家出了什麼要命的大事,她需要錢周轉也不是不可能的。雖然以她少奶奶的身份,娘家出了什麼事,向夫家開口要點救濟沈夫人也不會袖手旁觀白落個無情無義的名聲,但去查查總是不會錯的。

    而最主要的琳琅是她的人,如果琳琅敢沖伍姨娘下手,劉氏會不會知情呢?那日她在三房所見到的那一幕,會不會跟後來的事有關?

    顧頌瞧著她揪緊的眉頭,心裡又有一點點猶豫。

    瞧她為這點事給愁的,要不就答應她算了?這本就是男人做的事,他身邊那麼多護衛,隨便找幾個人去打聽打聽,不消半日就有結果。

    他把停下的扇子又搖了搖,然後負手轉身,往府裡去:「等我的消息便是!」

    有了他這一轉的心念,沈雁的臉一下子就燦爛起來了。

    劉氏剛從四房裡看望陳氏回來,琳琅便撩簾子進了來。

    「奶奶!方才我打劉府回來,聽舅太太說昨兒下晌有人打聽劉家的事!」

    劉氏聞聲抬起頭來,一伸手差點撞翻了手畔的杯子:「是誰打聽?」

    「不知道是誰。」琳琅臉上很凝重,她走到桌畔邊沿道:「不過舅太太聽從了奶奶早前授意,暫且已經把消息完全封鎖了,而舅老爺的事也沒有什麼人知道,所以倒不怕他們查出什麼來。但是舅太太卻還告訴我,那人不但打聽劉家的事,還特意打聽了奴婢——」

    「打聽你?」劉氏臉色變了變。

    「正是!」琳琅眼裡閃過絲慌色,平日裡的跋扈囂張也不見了,「他們打聽我的底細,還打聽我從劉府出去後去過什麼地方——您說,會不會是府裡有人懷疑上咱們了?要不然,他們怎麼別人不盯,偏偏盯著我呢?」

    劉氏望著她,不言不語。

    「奶奶!」琳琅見她這般沉默,不由有些著慌,也早沒了平日裡那般氣焰,她猛地握住她胳膊,語氣急速地道:「人可是奶奶下令讓我殺的,若真是太太懷疑到了我頭上,奶奶你可得幫我說話!不然的話我也一定不會讓奶奶好過的——」

    「行了!」

    劉氏見著她這股驚慌失措,一顆心也莫名地跳起來,她甩開她的手走到窗前,望著遠遠站在廡廊那頭的丫鬟們,攥緊了手說道:「也許只是你想多了而已。太太怎麼會懷疑到咱們頭上?我在府裡做了八年賢良淑德的好媳婦,太太就是懷疑到陳氏華氏頭上也不可能懷疑上我!」

    「可若不是太太,又會是誰?」

    琳琅聲音都開始透著緊繃之意,「難道會是二姑娘……前兩日碧水院的丫鬟不是在打聽這些事麼?」

    「不可能!」

    劉氏猛地轉過身,看到她這副擔驚受怕的模樣,她心裡忽然湧出些惡劣的歡喜來。在她這少奶奶面前張狂了這麼久,她也有今日麼?她真以為抓著她的把柄,就能夠一輩子踩在她頭頂上?琳琅和龐氏,她將來一個都不會讓她們好過!

    「雁丫頭才多大?她憑什麼懷疑到咱們頭上?退一萬步說,縱使她懷疑上你,又哪來的人手去上府外打聽?八成是你自己露了馬腳在外,引得太太起了疑心。」

    她緩緩在椅上坐下,慢條斯理地道。

    琳琅訥然。

    想到當日自己惶惶不安地拎著那袋包袱出府時的模樣,她也不由打了個激靈。可現在劉氏這副幸災樂禍的表情是什麼意思?她心下緊了緊,兩步走到她身邊,恨聲道:「奶奶該不會是想撂手任我自生自滅吧?您可莫忘了,這主意可是您出的!還有您若是不保我,您那樁事情我也不會替你兜著的!」

    劉氏面上一凜,眼底驀地閃過絲冷意。

    她背轉身去望著窗外,牆角的桂樹枝葉繁茂,看起來像一座巨大的傘蓋。

    她默了半晌,轉回身來,緩緩道:「不管是太太還是別的人,如今看起來,咱們都是被人盯上了。眼下只能想辦法快速了結此案,才能救得了你我。」

    琳琅動容:「奶奶這是想通了?」

    劉氏回到桌畔坐下,望著她道:「上次你不是跟我說,可以把這事栽到二房頭上麼?正好我想起來,二房的紫英也曾經到過伍姨娘房裡,我覺得這主意可行,現在,你可以打點去辦了。」

    她端起茶盞來喝了口水,目光深沉而幽遠。

    胭脂在翌日下晌打聽來了沈雁所需的消息。

    「伍姨娘身份低微,又是陳氏的眼中釘,府裡沒有別的姨娘,所有沒有什麼人會去與她接觸。除了三奶奶遣琳琅去過一回,再往前便是紫英送麂子肉那次了。素日裡自然也有丫鬟往秋桐院去尋相好的姐妹說話,但是因為知道四爺時常在伍姨娘房裡,所以從來沒有誰往她房裡去。」

    沈雁凝眉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幾個月裡,有嫌疑的人除琳琅就是紫英?」

    胭脂怔了下,不知該怎麼接話,半日才點頭:「事實確實只有紫英與琳琅二人去過伍姨娘房中。」

    沈雁沉吟起來。

    伍姨娘死的時候紫英與扶桑去了宮中,自然不可能會是紫英,絕不是她。何況她的家人都在金陵華家當差,本身並不缺錢,她怎麼會去做這種事?

    那就只有琳琅存在重大嫌疑了。

    可這個琳琅,為什麼會如此喪心病狂呢?

    她站起來,問胭脂道:「你可曾打過琳琅的底細?」

    胭脂點頭:「奴婢這裡正要說呢。琳琅是三奶奶跟前的大丫鬟,也是劉家來的,但卻不是三奶奶的陪嫁。當年三奶奶過門時,娘家很落魄,還是咱們家在聘禮之外,私下出了五百兩銀子讓她採辦的陪嫁奴才,為的也是怕失了沈家臉面。」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5 09:46 PM

076 翩翩

    說到這裡胭脂頓了頓,又說道:「原先跟隨三奶奶嫁過門的陪嫁丫鬟在前兩年病死了,太太本是要從府裡丫頭給她添補上去的,許是因著體恤三奶奶素日為人,所以格外恩賜了讓她自行挑選,無論是買進來也好,是娘家接過來也好。三奶奶就把這琳琅從劉府接過來了。

    「琳琅原是劉老夫人跟前嬤嬤的孫女,琳琅是劉家的家生奴才,也是如今唯一的家生奴才了。所以平常三奶奶有什麼事情要支使回府,都是遣的她。但是根據三房裡別的丫鬟說,這丫頭仗著在劉家的臉面,三奶奶又和善,所以在三房很有些跋扈,三奶奶私下裡多次訓過她。

    「而且,」說到這裡胭脂頓了頓,才又接著說道:「奴婢聽說這琳琅在劉家的時候似乎與劉老爺有些不大乾淨。」

    「跟劉普?」

    沈雁皺起眉,忽然回想起她當日在自己面前那張狂樣,琳琅在劉家這麼有來著,而且還跟劉普有一腿,會被龐氏送到沈家來也就不出奇了。不過劉氏又不是傻子,明知道這琳琅不安份,她為什麼還會把她帶過來做心腹呢?

    劉氏在大夥眼裡就是個軟性子,琳琅既然是劉家唯一的家生奴才,又是劉氏身邊的大丫鬟,會跋扈些也是說得通的。但是她居然會瞄上伍姨娘的私財,而不惜殺人,又讓人想不通。

    沈雁不由覺得這劉家人還真是複雜。

    她問:「這琳琅除了在劉家有些不檢點,在沈家可有失當之處?」

    胭脂微微臉紅,說道:「這倒是沒聽說。」

    「姑娘!」

    正在這時候,福娘推門走進來:「顧家的小世子請您過府說話。」

    沈雁聽得是顧頌,立馬從椅子上彈起身。提著裙擺便就出了門。

    胭脂與福娘相視了眼,眼底裡忽然浮出絲難言的意味來。

    沈雁飛快到了顧家,如今顧家的門房與她已經很熟絡了,聽說找顧頌,連忙將她帶到了長房所在的鴻音堂。

    顧頌看著她由遠而近,皺眉道:「怎麼才來?」

    沈雁道:「我聽到消息就跑步來了呀。」過門檻的時候都差點被裙角絆倒,還說她慢。

    顧頌沒吭聲。在鋪了雪白大絲絹的石凳上坐下。又指著另一張鋪了大絲絹的石凳:「坐吧。」

    沈雁看了眼那絹子,坐下來。

    顧頌捧著茶,說道:「派出去的人沒打聽出來劉家出什麼事。也沒有人生什麼病。只是劉家老爺也就是你三嬸的弟弟聽說去了滄州做穀糧買賣,去了有半個月。別的沒有什麼。但是你說的那個丫頭,似乎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她立刻問。

    劉普前世也是經營著穀糧買賣,這個她是知道的。而即使是做穀糧買賣也用不著劉氏殺人奪財來資助弟弟。劉家在沈家照拂下,積累了這麼些年。這點小錢也還是有的。只要打聽出來劉家沒出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結合劉氏各方面來看,她的嫌疑其實可以排除了。

    顧頌道:「我昨日著人去認過她的面容,然後順著你們府到劉府這段路一路打聽。查到你們府上出事那日午時末她出過府,而且身上還背著個大包袱,在劉府附近有人指證那包袱裡頭沉甸甸的。應該裝的不只是衣物。」

    「果真如此?」

    沈雁緊握著茶杯,手也開始有些微抖。「那後來她去了哪兒?回了劉府。還是去了自己家?」

    顧頌皺眉放了茶杯,說道:「她去了榛子胡同。」

    「榛子胡同?」

    沈雁又怔住了。榛子胡同在城南,劉府與麒麟坊都在城北。琳琅去那裡做什麼?

    「可惜已經隔了好幾日,已經查不到她去榛子胡同具體哪家。」顧頌頓了下,又說道:「昨兒夜裡我故意讓人走漏了點風聲到劉家,結果今早上我的人瞧見,她又出過一趟府,是去的劉府。從劉府出來時她的神色十分慌張,手上拿的一塊帕子都掉落在地兩次。」

    沈雁連呼吸都快停住了。

    顧頌所說的話簡直句句指向琳琅!難道她的猜測沒有錯,兇手就是她?!

    「現在我也覺得,也許你猜的沒有錯。」顧頌忽然看著她,這樣說道。

    沈雁又是一怔,他又冷哼了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不就是在查你們府上那事嗎?從種種跡象看來,這個琳琅就算不是真凶,也一定是知情者。我若是你,現在就去提了她來審問。」

    沈雁怔了片刻,笑了出聲。

    她站起來踱了兩圈,回頭道:「你若是我,若是現在就去提人審問,那一定也審不出什麼。琳琅既然知道有人在查她,她必然會想辦法轉移證據迷惑人眼,如今已是下晌,從她回府到如今起碼已經有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已經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她說到這裡頓住腳步,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道:「我該回府了!改日再謝你!」

    說完提著裙子便就上了廡廊,飛快地出了門去。

    那身影翩翩猶如蝴蝶,裙擺飄飄猶如悠雲,一個人一瞬間靈動了整座庭院,這素日宏偉有餘而優婉不足的鴻音堂,也因為她的嬌俏而變得多了幾分看頭。

    顧頌望著她消失在門口,半日才回神低下頭來。

    沈雁才進了府門,福娘忽然從廡廊下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上來:「姑娘!出事了!」

    「出什麼事,慢慢說!」因為心裡已經有了底,沈雁的反應反而相對平靜。

    福娘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太太屋裡養的那只波斯貓突然被毒死在我們二房後院裡,它是被一包附片藥渣子毒死的,現在太太就在二房裡坐著,四爺他們全部都過來了!現在咱們院裡的人已經被人當成了殺死伍姨娘的兇手!」

    沈雁心下一沉,這麼說琳琅是挑中二房下手了?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華氏在華家是嬌滴滴的姑奶奶,誰不敬著捧著?可因為不受沈夫人待見在沈家沒地位,於是就連個犯了事的丫鬟也敢來伸腳踐踏了!長房季氏那裡她不敢動,四房陳氏那邊沒法兒再動,自家奶奶劉氏她不能動,於是就瞄準了二房麼?

    不過這樣也不算最壞,至少說明她的推測和顧頌的查訪都是正確的!如今她既然自己跳出來了,她又哪有讓她白白溜走的道理?!

    沈雁快步到了二房,果然見正房裡聚滿了許多人,沈夫人面如寒鐵端坐上方,而華氏季氏劉氏等人分立兩旁,.此外還有沈宣沈瓔以及秋桐院的一干下人。

    華夫人因為是客,所以應該帶著華家姐妹在蓉園並沒出來。

    堂下跪著個總角的小丫頭,看模樣應是管廡廊燈籠的雀兒,正趴在地上頭也未敢抬。而她不遠處,擺著只面目猙獰的死貓,以及還有一包被扯開的藥渣,因為形狀都在,故能清晰辯認出來附片的樣子。

    素娥正在問話:「你是在哪兒發現這貓屍的?」

    雀兒抖瑟了下,說道:「是在二房後牆下那叢美人蕉畔,因為先前聽曜日堂的人正在尋貓,奴婢又剛好見過它在附近走動,所以見到蕉叢下一團白便留了心。沒想到果然是它。」

    素娥看了眼那堆藥渣,又道:「那這包附片呢?你看到它的時候它在哪兒?」

    「這藥渣是跟一具魚骨頭放在一處的,想來原來是隨二房裡的雜物一道埋在溝渠裡,不知怎麼被貓兒刨了出來。」雀兒說到這裡,忽地抬頭望著她道:「奴婢見到它之後壓根沒動過,奴婢見到的模樣,跟素娥姐姐聞訊趕來後見到的模樣是一樣的!」

    屋裡沉默下來。

    沈雁趁著雀兒回話的當口,已經走到了華氏身旁,並且正對向那貓屍的位置。

    她甚至不必開口請廖仲靈來查驗,也知道這貓必然是被毒死的,不但是被毒死的,還一定正是被附片毒死的,既然是要栽贓到二房,這些最基本的套路她們自然會實施得滴水不漏。

    正比如雀兒的回話,簡直也讓人挑不出半點錯漏來。

    「這麼說,這包有毒的附片渣子,是出於二房裡的人了?」

    沈夫人往堂下掃視一圈,緩緩道。

    華氏站出來:「回太太的話,二房與秋桐院素無往來,底下人大多是隨著兒媳從金陵進京的,到府時日尚短,跟秋桐院的人也沒有接觸,萬沒有害人的道理。」

    「二奶奶這麼著急做什麼?太太問的是附片渣子,幾時說過二房害人了?莫非二奶奶心虛不成?」沈瓔這時候驀地站出來,頂著紅紅的眼眶,望著華氏說道。這語氣雖然還帶著兩分恭謹,這語意卻是十分不客氣的了。

    而她這般無狀,旁邊的沈宣居然只聲未吭,就連沈夫人,居然也沒有出聲指責。

    華氏臉色頓時冷下來。

    沈雁冷笑了兩聲。她掉頭出了門口,回到房裡開了櫥櫃,從銅鑄的暗格裡掏了兩大把銀票抓在手裡,然後又一陣風回到了正房。走到一臉尖刻的沈瓔面前,說道:「按你剛才那麼說,你是認定伍氏的死跟我們有關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5 09:51 PM

077 無禮

    沈瓔被她氣勢逼住,不由把頭偏過去一點,抿著唇,說道:「我只是憑事實說話,並無誹謗二伯母之意。姐姐莫要怪我。」

    「我不怪你!」沈雁走到她跟前:「我怎麼會怪你?你不是說要憑事實說話嗎?我也來給你擺事實啊!」說罷她舉起兩手將那兩大把銀票啪地甩到她臉上:「我素日不跟你一般見識,你別當我沒脾氣!你數數這堆銀票是多少錢?是三千兩還是四千兩!

    「這還只是我隨便抓出來的零用錢,還不包括我母親早就劃到我名下的田莊地契!還有我每年過生日我舅舅給我在各地鋪子的幹股!我隨隨便便抓出幾千兩銀子打你的臉,你伍姨娘那匣子破首飾算什麼?便是送給我我都不稀罕!」

    沈瓔窘得哭出來,嚶嚶挪到了沈宣身邊。

    沈宣皺眉道:「雁姐兒這是幹什麼?瓔姐兒是你妹妹,你這是欺負她!」

    「我欺負她?」

    沈雁叉腰大笑,「我明明就是在擺事實證明我比她們有錢,四叔非說我欺負她,莫非四叔也心虛不成?莫非瓔姐兒堂而皇之把罪名推到我們二房頭上,乃是四叔背後指使的?瓔姐兒有您撐腰,我也有父親撐腰,您別瞧著我父親不在就合著夥來欺負我啊!」

    「放肆!」

    沈宣站起來,臉都氣青了,但又實在不知道如何往下說。誰不疼自己的女兒,即使沈瓔有錯那也情有可原不是嗎?他素日怎麼不知道沈雁有這麼潑辣刁蠻!

