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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04:33 PM

宋初雲 -【地主婆的紅火日子】《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6-30 02:17 AM 編輯

【書名】:地主婆的紅火日子

【作者】:宋初雲

【內容簡介】:

  父親母親兄弟姐妹,處處顯溫馨。

  勤懇種地細心養殖,樣樣換溫飽。

  智種紫菜勤養珍珠,日日數銀兩。

  教養正太調教少年,打造好老公。

  精打細算智用知識,努力奔小康。

  穿越女變身地主婆,過紅火日子。

  一句話簡介:找個能幹的地主當老公,當日日數銀兩的逍遙地主婆。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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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04:35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1-10-18 10:10 AM 編輯

第一卷  小漁村裡的初生兒 第一章 思鄉

  夜半時分、海浪輕湧,像母親推著搖籃的手般,輕輕的推著泊在岸邊淺水裡的一排漁船,船上的老人與小孩大多已隨著這舒緩的波動、陷入了甜美的夢鄉,但對正值壯年、以打漁為生的漁民來說,夜半時分已是他們一天的開始。

  「當家的,手腳輕點仔細吵醒孩子們。」

  劉氏披著一件外衣,輕手輕腳的把船艙裡睡成一排的孩子挨個抱了出來,邊遞給站在隔壁那艘船船頭的弟妹,邊小聲的讓自己的丈夫楊大柱動作小點,以免吵醒熟睡中的六個孩子。

  楊大柱一臉溺愛的看了眼慢慢的從新船移到舊船的孩子們,壓低嗓音答了句:「我醒得,你仔細點抱八娘,她還小最容易醒來。」

  說話間劉氏已經抱起了最小的女兒,見她小眼依舊緊緊的閉著,笑容下意識的在嘴角溢開,道:「誰說最小的娃最容易醒來?阿妹她正睡得香呢!」

  劉氏這話讓閉著眼裝睡的楊沫沫在心裡悄悄的歎了口氣,其實早在楊大柱和劉氏起身準備出海捕魚需要的用具時,穿越前養成的習慣就讓楊沫沫下意識的睜開了雙眼,並一直豎著耳朵聽著船艙裡那些刻意被放輕的聲響,小腦袋裡的思路更是無比的清晰。

  劉氏抱幾個哥哥姐姐時,楊沫沫一直都豎著耳朵、靜悄悄的聽著那些動靜,聽了一小會兒、她才鬆開了緊繃著的那根神經,待放輕鬆了楊沫沫才慢慢的記起一個殘酷的事實———她已在三個月前穿越了,眼下她不但徹底脫離原本生活的那個時代,還從原本二十六歲的年齡,穿越成了一個嗷嗷待哺、僅僅九個月大的小嬰兒。

  可身份的改變卻沒有讓楊沫沫摒棄前世的所有習慣,比如時刻保持著對外界的警惕,哪怕是在睡夢中也會因一點輕微的聲響而驚醒,且必須反覆確認那聲響的來源才能再次安心入睡,這樣的心性確實不該出現在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身上……

  但是這也不能怪楊沫沫疑心太重、心思太敏銳,畢竟楊沫沫沒穿越前自小生長在單親家庭裡,父親在她十歲那一年出軌背叛了母親,並且母親捉姦在床時還帶著年幼的楊沫沫,於是那個不堪的畫面就變成在楊沫沫心底紮了根的夢魘。

  楊沫沫自小是由母親單獨撫養長大的,可即使已經平平安安的成長到了二十六歲,楊沫沫卻怎麼也無法忘記,在她與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裡,母親總會在枕頭底下藏上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讓楊沫沫清楚的感覺到了母親的孤單,感覺到了看似堅強的母親藏在骨子裡的無助與敏感,而母親的這些性格也慢慢的印在了楊沫沫的心裡,讓她在成長的那些年月裡因缺乏父愛而變得孤單和自卑,更因那把藏在枕頭底下的匕首而變得和母親一樣敏感。

  一想到相依為命的母親,楊沫沫小小的眼睛止不住的湧出了淚來,無論她是穿越了還是死去,最終的結果都是把母親一人孤孤單單的留在現代……把自己當成生命裡的全部的母親,此時一定為了自己的死而悲痛欲絕吧?

  她走了,誰能替她照顧年邁的母親呢?

  淚再一次湧出了楊沫沫的雙眼,楊沫沫透過婆娑的淚眼迷迷糊糊的看到一片披著淡淡月光的海,恍惚間母親那張飽經風霜的容顏似倒映在了海面上,讓楊沫沫費力的伸出手想要輕輕的撫摸,可是一陣海波湧來,那張令她牽腸掛肚的慈顏立刻化作點點漣漪散去,楊沫沫心中的悲傷頓時隨著那圈圈漣漪不斷擴大……

  巨大的悲傷讓楊沫沫的淚肆無忌憚的湧了出來,讓楊沫沫感到慶幸的是、眼下她還只是個呆在襁褓中的嬰兒,可以肆無忌憚、毫無顧忌的大哭一場,於是心裡那沉甸甸的悲傷、讓楊沫沫最終不顧一切的大哭起來……

  楊沫沫毫無預兆的大哭讓抱著她的劉氏頓時慌了手腳,邊把她緊緊的摟在懷裡,邊輕輕的拍著她小小的背安撫道:「阿妹不哭,都是阿母不好,是阿母手腳太重把你惹醒了,阿妹乖……」

  劉氏一手帶大了五個孩子,所以對小孩子的心性瞭如指掌,她以為么女是因為被自己給吵醒,睡得不夠才會不滿的放聲大哭,所以楊沫沫一哭,劉氏馬上就柔聲細語的哄她、想再度把她哄入睡。

  但楊沫沫是因為思念遠在另一個時空的母親才會忍不住痛哭,所以劉氏越是給予她慈母般的關愛,就讓楊沫沫的心裡越是覺得難過,最後索性越哭越響亮,想要任性一回藉著大哭發洩心中所有的不安與思念。

  而劉氏見自個兒哄了么女半天,么女還是「哇哇哇」的大哭不止,心裡不由越發的著急起來,胡亂猜測道:「當家的,阿妹莫不是夜裡著了涼,眼下才會大哭不止吧?」

  女兒的哭聲讓楊大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船頭轉來轉去,好半響才吐出一句話來:「興許阿妹是餓了……」

  話一出口,楊大柱自個兒率先一拍大腿,加重語氣再說了一遍:「對,似咱們家阿妹這般大的娃子都容易餓,半歲多的娃子餓起來都是不分晝夜的,阿妹一定是餓了才會突然大哭,素娘你快給她餵奶喝,別餓了咱家閨女……」

  劉氏經楊大柱提醒,才想起孩子一哭、只要把奶*頭往他們嘴裡一塞,他們立刻就會含著奶*頭樂呵呵的笑,於是劉氏連忙撩開簾子往艙內走去,邊把衣服撩起來邊哄著懷裡的小娃娃:「阿妹乖,阿母餵你吃奶好不好?吃了奶奶咱就不哭了……」

  楊沫沫再怎麼說也是二十六歲的大姑娘了,本就對吃奶一事存有牴觸情緒,加上眼下心裡被悲傷和思念壓得喘不過氣來,於是便彆扭的別過小臉、死也不肯含住劉氏的奶*頭,這讓劉氏馬上又急得手足無措,衝著外頭的楊大柱喊道:「當家的,阿妹她不肯吃奶啊!莫不是真的病了?否則哪有小娃娃不愛吃奶的啊!」



第二章 哄愛女

  站在船頭的楊大柱見狀連忙放下手中的漁網,快步走進船艙、湊到楊沫沫跟前,用笨拙的話語安撫道:「乖女不哭,阿爹給你買撥浪鼓玩好不好?撥浪鼓可好玩了,一搖起來就『咯?、咯?』的直,還會把那些停在礁石上的海鳥驚得撲著翅膀四飛!」

  女兒哭成那樣、中間還夾雜著微弱的咳嗽,這讓劉氏心裡又是心疼又是著急,於是性子急躁的她對楊大柱說話的口氣立馬就重了些:「買什麼撥浪鼓啊!咱家阿妹才半歲多,哪有力氣搖著撥浪鼓玩啊?!你不會說點別的話來哄孩子嗎?」

  楊大柱似乎習慣了劉氏的急躁,挨了她的罵後也不惱,只一味的撓著後腦勺、不一會兒就換了個說法哄女兒:「乖女不哭,阿爹帶你出海打漁好不好?出了海,咱可以看像雞蛋黃一樣的日頭從水裡蹦出來!咱還可以看海景、捕大魚……」

  劉氏見楊大柱哄孩子的話越來越不靠譜,張嘴就把他再臭罵一頓,但楊沫沫此時已哭了好一陣了,心裡的悲傷也慢慢的釋放完了,一睜眼就看到楊大柱臉上的五官急得皺在了一起,一邊被劉氏埋怨著、一邊還不停的拿著笨拙的話兒哄著自己……

  這讓楊沫沫瞬間感覺到了久違的父愛,心裡也下意識的湧上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暖流,這股暖讓楊沫沫慢慢的止住了哭聲,只在心裡細細的品味新父親帶給她的關愛。

  一旁的劉氏只顧著埋怨楊大柱,沒有覺察到楊沫沫已慢慢的止了哭,還因憂心么女而越罵越過分,眼看著無辜的楊大柱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了,為了不讓他們因自己最終吵起來,楊沫沫馬上徹徹底底的止住了眼淚、咧嘴一笑,裝出被楊大柱的話哄得不哭了的模樣。

  楊大柱見狀,黝黑的臉上立刻綻出了欣喜的笑容,指著楊沫沫得意的說道:「誰說我哄孩子的話不管用?看,阿妹她不哭了!她定是聽明白了我的話,喜歡和我一起出海所以才咧了小嘴兒笑!」

  楊大柱說著從劉氏手裡接過了楊沫沫,邊把她舉得高高的,邊開心的說道:「我家乖女真聰明,這麼小就聽懂了阿爹的話,這麼小就想和阿爹一起出海捕魚……既然我們家阿妹想去,那阿爹這就帶你出海玩去!」

  被舉得高高的楊沫沫有些無奈的翻了翻眼,心想:雖然楊大柱誤會了她的意思,不過和楊大柱一起出海,看看這些以水為家的漁民如何捕魚,順便欣賞下日出和海景也算是不錯……於是楊沫沫便繼續咧著小嘴兒沖楊大柱笑,表示自己願意同他出海。

  這劉氏是個急性子,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眼下她一見女兒笑了、馬上打住嘴上的埋怨跟著露出了笑容,但劉氏卻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沖楊大柱嗔了句:「當家的,你帶著阿妹出海定要分神看住她,那你怎麼撒網捕魚?別一不仔細讓阿妹掉到了海裡!」

  這時楊大柱和劉氏的大女兒、楊七娘已自個兒穿好了衣服鑽出了船艙,乖巧懂事的說道:「阿母,讓我隨阿爹一起出海吧,我可以幫阿爹照看妹妹,我一定會抱著妹妹乖乖的坐在船艙裡,不會亂跑亂動讓妹妹掉到海裡。」

  楊大柱聞言點了點頭,摸著楊七娘的小腦袋說道:「嗯,就讓七娘跟著我出海,有她幫著照看阿妹,我再拿半高的隔艙板把她們隔在艙內,就不怕七娘和阿妹掉到海裡了……」

  「再說了,你若是不讓阿妹隨我出海,仔細她馬上就又哭起來!」

  劉氏最見不得女兒哭,於是便妥協的擺了擺手,道:「就按你說的辦吧,七娘你要好生照看著阿妹、千萬不可出什麼差錯。」

  楊七娘雖只有五歲,說起話來也是稚氣未脫,但自古以來就有「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一說,所以五歲的楊七娘可比現代那些五歲時、只會在幼兒園裡玩泥巴的孩子強多了,楊七娘不但能幫劉氏幹些簡單的家務活,還可以幫劉氏照看才出生沒多久的妹妹。

  既然楊七娘懂事,知道早早的爬起來幫著照看醒來的妹妹,楊大柱便把她們一起抱進船艙裡,叮囑她們乖乖的坐在船艙裡的小板凳上,隨即再拿了兩塊半高的隔艙板,把船艙前後隔了起來。做好這些楊大柱才轉身喚上自家親兄弟楊二柱,帶上漁網、魚叉和魚簍等打漁的工具,慢慢的把船駛離了停泊的海灣。

  楊沫沫穿到楊家已經三個月了,知道這個小漁村的漁民都是夜半十分出海捕魚,天微微泛青時便會收網歸家,楊沫沫還覺察到楊家的家境不是很好,所以楊大柱總是會比別人家起的早些,抱著早大傢伙兒一步、好多捕些魚回來的念頭。

  楊家雖窮、且遠遠比不上楊沫沫上一世的家境,但楊沫沫心裡卻是一丁點嫌棄和介意都沒有,因為楊家人可以給她上一世奢望卻得不到的親情,這些滿噹噹的親情對楊沫沫來說才是無價之寶,而且楊沫沫認為只要有關愛、有親情,那以後的日子就會充滿希望……

  畢竟,穿越到哪裡不是楊沫沫可以自主選擇的,所以沒有穿去有家財萬貫、但卻有著不待見女兒的惡父毒母人家裡,楊沫沫就已十分知足、謝天謝地了。

  楊家的漁船慢慢的駛到了魚多水深的地方,楊七娘抱著楊沫沫趴在艙口那半高的隔板上,這個角度讓她們放眼望去能夠看到一片寬闊的海面。

  那片海水被月光染成淡淡的黃色,隨波搖曳的淡黃色水面上有著船隻的倒影,寂靜的夜裡隱約會聽到「撲撲撲」的展翅聲,緊接著便能藉著月光、看到一兩隻海鳥挨著海面低低的掠過……

  每每這時,年幼的楊七娘就會興奮的睜著圓溜溜的雙眼,抓著楊沫沫的小手、指著海鳥飛走的方向,掛著稚氣的笑容歡快的說道:「阿妹快看!是有著白色羽毛的海鷗哦!阿爹說海鷗是最漂亮的鳥兒,它們還能藉著翅膀飛到海的另一邊去。」

  楊沫沫自小就是在海濱城市長大,因政府的大力養殖,她總是能在海邊的礁石上,看著一群群或低飛而過、或立在礁石上梳理羽翅的白鷺、海鷗等。

  所以大海上的景像已不能讓楊沫沫覺得新鮮,不過楊沫沫卻一直沒機會見識古代漁民打漁,所以眼下好不容易得了個機會,小眼睛自是一眨不眨的看著楊大柱和楊二柱。

  楊沫沫眼下只是九個月大的嬰兒,視力發育還未完善,所以她費力的看了許久,才模模糊糊的把楊家兄弟干的活看清楚,再加上自己的推測總結出具體情形———楊大柱和楊二柱應該一到捕魚的地點就開始分工作業,先是由楊大柱一人撐船掌舵,楊二柱則是看著水勢撒網,魚兒撞網之後就收網、拉起網再把魚兒倒進魚簍裡,倒空了大網再接著看水放網、收網……

  如此重複著捕魚的單調程式,這中間楊二柱若是撒網撒累了,就會同楊大柱對換工作,改由楊大柱去幹那撒網的體力活兒。兩人一直捕到天際微微泛出一絲青白,把船上的幾個大魚簍都裝得滿滿的,才心滿意足的將船駛到專門賣魚的南厝港口,把一個個裝滿新鮮魚蝦的魚簍搬到岸上賣。

  此時天色已比先前亮了許多,但海上卻開始瀰漫起薄薄的霧氣,這霧氣裡夾著濕潤清新的海風,海風像個調皮的孩子般輕拂過人臉,讓楊大柱二人越發的精神氣爽起來,一賣起魚來勁頭十足、吆喝不斷……

  楊沫沫透過白霧隱約看到碼頭上人頭攢動,心想來早市買魚的人還算是挺多的,不過前來賣魚的漁民同樣也很多,魚蝦的價錢也高不到那兒去、比不得在北邊金貴。沿海小城水海產這種買賣的競爭在哪個朝代都算激烈,也難怪楊大柱每天起早貪黑的捕魚、賣魚,家裡的狀況還是徘徊在中下線上。

  抱著楊沫沫的楊七娘年紀雖小,但卻也從幾個哥哥嘴裡得知南厝碼頭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於是一到碼頭她就提高了警惕,不但把楊沫沫緊緊的抱在懷裡,還聰明的往船艙裡躲了躲、放下簾子直留了一小角縫兒偷偷的瞧熱鬧,以免什麼壞人見只她一個幼童帶著幼妹,起了歹心把幼妹拐了去。

  這是楊沫沫穿越到北宋後,第一次得以出門接觸外面的世界,所以她奮力的探起小身子,骨溜溜的轉著一雙「超近視」的小眼珠子,奮力的透過那角縫隙、好奇的瞧著古代專門賣魚的碼頭。

  楊沫沫一把外面的景象看仔細,馬上就感到十分失望———只見那碼頭上擠滿了各式各樣的魚販子,來來往往的人和大小船隻密密麻麻的擠在岸上和水上,一時間岸上和水上都是人聲鼎沸、熙熙攘攘的十分吵鬧,比起後世的菜市場還要雜亂上幾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04:37 PM

第三章   出海

  所以楊沫沫瞧熱鬧的心思很快就淡了下去,只懶洋洋的倚在楊七娘懷裡享受晨曦的洗禮,而清晨的時光也慢慢的在這片熱鬧中悄悄流逝……

  不一會兒,太陽就徹底躍出海面高高掛起,清晨的涼氣散去後天氣逐漸的熱了起來,這時楊家兄弟已在碼頭賣了好一會兒魚了,碼頭也隨著買賣的進行慢慢的變得又亂又髒,成籮成筐的魚蝦堆在一起,蚊蠅圍著那些魚蝦團團飛、死魚的腥臭味兒更是一路從岸上直鑽到楊沫沫呆著的船艙裡。

  那股刺鼻的腥味兒讓楊沫沫下意識的皺起了小小的眉頭,抱著她的楊七娘見狀知道她不喜這股味兒,連忙從船艙裡捻了幾朵前日摘下的茉莉花兒,邊把那潔白的小花朵兒放到楊沫沫的小鼻子上,邊學著劉氏的語調輕聲哄道:「不臭、不臭,我們阿妹不怕臭,阿姐給你聞香香的花兒,聞了它咱就聞不到那臭味兒了。」

  楊七娘自己也只是個五歲大的孩子,但卻懂得拿花兒來哄怕臭的小妹妹,若是換做是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社會,五歲的楊七娘一定不必操心這麼多,而且還能每天都倚在母親的懷裡撒嬌討糖吃吧?

  一把楊七娘和現代幸福的小朋友做對比,就讓楊沫沫心裡被酸澀梗得難受,於是她馬上大力的嗅了幾下放在鼻子邊的茉莉花,隨後嘴一咧衝著楊七娘甜甜的笑了起來。

  楊七娘見妹妹笑了心裡覺得很是滿足,小小圓圓的臉蛋兒忍不住也跟著掛起了笑容,她的笑容很憨厚、很純真,看在楊沫沫的眼裡讓她的心也跟著暖了起來,她能夠感覺到這個小姑娘是真心實意的想把她照顧好,是真心實意的想要疼愛她這個么妹……

  就在這時,楊家兄弟抬著賣剩下的魚簍從岸上回到了船上,楊大柱一撩開簾子進來就對楊七娘說道:「今兒咱早點家去,免得這臭烘烘的魚腥味兒熏壞了我們家阿妹。」

  楊七娘聽了甜甜一笑,用緩慢且有些不利落的稚嫩語氣答道:「阿爹不用擔心,我取了茉莉花兒來給小妹聞香,小妹聞了後還衝著我笑了,那小臉上的笑容可甜了。」

  楊大柱聞言摸著後腦勺樂呵呵的笑了起來,一臉溺愛的捏了捏楊七娘的小臉蛋兒,隨後便和楊二柱一起解開了綁在碼頭石墩上的篾纜,慢慢的把船開離南厝碼頭。

  船一回到長期停泊的海灣,楊大柱馬上把在碼頭賣剩下的魚兒,撿了些還活著的裝在魚簍裡、用扁挑著趕到城裡去賣,劉氏則上船把船上的漁網拖了下來,和弟妹方氏一起把漁網攤開晾在海灘上支起的竹竿上。

  劉氏一邊把漁網攤開曬,一邊衝著楊七娘問道:「七娘,這一路上阿妹可有再哭鬧?」

  楊七娘一聽劉氏的問話、馬上把小胸脯挺得高高的,一臉自豪的答道:「沒有,阿妹在我懷裡可乖了,不但一路上都沒哭鬧、還衝著我笑了幾回。」

  「那就好,那你快去嬸娘那兒吃粥去,我喊大郎來帶你們,」劉氏說著衝著舊船方向喊了句:「大郎,快來帶七娘去吃粥,她一早就忙著幫阿母照看阿妹,到現在都還沒吃早飯呢!」

  被劉氏喚作大郎的是楊家的老大,今年剛滿十一歲,楊大郎一聽劉氏喚他馬上貓著腰從舊船的船艙裡鑽了出來,遠遠的答了聲:「讓七娘等我一會兒,我這就放竹筏過去接她!」

  因大船需停在水有點深的地方才不會擱淺,所以楊大郎不能直接下船淌著水走到岸邊,需先從大船上放下一塊小小的竹筏,踩到竹筏上後再用竹竿子撐著它從船邊劃到岸邊,接了抱著楊沫沫的楊七娘上了竹筏,才慢慢的轉個方向往大船劃去。

  楊沫沫知道這竹筏可不比大船安全、一個不留神就會失了平衡掉到水裡,所以她乖乖的躺在楊七娘的懷裡、不敢隨意動彈,也不會因眼前的情形感到好奇———她已經穿越到世代都以打漁為生的楊家三個月了,對這樣特殊的「水上短途交通工具」早已司空見慣,知道附近的漁民都是這樣藉著竹筏從大船劃到岸上的。

  楊沫沫這三個月來,又是聽、又是睜著視力不佳的小眼睛不清不楚的看,總算是慢慢的把楊家眾人的作息情況給摸清楚了,她知道劉氏把曬在海灘上的漁網修補好了,就會到農田和菜地裡幹活,干到大約晌午,估摸著楊大柱差不多在城裡賣完魚、開始往回趕了,劉氏才會摘把菜回到船上給一大家子做飯。

  楊沫沫經過幾個月來的摸索,已摸清楚這所謂的一大家子、包括自己在內一共有十三口人,其中楊二柱家有兩大、兩小佔去了四口人,剩餘的九口人除去楊老太爺外還剩下了八口人,這八口人分別是楊大柱和劉氏,以及他們的四個兒子、兩個女兒。

  楊沫沫沒穿越前是獨生子女,所以這個複雜的大家庭她可是摸索了很久,才把他們的狀況稍微摸清楚了,但卻也僅僅只摸清楚了一些大概情況,畢竟楊沫沫眼下只是個嗷嗷待哺的嬰兒,連移動都需要借助別人的懷抱,哪有什麼機會當私家偵探對楊家進行深入調查……

  楊沫沫因天生缺乏安全感,所以一穿越到這個平凡的漁民人家,就想方設法的捕捉和記下楊家人說過的每一句話,最後終於慢慢的拼湊出了自己眼下所在的環境———她大約是穿越到了北宋南邊,具體在北宋哪一年她還沒打探清楚。

  楊家一家生活的地方是閩南靠海一帶的小漁村,家裡主要靠打漁和種田維持一家人的生計,但因家裡老老小小、人口眾多,所以種田和打漁的收入勉強只能夠維持溫飽,這個維持溫飽的前提必須是沒有長期的惡劣天氣、導致不能出海打漁,還有就是田地裡的收成要好。

  也就是說,若是遇上壞天氣或是田里的農作物遭了什麼自然災害,那楊大柱一家就極有可能食不果腹、有上頓沒下頓。

  楊家在陸地上沒有房屋,只有為數不多的幾畝薄田,平日裡這一大家子都一起生活在新、舊兩艘漁船上,以船為家、吃住都在船上。一到深夜楊家兄弟就把較新的一艘漁船開出去捕魚,剩下的一大家子便都擠在另外一艘舊漁船上睡覺,白天楊大柱沒有出海時,兩家便各住一條船。

  這個小漁村裡並不是只有楊家一戶是住在船上的,村裡大多數人都和他們一樣是以船為家,那些能在陸地上買地蓋房屋的人家大多家境殷實,但在這樣的小漁村裡家境殷實的人家畢竟不多,所以村子靠海的港灣常年停泊著許多大小船隻,這些船隻停靠在一起連成了一個水上小漁村。

  楊沫沫沒穿越前,就聽說在祖國的南邊有這樣一群漁民———他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水上,以船為家、以打漁為生,從呱呱落地到生老病死,一輩子都生活在水上。

  這群漁民終年漂泊在水上、靠水而生,一葉輕舟就是他們的家,船漂到哪兒、家就安在哪兒,水、船以及打漁是他們從小就形成的記憶,他們帶著這些記憶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

  他們每到夜晚便會坐在船頭乘涼,在繁星點點的夜空下搖著大蒲扇,邊閒聊家常、邊看著倒掛在海上的月亮隨著海水輕輕湧動,而日子,也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隨著海水漸漸的逝去。

  楊沫沫在現代時曾經很羨慕那樣無憂無慮的生活方式,也幻想過自己能有一艘四海為家的大漁船,幻想自己能過上有繁星相伴、能枕著波濤入眠的悠閒日子。

  畢竟在大多數人連一棟小屋都買不起的二十一世紀,能有一葉輕舟當家已算十分不錯,至少不用成為可悲的房奴,不用被狂漲的房價壓彎了腰,不必傾其所有卻只夠買下一套只能居住幾十年的房屋。

  只是幻想歸幻想,幻想也只有還是幻想的時候才是美好的,當有一天這個幻想真的實現了,老天爺真的讓楊沫沫穿越到了一個世代在海上生活、靠打漁為生的人家裡,真的讓楊沫沫吃住在大漁船上了……

  楊沫沫才知道原來生活在船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親身經歷了才知道生活在船上就要忍受大大小小、幾乎沒有停過的顛簸之苦,並從小就要把自己的胃訓練得十分強悍……所以直到親身在漁船上體驗了一回,楊沫沫才知道只有真正漂泊在水上的漁民,才能把船當成自己一輩子的家。

  而楊沫沫前世雖然生活在海濱城市,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旱鴨子,更是從來都沒長時間在船上呆過,楊沫沫前世唯一坐過幾次的船,也都是現代那種很大、很平穩的輪船,於是還處於嬰兒狀態的楊沫沫,沒過幾日就因長期呆在船上、可憐的開始暈船了……



第四章   一顆青李子

  出海回來沒過多久,楊沫沫就開始吃什麼吐什麼了,楊大柱和劉氏都擔心她是不是突然犯了什麼急病,急得湊在一起想法子,唯有楊沫沫知道她這是暈船了。

  因楊沫沫前世坐過一回快艇,她也因為那次而吐得稀里嘩啦,直到下了船還頭暈了大半天,這樣的感覺如今再次在穿越後的楊沫沫身上重現了,此時的楊沫沫有著強烈的、想吃酸的願望,什麼酸梅子、酸李子、酸楊梅哪怕是酸黃瓜也行!

  可就楊沫沫這麼丁點大的娃娃,誰會給她酸果子吃?

  這麼小的孩子,吃了定是嚥不下去噎在喉口,所以楊沫沫即使當妖怪、開口說話表明了自己的意願,估計也沒人會真的把酸果子給她吃……

  不過楊沫沫就是再暈船、也不敢真的開口說話表達自己的意願,於是她只能「咿咿呀呀」的揮動著小手、做各式各樣的暗示,但楊沫沫的「咿呀咿呀」最終卻只讓劉氏請來了一位游醫。

  這麼小的嬰兒游醫也診斷不出什麼病來,更是不敢胡亂開藥給楊沫沫吃,畢竟這麼小的孩子,在古代只要一個不仔細就會夭折,游醫不想惹禍上身,最終推說無能為力、抱著藥籃走了,所以這游醫雖請了但卻還是沒能幫楊沫沫解決難題。

  可憐的楊沫沫一連吐了幾日後,已經全身乏力連哭都沒有力氣了,劉氏見狀心酸的把她抱在懷裡,一個勁的直掉眼淚。一旁的楊大柱悶悶的抽了幾口煙後,為了么女狠下心說道:「要是過幾日八娘還不見好轉,我便抱著她上城裡去給有名的郎中看,城裡的郎中比那些游醫郎中強多了,一定能治好我們八娘的病!」

  所謂游醫郎中其實算不上是正經的大夫,他們通常身背藥籃、手搖虎撐的走街串巷,專替一些小戶人家裡身子不爽利的人看病開藥,同時也兼著采售各種中藥。

  這種游醫郎中因時常走動和換地方,所以自然不如在固定醫館裡行醫的郎中有口碑,畢竟人家醫館開在那兒,長年累月都在那兒給人看病開藥,免不得要盡點心保住自家醫館的招牌。

  所以劉氏聽了楊大柱的話後連連點頭,心裡也重新湧起了一絲希望,但她同時也希望楊沫沫這幾日便能慢慢的轉好起來,好省去到城裡看病那筆不菲的診金。

  楊大柱也知道帶楊沫沫去城裡看病要花上不少錢,於是提完點子後就一聲不吭的抗了鋤頭往田里走去,想把田里的農作物給整治好了,待豐收的時候才能多賣點錢、補上這次給么女看病花出去的那些錢,而劉氏見楊沫沫闔著眼睡著了,便也起身出去忙活了……

  待兩個大人都走了,滿心牽掛著小妹的楊七娘、才偷偷的溜進用一張簾子在船尾隔開一處的「小房間」裡,蹲下小小的身子看著放在褥子上的楊沫沫。

  楊七娘見楊沫沫小小的眉眼痛苦的皺在一起,忙伸出短短的小手、費力的握住楊沫沫那比她還小上一號的手丫子,另一隻手則輕輕的摸了摸楊沫沫的小臉,奶聲奶氣的說道:「小妹你要快快好起來,待你好了阿姐再抱你出海玩。」

  楊七娘說完踮起腳尖在楊沫沫的小臉上親了一下,隨即有些笨拙的從袖子裡掏出一樣物事,費力的塞到了楊沫沫微微捲著的小手裡,確定楊沫沫緊緊的握住了那物事,楊七娘才輕手輕腳的撩開簾子溜了出去。

  楊七娘進來時,生性敏感的楊沫沫其實就已經醒了,但她因暈船而渾身無力、也就故意閉著眼裝睡,不過楊七娘的關心還是讓楊沫沫感動不已,並十分好奇楊七娘究竟塞了什麼物事給自己……

  楊七娘剛剛把那物事塞到楊沫沫手裡時,楊沫沫只感覺到是一顆十分飽滿且圓溜溜的物事,便猜想興許是顆圓溜溜的果子,那果子楊七娘也不知在懷裡揣了幾天,塞到楊沫沫手裡時、她還能清晰的感覺到果子上帶著微熱的體溫……但楊沫沫還沒來得及看一看手裡的物事,她躺著的艙尾就又溜進了幾個小小的身影。

  溜進來的幾個小鬼頭是楊家幾兄弟,帶頭的楊大郎悄聲對弟弟們叮囑道:「你們幾個小頑皮看一眼小妹就好,千萬不要把小妹給吵醒了。」

  這楊大郎話音剛落,最心急的楊四郎就已經扭著小小的身軀趴到楊沫沫邊上,揪著小眉頭說道:「阿母說小妹不管吃什麼物事都會吐出來,請了游醫來看也不頂用,這可怎麼辦啊?平日裡我要是沒吃飽肚子就會餓得難受,眼下小妹都沒吃什麼物事一定更難受。」

  楊四郎也才七歲大,可說出來的話兒卻也算是老成,一旁比他大了二歲的楊三郎,就只會孩子氣的說道:「我不要小妹生病,我希望小妹快些好起來,快些長得和我一樣高大。」

  楊四郎聞言忍不住翻來翻眼皮子,毫不客氣的駁了楊三郎一句:「不是二哥你『不要』小妹就不會生病,我們得找出小妹究竟是哪裡不對勁,才能讓她快些好起來。」

  楊四郎這番煞有介事的話語讓楊沫沫忍俊不禁,看來這孩子比楊七娘還要早熟些,指不定和自己一樣、是個披著孩童皮的偽正太……

  楊沫沫正天馬行空的YY著楊四郎,趴在她身邊的楊四郎卻已經看到楊沫沫手裡握著個物事,於是他連忙對幾位哥哥說道:「快看,小妹的手裡有一件物事。」

  話音未落楊四郎就把那顆果子從楊沫沫的手裡掏了出來,幾兄弟見了那顆果子都紛紛露出了垂涎的目光,和楊七娘是龍鳳胎的楊六郎年紀最小、所以馬上管不住嘴巴流出了口水來。

  而楊沫沫見楊四郎拿走那顆果子後,楊家幾兄弟就突然都不說話了,心裡頓時感到十分好奇,於是她便不再裝睡、費力的睜開小眼睛想看一看被楊四郎取走的究竟是什麼果子。

  楊沫沫努力的看了半天,才發現被楊四郎取走的竟然是一顆通體翠綠的青李子!這下連楊沫沫也忍不住流出了垂涎的口水了———這青李子吃起來的味道本就是酸酸澀澀的,眼下又正對暈船的楊沫沫的胃口,哪能不讓她饞得流出口水來?

  楊沫沫的小饞樣兒很快就落入了楊大郎眼底,楊大郎在一群兄弟中年紀最大、也比較有自控力,所以他很快就管住了自己的嘴巴,一把搶過楊四郎手中的青李子,拿到楊沫沫跟前、左右晃動著逗弄起楊沫沫來:「小妹你流了這麼多口水,莫不是你也想吃這顆青李子?」

  眼下沒有大人在場,楊沫沫也顧不得在這群小P孩面前裝嬰兒了,聽了楊大郎的話後她馬上使勁的點了點頭,同時雙眼迸射出熱切的期望來。

  楊大郎本來只是想隨意哄一哄不諳世事的小妹,眼下見小妹真的想吃,不由有些為難起來,道:「可這青李子還沒熟透,吃到嘴裡可是會酸得讓牙齒好幾天都咬不動物事喲!阿母還說過,小孩子不能貪嘴吃太多酸李子,否則會鬧肚子。」

  人小鬼大的楊四郎以鄙視的目光掃了楊大郎一眼,一臉老成的說道:「小妹嘴裡連半顆乳牙都還沒長出來,哪吃得動這麼硬的青李子?」

  被楊四郎一奚落,楊大郎才記起楊沫沫還是個嬰孩,根本就沒有牙齒吃除了奶和迷糊之外的物事,於是他只得一臉無奈的同楊沫沫說道:「小妹,你現在還沒長牙牙,等長了牙牙咱再吃這青李子好不好?」

  楊沫沫心想她雖然沒有牙齒咬,可她還可以用力的吸*允,只要楊大郎他們把這李子給切個小口兒,讓她吸一吸那酸溜溜的汁兒,好歹也能解解她的暈船之症啊!

  所以楊沫沫一聽楊大郎不給她吃李子了,馬上硬是擠出了幾滴眼淚來,可憐兮兮的看著幾位哥哥,企圖用裝可憐這一招來博取幾位哥哥的同情,當然楊沫沫興許直接放聲大哭比較能把幾位哥哥給說服,但她也知道自己只要一哭、愛女心切的劉氏馬上就會衝進來……

  屆時楊沫沫吃到嘴裡的就只會是奶,絕不可能是眼前這顆青李子,所以楊沫沫只擠出幾滴眼淚來打動幾位哥哥,卻死都不發出哭聲來。

  楊家幾兄弟都十分寶貝這個最小的妹妹,加上眼下小妹正在生病,所以他們很快就被楊沫沫那可憐兮兮的眼神給感化了,年紀最小的楊六郎率先說道:「大哥,不如我們把這青李子咬開了,讓小妹嘗嘗味兒?」

  說著楊六祖就趁著楊大郎沒注意,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青李子,張口就想咬下去,但當他把青李子拿到嘴邊剛想要下去,就發現圓溜溜的青李子上面已經有了一個小小的牙印子了,那個牙印子讓楊六郎呆呆的怔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楊六郎才回過神來,小聲的說道:「這是七娘上回大病了一場,病好後阿母給她解饞的青李子,當時是我看著七娘咬下去的,沒想到七娘只咬了一小口嘗了味兒,之後便一直都沒捨得吃,藏了這麼久她最終還是大方的給了小妹。」

  楊六郎這番話讓楊沫沫再次感動不已,原來楊七娘希望她能早點好起來,才偷偷的把她藏起來捨不得吃的青李子塞給了她,這份關愛沉甸甸的湧進了楊沫沫的心田,慢慢的澆溉著她那早已乾涸的心田,久違的親情濃濃的包圍著楊沫沫、讓她的眼眶不知不覺更加濕潤了些。

  楊沫沫是因感動才濕了眼眶,但趴在她身邊的楊家幾兄弟卻以為她是吃不到青李子才哭的,於是楊六郎忙淺淺的咬了那顆圓潤的李子一口,待李子被咬開了便飛快的把它遞到楊沫沫的嘴邊,用有些不捨但又十分堅定的語氣說道:「給,小妹快使勁的吸那汁兒,沒有牙齒也能吸汁兒解一解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04:39 PM

第五章   捉襟見肘

  此時楊沫沫也顧不上那顆青李子上沾有楊六郎的口水了,馬上就貪婪的吸*允起那李子汁兒,酸酸澀澀的汁兒立刻順著她的食道滑到了她小小的胃裡,從胃裡湧出來的那股噁心感也慢慢的被那股酸澀味兒給壓了下去。抱著那顆青李子吸上一小會兒後,楊沫沫整個嘴巴裡就只有那酸酸澀澀的味道,一點都不再覺得噁心和反胃了。

  這青李子吃了雖能適度的緩解噁心,但只吃這麼一點汁兒也是不管用的,不過興許這幾日已是楊沫沫所能忍受的極限了,楊沫沫吃了李子汁兒、再熬過那幾日後,慢慢的就開始不再吃什麼吐什麼了,想來是在船上呆的時間久了,身體已經慢慢的適應了那時有時無的顛簸了。

  楊沫沫病突然自己好了,最高興的人莫過於劉氏了,為了給楊沫沫補身子,她一天強制性的多喂楊沫沫吃了幾回奶,似乎想要把她之前吐掉的營養都給補回來般,這可把楊沫沫這個披著嬰兒皮的大姑娘給愁壞了……

  不過被劉氏強行按著吃了幾回奶後,楊沫沫慢慢的開始覺得身體有勁兒了,想事情的時候也能想得久一些而不犯困了,於是她不得不承認「人奶是嬰兒最有營養的食物」這句話,為了把身子養好楊沫沫最終也只能妥協,乖乖的喝著劉氏的奶、當一個乖巧盡職的小嬰孩。

  吃了幾回奶後,楊沫沫的身體越發長好起來,她也慢慢的開始轉動起腦筋來,想著如何幫著改善下家裡的情況,至少別讓家裡的幾個孩子連幾顆青李子都寶貝成那樣———當然,楊沫沫現在也只能胡亂的想一想,畢竟她還是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小娃娃,就是想到什麼賺錢的好點子也不能說出來。

  楊沫沫前世的母親是在國企工作,所以她雖然生長在單親家庭裡,但其實並未受過太多的苦,更是只有在放暑假的時候,才有機會去在農村的親戚家裡玩上一段時間,楊沫沫有限的農業實踐知識便是從那兒得來的,當然若是說起和農業有關的理論知識,楊沫沫可就懂得不少。

  楊沫沫讀大學時主修的是「水產養殖學專業」,這項專業對沿海城市一些搞海養殖的企業十分有用,而楊沫沫畢業後想回到家鄉陪伴母親,於是才會學了這麼一個在自己生長的海濱城市比較吃香的專業。

  雖說當時選擇「水產養殖學專業」只是想留在家鄉,不過卻也歪打正著的讓楊沫沫穿越後多了一些可以利用的知識,當楊沫沫得知自己穿越到了海邊的小漁村時,其實還是暗暗的慶幸了一番———畢竟只要靠著海,她所學的專業知識就有用武之地,她有一技之長也就不用擔心在古代活不下去了,且這一技之長也讓楊沫沫心裡稍微多了一絲安全感。

  所以當楊沫沫得知楊家生活過得不太富裕時,首先想到的便是用自己在現代學的專業知識,幫楊家做一些在古代來錢快的水產養殖生意。

  不過這個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就被楊沫沫暫時擱置,因為楊沫沫馬上意識到以她現在的身份和年紀,做出這些新奇的事來只會被說成是妖怪,指不定還會被架在柴堆上燒死……

  所以楊沫沫只能暫且把最賺錢的海養殖放在以後,等自己長大了、有一定的實力和閱歷了再提出來,眼下她只能想著從別的方面幫一幫楊家了。

  幸好楊沫沫讀大學時也選修了一些和農業技術有關的課程,加上暑假去過在鄉下種田的親戚家裡住過一段時間,所以對鄉村生活倒也略知一、二,想起什麼法子來也不至於全是紙上談兵、完全不符合實際操作。

  熬過暈船那一劫後,楊沫沫倒是健健康康的長了起來,日子也平平淡淡的過了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來劉氏頻繁的喂楊沫沫吃奶,也許是吃得太頻繁了、吃到最後劉氏竟漸漸的產不出奶*水來了,這可把一向自詡奶*水多的劉氏給急壞了。

  一般孩子都是要吃奶到一歲左右才會斷奶,眼下楊沫沫才十個月大,加上身子有些孱弱,所以劉氏改喂楊沫沫吃迷糊後,還會偶爾買些牛乳給她喝。

  楊家一家人都十分疼愛楊沫沫這個間隔了五年才出生的么女,加上楊沫沫出生後就病痛不斷———先是六個月時生了一場大病,連游醫都說楊沫沫要夭折了,可最後她卻奇跡般的活了過來,失而復得自然是讓楊家一家人更加寵愛楊沫沫了。當然,只有楊沫沫自己知道正是這場大病才讓她穿越到楊家來。

  接著便是九個月時因暈船而吃什麼吐什麼,前後兩次大病中間只隔了三個月,可把楊家夫婦給心疼死了!所以劉氏產不出奶*水後,楊大柱為了不委屈么女,刻意叮囑劉氏用精細的白米磨成米糊喂楊沫沫吃,免得這個金貴的女兒又鬧出什麼病來。

  這米糊雖比不上現代的各種名牌奶粉,但卻也已是楊家的「最高待遇」了,要知道在楊沫沫之上的幾個孩子,年幼時都只有喝稀稀的米湯的份兒,更別提楊沫沫還能偶爾喝上牛乳了,況且楊沫沫對米糊和牛乳也沒什麼不滿———至少沒有含三聚氰胺。

  這一日劉氏沖了米糊喂完楊沫沫後,發現磨好的米糊已剩下不多了,於是便翻出裝精細白米的布袋子,想要再抓幾把白米到村子裡尋戶人家借磨磨米,但劉氏一翻米袋子才發覺上回拿魚同人家換的精細白米,眼下只剩下不到兩把了。

  劉氏愣了下,還是把剩下的兩把白米抓了出來,把它們擱在碗裡泡上了清水,再給楊沫沫裹了條大巾子擋風,隨即才抱著她去田里尋楊大柱。

  楊沫沫有幾日沒下船了,今兒一下船才發覺這天還是同前幾天一樣———天空一片陰霾,滾滾黑雲直壓地面,夾雜著濃濃腥味的海風把晾在竹竿上的漁網吹得「撲撲撲」直響,海水也被天空映得一片灰暗。

  劉氏看這天氣似乎又要下暴雨了,連忙對著楊大郎喊了句:「大郎,叫上二郎和三郎,一起到岸上來把漁網收回船上去,免得一會兒下了大雨我們這網可就白晾了。」

  劉氏交代完才抱著楊沫沫往耕田那邊走去,邊走邊順著這天氣給楊沫沫唱起了閩南童謠:「天黑黑、欲落雨,阿公仔拿鋤頭、欲掘芋,掘啊掘、掘啊掘,掘到一尾旋流鼓,(依呀哎都)真正趣味……」

  這首童謠楊沫沫小時候就聽外婆唱過,只是她不知道原來早在北宋就有這樣的童謠,聽著劉氏用熟悉的閩南鄉音唱著有故鄉味道的兒歌,楊沫沫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在心裡默默的合著拍子和劉氏一起唱了起來,一直唱到她們在田間裡尋到了楊大柱……

  「素娘,你怎麼帶著阿妹到田里來了?外頭風這麼大,仔細吹裂了阿妹的臉皮。」

  「不礙事,我給阿妹蒙了頭巾了。」

  劉氏站在田埂上說話的同時,已動手解下綁在自個兒身上的帶子,邊彎著身子把楊沫沫放到了自個兒的背上,邊用那根長長的帶子把楊沫沫綁在了背上,做完這一切她便拿起擱在田間的另一把鋤頭,下了田同楊大柱一塊兒鋤起雜草來。

  楊大柱見狀微微有些生氣,責怪道:「有我一人在田里就行了,你留在船上帶著阿妹玩就是,何必帶著這半大的娃娃到田里來瞎攪和?」

  劉氏也不理會楊大柱的責備、只顧埋頭鋤著田里的雜草,鋤了好一會兒才答非所問的問了句:「我看今兒天還是黑沉沉的,就連我們這兒都能感到海風大了些,想必海上的風浪會更大的吧?」

  但凡以水為生的漁民都懂得借風雲來看天氣,所以楊大柱只瞄了天際的黑雲一眼,便悶悶的回了聲:「嗯。」

  楊沫沫聽了也抬起小臉看了那快要壓下來的烏雲一眼,楊沫沫自小生長在海邊,自然知道一般情況下海邊的天氣不好,海上的天氣則會更加惡劣;海邊下小雨海上則可能會下傾盆暴雨、甚至還會刮起巨大的海浪來。

  而一般遇上這樣的惡劣天氣,大部分漁民為了安全著想都不會貿然出海打漁,更別提北宋還沒有裝有GPS導航系統的漁船,楊大柱若是頂著這樣的天氣出海,危險係數可比現代增加了許多。所以楊沫沫瞧了那黑雲滾滾的天際後,剛在心裡猜想這幾日楊大柱還是出不了海,就聽到劉氏把她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照這樣的天氣來看,恐怕一時半會兒還是出不了海吧?」

  劉氏問這話之前,楊大柱已經有大半個月因天氣惡劣而沒有出海捕魚了,所以眼下他顯得有些煩躁,不願同劉氏多說讓她也跟著添堵,只低低的回了句:「咱們有媽祖娘娘的庇護,天氣很快就會好起來。」

  劉氏看了楊大柱一眼,最終還是把家裡眼下的狀況給說了出來:「家裡已經沒了給阿妹磨米糊的白米了。」

  「那就先用糙米煮的米湯湊合幾天,待我出海打了魚回來,再拿魚去城裡和人家換些精細的白米回來。」

  楊沫沫吃的精細白米,其實就是現代常見的大米,也就是把稻穀去掉穀殼後,用米臼進行精磨,去掉包在外面的那層糙皮的米。去掉糙皮的精米不但看起來雪白細膩,而且吃起來也比較柔軟爽口,在北宋屬於精貴之物,也比較適合磨成米糊給嬰孩吃。

  這樣的精米一般是富貴人家才吃得起,窮苦人家有米吃就不錯了,哪還敢奢望吃上精米?

  但因楊沫沫生過幾次大病、身子骨十分柔弱,楊家夫婦才會格外心疼她、不忍讓她吃糙米磨成的米糊,於是楊大柱便用自家打撈到的魚兒同城裡的米鋪換些白米回來,往往幾簍子魚才能換回一小袋精米,也正是因為這樣、前段時間楊大柱捕的魚都沒賣到什麼錢。



第六章 惡劣的天氣

  劉氏其實早就動了用糙米先代替精米幾天的念頭,這糙米其實就是只去了一層谷子殼的、沒有再加工過的那種米,糙米吃起來口感不好、也不容易蒸熟。

  但糙米對大人來說卻比較有營養,給嬰孩吃雖然差了些但也不至於吃死人,只是劉氏剛剛來之前已看過米缸了———家裡連糙米都已快見底兒了,別說是用它給楊沫沫磨米糊了,家裡十幾口人怕是很快就連米湯都喝不上了。

  劉氏越想心裡越難受,但為了不讓楊大柱擔心,她最終還是沒把家裡的情況說出來,只同他說了些希望天氣能快些好起來,能讓家裡的兩個男人出海打漁之類的話兒,說完便扔下鋤頭打算家去做飯。

  楊大柱見狀連忙從地裡拔了一把白菘遞給劉氏,道:「拿這個回去,晚上燒個醋溜白菘,幾個孩子都愛吃這個菜。」

  楊沫沫從劉氏的背後探出小小的腦袋兒,看了楊大柱口中的「白菘」一眼,發現原來北宋的「白菘」就是現代的「白菜」,想來楊大柱讓劉氏整的菜就是「醋溜白菜」了。

  楊沫沫還沒穿越前盡對那些酸酸甜甜的菜餚感興趣,更是對這「酸溜白菜」情有獨鍾,所以她一聽楊大柱的話馬上眼巴巴的盯著那把白菘,希望劉氏接過去帶回家,晚上燒了把湯汁兒拌在米糊裡讓她吃……

  哪知劉氏卻重新把那把白菘放回了放在田埂上的菜籃子裡,只在田邊摘了一大把野菜,同時沒好氣的和楊大柱解釋道:「這些新鮮的白菘還是擔到城裡去賣幾個銅板吧,這些菜雖賣的錢不多,但好歹也能用那些銅板換些糙米回來……」

  劉氏頓了頓,最終還是把家裡眼下的情況如實相告:「家裡連糙米都快沒了,再這樣下去我們一家老小就要餓肚子了,所以能省的地方我們還是省一些的好,這野菜看著鮮嫩、味道應該也還不錯,晚上我們就將就著吃這個吧!」

  劉氏說完就背著楊沫沫上了田埂慢慢的往岸邊走去,一路上都沒像往常一樣拿話哄楊沫沫,只顧想著如何用最少的米和菜,做出能讓一大家子果腹的飯菜來,楊沫沫知道劉氏心裡在為一家人的溫飽發愁,於是便乖乖的趴在她的背上,不胡亂吵鬧給劉氏添堵。

  劉氏回到船上後,從米缸裡勺了一碗米,直接把米拿到楊家搭在沙灘上的一間簡陋的茅屋裡,這茅屋算是楊家的廚房了。劉氏熟練的把米放進鍋裡、加了水放在灶上熬粥,隨即把從田里摘來的那把野菜洗乾淨加到了粥裡,做完這些劉氏再從堆在茅屋一角的那堆紅薯裡挑了十來個出來。

  這紅薯極好生長,只要往地裡一種便能種出許多來,所以這也算是楊家囤的最多的食物了。楊沫沫仔細的瞧了那些紅薯一眼,發現它們的形狀多為橢圓形,和後世兩頭尖的紅薯有些不同,想來是不同的品種。

  劉氏先把挑出來的紅薯扔進了灶膛裡,再拿了根樹枝攪拌了下把它們埋在了柴火底下,這樣才能一邊煮粥一邊把紅薯給悶熟了,為了省些柴米油鹽、劉氏也不打算再做別的菜了,打算晚上就用野菜粥和紅蕃薯對付著過一餐。

  這邊野菜粥熬上了,劉氏才想起給楊沫沫熬迷糊的精米、已浸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了,於是她忙趁著熬粥的功夫把那碗米取了過來,試著拿出一粒米用指甲試了試,見指甲可以輕鬆的把米粒兒掐斷,就曉得這米已到了可以磨成米糊的時候了,於是便尋思著到村裡尋戶人家借磨。

  住在船上的漁民大多只就會在岸邊搭個茅屋、砌個灶台,用來平日開火煮飯用,一般都不會有「磨」這種精貴的物事,所以劉氏每每泡完米都會去村子裡稍微富裕些的人家裡借磨,這一點點米她也用不上人家的驢,借了磨自個兒推著就讓磨轉了起來。

  劉氏先把楊七娘喚來看著灶台上的粥,隨即才背著楊沫沫往村裡走去,劉氏常去借磨的是離海邊最近的丁家,所以她一走到丁家門口就扯開嗓子喊了句:「丁嫂子可在家?能不能借你家的磨磨點米兒?」

  被劉氏喚作丁嫂子的婦人其實是個牙儈,因在城裡有些門路,所以經常會幫附近幾個村子裡的貧苦人家賣兒賣女,他的丈夫是走街串巷的貨郎兒,所以平日裡哪家有些什麼八卦、哪家日子不好過了,丁牙儈都會通過丈夫一一知曉,眼下她一見劉氏前來借磨,馬上就慇勤的迎了出來。

  「鄉里鄉親的,借個磨算什麼大事兒啊?!大柱媳婦你儘管拿米來磨,若是米多了我再把我家的驢白借給你使!咱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了,你甭同我客氣!」

  丁牙儈明明只見劉氏端了個小碗上門,卻故意獻慇勤的說要把驢白借給劉氏,擺明的是想讓劉氏難堪———才一小碗的米,還需要動用那驢來拉磨嗎?

  衝著這話楊沫沫便對這個丁牙儈沒了好感,再見她都一把歲數了、還不倫不類的在耳鬢上別了一朵大紅的花兒,馬上就把她歸到了愛說人家是非的三姑六婆一類,還壞壞的在心裡給丁牙儈的下巴上加了顆大黑痣……

  但丁牙儈那番話還是讓一向彪悍的劉氏少見的微微紅了臉,有些尷尬的舉了舉拿在手裡的碗,道:「我們家哪能有多少精米磨?也就這麼一小碗而已。」

  劉氏邊說邊把米倒進磨裡,慢慢的推著橫插在磨盤裡的木桿子、並圍著磨兜起了圈子,丁牙儈見狀馬上笑瞇瞇的上前給劉氏搭了把手,同時居心叵測的嚼起舌根來:「這大半個月來天氣一直都是陰沉沉的,時不時還會颳大風、下暴雨,可苦了我們村裡的這些漁民,這樣惡劣的天氣你家大柱和二柱也沒法子出海打漁吧?」

  劉氏眼下肚子裡正因這壞天氣而積了一肚子苦水,打從田里回來就一直想找個地方倒倒苦水,所以丁牙儈一問了個頭,劉氏就忍不住?裡啪啦的說了一堆:「可不是嘛,我們大柱和二柱都已經大半個月沒出海了,家裡的柴米油鹽也都快見底兒了,真不知吃了這一餐下一餐上哪兒找去!」

  「我們這些大人身子骨結實,餓上一頓兩頓倒是不打緊,可我們家裡還有八個小蘿蔔頭,他們還小且正是長身子的時候,哪裡經得起餓?!哎,希望媽祖娘娘能顯顯靈,讓這天氣快些好起來!」

  住在船上的漁民大多都是靠打漁來維持日常生計,雖有幾畝薄田但都不擅長打理,所以眼下大傢伙兒突然大半個月沒法出海打漁,大多漁民都是在吃老本硬撐下去。

  這家裡人口少的興許能多撐上一陣,可楊家上上下下加起來有十幾口人,老本自是消耗得比別人家快,加上以往劉氏不會才端這麼一小碗米來磨,所以丁牙儈馬上就對劉氏說的話深信不疑,心裡也認定楊家眼下定是已窮得揭不開鍋了。

  丁牙儈在心裡暗暗竊喜了一番後,也就不再提劉氏的煩心事兒了,伸手指了指她背上的楊沫沫,不著痕跡的把話題給岔開了:「你家八娘快滿週歲了吧?瞧這小胳膊、小腿兒都生得肉呼呼的,白白胖胖的真惹人喜愛!」

  丁牙儈說著便伸手捏了楊沫沫粉嫩嫩的小臉蛋一把,楊沫沫對丁牙儈的第一印象不好,眼下再一聽她說話、更覺得她是個老奸巨猾的老油條,所以丁牙儈一捏楊沫沫的臉蛋兒,楊沫沫馬上伸出小手遮擋住小臉蛋兒,以防被這老巫婆捏第二次。

  丁牙儈見狀嘴一咧、露出鑲在裡頭的幾顆銀牙,邊誇張的大笑邊說道:「喲,這小丫頭片子還會害羞呢!長大了准和她阿姐一樣是個美人胚子!」

  劉氏聞言頓覺有些哭笑不得,反問道:「我家八娘眼下才十個月大,眉眼都還沒長開呢,哪看的出長大後會長成什麼樣兒?再說了,我家七娘今年也才五歲,丁嫂子咋就知道她將來一定會是個美人胚子?」

  一提起楊七娘丁牙儈就來勁了,喋喋不休的說道:「不是你嫂子我吹牛,這麼多年來我看人可都從來沒看走眼過,我說哪幾個丫頭賣去大戶人家將來會有出息,她們最後無不都被主人家開了臉當上了姨娘,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

  「咱窮苦人家的丫頭,在家怕是一輩子都使不上丫鬟吧?可若是這些丫頭模樣生得好,那可就是當半個主子的命嘍!別說是能使喚上丫頭了,給娘家的好處也一定少不了!指不定還能提攜家裡頭的兄弟姐妹呢!」

  丁牙儈這話楊沫沫可就不愛聽了,楊沫沫前世沒少看一些穿越小說,知道古代尊卑制度十分嚴明,也知道賣身為婢的女子,在大戶人家裡日子就算過得再好,那也只是人家的奴婢,就算當了姨娘也還得看正室的臉色行事……

  所以要是讓楊沫沫做選擇,她寧願當窮苦人家的閨女,在鄉下種種田、養養雞過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願去大戶人家裡看著別人的臉色、卑躬屈膝的在夾縫裡求生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04:41 PM

第七章 丁牙儈

  當然,這當大戶人家的姨娘的壞處和辛酸,丁牙儈自是一丁點都不會講,否則日後她還怎麼把人家的閨女哄來賣?她還賺什麼錢?

  楊沫沫見丁牙儈滔滔不絕的同劉氏講著、給大戶人家當姨娘的好處,生怕劉氏會像現代傳銷一樣、一個不小心就讓丁牙儈給洗腦了,於是楊沫沫故意「哇哇哇」的哭了兩聲,讓劉氏以為女兒要犯哭了,馬上轉移注意力晃著身子哄起背上的楊沫沫來。

  楊沫沫的哭聲果然成功的打斷了丁牙儈的長篇大論,丁牙儈一停下嘴,才發現話題被自個兒給扯遠了,忙乾笑了兩聲把話題給扯了回來:「你家七娘眼下雖只是個五歲大的孩童,但模樣卻已生得十分水靈,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就像掛在天上的星子,我敢保證她長大了、模樣定不會比老王家的那個丫頭差!」

  丁牙儈拿楊七娘同王家丫頭比,這讓劉氏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就連楊沫沫也氣鼓鼓的嗔著小眼睛瞪向丁牙儈———那王家丫頭聽說因樣子生得水靈,在丁牙儈的牽線下、賣去了城裡一家有名的青樓裡,聽說眼下已被調教成那間青樓的當紅花魁,每個月都會往家裡送許多值錢的物事回來。

  別人也許羨慕那王家丫頭一人在城裡當花魁,就能夠養活王家一大家子,但劉氏卻對那些煙花女子十分不屑,更是打從骨子裡看不起王家「賣女求榮」的行為,眼下丁牙儈拿自家七娘同那為妓的王家丫頭比……劉氏不生氣才怪!

  不過劉氏經常上丁家來借磨,也不好因一、兩句話就同人家翻臉,但她實在不想再聽丁牙儈說別人家賣閨女的閒事兒,所以她一磨完米就趕緊端著碗告辭,免得丁牙儈再說出什麼惹人厭的話兒來,而丁牙儈則十分熱情的把劉氏送到了門前,那份熱情讓楊沫沫頓時感到毛骨悚然……

  話說打那天以後,楊家一連幾日都是吃野菜糙米粥就紅蕃薯,而天氣也依舊陰沉沉的不見日頭,那片黑滾滾的烏雲更是過了好幾日都沒散去。

  在天氣依舊惡劣的這幾日裡,有好幾次楊大柱都狠下心想要出海碰一碰運氣,但都被劉氏死死的攔下了,加上楊二柱的媳婦也不願意楊二柱冒險出海,楊大柱沒了幫手最終也只得打消了出海碰運氣的念頭。

  只是這出不了海日子就會一天比一天難過,楊家十幾口人到最後只能吃那野菜多、米粒少的稀粥了,就連楊沫沫吃的最後一點米糊也都吃完了。雖然楊沫沫願意和大傢伙兒一起喝糙米湯,但劉氏卻捨不得苦了楊沫沫,最終咬牙同村裡富足的人家借了一小袋精米,繼續拿它磨米糊給楊沫沫吃。

  但那借回來的一小袋精米卻讓楊大柱的眉頭鎖得更深,家裡大人的臉上也都天天掛著愁雲,劉氏更是帶了幾個烤紅薯到媽祖廟裡求福,祈求這位被歷代船工、海員、旅客、商人和漁民共同信奉的神祇,能聽到她的祈禱、顯靈讓持續了大半個月的惡劣天氣快快散去,讓村裡的漁民能夠像往常一樣出海捕魚維持生計。

  劉氏從媽祖廟回來時,恰巧在自家漁船邊上碰到了丁牙儈,於是她只得依著村裡的風俗、客氣的相邀道:「丁嫂子既然來到這兒了,要不要上我家船上坐坐?」

  丁牙儈本就是專程來找劉氏的,所以見劉氏相邀馬上毫不客氣的回道:「那嫂子我就上船叨擾大柱媳婦你一會兒了,我們姐妹倆也好嘮叨、嘮叨家常。」

  劉氏見丁牙儈把客套話當真,只能把擱在沙灘上的小竹筏推到了水裡,待丁牙儈坐穩了才拿起竹竿往漁船方向劃去,不一會兒就把丁牙儈請到了船上。

  此時楊七娘正在船頭陪楊沫沫玩耍,見到丁牙儈忙乖巧的問安道:「丁嬸子好。」

  「七娘真乖,這麼小就懂得幫你阿母照看妹妹。」

  面對丁牙儈的誇獎楊七娘害羞的把頭埋得低低的,嘴裡乖巧的說著「丁嬸子過獎了」、「丁嬸子快進船艙裡喫茶」等話語,這乖巧勁兒讓丁牙儈越看越喜歡,最終依依不捨的捏了楊七娘的小臉蛋兒一把,才跟著劉氏到船艙裡喫茶、閒聊。

  被楊七娘抱在手上的楊沫沫,敏銳的捕捉到了丁牙儈藏在笑容下的那絲異樣神彩,且丁牙儈的笑容也讓楊沫沫感到十分反感,特別是她看向楊七娘的目光、很像是在估摸某一物事的價錢般,這讓楊沫沫下意識的猜疑起丁牙儈突然造訪的用意……

  莫非這丁牙儈想打楊七娘的主意?

  想起磨米那一日丁牙儈說的那番話,楊沫沫下意識的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丁牙儈見楊七娘模樣生的好,想說服劉氏把她賣去青樓和王家丫頭做伴!

  一想到這個可能,楊沫沫不由下意識的抓緊了楊七娘的衣角,生怕一不留神那丁牙儈就會把楊七娘抱走,心裡更是害怕劉氏會為了家裡的生計、真的把楊七娘給賣了,畢竟古代許多食不果腹的窮苦人家、最終都是靠賣兒賣女來度過難關……

  一想到這兒,楊沫沫馬上把小小的身子傾向船艙口兒,豎起小耳朵仔細的偷聽船艙裡的談話,無奈劉氏和丁牙儈坐的較裡面,因隔得太遠楊沫沫隱約只聽見丁牙儈對劉氏說了句:「大柱媳婦,眼下你家裡已窮得揭不開鍋了,老老小小就這樣餓下去也不是辦法,你就不想找個法子渡過這個難關嗎?」

  船艙內靜了一會兒,才傳來劉氏的歎氣聲:「哎,能想的法子我早就都想了一遍,可那些法子都頂不了用啊!眼下天氣惡劣出不得海,我們這些以水為生的漁民又能想出什麼好法子來渡過難關?嘴上說一說自是十分容易,可做起來卻是難上加難!」

  丁牙儈聞言起身湊到了劉氏的耳邊,壓低嗓音說道:「我這兒倒是有一個好法子……」

  丁牙儈後面的聲音漸漸低了去,任憑楊沫沫如何仔細傾聽、都聽不到丁牙儈究竟提出了什麼法子來,這可把船艙外頭的楊沫沫給急壞了!生怕劉氏會受那狡猾的丁牙儈的蠱惑,做出用楊七娘換錢糧的決定來!

  就在楊沫沫為天真善良的楊七娘的命運擔憂不已時,本只有隱隱約約微弱聲響的船艙裡,突然響起了劉氏的怒吼聲:「你給我滾!我們楊家就是窮到只能啃樹皮、喝海水度日,也絕不會把女兒賣去給人當奴婢!」

  緊接著船艙內響起丁牙儈有些狼狽的辯解:「大柱媳婦你先別衝動,七娘雖說現在是賣給大戶人家的小娘子當貼身丫鬟,但日後她定會陪著那家的小娘子嫁人,到時候七娘只要使點手段讓男主子看上眼,那日後可就不是奴婢而是穿金戴銀的半個主子了!這難道不比一輩子都窩在小漁村裡當漁女強上許多?你不要這麼死腦筋……」

  丁牙儈話還沒說完就被劉氏的怒吼打斷:「我再說一遍———我們楊家就是窮到啃樹皮、喝海水度日,也絕不會把閨女賣去給人家使喚!你再胡言亂語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丁牙儈鍥而不捨的拿話蠱惑劉氏,道:「當富貴人家的使喚丫頭,也比當窮人家的閨女強!這樁好事兒咱村裡可是有好幾戶人家提著物事上門求我幫著辦,我是看你家日子都快要過不下去了,才會什麼物事都不收、就把這個好處留給你……」

  「哪知你這婆娘卻把我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你若是再如此固執,就等著讓全家人一起跟著你餓死吧!到時候你就是後悔也……」

  丁牙儈話還沒說完,就被暴怒的劉氏拿著大掃帚從船艙裡趕了出來,劉氏拿著掃帚一路把丁牙儈從船艙趕到船沿,也不管她懂不懂水性、十分粗魯的把她從船上推落到竹筏上,扔給她一支劃水的竹竿後,冷冷的說道:「丁嫂子你請回吧,你說的那樁好事我們楊家實在是消受不起,你還是趕緊拿這樁好事去照顧那些提著物事求你的人家吧!」

  劉氏怕丁牙儈的心還不死,拒絕完她後還放了句狠話:「今兒我就把話同你講明了———今後你要是膽敢再打我家兩個閨女的主意,那就別怪我不念舊情、拿掃帚把你打得滿地找牙!這村裡人可都知道我劉素娘不是吃素的!」

  劉氏這番話讓早被她的吼聲吸引過來、堵在岸上圍觀的村民樂得咧嘴哈哈大笑,丁牙儈先被劉氏趕下船、後又被她毫不留情的奚落了一番,臉上的神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加上岸上時不時傳來的哄笑聲,這樣的處境讓她恨不得跳下竹筏鑽進水裡躲起來……

  可這丁牙儈偏偏不識水性,所以她只得邊歪歪扭扭的撐著竹筏往岸上劃去,邊氣哼哼的罵道:「哼!我這是好心沒好報、好柴燒爛灶!大柱媳婦你既然這般不識抬舉,那我就把這個便宜讓給別家占,不過從今以後你別想再上我們家來借磨磨米!」

  劉氏聞言不屑的撇了撇嘴,一手扶著大掃帚、一手叉著腰,反唇相譏道:「村子裡有磨的人家多了去,我就是不上你家借磨也照樣磨得了米!倒是你這種落井下石的事兒干多了,小心他日遭報應!」

  這丁牙儈平日裡經常是哪家有難兒她就往哪家鑽,專門對那些貧困潦倒的人家落井下石,拿些好聽的話兒哄騙那些走投無路的人家,軟硬兼施的讓他們立下契書、同意賣兒賣女,而她自個兒則藉著搭線販賣人口的機會賺足傭金。

  且丁牙儈往往把人家的兒女賣了、傭金拿到手了,就對人家不聞不問、不理不睬,而被迫賣兒賣女的人家最後都會發現兒女們被賣去的地方,往往都沒有丁牙儈說的那般好,但事情卻已沒了反悔的餘地……所以可以說,這丁牙儈是拿花言巧語哄得人家賣兒賣女。

  其實北宋像丁牙儈這樣做人口買賣的人不少,但他們和丁牙儈不同的是,他們不會隱瞞情況只挑好聽的話給說給人家聽,更不會主動上門對人家落井下石,別的牙儈都是秉承著「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原則,不會像丁牙儈那般專門打聽哪戶人家日子過不下去了,然後就拿著好話打起人家兒女的主意。


  
第八章  劉氏護女

  所以除非是逼不得已,否則誰也不會找丁牙儈幫忙賣兒賣女,而丁牙儈在村裡更是一點人緣都沒有,所以岸上那些看熱鬧的村民一聽到劉氏的話,馬上有熱心腸的人接了句:「楊家嫂子你放心,他日你若是想要磨米直接上我家來便是,我不但把磨借你使,連驢我也可以白白的借你使!」

  馬上就有人嬉笑著再接了句:「二狗子把磨和驢借給楊家嫂子,可真的是白借,絕不會一借磨給你使、就打起你家閨女的主意來!」

  這話可把丁牙儈氣得鼻子直冒煙,她的壞心思也被當場給戳破了———丁牙儈之所以願意把磨借給劉氏,還真是想同劉氏多套近乎,以後好把楊七娘給哄來賣個好價錢!反正借一借磨丁牙儈她家也沒有任何損失,若是劉氏真的同她借得用玉米秸稈養的驢,恐怕小器的丁牙儈會找出一堆借口來不借。

  這丁牙儈只當是聽不出岸上那些人對她的冷嘲熱諷,一撐著小竹筏上了岸後,邊挑人少的地方鑽了出去,邊不忘低低的反駁那些看熱鬧的人一句:「你們就儘管看我的笑話吧!他日你們若是想要賣兒賣女,別怪我丁牙儈不幫你們尋戶好人家!」

  圍觀人群裡當場就有位脾氣火爆的嬸子啐了丁牙儈一口,罵道:「我呸!你家才要賣兒賣女呢!我們家的兒女都是家人的寶貝疙瘩,斷然不會被你哄騙去賣!」

  「就是,你老是落井下石的慫恿人家賣女,老幹這種缺德買賣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岸上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語的擠兌著丁牙儈,丁牙儈最終說不過大家、又自知理虧,最後只得夾著狐狸尾巴灰溜溜的逃走,岸上的人見狀馬上毫不客氣的奚落了丁牙儈一番,那副情景讓楊沫沫忍不住拍著小手丫子稱快,心裡更是樂得直罵那丁牙儈活該!