    他恨恨一拂袖,望向上首沈夫人。

    沈夫人也沉了臉,喝斥道:「雁姐兒不得對你四叔無禮!」

    「我有無禮麼?請問太太我哪裡無禮了?」

    沈雁指著自己鼻子,高聲道:「我母親才說一句話沈瓔就說我母親心虛,怎麼我回她兩句就成無禮了?就算是平輩也還分個長幼,沈瓔先對我母親無禮,憑什麼我就不能對四叔無禮?四叔維護女兒是有禮,我維護我母親身為長輩的尊嚴反而叫做無禮了?」

    「四叔能夠教出這麼樣目無尊長的女兒,為什麼我父親就不能也教出個我這樣‘無禮’的女兒?她說擺事實我就擺事實給她看,她擺不過我就說我欺負人,合著天底下的理全占在他們那邊了?」

    她怕什麼!天埸下來不是還有個沈宓頂著麼?

    莫說面前是沈宣,就是沈觀裕在這裡,欺負她她一樣該站出來!

    四面一堂的人都無語了。

    沈夫人氣得臉色鐵青,沈宣一張臉卻是漲得紫紅。

    沈瓔蒼白著一張臉,掛著兩滴淚在臉上,真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你有錢又怎麼樣?你有錢就可以不把太太放在眼裡了麼?」

    她覷了眼上方,猶自含淚說道。

    沈雁走上去,呲牙笑道:「你把太太拖下水做什麼,我分明就是不把你放在眼裡啊。我們二房什麼也不多,就是錢多!就你們當寶貝存下來的金銀珠寶,在我眼裡就是堆死物!那些東西我三年也不見得會去動它一次。上頭積的灰我都懶得去打理。」

    「我頸上這只項圈,若不是當年我外祖母指定留給我的,我也不見得會想起來戴。」

    「這還僅是我個人的私己,我們二房的家產全都在我母親手上,她一年的胭粉錢都得四五千兩,伍姨娘那點子錢給我們塞牙縫都不夠!」

    她圍著沈瓔打起轉來,「不是我瞧不起你,你和伍姨娘加起來就是混上兩輩子也未必攢得了我這九年來手頭攢的這麼多錢!也不是我看你是庶出而針對你,一個人若是不長腦子光長歲數,她永遠都是個被人利用的傻冒!」

    「我們下毒去殺她?也不想想,你們夠資格讓我們動手麼?不是說大話,就是有仇非殺不可,我們請個身手高超的殺手在外頭除了她就是一句話的事!用得著在府裡露這麼多破綻等著你來指證?——你傻,當天下人跟你們一樣傻呢!」

    還未變聲的她聲音又清亮又高亢,四面的人都紛紛垂下頭來。

    沈夫人母子縱然仍然牙關緊咬,此時卻不得不服。

    「可是如今藥渣子被貓從二房翻了出來,縱然不是二伯母,可也保不准是你們身邊的下人!一個月前,紫英就到過姨娘房間裡,她知道姨娘的私己放在哪兒,你怎麼能肯定不是她們之中誰下的手!」

    沈瓔被沈雁一番話逼得無路可逃,又見四面無人聲援,遂伸手扯住她袖子大嚷起來。

    沈雁見她依舊拖住二房糾纏不休,遂轉頭與胭脂耳語了句,然後一把拍掉沈瓔的手道:「怎麼你來血口噴人之前也不調查調查麼?伍姨娘死的當日紫英隨同母親去了宮中,難不成她還能有分身術不成?」

    沈瓔冷笑著:「她去了宮中,難道就不能交由其他人嗎?!」

    「親家太太。」

    這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來華夫人的聲音,眾人把目光轉出去,只見華夫人正帶著丫鬟走進來。到了堂中她平靜地看了圈四周,然後面向沈夫人道:「我方才打堂前路過,三姑娘的話我正好聽到了。」

    「若照三姑娘這說法,不只是二房裡的丫鬟有嫌疑,就連我那兩個閨女,還有我當日留在府裡的下人們都脫不了干係。既然此事牽扯頗深,那麼我請求親家太太去告官請求公斷,如此既還無辜人一個清白,也好讓伍姨娘泉下安息。」

    華夫人這一出聲,沈夫人與劉氏等人都不禁面面相覷起來。

    華氏肯定不可能是兇手,這在沈雁出聲之前沈夫人心裡就有了底,她方才之所以沒說話,主要也是沈雁氣焰太囂張了。她居然把她們個個都堵得無話可說!

    沈瓔確是無狀,不管怎麼樣,華氏總是長輩。沈瓔這麼小的年紀居然就能察言觀色探知出她對華氏的不滿而落井下石,這心眼兒未必太多了!這院子裡不止是二房,還有個作為親戚的華氏,眼下兩府還是姻親,沈瓔要賴人可以,又怎麼能夠把污水這麼漫無目的往外潑?

    而沈瓔這麼樣直喇喇地傷了兩家和氣,到頭來丟臉的還不是沈家?

    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出聲斥責,華夫人就在這當口趕來了,並且還提出官究,這此日子捂著這事就是不想鬧得滿城風雨,而且這明擺著跟華夫人她們無關,若是鬧到衙門裡,並不分青紅皂白把親戚都拖了進來,那沈家的名聲可就真是臭了!

    沈夫人長吸了一口氣,往沈瓔投過去淩厲的一眼,微微彎唇道:「舅太太快請上坐。事情還在查,三丫頭也還是孩子,舅太太若是跟她一般見識,未免就不值了。再說這是我們自家的事,怎麼會賴上舅太太和姑娘們去?斷沒有這樣的道理。」

    沈宣見著華夫人到來,早已經從側面避了下去。

    華夫人坐下,說道:「還望親家太太莫惱我多事。三姑娘方才認定兇手就在二房,我這個娘家人既知道便不能不聞不問。

    「我看了看,這院子裡大半的奴才都是華家過來的,不如這樣,夫人還是去報個官,一來遂了三姑娘的心願,查出個明明白白,二來也讓我這做嫂子的能夠安下心來,到底我們姑奶奶若是治下無方,我這個做長嫂的也有責任。」

    沈夫人聽見這番軟中帶刺的話便不由蹙了蹙眉。

    而沈瓔乍見得華夫人出來時心裡已是慌了,再聽她竟是因為自己那番話而來,則更是有些六神無主。沈雁已是強勢逼人,何以能再加個手腕老練的華夫人?她不由回頭往沈宣看去,誰知後頭已只剩下了柳鶯,如今哪裡還有可以替她撐腰的人?

    心慌之余,只得把頭低下,退到了人群邊。

    劉氏聽說華夫人要報官,目光也頓時閃了閃。她想了想,起身道:「舅太太這話十分在理,只是如今我們既然查到這個份上,也就犯不著去驚動官府了,否則的話到頭來無論兇手是誰,到底也白送了外人一樁談資,于二房和兩府的和氣皆是不利,您說呢?」

    劉氏這話顯然是幫著沈夫人出面說話,可華夫人豈是好相與的。

    她含笑道:「話雖說這麼說,可若是我們姑太太背著個縱奴行兇的罪名也是很不利。何況二房裡好些人都是來自華府,這要是傳出去,說我們華家的人手腳不乾淨,那豈非害了我們姑奶奶又害了我們府上的少爺小姐?」

    「這麼說來,我倒寧願報官,寧可讓我華家被人街頭巷尾議一議,也好過這麼糊裡糊塗地被人指背劃皮。」

    說到這裡她吸了口氣,又悠悠道:「我們華家雖然是行商出身,規矩上卻是不敢含糊的,一來不願莫明其妙沾別人的光,二來也不願吃點莫名其妙的虧,尤其這清白二字,最是不能小覷,否則的話過了這回還有下回,當我們華家 就是那筐裡的軟柿子,隨便人捏可怎麼是好?

    「三奶奶,您說呢?」

    劉氏無語凝噎,華家人的嘴皮子,她算是領教到了,只得望向沈夫人。

    沈夫人歎了口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5 09:55 PM

078 真凶

    華夫人要送官的這番話說的在情在理,她簡直沒有不依的理由。如今聽到劉氏出聲解圍未成,知道這是沈瓔白落了個話柄到人手裡,於是道:「舅太太許我半日時間,若是這半日裡沒曾找出真凶來,咱們再來商議報官之事可好?」

    華夫人笑道:「既然親家太太把話說到這份上,我豈有不依之理,請便。」

    沈夫人揮手喚來素娥,將二房裡所有的下人都召到院子裡來。

    而華氏則喚著紫英扶桑將地上銀票全數收起來。

    常言說財不露白,雖然華家有錢乃是普天之下人皆共知的事,但到底也不該過份張揚。沈雁這是讓沈瓔逼得來了火氣——也委實氣人,把伍姨娘的死賴到她頭上?真是笑話!華氏心裡也惱得緊,所以全程她竟是半個字也沒說,打定主意等沈宓回來再做計較。

    華夫人乃是沈雁讓胭脂請來的,而這禍事捅到了二房,華夫人又豈能在屋裡呆得住?是以早就在院門口走動了。聽說沈雁請她過去,自然立馬就趕了過來。

    沈雁見得舅母已出面與沈夫人交上了手,自己完全可以抽身退出了,遂打量了兩眼屋裡屋外,又瞅了眼沈瓔,悄悄潛出了廳堂,提著裙出了門去。

    沈瓔在她手下敗得落花流水,早就恨不得將一雙眼釘在她身上,忽然被她這一瞅,不由怔了怔,呆立片刻之後,遂也悄悄跟了上去。

    福娘一見沈雁似乎不知道後頭還跟著沈瓔,連忙也追上去了。

    這裡一連走了好幾個人,卻不曾逃過劉氏的眼睛。

    沈雁直接奔向三房,進了院。只見四處一片寂靜,只有幾個小丫鬟在亭亭如蓋的大桂樹下翻繩兒,於是走過去問道:「琳琅在哪裡?」

    丫鬟們連忙行禮,一面往前帶路,一面指著西側一排屋子道:「左數第三間,是琳琅的屋子。」

    沈雁點頭,順著指引到達西側。

    琳琅的房門緊閉著。沈雁在門口站了站。擺擺手吩咐丫鬟退後,然後輕輕推了門。

    琳琅側對著門口坐在桌畔,一動不動地仿佛丟了魂。

    沈雁猛地道:「你把伍姨娘的錢放到哪兒去了!」

    出神中的琳琅被這猛地一聲喝問。立時嚇得跌到了地上,等回頭看得是沈雁,她臉色又變了變:「二姑娘……」

    沈雁走上去,抱著胳膊蹲在她面前。笑了笑:「你是怎麼殺死伍姨娘的?」

    「二姑娘!」

    琳琅臉都白了,她張目四顧了一圈。只見除了她之外並沒有別的人跟來,於是連忙爬起:「二,二姑娘,別開玩笑了。伍姨娘怎麼會,怎麼會是我殺的?」她退後兩步,吞了口口水。臉上的慌色褪去了許多。

    說完她拂拂衣擺,又看向沈雁。說道:「二姑娘怎麼會這麼想?我可是三奶奶身邊的大丫鬟,素日跟伍姨娘又無怨無仇,奴婢犯得著去殺她麼?」

    沈雁挑著眉,不說話,順著她屋子裡細細的打量。

    這樣弄得琳琅有些緊張,亦步亦趨地隨在她後頭。

    「我去過榛子胡同了。」沈雁猛地又開了口,然後轉過身來,雙目盯住她:「那筆錢……還差多少?」

    琳琅聽到榛子胡同四字,臉色頓變!

    「什麼,什麼錢?什麼榛子胡同!」

    「應該離你需要的數額還差得遠吧?」她雙手撐在桌沿上,揚唇望著她,「知道這會兒二房裡太太正在審那包附片渣子,為什麼我卻會直直撲到你這裡來麼?你總該知道,紙包不住火,你做的事,總有人會瞧在眼裡,記在心裡的!」

    琳琅睜大眼望著她,忽然連呼吸也不能自如了。

    她不知道沈雁為什麼會知道她們要的錢還差得很遠?從乍聽得榛子胡同時起,到如今她了然於心地站在面前,她心裡是真正開始慌了起來。劉氏不是說這一計栽到二房頭上便萬無一失了麼?怎麼沈雁又會出其不意地躥到她跟前來指認她是兇手?

    難道說真是有人把這件事抖落了出去?……

    劉氏呢?劉氏這會兒在幹什麼?沈夫人這會已經給二房定罪了沒有?

    沈雁看著她臉色忽明忽暗,唇角揚得更高了。

    她又說道:「伍姨娘房裡去的人不多,早前有個紫英,於是正好被你當成了靶子。可是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因為我知道,紫英不是兇手。到過伍姨娘房裡的人除了紫英之外,就是你。你奉了我三嬸的命令探望伍姨娘,據我所知,你還在她屋裡坐過片刻。」

    「所以你知道她的財產放置的位置。這是其一。」

    「其二,在事發當日的晌午,你曾經用包袱包著一包東西出去過。」

    「我有證人證明見到你去了劉府,然後緊接著就去了榛子胡同——你需要我把證人帶過來,交代你在劉府坐了幾刻鐘,出門的時候又是什麼時辰麼?我只要私下裡請素娥去跟劉府的門房對對質,你覺得,太太面前還用得著我說別的什麼嗎?」

    琳琅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了。

    面前沈雁越是從容,越是這麼雲淡風清,她越是覺得心驚肉跳!

    原來這些日子在暗中調查她的人是沈雁!可劉氏還說她沒有人手……

    她從來沒有覺得哪個人有沈雁這麼可怕過,眼前身量未足的她,分明就是來索她命的索命無常!

    「不是!」

    她只覺渾身的神經都在跳動了,跳動得她手腳都幾乎有些發麻,她下意識地搖頭往後退:「不是我!不是我!二姑娘你找錯人了!你是故意嚇唬我的……」退到門檻邊她猛地把門拉開,卻是又沒辦法再往前走了,門檻外沈瓔兩眼怒睜站在那裡,那眼神似乎要將她一口吞噬!

    「三姑娘……」

    眼下的琳琅不止手腳發麻,都頭皮都開始發麻了。她回頭看了看沈雁,又看向沈瓔。

    沈雁只是冷笑了聲,對於沈瓔的出現絲毫都不覺意外。

    人是她故意引過來的,在真凶露面之前,沈瓔的偏執註定不會放過她。而當著沈瓔讓琳琅露出狐狸尾巴來,豈不比一上來就嚴刑逼供要好的多麼?既然她想栽贓到二房,使得沈宣父女對二房結下仇怨,那麼她就以牙還牙,讓她自己嘗嘗惹怒他們的滋味好了!

    「是你殺了我姨娘?」

    沈瓔邁步進屋,一步步逼著她後退,冷意從她齒間漫出來,仿佛才經歷過嚴寒冰雪。到了跟前,她一把推了她在地,扯住她頭髮便就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原來是你,是你殺了我姨娘!我要你的命,我要你的命!」

    「不是我!不是我!」

    琳琅猶在下意識地否認著。她的頭髮一把把地被沈瓔扯脫,而她卻不敢伸手推打,她不知道事情怎麼會這樣?明明是無懈可擊的一個計畫,為什麼會反過來被沈雁找上門來!還有,劉氏呢?劉氏她在哪裡?她為什麼不出來護著她?!

    她一面護著頭面,一面驚慌失措地望著沈雁,在沈瓔手下完全已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你說不是你,這也好辦。」

    沈雁順著桌畔慢慢踱過來,「福娘,你去請太太過來!另外,趁著劉府還不知情,請太太派人去把劉府的門房請過來對質!再有,去把咱們找到的證人帶過來,我們今兒就來好好審審,到底琳琅是不是意圖栽贓到二房的殺人真凶。」

    「是!」

    隨後趕到的福娘站在門檻外,精神抖擻地轉身去了。

    院裡頭的小丫鬟們早就因為琳琅的跋扈而不滿,聽聞有這種熱鬧可看,哪裡有會錯過的?立即一窩蜂似的跑過來,當得知琳琅被當作殺害伍姨娘的兇手,又立馬跑去二房跟劉氏稟報,而四處尋找沈瓔的柳鶯聽說她在三房,連忙也趕了過來,又讓人去稟沈宣。

    三房裡一下子熱鬧起來,所有人都知道殺人真凶被二姑娘揪出來了。

    沈夫人這邊正好審完二房的下人,沒有一個具備殺人條件,正覺得事情難辦,這裡聽說沈雁她們已經在三房裡尋到了真凶,於是立即率了眾人往三房趕來。

    劉氏不驚不慌,與華氏季氏一道,隨在沈夫人身側同回了三房。

    這邊廂福娘去到顧家見了顧頌,請求要見證人作證,顧頌倒是也沒說二話,便就讓護衛駕馬飛快地把那目擊過琳琅在外行走的證人帶了過來。

    等福娘帶著證人回到三房時,沈夫人也已經讓秋禧不動聲色地去到劉府旁敲側擊過了,而琳琅已經被沈瓔抓得滿臉血痕,腦門上也撞出了幾塊青腫來。沈宣在前院氣得砸壞了兩張幾案,若不是礙著有華夫人這女客在,他指不定已經沖進來把琳琅一腳踹死。

    有了證人證辭在,琳琅也沒有了再逃避的機會。

    沈夫人指著地下,讓素娟拖起她來:「把你如何行兇殺人的過程交代清楚!」

    琳琅抖瑟著,望了眼一旁哭泣中的劉氏,橫了心說道:「奴婢今日如此,奶奶也不救我麼?」

    劉氏聞言,當即又驚又怒地站起來:「你今日行此大孽,還有臉讓我救你?便是太太今日饒了你,我也是饒不了你的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5 09:59 PM

079 長幼

    說罷她跪到沈夫人面前:「想來這禍根都是兒媳這裡引起的,素日都是兒媳縱容了她們,以至於弄出這麼大的事!兒媳無顏再侍奉雙親,還請太太許我削髮去寺裡禮佛贖罪!」

    說罷臉朝下,不停地磕起頭來。

    沈夫人自打在二房裡讓華夫人逼得險些下不來台,心裡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這會兒罪魁禍首出在三房,她本也是對劉氏十分不滿,再加上琳琅這番話,更是惱上加惱,但這會兒見她言辭懇切,倒是又消了幾分氣。

    終究眼下處置她還是其次,何況當著華夫人的面,總不好讓三房下不來台。

    於是道:「你且起來,回頭我自有理論!」

    劉氏先還不肯起,後來季氏伸手攙扶,只好掩面起了身。

    沈雁凝眉看了她們半晌,轉而去看地上琳琅。

    琳琅見得劉氏退開,不由膝行幾步道:「太太明鑒!奴婢殺伍姨娘,都是奉的我們奶奶的命令!」

    劉氏聞言猛地抬起頭,眼淚如雨般往下流起來。

    沈夫人為著這案子早已經頭疼了幾日,尤其當著華夫人的面,琳琅居然還敢反咬自己主子,這豈不是還嫌華家看的笑話不夠多麼?沈家哪裡還有什麼臉面敢說自家規矩大?再說了,先前她已有栽贓二房的前科在,眼下再說這話鬼才會相信!