  這時在田里幹活的楊大柱扛著鋤頭一路小跑的趕了回來,一上船就喘著氣兒問道:「那丁牙儈上我們家來做什麼?你沒犯傻答應她什麼事兒吧?」

  劉氏沒好氣的白了楊大柱一眼,罵道:「我像是那種會做傻事的人嗎?什麼事兒能做,什麼事兒堅決不能做,我會不知道嗎?」

  劉氏的話讓楊大柱長長的鬆了口氣,再一轉頭就看到兩個女兒都安然無恙的在船艙裡玩耍,他那顆高高懸著的心才放回了原位,邊把楊沫沫抱了起來,邊隨意問道:「那丁牙儈上我們家做什麼?」

  「她說想替我們牽線,把七娘賣去給大戶人家的小娘子當貼身丫鬟,還說日後……」

  原來丁牙儈那日一得知楊家如今窮得揭不開鍋了,立馬就四處打聽城裡有沒有人想買四、五歲的丫頭,很快她就打聽到城裡一戶有名望的人家,想要給家裡才三、四歲的小娘子找個貼身伺候的小丫鬟,那戶人家要求這貼身丫鬟年齡必須在四到五歲之間,且必須乖巧懂事知規矩,還要求不能咋咋呼呼的愛吵鬧……

  那戶人家的意思是想要買個符合自家要求的女童,陪著自家的寶貝閨女一起長大,以後也會當成陪嫁丫鬟和自家閨女一起嫁去夫家。這北宋的陪嫁丫鬟最後大多會被男主子收房,丁牙儈便是想拿這個來誘惑和說服劉氏,還把當姨娘的日子說得比天上的神仙過的日子還快活。

  劉氏年幼時曾經跟著娘家的哥哥認過幾個字、讀過一些書,所以她不似一般村婦那般無知,更不會隨隨便便就被丁牙儈那幾句好聽的話兒給哄騙了去,劉氏深知「一日為奴終身為奴」這個道理,更知道再窮也不能讓女兒入賤籍為奴。

  劉氏的那番話讓楊大柱聽得心驚肉跳,趕忙問道:「那後來呢?你有沒有立刻拒了她?」

  「後來?後來我就拿著大掃帚直接把丁牙儈趕下了船,沒把她推到海裡就算是給她留了點臉面了!我看她下回還敢不敢打我們家閨女的主意!」

  劉氏只是單純的愛女心切、才會一口回絕了丁牙儈的提議,但楊大柱心裡卻跟個明鏡似的、曉得剛剛的情況有多麼的危急,更曉得剛剛劉氏若是一不小心被丁牙儈給哄騙了去,那就會把整個楊家推到那萬劫不復的境地!

  楊大柱想到這兒心裡還有些後怕,背上也被嚇出了一層冷汗來,連連說道:「幸好你這當娘的疼閨女疼到骨子裡、捨不得讓她們為奴受苦,不然你要是真的把七娘給賣了,那可就白白害了家裡那幾個小子一輩子!」

  這話讓劉氏聽了一臉詫異,被楊大柱抱在懷裡的楊沫沫也是滿心不解,睜著烏溜溜的眼珠子看著楊大柱等著他往下說下去,楊大柱在劉氏疑問的目光下,慢慢的把賣女兒這件事牽扯到的厲害關係一一說了出來……

  原來楊大柱雖然性情憨厚善良,但卻也不是個沒主見的人,他知道一輩子當漁民不但風險大且也不可能大富大貴,更沒有機會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所以就算家裡再窮,楊大柱也下狠心一定要咬緊牙關、勒緊褲腰帶,無論如何都要送四個兒子去城裡的學堂讀書,並暗暗發誓一定要把兒子們培養成才,決不讓他們再當一輩子的漁民。

  楊大柱和所有期盼孩子出人頭地的父母一樣,希望兒子們能通過讀書、考科舉,最後高中走上仕途之路。所以一切和考科舉有關的事兒,楊大柱早就趁著在城裡賣魚的機會一一打聽清楚了,更是把其中最為緊要的一些事兒牢牢的記在腦子裡,避免到時候因無知而出錯。

  楊大柱先把打聽到的一些和科舉有關的事兒,挑些重要的同劉氏說了讓她記下,隨即才清了清嗓子說出了最重要的一點:「我聽城裡那些在茶館裡賣酸文的秀才說———那入了賤籍的賤民是不能參加科舉的,那丁牙儈差點就哄得你害了幾個小子的前程!」

  劉氏聽了十分不解,問道:「就算我們把七娘賣去給人家當奴婢,那也是七娘一人入了賤籍,和大郎他們何干?」

  楊大柱見劉氏還是沒聽明白自個兒的話,不由有些著急、語氣也不覺重了些:「這兩件事之間的關係大著呢!要是無關緊要,我會特意把此事挑出來單獨同你們講嗎?」

  楊大柱急得粗脖子紅臉,但一時間又無法把當時同他說這規矩的秀才、說的那番文縐縐的話語完整的複述一遍,最終只得讓楊大郎去把村裡把一位老秀才請了過來,請老秀才把那個規矩仔細的講解一遍。

  那老秀才一到楊家,楊大柱就趕緊把前因後果同他說了一遍,這位老秀才參加了無數次科舉都沒能考上舉人,但在村裡卻也算是極有名望、受人尊重的學者,他也因考科舉的次數多了、對和考科舉有關之事瞭如指掌。

  只見那老秀才聽了楊大柱的話後,伸手捋著下巴的山羊鬍,不緊不慢的說道:「大柱說的沒錯,我朝律法的確明言規定『賤民不可應考出仕』,也就是說良民一旦入了賤籍,就失去了上升的資格和通道。」

  「不過,我朝律法雖規定賤民不可應試出仕,但這一規矩也不是完全沒得變通,一般賤民想要從良,或經官家頒旨免除賤籍,或為人家奴的由主人放良,放良後至少歷經三代、且沒有再從事賤業的親友,才能有應試出仕的資格。」

  老秀才這樣一解釋,楊沫沫馬上就明白了———若是楊七娘今兒真的被丁牙儈騙去為奴,那她的幾個哥哥就等於有了從事賤業的親友,無形中就被剝奪了應試出仕的資格,不但他們不能參加科舉考試,連他們的兒子和孫子也統統考不得。

  楊沫沫雖不曉得北宋的科舉制度如此苛刻嚴明,但她卻明白一點———除去賤民不能參加科舉這一點,宋朝的奴婢命運已比其他朝代的奴婢好上許多。

  在北宋,賤口奴婢的放良,若是官奴婢則需要相關官府的認可才可放良;而私奴婢只需要主人認可,並由主人執筆寫上一封「從良書」,便可還奴婢自由之身、並脫去賤籍從此為良……當然這樣的「良民」,他和他的家人還不能參加科舉考試。

  楊沫沫還通過一些歷史資料得知,北宋官奴婢以及終身為人奴役的私奴婢、不再是奴婢的主體了,奴婢的主體應是僱傭奴婢,也稱之為「女使」。

  不過依老秀才方纔所言,楊七娘就是被賣去為奴後、馬上被主人家放良重歸良籍,那楊大郎他們幾個這輩子也依舊不能應試出仕,只能等歷經三代後,換他們的曾孫前去應試出仕。

  所以楊大柱說剛剛的情況十分危急、一點都不過分,畢竟楊家幾個兄弟的前途,差一點就毀在丁牙儈一人手裡,且丁牙儈成日做這些人口買賣、又常常替人入賤籍,怎會不知和賤民有關的這些規定?

  可見丁牙儈明明知道賣了楊七娘,會給楊家兄弟帶來一輩子的壞處,卻硬是對這一點隻字未提,只想著如何把楊七娘哄去賣個好價錢!

  而劉氏聽了老秀才那番話後、才明白了這其中的厲害關係,馬上把那昧了良心的丁牙儈大罵了一頓,並對自家的幾個小子吩咐道:「以後你們見那丁牙儈一次,就給我揍她一次,我看她還敢不敢昧著良心害咱們一家!」

  楊大郎自小便有刻苦勤讀以博高中的抱負,眼下見自個兒和弟弟們的前途、差一點就毀在可惡的丁牙儈手裡,他就是脾氣再好眼下也立時便湧起了無盡的怒火,道:「阿母您放心,我和弟弟們一定會好好的教訓那丁牙儈一頓,讓她沒好果子吃!」

  而楊沫沫經歷了此事才明白古人十分看中族親關係,許多事兒都是打斷了骨肉連著肉,絕不可能像現代那樣一離婚,或是一登報聲明和某某脫離了親屬關係,就可以馬上把彼此之間的關係撇得一清二楚。古代這些親屬關係就像那結了多年的蜘蛛網,牽這根線必定會牽動到那根線。

  經歷了丁牙儈哄劉氏賣女一事後,楊沫沫才深刻的意識到———楊家幾兄弟以後混得怎麼樣和他們全家人都有著重大的關係,甚至還會影響到她和楊八娘今後的親事!

  於是還在襁褓中的楊沫沫就開始想著一些鬼主意,暗暗盤算以後幾位哥哥若是不用功讀書,她就給劉氏介紹「刺股懸樑」、「囊螢映雪」等法子,以鞭策她的哥哥們奮發圖強為全家人的美好未來努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04:43 PM

第九章   惠安女

  在楊大柱的再三提醒下,劉氏牢牢的把和兒子們以後考科舉有關的事兒都記在了心裡,之後那丁牙儈還真被楊家幾個小子給作弄了幾次,有一次還被整得摔在地上啃了牛屎,此後丁牙儈看到楊家人便會遠遠的繞道,也不敢再打楊七娘的主意了,賣女一事也算是徹底過去了。

  但天氣卻依然沒有好轉,楊家田里種的菜換來的糙米早就吃完了,最近一段時間都是劉氏厚著臉皮同村裡較為富足的人家賒米,最後連糙米都賒到沒人願意賒了,一家人最終只能以野菜果腹。在一家老小吃了好幾日的野菜、個個都瘦得面黃肌瘦了,劉氏不得不厚著臉皮再去村裡尋了戶心善的人家,想同他們再借點米救急。

  劉氏想來想去,最終去了村頭較好說話的王大海家,這王家除了打漁種田外,還在城裡開了個鋪子做小本買賣,所以即使出不了海打漁,王家的日常生計也沒受到太大的影響,一家人還是能和往常一樣吃飽穿暖,劉氏也是因為這點才會厚著臉皮上王家來借米。

  劉氏背著楊沫沫才走到王家門口,王大海的媳婦柳氏就迎了出來,熱情的招呼道:「大柱媳婦兒來了啊,別傻愣在門外,快進屋裡坐!」

  柳氏邊說邊把劉氏拉到屋裡、按在了板凳上,緊接著對自家兒子吩咐道:「二郎,倒杯茶水給你楊嬸子喝,再抓把金瓜籽兒出來讓我們邊吃邊磕牙。」

  王二郎聞言忙提起茶壺往圓口茶杯裡倒了茶,把茶奉上後先禮貌的同劉氏問了安,隨後才到裡屋抓了一大把金瓜籽兒出來。待那金瓜籽兒被王二郎放在了桌上,楊沫沫才看清所謂的「金瓜籽兒」並不是她後世常吃的葵花籽,而是曬乾的南瓜籽兒,想來這裡的人把南瓜稱作金瓜。

  柳氏見自家兒子如此懂事,一臉溺愛的摸了摸他的頭,笑吟吟的給了他小小的獎賞:「二郎真懂事,阿母平日裡教你的禮貌和規矩都沒忘,既然二郎這般乖巧懂事,那阿母便准許你到屋裡再抓上一把金瓜籽兒,自個兒到外頭尋個地兒解饞去。」

  王二郎也只是個八、九歲大的孩子,一聽這話雙眼當下就迸射出了垂涎的目光,隨即馬上一溜煙的跑進了屋,不一會兒就把金瓜籽兒揣在兜裡,屁顛屁顛的從裡屋跑了出來,同柳氏說了聲要出去玩耍,就飛快的跑出院門、打算出去同小夥伴們炫耀。

  柳氏以慈愛的目光送王二郎出了屋,直到他的身影徹底跑遠了,才依依不捨的把目光收了回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劉氏說道:「這孩子,打小就愛吃金瓜籽兒,我怕那物事吃多了上火,所以一直都不肯讓他多吃,不知不覺也就把他饞成這樣了,讓大柱媳婦你見笑了。」

  小孩子嘴饞本就是平常事兒,劉氏自然不會笑話半大的孩子,於是便順著柳氏的話說道:「小孩子本就嘴饞,我家那幾個小子也都是這樣,這有什麼好笑的?」

  柳氏見劉氏提起了自家的幾個孩子,也就想起了前段時間丁牙儈欲哄楊七娘去賣一事,馬上義憤填膺的拍著桌子替劉氏打抱不平:「大柱媳婦你這麼一說,我便又記起前不久發生在你家七娘身上的事兒,要我說你就應該把那丁牙儈推到水裡,讓她吃上幾口海水才能受教訓、長記性!」

  劉氏邊拍著楊沫沫的背,邊笑著說道:「我家那幾個調皮的小子已作弄了丁牙儈幾次了,想來她現在也學乖了,若是下回她再敢打我家閨女的主意,我定會毫不客氣的撕了她那張嘴!」

  這柳氏也是個出了名愛子如命的主兒,更是和劉氏一樣極為護短,所以一聽這話馬上就拍著桌子附和道:「大柱媳婦你就該這樣做!否則那丁牙儈還以為我們這些當娘的好欺負呢!」

  「要是此事擱在我身上,我一定當場就把那丁牙儈打上一頓,也只有她才覺得別人家的孩子都是根草,幾貫錢就可以賣了去!我家的兩個兒子,就算給我幾座金山、銀山,我也斷然不會賣了他們!」

  劉氏知道王家的兩個兒子、柳氏一向都把他們捧在手心裡疼愛,也知道柳氏這番話說得是真心誠意的,並不是特意裝出和自己同仇敵愾的樣子,於是不知不覺間便與柳氏親近了幾分,似乎兩個當娘的人因這件事成為了知己。

  劉氏和柳氏因丁牙儈一事越發感到投緣,加上劉氏見柳氏家裡還拿得出金瓜籽兒來招待客人,想來家裡眼下還十分好過,於是便厚著臉皮同柳氏說明了來意:「王嫂子,不瞞你說,我這一次上門是想再同你借點米救急……」

  劉氏因羞愧而把話兒說得捏捏扭扭的,但柳氏卻十分爽快的應了下來:「行,我們家還有點糙米,可以再借些給你。」

  柳氏的大方讓劉氏和楊沫沫一起鬆了口氣,楊沫沫也因此對柳氏存了好感,下意識的咧開小嘴兒衝著柳氏甜甜一笑,以笑來感激柳氏的慷慨解囊。

  柳氏一見楊沫沫沖自個兒笑,馬上樂呵呵的伸手從劉氏手裡接過了楊沫沫,邊把她抱在懷裡逗弄,邊一臉羨慕的對劉氏說道:「大柱媳婦你真是好福氣,膝下又有兒子又有女兒,可把我給羨慕死了!」

  「你家大郎和二郎,日後討了媳婦兒回來,你不就也有女兒了嗎?」

  「哎,說起給兒子討媳婦兒我就心煩,也不知以後能不能找到稱我心意的媳婦兒,在別人家裡長大的孩子,我哪知道她們實誠不實誠?更不知道她們日後會不會苛待我的寶貝兒子……」

  柳氏一說起兩個兒子的親事就皺起了眉,逗起楊沫沫來也就心不在焉了,劉氏則感同身受的感歎了句:「我們這當娘的煩的都是一樣的事兒,我除了操心那四個小子的親事外,還得操心兩個閨女今後嫁得好不好,嫁了後會不會在婆家受苦,要操的心比王嫂子你多多了……」

  劉氏這番話讓柳氏渾身一怔,腦海裡突然閃現過一個大膽的念頭,柳氏暗暗的把這念頭琢磨了下,當下心裡立刻一片欣喜、認為自個兒突然想出來的這個點子可行!

  心緒輾轉了幾回後,柳氏馬上親熱的拉住劉氏的手,笑吟吟的問道:「大柱媳婦,你家七娘和八娘同人家訂親了沒?」

  劉氏搖了搖頭,道:「我們惠安本地人,都不興同人家訂娃娃親。」

  劉氏這句話讓楊沫沫雙眼一亮,心裡也莫名的激動起來———原來自己穿越到了閩南惠安一帶,閩南一帶別的地方楊沫沫可能不知道,但有著勤勞的「惠安女」的惠安縣楊沫沫卻是略有所聞!

  也就是說,楊沫沫穿越成了傳說中那勤勞勇敢的惠安女了?

  「惠安女」這三個字一出現在楊沫沫的腦海裡,楊沫沫才後知後覺的開啟了被自己塵封了許久的兒時記憶,慢慢的發覺劉氏身上的裝束十分眼熟———劉氏今兒頭戴黃斗笠、臉蒙花頭巾,上穿藍短衫、下著黑綢褲與銀腰帶,這正是著名惠安女那極具民族特色的裝束!

  穿越後的這段日子裡,楊沫沫倒是看了不少這樣打扮的女子,可她卻硬是沒把她們同惠安女聯繫在一起,也就一直沒分辨出自己穿越到的具體地點……

  楊沫沫前世居住的那個海濱城市,走在小城的大街小巷裡,常常可以看到一些有著奇特裝扮的女子,她們千篇一律都戴著竹斗笠,用花布把面孔遮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兩隻眼睛在外面。她們身上的衣服多是藍色的斜襟長袖短褂,短到連肚皮都露了出來,比現代流行的露臍裝尺度還要大些,偏偏褲子的褲腳又肥大的離奇。

  楊沫沫小時候見了這樣打扮的女子,曾好奇的問年邁的外婆:「阿嬤,這是哪個少數民族的姐姐?」

  楊沫沫記得那時外婆露出了和藹可親的笑容,慢慢的向年幼的楊沫沫解釋道:「這就是出了名勤勞的惠安女,不過她們不是少數民族,和我們一樣是漢族,她們有著許多讓人們傳頌的故事……」

  後來楊沫沫慢慢的長大了,外婆雖然不在了、不能給她講惠安女的故事了,但楊沫沫卻慢慢的通過一些和風土人情有關的資料瞭解到,「惠安女」就是福建省惠安一帶出來的漢族女子,她們的服飾極具特色,在當地還有著一種通俗的說法———「封建頭、民主肚,節約衫、浪費褲」。

  這個通俗的說法其實很有意思,是根據惠安女的裝束編出來的順口溜,楊沫沫曾聽外婆解釋過這個順口溜的具體意思,眼下也還隱約記得———惠安女的頭部通常都會用頭笠和頭巾包裹得僅露出小部分臉,有點古時候女人出門帶面罩的味道,所以在八、九十年代被人們稱作「封建頭」。

  而惠安女的短衫會讓她們的腰和腹部暴露無遺,八、九十年代的人還沒那麼開放,所以又覺得惠安女露出肚子的舉動很奔放,於是才被戲稱作「民主肚」。當然眼下劉氏腰上纏著厚厚的一圈腰帶、用以遮住腹部,畢竟相對來說古代沒有八、九十年代那麼開放。

  惠安女下身穿的大筒褲的褲腳寬達半米,這寬達半米的褲子自然是十分浪費布料的「浪費褲」了,而她們的上衣偏偏短得連肚臍眼兒也遮不住,這麼短的布料可不就正好應了那句「節約衫」?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讓楊沫沫怔怔的看著劉氏那身裝束、一點一滴的回憶起小時候的一些片段,也直到此時,楊沫沫才憑著劉氏那句話和這身裝束,徹底的確定了自己穿越後的確切地點,確定自己穿越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惠安女。

  楊沫沫忍不住在心裡慢慢的勾畫出若干年後,她戴斗笠蒙花巾、穿短衫套肥褲的模樣,直到劉氏發出一聲震驚的驚呼,才打斷了楊沫沫的遐想、讓她飛快的收回四處蔓延的思緒,豎起耳朵仔細的聆聽劉氏因什麼而震驚……

  「王嫂子的意思是,是想把我家七娘要過去給你家二郎當童養媳?」



第十章   楊家送女(1)

  柳氏見劉氏急了起來、生怕她的火爆脾氣會讓她立馬掉頭走人,於是忙連連出聲安撫道:「我知道小岝村的本地村民沒有送、養童養媳的習俗,但童養媳在我們家鄉卻是極為普遍的,我也是想著眼下你們家日子不好過,而我又想找個從小自個兒調教著,上大了才能夠稱心如意的媳婦兒……」

  「所以我才會冒昧的提出這個法子來,讓你把七娘給我家二郎當童養媳,由我來幫你好好的養著七娘,待兩個孩子的歲數一到,我馬上就讓他們成親圓房,讓七娘當我王家的准媳婦兒!」

  「如此一來我得了個好媳婦兒,你也可以減輕負擔少養個閨女,這有何不好呢?再說了,我可是打算把七娘當正經媳婦兒來養,不似丁牙儈那般只想著把你家七娘哄去賣錢,而且我們兩家又離的近,七娘即使在我家養著你楊家也隨時都能來探望啊!」

  柳氏一口氣講了一大堆話兒,但劉氏聽了後還是頻頻搖頭,道:「這事兒可萬萬使不得!我聽說給人家當童養媳的閨女,在婆家的日子過得十分淒慘,和讓人使喚的奴婢沒什麼兩樣……」

  劉氏生長的小岝村娶親風俗十分獨特、也不興送養童養媳,而這王家夫婦則是從惠安北邊遷來小岝村的,因此遵循的風俗和小岝村當地人遵行的有些不同,也正是如此,柳氏才會提出讓楊七娘到王家當童養媳。

  楊沫沫一聽柳氏的提議,頓時也驚得睜大了雙眼,她怎麼也沒料到柳氏會突然提出要楊七娘過門當童養媳,回過神來後小腦袋馬上飛快的轉動起來、想要搜刮出一些和童養媳有關的規矩。

  楊沫沫知道童養媳在中國各個朝代都有,又被古人稱為「待年媳」和「養媳」,意思是指由婆家養育女嬰、幼女,待到孩子成年再正式成親圓房。

  古時候的人家,之所以願意把親生閨女送去給人家當童養媳,不是因家貧無力養活,就是因家貧怕將來籌備不起女兒的陪嫁妝、耽誤女兒嫁人,總之說來說去都是因為一個「貧」字!

  楊沫沫知道古時候男女結親,聘禮和陪嫁都要花費許多錢財,這種流傳了上千年的習俗是老百姓無力抗拒的,所以就有人想出了送、養童養媳這個法子。

  這個法子可以讓男方早早的領個童養媳回來,這樣不但可以讓婆家家裡多一個勞動力,婆家還能自小就按著自己的意思調教媳婦兒。長大後正式成親時,儀式也比大娶簡單許多,男方無需再多花錢財和物事備聘禮,女家也無需再準備陪嫁妝。

  如此一來,尋常的老百姓也就沒了「破家嫁女」和「破家娶媳」的煩惱了,所以民間因童養媳這個風俗,流傳了這麼一句俗語———「農家不能具六禮,多幼小抱養者」,也就是說,婚禮習俗是造成童養媳習俗盛行的一個原因。

  楊沫沫把自個兒知道的和童養媳有關的事兒都理了一遍,馬上悲哀的發現,眼下楊家的境地還真和無奈把女兒送去當童養媳的人家一樣———貧窮得揭不開鍋、要靠借米來度日。

  楊沫沫再換個角度思考柳氏的目的,以柳氏的家境來看,她日後定是不會操辦不起兒子們的親事,那麼她要不就是真的想替兒子娶回一個讓她稱心如意的媳婦兒、才會想著把楊八娘接過來自小調教起來,要不就是想讓楊八娘來給他們家當免費勞力。

  楊沫沫一現代人能想到的事兒,劉氏這個古代人又怎會想不到呢?

  就連柳氏都知道劉氏在擔心些什麼,直接開口解除了她的憂慮:「大柱媳婦,你是不是擔心七娘到我們王家後,會吃苦挨打?」

  劉氏點了點頭肯定了柳氏的猜測,柳氏見狀勾嘴一笑,道:「我想要的是一個稱心如意的媳婦兒,而不是一個可以任我打罵的奴婢,若是要這樣的奴婢,我直接找人牙子買個回來,有賣身契攥在手上那奴婢不還聽話些?」

  柳氏這話雖說得誠懇、但劉氏聽了卻依舊閉著嘴不答,柳氏見狀也不惱,只慢慢的把此事的好處一一講來:「這童養媳是要到裡正那兒請他當公證人立下婚書的,立了婚書我也會給你們家一些錢物聊表心意,這些錢物也剛好可以解你們家的燃眉之急。」

  「而有了婚書今後一圓了房,七娘也算是我家二郎明媒正娶的渾家,再怎麼也比去給人家當奴婢強多了!再說了,閨女養大了也是遲早要嫁人的,既然早晚要嫁,早嫁和晚嫁又有什麼區別?」

  「可是……」

  劉氏只說了「可是」兩個字就不接著往下說下去了,她知道柳氏是一片好意所以才沒像當日痛罵丁牙儈那般痛罵她。而柳氏也是個聰明人,猜到劉氏是擔心楊七娘到了王家後,會和別人家養的童養媳一樣,不但在家裡地位低下、還要日夜從事大量的家務勞動,或是被她這個婆母虐待。

  但柳氏相信劉氏心裡也清楚、並不是所有童養媳在婆家的日子都過得那般淒慘,所以她耐著性子繼續勸說劉氏道:「給人當童養媳也不一定都不好,碰上心善的人家,童養媳過的生活還會比在親生父母家中過得好,有些還有機會被夫家送去讀書識字呢!」

  「雖然我不敢同大柱媳婦你保證、我一定會對七娘比對自個兒的兒子還好,但我一定會盡量把她視如己出,更加可以保證絕不會無緣無故的打罵七娘,你我兩家鄉裡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我也不至於把關係弄的這麼僵吧?」

  柳氏這番掏心掏肺的話語,別說是劉氏了,就連見多識廣的楊沫沫都差點被她給說動了,不過楊沫沫始終是個現代人,再怎麼樣也看不慣封建社會這種買賣、包辦的婚姻,她認為楊七娘的婚姻大事應該等她長大了,讓她自己來決定和挑選。

  所以即使柳氏已把童養媳的好處誠懇的說了出來,並且這柳氏看起來也像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幫楊家一把,但楊沫沫還是立刻使出了自己的必殺技———嚎啕大哭。

  劉氏一見么女突然大哭,也顧不上考慮柳氏的提議了,拿起柳氏早就裝好的那袋糙米,急急忙忙的告辭道:「這孩子在一個地方呆久了就會鬧,我得趕緊把她抱去別的地方透透氣兒,今日同王嫂子借的糙米,待我們家熬過這一關了,再同先前欠下的那些米一同還上。」

  劉氏雖然沒有答應柳氏的提議,但柳氏還是客客氣氣的把她們母女送到了屋外,大大方方的說道:「我家的米不著急要你還,等你們手頭寬裕了再還也不遲。」

  劉氏聞言感激的沖柳氏欠了欠身子,謝道:「那就多謝王嫂子了。」

  「大柱媳婦你慢走,回去好好的同你家大柱商量下我剛剛提的事兒,把七娘嫁到我們家來也不是什麼壞事兒,至少我一定會讓她吃飽穿暖。」

  柳氏最後這那句「吃飽穿暖」的實在話著實讓劉氏動了心,讓她一回到船上就吩咐楊大郎去田里把楊大柱尋了回來,心裡更是反覆斟酌著柳氏的那番話,待劉氏的目光不經意的掃過那見了底的米缸後,她的心裡也終於艱難的做出了決定。

  待楊大柱一回來,劉氏就把他拉到船艙裡,說放下簾子悄聲說道:「當家的,村頭王家願意把七娘領回去當童養媳,你意下如何?」

  「童養媳?!」

  楊大柱先是吃驚的重複了遍劉氏的話,隨即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道:「我不同意,你這不是把七娘送去遭罪嗎?」

  楊大柱這話劉氏聽了可就不樂意了,眼一橫、嘴一撅,說道:「我怎就成把閨女送去遭罪的後母了?說句不好聽的話———七娘真去了王家,興許還能把肚子填飽!你若是不想女兒遭罪,那就長點本事多賺點錢回來!」

  劉氏說到最後忍不住抖著肩膀哭了起來,邊哭邊埋怨道:「你以為七娘才五歲,那麼小的孩子我就捨得把她嫁到別人家裡去嗎?我還不是看那王家家境不錯,柳氏心底也還算是善良,王二郎看著也挺乖巧懂事的……」

  「才會狠下心想同他們結親得點錢物,好解一解我們這一大家子的燃眉之急,我這般為大傢伙著想,怎還落了個惡名?」

  楊大柱聽了這番話後長長的歎了口氣,隨即走過去把劉氏摟到懷裡,有些難受的問道:「那王家他們是……是怎麼說的?」

  「柳氏說想把七娘要去給王二郎當媳婦,若是我們同意便一起去裡正那兒立下婚書,待七娘長大同王二郎圓了房,就算是明媒正娶的媳婦兒,柳氏還同我保證一定不會打罵我們家七娘,」劉氏頓了頓,才小聲的補了句:「柳氏還說會給我們家一些錢物聊表心意,助我們家度過這一次難關。」

  楊大柱聽了劉氏這番話後陷入了沉默,幾度三番想要順著劉氏的話吐出個「好」字來,但卻像是有根刺兒橫在他的喉間般,讓他怎麼也無法把那個「好」字說出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04:44 PM

第十一章 楊家送女(2)

  就在此時,楊七娘抱著楊沫沫走了進來,她先把楊沫沫小心翼翼的放到床褥上,才轉身看著楊大柱和劉氏,用稚嫩但透露著一絲認真的語氣說道:「阿爹、阿母,我願意到王家去當童養媳。」

  小小的人兒一說出這話,劉氏的眼淚馬上就止不住的湧了出來,立馬上前一步緊緊的摟住楊七娘,梗咽道:「七娘,我的七娘,我懂事的閨女,你這般懂事讓阿母如何捨得你啊……」

  這副母女情深的畫面讓楊沫沫心裡一酸、慢慢的濕了眼眶,她沒想到年幼的楊七娘竟然如此早熟懂事,早熟到一知道自己可以幫家裡度過難關,馬上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

  她還那麼小,臉上的笑容總是帶著一絲憨厚和靦腆,她自個兒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卻總是會用盡全身力氣、緊緊的抱住她的小妹,總是會用稚嫩的話語哄她的小妹笑,這樣善良懂事的孩子怎能不讓人心疼呢?

  一時間小小的船艙裡瀰漫著濃濃的悲傷,就連楊大柱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聽了楊七娘那稚嫩的話語後,也沒忍住心酸、悄悄的別過臉抹去那溢出眼角的淚花,心裡更是因自己不能給一家人好生活而愧疚不已。

  楊大柱抹去淚花後,伸手把劉氏和楊七娘一起環抱住,兩大一小三個人兒就這樣靜靜的抱成一團,心酸的品味著現實帶給他們一家的無奈……

  最終楊大柱還是強迫自己狠下心,做出了和心意相悖的決定:「王家和我們怎麼說也是一個村的,王家夫婦的品行在村裡也還算不錯,兩家離著也就幾步路的功夫,七娘過去後我們也能照應得到……」

  這話明明還沒說完、但楊大柱卻再度沉默了,許久之後才以沉重的語氣說出了最關鍵的話語:「素娘,你挑個日子和王家說……說我們願意把七娘給他們當童養媳。」

  劉氏知道楊大柱做出這個決定不易,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以免讓楊大柱心裡更難受,只摸著楊七娘小小的臉蛋兒說道:「七娘,那王嬸子和阿母一樣也是個護短的娘,想來今後也不會讓人欺負她的媳婦兒,你嫁過去後有她護著,應該不會吃什麼苦兒。」

  「阿母你放心,我去了王家後一定會乖巧聽話、不會惹王嬸子生氣,我也會幫王嬸子幹活。」

  楊七娘反過來安慰劉氏、讓劉氏忍不住又抽泣起來,但窘迫的家境卻逼著她死命的把想留下楊七娘的話語嚥回去,殘酷的現實讓劉氏縱然心如刀割也只得向現實妥協……

  長痛不如短痛,第二天一早劉氏就背著楊沫沫找上了柳氏,把楊大柱的意思委婉的同她說了。這柳氏聽了立馬樂得合不攏嘴、拉著楊七娘一個勁的瞧,她可謂是越瞧心裡是越歡喜!要知道楊七娘的模樣可是生得十分水靈,村裡人每每見了都會稱讚她似觀音菩薩身旁的小童子,加上楊七娘小小年紀就十分懂事、懂得幫雙親分擔家務……

  這樣貌生得好、又勤勞懂事的小娃娃,偌大一個小岝村裡也尋不出幾個來,這般惹人喜歡的女童也難怪丁牙儈會打楊七娘的主意了。而柳氏一見這事兒八九不離十了,馬上就忙著準備給楊家的「抱媳禮」,並同劉氏約定三日之後攜禮上門抱女。

  劉氏從柳家回來後一臉失落的坐在床頭,默默的流了一臉的淚後,才開始收拾楊七娘的隨身衣物,但直到真正的收拾起來、劉氏才發現楊七娘的物事少得可憐———僅僅只有幾件哥哥們穿過的舊衣裳,小孩子玩的玩具更是一樣都沒。

  那些舊衣裳讓劉氏狠狠的咬住了下唇,一想到這女兒很快就是別人家的了,劉氏最終心一橫、厚著臉皮上娘家借了點錢,拿著這些錢上城裡扯了塊不算太好的碎花布。劉氏把布扯回家後,馬上拿出裝針線的小籮筐、穿上線後一刻不停的飛針走線,終於在第三天早上趕製出一套新衣服給楊七娘穿上。

  楊七娘穿上新衣服後臉上笑得像朵盛開的小花兒,更是不停的四處奔走,見到人就拉著他們瞧自己的新衣服,不依不饒的問他們自己的新衣服好看不,楊七娘臉上的笑讓劉氏忍不住又紅了眼眶———從今兒開始,女兒就不是自個兒家的了。

  劉氏怕大家看到自己一整天都在掉眼淚,忙提起袖子遮了遮臉,低低的說道:「我先做午飯去,待七娘吃過午飯,王家人就會來抱人了。」

  說完劉氏便急急忙忙的下了船,一到茅屋蓋的小廚房裡就忙著生火淘米,這是楊七娘臨去王家前吃的最後一頓飯,劉氏狠心的多抓了幾把糙米下去,又放了幾把一家人一直捨不得的吃青菜葉子,最後還在米湯裡放了兩個雞蛋進去,放完雞蛋後劉氏似乎還是覺得不夠,最後心一橫又多燒了個醋溜白菘。

  這雞蛋自然是給楊七娘吃的,醋溜白菘也是給她解饞的,這副情形讓楊沫沫看了心裡酸酸澀澀的十分不是滋味———只是兩個雞蛋和一盤不見肉末星子的白菜而已,但這卻已是這個小小的漁家裡最豐盛的一頓午飯了。

  待到開飯時,劉氏毫不吝嗇的把兩個雞蛋都塞到楊七娘的手裡,還把那盤醋溜白菘推到楊七娘面前,一臉溺愛的說道:「七娘,你不是愛吃悶在米湯裡煮熟的雞蛋嗎?阿母給你煮了兩個,你快趁熱剝了皮吃吧!」

  其實不僅僅是楊七娘愛吃水煮雞蛋,窮人家的孩子吃蛋吃的少、大多都對蛋十分垂涎,楊七娘知道這兩個雞蛋是因她即將離家才能有機會吃到,但她還是大方的把其中一個放到了幾位哥哥的面前,用稚嫩的童聲說道:「這一個給哥哥們吃,哥哥們吃了一定能把書讀得更好。」

  楊大郎幾人卻沒有像以往一樣露出驚喜或是貪婪的神色,他們雖還沒完全長大、但卻隱約明白他們的妹妹即將為一大家子做出犧牲,因此楊大郎幾人臉上都是一副依依不捨的神情,最小的楊六郎更是已經紅了眼眶、伸出小手緊緊的握住楊七娘的手,似乎生怕她會突然不見般。

  幾兄弟當中,楊大郎的年紀畢竟最大,所以他率先從悲痛中找回了理智,一臉堅定的對楊七娘說道:「七娘不怕,大哥一定會加倍用功的跟著先生讀書,爭取早日考個一官半職回來,等大哥當了官就去王家把你接回來!」

  楊大郎說這話時手緊緊的握成一個小拳頭,年少的他不知道楊七娘這一去就成了王家的媳婦兒,不知道楊七娘這一去、即使他們日後有錢也贖不回她了……

  楊大郎聽人說只要考上科舉當了官,就可以達成許多以前實現不了的願望,所以眼下他只一心只想勤奮讀書考個功名回來,想著只要他當了官家裡就不會再受窮挨餓了,想著只要他當了官楊七娘就可以回來了……

  楊大柱不忍打破楊大郎心裡的這分期盼,也想給他留下一個苦讀高中的動力,所以最終只低低的說道:「這些都是以後的事了,眼下別多說了,大家先吃飯吧!」

  楊家一家還沒扒幾口飯,柳氏就帶著王二郎上門來了,讓楊七娘去王家當童養媳一事之前早就說定了,所以兩家見面後也沒再多說些什麼,王家放下抱媳禮就把楊七娘給領走了,年幼懂事的楊七娘雖乖乖的跟在柳氏身後離去,但卻忍不住不斷的回頭、依依不捨的看著自己的家人。

  這副情形讓楊家眾人忍不住落下了心酸的淚水,楊沫沫更是於心不忍的閉上了小眼,不敢親眼面對這離別的畫面。楊六郎同楊七娘是龍鳳胎、感情也較為深些,所以楊六郎差一點就要衝上前拉住楊七娘不讓她走,是楊大柱硬把他給拽住、他才沒真的衝上前去。

  把楊七娘送給王家後,楊家的危機也暫時解除了,這王家不愧是家底殷實的人家,給楊家的抱媳禮準備的還算豐盛———用紅線穿著的五貫銅錢,兩袋糙米一小袋精米,十個雞蛋和各色果子,這些物事合起來一共有八樣,湊成這個數兒為的是圖個吉利。

  除此之外,王家還大度的把楊家欠他們的米帳一筆勾銷了,這樣的「抱媳禮」雖然不算豐厚,但在小岝村也已屬中上了,再貴重些的抱媳禮王家也拿不出來了。

  不過王家眼下給了這些物事後,以後楊七娘正式嫁給王二郎時,王家基本上不會再給楊家什麼聘禮了,倒是那時候楊家得準備些嫁妝送過去,不過那些都是以後的事了,眼下能度過難關對楊家人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

  也許是楊七娘的離家讓媽祖娘娘也感到於心不忍,楊七娘走後的第二天,她就大發慈悲的顯了靈、讓天氣慢慢的轉好起來。待那烏雲都散盡後,小岝村的漁民們終於能夠駕著漁船出海打漁了,楊家兩兄弟更是在天氣轉好的第一時間就搖船出海,想要多捕點魚回來好讓日子好過起來。

  不過此時劉氏已拿著用楊七娘換來的那些財物,把欠村裡富裕人家的米和欠娘家的錢都給還上了,剩下的錢和物還足夠替楊家幾兄弟付給先生的束脩(學費),交了束脩、停學了一段時間的楊家幾兄弟終於得以繼續到學堂讀書。

  而有了這一次苦澀的經歷後,年紀最大的楊大郎頓覺肩上的擔子加重了一些,一回到學堂就比先前更加奮發圖強,回到家裡更是每日都挑燈夜讀到深夜,誓要出人頭地好改善一家人的處境。

  有了王家的抱媳禮和能夠正常出海打漁後,楊家這個大劫總算是邁了過去,大家也漸漸的把心中的悲傷都藏在了心底,每個人重新做起自己該做的事來,畢竟大家雖因家裡少了楊七娘而感到傷感和不習慣,可這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不是嗎?



第十二章   規劃未來

  但楊沫沫卻不能像楊家眾人那樣、慢慢的把心裡的悲痛藏起來,因為這是她穿越到北宋後,第一次親身體驗了古代社會殘酷的一面,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古代女子的悲慘命運。

  也許對楊七娘來說,當王家的童養媳雖自小就必須和家人分離,但去了王家後楊七娘至少從此以後能夠吃飽穿暖、少受點苦兒,所以若是按著古人的標準來評判,楊七娘給王家當童養媳其實也算不上是什麼壞事兒……

  但若是此事放在楊沫沫身上、楊沫沫定是無論如何都難以接受,畢竟楊沫沫是來自一個男女平等、婚姻平等自主的民主社會,她怎麼可能容忍自己小小年紀就成為人家的童養媳呢?

  楊沫沫骨子裡深深的刻著現代的觀念,她只崇尚自由、平等且有愛的婚姻,北宋這種父母包辦或是買賣的盲婚啞嫁,楊沫沫是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於是經歷了楊七娘一事後,楊沫沫開始進行深刻的反思,開始逼迫自己審視眼下身處的大環境。楊七娘的命運給楊沫沫上了沉重的一課,讓她決定自小就把自己以後的路給規劃好,讓她決定從小開始努力的改變自己的命運!

  楊沫沫知道單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是改變不了當時的風俗習慣和社會制度的,但她卻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至少讓自己不要走上和楊七娘一樣或是類似的路……

  楊沫沫一連想了好幾天,最終從這次楊家的難關悟出了一個很簡單、很現實的道理———錢,有錢你才能吃飽穿暖,有錢你才能少受命運的擺佈。

  現代人常說「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楊沫沫認為這句話完全可以用在古代,同時她還認識到無論是在古代還是現代,錢財都在許多事情上起著關鍵和決定性的作用……

  就拿楊家這一次的劫難來說,假如楊家十分有錢、家裡的錢財足夠讓全家人不幹活都能安安穩穩的過個一年半載,那就根本不會存在因食不果腹而被迫送女一事,楊七娘也不會被迫成為王家的童養媳,她完全可以等再大些才同人家說親。

  想通這一點後,楊沫沫決心吸取楊七娘這個教訓,從小就開始自強自立、並努力的學一些能在古代傍身的本事讓自己有安全感,同時她還打定主意以後適當的幫楊家想一些賺錢的點子,盡可能的幫忙改善楊家的家境。

  如果因環境限制楊沫沫做不到這一點,那她也至少要做到自己能夠養活自己、不拖累家人,以免像楊七娘一樣被迫被送去給人家當童養媳,或是走上別的什麼悲慘的道路。

  ********

  潮起潮落、日昇月落,日子一晃就又過了兩個多月,楊沫沫也慢慢的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對扮演小娃娃一事已練到爐火純青的境地,並常常給楊家一家人帶來歡聲笑語。

  這兩個多月來閩南一帶一直都風調雨順,楊家大小事務也都十分如人意,不但楊大柱出海捕魚每每都大有收穫,就連田地裡的水稻也長得甚好,讓人一看就知道今年會有個好收成。

  最能讓楊家人重展笑顏的,乃是這三個月來、楊七娘每個月都能回楊家小住上幾日,說說她在王家的情形,以及和王家人的相處情況。

  幸好楊七娘說王家人待她都如親閨女般,柳氏這個婆母更是一點都沒刁難她,楊七娘這話總算讓楊大柱夫婦露出了這三個月來的第一個笑容,見楊七娘在王家的日子確實過得比以前好、也沒在王家受什麼罪,他們心裡對楊七娘的內疚也才減少了一些。

  此時楊沫沫恰好快要滿週歲了,劉氏打前幾天就開始同楊大柱商量著,提議好好的把這「抓周兒」禮給辦一辦,請幾個親朋好友到家裡熱鬧、熱鬧,畢竟眼下楊家只剩下楊沫沫這麼一個閨女了,而此時家裡的情況也比先前好上了許多,於是楊大柱便同意了劉氏的提議,決定一家人熱熱鬧鬧的替即將滿週歲的楊沫沫舉行「抓周兒」禮。

  楊沫沫以前就聽說過古時候的小兒滿週歲除了擺滿月酒外,還會舉行一個有趣的「抓周兒」禮,現代社會許多地方也都還保留著這個風俗。不過隨著社會的進步和發展,現代社會只會在床上放著象徵「文房四寶」的物事,讓才滿週歲的娃娃自行抓取,整個過程比古代簡化了許多。

  楊沫沫覺得古代的抓周兒禮一定比現代要有趣上許多,至少讓小兒抓的物事一定會是真材實料,於是楊沫沫便一直盼望舉行抓周兒禮的日子到來,想親眼目睹古時候的人家是如何給嬰孩舉辦抓周兒禮的。

  在楊沫沫的盼望中,很快就到了她滿週歲的日子,劉氏一大早就起來張羅著各種事務,穿街走巷的去村裡同人家借這樣、那樣的物事,一直到給楊沫沫抓周兒的物事準備得差不多了,劉氏才下了船改到廚房裡給大傢伙煮長壽麵,而一早就接到邀請的親朋好友也都陸陸續續的前來楊家道賀。

  北宋閩南一帶雖然也盛行這種小兒「抓周兒」禮,但直到楊沫沫見來道賀的客人不多、且他們都只在船上尋了個地方坐著閒聊,楊沫沫才明白小岝村當地人,在小兒週歲時並不搭棚大辦酒席,也不會下帖請客,只會遣人前去捎個話兒、請上幾個近親好友到家裡來熱鬧一番。

  大概是因為沒有搭棚辦酒席的緣故,前來楊家恭賀的近親好友也都沒送什麼大禮兒,更不會像富貴人家那樣一出手就是什麼金鎖片、銀鐲子等,受邀請的近親好友只拎著一些給小兒的吃食和小玩意兒前來道賀,同平常串門沒多大區別。

  不過當楊大柱抱著楊沫沫來同這些近親好友見禮時,他們都會根據當地小兒初見長輩的習俗,用一掛白線拴上幾個銅錢,邊說著些吉利的話兒、邊把那栓了銅錢的白線套在楊沫沫的脖子上。楊沫沫聽著大傢伙兒談論了半天,才知道楊家近親好友的這個舉動是當地的風俗習慣,當地人稱它為「掛線」,是一種給小兒送祝福的舉動。

  楊沫沫剛剛被掛了滿身白線,楊二柱的媳婦*方氏就把她給抱走了,因劉氏忙著給大傢伙兒煮長壽麵,所以給楊沫沫這個抓周兒的主角洗澡的任務就交給方氏了。

  方氏用熱水替楊沫沫梳洗乾淨後,還替她換上了新衣、新帽、新鞋和新襪,這些新衣服都是大紅色的,讓「偽蘿莉」楊沫沫穿著感到有些彆扭,最讓她感到彆扭的是方氏最後還在她的額心點了一點朱紅……

  這下讓楊沫沫看起來活脫脫像從年畫裡抱下來的胖娃娃,更是讓她彆扭得直想鑽地底下去。但方氏可不會給楊沫沫躲起來的機會,況且就楊沫沫眼下這小身板兒,沒人抱著她移動她哪兒都躲不了!

  只見方氏把楊沫沫梳洗裝扮完抱出來後,楊大柱便在船上擺了一張小小的供桌,隨後把祭拜用的物事一一擺好後,這物事擺好了楊大柱就開始焚香祭拜祖先,以這樣的方式告訴祖先小兒滿週歲的訊息,祈求祖先能保佑小兒健康成長。

  祭拜完祖先後,楊沫沫就被抱到了船艙內比較寬敞的一處地方,那處地方中間並列放著兩張矮矮的方桌,方桌上面鋪著平日裡被劉氏壓在箱底的大紅花布,楊沫沫從楊大柱的懷裡偷偷的把頭探了出去,發現那鋪了花布的矮方桌上放滿了許多她以前沒見過的新鮮物事……

  只見矮方桌上放有象徵著「士」的印章、道釋經卷、文房四寶等,還有象徵著「商」的算盤、銅錢、帳冊等,除此之外還有首飾、花朵、胭脂,吃食、兒戲物等雜物,這些物事讓楊沫沫看的眼花繚亂,並暗暗的感到頭疼———這麼多物事擺在那兒,一會兒她究竟要抓哪樣?

  楊沫沫正看著那一大堆物事犯難,方氏已替劉氏再抱了一堆她去村裡借來的物事,方氏邊把懷裡的物事往矮桌上放,邊對楊大柱說道:「老爺子讓大嫂準備的物事只夠給小子抓周兒用,我們八娘是丫頭,得再添這些物事進去。」

  楊大柱聞言一臉感激的說道:「還是弟妹想的周全,讓弟妹多操心了。」

  「都是自家人,大哥您同我客氣啥啊?」

  楊沫沫沒心思聽楊大柱和方氏說客套話,只一個勁的探著小腦袋,努力的把方氏新加進去的物事盡收眼底,只見方氏往矮桌那一堆物事裡又加了鏟子、勺子、剪子、尺子以及繡線、花樣子等幾樣刺繡用具,楊沫沫一看就知道這些物事是女孩兒抓周兒才需要的,若是男孩兒抓周先前那幾樣物事就足夠了。

  待方氏把矮桌上的物事呈半弧形擺好了,楊大柱才把楊沫沫放在了矮桌上、讓她坐在那堆物事中間,待楊沫沫坐穩了楊大柱才悄悄的退開,圍著楊沫沫的人也立時都閉了嘴兒、不給她任何誘導,只屏住呼吸睜大眼睛看著楊沫沫的一舉一動。

  楊沫沫知道眾人都在等她伸手在這堆物事裡抓幾樣出來,好藉著抓的物事來測卜自己的志趣、前途和將來長大後要從事的事務,楊沫沫知道她今天抓的物事,很可能代表著日後楊家重點培養她的方向……

  這楊沫沫雖然不信這抓周兒禮能卜測出孩子的前途,可古人卻是十分信奉這些風俗習慣、認為這是祖先給的啟示,所以楊沫沫一點都不敢有絲毫怠慢,打算先把周圍物事所代表的意思都分辨清楚了,再決定自己要抓什麼物事。

  楊沫沫對抓周兒這個習俗還是知道一些的,知道如果小兒先抓了印章,則代表其長大以後必乘天恩祖德、官運亨通;而小兒如果先抓了文具,則代表其長大以後在讀書上有天賦,必有一篇錦繡文章終能三元及第;

  如是小兒先抓了算盤,則代表其將來長大善於理財,必成陶朱事業;如是女孩兒先抓剪、尺之類的縫紉用具,或鏟子、勺子之類的炊事用具,則代表其長大後善於料理家務。

  長輩們自然希望小兒能抓前面幾項、長大後有出息,但若是幼童先抓了吃食、玩具等,長輩們也不能當場就斥其「好吃」、「貪玩」,也要說些「孩子長大之後必有口福,善於及時行樂」等好聽和吉利的話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04:46 PM

第十三章    週歲禮

  楊沫沫本身就識得字、前世書也讀得夠多了,心想日後只要纏著楊大郎讓他稍微教一下自己繁體字,那長大後看書、記賬和數數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至於出口成章、把後人的詩作拿來用藉以冒充才女,楊沫沫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楊沫沫首先把代表「士」的幾個物事排除在外、不打算抓他們。

  胭脂水粉、珠寶首飾這些楊沫沫也都不感興趣,她甚至擔心自己若是抓了這些東西,楊大柱夫婦為了讓她過上相應的日子把她送去給人家當妾。而廚藝楊沫沫前世倒會一些,日後偷著學一些家常小菜應該也不難,不需要特意往這方面去學……

  於是楊沫沫用排除法把身邊的東西先後篩選了一些掉,最後把目標定在了繡線和花樣子上,這兩樣東西雖然是楊沫沫最不熟悉和最不拿手的,但楊沫沫知道古代女子一輩子都深居簡出、不怎麼拋頭露面,她們大多靠做些針線活來補貼家用。

  楊沫沫還知道手上功夫了得的女子,賺的錢不比埋頭種地的婦人少,而這針線活兒若想做得好,關鍵之處則是在「花樣兒」、「繡功」和「配色」這三點上。

  楊沫沫自詡以她的見地一定能設計出新穎的花樣來,配色也難不倒她,所以只要她把繡功練好了、就有能力把那些新穎的花樣繡出來,那維持自個兒的溫飽也就不成問題了……所以楊沫沫最終把刺繡定為自己首先要學的傍身本事!

  打定主意後楊沫沫馬上伸出小手,毫不猶豫的將那把五彩繡線抓在手裡,在大家還來不及做出表態前,她馬上伸出另外一隻手把繡花用的花樣子抓在手裡,以堅定的態度向大家表明自己日後想要學的是刺繡……

  一旁一位大嬸見狀,連忙挑了些好聽的話兒讚道:「八娘真是個懂事的孩子,才滿週歲就知道小娘子們最該學的本事就是女紅,也沒選那些吃的玩的物事。」

  方氏也跟著讚了句:「可不是嘛,八娘要是把這手上功夫學好了,日後也能繡個手帕什麼的換錢給家裡補貼家用,要是能學成繡娘那就更好了。」

  這女紅活計大體分為紡織、刺繡和縫紉三個方面,而楊沫沫抓的繡線其實代表的就是「女紅」,所以馬上有人接著說道:「就是不當繡娘,織得一手好布不也能補貼家用?」

  「八娘把女紅學好了,多給家人做幾身衣裳也不錯!」

  「八娘這閨女可真會選,要是她選了文具,大柱你還得花錢送她去書塾讀書,可這女孩兒就是讀再多的書將來也不能參加科舉考試,到頭來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幾位近親好友的話兒雖說得直白粗鄙,但倒也不無道理,楊沫沫聽了心裡也小小的得意了一下,為自己的英明決定竊喜不已。

  而楊大柱本就不在乎楊沫沫會選什麼物事,所以眾人一挑好話兒說他就樂得何不攏嘴,連連謝道:「多謝吉言,大傢伙兒請到船下用飯,我渾家已煮了長壽麵招待大傢伙兒。」

  這船上的地方小,所以劉氏就在廚房邊上搭了幾張桌子,把面往桌子一端就扯開嗓子招呼近親好友下船吃麵,而楊沫沫的抓周兒禮,也以大傢伙兒熱熱鬧鬧的吃著長壽麵劃下了句號。

  楊沫沫以為大傢伙兒吃完長壽麵各回各家後,劉氏就會把她這身紅彤彤的新衣裳給換下來,哪知待那些近親好友一走,劉氏就又開始忙開了,先把從村裡借來抓周的物事都給還回去,緊接著又到山上摘了一把鮮艷的雞冠花和千日紅。

  楊沫沫這邊正不解劉氏怎麼突然去摘了一大把花兒回來,劉氏那邊卻已招呼上方氏,讓她幫著提剛剛祭祖的那些祭品,自個兒則一手抱著楊沫沫、一手拿著雞冠花和千日紅,一路往上山的寺廟走去。

  待路上遇到幾個相熟的人相互打招呼,楊沫沫才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劉氏是要帶她去山上的寺廟「拜七娘」。

  楊沫沫不知何為「拜七娘」,所以一路上都豎著小耳朵仔細聽劉氏和方氏的交談,最後才弄明白所謂「拜七娘」乃是閩南一帶特有的風俗,這一風俗中的「七娘」也被閩南人稱作七娘媽,是閩南一帶所有小兒共同的「娘」,也是一位受閩南人尊崇的神明。

  閩南一帶的小兒出生滿週歲後,虔誠的母親或祖母就會抱著小兒,除了帶上豐盛的祭品外,還會另外帶上一些雞冠花與千日紅到寺廟裡祭拜七娘媽,祈願七娘媽保護小兒平安長大。

  楊沫沫其實很想問一問劉氏,為何「拜七娘」除了貢品外還要帶上雞冠花與千日紅,不過劉氏和方氏一路上都沒討論到這個問題,楊沫沫也只能把帶這兩種花理解為「拜七娘」特有的風俗習慣了。

  到了寺廟後劉氏便抱著楊沫沫開始虔誠的祭拜,祭拜的儀式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唯一不同的是劉氏祭拜完七娘媽後,從袖子裡掏出一枚銅錢和紅線,先是合在掌心繞著香火轉了三圈,後才把這兩樣物事串在一起繫在了楊沫沫的頸上。

  劉氏邊把銅錢繫在楊沫沫的頸上,邊低聲念叨道:「紅線和銅錢乃是七娘媽所賜,八娘你一定不能讓這兩樣物事離身,一定要戴倒及笄之年的七夕節才能取下這兩樣物事,取下後要將這兩樣物事送到七娘媽這兒來,並備禮答謝七娘媽多年來對你的庇佑……」

  這些話兒若是真正的小兒哪聽得懂?

  所以楊沫沫知道這只是劉氏當著神明的面說的吉利話兒,也算是在七娘媽面前許下承諾,許明只要七娘媽能夠保佑楊沫沫平平安安、無災無難的成長,待楊沫沫一到及笄之年他們一家便會備禮還願、感謝七娘媽的庇佑。

  一直到劉氏帶著楊沫沫拜完七娘媽,楊沫沫的週歲禮才算是真真正正的過完了,而楊沫沫也逐漸的適應了小岝村的一切,慢慢的讓自己努力的適應新身份和新日子,努力的讓自己不要去回想上一世那多姿多彩的生活。

  *******

  清晨的陽光化作點點金光、零零散散的散落在水面上,濕潤的海風夾雜著淡淡的腥味輕拂過海面,天際的朝陽才剛剛躍出海面、劉氏就已經忙開了,而楊沫沫則坐在小小的圍椅裡,睜著圓溜溜的小眼珠打量身旁的一切……

  放眼看去,只見幾十條大小不一的木船斜橫在水面上,同住在水邊的漁民們有的在沙灘上曬漁網,有的正在修補木船。他們背後那片同沙灘接壤的陸地斜坡上,零零散散的搭著幾座草棚,草棚內隱約可見婦人們忙碌的身影……

  時光就在無數個這樣的清晨裡慢慢流逝,轉眼間楊沫沫已快兩歲大了,穿越到小岝村也有一年多了。這一年多來讓楊沫沫慢慢的對漁家人的生活場景倍感熟悉,尤其是每日清晨眾人忙碌著的這副景象,每天都像一副簡約的素描畫般呈現在楊沫沫的面前,更是讓楊沫沫慢慢的把自個兒融入到這副素描畫中。

  隨著呆在船上的時間逐漸拉長,楊沫沫慢慢的也摸清了她的家的每一個角落———根據楊沫沫的目測,她估測楊家一家人是生活在一艘長約十二米、寬約兩米的新船上,一旁並排停靠著的舊船體積應該和新船差不多,只是使用的年份多了一些。

  因劉氏成天在船上和岸上的草棚裡兩頭跑,所以楊大柱便在船頭養了一條黃狗,平日裡讓黃狗看著船,免得讓什麼生人靠近偷偷的把楊沫沫拐走,那只黃狗見到生人就吠、倒也還算是盡心護家。

  而打從邁過「送女」那個最難熬的難關後,之後楊家的日子便一天天的慢慢好了起來,楊沫沫知道在這一年多裡,楊大柱不但在船尾裝了個小小的爐子、供平時偶爾開小灶用,還在岸上的廚房旁添了個大雞籠,雞籠裡罩養著十來只楊大柱從城裡買回來的雞。

  那些雞下的蛋兒,有一半到了楊沫沫的肚子裡,另一半則由楊大柱帶去城裡換些柴米油鹽回來,楊沫沫眼下坐著的、類似現代學步車的圍椅,就是楊大柱拿一籃子雞蛋同一個木匠換回來的。

  這個圍椅設計得十分巧妙,把楊沫沫小小的身軀放進去後,楊沫沫可以坐也可以走,不過這椅子始終是笨拙的大物件,以楊沫沫的體力走上幾小步就拖不動它了,所以劉氏也就無需擔心楊沫沫會拖著椅子亂跑,忙活的時候就把楊沫沫放在圍倚裡讓她自個兒玩耍。

  就在楊沫沫睜著小眼睛四下打量時,劉氏已經做完廚房的活計,端著剛剛到小溪邊洗好的衣服上船來晾。

  只見劉氏邊把洗好的衣服晾在船側架起的竹竿上,邊看著楊沫沫「咯咯」直笑———原來楊沫沫呆在船頭看岸上的風景看膩了,想拖著小圍椅轉個方向看海景,無奈她身子太小力氣不夠,所以無論她再怎麼努力、那小圍椅也只被她拖離原地一點點距離,這一點點距離讓楊沫沫最終一臉沮喪的坐在了椅子上,嘟著小嘴、瞪著把她困住的圍椅。

  正是楊沫沫這副可愛的模樣把劉氏給逗笑了,劉氏笑了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麼般,衝著在船尾收拾漁具的楊大柱說道:「當家的,咱家阿妹快滿兩週歲了,是不是該給她取個名兒了?」

  這時,調皮的楊六郎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邊偷偷的伸手捏了捏楊沫沫圓嘟嘟的臉蛋兒,邊搶著答道:「阿母,小妹是該取名字了,我像她這麼大時早就有名字了!」



第十四章   適應了新生活

  楊六郎說著就改而用手去撥弄楊沫沫的小下巴,楊沫沫一被「調戲」馬上皺著秀氣的小眉頭,努力的搖晃著小身子想要避過楊六郎的魔爪……

  劉氏見狀無奈的邊搖頭邊答道:「你是小子自是早早就得了名,阿妹是丫頭沒那麼早取名的,就是取也只是取個小名兒讓我們自家人好叫喚,正兒八經的名兒還得等到出嫁前讓她的未來婆家取,我們可取不得。」

  劉氏這邊說著話兒,楊六郎那邊已經徹底「征服」了楊沫沫,得意的用兩個手掌擠壓住楊沫沫臉頰上兩團圓乎乎的肉兒,這樣的手勢不但能固定住楊沫沫左右搖晃的小身子,還能讓楊沫沫的小嘴被擠得不得不嘟起來。

  最讓楊沫沫氣惱的是,六歲多的楊六郎一把她固定住、馬上就湊到她跟前,死命的在她的小臉上亂親,既然是亂親一通那楊沫沫嘟起的小嘴他自然也就沒有放過了,這可把楊沫沫氣得死命的把小眼睛瞪得賊圓,恨不得狠狠的咬楊六郎的色嘴一口,看他還敢不敢隨意奪走妹妹的初吻!

  一直到楊沫沫被楊六郎親得滿臉都是口水,楊六郎才心滿意足的停下來,接上劉氏的話、一臉不解的問道:「阿母,為何是丫頭就得晚取名?」

  劉氏頭也不回的答道:「我們這兒的丫頭都是這樣,滿兩週歲了再由家裡的長輩取個小名兒,待將來要出嫁了再由夫家取正經名兒。」

  想來這也是閩南一帶的風俗習慣了,不過楊沫沫見小岝村的人都是以「郎」和「娘」綴後,前面再冠上姓氏和在家裡的排行來稱呼各戶人家裡的孩童,既已有了大家通用的稱呼名號,那其實取不取名字還真是對生活沒太大影響,反正這名字就是一符號,楊沫沫對名字也沒多大要求、能讓人把這符號同她對上號就行。

  這楊六郎像個好奇寶寶般,親完楊沫沫改而把她那軟綿綿的胳膊拿在手裡玩弄,一邊玩還一邊不依不饒的問道:「可小妹是我們家的寶貝疙瘩,為何要讓她的夫家替她取正經名兒?」

  楊沫沫也是頭一回聽說這風俗,忙豎起耳朵仔細的聽劉氏的回答,只見劉氏笑著答道:「自古以來,哪戶人家的丫頭的正經名兒、不是出嫁前由夫家取的?據我所知整一片泉州府的尋常人家都這麼幹,只有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娘子比較講究,滿月時就會請有名望的長輩賜正經名兒。」

  楊沫沫還沒穿越前,就從各種資料文獻裡得知古代女子並不重視取名,取了也不會隨便告訴別人、更不會經常讓外人叫喚,有的女子甚至終其一生都沒有一個完整的姓名,最終只在墓碑上留下一個姓氏。

  如今楊沫沫聽了劉氏的話,才知道古女子真的不大在乎自個兒的姓名,鄉野村戶家的閨女大多都只有個粗鄙的小名,大戶人家的小娘子則會有個文雅一些的閨名。但這些都算不得是正經的名字,這些女子即便是要出嫁了夫家也不一定給取名,反正取了嫁到夫家後也不能讓人叫喚。

  楊六郎畢竟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聽了劉氏的回答後也就不再多問了,而是興致勃勃的邊「折磨」著楊沫沫邊說道:「那咱給小妹取個什麼樣兒的小名好呢?我看小妹長得肉呼呼的,不如就叫她『肉肉』吧!」

  一旁正努力的同楊六郎「搏鬥」的楊沫沫一聽這名字,立時「撲哧」一聲把口水噴滿楊七郎的臉,同時心裡更是恨恨的嘀咕道:我才不要叫什麼「肉肉」,這簡直就是「獸獸」的同義詞嘛!打死都不能叫這個名字!

  幸好這楊六郎的話音剛落沒一會兒,一個稍顯低沉的聲音就接下了話茬,訓道:「這不是六弟你該操心的事兒,阿妹的小名自然得由阿公這個長輩來取了……」

  那聲音說著頓了頓,待他看清楊六郎正在干的壞事兒、馬上接著訓道:「六弟,你不幫著阿母晾衣服、就知道在這兒欺負小妹,仔細爹看到了揍你!你可別忘了上回阿爹可是揍得你的屁股疼了好幾天!」

  楊沫沫一聽這話心裡大喜、並立刻轉過頭去,對著站在楊六郎身後的楊大郎露出哀求的目光,可憐兮兮的以目光哀求楊大郎把楊六郎這個討厭的小鬼頭帶走,楊大郎見了楊沫沫那鬱悶的小可憐樣兒,下意識的彎了嘴、瞇了眼,二話不說的拎著楊六郎的領子、把他從楊沫沫身邊拎走。

  楊六郎一被騰空拎起來,馬上「哇哇」大叫道:「大哥,你這是做什麼?你為何拎著我的領口,快放我下來……」

  看著楊六郎像只騰空的青蛙般揮舞著四肢,楊沫沫十分解氣的咧開小嘴兒「咯咯咯」的笑個不停,見楊大郎在楊六兩的小屁股上揍了兩下,楊沫沫的小臉上更是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同時在心裡悄悄的沖楊六郎吐舌頭、做鬼臉———誰讓你這個小鬼頭欺負我、奪走我的初吻?活該被揍屁股!