    當即二話不說怒斥道:「你若不說也成,來人給我往死裡打!我倒要看是你的命硬還是我府裡的棍棒硬?!」

    門外自有婆子前來拖人。已然無路可走的琳琅忽然掙扎著跑開,爬到劉氏膝前攀住她的小腿:「奶奶若不救我,就不怕我——」

    話沒說完,劉氏便一腳踹在她喉管處,狠聲道:「你還有臉喚我奶奶?!」

    這一腳很顯然力道甚足,琳琅喉嚨裡傳出聲怪戾的慘叫後便就無法出聲了,沈雁看得心下一驚,立時抬頭往劉氏看去,頓時捕捉到她眼底一股稍縱即逝的狠意!

    琳琅被拖下去,棒打的聲音一下接一下地傳來。

    沈夫人疲憊地吐了口氣,起身道:「直接杖斃,再拖去西山埋了!」

    她也不想再聽什麼行兇過程了,罪證已然確鑿,如今多留她片刻都令她覺氣得肝疼。橫豎她已經認了罪,伍姨娘也早就入了土,過程如何已然不必細究。雖然大家念念不忘的伍氏那筆失竊的首飾再也打聽不到下落,但這層對於她來說已並不重要。

    她讓季氏留下來陪陪劉氏,這個素來乖順的兒媳婦在她心裡還是有幾分份量的。

    然後她跟華夫人後致歉:「鬧出這樣的笑話,還驚動了舅太太,實在是沒臉再說別的了。有什麼失禮之處,只望舅太太看在兩家交情的份上,勿要見怪。」

    華夫人心知華氏的處境,也不欲得理不饒人,於是道:「如今既然真相大白,我也松了口氣。親家太太也不要放在心上,誰家裡沒幾件頭疼事?都是打落了牙齒往肚裡吞。咱們兩家不是外人,我也斷沒有見怪的理兒。」

    兩廂都是慣會交際的,三言兩語便就又已融洽得不行。

    沈夫人望著沈雁,卻是又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這是二丫頭的功勞,我會記著的。」

    沈雁並不在乎她被不被人記住,她惦記的是琳琅那未說完的半句話。

    趁著沈夫人與華夫人寒暄之時她飛快趕到外院琳琅被打處,阻止了婆子們將她拉起來。琳琅腰背以下已落了下十餘杖,雖然杖傷不足致命,但口裡淌著血,喉管處腫得老大,整個人奄奄一息,很顯然劉氏那一腳踹下來,幾乎已經要去了她半條命!

    「你剛才還有什麼話想說?還有你把首飾送去了榛子胡同什麼地方!」她捉住她胳膊,問道。

    琳琅抬眼望瞭望她,喉嚨裡發出一串含渾的聲音,但是一轉眼,她便暈了過去。

    旁邊婆子拽住沈雁:「二姑娘且讓開,這裡不是姑娘呆的地兒!」不由分說,幾個婆子湧上來,將她架到了廡廊底下。

    院中琳琅又被打起來,棍棒一下下落到她身上,發出啪啪的悶響,而琳琅再也沒有動彈過。

    沈雁被攔住在廡廊下,幾次想要下去阻止卻又未能成行。

    琳琅分明已經是殺人兇手無疑,而且竟然還敢栽贓到二房頭上,就是杖斃她也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可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暫且不想讓她死,她最後那半句話仿佛像條鉤子,緊緊鉤住了她的心,使得她滿副心思都落在那之上!

    她說她行兇害人是劉氏指使的,這是真的還是假的?乍然聽聞時她也不相信,不但是因為劉氏素日的品行也還因為她讓顧頌查過她,結果都證明劉氏沒有理由會對伍氏下手。而琳琅死到臨頭還想栽贓二房,詭計落敗之後她又反口咬住劉氏,這誰會信?

    可她就是覺得這裡頭還有內情!

    她抓住劉氏問她不怕她——不怕她什麼?她隱隱覺得劉氏似乎有什麼把柄持在她手裡,可是劉氏會有什麼把柄呢?她賢良淑德,恭儉自省,長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不經管中饋,她能有什麼把柄讓人抓?

    她本來也還不信,可是劉氏的那一腳踹得太狠了。狠到她錯愕,狠到她想忽略也難!

    琳琅在挨了三十幾杖之後確定死亡。

    沈雁站在三房庭院裡直到呆到她的屍體被拖下去才吐了口氣。

    沈弋走過來,強打著精神打趣她:「倒是少見你這麼慈悲心腸。」

    她的聲音微啞,看起來這半日下來情緒經歷過幾番大起大落,也有些到了極限的意思。

    沈雁默站了半日,才回頭看了她一眼,咧嘴道:「偶爾我也心血來潮,慈悲一下。」

    她話雖然說得輕鬆,但眉眼間的凜意卻十分明顯。

    沈弋默語,與她同望著這清寂的院裡。

    前後四五日的時間裡,接連消失了三條人命,這對於錦衣玉食的她們來說,還是有些沉重。

    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動輒要傷及人命,總顯得低劣而且瘋狂了些。

    隨著琳琅的死,府裡這樁案子總算告破,伍姨娘丟失的那些金銀因為找不出去處,琳琅屋裡也僅搜出來十幾兩銀子並幾件首飾,其餘並沒有什麼。

    沈宣來到沈夫人屋裡時,沈夫人被折騰了數日,再不耐煩提起這件事。

    沉臉給了句話他:「伍氏不過是個妾,我肯這麼替她追查真凶已是很她體面,你再也不要與我提起這件事!瓔姐兒來日出嫁,總還得府裡出錢,你還怕我虧了她?有這份閒心圍著個死了的妾打轉,不如去瞧瞧你那正經媳婦兒!」

    自此便堵住了沈宣的嘴,這筆銀子也再沒有人提起。

    而沈雁當著沈夫人的面大掃沈宣臉面的事也沒有人再追究,事情本來就是沈瓔錯在先,沈宣護短在後,沈宓護起短來比沈宣有過之而無不及,再者這種明面上的理虧,做長輩的總歸要明斷才能服眾,沈夫人根本已不能再說什麼。

    不過對於她這份膽色,以及她居然在她也不知道的情況下出其不意地揪出了琳琅,還是令得沈夫人暗暗吃驚了幾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從打顧頌開始,到陳氏送珠花,又到最近這幾件,這無一不顯示出沈雁的過人之處。

    即便這都是巧合,那巧合的頻率未免也太高了不是嗎?

    這幾個月裡她時有膽大之舉,卻又次次都從板子底下溜脫了出去。這份機靈,並不是一個九歲女孩子該具備的。沈夫人覺得,她是不是對沈雁還缺乏足夠的瞭解?

    曜日堂這邊按下不提。

    沈宓這邊廂下衙回了府,聽說為著伍氏這事還扯到了二房頭上,當下也沒作聲,直接從影壁處拐進了四房,沈瓔正在沈宣面前哭泣,見到沈宓進來,沈宣起身才叫了聲二哥,沈宓遂一馬鞭將牆上掛著的伍姨娘的畫像甩了個稀巴爛!

    「葛舟速帶人去把秋桐院給我砸了!我看這院裡甚不乾淨,只怕是有什麼妖魔鬼怪迷了四爺心竅,以致連腦子都不清醒了!」

    沈宣氣怒交加:「二哥這是什麼意思!」

    沈宓負手在門檻處回頭瞥他:「教教你長幼尊卑的意思。」

    葛舟沒花半個時辰便把秋桐院給砸了。聲勢震得沈瓔連哭都忘了哭。

    沈宣氣歸氣,但卻又無可奈何,沈宓是兄長,而且他砸的是個妾住的屋子,日間自己那樣疑心到二房頭上,他還能有什麼屁放?真若鬧將到沈觀裕面前去,自己只怕還少不了一頓好斥。到底不敢多說什麼,只讓人把院子鎖算數。

    華氏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這邊早知道沈宓為她出了氣,頓時心裡什麼火也沒了,晚上給他下廚煮了愛吃的山藥粥,又把個纏人的沈雁早早趕回了碧水院。

    沈宓聽說案子是沈雁偵破的,倒是有幾分讚賞,想與她聊聊破案的經過以及手法,但終因為沈雁提不起興致而作罷。而翌日他則又從大理寺借來幾本偵案之類的書籍予她,在沈家二房,似乎是不存在「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樣的說法的。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5 10:05 PM

080 請茶

    這事過去之後,很顯然大家都松了口氣,除了沈瓔尚有不服,沒有人願意再深究下去。到底只是死了個姨娘,折騰了這麼多日總覺得似乎已經很對得起她,日子總要走向正軌,琳琅死的翌日,再也沒有人提起秋桐院半個字。

    沈瓔仍然在曜日堂住著,沈葵與沈茗則隨沈宣住在四房偏院。陳氏休養了幾日下了床,依舊不緊不慢地過日子,春蕙代替林嬤嬤成了她屋裡管事奴才,再有沈茗每日在側,倒也不至於枯悶煩燥。

    四房裡正式安靜下來,再不見爭吵喧鬧的聲音,一切都在安靜地變化著,適應著,只是沈宣臉上的滄桑加重了些,眼底的鬱色也濃厚了些,對沈瓔姐弟的關懷也更多了些。

    有時候沈雁去後園子回來,時常會見到沈宣帶著她們姐弟在四房與二房之間的天井裡讀書或者蕩秋千,沈瓔總是笑得很開心,她遺傳了伍姨娘八分的容貌,柔婉,秀麗,纖弱,以及堅韌。伍姨娘往日給沈宣做的衣裳鞋襪,如今全轉由沈瓔做了,她倚窗做針線的樣子,恍惚間就是伍姨娘。

    但同時她也將伍姨娘擅長的察言觀色和討好人的功夫承襲了下來,沈夫人近幾日對她也格外寬容了幾分,允許她不時地回四房去看沈葵,也偶然會讓她在跟前盡孝。

    這對沈瓔來說當然是好現象,但對沈雁來說根本形不成壓力。因為她不必這麼做,即使沒有沈家這棵大樹可以依靠,即使得不到沈觀裕夫婦的寵愛,她也有深深寵著她的父母親,她的父親將會是朝廷裡的重臣。她的母親也會讓她終生都過得優渥雍容。

    在沈家,她根本不必去爭寵。

    她只要把她的時間和精力用在如何維護她的小家一直安穩幸福下去,避開華氏自殺的這一劫就好。

    琳琅死後劉氏也病了幾日,沈雁與沈弋去三房探望的時候也在廊下遇到了沈瓔。

    沈瓔抿了半日唇,怯怯地喚了聲二姐姐,請了個安。

    沈雁不知道這聲呼喚裡有多少真意。沒有沈雁,也許伍姨娘的冤屈一輩子都要埋在地底下。而她雖然失去了那匣子首飾。沈夫人承諾的給沈瓔的嫁妝,卻遠不止兩千兩。無論怎麼說,她都應該感激沈雁才是——就算不感激。至少也不該仇視。

    可是沈雁不認為沈瓔會有這種想法。

    因為她太瞭解一個身處在低位,卻又偏不甘於現狀的人的心理狀態,秦壽那傢伙共有五房妾,庶子三個,庶女四個。她自己並沒有為他生孩子,但是撫了一個死去的通房生的孩子為嗣子——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她死的時候最大的庶子已經有七歲。也跟沈瓔如今差不多大。

    可以說,前世她收穫最多的還是在秦家的那八年。那八年她簡直沒有一刻不是在秦家後宅勾心鬥角中度過,那是一段讓人筋疲力盡的歲月,也是一段讓人迅速成長的歲月。所以到如今,每每想起這些她依然把秦壽恨得牙癢癢。

    如今的沈瓔興許對她消減了幾分敵意,但作為一個正在努力尋找靠山的人來說。她勢必不可能和她結成和沈弋那樣的同伴。

    從前有伍姨娘在沈宣這邊下手籌謀,沈瓔跟沈雁之間的衝突還礙著好幾層。可是如今伍姨娘死了。沈瓔等於直接披掛上了前線,她不但需要自己去想辦法穩住沈宣對她們姐弟的寵愛,更需要開拓她自己的圈子,因為她終有一天會發現,光只有沈宣這座靠山,還是不夠的。

    她當不成沈瓔的對手,也許沈弋會是。

    但沈弋有個好處,這樣的事她既使知道,也常常不表露在面上,相反她看見她對沈瓔的冷淡,還會勸她:「得饒人處且饒人。」

    她總是笑笑。這些勸人的道理她知道很多,但不見得都對她有用。

    伍姨娘的案子對府裡人來說已經結了,但對沈雁來說,並沒有結束,因為她丟失的那批首飾到底不知去處,而琳琅雖然該死,終究還是死得蹊蹺。

    沈雁相信自己從前世遺留了些疑心病下來,但是這次,她不想自嘲地忽略過去,伍姨娘的命案與華氏的命案時間相隔太緊了,而前世華氏死前也丟失了大批錢財,這難道僅僅會是巧合?榛子胡同到底有什麼秘密,為什麼琳琅會拿著錢去那裡?

    琳琅雖然不大可能在華氏手里弄走那麼多財產,但這件事不弄個水落石出,她永不會心安。

    她叫來碧琴:「找幾個不打眼的人,這些日子幫我多盯著三房些。無論有什麼動靜,都來告訴我。」

    碧琴在胡劉二嬤嬤事件中表現出色,又因為是華氏的嫡系,所以如今已經被沈雁收在身邊重點栽培。她雖然尚不清楚沈雁的打算,但是也察覺到隱約跟琳琅那事有關,於是道:「是不是該著重盯著三奶奶她們?」

    沈雁瞄著她,「知道就好。」然後去了上房。

    正是昏省的時候,各房裡都聚在上房說話。劉氏也在座。躺床了兩日,她精神看起來好些了,但是氣色仍有些差。沈雁去到的時候她正與季氏在桌畔敲核桃,見她在旁邊坐下,遂將手旁一把核桃仁抓過來,又輕輕地吹了吹灰,溫柔地遞給她。

    沈雁真不敢相信這樣的劉氏會是她想像的那種人,但是她踹向琳琅那一腳時的狠樣也同時浮現在她眼前。兩世的教訓告訴她,人終歸會有幾面的。

    她在上房坐了坐就回了二房,華氏陪著華夫人去大相國寺附近拓經文了,華正薇去了找沈弋研究薰香,華正晴有些頭疼,在睡覺。她頗有些百無聊賴,遁著二房轉了一圈又出了府。

    天邊掛著火紅一輪夕陽,明晃晃大喇喇鋪在雲霞裡,像極了一隻鹹蛋黃。

    她在坊口華表下站下來,眯眼向天邊打量。

    隔壁的榮國公府裡,顧頌正在院子裡練功夫,手裡一杆銀槍舞得密不透風,一身中衣都濕透了。戚氏站在廡廊下,吩咐人上前遞帕子茶水。上前侍候的小廝被一槍挑翻端來的茶盤,魂都快沒了,連忙捂著腦袋掉頭就跑。

    戚氏見狀也是驚了驚,而後便無奈搖頭。

    宋疆忽然打門外闖進來,直直地要衝顧頌跑去,見著戚氏站在那裡,不由又緩下了動作,縮在廊柱後。戚氏看見了,下巴指著他道:「你鬼鬼祟祟在那裡做什麼?」

    宋疆只得走出來,期期艾艾地上前道:「小的瞧見,隔壁雁姑娘在坊內站著,看夕陽。」

    顧頌驀地收了槍,看過來。

    戚氏鎖起眉道:「姑娘看夕陽便看夕陽,你這麼著急忙火地是怎麼回事?又想去上房立規矩了麼?」

    宋疆脖子一縮,立時勾著頭不作聲了。

    顧頌頓了頓,沖戚氏道:「晚上我想吃松蘑。」

    戚氏楞住:「這會兒哪來的松蘑?」

    顧頌皺了眉。

    戚氏沒奈何道:「這孩子!」一面沒好氣地轉身下了廊:「我去吩咐便是!」

    顧頌見著她拐出門,遂看向宋疆。

    宋疆多機靈,連忙上來道:「雁姑娘在外頭,仿佛心情不大好,咱們要不要請她進來吃吃茶聊聊天?」

    顧頌瞥他:「她心情好不好關我什麼事?」

    一面丟了槍,拿著衣袍進屋去。

    走到門廊下又回轉身,沖呆在那裡的宋疆凝眉:「不是請茶嗎?你還愣著做什麼?」

    宋疆連忙拔腿離去。心底的晦氣卻是一層層浮上來,真不知這一會兒好一會兒歹的究竟是要鬧哪樣?

    沈雁正待回屋,見宋疆說顧頌請茶,在巷子口頓了頓,順路拐了進來。

    顧頌沐浴完重新梳洗好,從廡廊下繞步到天井,就見院中古松下側對著這邊坐著一個人,只齊他下巴的身量纖弱細緻,一身襦衣繡裙依舊淡雅素淨,濃睫微垂盯著杯盞上的描花,精緻的下巴透著幾分俏皮勁兒,不是她又是誰?

    許是聽到他的腳步聲,她往這邊抬起頭來,然後心不在焉地笑了笑,一雙大眼如新月般微彎,渾身上下透出的大方與灑脫使她看上去就像朵初夏的三色堇。

    顧頌耳根處微微一熱,面上慣性地浮出兩分冷色,走過去,坐下來。

    宋疆招呼丫鬟們擺滿了一石桌的瓜果。沈雁打量了一圈,拿了顆杏仁剝起來。顧頌瞧在眼裡,瞄了眼宋疆,宋疆連忙回屋取了把未開刃的小銀剪過來,遞給她。

    有了這個,剝起來就不費吹灰之力了。沈雁依舊有些心不在焉,即使知道顧頌並不是那麼多話的人,也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她兩輩子都不曾在誰面前有真正感到窘迫的時候,所以無話找話來緩和氣氛這樣的事,她並不會刻意去做。

    顧頌睨著她,只好道:「你們府裡的事不是了了嗎?還拉著個臉做什麼。」

    沈雁吐了口氣。「兇手是找到了,案子卻沒破。我總覺得榛子胡同有蹊蹺,琳琅的家人都在劉府,而且在劉家十分有體面,雖然不見得飛黃騰達,但好歹衣食無憂。而且據查她私下裡並無相好的,這麼說來,她要這麼多錢做什麼?——當然,有一個,就是劉普。」

    「可是就算是劉普,也輪不到她來替他出頭,難道她會傻到殺人謀財倒貼劉普?」...<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5 10:09 PM

081 不舍

    一說到這些她的話就像開了閘的水,關也關不住了。

    顧頌頗有些受不了地橫了她一眼。也就只有她這樣的官家大小姐才會大喇喇提到相好的三個字時臉不紅心不跳吧?

    他抖開摺扇,「你懷疑她受人指使?」

    沈雁頓了下,含糊地嗯了聲。她的確是懷疑劉氏指使,但她拿不出證據,連推測的理由也不能成立,她沒法兒說出口。再加之這畢竟是沈家的家務,家醜不可外揚,上次請他幫忙已經是不得已,若是她疑心上劉氏的事情傳開去,終歸不是什麼好事。

    顧頌看著她糾結起來的雙眉,轉開臉望著面前樹幹,「你是不是太閑了,兇手是不是受人指使跟你有什麼關係?」

    沈雁又歎了口氣。

    看上去的確是她有些多管閒事,如今沈瓔有了沈夫人答應添嫁妝那句話都已經不再追究,而且似乎也不曾懷疑到別人頭上去,反倒是她這個不相干的外人在這裡憂心忡忡,無論如何都讓人想不通。

    眼下盧錠這裡已沒有危險,本來她大可以放心等著這道劫平安度過,可是伍姨娘的死以及丟失的那些錢財又讓她勾起了心底的憂慮,眼下沒有人知道她的憂從何來,也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要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畢竟華氏的死要追究,她那批失蹤的財產也得查清楚。

    她忽然覺得重生這種活兒,做起來也是很寂寞的一件事。

    「也許是吧,我就是太閑了。」她啜了口茶,說道。

    顧頌瞥著她,牙關又緊咬起來。

    他一點兒也不喜歡她就這樣結束話題。他又不是真的在鄙視她多管閒事。

    真是無趣。

    跟她在一起就是無趣。

    她整個人都十分十分地無趣。

    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讓宋疆把她叫進來。

    ——可是。就是這樣坐著喝喝茶,吃吃東西,時光似乎也挺好的。

    庭院裡因此靜默下來。安靜的沈雁與這一隅綠色相得益彰,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狹長,石桌上擺著幾片剝開的杏仁殼,這一點淩亂,忽然就使得這片潔淨中多了幾分煙火氣。

    但是這樣安靜沉默的沈雁。又讓顧頌有些不適應。他忽然覺得自己更適應平時囂張跋扈的她。沈家的二丫頭,怎麼能擺出這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不該是對著人指手劃腳呼來喝去,一副唯我獨尊淩駕天下的樣子嗎?

    「別想多了。」他蹙著眉。淡淡道。

    沈雁領了她的好意,一杯茶喝盡,臉上的鬱色退了,重又燦爛起來。她把杯子放在桌上。睞一眼他:「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顧頌被她這一睞,耳根又發熱了。他忽而從懷裡掏出方雪白絲帕來。遞了過去:「喏。」

    沈雁看到帕角繡的那兩隻雁,想起在盧府的那事來。頓時拿回來塞到袖口裡:「真難為你還留著。我還以為以你那德性,你早就把它丟灰堆裡了,所以也就沒來問。」

    顧頌一張臉又沉下來:「我是那種人嗎?」他就算有潔癖。卻也不是那麼自大狂妄的人好不好!

    沈雁眨眨眼:「難道不是嗎?」

    顧頌面色逐漸轉青。

    「滾!」

    聲音響徹了鴻音堂。

    稍頃,沈雁揣著袖子氣定神閑出了府。

    顧頌瞪著她的背影,鼻孔裡似乎都能冒出煙來。

    他一定是腦袋被驢踢了才會覺得她這副憊懶樣子更順眼!

    被夕陽淡淡暈染了層金色的庭院裡。廡廊下打瞌睡的鸚鵡都似乎感受到了這股不友好的氣氛,而抬頭四顧,馬頭牆下掛燈籠的下人也只覺耳畔涼風嗖嗖。

    西邊一片五彩斑闌。像極了一大片鋪開的雲錦。

    沈雁回到府裡,二房裡已經熱鬧起來了。

    華氏和華夫人已經回來,正在蓉園吃茶,華正薇她們也正在詢問沈雁去向。

    沈雁到達門口的時候,華夫人的聲音正好傳來:「……來了這麼多日,也該走了。宇哥兒還在金陵,留他一個人在那兒也不好。」

    沈雁急步跨進門:「舅母要走了麼!」

    算起日子,前世她們也是明日走的,雖說現在手頭事情已了,確實也到了她們要走的時候,可是沈雁卻十分捨不得她們離去。原先一開始還是希望她們能夠留下來等到二房裡的憂患解了再走,如今同處了幾日,倒是覺得那是其次,而主要是重生回來初見面,想要多相守幾日的意思了。

    華夫人正與華氏手把手坐在榻上,見著她進來,華氏沖華夫人笑道:「你瞧,雁姐兒都捨不得你。你還好意思再提回去的事?」

    華夫人沖沈雁招手,等她近前來,遂攬著她撫她的頭髮,說道:「舅母也捨不得雁姐兒,但我們出來也有些日子了,宇哥兒還是他舅舅舅母在府裡陪著,我一來放心不下,二來也不好耽誤他們太久。雁姐兒要是想舅母了,過兩個月再隨華家的商隊到金陵來便是。」

    沈雁道:「不如把宇哥兒也接到京師來。」

    「真是傻姑娘。」華夫人笑道:「又不是打算在這裡長住,如何好把他接過來?」

    「可以的!」

    沈雁撲到她懷裡,索性耍起賴來。她老早就打定主意要勸說她們搬回京師來了,如果這次能夠勸說成功,是多麼好的一件事!遠離京師住在金陵,到時若有什麼事,沈宓想要救他們也救不成。「宇哥兒要舅母,我也要舅母!這才住幾日就要走,分明就是不喜歡我了!」

    「這丫頭!」華夫人看著趴在膝上跟她這身衣衫較勁的沈雁,啼笑皆非地搖起頭來。

    沈雁抱住她軟軟的身子,捨不得放開。不過這樣撒嬌耍賴也是達不到目的的,華正宇還年幼,畢竟不可能真的撇下他在南邊這麼久,而華夫人那般精明,她又不能親自上前陳列利害關係。她轉頭望向旁邊坐著的華正薇,沖她使了個眼色,走出門來。

    華正薇趁著那姑嫂二人敘許之時悄然邁出。

    沈雁拉了她站在李樹下說道:「表姐可還記得那日我跟你說的搬家那事?」

    「記得。」華正薇點頭,望著她道:「莫非你真的打算勸我們搬回來?」

    沈雁正色道:「自然是真的,前不久皇上駁回了舅舅南調的摺子,華家就不該對宮中抱有希望了。

    「皇上對華家看不順眼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朝局撲朔迷離,太子被廢,楚王甚得皇上喜愛,皇后又撫了鄭王為嗣子,淑妃與皇后之間必有一場硝煙。你們與其呆在金陵,還不如回到天子腳下來,也好隨機應變!」

    華正薇聞言,一改素日在她面前的散漫,正色道:「這是誰與你說的這些話?」

    沈雁道:「何需讓人來說?我身處這京師,家中又在朝中任官,雖然不見得宗宗事情都瞭若指掌,但耳濡目染之下,再自己照著書本思量思量,又哪有看不透的?表姐如今覺得我言語荒誕,可等你自己住到京師來,就知道我所知這些都在情理之中了。」

    雖說朝局複雜的時候通常都會選擇遠離而避忌,但華家眼下又不同,既然遠居金陵也還是避不過滅門之災,那麼又何妨迎難而上?左右也不過是再落得被抄家處斬的下場。

    華正薇聽見這話不由默下來。

    沈家號稱百年世家,家中小姐知曉官場之事倒也不算出奇,只是沈雁突然這麼樣跟她推心置腹地說出來,讓人乍然聽見覺得有些驚世駭俗罷了。如今再一細想她的話,心下也覺十分有理。她是華家的長女,平常又隨在華夫人身邊的日子多,事關家族前途,她不能不放在心上。

    「搬家不是小事,你雖是說服了我,可只怕母親還得與父親商量商量方能決定。」

    「這層我也知道。」沈雁點點頭,「總之你去勸勸舅母,看看這番能不能多留些日子,借著這機會瞭解瞭解京師動向也是好的。」

    若是萬一勸不下來,她也只好讓她們南下,華正宇是華家唯一的男嗣,他那裡確實也容不得半點閃失。至於華氏這邊,她既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發展走向,總歸是要拼盡全力來避免的。

    華正薇點了頭,二人遂又進了屋裡。

    這夜沈雁便沒再往蓉園去,福娘在蓉園門口過了幾路,回來稟報說表姑娘與舅太太同在房裡說話,沈雁愈加放了心,雖然不知華夫人態度如何,但只要說服了華正薇,總歸是又爭取來了一股力量。

    三房裡自打死了個琳琅,這幾日底下人為著爭這個大丫鬟的位置鬧得十分火熱。

    劉氏拿著花名冊,卻總有些心不在焉。

    琳琅死了,伍姨娘的凶案了了,可龐氏還在緊催著那一萬八千兩銀子。那匣子首飾送過去後,對方又放寬了十日,可即使如此,離限定的日期卻也只有半個月,半個月時間,她又上哪裡去找這麼多銀子出來呢?

    一萬多兩……

    「奶奶,舅太太派人來傳話,請您回去一趟。」

    秋滿走進來,躬著腰稟道。

    劉氏皺起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5 10:14 PM

082 主意

    「你就沒想過自己拿錢出來救他嗎?!」劉氏站起來,「他可是你的丈夫!」

    「丈夫又怎麼樣?」龐氏冷笑著,「你知道他這些年敗了我多少家當?你怎麼不問問他花媳婦兒的錢像不像個男人,有沒有出息?!我能在這裡等他已是不錯了,還讓我拿錢出來贖他,憑什麼?」

    「可他若死了,你也得成寡婦!」劉氏氣不打一處來。

    龐氏深吸一口氣,「我不怕成寡婦。成了寡婦我娘家還會替我找人改嫁呢。我龐家到底還有幾間不大不小的鋪子,只要有錢,我怕什麼?」

    劉氏身子微晃,整個人氣得已只差冒煙。

    龐氏就是這麼個人,早知今日,當初她真不該看在龐氏嫁妝豐厚的份上,勸著劉母替劉普定下這門親事來。如果娶個門第相當的書香女子,沒有來自妻子的那筆豐厚嫁妝,劉普興許不會跑去學人賭錢,更不會落到今日這地步。

    如今看模樣她不伸手,龐氏便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拿錢的了。

    「還有半個月,你這麼急著催我做什麼?」

    無奈的她只好妥協,她終究不能讓劉普去死。

    「說是說還有半個月,可我總不能等到火燒眉毛了再找你。」龐氏重新拿了幾顆瓜子在手裡,慢條斯理說道:「你眼下既不肯跟沈家開口要錢,那你就得趕緊想法子,沈家可沒有第二個伍姨娘讓你謀財害命的,這筆錢該從哪兒得,你也總得有個主意。」

    「你少一口一個謀財害命!」劉氏猛地出聲斥她,「我若當真在沈家呆不下去,於你又有什麼好處?你既然這麼見不得我好。那麼現在就去沈家說!索性說出來大家乾淨,我也不必再回回聽你冷嘲熱諷!你不在乎劉普,橫豎遲早把我供出來!」

    龐氏抖然見到她這般強硬,也不由退了幾分氣焰。

    她哪裡是真心想盼著劉氏倒楣?劉家是全靠著與沈家這層姻親關係才起來的,若是這樁親事沒了,要依劉普那半吊子,劉家還想有如今的風光?即便是她不在乎劉普。也還有兩個孩子在。她又豈會真的不把劉普性命當回事?

    記得她在剛過門那幾年裡,但凡劉氏回府,都像是府裡過節似的熱鬧。她在這位大姑姐面前,也是處處伏低做小。可是自打那年劉普酒後失言,把她曾經的那段往事說了給她聽,她忽而就覺得這些年的低聲下氣那麼不值。而當這次劉普出事急需兩萬兩銀子還債時,她終於算是歹著了機會。

    劉普是劉氏的親弟弟。這些年劉家也沒得著沈家什麼好處,憑什麼這筆銀子他們都不能出?區區兩萬兩對沈家來說不是九牛一毛嗎?劉氏既然不肯去跟沈夫人開口,那這筆銀子就她自個兒來掏腰包,她就不信她還真能看著自己的親弟弟丟了性命!

    所以龐氏一點兒也不著急丈夫的安危。只要劉氏在,劉普就絕不會有問題。

    可是現在劉氏撕破了臉,她如何能逼得下去。

    「姐姐何必著惱。我也不過是嘴上一說。」她剝著瓜子,扯出個笑。又道:「有話好好說麼,我現在不也是請姑太太回來商議這件事?說起來我也是擔心著我們老爺,難不成姑太太以為我還能有別的意思不成?」

    劉氏瞪著她,不言語。

    戚氏喚人重新上茶果,讓人遞扇子。

    劉氏接了茶,戚氏暗覷了她兩眼,說道:「也不知道姐姐如今有什麼主意了?」

    「我能有什麼主意?」劉氏沒好氣,她都讓她逼到殺人的份上去了,如今倒還有臉來問她有沒有主意!「總之我已經打算好了,萬一不成我就豁了這條命出去!莘兒是沈家的孩子,這層我不必擔心,總之我若有個好歹,便還住回娘家來罷了!」

    她負氣地說。

    「別介啊!」戚氏站起來,「不就兩萬兩銀子嘛,哪至於到這地步?」說完她瞅了她兩眼,繞到她那一側,又說道:「姐姐若是沒主意,不如我給你出個主意可好?」

    劉氏睨著她。

    她順勢在身後凳子上坐下來,說道:「我早就聽說,你們二房裡十分有錢,二奶奶娘家是富甲天下的皇商,如今手上起碼掌著不下三十萬兩銀子的私己,既如此,姐姐何不跟二房開開口,挪筆銀子出來用用?」

    「你說的倒輕巧!」劉氏斥她:「我與二房素無往來,你說借人家就借?」

    她知道二房有錢,上次沈雁當著大夥面扔出那麼大疊銀票來,就夠閃瞎她的雙眼了,可她們錢再多,那也是她們的,一來她偷不著,二來也沒法兒像殺伍氏那樣沖二房下手,她就不明白了,怎麼琳琅和龐氏都覺得二房那麼好下手?

    「姐姐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莫非是成心盼著咱們老爺倒楣?」

    龐氏說著,才放緩的臉色立時又尖刻起來,「姐姐也是有手段的,素無往來又如何?你們都是一座府裡住著的妯娌,難道就想不出法子行事?

    「我可聽說二房富得流油,隨便松個手指縫都夠了尋常人家花銷好久的了,當初你既下得了狠手去殺伍姨娘,如今怎麼又怕這怕那的了?難不成拿了那兩千兩首飾就想糊弄了我不成?我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姐姐要是揣著這個主意,不如趁早打消了!」

    「真要鬧將起來,你以為一句回娘家住就成了麼?姐姐可莫忘了,這劉家如今可是我做主!眼下咱們老爺還在榛子胡同等著您拿錢去贖他呢!您要是這麼拖出這麼個三長兩短來,我就是豁出去了也要替我們老爺討個公道!」

    「到那會兒就算我不把你當年那事兒抖出來,只說你這棄同胞兄弟不顧的名聲傳到沈家,姐姐怕是也落不著什麼好罷?」

    龐氏聲音越說越尖利,到最後,那副得理不饒人嘴臉頓時又露出來了。

    劉氏又驚又氣,竟不知如何回話是好。

    龐氏的潑辣她是知道的,惹惱了她絕對會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這兩萬兩銀子她是怎麼樣都要拿到手的了,可二房又怎會是她下得了手的地方呢?華氏那人看著急躁,但卻不傻,沈宓又是個極內斂心細之人,再加上那沈雁也不是省油的,這從她出其不意地套出了琳琅是真凶就看得出來,這樣的一家人,她哪裡尋得著機會下手?