  楊大郎象徵性的揍了楊六郎屁股幾下,才把他丟到劉氏身邊,板著臉教訓道:「你小子以後不要再趁著阿母忙的時候欺負小妹了,你看你把小妹欺負成什麼樣兒?」

  楊六郎小聲的嘀咕道:「還能什麼樣兒,我不就是逗她兩下嗎?」

  劉氏聽了馬上唬著臉跟著訓了句:「逗什麼逗?逗哭了你給哄去?」

  「你在這兒幫阿母晾衣服,我去拿條帕子替小妹擦擦小臉,那臉上都是你的口水,苦得我們家阿妹小臉都皺到一起了!」

  劉氏聞言忙笑著催道:「那大郎你還真得趕緊去尋條帕子來,那小丫頭最不喜人亂親她了,有一回你們阿爹親得她滿臉都是口水,她還耍了小性子不理你們阿爹好幾天呢!別看這小丫頭眼下還不到兩歲,卻只許她親人、不許人親她!」

  這時楊三郎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連連附和道:「阿母說的沒錯,有一回我偷親阿妹粉嘟嘟的小嘴兒,我都還沒親到她就拿那沒長齊的牙兒咬我呢!」

  楊沫沫一見和楊六郎同在她的黑名單裡的楊三郎出現,馬上下意識的舉起手想要護住自個兒的小臉兒……而只見楊沫沫才一擋住小臉兒,楊三郎就果然如她預料般的繞到了她跟前,輕而易舉的拉開楊沫沫的小手,故意在她粉嫩的小臉蛋上「吧唧」了一口。

  劉氏的話已經讓楊沫沫聽了左邊臉佈滿黑線了,楊三郎的舉動立刻讓她的右邊臉也佈滿了黑線,楊三郎的刻意偷香讓楊沫沫忍不住在心裡憤怒的吶喊道———我這也是自我保護啊!我一小屁孩還要自我保護,我容易嗎?!

  要是被你們親出病來了,不但她要遭罪家裡還得花錢帶她去看病,那多不劃算啊!!

  可楊沫沫眼下才兩歲,不能告訴劉氏這些大人、不斷的捏和用力親寶寶的臉蛋,很可能會導致寶寶的腮腺和腮腺管一次又一次地受到撕、壓、擠,最終導致寶寶受傷。

  楊沫沫還知道日常生活中,寶寶出現的種種「怪病」都和大人的「動手動嘴」有著密切的關係,例如流涎、口腔粘膜炎和腮腺炎等,所以楊沫沫是為了保護自己才不讓那些愛她的人佔她便宜,但她的自我保護卻讓劉氏等人當成了愛耍小性子。

  幸好劉氏只是隨意嘮叨兩句,沒真覺得楊沫沫的脾氣古怪,而就在楊大郎一臉溺愛的替楊沫沫擦乾淨小臉時,楊大柱終於從船尾走到了船頭,問道:「素娘,你剛剛喚我?」

  「嗯,我想問問你、我們是不是該給阿妹取小名兒了?」

  楊大柱答道:「阿爹說,滿兩週歲的時候他再替阿妹取。」

  「我醒得了,那也沒剩幾天了,我得趕緊張羅一下。」

  劉氏這話讓楊沫沫感到十分不解———這取名兒還要事先張羅什麼?若是想取個有深度的名兒,那最多也就拿本書翻翻就行了……哪有什麼可張羅的?

  很快楊沫沫就知道劉氏並沒有誇大,原來閩南人取個小名兒也是很有講究的,和抓周禮兒有些相同,但卻不似抓周禮兒那麼隆重和繁瑣。

  一到楊沫沫滿兩週歲那天,劉氏照樣先把她洗得乾乾淨淨的,隨後再給她換上抓周兒那一日穿的那一身紅衣裳,這窮人家的孩子的衣服總是往大裡做,所以一年前抓周時穿的那身紅衣服,楊沫沫兩歲時再穿也依舊穿的下。

  待楊沫沫穿好喜慶的紅衣服,再由楊老爺子擇一吉時,手執綁了紅綢帶的剪子、象徵性的替楊沫沫剪去一小縷髮絲,剪下來的那一小縷髮絲劉氏馬上拿了塊紅布包了起來,一臉虔誠的把它埋在香爐裡。楊沫沫覺得這個剪髮的儀式有點像蒙古族的「剪髮禮」,只是沒有蒙古族的剪髮禮那麼隆重。

  這剪完頭髮就可以進入取名環節了,閩南一帶一般都是由家中的長輩替幼童取名,楊家輩分最高的是楊老爺子,所以楊沫沫的小名自然得由他來取了。

  因楊家世世代代都是靠打漁為生,且農村人比較迷信、認為孩子要取個賤名兒才會好養活,於是楊老爺子捏著鬍子想了老半日,最終開口說道:「咱一家人日日同魚打交道,祖祖輩輩也都是靠打漁為生,我看八娘的小名兒就叫『魚兒』吧。」

  「魚」這物事說它是個貴物事它也算不上,但它卻也不是家家戶戶都吃得到的物事,也就是說楊老爺子取的「魚兒」二字正好不貴不賤,這名兒讓楊大柱夫婦聽了都感到十分滿意,連連讚道:「阿爹這名兒取得好,我們家阿妹以後就叫魚兒了,有了魚兒這個小名,我們阿妹一定能平平安安的長大!」

  被劉氏抱在懷裡的楊沫沫在心裡默念著「魚兒」二字,這兩個字很普通也很尋常,但楊沫沫念著、念著心裡卻泛起了一絲難言的苦澀,深埋在她心裡的某些記憶也因這兩個字而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魚兒」這兩個字,似乎讓楊沫沫徹底的遠離了存在記憶裡的那個世界,讓她那顆漂泊不安的心漸漸的安定下來,讓她決心帶著這個名字開始另一段嶄新的人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04:48 PM

第十五章  王道婆驅邪

  因有了圍椅可以借助著學走路,所以魚兒(楊沫沫)其實一歲多就學會走路了,只是因大多時間住在船上,劉氏怕她剛剛學會走路會走不穩摔下船,所以大多時間還是把魚兒放在圍椅裡。

  這走路因先天條件的限制,所以魚兒只能慢慢的嘗試著讓自己學會,但開口說話魚兒卻是不用學就會的,只是她不知道小寶寶一般都是幾歲學會說話,生怕自己開口開得早了會被當成妖怪,加上魚兒不會說閩南話,所以也就一直拖著沒有在該開口的時候開口。

  哪知魚兒遲遲不開口說話可把劉氏給急壞了,以她撫養了五個孩子的經驗來推斷,大多幼童一歲左右就會說一些簡單的字眼兒了,一歲半以後幼童能想到的大多都能說出來了,可這魚兒都已經兩歲多了還沒開口說過半個字兒,這可把劉氏給急壞了、最終找了個機會把楊大柱拉到沒人的地方商量。

  「當家的,咱家阿妹都兩歲多了,怎還不會開口叫人?」

  楊大柱一聽也跟著急了起來,問道:「你平日裡沒試著教她些簡單的字眼兒嗎?」

  「我教了!阿妹還是娃娃被我抱在手裡時,我就天天教她喊『阿母』和『阿爹』,可一直教到兩歲她也還沒學會……」

  魚兒要是聽到這話一定會倍感無奈———正是劉氏打魚兒還是個小娃娃的時候,就愛拿話來逗魚兒開口,長期下來才會讓魚兒分不清她究竟在什麼時候開口合適。若是劉氏之前都不逗魚兒開口,到那該開口的時候再來逗,那魚兒自然就會順其自然的吐出第一個字了。

  可劉氏又怎會知道魚兒心裡的苦衷和無奈呢?

  劉氏怎會知道魚兒其實一生下來就會講話,只是一直忍耐著沒開口?

  而找了楊大柱商量、他也沒能馬上揪出魚兒不能說話的緣由來,這讓劉氏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最後她下意識的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這個可能性讓劉氏慌忙無措的扯住楊大柱、問道:「當家的,咱家阿妹該不會是個啞巴吧?」

  楊大柱一臉肯定的反駁道:「不可能,你忘了阿妹出生時哭得有多響亮?若真是啞巴,哪能發出那麼響亮的哭聲來?」

  「可這孩子遲遲不能開口說話,總得有個緣由吧?!」

  劉氏先是著急的提高了嗓門抱怨了句,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般,猛然把音調降了下去,湊到楊大柱耳邊悄聲說道:「莫不是中了什麼邪?我聽山上道觀裡的那些道婆說,一兩歲的娃娃最容易招惹那些穢*物兒!」

  閩南一帶的人十分迷信,尤其是目不識丁的農村人更信這些物事,所以楊大柱被劉氏這麼一說心裡也沒底兒了,怔了好半響才提議道:「要不你抽空到道觀去請個道婆,讓她到家裡替我們阿妹做法驅邪,興許做了法後阿妹就會開口說話了。」

  劉氏也為此事著急得很,在沒有別的法子的情況下只能病急亂投醫、贊同了楊大柱的提議,道:「我醒得了,我明兒就去道觀請個道婆來船上做法。」

  這劉氏一心期盼著魚兒能早些開口說話,所以第二天一閒下來馬上就上道觀請了個道婆到家裡來,生怕晚了自己的寶貝閨女就會被那邪穢*物給害去了去般。

  被劉氏請下山的道婆姓王,穿著一襲杏黃色的長衫,寬大的袖子各繡著兩個太極圖,頭頂梳著圓髻、插著一把玉簪,一手拿著白色的拂塵、一手拿著招魂鈴鐺,一到楊家的船上就甩著拂塵、搖著鈴鐺,來來回回的在船上走了好幾遭。

  被放在圍椅裡的魚兒好奇的看著王道婆的舉動,同時心裡暗暗猜想莫非劉氏嫌自家木船停靠的風水不好,所以才會請道婆來看看風水、挪挪位置,一點都沒想到自己才是劉氏請道婆來的根源……

  只見王道婆裝模作樣的在船上繞了幾圈後,瞇著眼站到了魚兒身旁,拈著手指、搖頭晃腦的說道:「施主猜的沒錯,這船上果然有穢*物並上了幼童的身,那穢*物壓制住幼童的三魂七魄,讓幼童遲遲不能開口說話。」

  劉氏一聽這話心裡頓時一「咯?」,馬上焦急的拉著王道婆問道:「真有穢*物上了我們家阿妹的身?那大師可有法子將那穢*物驅除?」

  那道婆繼續故弄玄虛的說道:「這取出穢*物的法子有倒是有,不過施主怕是得破財才能消災。」

  劉氏一聽這話臉上下意識的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楊家這一年多來的日子雖然變好過了一些,但他們終歸只是個漁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家裡的餘錢也就那麼些、壓根就不經花。

  但劉氏只猶豫了一小會兒,馬上就下定決心無論掏多少錢也要救魚兒,於是劉氏連忙拉著王道婆問道:「那我們家究竟要花多少錢財來消災,才能趕走那穢*物讓我家阿妹開口說話?」

  「這就要看施主您的誠意了……」

  王道婆說到最後故意留下一截話不說,那意思表明了是要讓劉氏揣摩神明的意思自個兒看著辦,劉氏聽了這話馬上抓了一把錢塞到王道婆手裡。

  哪知王道婆得了錢後卻依舊瞇著眼、一句話也不說,更是沒有任何做法驅邪的意圖,看樣子是覺得劉氏的「誠意」不夠。劉氏也不是笨人、當下就從王道婆的反應領會了她的意思,心裡雖心疼那些銅板兒,但為了能讓魚兒變得和尋常的孩子一樣,她最終心一狠、又抓了一小把銅錢塞到王道婆的手裡。

  這劉氏一連塞了兩把錢給王道婆了,後知後覺的魚兒才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兒———原來王道婆是因為自己不開口說話才請來的!並不是來替楊家看什麼風水!

  王道婆上船後的言行舉止,讓魚兒終於見到傳說中那些以封建迷信為幌子,危言聳聽、弄虛作假的騙人錢財的道婆了!沒有人比魚兒更加清楚這王道婆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明明是魚兒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口說話合適,才一直沒開口說話,怎麼到了王道婆這兒就成了被穢*物上身了?

  若不是現在突然破口大罵會讓劉氏覺得妖異,魚兒真想破口沖王道婆罵道:你才被穢*物上身,你全家都被穢*物上身!

  不過魚兒雖然不能開口罵王道婆一頓,但她卻可以立刻說出那麼一兩個字來、證明自己會說話,讓劉氏不要白白的被王道婆騙去錢財!

  打定主意後,魚兒馬上向劉氏伸出小手臂、做出要讓她抱抱的姿勢,劉氏見狀果然順勢把魚兒抱了起來,邊抱起魚兒還邊偷偷的看了面色不改的王道婆一眼,心裡默默的盤算著究竟該給王道婆多少錢才能算「有誠意」……

  就在劉氏心裡猶豫不決時,她的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十分稚嫩且含糊不清的童音:「騙…騙…騙子……」

  那個稚嫩的童音先是讓劉氏一怔,隨即她馬上一臉驚喜的看向魚兒,果然見魚兒正一邊揮著小手臂指著那道婆,一邊張著小嘴兒含糊不清的說道:「騙…騙…子……」

  魚兒故意吐出來的那兩個字讓王道婆老臉一紅、立馬渾身不自在的別過臉去,臉上更是明顯有著心虛的神色,不過此時劉氏已顧不上觀察王道婆的神色,只顧著欣喜若狂的抱緊魚兒問道:「阿妹,你剛剛說什麼了?乖,再開口說一次給阿母聽!」

  隨後不等魚兒再開口,劉氏就衝著一旁的楊六郎喊道:「六郎,剛剛我們阿妹是不是開口說話了?她是不是說話了?阿母沒聽錯吧?」

  楊六郎的臉上也是一片欣喜,連連附和道:「是呢!我們阿妹剛剛是說話了,我也聽到了,好像是在說誰是騙子!」

  這時魚兒適時的衝著劉氏咧嘴一笑,故意含糊不清的繼續喊道:「母…母…阿母……」

  這一次劉氏可是聽得十分仔細、也終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劉氏忙著把這個喜訊告訴全家人,於是匆匆忙忙的對王道婆福了福身子,道:「我家阿妹既然已經會開口說話了,那就不必再勞煩大師做法了,想來是我家阿妹吉人自有天相、逼得那穢*物自個兒離了身。」

  王道婆聞言有些尷尬的笑了兩聲,道:「如此甚好,那老身就先行離去了。」

  王道婆說著轉身就想下船離去,但一旁的楊六郎突然像隻猴子般、靈活的躥到王道婆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重的掰了王道婆的手掌一下,王道婆沒料到楊六郎會突然躥過來掰她的手掌,所以一不留神手掌就被他掰了開,而剛剛劉氏塞到她手裡的那兩把錢也就順勢灑了一地。

  楊六郎見銅錢灑了一地,立馬就招呼躲在不遠處的幾位哥哥一起來撿,同時還不忘故作天真的對劉氏說道:「阿母,這位阿婆還沒做法我們阿妹自個兒就開口說了話,這法都沒做成,那這錢我們也就不用給了吧?這錢省下來可以給我和哥哥們買麥芽糖吃了……」

  魚兒聽了楊六郎那小鬼頭那番話後當場就想拍手稱快,心裡更是對楊六郎小小年紀就有這麼一副玲瓏心思暗讚不已,更是讚他小小年紀就知道王道婆是個大騙子、不能白白的把辛苦掙來的錢送與她!

  楊六郎這麼一提醒劉氏才記起該把錢討回來,不過她也不好意思讓王道婆到自己家裡白跑一趟,所以劉氏把孩子們撿起來的銅錢重新收好後,取了一些自家曬的鹹魚乾送給王道婆,當是謝她大老遠的跑了這麼一趟。

  王道婆剛剛被魚兒指著喊騙子、心裡感到十分心虛,眼下也就不敢再開口討要更多物事,拿了鹹魚乾立馬就下了船踏上了小竹筏,慢慢的撐著竹竿往岸邊劃去。

  但王道婆此行本來是可以狠狠的敲劉氏一筆的,可卻因魚兒突然開口說話最終只得了些鹹魚乾,再加上魚兒一開口說話竟然就指著她喊「騙子」……這些種種交錯在一起,讓王道婆臨走前特特看了眼被劉氏抱在懷裡的魚兒。



第十六章 束脩不足

  劉氏等人都沒覺得王道婆那一眼有什麼不妥,但魚兒卻因生性敏感、一下就捕捉到王道婆藏在那一眼裡的異樣神彩,那絲異樣神彩讓魚兒心裡一驚,猛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只一心想著捉弄騙錢的王道婆,一時竟忘記自個兒只是個稚童、言行舉止有些太過膽大了———畢竟,才兩歲大的娃娃哪懂得分辨誰是騙子?

  魚兒越想心裡越害怕,同時還暗自感到十分懊惱,更是生怕被王道婆琢磨出什麼端倪來。於是魚兒馬上有些慌張的悄悄打量起王道婆的神色,這一打量魚兒頓時福至心靈生出一個挽救的妙法子……

  只見魚兒再度伸出小手指著王道婆,邊指邊口齒不清的說道:「辮…辮…辮子……」

  這閩南人說話的口音十分獨特,而這樣的口音也讓閩南人經常會對有些字發音不準,譬如「房子」念成「皇子」、「飛蛾」念成「灰娥,這樣發音不標準的字詞比比皆是。

  加上王道婆頭上是先盤了細小的辮子、再把辮子和頭髮一起圈成髮髻,所以魚兒故意在王道婆臨走前指著她的頭頂含糊不清的喊了「辮子」,那大傢伙就會順其自然的把魚兒先前喊的「騙子」理解為「辮子」,畢竟這二字的發音本就有些相似,魚兒就是喊錯也屬正常。

  就連王道婆聽了魚兒的話後,也暗中鬆了口氣、不再認為魚兒的言行舉止有什麼妖異之處,直接認為她剛剛指著自己喊「騙子」,乃是因發音不準而陰差陽錯的說出了事實,並不是才兩歲大就一眼看穿了她的偽裝。

  而見了眾人的神情後,魚兒才是真正鬆了一口氣的人,畢竟才兩歲多的娃娃就懂得指著王道婆罵「騙子」,若真被愛裝神弄鬼的王道婆把這件事兒給誇大了,那魚兒指不定會被小岝村的村民當做妖怪、架到柴堆上燒了……這樣的結果讓魚兒直到此時還一陣後怕!

  今日之事雖然只是小小的一件事兒,但卻也讓魚兒受到了小小的教訓、並從此提高了警惕,王道婆一事讓魚兒告誡自己以後無論做什麼事都要三思而行,年紀小時開口說話更是要事先斟酌一番、篩選用詞,免得小小年紀就說出大人才會說的話語來,平白無故的招人懷疑。

  自從被王道婆小小的懷疑了一次後,魚兒再遇到什麼事兒都會小心對待,幸好眼下魚兒已是個會走路、會說話的孩童了,之後的其他一些事情都只需順其自然的慢慢顯露,無需魚兒再操心什麼時候該做什麼,只要專心的做好一個孩童就行。

  而美好的時光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逝,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轉眼魚兒就無憂無慮、平平安安的度過了三個年頭,成為了一個五歲大的孩童。這三年來楊大柱依舊是半夜出海捕魚、清晨去碼頭賣魚,劉氏也把整個家裡裡外外操持得妥妥當當,一家人的日子也過得比初始好了許多。

  魚兒的四個哥哥也都長大了許多,最小的楊六郎也有九歲了,楊六郎長大後不再總是跟在魚兒身邊作弄她了,早就跟著三個哥哥到城裡的學堂讀書去了。而被送去王家的楊七娘這三年來日子也依舊過得不錯,不曾聽說受到過王家人的苛待。

  總的來說就是這三年來大傢伙兒的日子都過得挺好的,幾個小蘿蔔頭也都平平安安的長大,魚兒也慢慢的融入到古代漁家小戶的生活裡,並努力的隨著大環境盡可能的改變自己。

  這一日楊家幾位兄弟放學歸來,平日裡年紀較小的幾個小子在學堂裡關了一天,回到家一放下書籠就會撒開腳丫子跑到村子裡玩耍。

  但今兒他們到家後,卻沒像往常一樣放下書籠就跑出去玩耍,而是一回到家就乖巧懂事的給劉氏打下手,連平常一到家就會抓緊時間複習先生教的功課的楊大郎,也意外的先放下功課幫劉氏幹起活來。

  楊家幾兄弟幹了一會兒活,就一起擠到了劉氏面前,幾人扭扭捏捏了好半響也沒說出個話來,連平日裡最呱噪的楊六郎也低頭踢著地上的小石塊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讓在一旁看著的魚兒不由感到十分好奇,邊因楊家幾兄弟那大姑娘般的扭捏神態咧了嘴兒笑,邊暗暗的猜想楊家幾兄弟是不是想求劉氏什麼事兒……

  連魚兒這個小不點都發現楊家幾兄弟有些不對勁,劉氏自然也發現了,她側頭看了幾個兒子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幾眼,便扭回頭邊往灶裡添了把柴、邊有些好笑的問道:「你們幾隻饞貓兒別你推我推的相互推讓了,就你們那點小心思阿母我還會不知道?」

  「說吧,這一次又是嘴饞想吃什麼?你們想吃的若不是什麼金貴的物事,阿母給你們做便是,別一個個扭捏得像個大姑娘般,讓你們阿妹看了一個勁的咧嘴笑個不停!」

  劉氏這話讓魚兒條件反射的摀住小嘴兒,生怕幾個哥哥對她的取笑進行打擊報復,哪知楊家幾兄弟卻沒心思同魚兒玩鬧,聽了劉氏那話後搖頭齊聲說道:「阿母,我們不是嘴饞,也沒什麼想吃的物事。」

  劉氏聞言一愣,問道:「不是嘴饞?」

  楊家幾兄弟低低的應了聲:「嗯。」

  「那你們幾個皮猴子今兒無事獻慇勤,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兒?」

  楊家幾兄弟又相互推脫了一番,最終最年長的楊大郎站了出來,愁眉苦臉的說道:「阿母,今兒我們一到學堂,先生就把我們拉到一旁說話……」

  楊大郎只起了個頭就吞吞吐吐的說不下,而他一吞吐起來,性子急躁的劉氏馬上就提高了嗓門,急道:「先生說什麼了?是不是你幾個弟弟在學堂闖禍了?大郎你說話別吞吞吐吐的,你想急死阿母啊?!」

  「弟弟們沒有闖禍,阿母您誤會了,先生是說……說我們家該交束脩了。」楊大郎說到最後憋著一口氣兒、把堵在心裡的後半截話說了出來,說完臉上的愁容又深了幾分。

  楊大郎的話讓劉氏一怔、下意識的掃了廚房一眼,道:「是該交束脩了,先生沒有提醒阿母差點忘了,你們幾個怎不在先生提醒前先同阿母說一聲?讓先生催著總是不大好。」

  「我們……」

  楊大郎頓了頓,才接著把話說完:「我們看家裡的米和雞蛋都已經沒剩多少了,所以才一直不敢把交束脩一事說出口,想著緩幾日再說。」

  楊大郎這樣一說,劉氏才記起家裡自個兒留的那些米的確快吃完了,而雞蛋前不久才剛剛拿去城裡換了一回柴米油鹽,眼下確實也沒剩幾個、實在是拿不出手。

  一旁的魚兒聽了他們的對話,才明白那讓楊家幾兄弟扭捏著開不了口的原因———眼下楊家兩房人加起來、一共有六個孩子在城裡的學堂讀書,即便先生對窮苦人家的孩子收的束脩比較少,但六個孩子按著最低規矩送給先生的束脩,全部加起來、對楊家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楊家幾兄弟對自家的家境自然是無比清楚,且先生一說要交束脩,他們就已經悄悄的把家裡的物事尋了一遍,見家裡能拿得出手的物事都所剩無幾,他們才會一直把這件事給拖著,一直拖到先生再次發話了,他們才瞞不下去了、只得硬著心腸向劉氏坦白。

  魚兒知道最早的古人求學,一般是給夫子送去肉條作為束脩,但慢慢的隨著朝代的交替,後來束脩就不僅僅只限於肉條了。就閩南一帶來說,送去給先生當束脩的東西已經變得豐富多樣,肉魚、雞鴨、雞蛋、米面和錢銀等都可以作為束脩送給先生。

  而楊家最早只有楊大郎和楊二郎在學堂讀書時,劉氏為了讓先生能夠好好的教導二人,讓他們帶去給先生的束脩乃是先生們最為喜歡的大米。

  當時楊家的家境也是很一般、壓根就沒多餘的大米做為束脩送給先生,所以劉氏變想了個積少成多的土法子————每次自家淘米煮飯前,她都會抓一把米存到小陶罐子裡,慢慢的從一家人的牙縫裡省下些米來,最後積少成多、待小陶罐子裡的米存了個八九分滿了,再把那些米送去給先生當做束脩。

  但隨著楊家到學堂裡讀書的孩子增加到六個後,這個法子就行不通了,楊家一家人再怎麼省也省不下六個孩子的束脩來,於是除了米外劉氏還會送給先生一些雞蛋、鮮魚和魚乾,盡量把六個孩子的束脩湊足。

  雖然楊家一家人省吃儉用的慢慢把幾次的束脩都湊齊了,但長久下來楊家的負荷卻越來越重,這一次的束脩更是成了那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隨著幾個孩子陸陸續續的長大後,家裡要用錢的地方也漸漸多了起來,所以這一次、劉氏把家裡所有可以送給先生當束脩的物事全部擠了出來,再上村裡關係親厚的人家裡借了點物事回來,最後也只勉強湊夠五個孩子的束脩。

  這讓楊大柱夫婦看著那堆物事犯起了愁來,不知該如何處理此事,幾個孩子也都乖巧的坐在父母身旁默默的陪著他們發愁,這一幕讓魚兒看了心裡酸酸澀澀的十分不是滋味,也因此事懷念起現代的九年義務教育……

  就在楊大柱夫婦看著桌上那堆物事一籌莫展時,住在隔壁那條舊船的方氏悄悄的把楊二柱拉到了船尾,避開楊老爺子和兩個孩子,貓著腰躲在船尾、壓低了聲音說道:「當家的,我聽說大哥和大嫂眼下正為孩子們的束脩犯愁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04:50 PM

第十七章  方氏的心思

  楊二柱聞言長長的歎了口氣,道:「咱家的情況一直都不大好,讓大哥和大嫂來操持整個家,又要讓這一大家子的人吃飽穿暖,又要讓那幾個小的能夠到學堂裡讀書,這也實在是太難為他們了……」

  楊二柱話還未說完,方氏就揚手拍了他後腦勺一下,恨鐵不成鋼的罵道:「我和你說這事兒不是想讓你同情大房一家,是想讓你想個法子保住我們兩個兒子的前程!你這豬腦袋就不能長點勁嗎?事事都非得我點破才懂?!」

  楊二柱對挨方氏的打和訓似乎已習以為常,只見他一點都不氣惱,邊摸著後腦勺邊露出憨厚的笑,討好道:「月娥你知道我打小蠢笨、腦子也不好使,有什麼話兒你就直說吧!別同我這蠢人賣關子了……」

  方氏聽了這話當下便沒好氣的白了楊二柱一眼,罵道:「你還知道你自個兒蠢笨啊?!那你怎麼就不知道長長進變聰明些?你怎就不會凡事都往深裡想一些?我怎就嫁了你這麼一個又笨又蠢的男人啊?!」

  方氏這些尖酸刻薄的訓人話語、楊二柱的耳朵早就聽出繭子來了,所以他一見方氏開罵立馬就縮著頭、一聲不吭的任她罵個夠,而方氏生怕罵久了會耽擱正經事兒,所以指罵了楊二柱幾句就收了聲,言歸正傳的進入正題……

  「眼下家裡不夠物事交束脩了,你得想個法子保住我們兩個兒子的前程,萬萬不可讓他們沒書讀!否則我同你沒完!」

  楊二柱聽了傻愣愣的反問了句:「家裡不夠物事交束脩,我們應該齊心協力的想法子湊齊才是,這和二郎、五郎的前途有什麼干係?」

  楊二柱那一臉憨厚樣兒讓方氏立馬伸手又敲了他頭一下,恨鐵不成鋼的罵道:「這村裡能讓咱家借到物事的人家,大哥、大嫂都挨個去借了個遍了,若是還有別的法子能把這束脩湊齊,我也不會拉著你這不開竅的木頭上這兒來說話!」

  楊二柱還是沒聽明白方氏的話,一臉茫然的再重複問道:「你這話倒是說的沒錯,可大哥、大嫂借不到物事湊足束脩,這又和二郎、五郎的前程有什麼干係?」

  方氏也不是第一天見識到楊二柱的愚笨了,所以她拚命的強忍住心中的怒火,耐著性子解釋道:「這送給先生的束脩不夠送六個孩子去讀書,那勢必有人必須輟學留在家裡幫著幹活,你說若真的有一個孩子不能上學堂繼續讀書,那誰不去最為合適?」

  楊二柱聽了方氏這話竟真的一臉認真的思慮起這個問題來,這楊大柱雖然愚笨了些,但他的愚笨卻恰恰是農村漢子特有的憨厚與樸實,所以他並不是真的是個愚蠢的傻子,只見他思慮了好半響、才一臉認真的答道:「要我來說,哪個孩子功課最不好、最無望高中,哪個孩子就該留在家裡同我和大哥學打漁……」

  「蠢貨!」

  楊二柱話還沒說完就又挨了方氏一記打和一句罵,方氏更被楊二柱的死腦筋氣得牙癢癢的———楊家的六個孩子當中,數楊二柱夫婦所生的楊二郎和楊五郎的功課最差,所以若真是按楊二柱提出來的法子來進行淘汰,那那個失去上學堂讀書的機會的孩子、只會是楊二郎或楊五郎……

  可像方氏這般精明又愛斤斤計較之人,怎會讓自家孩子吃虧呢?