    「你想得也太天真了,你不好糊弄,那麼你當沈家人就是那麼好糊弄的?」

    她憋著氣橫了她一眼,回道。

    「沈家人又怎麼了?」龐氏冷冷撇了下嘴,順手拈了幾顆瓜子在掌心,「我好歹也嫁進劉家這麼些年了,一年到頭上你們府也少不了五次,二房裡的人我雖然不熟,總終歸他們也是沈家的人。你們不就是好面子麼?依我說,你倒也不用多費什麼心神,想個主意讓你們二奶奶自己把錢吐出來是要緊。」

    劉氏聽得這話,倏地回過頭來,「什麼意思?」

    「你當我真那麼閑,沒事請姑太太你回來鬥嘴皮子麼?」

    龐氏站起來,將屋裡的丫鬟們皆揮退了下去,然後轉過身,說道:「據我所知,你們二爺跟二奶奶感情十分深厚,想來要是二爺出點什麼事,二奶奶必然著急得不行,姐姐要是肯幹,應該記得我娘家弟弟正好與北城兵馬司指揮使吳重乃是連襟,這個忙,他正好幫得上。」

    龐氏原也是商賈,若不是因為沈家看不上商賈,劉普早就也跟隨岳父行商了。龐氏自打前些年花重金跟劉府結了親後,連帶著也算上了半個官場中人,龐氏的弟弟前年也捐了個同知,娶了北城指揮使吳重的小姨子,這事劉氏當時也是曾跟沈夫人報備過的。

    劉氏望著她,眉頭漸漸聚攏起來。

    「我早就打聽過了,沈宓相貌好,才學好,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脾性又好,在外頭不知引來多少女子動心。」龐氏挑著唇,回頭睨著她:「這樣的男人就算是柳下惠,只怕也難免要栽倒在哪個溫柔鄉里。」

    「你想使美人計設害老二?」劉氏眯起眼,「你是不是腦子燒糊塗了,老二是我們老爺最看好的兒子,而且他品行端正,從不在外拈花惹草,你想用這種下三濫的計去害他,就不怕事情敗露引得我們老爺對劉家狠加報復?」

    「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別人怎麼會知道?」龐氏冷笑著,「我聽說那沈宓時常與知交好友在外品酒論詩,這是最好下手的機會。哪怕他當真坐懷不亂,咱們也可以假亂真。只要他在外狎妓的事情敗露,緊接著再傳到皇上耳裡,他莫說是還有伴駕同游的榮幸,就是升遷都未必還有機會。」

    「沈家那會子能不急得跳腳?」

    劉氏聽到這裡,眼裡的鄙夷卻是不由褪去了幾分。

    若是借助吳重這層關係,那麼要算計到沈宓,倒也不算什麼天方夜譚。

    她默了片刻,說道:「你的意思是說,用這個來要脅沈家出錢?可即使是這樣,他們大可動用關係直接讓五城營放人,不可能會有錢落到我手裡,這樣做又有什麼用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5 10:19 PM

083 大忙

    「所以這件事最好是不要驚動二房以外的人。」龐氏走上前來,壓低了聲音與她道:「咱們只要瞞著別的人,然後只向華氏透露消息便就成了。」

    「不成。」劉氏斷然搖頭,「華氏與老二情分極深,她又是個爆脾氣,哪裡會相信他在外胡來?她若聽到這消息,只怕會鬧得人盡皆知,曜日堂那邊是斷斷瞞不過去的。」

    「怎麼會瞞不過去?」

    龐氏微微拔高了聲音,「華氏雖然性子暴,可不是還有姐姐你在旁邊麼?你就不會勸著她站在二房的立場多考慮考慮?當然這裡頭具體該如何行事就不必我教姐姐了,你只要知道,當華氏心甘情願瞞下這件事而不得不拿錢出來贖人的時候,咱們就可不費吹灰之力地得到這筆錢!」

    「只要我們老爺能夠平安無事地回來,姐姐你不也了了樁心事了麼?」

    龐氏的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劉氏立在那裡,半日都沒曾回過氣來。

    華正薇勸說了母親一夜的結果,是華夫人最後還是決定回去。

    沈雁對此並不感到意外,到底華夫人不知未來之事,眼下也只能作她該做的事。

    不過華正薇大清早到了碧水院來說道:「昨夜我回房之後,見著母親還在窗戶下默坐了許久,也許她對我的話已經有些動心,但是眼下又還沒有到必須下決定的那步。回去之後我會繼續勸說,儘量促使搬到京師來。」

    沈雁點頭:「一切有勞姐姐。」

    華正薇笑道:「這是我們家的事,你也是一心為我們好,怎麼倒有勞起我來?」

    沈雁眼紅紅的,笑了笑。

    華正晴等姐姐走後。也到了碧水院,搖著團扇,坐上繡墩兒,擺出一貫清高冷豔的姿態睨著她:「這次來我總覺得你們府裡氣氛不對,尤其是你們太太,對二房的態度很古怪,你可要小心些。別再跟從前那樣沒心沒肺的了。我聽說像你們這樣的家庭內宅關係可複雜了。」

    華正晴面上冷漠。但內心裡卻一點都不冷,前世的沈雁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直到後來華氏死了去到金陵後。她每夜裡作惡夢喚著母親,而與她年紀更接近所以陪她同睡的華正晴總是默默抱著她,輕拍著她肩膀哄她入睡,她才漸漸感覺到的。

    沈雁一把抱住她:「晴姐姐要想我。」

    華正晴嫌棄地撇開臉:「閃開!我才擦好的香脂!」

    沈雁大笑。往她臉上吧唧親了兩口才鬆手。

    華正晴擦著臉,逃也似的回屋了。

    早飯後去正房裡跟沈夫人辭了行。又互道了些客套話,這裡車馬也已經準備好,便就啟程了。沈宓從衙門裡趕回來,帶著華氏與沈雁送行到城門口。華氏哭濕了兩條帕子,沈雁雖然好些,但是眼眶也紅了。這世上能夠這麼樣對她們好的。除了沈宓,也就只有華家的人了。

    好在還有他們搬回京師來的希望。這麼想著,沈雁又沒再那麼難過。她相信只要努力去做,很多事情就都能做到的。

    華氏傷感了兩日,蓉園裡就由黃嬤嬤領人負責收拾了。

    沈雁想起借了戚氏的那盆香樟還未歸還,於是讓福娘抱著往榮國公府去。

    這裡正要往沈弋屋裡去,碧琴走進來,說道:「姑娘讓奴婢盯著三房,似乎有點情況了。」

    她連忙停下腳步,「什麼情況?」

    碧琴道:「三奶奶前日又回了趟劉府,回來的時候神色很不對,旁人雖然看不出來,但因為奴婢刻意盯著,所以瞧見她似乎有些心神不定,像是琢磨著什麼事情的模樣。然後昨日傍晚,她又遣了人回劉府。」

    「是麼?」沈雁皺起眉來。劉氏心神不定,難不成劉家確實出了什麼事?

    想到這裡她說道:「你這就去顧家把福娘喚回來。」

    福娘剛把盆景送到碧琴就來了,聽說沈雁有事找,連忙腳不停地走了。

    顧頌在廊下遠遠見著,皺起眉來。

    宋疆覷著他的神色,說道:「雁姑娘派人把福娘急急地傳回去,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顧頌瞥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走了幾步他又緩下來,默了默,說道:「去打聽看看,是不是她又闖什麼禍了?」

    宋疆連忙哎了聲,急跑步走了。

    福娘回到二房,沈雁便讓她掩了門,說道:「咱們在外頭不是養了幾個人麼?你吩咐下去,讓龐阿虎他們這兩日去劉府附近轉悠,打聽出來任何事都讓人來告訴我。另外,如果劉家有人前往榛子胡同,你也讓他們跟一跟,看看具體去哪兒。」

    福娘哎了聲,點頭走出來。

    沈雁這裡則依舊拿了扇子往長房裡去。

    顧頌在房裡看了會兒書,宋疆就走進來,稟道:「公子,方才福娘出了府,在坊外找了街上窮人家的幾個孩子,交代了他們往哪兒去。接著他們便往玉鳴坊那頭去了。那行跡像是讓他們辦什麼要緊的事似的。」

    玉鳴坊那頭?玉鳴坊那頭不遠就是劉府,難道她還沒死心,在外頭找人打聽劉氏?

    顧頌想了想,放下書,從牆上取了馬鞭,二話不說走出門去。

    宋疆不敢怠慢,呼喚了兩聲連忙下去備馬。

    沈雁剛與沈弋下了兩盤棋,福娘就如受了什麼驚嚇似地沖進來,彎腰稟道:「姑娘,小世子來了。」

    顧頌?

    沈弋不由看了眼沈雁。

    沈雁也納悶起來,這小子從來沒到過府上,今兒怎麼突然來了?

    「不管怎麼說,上門就是客。」沈弋素知他們怨念頗深,如是說道。

    沈雁只得放了棋起身。

    走到穿堂下,顧頌正從曜日堂請安出來,自打兩家互通往來之後他是頭回進府,叩見長輩這是禮數。見到沈雁時他眼裡禁不住滑過絲慍色,然後將臉冷冷地板起來。

    沈雁眨眨眼走過去,「怎麼了?誰又踩你尾巴了?」

    他掃了眼四處,說道:「找個地方說話。」

    沈雁想了想,將他引到二房墨菊軒與正廳之間的小庭院裡。

    顧頌瞥她道:「你要盯人的梢,為什麼不告訴我?」

    沈雁面色僵住,顧頌冷哼道:「找街頭的小混混去盯劉家的梢,虧你想的出來!那些小混混除了訛幾個錢還會做什麼?何況劉府就是真有什麼事,這麼多天外面都不知道,他們必然是自己瞞住了,你讓幾個小乞丐去能打聽到什麼?」

    沈雁皺起眉來:「人家是正正經經有家的,不是乞丐!」

    她自然知道如果劉氏真有嫌疑,那麼劉府的事肯定沒有那麼輕易打聽得到,可是這是她目前能力所及能夠做的唯一一件事了,不去找街頭孩子打聽,難道她還能雇傭高手刺探麼?而她沒想到,這件事居然讓他給知道了。

    她皺著眉頭,又道:「你怎麼知道的?」

    顧頌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我剛好路過,猜的。」說完他從懷裡掏出疊紙,順手扔到她懷裡,「劉府下人嘴嚴得很,他們家又仗著是沈家少奶奶的娘家,平日並不大與街坊往來,四面鄰居也不清楚他們家的事。但是我剛才從他們家門口的酒坊裡查到,劉普似乎有賭錢的嗜好。」

    「賭錢?」

    沈雁看著手裡一疊當票,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她居然從來沒聽說過!

    「劉家家底並不豐厚,而賭場上有輸有贏,我想如果這酒坊掌櫃說的是真的,必然劉普會有手頭局促的時候,就上附近五裡內的所有當鋪查了查,這些都是他這兩年所當的東西。」顧頌瞥了眼她,冷冷道。

    沈雁看著當票上頭行行色色的名目,渾身都激動起來!

    如果說劉普好賭,那麼劉家缺錢而劉氏謀財害命的假設不就成立了麼?琳琅確然是真凶,可當日府裡出了那麼大的事,拿到那批首飾之後若沒有劉氏的批准她斷不可能在那個時候出府去!就算是她殺人是為了自己,那麼,她為什麼到了劉府後又要帶著它們轉去榛子胡同?

    可見,這榛子胡同就是關鍵所在了!眼下只要挖開榛子胡同的秘密,她就能夠證實她的猜測是不是真相!

    「太好了!」

    她跳起來,目光灼灼望著顧頌:「你真是幫了我大忙!我要怎麼謝你?」

    顧頌看到這雙神采奕奕的眼睛,耳根忽地又熱了熱。他撇開臉道:「舉手之勞。」

    「別這麼說嘛,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對我可就太重要了!」沈雁將這些當票收起來,認真地說。見他無下文,便又道:「這麼著吧,咱們從前那點事就一筆勾銷再也別提了,往後你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也儘管吱聲就是。」

    別的忙她幫不著,倘若他有什麼七大姑八大姨什麼的要對付,她還是不在話下的。就沖他連幫了她這兩個大忙,就是有再大的過結也可以化解了。

    顧頌看著一本正經的她,唇角微微柔下來。他又不是為了讓她報答才做這些事的,不過是看她笨手笨腳,忍不住出了出手罷了,可是如今看到她這麼樣跟他說話,他心裡又似乎挺暖融融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5 10:22 PM

084 眉目

    「行不行嘛?」沈雁推了把他。

    他瞅了她一眼,「嗯。」

    他哪裡有什麼忙好讓她幫?她只要不氣他就好了。

    沈夫人因著日間顧頌來過,傍晚大夥來昏省的時候不免就說起來。

    「這顧頌瞧著倒不像那粗莽無狀之人,言辭謙和,長相也十分俊秀,看來顧家並沒少花心思培養他。」

    季氏笑道:「瞧您說的,人家好歹是國公府的小世子,就是規矩上再比不上咱們家,也總不能讓他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去。太太想必是偏幫著二丫頭,所以先入為主覺得人家是個沒教養的孩子。」

    沈夫人笑了下,放下茶盞。一眼瞟見劉氏坐在旁邊一下接一下地剝杏仁,目光呆怔心思不知飛去了哪裡,不由蹙了眉:「老三家的近來是怎麼了?總這麼魂不守舍的。」

    劉氏被身後的秋滿輕推了推,連忙站起來。

    沈夫人見狀,眉頭蹙得愈發深了。

    季氏忙道:「想來是前些日子琳琅的事,讓三弟妹受了驚。」

    沈夫人聞言再看了劉氏,嗯了聲,擺擺手讓劉氏坐下。

    飯後大夥都散了,沈夫人喚來秋禧,「三奶奶近來遇到什麼事了?」

    秋禧想了想,「奴婢不曾聽說。」

    沈夫人想了想,再問:「那劉家呢?」

    秋禧一頓,「劉家似乎有些日子沒上府裡來了,倒是三奶奶常回娘家去。哦,聽說劉家舅老爺近日隨人去滄州販米了。」

    沈夫人最是看不慣行商的人。她皺眉道:「無端端販什麼米?沒得敗壞了家祖名聲!」說完她想了想,又道:「不對,若是劉普去了販米。她也沒什麼好憂慮,成日魂不守舍地做什麼?——你找幾個嘴舌麻利的人,去劉府附近打聽打聽看,是不是這麼回事。」

    她辦事向來嚴謹,即使是要拿這事去斥責劉氏,也得先掌握確鑿消息再說。要不然她在府裡說一不二這威信又是怎麼樹立起來的?

    秋禧領了吩咐,頓時就下去了。

    沈雁得顧頌所助拿到了劉普的當票。晚飯後便就在書房裡一張張核對起來。看模樣這兩年劉家的家當都讓劉普敗去了不少,這疊當票當出的銀子總共就有八千多兩,而照劉家如今日常花銷還未算艱難來看。這些銀子應該不是花在了家用上。

    不過,如果劉普真拿這筆銀子去賭錢,接而虧空了許多的話,那麼劉氏會因為這個事而著急是人之常情。可是再一深想,劉氏畢竟已經是出嫁了的姐姐。劉普有妻子還有岳家,欠錢的話大家可以一起出謀劃策,劉氏又為什麼會他直接走到謀財害命這一步?

    伍氏雖是個姨娘,若是沒生子嗣。只怕死了她跟死個丫頭沒什麼區別,可是琳琅倘若再多留片刻功夫,興許再吐露點什麼出來。她就是殺人滅口了也少不了會引起別人懷疑,這風險不可謂不大。她想幫劉普。大可以開口讓沈宦出面向公中借些銀子,為什麼要這麼做?

    沈雁覺得,劉氏似乎有些害怕劉普賭錢這事讓人知道似的。

    誠然,對於清名在外的沈家來說,有門幫不上沈家忙的窮親戚已經很少見,若是再加上嗜賭這項,沈夫人的確會對劉家有很大不滿,甚至還會連累到劉氏。可是沈家人雖然會瞧不起她,但沈宦卻未必會吧?如果沈宦真是那樣的人,又怎麼會至今未曾有過任何別的女人?

    劉氏出身寒門,而沈宦到底是沈家三爺,雙方身世懸殊太大,按照這種情況,就是劉氏不許,如果沈宦提出要求,沈夫人他們也會替他作主納妾的。沈宦從頭至尾都只有劉氏這位髮妻,就算他不是因為敬愛她而這麼做,可至少他也不會願意看到妻子為錢所困吧?

    再說了,沈家雖未分家,但到底不同別家,各房成了親都有一小筆私產的,沈宦拿個幾千兩銀子出來不是問題。

    所以,劉氏連沈宦都瞞著不說,而寧願去向伍姨娘下手,這就顯得很費解了。

    那麼,到底是不是劉氏呢?

    對著那疊當票研究了半晌,她又叫來福娘:「還是叫那幾個人打聽榛子胡同,尤其是那些賭場,問問劉普最近有沒有在那帶出現過?欠過誰的錢?與這些相關都打聽來便是。」

    福娘默了默,說道:「小世子既然肯幫忙,咱們為什麼不讓他出手呢?」有顧頌出馬,這些事顯然手到擒來,又何必再假手于他人耗時耗力地去打聽?

    沈雁搖搖頭:「顧頌終究是外人,三嬸卻是自家人。」

    劉氏犯的罪孽再大,沈家也不便為了替伍姨娘沉冤昭雪而將事情弄得紛紛揚揚,否則到頭來害的是沈家上下所有人,沈家子弟都尚且前途無量,他們不能因為這種事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而她和沈弋她們將來也有很長的人生要走,這個代價委實又太大了。

    顧頌雖然已經用行動扭轉了她對他的偏見,但是終歸他姓顧,而於他來說,這種內宅之事假手於他去做,傳出去往後讓人私下怎麼看他?他顧家的臉面只怕都要丟盡了。

    福娘聽她這麼說,便點了點頭,翌日早上自去交代不提。

    這裡沈夫人吃過早飯,秋禧便匆匆走了進來。

    「太太,昨兒您讓奴婢去查的事,查出點眉目來。」

    沈夫人道:「說。」

    秋禧道:「滄州這幾日暴雨,劉府的人原先雖說舅老爺去了滄州,但昨日以去給老夫人問安的名義派去的孫嬤嬤在提到滄州時,陪座的劉夫人卻說劉老爺才寫信回來,說滄州這幾日酷熱得不行。」

    沈夫人微頓,抬頭道:「你是說,劉普根本沒去滄州?」說完她站起來,「沒去滄州他們為什麼放出話來說他去了滄州?劉家在搞什麼名堂?」

    秋禧接著道:「雖然劉家老爺的確可能沒去滄州,但他近些日子已經不在府上卻是真的。因為孫嬤嬤在吃茶的工夫,府裡的外院奴才是直接向劉夫人稟的事。」

    沈夫人眉頭皺得更深了,劉普沒去滄州又多日不在府,那是去哪兒了?

    她順著廳堂踱了幾步,再回想起劉氏這些日子的表現,面色漸漸沉下來。

    「再去查查劉普的去向。」

    劉氏自打見了龐氏回來,這兩日滿腦子便是她說的那番話。

    她萬沒有想到龐氏居然已經把算計二房的主意想得這般通透,這絕不是她一時能想得出來的,只怕在她向伍姨娘動手之前她就已經在盤算,如今伍姨娘那邊並沒得到多少錢,她見她走投無路,正好就開了這個口——

    她是知道華氏有錢沒錯,可到底她們是妯娌,而且華氏雖說在公婆跟前不受寵,可她到底還有娘家人相幫,若是萬一事情鬧壞了,她可就真是一點退路都沒有了。華氏那個人,能容得下別人覷覦她的財產麼?沈宓又會允許她這樣待她麼?這樣做,她是一點保障都沒有。

    所以在琳琅勸說她向二房伸手時,她壓根也沒有考慮,而之所以同意把附片渣子投到二房院子裡,也不過是為了趁機滅掉琳琅罷了,——沈夫人她們都不是傻瓜,怎麼會相信二房會是殺害伍姨娘的兇手?也只有琳琅才會蠢成那樣。

    而她,又怎麼會容許一個丫頭如附骨之蛆一般威脅著她?

    既然她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那麼她當然不介意順手推她一把,在所有人都知道是琳琅意圖栽贓到二房頭上之後,她再想把她扯下水來,誰還會信她?

    可是如今龐氏再次提起這件事,卻讓她不得不正視起來了。

    首先,她還有十來天的時間籌錢,其二,如果像龐氏說的那樣,可以從沈宓身上著手來逼華氏吐錢,這不是就從根源上避開了沈宓會跳出來阻止這件事發生的可能嗎?

    這兩日她細想了下,如果沈宓真是因為私行問題鬧出事來,華氏誠然會火冒三丈,可是假如有人在這個時候點醒點醒她,告訴她這有可能是個陰謀,以她與沈宓這麼多年的夫妻,華氏的確有可能會冷靜下來。而假若再有人勸說勸說……龐氏說的這個計策,竟然有幾分的可行性!

    今日這一日,她就在忐忑與激動中度過,忐忑的是這事非同小可,也完全不是伍姨娘的人命官司可以相比,詐騙華氏的錢財,假若沈宓或華家鬧將起來,那麼她不但要把這筆錢吐出來,還絕對是會被休出去的!

    而她激動的是,一旦事情成功,那麼從二房得到的錢只怕會比她需要的還多……她缺錢,她太缺錢了!這些年為了貼補娘家,她不住地從自己嫁妝裡掏錢出來,如今沈莘已經八歲了,再過個七八年她又得替他張羅婚事,雖說這筆錢公中會出,可是她這做婆婆的,總不能一點心意都不拿出來!

    再有,她如果手頭沒錢,又哪裡有辦法反制回龐氏去呢?難道她就要一輩子被她挾制拿捏嗎?

    一想起龐氏那副嘴臉,她就整個人都氣得顫抖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5 10:24 PM

085 勾結

    龐家又不是拿不出這筆銀子,龐家名下也有不少產業,當初因為看中了劉沈兩家是姻親而為了攀結,龐家沒少給龐氏添補嫁妝,龐氏縱使拿不出兩萬兩來,五千兩是絕對不成問題的,可龐氏因為抓住了她的把柄,卻非得逼上她!

    她哪裡還把她這個大姑姐當成姐姐?分明就是在把她當冤大頭!

    若不是劉普是她的親弟弟,她哪裡又會甩她?

    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氣血上湧。

    秋滿從旁見了,不由上來道:「奶奶這是怎麼了?先前在太太面前差點還落了不是。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劉氏搖搖頭,吐了口氣,站起來。順著方向走了幾步,到了窗前看了看天上那殘月,心裡又不由沉了沉,總歸是只有十來日了,她無論如何也該作決定了。

    扶著窗臺默了半晌,她閉了閉眼,說道:「去看看二爺,這兩日可曾有飯局?」

    福娘吩咐了人前去榛子胡同,沈雁估摸著最快也得一兩日才能有消息傳來。

    晌午小睡了會兒起來,想起許久沒陪華氏說話,便就到了正房,見她在算這個月的帳目,便就從旁替她打起下手來。

    華氏看她一手算盤撥得劈劈啪啪響,撩眼道:「我倒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學的這樣一番好手勢了。」

    沈雁呵呵道:「我跟表姐她們學的。」

    華氏睨了她一眼,垂頭又點起數來。

    她這個女兒如今越來越讓她驚訝了,不單是她的膽大心細,還有她的機敏狡猾,似乎時日越長。她讓人嘆服的地方就越多,以至於打算盤這種小事,都根本不足以讓她當成個事來深究了。

    她回頭讓紫英拿些沈雁愛吃的瓜果來,不料一回頭就見著沈宓進了院子。

    「你父親今兒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她一面起身一面說。

    沈雁也站起來,探頭見著沈宓穿著緋紅的官服自廡廊下走來,薄唇微挑長眉輕舒,隱隱一副溫潤如玉風雅名士的姿態。不由也笑了。輕巧地躍過門檻迎出去,一路道:「父親有什麼好事情?」

    沈宓等她到得跟前,輕點著她的額尖:「這又被你瞧出來?」

    沈雁哈哈道:「我會占卦。」

    沈宓立在一樹早開的桂花下。負手揚起下巴,薄唇挑出個弧度,笑道:「那你不如占占,我今日遇到什麼好事情?」

    沈雁搖著他袖子:「我學藝未精。猜不著。」

    這下換沈宓哈哈大笑。華氏微嗔走上來:「瞧你們倆。」

    「今兒我還真有喜事。」沈宓得意地道:「前兒個因著太后娘娘壽宴的事安排得妥當,太后很滿意。於是皇上嘉獎了我,這倒罷了。除了這,還賞了我一方端硯,還有兩幅前朝名士的字畫。太后聽說我還有個淘氣包女兒。便說想要見見你。」

    「見我?」沈雁指著自己鼻子。前世她是見過太后的,只是未曾近距離接觸過,印象也十分模糊。這一說要見她,她怎麼忽然就對那些亂七八糟的宮鬥感到壓力倍增?

    「是啊。」沈宓笑著點頭。然後又正色道:「不過沒說具體什麼日子,興許只是隨口一說也未定。」

    天家心意難測。得蒙太后召見雖是榮寵,但沈家與周室接觸時日並不算長,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有這份抬舉之意,他不希望結果萬一不是那麼回事,卻害得沈雁日夜期盼大失所望,所以寧願先跟她交了底。

    但他哪裡知道,沈雁對宮中這些人,並沒有什麼接近的興趣。

    沈雁點點頭也就揭過去了。一家人進了正廳,華氏親手給沈宓沏了茶,沈雁則看起了皇帝的賞賜來。

    沈宓道:「明兒晚上我就不在家裡吃飯了,志頤他們幾個起哄說要慶祝我得了賞賜,在東湖訂了艘畫舫,興許會稍晚些才回來。」

    華氏道:「知道了。」

    志頤就是盧錠的表字,廣西那貪墨案如今在六部鬧得紛紛揚揚,那倒楣的欽差下了獄,不過卻不曾涉及到他人。因著這案子,盧錠近日頗有些因禍得福的感慨,對於先前無故被綁架一事的態度,也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所以說是說為慶賀沈宓得了嘉獎,只怕是有些替自己壓驚的意思。

    這樣的宴會,沈宓當然是要去的。

    沈雁聽說是盧錠相邀,於是問:「除了盧叔,還有誰?」

    「你顧叔也會去。還有父親的兩位同窗舊友。」沈宓道。說罷,他又咦了聲,望著她:「我聽說你最近跟顧頌和好了,可是真的?」

    沈雁愕了愕,猜不出來誰會把這些小事傳到他耳裡,但這也沒什麼好回避的,她說道:「是啊。我如今發現,他這個人其實也沒那麼壞。」

    沈宓高興起來:「這就好!一個人不能光看別人的缺點,同時還得看看他的優點,要不然,你就永遠也交不到真心的朋友。」

    沈雁嘿嘿了兩聲。

    翌日早上華氏給沈宓兜裡裝了幾張銀票,送他出了門,這邊廂劉氏則也踩著沈宓腳後跟到了飄香齋。

    龐氏在這裡訂好了包間,劉氏一進門,便說道:「已經打聽到,沈宓今兒晚上在白湖畫舫上就有宴飲,但同去的除了戶部郎中盧錠,還有榮國公世子,有他在恐怕不好行事。」

    「榮國公世子?」龐氏聞言凝了凝眉,但轉而又鬆開了,「這又有什麼?五城兵馬司都督是國舅爺安寧侯劉儼,朝中功臣勳貴皆與劉家不大和睦,這之中又以四公為甚,但劉家有皇后撐腰,這些年並不見得落下風。就是榮國公世子在場,也不怕他亂來。」

    劉氏頓了頓,說道:「雖是如此,可也還是得囑吳重仔細,咱們的目的畢竟還是沖著逼華氏的錢去,並不是為了針對沈宓,倘若真弄出什麼不利沈家的事來,就算我們老爺子礙著安寧侯的臉面不會怎麼向他下手,位高權重的顧家卻不會顧忌這麼多。」

    她也是沈家的媳婦,沈家丟了臉面對她來說沒有一絲好處,何況她還有個兒子的未來需要考慮。這次肯答應龐氏這麼做也是被她趕得下不來,否則的話她又怎麼能會做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出來?若是事情敗露,那麼沈家闔府上下只怕都饒不了她。

    「這層你放心!」龐氏擺擺手,站起來,「我這就回去跟吳大人通氣兒,你也回去靜等我的消息。總而言之,事情就在今兒夜裡。說起來老爺都被扣留了快一個月,再不讓他回來,家裡的事我都要頂不住了。」

    說罷印了印眼眶。

    劉氏受不了地撇開臉,不去看她。

    沈雁晌午去了趟魯家回來,福娘也已經在廊下等她了。

    福娘不由分說拉了她進屋,說道:「姑娘,榛子胡同整條街都打聽過了,的確有人見到上個月劉老爺在那裡的賭場出現過。而賭場的夥計收了咱們整整二十兩銀子,才交代說劉普欠了賭場兩萬兩銀子的賭債!」

    沈雁面色驀地沉凝下來:「當真?」

    福娘道:「這些都是咱們的人親口打聽到的,奴婢覺得他們不會說假話。」

    賭債,前世似乎沒聽說過劉普欠下這麼一筆巨債?

    沈雁連忙又道:「那可曾打聽過,劉普現如今人在哪裡?」

    如果打聽的事情是真的,那麼她可不會相信劉普會是跑去滄州販米了,他欠了賭場兩萬兩銀,人家能放他遠去?就算讓他出其不意地逃了,可他還有妻小在,那些人難道不會向劉家發難?黑道上的人可不會管你們在官場多有人脈,他們只認錢財!

    「打聽不到,那夥計死活不肯說。」福娘道。

    沈雁點點頭,夥計死活不說,那更加說明有貓膩了。

    如今眼目下劉家面上風平浪靜,就連顧頌的人都看不出來什麼異常,可見賭場目前對劉家是不曾嚴追死打的了,而他們之所以放心如此,再結合琳琅帶著首飾去往榛子胡同那事來看,則極有可能劉普已經被扣押在賭場裡!

    先不管琳琅是不是劉氏支使的,伍姨娘那批首飾都顯然不夠贖出劉普,所以劉普如今極可能還在債主手上,按照常理,對方並不可能寬限劉家許久,這麼說來劉家目前還十分缺錢,而劉氏近來的魂不守舍,的確是在為這筆銀子著急!

    再反過來想想,既然劉氏如此憂心弟弟的安危,那麼她為什麼不會指使琳琅去殺人奪財?

    劉氏的圖謀,到如今竟如擺在眼前一般清晰!

    沈雁扶著桌沿坐下來,默了片刻,忽然道:「你去備車,我們榛子胡同瞧瞧!你跟奶奶說我們上相國寺後街去買些筆墨便是。」

    如今雖然事情已經清晰了,但也還有疑點,為什麼替劉普拼命出頭的是劉氏,而不是劉普的妻子?

    就算是劉夫人不肯動用私己,劉氏作為大姑姐,又怎麼會任憑她這般置劉普死活不顧?假若劉夫人執意不肯營救丈夫,那麼以劉氏對劉家的重要性,她直接休掉劉夫人都能做到的了,為什麼要這麼窩囊地留她在府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5 10:30 PM

本帖最後由 frost6975 於 2017-10-28 07:43 PM 編輯

086 壞人?

    如果事情真如她推測的這般,那麼劉氏與劉家,一定還有著什麼她所不清楚的事情。而這件事應該還直接影響著劉氏的行為。

    前世沈雁的確一直沒聽說過劉普欠下過這麼一筆債務,究竟是消息有誤還是因為前世他飛來橫財填平這筆債,目前尚不清楚。

    再者伍姨娘的案子已經過去了,但劉氏作為府裡的少奶奶,沈夫人親近的兒媳婦,而且還是沈雁的長輩,這中間若是有一點錯處,都會給沈雁甚至華氏帶來無窮的後患。

    所以她不能隨意待之,不親自去看看,總也不能放心。

    她從櫥櫃裡取出把三寸長的小匕首塞進袖籠裡。而福娘這邊也很快打點好了。華氏見到她藏在袖口裡的匕首,遂囑咐了句當心,又派了兩個護院相隨,放了她們出去。

    華家人因行商之故常在外走動,身邊都會有一兩樣防身的武器。

    她們這邊前腳出了坊門,顧頌悶在書房練了會兒字,後腳就也出了自己院子。抬眼見著天井院中兩棵銀杏樹不知什麼時候黃了葉梢,就停在廡廊下出起神來。宋疆跟著打量了那銀杏半晌,搔起後腦勺道:「這銀杏樹到了秋天一掉葉子是怪討厭的,爺是嫌這樹礙眼了,要不小的讓人把它挖掉?」

    顧頌瞥了他一眼,順著廡廊去向上房。

    過了穿堂他忽而又停下步來,淡淡道:「昨兒楚王不是讓人送了筐大杏仁來麼,你拿去給沈家。」

    宋疆納悶道:「拿去沈家?」他不知道他們家這位常年到頭都不與人有人情往來的爺兒什麼時候惦記上沈家來了。就算他如今聽了世子爺的話想通了,要跟沈家好好相處了,可他拿去沈家給誰呢?給沈夫人?……哦。他想起來了!