  所以方氏當下就揪著楊二柱的耳朵罵道:「你這話的意思,是想讓我的兩個兒子讀不了書了?我的兒子們怎會有你這麼一個沒出息、又不疼他們的爹呢?!」

  方氏可沒少下勁揪楊二柱的耳朵,所以楊二柱馬上就疼得齜牙裂齒,連連求饒道:「月娥你小點勁兒,我哪裡不疼兒子了?你的兒子不就是我的兒子,我怎會不疼他們呢?」

  方氏臭著臉罵道:「你若是疼兒子,就不該提出這麼一個餿主意來,讓我們兒子沒了讀書的機會!」

  方氏一抱怨,楊二柱才記起自家的兩個小子功課的確不如大房的四個小子,也終於知道方氏為何會埋怨他了———若真的按功課好壞來進行淘汰,那被淘汰的那個孩子還真非他那兩個兒子之一莫屬。

  不過楊二柱是個地地道道的漁民,他沒有楊大柱那般的遠見,所以他一點都不認為兒子和他一樣當漁民有什麼不好,於是他連忙拍著方氏的肩膀安慰道:「月娥,我們家那兩個小子不是讀書的料,你硬讓他們讀下去將來也不會有什麼出息,還不如早早的讓他們從學堂退了,在家同我好好的學打漁……」

  「再說了,當漁民也沒什麼不好的,我和大哥乃至我們的祖祖輩輩不都是漁民嗎?」

  方氏聞言一臉不屑的冷笑了聲,道:「要是當漁民真的那麼好,那大哥和大嫂何必勒緊了褲腰帶兒、寧願自個兒少吃點也要送幾個小子去學堂讀書?你自個兒沒眼見、沒出息,還好意思說當漁民好?!你真該和你大哥多學著點,學學他的眼見!」

  楊二柱提了點子方氏卻又不滿意,於是他索性一聲不吭的蹲在船尾,不再替方氏出謀策劃免得白白招她訓罵,這方氏見楊二柱閉了嘴兒不說話了,也不理睬他、只自顧自的把藏在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雖然我們兩房人眼下還未分家,家裡的一切都是大家共有的,這日子也都是合在一起過的……」

  「但說到底我們還是兩房人,這分家也是早晚的事兒,所以合在一起過時事事物物都得分勻稱了才是,誰也不佔誰的便宜這日子才過得下去。」

  楊二柱聽了這話悶悶的回了聲:「難道眼下大哥、大嫂替阿爹當家,有什麼事物沒分勻稱嗎?」

  「還真叫你這笨人給說對了!你說大房有四個小子在學堂讀書,而我們二房卻只有兩個小子在學堂讀書,可這束脩卻是大傢伙兒一起出的……你說這事兒誰吃了虧?」

  楊二柱一臉鬱悶的嘀咕了句:「那這也得咱有四個小子,這事兒才勻得均啊,總不能我們自個家生不出四個小子,就讓大哥家多出來的那兩個小子不讀書吧?」

  方氏見楊二柱處處維護著自個兒的兄弟,當下就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若是換做平時,我也不會非要讓大哥家多出來的那兩個小子不讀書,可眼下家裡的狀況不好,無論如何都要少一個人讀書……」

  「既然如此,那這個人一定得是大房的人,我們二房本就已經吃了虧、沒道理讓我們再讓出一個名額來吧?這便宜總不能讓大房一家一直佔下去吧?你們可都是爹的兒子,事事物物都得勻著分才能讓人心服口服!」

  楊二柱沒方氏那麼多心眼兒,也不想按著她的法子讓楊大柱處理此事,所以他隨意拿了個話兒敷衍道:「阿爹既然讓大哥當家,那此事大哥自會處理,不需要我們在這兒瞎操心。」

  方氏聽了楊二柱的話當場不屑的嗤了聲,不陰不陽的說道:「若是讓大哥來處理,那鐵定是會按你說的那個法子、假公濟私的讓我們二房的兒子沒書讀!」

  方氏邊說邊一把拉起蹲在地上的楊二柱,沉著臉催促道:「我不管,你現在就去新船上同大哥大嫂把這件事說清楚,說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我們的兩個兒子沒書讀!否則我們兩家立馬就分家各過各的!」

  楊二柱杵在原地不願挪步,縮著脖子答道:「我不願去同大哥說這樣自私的事兒,免得傷了我們兩家的感情,這事兒我看還是交給大哥處理吧!你就別瞎攪和了,大哥、大嫂不是那種會虧待我們的人!」

  楊二柱這話小心眼的方氏一點都不信,只見她馬上柳眉一挑、雙眼一嗔,威脅道:「你去不去找大哥說清楚?你若是不去這日子就沒法過了,我這就去收拾物事回娘家去,你就帶著兒子和你哥嫂過去吧!」

  方氏說完作勢就要到船艙內收拾物事,楊二柱最怕方氏來這招、立刻就一臉焦急的拉住她,放軟了語調安撫道:「好好好,我這就上大哥那兒說去還不成嗎?你若是真的走了,我和兩個孩子要怎麼過活?總不能因這芝麻粒兒大的小事、就讓孩子們沒了娘吧?」

  方氏見楊二柱妥協、嘴角悄悄的勾起了一絲得意的笑,她其實壓根就沒真打算要走,只是次次都拿回娘家這一招來嚇唬憨厚老實的楊二柱罷了,眼下見楊二柱果然被自己給嚇唬住了,方氏自然也就順著楊二柱給的台階往下走……

  不過方氏雖然不鬧著要收拾物事回娘家了,但她卻馬上拉著楊二柱跨到了楊大柱一家住的新船上,兩人才一鑽到船艙裡,就看到楊大柱一家正對著那堆不夠交束脩的物事犯愁。

  劉氏見楊二柱夫婦突然進來,忙收起愁容招呼幾個小子給他們騰地兒,自個兒更是把魚兒抱到了懷裡讓出地方,待楊二柱夫婦在劉氏的招呼下坐下了,楊大柱才開口問道:「二柱和弟妹怎麼一道過來了?可是有什麼事兒?」



第十八章  斤斤計較

  被劉氏抱在懷裡的魚兒見方氏聽了楊大柱的問話、悄悄的伸手扯了扯楊二柱的衣角,楊二柱被她一扯、臉上的神情馬上變得十分不自然,磨蹭了老半天才吞吞吐吐的開了口:「我們聽說家裡的物事不夠交孩子們的束脩,所以便過來看看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

  楊大柱聞言長長的歎了口氣,道:「哎,物事的確是不夠,我和你嫂子東湊西湊、也只能湊到五個孩子的束脩,眼下還差上一份。」

  楊二柱一聽楊大柱這無奈的話語、心裡頓時一酸,道:「咱家的情況多年來一直都不是很好,這樣的家境要大哥大嫂來當家、操心一家老小的溫飽問題,真是為難你們了。」

  楊大柱聞言伸手拍了拍楊二柱的肩膀,道:「二柱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兒?我是老大,理當挑起當家這個重擔,只是我這個當家的沒能讓一家老小過上好日子,心裡一直都感到十分慚愧。」

  一旁的方氏打楊二柱說頭一句話起,就死命的扯楊二柱的衣角,哪知無論她怎麼扯、楊二柱就是不把話帶到正題上,讓不斷提醒暗示他的方氏最終火了起來,索性自個兒把來此的目的給挑明了:「大哥、大嫂,眼下束脩湊不齊,你們打算怎麼辦?是不是考慮減去一個人頭?」

  劉氏顯然不曾有過這樣的打算,所以她一聽方氏這話、馬上一臉吃驚的問道:「減去一個人頭?」

  「是啊,不然這物事只夠五個孩子去讀書,不減去一個人頭,難道大哥大嫂還有別的更好的法子?」

  楊大柱一家還真沒想過減去一個人頭這個法子,畢竟楊家的六個孩子都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對他們來說手心也是肉、手背也是肉,真讓他們來減、他們還真不知道要減去誰……

  所以楊大柱夫婦聽了方氏的話後先是對視了一眼,隨即各自在心裡琢磨起方氏這個提議來,而魚兒聽了這話忍不住多打量了方氏這個嬸娘幾眼,心裡也默默的猜測著方氏到此說出這些話兒的目的,猜到最後更是心事重重的看了幾個哥哥一眼,默默的在心裡歎了口氣。

  魚兒雖沒準確的猜到方氏的用意,但卻從她和楊二柱的言行舉止、猜出他們來此不會懷著什麼好目的,所以魚兒才會憂心起幾個哥哥的前程來。

  楊大柱夫婦這邊聽了方氏的話後一言不發、只皺眉思慮,而方氏見這話兒既然已經起了頭了,索性自個兒一人把話給全都挑明了:「大哥、大嫂,我們夫婦雖知道有些話兒說了不中聽,但為了我們二房的兩個兒子,我這個做弟妹的卻不得不做惡人、把那些不中聽的話兒說出來……」

  「大哥大嫂膝下有四個兒子,將來隨便一、兩個出人頭地有出息了,就能替你們大房光宗耀祖、更是能讓大哥大嫂享福。可我們二房卻只有兩個兒子、光宗耀祖的機會比大房少了一半,這兩個兒子可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啊!」

  這方氏早就打定主意一點便宜都不讓楊大柱一家佔去,所以她便不客氣的把話兒說得十分明了:「我們二房本就一直因兒子少吃著虧,這一回大哥大嫂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我們吃虧了,更是不能讓我們本就渺小的機會再變小!」

  方氏這番斤斤計較的話語讓楊二柱羞愧的低下了頭,而楊大柱夫婦聽了則面面相窺、一時沒能明白方氏這話的意思,劉氏更是心直口快的問道:「弟妹你倒是說說,你們如何因兒子少一直吃著虧?」

  方氏見楊大柱一家竟然沒有長期佔便宜的愧疚感,心裡更加覺得吃虧,於是馬上把藏在肚子裡的話一股腦的倒了出來:「我們怎就沒吃虧了?我們二房只有兩個孩子在上學,按理說只要交兩份束脩即可,可咱家裡的束脩眼下可是走的公賬、等於是我們兩家人一起出的,這樣算來我們二房不就一直白白的多出了一份?」

  楊大柱一家聽方氏振振有詞的把話說完,才明白過來原來鬧了半天方氏是因這個覺得吃虧,可這還沒分家的兄弟家裡的日常花銷都是這樣算的,又不是楊大柱自個兒想出什麼新的規矩來佔二房的便宜!

  況且這家既然還沒分,那家裡的一切就還是楊老爺子一人的,他們這些小輩若真要計較起來是什麼都沒有,既然沒有那哪裡談得上誰吃虧、誰佔便宜?而若是人人都像方氏這般斤斤計較,那大家豈不是天天都得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個不停?

  劉氏這個當長嫂的為楊家一大家子的人操的心、可比方氏多多了,每每家裡有什麼難處都是她絞盡腦汁的想法子來解決,實在想不出來了,也是她厚著臉皮去和鄰里鄉親借!類似這樣難堪的事兒她從來都沒讓方氏這個弟媳做過,沒想到方氏到頭來不但不對她心存感激,還覺得他們大房當家乃是佔了二房的便宜!

  方氏的想法這劉氏越想心裡越惱火,橫在心裡的那份委屈讓她索性把臉一沉、同方氏算起了賬來:「我們是一家人哪有算得這般清楚的?要算也是分家後再算吧?再說了,若是真要用弟妹這樣的法子來算賬,那這逢年過節往各自親戚家送的禮兒,豈不是你們二房佔了便宜?」

  方氏一聽劉氏這話馬上像被什麼東西咬了般的跳了起來,尖著嗓子嚷嚷道:「哎喲!這逢年過節給各自親戚送的禮物,都是大嫂您親手備下的,難不成你給我娘家親戚備的禮還多了些什麼物事不成?我記得大嫂一向是把物事分得十分勻稱,魚啊肉啊分毫不差、誰家的也沒多不是?」

  劉氏似乎早就料到方氏會這樣說,只見她不慌不忙的答道:「這物事送去給每家親戚的倒真是一模一樣,誰也沒多、誰也沒少,可你娘家的親戚可比我娘家的多多了,這親戚多了,送出去的禮物的分數自然也就多了……難道這還不是你們二房佔了便宜?」

  劉氏把這筆帳細細一算、方氏頓時就找不出話來反駁了,更是一臉心虛的別過臉不看正視劉氏,但方氏這目光一往別處掃去、湊巧看到魚兒的幾個哥哥們立在一旁,這讓她馬上找到了反駁劉氏的話語:「那我還要說你大房人口比我二房多,日日吃的、喝的都比我二房多呢!這樣一算,最終不還是我們二房吃了虧?!」

  方氏越說越是起勁,說到最後還伸手指著劉氏懷裡的魚兒,用尖酸刻薄的語氣說道:「別的不說,咱就說八娘日日都要吃的迷糊吧!那可都是用上好的精米磨成的!我們二房的兩個小子小時候可沒這麼吃過,光是這點大嫂你可就把心偏向你大房的閨女了!」

  這劉氏本也是個急性子的人,眼下她一見方氏拿魚兒來說事,當場就同她翻了臉,罵道:「我給八娘喂精米磨成的迷糊,還不是因為她打小就多病多災,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就沒了?弟妹你怎麼連這個也拿來說事?難道你不知道有幾回八娘是真的是只剩那麼一口氣兒,是我們好不容易才給救回來的?!」

  魚兒打出生到現在生過的幾場大病,楊二柱和方氏是都知道的,所以方氏聽了劉氏的話後也不好否認,最終只悶悶的嘀咕了句:「她這不還活得好好的嗎?可見當時那幾場病也不算厲害,眼下她既然已經好了,那就不該再吃那麼好的米糊……」

  方氏這番嘀咕讓魚兒聽了心裡十分惱火,聽方氏這話,似乎非得自己得病夭折了,她們二房才算沒吃大虧?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小娃娃能吃多少精米?

  就算楊大柱他們真的因人口較多而佔了便宜,可當這一大家子遇到困難時,楊大柱也沒想過讓楊二柱一家來幫忙解決啊!別說是幫忙了,平日裡方氏既下田下得少,到了飯點也不幫著劉氏做飯,天天就知道躲懶……這些方氏怎麼都不拿出來說?

  這些還都只算是小事兒,方氏怎麼不說楊大柱夫婦忍痛將楊七娘送給王家當童養媳、繼而用得來的抱媳禮幫一家人度過難關的事?!楊大柱為了能讓一大家子邁過那個大難關,連心愛的女兒都犧牲了,可方氏卻因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同他們爭誰吃虧、誰佔便宜?!

  魚兒還是第一次見到像方氏這般自私自利的極品,心裡更是因為她那些話兒堵了一口氣,只是劉氏似乎也被方氏給氣昏了頭,一時半刻也沒想到拿楊七娘那件事來堵住方氏的嘴,魚兒見狀決心暗暗的提醒劉氏一把,讓她把楊七娘給人當童養媳一事搬出來堵住劉氏的嘴!

  只見魚兒先是不安分的在方氏的懷裡扭動了幾下,她這一扭動楊大郎馬上就上前一步想要將她抱到一旁哄,魚兒見狀故意揮舞著小手拒絕楊大郎抱她,一邊不安分的在劉氏的懷裡扭動、一邊故作口齒不清的鬧道:「姐……阿姐,要阿姐抱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04:52 PM

第十九章    楊六郎語出驚人

  這魚兒打小就是由楊七娘幫著照看,兄弟姐妹中也算是同楊七娘最為親厚,所以眼下魚兒突然嚷著要楊七娘抱,倒也沒讓船上正起著爭執的大人覺得奇怪,他們只當魚兒是想念姐姐了。

  而一旁的楊大郎見魚兒鬧了起來,生怕她會打擾大人們的談話,於是連忙柔聲細語的哄道:「阿妹乖,你阿姐眼下已不在我們家住了,等她回來探望我們時,再讓她抱阿妹好不好?」

  魚兒邊揮舞著手臂表示只要楊七娘抱,邊偷偷的觀察劉氏的神情,只見劉氏先是一怔、隨即露出一副突然想起什麼的神情,臉上又是欣喜又是憤怒。

  只見劉氏唬著臉衝著方氏說道:「弟妹老說我們大房孩子多、佔了你二房的便宜,可當我們這一大家子遇到難關時,是我們大房把孩子送給人家當童養媳,才換來我們這一大家子的溫飽!若是沒有我們七娘,被說是上學堂讀書了,怕是眼下我們大傢伙都已餓得只剩下皮包骨了吧?」

  劉氏這樣一說,方氏馬上氣短的縮了頭,方氏見狀氣勢當場高了起來,憤憤不平的訓道:「弟妹你摸摸良心說看看,若是讓你把你家的兩個小子送去給人家當上門的女婿,打小就養在別人家裡……你們捨得嗎?你們別只光看到我們大房佔便宜的地方,你們也得摸摸良心想想我們大房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

  「我們七娘還那麼小,可為了讓這一大家子能挺過那個難關,我和你大哥是狠著心把她送走的啊!你們只顧著歡喜這一大家子有救了,可你們知道我們這當爹娘的心有多痛嗎?!你們可知道每每七娘回來,我都要在暗地裡悄悄的抹淚嗎?你們……」

  「別再說了!」

  劉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楊大柱大喝一聲打斷,一旁的楊二柱早就被劉氏那番悲痛的話語說得無地自容,所以這楊大柱一喝,他也趕緊趁機扯了方氏一把、示意她不要再鬧下去了,可這方氏一點都不把楊二柱的示意放在眼裡,依舊直直的看向楊大柱、等他做定奪。

  楊大柱先緩緩的掃了船裡大大小小的人一眼,隨即把目光停在楊二柱身上,語氣沉重的說道:「二柱,你先帶著你媳婦兒回去吧!這件事我這個當大哥的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不會讓你們覺得吃虧。」

  楊二柱一聽這話立馬就拉著方氏往外走,一心想著早早把方氏推回舊船、免得她繼續丟人現眼下去,這方氏一邊被楊二柱拖著往外走,一邊還不忘厚著臉皮補了句:「這可是大哥您自個兒說的,您給我們的交代可不能讓我們吃虧!我們……」

  方氏話沒說完就被楊二柱用力扯了出去,而楊大柱目送他們離去後則長長的歎了口氣,隨即點起煙桿子蹲在船頭一聲不吭的抽起來。

  一輪彎月高高的掛在海中央,透過薄薄的雲層淡淡的在海面上撒了一層柔和的光暈,不遠處泊著的小船披著月光、隨著海波輕輕蕩漾。月光和小船都靜靜的在海風中搖曳,就連海鳥都收了翅膀安安靜靜的停在礁石上……

  但海面上的這片寧靜卻無法感染楊大柱,無法讓他的心和這片海一樣平靜,他的腦海裡一遍一遍的回想方氏說的那些話語,同時不斷的檢討這麼多年來,他們大房一家究竟有沒有對不住二房的地方……

  最終的答案自然是沒有,楊大柱和劉氏的為人都不是那種愛佔便宜的人,相反楊大柱還總是處處讓著二房一家,可這個答案卻依舊解決不了孩子們上學一事,只讓楊大柱的眉頭皺得更深。

  楊大柱默默的蹲在船頭抽了好半響煙,突然,他把煙桿子重重的在船沿敲了幾下,那幾個沉悶的聲響驚飛了停在礁石上的海鳥,更是宣洩了楊大柱心裡的那股無力感,宣洩完後楊大柱的心裡也有了打算了,收好煙桿子背著手回到了船艙裡。

  楊大柱進了船艙先掃了幾個兒子一眼,才一臉沉重的說道:「你們幾個先去睡吧,別為束脩的事操心,阿爹不會讓你們上不了學的。」

  楊大柱想來想去還是不願讓哪個兒子輟學,所以他打算再和劉氏商量看看有沒有別的什麼法子,他也不想呆在氣憤壓抑的船艙裡,所以說完該說的話他就背著手踱出了船艙。

  楊大柱的手交叉負在背後,手掌上有著長年打漁、種地留下的老繭,原本挺直的腰板不知何時已微微有些馱,似被一家人的生計給壓彎了般。那略顯蒼老的背影讓魚兒的心裡悄悄的泛了酸,幾個男孩子更是因父親那駝了背的身影感到一片難受。

  就在那壓抑的氣氛快要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站在最邊上的楊六郎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語出驚人的留住了楊大柱的腳步:「阿爹、阿娘,你們別再為束脩犯愁了,留下我讓哥哥們去上學吧!這樣人數正好五個,用來當束脩的物事也正好足夠。」

  魚兒以為楊大柱會因楊六郎的懂事而感動不已,哪知楊六郎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來的話,卻讓楊大柱當場一臉震怒,邊拿煙桿子重重的在船板上敲了一下,邊罵道:「胡鬧!不讀書你將來能有什麼出息?難道你想像爹一樣當一輩子漁民、日日為三餐發愁?」

  楊六郎似乎不僅僅只是為了解決家裡的困難,才貿貿然的說出輟學的話來,只見他一點都沒被楊大柱的怒氣嚇退,而是繼續鼓起勇氣、小聲的反駁道:「不讀書也可以做別的行當,不一定要和阿爹一樣當漁民,做別的行當興許能多賺些錢銀,錢銀賺多了就能夠讓家人吃飽穿暖……」

  楊六郎的話把楊大柱氣得臉紅耳赤,痛心疾首的訓道:「你小小年紀懂什麼?阿爹讓你讀書你就讀,不要想這些不著邊際的事兒!賺錢的事不用你來操心!」

  這楊六郎一直都比幾個哥哥早熟,尤其是看到和自己一起出世的楊七娘、為了家裡的生計甘為童養媳,這件事一直深深的刻在楊六郎的心裡,讓他覺得難受的同時也覺得自己很沒用!他和楊七娘是一起出生的、他甚至比她還要大上一些,可最終卻要靠犧牲妹妹才能得以維持溫飽……

  楊七娘的犧牲讓楊六郎瞬間長大了許多,同時也讓他一直耿耿於懷、更讓他想像楊七娘那樣為家裡做點什麼,所以當楊六郎得知父母為了束脩而犯愁,他便生出了放棄讀書早早的去學一門手藝、將來好能早些掙錢補貼家用的念頭。

  所以即使楊大柱已經十分暴怒,楊六郎還是咬緊牙關說出那藏在心裡已久的念頭:「阿爹、阿母,我真的不想讀書了,就算我繼續讀下去也不會讀得像幾個哥哥那樣好。以其浪費家裡的錢物白讀書,還不如早早的讓我去學一門簡單的手藝,早些去學手藝我便能早些掙錢補貼家用!」

  楊六郎這番話讓劉氏當場就紅了眼眶,一旁的楊大柱眼裡隱約也有著淚光閃動,但他卻依舊怒氣沖沖的操*起一旁的掃帚,邊狠著心往楊六郎身上打、邊罵道:「我打醒你這不爭氣的小兔崽子!你才九歲能學什麼手藝來補貼家用?!你難道想學了後,一輩子當那最低賤的商人嗎?我怎麼就教出你這麼個沒出息的兒子?!」

  楊六郎聞言不服氣的爭辯道:「商人怎麼低賤了?只要能夠賺錢替阿爹、阿娘分憂,就是再低賤的事我也願意幹!」

  「你……」

  楊六郎的話讓楊大柱心裡的無力感變得更沉重,也讓他又是心疼又是氣憤的繼續打楊六郎,楊六郎的早熟和懂事讓楊大柱感到心疼,可他的請求又讓楊大柱有了恨鐵不成鋼的氣憤,所以他一心想把楊六郎給打醒……

  這楊六郎似乎鐵了心不想繼續讀書了,所以只見他咬緊牙關跪在原地,任憑楊大柱怎麼打他、罵他也不閃躲,一旁的劉氏到底心疼兒子,楊大柱沒打幾下她就護了上去,並張嘴罵道:「兒子又不是你一人的,你別把我的兒子打傷了!」

  「再說了,六郎他這麼懂事有什麼錯?他還不是為了不讓我們為難?要是你兄弟的媳婦兒不當著幾個孩子的面那樣為難我們,六郎他至於說出這些話來嗎?」

  劉氏的話讓楊大柱停住了手上的動作,顯然他心裡其實也不想打楊六郎的,但為了楊六郎今後的前程,楊大柱還是狠著心拿掃帚柄指著楊六郎,厲聲問道:「這掃帚可有把你打醒?你還想不想做那最低賤的商人?」

  「孩兒覺得做商人沒什麼不好的,至少做商人也是靠自己的本事賺錢、靠自己的本事養家餬口,」楊六郎說著頓了頓,抬起頭一臉認真的說道:「孩兒只是不想我們一家人再挨餓下去,孩兒更不想我們將來會窮得把魚兒也送給人家當童養媳……」



第二十章   不再迂腐固執

  楊六郎說著、說著便紅了眼眶,他的話正好說中了楊大柱的軟肋,讓他一臉頹然的放下了手中的掃帚、怔怔的扶著船沿,臉上有著深深的愧疚。

  而魚兒聽到年僅九歲的楊六郎說出這些話,心裡更是感到十分不是滋味,魚兒知道楊六郎其實並不是因為束脩不夠才自願輟學,他其實是想早早的學藝賺錢,將來好能替父母減輕負擔……

  畢竟家裡還有她這個體弱多病的妹妹要照顧,以後楊家幾兄弟除了要交束脩外,還要準備上京趕考的盤纏等。以楊大柱眼下的日常收入來看,光是這些費用就足以掏空整個楊家了,更別提這一大家子還要吃、還要穿,還要買種地的種子、換新的漁具等等。

  所以楊六郎不但十分早熟還很聰明,他懂得替哥哥們未雨綢繆的做打算,懂得放棄讀書走學藝經商這條捷徑來幫家裡,畢竟商人雖然地位低下、但卻也是來錢最快的行業,若是用心學了,指不定以後還能做大買賣、賺大錢。

  一想到楊六郎的這些苦心,魚兒的眼眶也慢慢的紅了———才九歲的孩子就懂得想這麼多,這得是多懂事的孩子才能想得到啊?!得是對家人多麼無私的孩子,才會就算挨了打也願意犧牲自己成全大家?

  楊六郎那小小的身影,這一瞬間在魚兒的心裡變得無比高大起來,他的無私和善良讓魚兒暗暗的下定決心,日後一定要利用自己的現代知識、幫楊六郎好好的做生意賺錢,讓他日子不會過得比讀了書的幾位哥哥差!

  就在魚兒暗暗下定決心的同時,楊大柱似乎也因楊六郎的那番話想通了,只見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楊六郎,開口說道:「六郎你先起來吧!你說的事兒我和你阿母商量後再說。」

  楊大柱說著沖楊大郎揮了揮手,有些疲憊的說道:「大郎,你把弟弟們帶出去外頭玩吧,玩一會兒再回來。」

  楊大郎知道楊大柱是要支開他們幾個孩子和劉氏商量楊六郎一事,所以聽話的把幾個小子帶了出去,而魚兒因年紀小所以沒有被楊大郎一起帶走,而是重新被劉氏抱在了懷裡,反正在他們夫婦的眼裡,像魚兒這麼小的孩子也不可能聽懂大人的談話。

  待孩子們一走,楊大柱率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邊繃著臉重新把煙桿子點上,邊對著劉氏說道:「六郎說不想上學堂讀書了,你這個做娘的有什麼想法?是依還是不依?」

  劉氏倒不似楊大柱那般一心想要讓孩子出人頭地,在她的心裡只要自家的幾個小子和閨女,以後的日子能過得平平安安、開開心心以及三餐能夠得以溫飽,她就十分滿足了,並不要求子女們今後能夠過的多麼富貴,這也是一個母親最最簡單和現實的願望。

  所以楊大柱一問,一向在楊大柱面前說話十分直白的劉氏,二話不說就按著心裡的想法答道:「既然六郎不喜歡上學堂讀書,書也的確讀得沒幾位哥哥好,那由著他去學一門傍身的手藝,只要今後能靠在這門手藝賺錢餬口,且日子也能過得平安舒心,那我認為綴學學藝也沒什麼不好的。」

  「『士農工商』,這排在後頭的兩樣可是都會叫人瞧不起啊!」

  楊大柱似乎沒料到劉氏竟然也不支持自己的決定,所以當下有些著急的駁了她一句,隨後才語重心長的補了句:「我只是不想孩子們將來過了苦日子,埋怨我們沒有供他們上學、讓他們失去了改變命運的機會,所以我才會咬緊牙關、再苦再累也要把幾個孩子都送去學堂……」

  「我說當家的,你也不是那迂腐窮酸的讀書人,怎就像他們一樣死腦筋呢?!」

  劉氏摟了摟魚兒、不客氣的白了楊大柱一眼,像往常一樣提高嗓門訓道:「你說這『工商』兩行身份卑微會叫人看不起,可你看城裡除了當官的以外,日子過得最光鮮的是哪個?」

  「是……」

  楊大柱只答了一個字就怏怏的住了嘴,劉氏見狀氣哼哼的替他把接下去的話說完:「還不是你口中那些身份卑微的商人!就連那些學了一、兩樣手藝傍身,開間小鋪子做小本買賣的貨郎兒,恐怕日子都過得比我們這些『身份尊貴』的農民、漁民要好!更別說那些富商家裡還有成群的下人伺候著,什麼事兒都不必自個兒親自動手!」

  「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一定要逼著六郎讀書呢?若是六郎像我們村裡那位老秀才那般,考了幾十年了也依舊只是個一窮二白的秀才,那你讓他靠什麼來養家餬口?要是我們六郎沒那金榜題名的福氣,還不如讓他早早的學門能賺錢的手藝來得實在!指不定這門手藝學好了,咱家六郎日後也能夠靠著它發家、繼而富甲一方!」

  「若真是這樣,那其他幾個小子要真是像那老秀才一樣不爭氣,不也好歹能有個依靠?這既能順了六郎的心意,又能解決家裡眼下的困難,更能替其他幾個小子留條後路的好事兒,你咋就死腦筋的不同意呢?」

  這劉氏脾氣雖然火爆但性子卻很直,楊大柱只說了一句、她就一股腦的把心裡的想法倒了出來,且她那護短的性子也讓她偏向楊六郎,毫不客氣的罵楊大柱死腦筋、遇到事兒不懂得變通一下。

  而楊大柱先前顯然沒往這個方向想過此事,所以劉氏一說完他便怔在了原地,細細的把劉氏那番沒有蘊含什麼大道理、但卻十分直白實在的話琢磨了一遍,良久後終於長長的歎了口氣,道:「素娘你說的對,讓孩子過他自己想過的日子,今後他才不會心存遺憾,也不會因此而埋怨我們……」

  「總之,路在他自個兒的腳下,他想要選哪條來走,都由他了。」

  劉氏聞言心裡一喜,連忙問道:「這麼說六郎那事兒你是同意了?」

  「嗯,我們當爹娘的不就只盼著孩子長大後日子能過得舒心?若是我硬把不愛讀書的六郎送回學堂,那豈不是故意要讓他以後的日子過得不舒心嗎?」

  「你能想明白就好!我這就去把孩子們叫回來!」

  劉氏說著便抱著魚兒站到船頭,扯開嗓子把楊家幾兄弟喊了回來,而魚兒也為楊大柱最終能想通感到十分欣慰,這讀書在古代固然是最好、最能飛黃騰達的出路,但魚兒卻不贊成做父母的死命的逼孩子讀書、逼孩子做不自己不喜歡做的事……

  這一點魚兒其實深有體會、並為此一直感到有些遺憾,這魚兒穿越前作為八十後大軍的一員、小時候沒少被各種興趣班荼毒。魚兒的老媽更是問都沒問魚兒喜歡不喜歡畫畫、就硬把她送去學畫畫。

  結果這一學,最後竟然還讓魚兒初中一畢業就去考美術中專院校,生生的同「高中生生活」擦肩而過。當然,當個藝術家在別人眼裡看起來也許很不錯,可魚兒壓根就對畫畫不感興趣、也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可魚兒的老媽從來都沒讓她選擇過,她曾經提的小小抗議也被老媽以「小孩子懂什麼」這個理由給強勢回絕了!

  後來還是魚兒中專畢業後,文憑不夠大實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才重新撿起課本自個兒學習,學了個大概後再請了幾位老師專門替她輔導,最後更是卯足了勁才重新考上一所三流大學,重新選擇了「水產養殖學」這個比較感興趣的專業來學。

  雖然魚兒最終還是念了大學,但結果一樣、過程卻是不同,至少魚兒比同歲的朋友多兜了一個大圈子,而沒能和同齡的夥伴一起升上高中、然後再一起去讀大學,一直都是魚兒心裡最大的遺憾……

  不過魚兒雖然不喜歡畫畫,卻知道在那個年代讀藝校算是比較有前途的道路,也知道其實許多孩子連興趣班都上不了,魚兒長大了後也慢慢的理解了老媽的苦心,知道老媽其實是想讓自己走上她所認為的、最理想和最有前途的人生道路……

  所以眼下魚兒不但十分理解楊六郎此時的心情,也能夠理解楊大柱藏在那片堅持下的苦心,楊大柱其實也是想讓兒子今後能有出息。但理解歸理解,魚兒還是希望楊六郎能夠自己選擇今後的道路、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況且魚兒是穿越人士,一點都沒覺得靠自己的本事經商賺錢有什麼不好、更不覺得商人的地位低下。

  魚兒還想著等她長大些,靠著自己的水產養殖知識賺錢改變楊家的狀況呢!所以剛剛魚兒一直都替楊六郎感到著急,畢竟只要眼下楊六郎眼下能夠成功的說服楊大柱、棄文從商,那日後魚兒長大想搗鼓一些和做做生意沾邊的事兒,楊六郎就可以給她打掩護和當幫手了!

  就在魚兒正沾沾自喜的慶幸有楊六郎替自己打頭陣時,楊大郎已把幾個弟弟帶回了船上,劉氏待他們都上船後一把拉過楊六郎,笑著說道:「快見你阿爹去,你阿爹已經答應讓你不用跟著哥哥們去學堂,自個兒選一門手藝來學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04:54 PM

第二十一章    選門好手藝

  「真的?」

  劉氏的話讓楊六郎原本有些沮喪的雙眼頓時一亮,緊接著拔腿就往船艙裡跑、不一會兒就跑到了楊大柱跟前,難以置信的問道:「阿爹,您已經同意讓我去拜師學一門手藝了?」

  「嗯,既然你不想讀書想學藝,那便隨你的意吧……」

  楊大柱說著面色慢慢的變得凝重起來,語氣也不覺沉重了幾分:「但這事兒關係著你一輩子的命運、你自個兒可得要想清楚了,今日你一離開學堂往後就是想回也回不去了,你現下想清楚了日後就莫要後悔,更不能怪阿爹、阿母沒讓你和哥哥們一樣繼續讀書。」

  「孩兒已經想清楚了,孩兒實在是無讀書的天賦,想來日後也沒福氣走上仕途之路,還請阿爹擇一門手藝讓孩兒苦學,日後也好替家裡分擔重擔。」楊六郎說著便重重的跪了下去,以此表明他的決心。

  楊大柱見楊六郎心意如此堅決也就不再攔他了,只順著楊六郎的話問道:「既然你有這份心阿爹也就不再攔你了,拿你且說說心裡可有想學的手藝,說出來好讓大傢伙兒一起商討。」

  這楊六郎眼下不過九歲多,能夠想到棄文從商已屬不易了,又哪能那麼長遠的想到要學什麼手藝,將來才能穩穩當當的有一口飯吃呢?

  所以楊大柱一問、他頓時便顯現出了不大孩童見識的淺薄,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道:「孩兒也不知學什麼手藝好,只想著尋位手上功夫了得的老師傅,去給老師傅當學徒學點賺錢的本事。」

  楊大柱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一旁的劉氏就率先提高嗓門問了句:「六郎你想去給人家當學徒?這當學徒可不比上學堂讀書和在家裡幹活輕鬆,除了學藝外還要被師傅當成小廝來使喚、幹那些又累又髒的活兒!阿母捨不得你去吃這種苦,這手藝我們還是別學了……」

  「阿母您別擔心,幹些累活兒算什麼?孩兒在家不也天天幫您幹活嗎?這些活兒我都幹慣了,一點都不絕對髒累。」

  這楊六郎自小就是個機靈鬼兒,只見他哄完劉氏才說出了自己的初衷:「孩兒聽說給老師傅當學徒,只要手腳勤快些多幫老師傅幹點活兒,這拜師時送去的禮物便能少送給一些,眼下我們家的狀況並不好,孩兒也是想替阿爹、阿娘多省點錢。」

  楊六郎這話讓在場的所有人再一次感動不已,楊大柱更是一臉欣慰的摸了摸楊六郎的頭,本想開口再說些什麼,可他最終只略微動了動嘴唇、什麼話兒也說不出來,只能按著楊六郎的想法給他列出了幾門手藝讓他自己選擇……

  「既然六郎你是個有主意的孩子,那阿爹就把你能去學的幾門手藝告訴你,你自個兒掂量著選吧!只要你想學的,阿爹就是砸鍋賣鐵也讓你去學,決不會委屈了你……」

  這楊大柱越往下說、劉氏心裡就越感到難受,於是她便假意做出不耐煩的神情,出聲打斷楊大柱的話:「好了,你就別再多說了,快說說有哪些手藝是六郎可以去學的,我們好替他挑一個既稱心日後又能賺錢的!」

  劉氏一催促,楊大柱就開口說道:「六郎你可以去城裡尋一些諸如米行、布行等鋪子當學徒,從跑堂的小夥計做起,慢慢的跟著老掌櫃學如何做買賣,等學會了今後賺夠了錢銀、便可自個兒開間鋪子做小本買賣,這一種學徒只要為人機靈和勤快些,在鋪子裡的日子倒不會太難過。」

  楊大柱說著端起粗口茶杯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後才接著往下說道:「若是你不願離家去城裡,那也可以在我們這幾條村裡尋一些會手藝的老師傅,跟著他們學手上功夫。學會後或做了物事挑到城裡換錢物,或像走街串巷的貨郎般把物事背在身上四處走動叫賣,這種學徒會比先前那種呆在鋪子裡的學徒辛苦些,在師傅家裡還得幫著干劈材、挑水這些活計。」

  楊大柱說得十分仔細,而楊六郎也仔細的把他的話一一聽進耳裡、記在心上,聽完後也認真的琢磨了一番,最終毫不猶豫的選了第二樣。楊六郎最終選了這比較苦的學徒來當,讓劉氏懷裡的魚兒感到有些好奇,忍不住豎起耳朵仔細聽楊六郎選第二樣的理由。

  「阿爹、阿母,孩兒不願到城裡的鋪子裡當學徒,想就近找一位老師傅學藝,這樣也能經常回家看阿爹、阿娘。」

  劉氏一聽心裡當下就急了,罵道:「我們有什麼好看的?你還是去城裡學吧!在城裡的鋪子裡當夥計比較不辛苦!學的本事也比較多,本事學多了你將來才能有出息!」

  沒想到劉氏的話卻讓楊六郎搖了搖頭,只見他一臉老成的分析道:「這到城裡去跟著鋪子裡的掌櫃學、學的只是打理鋪子的本事,這些本事還得等咱有錢開舖子才能用上,否則也只能替人家做工、得那寥寥無幾的幾個工錢……」

  「但若是我能跟著村裡的老師傅學一門傍身的手藝,只要把那手藝學成了,那即使我們暫且沒錢開舖子,我那也能自個兒做了物事走街串巷的叫賣。而那打理鋪子的本事,日後待我們賺夠了銀子開了鋪子,再慢慢的自個兒摸索也總能學會不是?若是我實在是笨、摸索不出來,那到時請個管賬的先生回來幫忙也行。」

  楊六郎這番話讓魚兒聽了差點就想拍掌稱讚,這楊六郎還真是個既機靈又實在的小子啊!懂得「扎扎實實的學一技之長」這個最實在的道理!