    「爺是不是讓小的送去給雁姑娘?」

    顧頌耳根紅了紅,瞪了他一眼,快步往前出了門檻。

    宋疆嘿嘿一笑,連忙回頭去了。

    榛子胡同位於順天府學與北城兵馬司之間,能開在這地界的賭坊,顯見是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了。

    沈雁帶著福娘駕了馬車,約摸兩刻鐘到達榛子胡同。馬車在掛胡同中央一處高巷子口停下來。福娘撩開簾子,指著街對面掛著「聚寶莊」牌子的賭坊說道:「就是那處。裡面有個姓王的左臉帶痣的夥計,就是收了咱們銀子的。」

    沈雁探頭看了看。聚寶坊共有兩層,門臉兒普通,但當中人來人往語聲喧嘩,搖骰子的聲音連這邊都聽得見。可見生意做的不錯。而榛子胡同本身並不是什麼熱鬧的大街,賭坊開在此處。倒是帶旺了周邊一些店鋪。

    她收回身子坐直,說道:「你讓人去把那夥計帶出來,我問問他。」

    福娘點頭,跟隨同出來的小廝一道下車去了賭坊。

    沈雁見著街上冷清。遂也下了車,讓車夫將車駛前頭大槐樹下等著,自己走到了巷子裡。

    很快福娘帶著個身材瘦削的夥計過來。左臉靠近鼻樑的地方有顆痣,見著沈雁便開始上下打量。沈雁掏出錠銀子砸向他鼻樑。他哎喲痛呼了一聲跪下地去,看見腳邊那足有五兩的銀元寶,哪裡還敢抬頭看她?頓時已趴在地上磕起頭來。

    沈雁道:「我問你,劉普現在何處?」

    「小的,小的不知!」夥計抖瑟著,眼珠兒卻沒離開地上那銀子半點。

    沈雁伸出腳尖踩住那銀子,一面按住他頭頂,一面把懷裡的匕首抽出來,貼在他臉上:「你收了我二十兩銀子,卻什麼都不說,我若卸你條胳膊,是不是也沒什麼大不了?」

    夥計臉都青了,下意識要抬頭卻又不敢抬,整個人這會兒是真開始哆嗦起來了。

    「小姐饒命!我,我是真不知道!大約二十天前,我們大東家讓人把劉普抓了來,接下來就帶出了賭坊,小的並不知道他如今在哪裡!」

    沈雁拿匕首往下移到他耳根下,停了停,夥計冷汗都冒出來,口裡仍是道:「小的說的都是真的,小姐就是殺了我我也說不出具體位置來!小姐若是要營救劉老爺,還得尋我們掌櫃的想辦法!」

    沈雁其實知道從他嘴裡並套不出劉普的下落。她也並不關心劉普如今身在何處。這麼大的事情,賭坊的東家當然不會隨便告知於人。她只要知道劉普確實是欠了賭坊的錢而被扣押起來就成了。她之所以拿匕首出來嚇唬只是想儘快達到目的抽身,沒想到他竟以為她是來救劉普的!

    這倒也好。

    她再問:「他究竟欠了你們多少銀子?已經還了多少?」

    夥計道:「欠了兩萬兩,上次送回來一批首飾,抵了兩千兩。」

    「當時那首飾是誰送過來的?」

    夥計遲疑了一下,沒說。

    沈雁又丟了個元寶砸到他臉上。

    他立馬捂著臉道:「小的因為沒資格參與這事,只在她進來時不經意瞧見了一面,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子,瓜子臉丹鳳眼,水蛇腰,一身綠衫,同來的還有劉家的管事叫劉順發,小的只知道這麼多。他們送的那些首飾,小的也還是後來聽人無意中說起的。」

    「賭坊裡規矩大,小的不敢亂說,若不是看在二十兩銀子的份上,小的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說的!」

    他伏在地上磕起頭來。

    沈雁想了想,問他道:「你在這賭坊裡拿多少月例?」

    夥計道:「二兩。」

    沈雁點點頭,踢了那兩塊元寶給他:「下去吧!」

    夥計頓了頓,抬眼見她不像說假,於是連忙磕頭稱謝,揣好了銀子走出巷子。

    沈雁站在原地默下來。

    琳琅雖死了,但她的相貌沈雁卻沒那麼快忘的,夥計所說的綠衫女子已然可以確定是琳琅無疑。而劉普被扣押既然已經證實,那麼殺害伍姨娘的幕後真凶就是劉氏也已經可以確定了。前世裡劉普後來是真做起了米糧買賣,可照他欠下一屁股債的情況看來,他哪來的本錢去做這買賣呢?

    她的重生並沒有影響到劉家的命運,也就是說,兩世裡劉氏都在替劉普籌錢,這世是向伍姨娘下了手,而前世就可能是沖華氏下的手!前世裡劉氏不但從華氏這裡拿到了劉普欠的債,而且還把多餘的錢給劉普去了做買賣!

    想到這裡她不由吐了口氣,一雙手也握成了拳頭!

    劉普如今還沒出來,劉氏自然還在發愁如何籌錢,而她接下來的目標,就極有可能是華氏了!她雖然尚且猜不透前世劉氏是如何從華氏這裡將錢奪走的,可這世她已經窺破了她的禍心,難道還要讓她再得手一次不成?

    她搖了搖頭,抬頭與福娘道:「去把車拉過來,我們回府!」

    福娘答應著,轉身走出巷口,才向不遠處的馬車招了招手,街頭忽然就湧出大批的官兵,一面執著長矛往這邊行進,一面口中裡大聲呼喊著「捉賊」!

    福娘嚇得立即退回巷口,但是慌亂的人群立即又將她往前推去!

    沈雁正要上前拖住她,一道人影忽地從人流裡閃進來,然後掠過她身前往巷子深處縱去!

    沈雁愣住了,而此人興許也沒料到巷子裡還有人,直徑躍向了巷子裡深處。等到沈雁欲出去時,這人躥到拐彎處,忽地又停步回頭瞧了眼,而後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躥了回來,拽住她胳膊又掉頭回到了人群裡,順著街口往前奔跑!

    事情來得這麼突然,沈雁簡直目瞪口呆,忙亂之中回頭再去看福娘,她已經被車夫拉上了馬車,正在張嘴向著她的去向大聲呼喊!而正趕過來營救她的兩名護院被人流撞得腳步都站不移,後來官兵又已經往這邊搜來了,她只覺胳膊被掐得死緊,像是被套上了鐵索一樣,根本就掙不脫!

    她不知道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但卻飛快將先前的匕首掏出來握在另一隻手裡!

    拖著她的這人身量並不十分高,也十分年輕,穿著身玄色衣裳。

    他行動十分敏捷,而且極有條理,落後的沈雁一面緊抓著匕首,一面從他的行動中尋找下手之機!

    而他始終不曾回頭,只是趁著兵荒馬亂邊走邊將身上的罩衣脫下來踩到地下,露出身上一身絳色的錦衣繡服。而在行走的同時,空著的一手又從懷裡摸出頂鑲著各色寶石的銀冠,俐落束到了光禿禿的髮髻上,一堆雜七雜八的玉珮掛飾也飛快地掛上腰間。

    最後再用一隻手,將一支瓷瓶打開,拿出塊類似香料的物事塞在荷包裡!

    迎面而來的風裡很快就有高貴的龍涎香的味道傳來。

    這須臾之間,他從一個行為鬼祟的小流氓搖身一變成為了金尊玉貴的貴公子!

    所有步驟全部于片刻之間單手完成,竟然也絲毫沒見差錯!沈雁不知道一個人得幹多少壞事兒才能練就得出這樣臨危不亂的身手,但是面前這個人,當真讓她開了眼界。

    一個能有這樣一副派頭的人,就算是壞人也會是身份不低的壞人!

    沈雁將匕首順勢滑進衣袖,打量著他的後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5 10:35 PM

087 認識!

    從背後雖然看不出來他的相貌,可是從他的身段與行動卻可以判斷出他應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這個認知使她心裡大大安定下來,同時也止住了高聲向路人呼喊求救的打算。

    只要不是什麼真的江洋大盜,她都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京城裡能夠穿的上這樣一身絳色織錦雲紋繡袍的人不多,何況還是個半大孩子!萬一是沈家的熟人就完了,她不能叫得人盡皆知。否則回頭傳到府裡,那才叫真的事大。

    果然,少年一路拖著她在人群裡往前,一路遇到的官兵見著他們倆這副模樣,都很快轉移目標投向了餘下的人,而直到出了榛子胡同之後,眼見得人們步伐漸漸穩定,他才又把她拽到了某條巷子,轉過身來盯著她。

    這是可以冷透人筋骨的一雙眼睛,也是俊秀到可以讓人永生不忘的一張臉!

    他面容清雋肌膚微帶蒼白,眼形深而狹長,鼻樑挺直得像是鑲嵌在臉龐間的一座陡峭山峰,而他的薄唇,那真是一雙唇嗎?不是老天爺精雕細琢出來的一雙薄而利的鋒刃嗎?

    這所有的一切都使他看起來有一種發自骨子裡的高貴的冷,就像是孤清地坐在寶座上的王,即使他身邊無一人相襯,也能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於他的尊貴。

    他太讓人無法移目了,但更讓沈雁感到無法抑制自己的驚訝的,是她見過他!

    韓稷,這是魏國公府大公子韓稷呀!

    她怎麼會在這裡遇見他?

    她眨巴著眼睛,嘴巴也忘了閉。

    韓稷看著她驚呆成品字的一張臉,那狹長的雙眼微微眯起:「你莫非認識我?」

    這句話一吐出來,更像是一陣寒風刮過來了。

    沈雁緩緩收起驚色。眼睛卻仍然無法移開。

    她印象中的韓稷不是這樣的,當然面容的確是這麼高貴沒錯,但他給人的感覺卻絕非這麼冷豔,他人前似乎從來都是溫和緩慢的,就算是武將之後,他也極少顯露出他好勝的那面,眾人口耳相傳他優雅風趣。直到後來他相助了楚王。也仍舊沒讓人說過他半個「冷」字,這又是怎麼回事?

    沈雁這下子,再也不能像剛才那樣輕鬆了。

    她不但不明白真實的韓稷為什麼會是這樣一面。而且同樣不明白貴為魏國公府長子的他為什麼會單槍匹馬鬼鬼祟祟出現在此?即使因為要相助楚王有時不得不做些見不得光的事,可現如今按他們的年紀,應該還沒曾勾結在一起罷?

    無論如何,落到他手裡。她沒有一點歡喜可言。

    她甚至十分後悔,剛才人多的時候張嘴大喊或者沖他背地裡下一刀子就好了。

    韓稷日後是要幫著楚王奪位的。聽說後來皇帝身邊許多寵臣都死在他手,可見其冷血兇殘,今日的事她不必深究也知道定然不是什麼好事情,若是讓他知道自己認識他。那可大大不妙。萬一他要殺人滅口把她掐死在這裡,豈不冤枉?

    心念頓轉之間,她已然冷靜下來。目光依舊盯在他臉上,忽然伸出手指去探他的臉。

    韓稷看到這根手指。雙眼驀地陰沉,眼盯著它到了自己鼻尖前,看著它輕輕一抹,又收了回去。

    「我只是看見你鼻子髒了。」

    她伸出指腹到他眼前,那指腹上有顆芝麻大的血跡,「喏。」

    韓稷盯著她雙眼,這雙眼澄亮如星,不躲閃不慌亂,仿佛真的就是看不慣他髒了鼻子。

    這樣的人,見到這樣的他還不害怕,要麼是瘋子,要麼就是傻子。

    眼下的她衣衫整齊膚白發黑,再加之頸上的八寶金鎖與赤金項圈,很難讓人相信是瘋子。

    不是瘋子,那就是個傻丫頭。

    韓稷的目光微閃,整張臉如古井無波

    沈雁輕緩而均勻地呼吸著,生怕一不留神觸到了他殺人滅口的那根神經,雖然這裡地處大街邊沿,他不見得會逃脫得過去,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們這些權欲薰天的瘋子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也許隨手處決掉一兩個人對他來說,只是跟踩死兩隻螞蟻差不多。

    韓稷盯著她的眼看了半晌,目光又落到她頸間項圈上的八寶金鎖上,片刻後垂下眼,伸出手來將她指腹上那點血跡擦去,然後扶著她的肩膀,和藹地道:「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帶你來這裡?」

    一時寒冬,一時春風,過渡得竟如行雲流水般自然。

    沈雁苦笑:「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她怎麼會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劫持她來這裡,不就是怕她留在那巷子裡給官兵指方向麼?這個人,不但兇狠殘暴,而且疑心也重,手腳也俐落,幹起壞事兒來連屁股都擦得這麼順溜自然。

    韓稷盯了她半晌,對這回答似乎還算滿意,放下手來,咧嘴一笑,一張臉魅惑如妖孽。

    他說道:「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沈雁半日沒出聲。

    送她回去?這是想查出她的底細,日後若是她把今日的事透露出來,便好暗中下手吧?她才沒那麼蠢把他引到沈家去。可是不回沈家,又去哪裡呢?去哪兒都不行,去哪兒都是拖累別人。可是說不出來,他又怎會輕易放過她?

    總得想個地方……

    是了!

    她心下忽地敞亮,說道:「你又沒騎馬又沒馬車,要怎麼送我?」

    「這還不簡單?」他揚了揚唇,這笑容一出來,便仿似寒冬遠去春暖花開,整個巷子都變得明媚起來了。他解下荷包掏出顆碎銀,牽著她走出巷口,丟到停在路邊的一輛馬車上,那正在打瞌睡的車夫被驚醒,立即駕著車走過來。

    韓稷拉著她上了車,在椅上坐定了,那漆黑的眼仁兒一轉,問道:「去哪兒?」

    沈雁坐得端端正正,清嗓子道:「中軍僉事秦府,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秦家如今當家的是秦壽的父親,雖然在魏國府麾下的中軍營擔任要職,但前世秦家與韓家並沒有什麼過密的往來,韓稷不可能知道秦家有些什麼人。而她在秦家呆過足足八年,秦府各處她熟得倒背如流,她想混進秦府去,絕對不是什麼難事。

    而最重要的是,秦壽那雜碎前世讓她在後宅吃了那麼多苦,操了那麼多心,最後還害得華正晴自盡,雖然她也沒吃什麼虧,可是那種連睡覺都得睜隻眼的日子是人過的嗎?這輩子她不給他招點什麼麻煩上頭簡直都說不過去!

    所以,在說到秦府的時候,她真正是心安理得。

    「原來你是秦家的人。」

    韓稷笑著,親切的口吻,讓人如沐春風。但眼底的凜然,又總是讓人見了不寒而慄。

    沈雁歎氣,這才是她印象中那個韓稷,翻臉如翻書。

    榮國公府這邊。

    顧頌從上房裡陪顧夫人說完話出來,宋疆就在廊子底下截住了他。

    「公子,胭脂說雁姑娘去榛子胡同了!」

    顧頌驀地停在廡廊底下,凝了眉。

    沈雁去榛子胡同,自然是去打聽劉普的事情。他沒想到她還在糾著這事不放。她一個姑娘家,居然悄沒聲兒地自己跑去那種地方,她是嫌日子過得太太平了嗎?

    而她上次說過有什麼事情可以找她幫忙,那麼她有事情的時候,為什麼不來找他?

    他心裡有點生氣。

    好像是被人忽視的感覺。

    他抬腳往自己院子裡去,不打算理會她。

    可是出了廡廊,腳步又還是慢下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每每想到她,他腦海裡浮現的不再是她張牙舞爪的模樣,而是她或嗔或笑的嬌俏,她明明不是那種輕狂放肆的女孩子,她眼底裡有時會浮現她這種年紀少有的機敏和睿智,可她偏偏就經常拿她沒心沒肺的那一面出來糊弄人。

    賭坊那樣的地方又髒又亂,怎麼會是她能去的地方?

    「去備馬。」他轉過身來,鎖眉道。

    秦家在東城,也不算很遠。

    韓稷雇來的馬車平穩地往秦府駛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秦家也在中軍營任職,他因此心裡有了忌諱,還是他本身就在忌諱著沈雁,一路上他抱著雙臂閉著雙眼,並沒有再說話,而沈雁也抱膝出著神,思量著一會兒的行事。

    片刻到了秦府門前,沈雁抬起頭,正對上他睜開的眼。這雙狹長鳳目下目光晶亮冷冽,襯上一雙直飛入鬢的平眉,再有那白得出奇的棱角分明的臉,真真像是個妖孽。

    沈雁下了車,回頭道:「你要不要進去?」

    韓稷搖搖頭,笑道:「我跟你們家不熟。」又指著府門:「進去吧。」

    沈雁徑直走到東側門處,大聲拍門跟裡頭說了幾句什麼,那門房便開了門,放了她進去。

    韓稷在車上盯著她一直到府門關閉,才又靠回椅背上,吩咐車夫前行。

    門牆內,秦家門房納悶地問沈雁:「姑娘怎麼會認識我們家大公子?」更讓他納悶的是這丫頭居然還知道秦壽不久前因為打傷了五城營裡某指揮使的兒子,因而挨了父親的揍,被罰去了莊子上務農兩年。可這種事情老爺一向是不曾外傳的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8 07:43 PM

088 追根

    「我也是無意間認識他的。」

    沈雁趴在大門上,從門縫裡見著韓稷走了,遂松了口氣,得意地站直身,從荷包裡掏出張十兩銀票來,交給門房道:「這是你們爺讓我捎回來的,說是在莊子上什麼也沒有,托你們悄悄給他買點酒水過去。事情就拜託您,我就不多留了,先告辭。」

    說完她徑直穿過天井,熟練地從東邊另一處小側門出了去,把個門房看的一愣一愣的,不明白這找上門來的小丫頭何以能在秦家橫著走?