  這只要有一門過硬的手藝在手,再怎麼著也不會餓死人不是?

  況且只要先學會做這走街串巷的小本買賣,懂得如何同客人打交道、如何把東西賣出去,那日後再稍微學一下管賬,還怕打理不好鋪子嗎?

  魚兒甚至已經幻想、以後把自己在現代學的企業經營和管理這門課程教給楊六郎,讓他這個有著做大富商潛質的機靈鬼替她把這門課程發揚光大,最好是多賺點錢帶著他們一家人奔小康……

  魚兒這邊正偷偷的YY著,一旁的楊大柱已想好了路子、順著楊六郎的想法說道:「我倒是知道隔壁村有幾位手藝不錯的老師傅,有專門替人打傢俱做木活的木匠師傅,也有那替人量身做衣服的裁縫師傅,還有有著一手殺豬絕活、專替人殺豬的屠戶……」

  一旁的魚兒聞言馬上先是把殺豬這一條給排除再外,她可不願意看起來眉清目秀的楊六郎,跟了隔壁村的殺豬師傅後,日後變成那五大三粗、圓膀子粗腿的屠夫,若楊六郎真的選了這一項,那魚兒打算從現在起就不讓楊六郎碰她的小臉蛋兒一下……

  幸好楊六郎似乎對楊大柱提出來的三門手藝都不感興趣,躊躇了半響後出聲問道:「阿爹,可還有別的手藝可選?」

  楊大柱皺著眉頭把認識的人再仔細的過濾了一遍,最終補了一個:「我們村外倒是住了一位專門編竹製品挑到城裡去賣的老師傅,我挑魚到城裡賣時不巧在路上遇過他幾回,倒也結伴同行閒聊了幾句,得知他正巧想要收個學徒帶在身邊。」

  這楊六郎聽了這話依舊像先前那般有些猶豫、不知該選哪一樣,但一旁的魚兒聽了楊大柱的話後小小的眼睛立馬綻放出興奮的光彩,心裡更是立馬打起了小九九……魚兒悄悄的在心裡琢磨了一番後,很快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讓楊六郎選擇學編竹製品的這門手藝,日後好幫她的忙!

  原來魚兒沒穿越前所學的水產養殖專業,讓她穿越到海邊小漁村後,一心想著長大後利用自己在現代所學的專業知識,好好的借楊家靠海這一優勢大展拳腳,最好是把她在現代學到的水產養殖技術都用上,而水產養殖技術當中自然屬「灘塗養殖」最能賺錢了!

  而魚兒若是以後真的想在小岝村搞灘塗養殖,那首先就需要許多高矮不一、大小不同的箋子和竹簾。因為若是要搞灘塗養殖,首先要收集各種海生物的幼苗;而要收集幼苗就必須先把許多特製的筏子和竹簾插在沙灘上,讓紫菜苗、貝類幼苗等還生物的幼苗依附上去,這樣才能留住那些幼苗、繼而由魚兒運用現代的專業知識和技術把這些幼苗培育起來。

  也就是說,等魚兒長大後需要很多竹製品來完成灘塗養殖,而這些筏子和竹簾大多是要請會做竹製品的師傅按魚兒的要求定做,既然要請人定做那自然就要花銀子了,且若是魚兒的灘塗養殖計劃真的能夠實現,那這筏子和竹簾子可就長期都會有需求,銀子也要長期花出去……

  魚兒心想這錢白白的給別人賺去,還不如讓自家人賺進腰包裡,所以才會一聽到楊大柱說出學做竹製品這一門手藝,魚兒心裡就開始悄悄的打起小九九、想讓楊六郎選擇學製作竹製品這門生意,將來好成為她的幫手!

  只是年僅五歲的魚兒該如何暗示楊六郎呢?

  這一點讓年幼的魚兒感到十分苦惱,總不能直截了當的對楊六郎說———「六哥你就學做竹製品這門手藝吧,將來我長大了要用很多竹製品來賺大錢,正好你學了就可以由你來做!」要是魚兒真這樣做了,那她還不立馬被當成妖怪給丟到海裡?!

  所以打楊大柱說出編織竹製品這門手藝後,魚兒就躲在劉氏的懷裡、皺著小眉頭苦苦思索,小腦袋更是飛快的轉動著、希望能悄悄的給楊六郎一個暗示,最終是一隻不巧落在船舷上的小海鳥,讓魚兒靈光一閃有了暗示楊六郎的好法子!



第二十二章   小小開心果

  這魚兒眼下已經五歲了,但她自小就體弱多病、所以體形生得十分嬌小,再加上眼下楊大柱夫婦只剩她這一個女兒在身邊,所以一家人都把她捧在手心裡寵著。五歲的魚兒可以說比當年五歲的楊七娘要幸福上許多,不但不用替家裡幹活、還總被家人抱在手裡。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待遇,魚兒已經五歲了卻不敢表現得像楊七娘那般早熟,畢竟她一直像現代的孩子一樣被嬌慣著、寶貝著,也沒有經過什麼能夠讓她成長的磨難,所以魚兒只好讓自己「成長」的慢一些,並讓自己的性格故意多幾分被寵壞的小孩子心性,免得讓人起疑。

  於是這樣的心性讓魚兒眼下能夠像個任性的小公主,指著那停在船沿上的小海鳥說道:「鳥兒……鳥兒,魚兒要鳥兒……」

  這魚兒邊指著那隻小海鳥、邊故意大聲嚷嚷著,於是那隻小海鳥馬上如她預料般飛快的撲了撲翅膀飛走了,這海鳥一被驚走、魚兒立馬扯開嗓門哭道:「嗚嗚嗚,鳥兒不見了,魚兒要鳥兒……」

  楊大柱等人見狀只得暫且把楊六郎選手藝一事放到一邊,劉氏更是顧不上別的、只顧著拍著魚兒的背安撫道:「阿妹乖,這小鳥兒已經飛走了,等明兒天亮了,阿母再去給你抓一隻好不?」

  「不……不,魚兒現在就要玩小鳥兒!阿母,你把小鳥兒抓回來好不好?」魚兒邊把自個兒的小臉往劉氏的臉上蹭,邊不依不饒的撒嬌著。

  劉氏見狀一臉溺愛的捏了捏魚兒的小臉蛋兒,語帶無奈的說道:「可眼下那小鳥兒已經飛走了,這大半夜的阿母上哪兒給你抓鳥兒?阿妹乖,我們晚上先不玩了,明兒再玩好不好?」

  而魚兒為了達到心裡的目的,最終只能無恥的扯開嗓門「哇哇」大哭,邊哭邊口齒不清的表明自己非要那只飛走的小鳥兒不可,一旁的楊六郎被魚兒的哭聲鬧得揪心,於是也顧不上想自個兒要選哪門手藝了,只顧著四處張望、想尋個別的什麼物事來轉移魚兒的注意力……

  楊六郎一四下張望,很快就眼尖的看到身邊的船壁上插著一隻草編的雀兒,心裡不由一喜、馬上轉身把那只草編的雀兒取了下來,邊拿在手上左右搖晃、邊笑著沖魚兒說道:「阿妹,你看這是什麼?」

  魚兒無緣無故的發刁蠻小公主脾氣,目的其實就是想引船裡的眾人取那只草編的雀兒來哄她,眼下她見楊六郎如了自個兒的願、自然要收住哭聲表現出欣喜的模樣,只見魚兒故意邊伸出小手表現出想抓楊六郎手中雀兒的模樣,邊咧了小嘴兒「咯咯咯」直笑……

  「鳥兒,六哥手中的是鳥兒!魚兒要那隻鳥兒……」

  楊六郎見把年幼的妹妹糊弄過去了、心裡才暗暗的鬆了口氣,但他卻沒有立刻把那只草編的雀兒塞給魚兒,而是高高的舉著它、借它哄魚兒:「魚兒要這隻鳥兒可以,可魚兒得答應六哥,得了這隻鳥兒後,你就不能再哭了。」

  魚兒聞言故意小孩子心性的點了點頭,還奶聲奶氣的保證道:「嗯,魚兒乖乖,魚兒不哭!魚兒要鳥兒……」

  楊六郎得了魚兒的保證才把那只草編的雀兒塞到魚兒手裡,而魚兒一拿到那只雀兒,就主動攀起身子在楊六郎的臉上「吧唧」了一口,順道還香了抱著自己的劉氏一口,親完他們魚兒才歡天喜地的玩起手中的雀兒來,並努力的表現出對這草編的雀兒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這劉氏被魚兒的香吻哄得心花怒放,一低頭見魚兒玩那只雀兒玩得樂呵呵的,於是隨意問了句:「這只草編的雀兒是打哪兒來的?編得可真是精細,瞧我們家阿妹把她像個寶貝般的拿在手裡,還咧開小嘴兒笑個不停……」

  魚兒這個小甜心開心、楊大柱一家自然也就跟著開心,楊六郎聽了劉氏那話更是一臉自豪的說道:「阿母,那雀兒是孩兒撿了幾根稻草編的,想著我們阿妹沒什麼小玩意兒可以玩,孩兒便試著編了這麼個雀兒給她玩。」

  楊六郎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感到十分驚訝,劉氏更是滿臉不信的問道:「六郎,你不是哄阿母玩吧?這如此精細的雀兒是你編的?你又沒學過這編小玩意兒的手藝,怎能編得這般精細?」

  楊六郎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解釋道:「那經常到我們村裡賣小玩意兒的貨郎就有賣這種草編的雀兒,他還曾經當著我們幾個頑童的面現編了一回,他編的時候孩兒看得仔細,事後閒來無事便自個兒找了幾根稻草學著編了起來,沒想到倒是真的學會了、編出來的雀兒也算像模像樣。」

  楊六郎說著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的補了句:「孩兒也只會編雀兒這種小玩意兒,若是阿妹今兒要的是蝴蝶、花兒,孩兒也就編不出來了。」

  楊六郎的話讓楊大柱若有所思的看著魚兒手中的那只雀兒,那只雀兒雖然只是用幾根粗糙的稻草編的,手法也看著不大熟練,但看起來卻也像模像樣、編得十分精細……

  最讓楊大柱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楊六郎只看那貨郎編了一次,就能學會、並把雀兒編出來,可見這楊六郎對用草編出各種物事有一定的天賦,要是有專門的師傅教導,指不定還能自個兒多開創出幾種新鮮的編法來!

  楊大柱一想到這兒、心裡馬上也就有了主意,只見他果斷的對先前大傢伙討論的事拿了主意:「既然六郎你對編這些小玩意兒如此有天賦,那阿爹便送你去那靠編竹製品賣為生的老師傅那兒,讓你跟著他學各種編物事的手藝,將來也可以靠這個養家餬口。」

  楊六郎顯然沒料到楊大柱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頓時有些猶豫不決,只見他支支吾吾的說道:「孩兒也只會編這雀兒而已,萬一拜了那老師傅為師後,卻愚笨的學不會他的手藝……那當如何是好?要不,其他幾樣手藝爹娘再商討看看?或者阿爹有別的什麼好主意兒?」

  說到底,楊六郎其實還是拿不定主意要學哪一門手藝,這讓一旁的魚兒氣得恨不得撲上去、咬楊六郎這個突然變笨的榆木腦袋一口!這楊大柱都開竅了,怎麼楊六郎這看著將來會比楊大柱機靈許多倍的小子,卻突然變笨了?

  其實這魚兒還真是冤枉了楊六郎,人們常說「當局者迷」,眼下楊六郎不正是那「當局者」嗎?更何況楊六郎眼下可是要選今後一輩子要走的路,他年僅九歲能說出先前那幾個看法就已經算不錯了,魚兒要他立馬就慧眼識物的選中編竹製品這門手藝,未免有些太過苛求了……

  不過魚兒可不願意自個兒折騰了大半天,大傢伙卻回到原點繼續糾結選哪門手藝這個問題,所以不等楊大柱開口答應,魚兒就舉著那只草編的雀兒,衝著楊六郎甜甜一笑、道:「六哥,魚兒還要像這樣的小動物,小蝴蝶、小蜜蜂、小魚兒,這些魚兒都想要……」

  魚兒說著伸出短短的手臂做出要楊六郎抱的姿態,待楊六郎把她從劉氏的懷裡抱了過去,魚兒的小手兒馬上緊緊的攀住楊六郎的脖子,緊接著重重的在楊六郎的臉上親了一口,把楊六郎親得心裡美滋滋的、才開口撒嬌道:「六哥,你給魚兒抓那些小動物好不好?魚兒好喜歡那些小動物呢?它們能讓魚兒拿在手上隨意玩耍……」

  魚兒嘴裡雖故意用了「抓」字,但楊六郎卻知道她其實是喜歡像這只雀兒一樣、草編的死物,並不是真的要他去抓那些小動物,所以一向溺愛的妹妹的他當下就毫不猶豫的答道:「只要我們阿妹喜歡,六哥什麼都給你抓!不但給我們阿妹抓小蝴蝶、小魚兒,還要抓小蚱蜢、小蝦……」

  魚兒見楊六郎有些開竅了,立馬拍著小手兒叫道:「好……六哥真好!魚兒喜歡!」

  而楊六郎拿話哄完魚兒後心裡也就不再猶豫不決了,一臉認真的對楊大柱說道:「阿爹,孩兒想清楚了,就學那編竹子的手藝!學好了孩兒便可以給阿妹編許多好玩的小玩意了。」

  楊六郎這話頓時讓楊大柱覺得有些哭笑不得,自個兒剛剛替他選好了、他卻猶豫不決,眼下卻因妹妹的一句話就立馬改變主意,這未免也太傷他這個做爹的心了?!楊六郎這不是擺明了告訴大家、這爹沒妹妹重要嗎?

  所以楊大柱頓時有些不悅的板起臉,故意刁難道:「難不成你選擇學這門手藝,只是為了討你妹妹的歡心?你就不怕它將來不能保你溫飽嗎?」

  也許是魚兒的心意感染了楊六郎,又或者他一心想疼魚兒,疼著、疼著便福至心靈的讓心思豁然開朗,此時的楊六郎已沒了先前的那絲迷茫,重新變回那個聰明機智的楊六郎,只見他笑嘻嘻的答道:「阿爹您別因孩兒疼阿妹吃味兒啊!這阿妹是我們家的開心果兒,您說我們家誰不疼她?」

  心思被當場揭穿、讓楊大柱臉上頓時覺得有些掛不住,但這楊六郎說的話兒他聽著也覺得十分舒服,畢竟他自個兒就是那溺愛魚兒的頭一號人物,所以楊大柱也就不同楊六郎多做計較了,只瞪了他一眼罵道:「臭小子,連你爹也敢調侃?小心我揍你!」

  楊六郎聞言趕忙討好的把魚兒往楊大柱手上一送,而魚兒也聰明的立馬張開手臂、像八爪章魚般的掛在楊大柱身上,甜甜的說道:「阿爹親親!魚兒要和阿爹親親!」

  魚兒這嬌滴滴的話兒立馬讓楊大柱心裡的不滿煙消雲散,並「沒骨氣」的立刻把臉湊到魚兒面前,一臉陶醉的讓魚兒在他的臉上印下口水,這副畫面讓楊六郎幾兄弟忍不住捧腹大笑……

  待楊大柱被魚兒親的心滿意足了,楊六郎才開口說道:「孩兒選這門手藝,倒不完全是想討好阿妹,而是這只草編的雀兒給了孩兒一個啟發,讓孩兒最終決定學這門手藝。」

  「哦?那你說說那雀兒給了你什麼啟發。」楊大柱邊逗著魚兒玩耍邊說道。

  「孩兒心想,這雀兒既然可以用外頭隨便撿的稻草來編,那各式竹製品不也可以利用那野生的竹子來編?我們村子後頭不就有一大片野竹林?」

  楊六郎說著頓了頓,把思緒理清楚了才接著說道:「只要孩兒把老師傅的手藝學到手,那日後便可以砍那無主兒的野生竹子來編東西,編好了再拿到城裡的市集去賣,這不要成本的物事賣多少錢可就實掙多少錢,所以孩兒才決定學這一門手藝!」

  一旁的劉氏一聽這話當場猛拍大腿一下,道:「哎喲!我怎就沒想到這不要錢的買賣呢?六郎真是個聰明的孩子!指不定住在村外的那位老師傅,也是這樣幹的!」

  楊大柱也覺得楊六郎的話十分有理、其他幾兄弟也都紛紛贊成,於是一家人便定下讓楊六郎學編竹製品這門手藝,並決定待家裡寬裕些了、就開始準備楊六郎的拜師禮,準備好了便帶著楊六郎去尋村外那位老師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04:56 PM

第二十三章    自私小人

  楊六郎學藝一事定下來後,楊家大房便只剩下三個孩子讀書了,加上二房的兩個孩子正好五個,這束脩一事也算是解決了。楊大柱曾答應會給楊二柱一家一個滿意的交代,所以事情一定下來他便讓劉氏去舊船把這個消息告訴方氏,好讓楊二柱夫婦安心。

  但此時劉氏對方氏這個弟媳十分沒好感,心裡也認為是那愛斤斤計較的方氏上新船上一鬧,才逼得楊六郎最終要去給人家當學徒,所以劉氏同楊大柱鬧起彆扭來、怎麼也不願意去同方氏打交道。

  楊大柱無奈之下只能遣了楊大郎前去舊船知會一聲,楊大郎心裡雖然也有些惱自家親嬸娘,但卻不敢違逆楊大柱的意思,只得不情不願的挪動雙腿去了舊船。

  話說那方氏見新船上的燈火一直沒熄,便曉得楊大柱一家正在連夜想對策,所以便拉著楊二柱坐在船頭、頻頻往新船那邊張望,一見楊大郎出了新船往自家這兒走來,立馬就起身迎了上去,竟還能當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臉熱情的同楊大郎大招呼……

  「大郎,可是你阿爹讓你來找你阿叔說話的?」

  楊大郎悶悶的答了聲:「嗯。」

  方氏一聽心裡大喜、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燦爛起來,十分熱情的拉著楊大郎的胳膊,邀請道:「來來,先到船裡坐、喝口水,喝完再慢慢把你阿爹交代的話兒說給你叔、你嬸娘聽!」

  這楊大郎是從隔壁船過來的,通共也就走幾步路、再一跨就到楊二柱一家住的舊船上了,這麼近、倘若他想喝水還不會在自個兒家裡喝嗎?哪還需要方氏故作熱情的拉他到舊船裡喝水?

  況且眼下楊大郎覺得自家嬸娘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刺眼,再一想楊六郎明兒就不能跟著他們一起去學堂上學了,心裡不由對面前的方氏多了幾分埋怨,更沒心思同她多說什麼家常,巴不得趕緊把話傳完離得遠遠的……

  所以面對方氏那假惺惺的熱情,楊大郎連連擺手推辭道:「嬸娘客氣了,這時辰已經不早了,侄兒就不進去裡頭打擾祖父和弟弟們歇息了,我把阿爹的話帶到後也得回去歇息了,免得明兒爬不起來、趕不及上學堂去了。」

  方氏也不是真心想要拉楊大郎到船裡坐,所以楊大郎一推辭她就順勢不再拉他,而是急忙忙的問出心裡最關心的問題:「既然大郎你急著回去歇息,那就趕緊把你阿爹讓你捎的話兒說了吧!」

  「阿爹說讓弟弟們明兒早些起來,先和我們家幾個小子一起把束脩送去給先生,送完再上學堂讀書,千萬不可貪睡誤了時辰。」

  楊大郎一板一眼的把楊大柱的話轉述了一遍,說完便轉身要走,但這方氏卻是個極愛嚼舌根和打聽八卦的人,她見楊大郎只硬邦邦的丟下一個結果,卻隻字不提這個結果產生的過程,心裡不由癢得像被貓爪子撓著般,臉上更是堆滿了失望的神色。

  劉氏見楊大郎看都不看自己滿是失望的臉一眼,最終實在是忍不住了、還是主動伸手扯住楊大郎,訕笑著拿話哄他:「大郎,二郎和五郎能夠繼續上學堂讀書,嬸娘我心裡自是十分高興,不過嬸娘卻想多嘴問一句———你阿爹、阿娘是如何處理此事的?是最終想了法子把束脩湊齊了,還是不得已減了人頭?」

  方氏的追問讓楊大郎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但楊大郎的性子同楊大柱最像、是個耿直刻板的人,而這方氏好歹也是楊大郎的長輩,他不敢給她太重的臉色看、也不敢不回答她的問話,所以楊大郎最終繃著臉、不情不願的答了句:「阿爹從我們家幾個小子中減去了一人,束脩便變得剛剛正好。」

  這楊大柱一家一晚上都沒下過船,一直坐在舊船上、密切關注著新船的方氏豈會不知道?

  這楊大柱一家既然沒下過船,那方氏自是早就猜到他們是用了什麼法子解決束脩不足這個問題,眼下她這般故作不解的追問,其實只是想引楊大郎講出誰是那被減去的人罷了。

  所以楊大郎才一答完話,方氏就緊跟著問道:「那你們兄弟幾個,是哪個被你阿爹給減下來了?」

  這方氏明顯是哪壺不開偏提哪壺,楊大郎眼下心裡正為楊六郎為了幾個哥哥做出犧牲而感到愧疚和難過,心裡更是因此事而感到悶悶不樂,可方氏這個罪魁禍首卻像是故意的般、一再的揭他的傷口,這讓楊大郎就算脾氣再好、也最終失去了最後一絲耐性,只草草的答了句「六郎今後不上學堂去了」,便不再理會方氏徑直回到自家那條船上。

  而方氏聽了答案後臉上有著濃濃的失望神色,看著楊大郎那漸行漸遠的背影、喃喃自語道:「真是對有心思的夫妻,竟讓最小、最不會讀書的六郎輟了學……」

  一旁的楊二柱見方氏自個兒嘀嘀咕咕的抱怨著,神色隱約還帶著一絲不滿足和怨憤,這讓他有些不悅的訓了句:「眼下我們家的兩個混小子都可以繼續上學堂讀書,你的心願大哥、大嫂也都滿足了,你還有什麼不滿?那兩個混小子能繼續讀下去你就該知足了,你管大哥減了誰下來做什麼?」

  方氏聞言狠狠的瞪了楊二柱一眼,罵道:「你這榆木腦袋懂什麼?!要是大哥把像大郎這種總是得先生誇獎的人減下來,那我們二郎和五郎在學堂裡不就少個了對手?沒了大郎這倍得先生歡喜的人在,我們二郎和五郎還愁得不到先生的青眼?」

  方氏這番自私自利、蠻不講理的話兒,頓時讓楊二柱氣得臉色鐵青,忍不住沉著臉再訓了她一句:「你怎會有這樣的念頭呢?這無論是大哥的兒子還是我們的兒子,不都是我們楊家的後人?他們隨便哪一個將來有了出息,還不是我們整個楊家的人臉上都有光?你怎能說出……」

  以方氏的性子哪能讓楊二柱訓住她?以為楊二柱只要敢訓方氏,最終都以被方氏反訓一頓、外加冷嘲熱諷一番告終,這一次也依然不例外……

  只見楊二柱話還沒全說完,方氏就叉著腰、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什麼整個楊家的人都會臉上有光?我看是他大房一家臉上有光吧?!你也別把你大哥想得那般好,我告訴你、他們夫婦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們也是會替自己打算的人!你別指望他們將來飛黃騰達了,還會想著你這個不中用的弟弟!」

  楊二柱生性老實、所以吵不過潑辣的方氏,他也怕再吵下去方氏一氣之下又要回娘家去,所以最終只能率先讓步、低聲下氣的勸了句:「好了好了,你也別管人家是不是省油的燈了,眼下大哥、大嫂遂了你的意,你就不要再繼續抱怨下去了,一家人和和氣氣的揭過此事不好嗎?」

  這楊二柱明明是讓著方氏不想同她吵,但方氏卻因為他的忍讓而更加覺得他沒用,非但沒有順著楊二柱給的台階往下走,還白著眼、毫不客氣的再衝著他冷嘲熱諷了一番:「我看要是這事兒讓你這個老二來處理,你準會把最能幫家裡幹活的大郎留下來,讓他別再繼續上學堂讀書留在家裡幫大人幹活!」

  若是此事讓楊二柱來處理,他還真是會像方氏說的這樣做,他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也很實在———既然大房那邊一定得有一個孩子不能繼續讀書,那還不如選擇已經十五歲、能夠頂得上一個勞力的楊大郎,好歹楊大郎還能幫著他們一起打漁、種田,其他那些還沒長大的孩子留下來可是什麼都幹不了!

  楊二柱的想法其實很單純,這中間也沒藏著什麼彎彎道道,更不會像方氏那樣把一件簡單的事想得無不複雜,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楊二柱才會被方氏吃得死死的,更是單純的把方氏先前的冷嘲熱諷當成好話兒。

  方氏的冷嘲熱諷讓楊二柱以為方氏十分懂自己的心思,當下心裡什麼怨氣都沒了,只顧著樂呵呵的咧嘴兒笑,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還是月娥你瞭解我,若是真讓我來處理此事,我還真是會把大郎留下,讓年輕尚小的六郎繼續讀書,我都沒出聲你便一下猜中了我的想法,不虧是我的好渾家。」

  「我呸!走走走,哪兒涼快你趕緊上哪兒呆著去,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礙眼!」

  這方氏見楊二柱錯把她的諷刺當成誇獎,心裡頓時氣得不打一處來,當面便啐了楊二柱一口、才氣哼哼的推開楊二柱自個兒回到了船艙裡。

  這方氏往船艙裡一坐、再細細一想,立馬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認為楊大柱夫婦心裡鬼得很,一點賠本買賣都不願意做!

  方氏為何會這樣想呢?

  原來楊大柱犧牲自己的兒子、成全楊二柱一家的那片好意,方氏非但一點都不領,還把那片好意當成楊大柱夫婦的心機!這方氏剛剛之所以說楊二柱會選擇讓楊大郎輟學,可不是在誇他、而是變著法子諷刺楊二柱沒楊大柱聰明!

  在方氏那只看到自家利用的眼裡,是看不到別人自我犧牲的那片好意,她只會認為楊大柱之所以選擇讓楊六郎輟學,乃是從最大利益出發作出的決定……

  方氏認為楊大柱夫婦乃是因為楊六郎書讀得不好,且是幾個兒子當中年紀最小、到學堂讀書的時間最短的孩子,她認為依著這兩樣條件把楊六郎涮下來,楊家大房便吃不了虧!橫豎楊六郎就只讀了幾年書、認了幾個字兒,眼下不讀下去也不算吃虧,好歹今後也能寫幾個字、算算帳不是?

  反倒是楊二柱想著把已經讀了好幾年書了、馬上就能參加科舉考試的楊大郎涮下來,讓方氏覺得愚蠢至極!更是認為只有楊二柱那樣的笨人才會那樣做!所以剛剛才會被楊二柱氣得不打一處來……

  若是楊家一家人知道方氏竟做了這樣的猜想,把好好的一件事、完完全全的往不同的方向猜想,定會覺得這方氏實在是可笑之極,也只有像方氏這般自私到骨子裡去的人,才能把別人的一片好意想得面目全非、截然相反吧?

  而在另一條船上,聽了楊大郎的描述後的魚兒,誤以為方氏因楊二郎和楊五郎能夠安安穩穩的繼續上學而感到大喜,心裡不由壞壞的開始幻想以後方氏的兩個兒子、考了N年也還考不到官當的情形,更是忍不住幻想、將來方氏得知輟學的楊六郎靠著編竹製品的手藝,在自己的幫助下賺了大把銀子,那副又是嫉妒又是眼紅和後悔的嘴臉……

  一幻想到這兒,魚兒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方氏那副吃癟嫉妒的嘴臉了,對像方氏這般自私自利的人的最大懲罰,想來就是———讓她眼睜睜的看著別人過得比自己好,而她想佔便宜卻又佔不到吧?



第二十四章    年師傅

  日子一晃就過了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來因還未籌到拜師送的物事,所以楊六郎暫且留在家裡幫大人幹活,待楊大柱夫婦陸陸續續的湊了點物事、劉氏再厚著臉皮去娘家借了幾貫錢,楊六郎拜師學藝需要送的拜師禮兒才算是湊齊了。

  楊大柱不願讓楊六郎在家呆得太久,所以即使楊六郎沒催、這物事一湊齊了,第二天他便帶著魚兒、楊六郎和一籃子物事往村頭去找那位老師傅,路上楊大柱也簡單的向楊六郎介紹了那位師傅的情況……

  「六郎,這位老師傅姓年,本不是我們小岝村的村民,是幾年前不知打哪裡遷過來的,因脾氣有些古怪、所以不願同村裡人住在一起,便自個兒離著村口遠遠的搭了間茅屋。也正是因為這年師傅是從外地遷來的,所以他才不似我們村裡大多數人一樣、一輩子都以打漁為生。」

  楊六郎用心的將楊大柱的話記在心裡,細細琢磨後抓住重點問道:「阿爹,您說年師傅的脾氣十分古怪?有多古怪?」

  這楊六郎的疑問也是被楊大柱抱在懷裡的魚兒疑問,所以原本窩在楊大柱肩膀上的魚兒一聽楊六郎發問、立馬就轉過臉來,仰著小臉、豎著小耳朵看向楊大柱,等待他解疑。

  「其實也算不上多古怪,就是年師傅生性不大愛與人交往、脾氣有些喜怒無常罷了,」楊大柱說著頓了頓,稍微回想了一下才慢慢說道:「我之所以說年師傅脾氣十分古怪,乃是因為先前我去城裡賣魚時在路上遇過他幾回,我見好歹我們也是一個村裡的人,便主動同他扯起家常來,想著二人聊著閒話趕路比較不會悶……」

  「哪知我一連在路上遇了年師傅三回,也同他搭了三回話,可他卻偏偏對我不理不睬,就算我們一前一後的走在同一條路上、去同一個地方,但我主動同他說話他卻硬是不理睬,還老沉著一張臉、像是我欠了他錢銀般……你們說這年師傅脾氣是不是很古怪?」

  楊大柱的描述讓楊六郎的心裡頓時覺得有些失望,他可不願意自己將來跟的師傅性情如此古怪,且他也認為這般不好相處的師傅、一定不願意把他的手藝傾囊相授,一想到這兒楊六郎心裡頓時就有些動搖,於是便試探性的問了楊大柱一句:「阿爹這樣一說,孩兒也覺得這年師傅的性子著實有些古怪,想來不是個好相處的人,也不知他心地如何。」

  楊大柱聞言笑著拍了拍楊六郎的肩膀,揶揄道:「怎麼?『師傅脾性古怪』這麼一個小小的難題就把你給嚇退了?你若是連這小小的難題都克服不了,阿爹勸你還是跟著哥哥們回去學堂讀書的好,免得你只學個兩三天就因受不了苦而跑回家來。」

  楊大柱這番玩笑話頓時讓楊六郎羞得漲紅了臉,急急忙忙的爭辯道:「阿爹您誤會孩兒了,孩兒是想若是那年師傅心地不好、脾性又古怪,那他肯定不願收孩兒為徒,即便是收了想必也不會細心教導孩兒……孩兒是因此才有所動搖、並不是害怕吃苦!」

  楊大柱聽了笑著摸了摸楊六郎的頭,道:「阿爹知道你不是害怕吃苦,不過阿爹卻可以同你保證這年師傅絕不是你想的那種人,年師傅的心地其實很好,只是被他面上的冷漠給掩蓋住了而已。」

  楊大柱這話頓時勾起了楊六郎的好奇心,讓他忍不住追問道:「阿爹為何這樣說?莫非這其中另有隱情?」

  「阿爹不是說曾主動和年師傅扯了三回閒話、年師傅都對阿爹都不理不睬嗎?可偏偏這第四回是年師傅主動搭理了阿爹,那一回倒是大大的出乎阿爹的意料……」

  原來這楊大柱主動和年師傅攀談了三回、見年師傅都不願搭理他,於是最終也就熄了同他結伴而行的念頭,再在路上遇到年師傅時、也就不再主動和他攀談,而是無奈的學著他的樣子各走各的。

  但幾次過後,有一回楊大柱出門晚了一些、一上路就挑著一整擔的魚急急忙忙的往城裡趕,生怕去晚了會被別人搶了先機,但偏偏人越著急做某件事時就、越是容易出錯,這楊大柱挑著魚趕了一會兒路、就突然腳下一個不穩崴了腳脖子……

  楊大柱這腳一崴、不得已只得暫且把肩膀上的擔子卸下來,自己揉捏了一會兒腳脖子、就硬是咬牙重新把擔子挑了起來,為了那一整擔的魚不白白浪費、而強忍住腳上傳來的鑽心疼痛挑著滿滿一擔魚繼續趕路。

  只是楊大柱沒走一會兒就疼得滿頭大汗、甚至差一點就摔了一跤,可即使腳脖子再疼、楊大柱也必須把魚挑到城裡去賣,所以楊大柱只能忍痛繼續前行……

  就在此時,一雙大手突然替楊大柱接下了肩膀上的重擔,楊大柱順勢扭頭看去、驚訝的發現替他接過重擔的竟是年師傅,只見那年師傅左邊肩膀上正挑著自個兒的擔子,但他卻二話不說的把楊大柱身上的擔子接過來、扛在右肩膀上,也依舊脾氣古怪的不同楊大柱多說、只自顧自的挑著兩個膽子往前走去。

  楊大柱當時的確因年師傅的主動相幫愣了一會兒,但他馬上滿心感激的追上了年師傅的腳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老師傅,您自個兒也有擔子要挑,哪能讓您再幫我挑這沉重的魚擔子?」

  這一回年師傅終於搭理楊大柱了,只見他繃著臉說了句:「廢話少說,你儘管跟著走便是,進了城我便把擔子還給你。」

  「這……這怎麼過意的去?還是我自己來吧,我的腳不礙事。」

  雖然年師傅的態度依舊有些不善,但楊大柱卻還是感受到了他的善心和好意,只是這年師傅年紀比楊大柱還要年長上一些,楊大柱怎好意思讓他幫自己挑擔子?