    韓稷在秦家東側門大槐樹後呆到日光西斜,才直接回府去。

    沈雁這裡出了門,卻從反方向重新雇了馬車回榛子胡同,官兵們都已經退了,胡同裡又恢復了先前的面貌,只不過胡同四面還有些護衛模樣的人在走動。到了聚寶坊門前,福娘果然還與馬車停在那裡,沈雁跳下車,福娘便尖叫著沖過來,抱著她又哭又笑。

    「你去哪兒了?!」

    正在沈雁安慰福娘之際,顧頌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沈雁抬起頭,只見他執著馬鞭,板著一張臉站在面前,眉角還有殘餘的焦急之色。

    「你怎麼在這兒?」她直起身來。

    顧頌冷哼了聲瞪著她,招手讓宋疆牽了馬來。

    他本來是氣她的,眼下看到她平安歸來,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沈雁上去拉住他的馬韁:「你是來找我的?」她指指那些已然退走的護衛。

    顧頌又哼了聲,看著前方。

    沈雁明白過來,咧嘴笑了笑,拍胸脯道:「放心,這點小意外還難不倒我。」

    心下雖然有些發虛。面上卻還是得這麼說。畢竟大家因為擔心她而險些操碎了心。

    如果她遇到的少年不是韓稷而是別的人,她應該不至於拖到現如今才回來。

    可她偏偏遇上的是韓稷。之所以不跟他撕破臉皮,是因為她瞭解他幾分,他既然有著兩副面孔,必然是個細心謹慎之人,這樣的他是不會隨便在京城對著個脖子上掛著八寶金鎖的小姑娘動殺機的。而他目前尚未與楚王勾結,顯然也不會有那麼大膽子敢在天子腳下隨意行兇。

    假若沈雁不認識她。那麼根本用不著殺她。而若是沈雁認識他。他殺了她反而有可能會節外生枝,就像先前那麼樣,讓他知道她有名有姓有家世。日後算帳也有個去處,其實是最好的。

    「回府!」

    顧頌只丟下這句話,縱馬開始前行。

    沈雁看著他背影,轉身也上了馬車。

    她能感覺到顧頌在生氣。顯然他趕過來是因為她,但是她不知道該與他解釋什麼。

    韓稷辦的事不知道是什麼大事。他既然那麼害怕她泄秘,那麼她若抖露出去只怕能招惹來不少麻煩。四國公府雖然往來密切,但到底大家都各執兵權,又是同在御前混飯吃。這種見不得光的事,她最好是爛在肚子裡。

    此外,顧頌幫過她的忙。她也曾與他提到過她的憂慮,作為朋友。按理說在劉氏這件事上她的確不該瞞著他,這種事完全可以借助他的力量去行事,可是,事關她們二房在府裡的處境,她卻不能不更小心謹慎幾分。

    但從今日之事來看,他能夠這麼快直接撲到這裡,足見他是瞭解她在做什麼的,而他並沒有驚動別的人,只動用了自己手下尋找她,可見他也知道這裡頭的輕重。這樣情況下如果還要瞞著他行事,似乎又顯得有些矯情。

    進了麒麟坊之後,沈雁在兩府間的巷子口下了車。

    顧頌見狀只得也停了下來。

    「我查到劉普現如今還在聚寶坊的人手裡,眼下應該還缺一大筆銀子,我猜測我三嬸應該還會派人送錢去賭坊的,她似乎必須要籌到兩萬兩銀子救出劉普來。」

    她立在地下,說道。

    顧頌將把馬韁遞給宋疆,眼望著天邊淡淡道:「那又怎麼樣?」

    沈雁湊過來:「你神通廣大,要是能派個人幫我在榛子胡同盯一盯,我會很感激的。」

    誰稀罕她感激?

    顧頌橫睨了她一眼,哼了聲。

    不過她肯主動開口跟他說起這個,他心裡又覺得舒坦了點。

    「你到底幫不幫?」沈雁見他不說話,聲音拔高了。

    顧頌瞪她。讓他辦事的時候態度好點會死嗎?

    他心裡的火又灼灼地燒了上來。但拒絕的話在嘴邊打了幾個滾,又還是說不出口。

    越是這樣,他瞪得她越是發狠了,他冷冰冰道:「我又不是聾子,聽見了!」

    說完幾步躥進了府,反身來砰地將門一踹,揣著一肚子火回了房。

    沈雁聳了聳肩,兩手一攤,也回了府。

    路遇韓稷的事情被她拋到了腦後,反正她偷偷出門的機會也不多,下次多帶人,誰又敢再對她不敬?

    這一趟收穫不小,劉氏的罪行基本已經清楚,但是即使推測成立,可還是缺少十足有力的證據,伍姨娘的死已經定案,劉氏身後有沈夫人又還有沈宦,她要想拿下她來,還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她眼下才沒有揭發劉氏的打算。

    她沒有那麼好心,也沒有那份閒心專門去替伍姨娘翻案,她就算是這麼做成功了,沈瓔既不見得會消除對她的敵意,同時還得得罪三房,她又不是吃飽了撐的,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追查這麼久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刨開前世華氏那批嫁妝是怎麼失去的。

    如今看來,華氏前世的嫁妝是被劉氏竊走的可能性極大,就算劉氏不是殺死華氏的兇手,至少這筆錢也很可能落到了她的荷包裡,如果前世劉氏謀奪華氏嫁妝的初衷也是因為替劉普還債,那麼也就是說她剩下籌錢的日子也沒有很多了,照此說來,華氏現在很可能已經被劉氏列為了目標!

    但是,她將會選擇從哪個方面撕開口子呢?

    沈雁回房沐浴更衣完,不由順著這根線索冥想起來。

    日暮降臨,東湖這邊畫舫上的燈也漸漸亮遍了湖岸。

    盧錠常來此處清飲,與此處一幫畫舫主們甚為相熟,今日他訂的是座體型較小的紗窗畫舫,剛剛好夠四五好友把酒言歡。其實沈宓受嘉獎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大家不過是找個名目出來聚聚罷了,因為都是好友,所以氣氛也活絡得很。

    夏末秋初的夜裡湖面正是熱鬧的時候,別的舫上絲竹之聲不時傳來,再有天上這殘月相襯,便是枯坐也能覺出幾分詩意來。幾個人相互喝了一輪,盧錠便邀與座中另兩位同窗去船頭吟詩了,顧至誠不擅此道,只得在艙中喝酒賞景,沈宓最會照顧人心情,便留下來與他同飲。

    沈宓盤腿坐在席上,寬袍大袖顯得他在這情景之下愈發多了幾分飄逸。他說道:「方才我來的時候見北城兵馬司那帶兵荒馬亂的,可是出了什麼事?」

    顧至誠抿了口酒,「據說是北城營裡進了飛賊。」

    說完他又微哂道:「五城營那幫傢伙不經事,一有點什麼芝麻綠豆大的事便弄得滿城風雨。大白天的就算是有飛賊,又跑去北城營裡頭偷什麼?多半是因著眼看又到了下半年,乍乎兩下回頭好在皇上跟前求加餉罷了。」

    沈宓聞言笑道:「五城營維護城內治安,自是不能與上過場見識過真刀真槍的五軍營相比。」

    「話倒也不是這麼說。」顧至誠謙虛道,「哪個衙門都有優有劣,不能一概論之。我縱使身兼後軍營軍職,底下也有許多不服管教之人,也不省心。」

    說到軍營,沈宓倒是又想起來:「西北據說已然穩定,遼王明年即到之國之齡,若是有他去鎮守西北,魏國公興許就可班師回朝。只是遼王性躁而失沉穩,不知能否這擔當這重任。」

    顧至誠想了想,說道:「自太子被廢,如今宮中只余三位皇子,鄭王楚王年幼,遼王本可延遲幾年再之國,但皇上似乎對遼王寄予厚望,並沒有打算留他在京的意思。」

    沈宓沉吟片刻,啜了口酒,說道:「到底遼王姓趙。」

    老魏國公雖然當初與周高祖是結拜兄弟,之後對韓家也十分寵信,至今並未有猜忌的跡象出現,但這異姓兄弟到底不如自己的子孫來得可靠,以周室兩代皇帝疑心病奇重的情況來推測,西北遼東一帶有趙氏子孫坐鎮,終歸比魏國公率大軍駐守來得放心。

    所以即使遼王並不善謀,也還是阻擋不住皇帝將他遣往西北要塞那麼重要的地方的決心。

    顧至誠與他同默了默,聞著聲聲入耳的絲弦音,晦澀地道:「皇上今年也已近五旬,龍體一向並不大康健。你我這些老臣和功臣想要徹底安下心來助大周共謀萬年之業,興許得等到下任君主登基才有希望了。」

    周室兩代帝君都如曹操般臥榻之側不容他人安睡,朝野上下戰戰兢兢已有十三年,這興許是趙氏天子獨有的毛病,也或許是天下所有開國之君的通病,如今他們不把希望寄託在下一代君王身上,不期盼他會是一代寬厚仁德的明君,還能怎樣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8 07:47 PM

089 圈套

    沈宓瞬間聽明白他的話意,眼底不由露出絲微驚訝:「顧世兄這話——」這話實在有些大逆不道。

    顧至誠見狀,卻坦然拱手:「我早以視子硯兄為知交,平生除了家父之外,也只當著世兄之面才暢所欲言。不瞞子硯兄說,在周室治下,我等也是時刻戰戰兢兢。」

    他面上帶笑,眼裡卻浮現著十二分的誠懇正經。這番話的意思,便已然是推心置腹了。

    這段日子沈宓與他往來不可謂不多,從初時的客套疏離漸漸到志趣相投,再到如今對他坦蕩磊落的欣賞欽佩,一切都自然又順理成章。他不是不清楚他接近他的用意,相反來說,他順水推舟與他保持交往,不也是有著同樣的心思麼?

    到底假若志向一致,能夠多一道這樣的人脈,沈家也是大大有好處的。

    眼下他既有向沈家交底之意,他又為何要拒絕?

    沈宓揚了揚唇,舉起杯來,與他碰了碰。

    一切盡在不言中。

    顧至誠仰脖將酒飲盡,目光灼灼道:「可惜廢了個好太子。」

    沈宓緩緩傾杯,也道:「可還有翻盤的機會?」

    太子剛正仁義,幼年師從江南名士王儼堂,德才兼備,體恤下士,曾被視為極具中興之主風範的儲君,但也正因為其剛正仁義,去年陳王十三年祭時,太子上書認為陳王功德無量,大至是請求替其平反,皇帝當時不置可否,過後沒幾日卻責其圖謀不軌,下詔廢了他。

    當時是內閣姚士昭擬的草詔。

    顧至誠搖了搖頭,「廢太子雖則仁義。卻內心脆弱,突然被廢,又羈在冷宮受了些苦,目前確定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便是皇上將他放出來,除非趙氏再也沒有可立儲之人,否則他絕不會再有機會碰到那個位置。」

    一個神智不清之人,當然不可以為君。

    而假若趙氏真的再無後人。那麼大周皇室也就等於廢了。誰又還會甘心把個江山給回給個傻子呢?

    沈宓又默默啜起酒來。

    正在相對沉吟之時,船頭忽然響起有女子的說話聲。

    二人同時望出去,只見船頭上由舫主正低頭與一名女子在說著什麼。

    顧至誠喚來舫主:「這是何人?」

    舫主連忙彎腰:「稟二位爺。這是秋娘,原本是東湖畫舫的琴娘,近日受人排擠被解雇,於是在各舫之間攬些私活兒。」

    顧至誠聞言。往船頭立著的秋娘望了望,只見其衣衫簡樸。瘦削纖弱,果然是貧苦出身的樣子。遂道:「問問她,會些什麼?」

    舫主連忙招了秋娘進來。說了經過,秋娘便向船中二人行了萬福。垂眼道:「奴婢擅箏簫,以琵琶為精。」

    顧至誠笑望沈宓:「子硯可有興趣?」

    沈宓也聽見了舫主的話。想了想,遂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彈唱兩曲亦無不可。」

    顧至誠揮了手下去,執壺要給沈宓斟酒。船頭忽然又走來個少女,上前行了個萬福,便就跪在二人案側,雙手接過酒壺,替他們斟起來。

    顧至誠納悶,秋娘忙道:「這是奴家的妹妹喜月,如今為維持家中生計,只得也跟隨出來侍奉酒水。二位爺若是不喜,奴家這就遣她下去便是。」

    沈宓出來從不叫人從旁侍候,聞言看向喜月,只見是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兩眼大大下巴尖尖,嬌俏的模樣倒有幾分像他的寶貝女兒,心下便就放軟了,從懷裡掏出張十兩銀票來,遞過去道:「我們喜歡安靜說話,不必侍候了,你下去。」

    喜月稱謝接過銀票,勾頭走了出去。

    顧至誠接著斟酒。船尾的盧錠幾個聽到船內的琵琶聲,也轉了進來。

    才點了兩曲,船頭忽然一陣吵嚷,緊接著走進來幾個人,為首的身穿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服,腰挎大刀面色陰沉,而隨同的幾人也都穿著五城營的服飾,而位於他們身後還有名女子,半高的身量淩亂的衣衫,竟赫然是方才走出去的喜月!

    「吳重?」顧至誠看向挎刀的指揮史,驀然皺起眉來。

    五城營的人顯然都不受功臣們待見。

    而喜月忽然一掃先前的乖巧溫順,哭著指著他與沈宓二人:「官爺,就是他們幾個輕辱我們姐妹!求官爺替我們作主!」

    全船人愕然之際,抱著琵琶的秋娘忽然也哭著站起來,抖抖瑟瑟地走向船頭,那模樣,就仿似方才在船裡受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輕侮似的!

    吳重走到船內,與顧至誠拱了拱手道:「世子爺,得罪了。方才下官接到這女子報案,說是船上有人向她二人行猥褻之事,下官遁例過來調停,若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顧至誠面色倏地冷下來。

    沈宓望著二女目光閃爍,瞬間已明白怎麼回事。五城兵馬司的總指揮使是皇后的親弟弟安寧侯劉儼,劉家並非軍功出身,當年只是蘇北的一個鄉紳,當年劉家在趙家起義的途中救過周高祖一命,後來周高祖便與劉家結成兒女親家。而劉氏女成為皇后之後,其親族也依例封賞。

    如果說朝中清貴士族瞧不起戰功出身的勳貴武將的話,那麼勳貴武臣們瞧不起的,就是像劉家這種手無寸功純靠裙帶關係而晉位的皇親國戚了。

    包括顧家在內的功臣勳貴們都與劉家道不同不相予謀,以致五軍營與五城營的關係也並不好。眼下身任北城指揮使的吳重雖然明知道座中有沈家的二爺,還有榮國公府的世子,卻還大模大樣地說「得罪」,很顯然這是有備而來。

    而這兩名自稱是琴師的女子,如此顛倒黑白混淆視聽,莫非是與他們同台唱戲?

    如是這樣,就有些麻煩了!

    沈宓心念頓轉,與盧錠他們三人道:「志頤你們先走,這裡不關你們的事。」

    盧錠他們又不是傻子,這會兒還看不出來沈宓二人中了人圈套?當即就道:「這席酒是我請的,我豈有先走之理?李兄何兄二位倒是可先回去了。」

    李何二人雖未入仕,卻也是與沈宓相交已久的舊知,且文人都有股子傲勁,又豈肯做那趨利避害之徒?竟沒有一個人豈先走。沈宓只好拖了盧錠到一邊,說道:「今兒這事只怕沒那麼快善了,你且回去替我告訴聲珮宜,就說我臨時有事被召去了宮裡,得遲些再回去,省得她擔心。」

    盧錠知道他素敬華氏,聽他這麼說,才蹙眉頓了頓,點了點頭。

    吳重見他們三人拂袖上船,竟是也沒有阻攔,秋娘她們也只不時地覷著沈宓與顧至誠。

    沈宓心下愈發有底,這些人是沖著他們倆來的了。

    吳重向著二人道:「二位大人,此處說話不便,為著二位大人的體面著想。還是請隨下官去北城兵馬司走一趟吧!好歹人家都告到門上了,弄清楚究竟怎麼回事,是不是二位大人酒勁上頭輕薄了婦人女子,也好有個說法。」

    顧至誠貴為國公府的世子,在朝中除了宗室親王,也沒有幾個比他更有聲勢的,如今竟受個小小的指揮使言語嘲弄,哪還忍得?當即一掌震碎了面前桌子,沉臉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押本世子!要押,把你們劉儼叫過來!」

    吳重見他動怒,心下不由也震了震,但他素來常替安寧侯辦事,堪稱他半個心腹,有他背後撐腰倒也不怕。於是冷笑道:「下官乃是朝廷親命的北城指揮,豈是什麼東西?世子爺也不必著惱,您若是不去,那下官就只好稟報都察院去!不過想必就算世子同意,沈大人也不會願意如此吧?」

    沈宓被點名,眉梢立時冷了。

    報去都察院,那就等於是宣揚得天下皆知,而五城營那幫人,又有什麼做不出來?

    就算眼下這是個陷阱,可終歸難保沒人暗中推波助瀾,等到事情在朝上傳出去,沈顧兩家的顏面都要給抹盡了!事後就算能證明這是個誤會,可事情既已傳了出去,即使是假的天下人也會當作幾分真了。而皇帝猜疑心頗重,到時會不會因此也懷疑到沈家一門的品行上去還很難說。

    沈宓默然了片刻,解下荷包,看了看華氏塞給他的那卷銀票,平靜地看向秋娘二人:「你們要多少銀子,才同意私了此事?三百兩,夠不夠?」

    喜月的眼神明顯閃了閃,吳重望過去,秋娘便咽了口口水,與沈宓道:「看爺這話說的,我們的姐妹的清白豈是區區三百兩銀子就能賠回來的?爺這是把我們當成玩仙人跳的下三濫了麼?爺若執意不去北城營把話說清楚,那咱們就在此地把大夥都喊來,評評理也成!」

    沈宓看向秋娘二人的目光,再也沒有了半絲暖意。

    他把荷包又仔細地掛回腰上,說道:「吳大人方才說要去報都察院?」

    吳重凜了凜,回話道:「怎麼,沈大人的意思是讓下官這就去都察院遞話兒?」

    「請!」沈宓平伸右手。

    吳重頓住。

    沈宓負手在後,又道:「吳大人去到都察院,只管請禦史言官直接前來便是,只是吳大人別忘了,這種案子並不是由五城營受理,而且民告官的話,這二位姑娘首先少不了一頓板子。除了順天府,我哪兒也不去,吳大人想怎麼做,請便。」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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