  沒想到年師傅一聽楊大柱這話,立馬吹鬍子瞪眼的罵了他一句:「你連走路都走不穩了,還逞強挑什麼擔子?!難道你想挑到最後爬著進城?」

  年師傅這話說得既直接又難聽,一時間嗆得好脾氣的楊大柱說不出話來,他也是心裡過意不去才會這樣說,卻怎麼也沒料到年師傅會這樣反駁他的話……

  就在楊大柱心裡憋氣得慌時,那自顧自快步往前走的年師傅,竟意外的再多說了一句話兒:「我自個兒的擔子挑的都是些不佔份量的竹籃子,同你這擔子魚加在一起也重不了多少,挑兩擔子就像挑一擔子似的。」

  年師傅這話雖然依舊說得硬邦邦的,但也算是搭理了楊大柱並答了他的話,且這話明顯是想叫楊大柱心裡不用太過意不去,並告訴楊大柱他挑著的兩個擔子、並不似楊大柱想像中的那般沉重,也正是因為這番話讓楊大柱認定年師傅不是什麼壞人,更是發覺年師傅其實是個面惡心善的好人。

  後來年師傅一路幫著楊大柱把魚挑到了城裡,隨後還故意在楊大柱平常賣魚的地方賣竹籃子,賣完還是同楊大柱一起結伴回村,並且一路上還是二話不說的把兩個空擔子都搶過去抗在肩頭,顯然是想讓楊大柱走起路來能夠輕鬆些。

  而年師傅這些只所不說的舉動,更加讓楊大柱證實了心中的猜測,徹徹底底的把年師傅劃到善良熱心的人這一類裡,往後再在路上遇到年師傅、儘管他依舊對楊大柱的攀談有些不冷不熱,但楊大柱卻還是樂此不疲的一路同他聊到頭。

  慢慢的,遇上年師傅心情好時、他倒也會和楊大柱說上幾句話,不過大部分時間年師傅還是喜歡板著一張臉趕路,不過楊大柱倒也慢慢的習慣了他那面惡心善的性子。

  楊大柱把自己同年師傅相識的過程說完後,定眼的看向一直仔細傾聽的楊六郎,問道:「六郎,你現在還擔心年師傅是個心地不好、不肯教你本事的師傅嗎?」

  楊六郎當下便一臉堅定的搖了搖頭,道:「年師傅見阿爹不小心崴了腳,就一來一回都主動幫阿爹挑那麼重的擔子,這就足以證明他是個心善之人。」

  楊大柱聞言對楊六郎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道:「很好,我們六郎真是個懂事、明事理的孩子,我們做人不能被一些事物的外表迷了眼,有時有些看起來和藹可親的人其實才是真正的惡人,而有些看起來凶神惡煞的人往往卻是大好人,這些就得靠你自己用心去分辨了。」

  而被楊大柱抱在懷裡的魚兒聽了這話,忍不住小聲的說了句方氏的壞話:「魚兒覺得嬸娘看起來和藹可親,可卻老是幫著二哥和五哥欺負哥哥們,是阿爹說的大壞人!」

  這方氏也是個護短的娘,所以每次楊家幾個孩子起什麼爭執,她都不問是非只訓魚兒的幾個親哥哥而護住自家的小子,甚至連自家的小子欺負魚兒這個最小的妹妹她只會縱容,所以魚兒眼下不但十分討方氏,連楊二郎和楊五郎兩個臭小子也連帶討厭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04:58 PM

第二十五章   魚兒的必殺技(1)

  而一旁的楊大柱見魚兒奶聲奶氣的聲討方氏,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魚兒的小鼻子,一臉無奈的說道:「你嬸娘其實也算不得是什麼大惡人,只是骨子裡總替自個兒多想一些罷了。」

  魚兒也不想和楊大柱爭論這個問題,所以只撅起自個兒的小嘴兒表示不贊同楊大柱的話,而楊大柱見狀只得無奈的打住和方氏有關的話題,繼續一邊走一邊和楊六郎講和年師傅有關的事宜。

  「哎,這年師傅說起來也算是個苦命的人,一大把年紀了身邊卻一個親人都沒有,聽說是七、八年前家鄉鬧了很凶的瘟疫,老爹、老娘以及妻兒都染了瘟疫死了,只剩他孤身一人四處漂泊,最終年紀大了走不動了、才在我們小岝村安了家。」

  楊大柱說年師傅孤身一人、無親無故,這讓魚兒忍不住想起了遠在二十一世紀、也同樣無親無故的母親,頓時鼻子一酸、怏怏的說道:「阿爹,年師傅沒有人陪真可憐,魚兒呆會兒見到他一定讓他抱抱魚兒,他抱了魚兒就會高興了。」

  楊大柱愛憐的摸了摸魚兒悶悶不樂的小臉兒,笑著說道:「我們家阿妹真乖,我想那年師傅就是脾氣再古怪,對著我們可愛的阿妹一定也辦板不起臉來。阿妹呆會兒除了伸手叫年師傅抱抱外、再主動多親年師傅幾下,這樣年師傅一定會被阿妹逗得很開心,他一開心不就不那麼可憐了?」

  魚兒聽了楊大柱這話後臉上頓時多了幾根黑線———這楊大柱竟然哄自己的女兒去親一個陌生大叔,雖說他也是一片好意,可這也太讓魚兒感到鬱悶了!這給年師傅抱一抱魚兒還是十分樂意的,可親親……呃,還是免了吧!

  魚兒目前只能接受和自小把她帶大、照顧她的親人親親,讓她同別的毫不相干的人玩親親,若是女的她還能拚命的安慰自己、勉勉強強的接受,可若是男的……那只會讓魚兒吐血!

  畢竟魚兒的心理年齡好歹也是二十六歲的大姑娘啊,怎能真的做出如此「傷風敗俗」的事來?真的要親也應該讓她去親一些養眼的小正太才對嘛!

  於是魚兒滿臉黑線的因楊大柱一句無心的話糾結起來,而楊大柱卻絲毫未發現懷裡小女兒的「大」心思,只顧著繼續教導楊六郎:「六郎,連魚兒都曉得年師傅是個可憐的人,你呆會兒見了年師傅更該對他恭敬些才是,哪怕他沉著臉對你說一些尖酸刻薄的話語,你也要忍耐住……明白嗎?」

  這楊六郎本就是個機靈的孩子,楊大柱一路上說的話他也都聽明白了,所以一見楊大柱特意叮囑、他馬上拍著胸脯保證道:「阿爹放心,孩兒已知曉那年師傅是個面惡心善的好人,也知道他說什麼話兒其實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孩兒一定不會當真。」

  「好孩子,你能明白阿爹的話,阿爹也就放心了,」楊大柱說著頓了頓,才接著說道:「阿爹看年師傅一直孤零零一個人過日子,其實有想過帶我們家的幾個孩子到他家熱鬧、熱鬧,但卻又怕你們幾個孩子會誤認為年師傅是個壞人,所以一直不敢帶你們來。」

  楊大柱的善心讓魚兒十分感動,更讓她深深的期望自己親生母親身邊、也能有像楊大柱這楊的好心人,而為了讓楊大柱一直保持這樣的善心,魚兒更是主動賣乖道:「阿爹放心,有魚兒在,年師傅一定會一整天都樂呵呵的!」

  「是啊,我們魚兒可是我們家的開心果,有誰見了我們小魚兒會不樂呵呵呢?」

  說話間魚兒三人已走到了年師傅搭在村外的幾間茅屋前,楊大柱先讓楊六郎代他前去叩了叩門,隨後才大聲衝著裡頭喊道:「年師傅,我是常和您一起到城裡賣魚的楊大柱,我帶著孩子們來瞧瞧您,您開個門吧!」

  楊大柱話音剛落,那扇破破爛爛的木門便「吱嘎」一聲被推開,裡面傳來年師傅有些陰陽怪氣的話音:「我這兒就幾間破破爛爛的茅屋,沒招待你的地方,你還是領著孩子們回去吧,別耽誤老漢我做活計。」

  單單這幾句話就讓魚兒覺得有些哭笑不得,這年師傅既然不打算請他們進去、那把門打開做什麼?隔著那緊閉的木門說趕人的話語,不是更能拒人於千里之外嗎?

  於是魚兒通過這個小小的細節,看出這年師傅其實並不是真的想趕他們走,只是長期養成的彆扭脾性、讓他無論遇到什麼事兒都喜歡說反話,所以才會既開了門又說了趕人的話兒。

  這教手藝的師傅都還沒見著,魚兒豈能讓楊六郎無功而返?

  所以魚兒骨溜溜的轉了轉眼珠子後,立刻想到了替楊大柱解圍的法子,只見魚兒故作天真的衝著楊大柱大聲說道:「阿爹,這門已經打開了,我們快些進去找年師傅完吧!」

  魚兒故意衝著大開著的門說出那番話來,所以她的童言童語裡面的年師傅一定也會聽到,楊大柱見狀心裡一喜、立馬順著魚兒的話往下說道:「阿妹說得對,這年師傅把門打開,就是邀請我們進去呢,我們趕緊進去找年師傅玩!」

  楊大柱說完不等年師傅再出聲、便飛快的帶著楊六郎一起進了屋,他們三人才一進屋、就見年師傅正繃著臉坐在南邊的窗子底下,藉著窗邊的光線飛快的翻轉著十指編著一個精緻的竹籃……

  楊大柱三人進來後,年師傅頭都沒抬一下,只硬邦邦的說了句:「不是說我這破茅屋沒地方招待你、讓你趕緊領著孩子們回去嗎?你還帶著他們進來做什麼?」

  楊大柱顯然早已習慣了年師傅的冷言冷語,所以自動把這些不中聽的話給過濾掉,邊自覺的往一旁的炕上坐去、邊說道:「要什麼招待我的地兒?有個坐的地方就行了。」

  說著不等年師傅再出言反駁,楊大柱便急忙招呼楊六郎給年師傅問好:「六郎,還不快給年師傅問個好?」

  這年師傅的年紀比楊大柱還年長幾歲,所以楊六郎絲毫不敢怠慢、規規矩矩的沖年師傅行了個禮兒,道:「年師傅好。」

  「哼,小小年紀就一副酸秀才樣兒!」

  年師傅果然如楊大柱預料的那般,一開口就衝著楊六郎說了句刻薄的話兒,但偏偏說這話時他人已起身拎起案上的茶壺,並尋了幾個粗口茶杯給楊大柱等人倒了茶,還細心的取出一盤果子放到桌上,年師傅雖沒明言、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拿出來的果子是給魚兒這個小娃娃吃的。

  楊大柱見年師傅主動給魚兒送果子,連忙搖著魚兒的兩隻小手同年師傅打招呼,並出聲教魚兒說道:「阿妹乖,我們來給年師傅問好,來,跟著阿爹說———年師傅好。」

  楊大柱這話讓魚兒頓時有了翻白眼的衝動,這楊大柱也太小看她這個人見人愛的「小外交官」了吧?

  不就是問個安嗎?

  別說是對魚兒這個「大姑娘」了,就是對五歲小孩來說也不算什麼大難題啊!犯得著傻乎乎的一字一句的教嗎?

  為了向楊大柱證明自己的「能幹」,魚兒馬上衝著年師傅甜甜一笑,端直身子、奶聲奶氣的說道:「年師傅好,魚兒給年師傅問好。」

  魚兒說完還十分「瀟灑」的甩掉楊大柱托著她小手兒的手,毫不畏生的沖年師傅舉起短短的雙手,甜甜的說道:「年師傅抱抱,魚兒要年師傅抱……」

  小魚兒眼下可是生得似那粉雕玉琢、人見人愛的瓷娃娃,加上她懂得撒嬌賣乖的討好大人,所以幾乎沒有人能逃得過她那「甜美笑容+天真無邪求抱抱」的必殺技,就是心腸再硬的人一見魚兒掛著甜甜的笑容、天真無邪的衝著自己伸出短短的小手臂要抱抱,都會瞬間被小魚兒軟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把小魚兒抱到懷裡……

  事實證明這魚兒的必殺技真的是老少通殺、所向無敵,只見原本繃著一張臉的年師傅一見魚兒嬌滴滴的沖自個兒撒嬌,馬上就不由自主的伸出雙手、想要從楊大柱懷裡接過魚兒這個小甜心來。

  但年師傅的手只伸了一半,就發覺一旁的楊六郎臉上有著忍俊不禁的神色,楊大柱更是一副想笑不想要的樣子,這二人的反應頓時讓年師傅覺得臉面有些掛不住、臉上更是馬上浮現出一片尷尬的神色,想來年師傅也覺得自己從頭到尾都黑著臉表現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可魚兒才張嘴說了兩句話兒、他就被徹底「俘虜」了,這未免也太沒立場、太沒「骨氣」了!

  於是為了維持臉面、不讓楊大柱和楊六郎笑話,年師傅手伸了一半後突然停住了,他心裡其實很想把魚兒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抱過來,但又覺得這樣做有損他冷漠的形象、和他的言行舉止也十分矛盾,於是一時間年師傅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兩隻不由自主伸出去的手就這樣別彆扭扭的停在半空中,那張黑包公一樣的臉此時更是有著幾分羞惱神色……



第二十六章 魚兒的必殺技(2)

  年師傅那彆扭猶豫的神情卻讓魚兒覺得十分可愛,同時她也藉著這小小的一件事看到年師傅也有著溫暖的一面,更覺察到年師傅其實內心深處也是渴望溫暖、渴望歡樂的,這樣孤獨卻又渴望溫暖的人兒讓魚兒心裡莫名的多了一分心疼,於是為了讓年師傅不再彆扭的僵持著那尷尬的動作,魚兒再次主動出擊……

  「抱抱……年師傅快接住魚兒嘛,魚兒要年師傅抱抱!」

  一旁的楊大柱此時突然變聰明了,一見魚兒努力的軟化年師傅的冷漠面具,立馬趁熱打鐵的攛掇道:「年師傅,您看我家阿妹這麼喜歡您,您就抱抱她吧!我們家阿妹很乖的,被人抱在懷裡只會老老實實的呆在、絕不會亂動。」

  「嗯嗯,魚兒很乖、魚兒不鬧。」

  楊大柱這話讓年師傅臉上的尷尬稍微褪去了一些,最終也實在是不忍心拒絕小魚兒的哀求,於是便順勢把手再伸長了一些、一把把魚兒抱到自己懷裡,魚兒一到年師傅懷裡、立馬用小臉兒蹭了蹭年師傅的下巴,並邊「咯咯咯」直笑邊說道:「年師傅的鬍渣子比阿爹的軟,紮在魚兒臉上一點都不疼,只癢癢的!」

  魚兒的話終於讓年師傅忍不住卸下了冷漠的面具、下意識的彎了嘴角。一旁的楊大柱見年師傅終於接受魚兒了、才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這一次楊大柱帶著兒女前來拜訪,事先也沒同年師傅打過招呼,所以一路上楊大柱其實很擔心年師傅會不歡迎他們,更擔心年師傅因他們的貿然造訪感到不悅、繼而不願意收楊六郎為徒,讓楊六郎跟隨年師傅學本事一事告吹……

  所以眼下見年師傅被魚兒哄得卸下了冷漠面具,看樣子被魚兒逗得心情不錯,楊大柱才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心裡也開始斟酌言語、打算尋個合適的時機把來意表明。

  哪知這年師傅卻只對小魚兒露出和顏悅色的神情,且只陪著魚兒玩了一小會兒、他就重新繃起臉來,對楊大柱問道:「說吧,你帶著兩個孩子上我這兒來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想帶著孩子們來您這兒鬧騰、鬧騰,給你解解悶。」楊大柱可不敢一下便說明來意,所以先陪著笑說了幾句客套話。

  但年師傅聞言卻斜著眼掃了楊大柱放在地上的籃子一樣,那裡頭可是放了不少劉氏事先準備的、拜師時送的物事,年師傅知道這楊大柱無緣無故不可能帶著那麼重的禮上門,也知道楊大柱不可能把不打算送給他的物事、隨身帶到他家裡……所以年師傅掃了那堆物事一眼後,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以此表示自己不相信楊大柱那套說辭。

  年師傅這一哼、楊大柱才意識到籃子裡那堆物事出賣了他,於是也就不敢再同年師傅說客套話了,連忙伸手把籃子提起來放到年師傅面前,帶著憨厚的笑容、小心翼翼的講明了來意……

  「是這樣的,我家這個不爭氣的小子書讀得不好、也實在是讀不下去了,但這孩子就算不讀書也得學一門手藝、將來好養家餬口不是?所以我便想把這小子送到年師傅您這兒來,跟著您學學那編竹製品的手藝,學會了將來好靠著它養家餬口。」

  年師傅聞言面無表情的挑了挑眉毛、指著正偷偷打量屋裡各種擺設的楊六郎問道:「也就是說,這小子想拜我為師?」

  楊大柱邊點頭附和邊介紹道:「沒錯,這是我家排行第六的小子,您可以喚他六郎。」

  年師傅聞言臉上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抬了抬眼淡淡的掃了楊六郎一眼,收回眼神後還有意無意的看了、魚兒故意拿在手上玩耍的草編雀兒一眼,

  魚兒細心的觀察到了年師傅這似有似無的一眼,頓時雙眼一亮、認為年師傅有收楊六郎為徒的意思,這樣的發現讓魚兒心裡不由暗暗的感到竊喜、並慶幸自己把楊六郎編的雀兒一併帶來是對的!哪知魚兒正想著故意獻寶、把雀兒送到年師傅跟前讓他瞧個仔細,年師傅卻態度堅定的拒絕了楊大柱的要求……

  「你把這小子帶回去吧,我不會收他為徒。」

  楊大柱顯然沒料到年師傅會拒絕得如此直截了當,怔了一會讓才一臉不解的問道:「年師傅為何不願意收下我家六小子?您不是說一直想收個孩子當徒弟嗎?」

  年師傅邊抓了把果子塞到魚兒手裡,邊說道:「我是想收個徒弟,但卻不能收他。」

  「這又是為何?莫非我家這小子讓您感到不滿意?」

  楊大柱的追問年師傅卻沒給出答覆,只一言不發的看著魚兒吃果子,似乎鐵了心把楊大柱不冷不熱的晾在一邊,這讓魚兒見了心裡不由暗暗的急了起來,邊吃著果子邊絞盡腦汁的想幫楊六郎一把的法子,哪知就在楊大柱和魚兒都一時沒有辦法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楊六郎卻出人意外的「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請年師傅收小侄為徒,小侄一定會踏踏實實的跟著您學手藝,小侄還可以幫您干家裡的一切活計,讓您老只需把時間花在編各種各樣的物事上面。」

  年師傅顯然沒料到楊六郎會自個兒跪下來求自己、臉上有些意外的神情,但他很快就重新板起臉,問道:「我剛剛不是已經拒絕你阿爹了,你為何還要厚著臉皮拜我為師?」

  楊六郎大著膽子答道:「因為小侄知道您是個有真本事的老師傅,知道您的手上功夫十分了不起!」

  「哦?你今兒才由你阿爹帶著來見了我一回,怎就知道我的手藝了得?」年師傅似乎被楊六郎勾起了興趣,似笑非笑的反問了一句。

  「小侄一進屋就被屋裡這些精細的竹製物事給吸引住了,這些物事當中有簡單的用幾片竹片兒編出來的,也有用好幾根長竹以精細繁複的手法編出來的,但無論是簡單的樣式還是複雜的樣式,編的手法卻都與眾不同、更是樣樣都編得恰到好處。」

  原來這楊六郎一進屋,目光就被年師傅屋裡那些、幾乎全都是用竹子等軟植物編成的日常用具給吸引了,就在楊大柱教著魚兒同年師傅套近乎的那會兒功夫,楊六郎已悄悄的把屋裡的各項物事都觀察了個透,且越是把那些物事往細裡觀察,楊六郎就越對年師傅的手藝佩服不已!

  這些物事同楊六郎見過的那些貨郎賣的倒是差別不大,樣式其實都差不多,但若是仔細看了、就會發覺年師傅屋裡的物事編的手法有些獨樹一幟。

  比如掛在牆角那個做法最簡單的竹拂,許多貨郎大約要多花些功夫和材料、和多用些竹片兒才能做成,楊六郎也曾經當場見一個相熟的貨郎做過這種竹拂,但此時他一細看年師傅做的竹拂,馬上就看出年師傅用的法子比貨郎用的法子省時省力!

  而楊六郎這麼一稱讚,被年師傅抱著的魚兒才注意到屋裡擺著的那些物事,待魚兒探出小腦袋仔細一瞧,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年師傅的屋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竹製用品,不但有最常見的竹筷、筲箕、簸箕、漏篩、蒸籠,曬席(專門用來晾曬糧食)、圍席、睡席,還有竹笆籠(一般用來裝魚蝦等)、竹扇、竹帽等等,總之年師傅屋裡的日常用具大部分都是用竹子做成的。

  魚兒見了那一屋子的竹製品後,雖然不似楊六郎那樣能看出好壞優劣來,但單憑這一點也能猜到這年師傅的手藝定是十分了得,否則也不會家裡能用到的物事、樣樣都硬是用竹子給搗鼓出來了,連有些得用木頭來做的物事,年師傅也都用竹子代替了原材料。

  就在魚兒暗暗稱讚年師傅的同時,年師傅卻被楊六郎撩起了濃厚的興趣,只見他故意從楊六郎那番話裡給他找了個難題:「六小子,你說我這手上功夫十分了不起、也就是說我這屋裡竹子做的物事做得好,那你倒是說說怎麼個好法?若是你說得對,那我興許會改變主意收下你這個徒弟。」

  年師傅這話立馬讓楊六郎雙眼一亮、渾身上下頓時充滿了勁頭,臉上更是一副迫不及待想要躍躍欲試的神情!魚兒一瞧他那副模樣,心裡便知道這楊六郎已被這一屋子的竹製用具給征服了、非年師傅這個師傅不拜了。

  雖然魚兒也十分看好年師傅的手藝,但卻又擔心楊六郎最終會入不了年師傅的法眼,於是這年師傅一開始刁難楊六郎、魚兒就暗暗的替他捏了一把汗,不過這種師傅考徒弟最基本本事的事兒,魚兒就是想幫楊六郎也無能為力啊……

  這楊六郎其實對竹藝並沒有很深的研究、他也沒研究這門手藝的條件,充其量只能說他對這門手藝還算是感興趣,所以平日裡遇到和這門手藝有關的事物,會留心多觀察一下罷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05:00 PM

第二十七章  年師傅的考驗(1)

  不過楊六郎打出生到現在也沒離開過家鄉,受地界和年齡所見,他對竹藝的瞭解只能停留在一定程度上。

  嚴格說起來,楊六郎除了見過那走街串巷兜售小玩意兒的貨郎現場編過一、兩回物事,剩下的那一點對竹藝的瞭解都是他從一些書上看來的。但這楊六郎書讀得並不算好,所以能看得懂的也就那麼幾篇雜文,再深奧一些的他即便識得上面的字兒也不懂意思。

  但眼下既然年師傅有意考一考楊六郎,那楊六郎就是挖空自個兒所懂的那些事物,也得認認真真、好好的答一番不是?

  想來年師傅也知道楊六郎懂的多不到哪兒去,充其量就是想考一考楊六郎有沒有這方便的天賦罷了,否則若是年師傅收了個怎麼教都不上道的笨徒弟,那不是沒事自找麻煩嗎?

  所以年師傅一問話就直勾勾的看向楊六郎,似乎不想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神情般,而楊六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挑了那最簡單的一樣竹編物事來說,只見他指著牆角上掛著的那把竹拂,小心謹慎的說道:「小侄對竹藝懂得不多,要不也不必前來拜年師傅您為師了,不過小侄雖然眼拙、卻也還能看出這事物編的手法的好壞來,比如那牆角上掛著的那把竹拂……」

  魚兒順著楊六郎的目光往牆角看去,一眼便認出楊六郎口中的「竹拂」、其實就是現代鄉下常用的竹刷子,魚兒以前在鄉下的親戚家見過這種竹刷子、所以才能一眼便認出來,魚兒知道現代社會的鄉下人大多拿它來涮鍋、涮碗,只是魚兒不知北宋人將著竹刷子用來做什麼。

  楊六郎適時的解了魚兒疑惑,只見他慢慢的說道:「小侄曾見常到村裡來的貨郎現場編過這種竹拂,那貨郎一般會取一把事先削好的小竹片兒,用紅繩將竹片一頭緊緊的綁住、困成結結實實的一個圈,這被捆住的地方便可作為手握的地方,這樣一把簡單的竹拂便做好了。」

  楊六郎說著走到牆角把年師傅掛在牆上的竹拂取了下來,指著那手握的部分說道:「但小侄見了年師傅做的竹拂後,才發現原來能用更簡單省事兒的法子來做這竹拂,且二種方法一比較,貨郎那種法子顯然落了下乘。」

  年師傅聞言伸手摸著下巴的鬍渣子,饒有興趣的問道:「哦?那你且說說看我這法子為何可以稱為上乘?若是我這法子比那貨郎的法子好,那又好在哪兒?」

  年師傅這兩個問題一點都沒難倒楊六郎,只見他胸有成竹的說道:「恕小侄兒大膽的猜一才年師傅您這把竹拂的做法———年師傅您應該是直接取了大約兩節長的竹子,留下小半節足以讓手握住的地方後,再用刀刃在餘下一節半的竹子上深深的刻上幾道刀痕,刻完後取石頭將那刀刻的部分捶破,這一節半的竹子一破、竹拂也就成了。」

  楊六郎先把年師傅做竹拂的法子說了出來,隨後才拿它同貨郎的法子做比較:「而那貨郎做竹拂的法子,別的咱也不說,就說他事先要先把兩節長的竹子、削成一把大小差不多的竹片兒,這就比年師傅您這個巧法子要多費些功夫了,做出來的竹拂也不一定有年師傅您這個好使。」

  年師傅聽了楊六郎這番話後,心裡暗暗的稱讚楊六郎心思細膩、小小一把竹拂竟觀察得如此仔細,不過他顯然沒打算就這樣簡單的考楊六郎一回,所以楊六郎說完竹拂的妙處後,年師傅臉上的神情依舊讓人琢磨不透,不一會兒就再度出言刁難……

  「六小子,這屋裡竹子編製的物事可有不下十樣,你就拿一樣最小的竹拂來說,未免有些太過牽強吧?這竹拂你看起來倒是真的對它的做法十分熟悉,就是不知這屋裡的其他物事你還能再揀個出來說不?」

  年師傅這明顯要加深考驗難度的話語讓魚兒聽了十分鬱悶,忍不住撅著小嘴兒抱怨了句:「年師傅,您考我六哥一回就好了嘛,我六哥他笨、經不住您多次考驗,您就勉強收下他這個笨徒弟,別再考他了好不好?」

  年師傅聞言哭笑不得的捏了下魚兒小臉蛋,並同她打趣道:「我明白了,敢情小魚兒你今兒來我這兒,不是來給我當開心果的、而是來給你六哥當說客的……」

  年師傅這樣一說、魚兒當下就急了,竟真似小孩子般的紅著臉、較真的解釋道:「年師傅您故意取笑魚兒!魚兒真的是來給年師傅當開心果兒的,只是實在不忍心看六哥再繼續笨下去,所以才替他說了幾句好話兒,魚兒也就只替他說了兩句半的好話嘛!」

  「哈哈哈……」

  魚兒那又羞又惱的可愛模樣頓時換來年師傅一陣爽朗的笑聲,只是年師傅被魚兒逗笑後、卻沒有順勢放楊六郎一馬,依舊堅持立場的說道:「小魚兒,師傅我總不能真的收個笨徒弟、給自個兒找麻煩吧?再說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要當我兒子的徒弟我豈能不好好的挑一挑?我對六小子的考驗才剛剛開了個頭呢,若是他忍受不住、還是趕緊拉著你們的爹家去的好……」

  這一次不等魚兒再替自己求情,楊六郎就主動接上年師傅的話:「年師傅您不必理會魚兒的童言稚語、儘管考小侄便是,小侄願意讓年師傅多考幾回。」

  年師傅聞言俯首沖魚兒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道:「魚兒你聽到了吧?這回可不是師傅我故意要為難你六哥,是他自願讓我多考幾回的,這可就怨不得我嘍!」

  魚兒一聽年師傅這話,當下就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嬌喚了句:「六哥!你真是塊笨木頭!魚兒不理你了!」

  楊六郎一臉溺愛的看向氣哼哼的鼓著腮幫子的魚兒,柔聲哄道:「阿妹乖,六哥知道你是想幫六哥,可六哥想要讓年師傅心甘情願的收六哥當徒弟,六哥一定會當個好徒弟、也希望年師傅能當個負責任的好師傅。」

  楊六郎這樣一說魚兒頓覺有些慚愧,覺得自己老是用「討好賣乖」這招來達到目的有些無恥,於是也就不再同楊六郎鬧彆扭了、直接把頭埋進年師傅懷裡自我懺悔去了……

  而年師傅聽了楊六郎哄魚兒的話後、臉上少見的浮現出一絲讚賞的神色,更是當場便拍案說道:「好,既然你有這樣的骨氣,那我便再好好的考一考你,不過我也不會刻意為難你這半大的小子,你就自個兒再在這屋裡挑一樣竹子做的物事隨意說說吧!」

  楊六郎聽了年師傅的話後,目光開始緩緩的掃過屋裡各自竹製用具,心裡更是悄悄的琢磨著挑哪一樣物事來說、才能通過年師傅的考驗。楊六郎邊思量著邊把目光投向牆邊的一張竹蓆上,那張竹蓆上除了竹枕、竹扇外,還有著一把竹子做的「不求人」,這些都是如竹拂般的小物事、所以楊六郎不打算再拿它們來細說,於是楊六郎馬上決定轉移視線……

  但就在楊六郎打算把目光轉移走時,竹蓆上的一樣物事突然吸引了楊六郎的注意力,這樣物事先前楊六郎因只顧著看竹蓆上的物事、而沒有注意到,眼下一注意到它立馬決定就拿那物事來說一說,期望能藉著這件不尋常的物事通過年師傅的考驗!

  只見楊六郎大步走到牆邊的竹蓆旁,指著架在竹蓆上的竹籠說道:「年師傅先前說那竹拂太小,那小侄便改說一說這大竹籠。」

  「你想說這竹籠?這竹籠整個泉州府恐怕都尋不出幾個會做的竹匠,你相熟的那幾個貨郎更不可能做出這樣的竹製物事來……你竟有膽兒挑它來說?」

  楊六郎的選擇顯然讓年師傅感到十分意外,但他很快就就收起意外的神色,並出乎魚兒意料的放寬了考驗楊六郎的要求:「你若是想說這竹籠也行,但這竹籠因形大而高、所以不是個好做的物事,做它的手法也遠遠比那小竹拂要複雜許多,你可以不必說這竹籠的做法,隨意揀些簡單之處說說即可。」

  年師傅這番話可以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大放水了,這讓楊六郎聽了心裡更覺欣喜,稍微理了下思緒便率先從這竹籠的名字說起:「師傅架在主席上的這個竹籠看似普通,但它卻有著一個鮮為人知的好名兒。」

  小魚兒最先按奈不住、一臉好奇的追問道:「六哥你快說說這竹籠有什麼好名兒!」

  「行外人大約只會粗鄙的稱它為『竹籠』,但行內人卻都會稱它為『竹夫人』。」楊六郎笑著給魚兒解釋道。

  「竹夫人?」

  魚兒一聽這話立馬聯想到以前看過的一個神話故事———田螺姑娘!莫非這竹籠和田螺姑娘一樣,白天能變成一位美人兒、悄悄的替主人把飯菜做好?!否則為何要叫「竹夫人」?這明明是個美人貴婦的名字嘛!



第二十八章  年師傅的考驗(2)

  楊六郎一眼便看到了魚兒眼底的疑惑與不解,以為魚兒年幼直接把「竹夫人」當成人了,於是連忙解釋道:「阿妹,六哥所說的『竹夫人』只是這竹籠的名字,並不是指哪位夫人。」

  楊六郎說完自個兒便先啞然一笑,心想這魚兒年紀還小、他就是解釋了魚兒也未必能明白,所以也就不再糾結這一點了,轉而沖年師傅問道:「年師傅,小侄可有把這竹籠的名字說錯?」

  楊六郎能夠說出「竹夫人」三個字,便已讓年師傅心裡大為震驚,臉上的讚賞神色也毫不掩飾,連連點頭應許道:「沒想到六小子你還真知道這竹籠的名字,真是讓我意想不到、刮目相看啊!可是哪位行家告訴你的?」

  楊六郎搖了搖頭,道:「這竹夫人的名字不是哪位行家告訴小侄的,而是小侄無意中在一本閒書上看到的,當時也是被這個別緻的名字所吸引,所以才留心多看了幾眼、記在心上。」

  楊六郎邊說邊把當日在閒書上看到的內容回想了一遍,回想清楚了才繼續說道:「竹夫人一直以來都是大傢伙兒喜愛用的消暑用具,又被大傢伙兒稱作『青奴』、『竹奴』。具體做法是———編青竹為長籠、或取整段竹,中間通代四周開洞以通風,暑熱時置於床席間可清涼手腳。唐時稱它為『竹夾膝』或『竹幾』,到了我們這個朝代後被改稱為『竹夫人』。」

  楊六郎先是把書上看到的內容照搬下來,搬完後一臉謙虛的據實說道:「小侄也是偶然看到一篇雜文,才知曉天底下有竹夫人這種竹製的消暑用具,小侄也只是在那本書上看到幾張圖樣兒、以及竹夫人的製作方法,並未真正的見過竹夫人、也未曾有幸見過哪位師傅編製竹夫人。」

  年師傅見楊六郎雖從書上得來一些和竹夫人有關的資料、且連製作方法他也都知道了,心裡對他又刮目相看了幾分。這楊六郎知道的物事不少,但他卻沒有因此就變得狂妄自大,反倒主動謙虛的表明自己只懂紙上談兵、不懂竹夫人具體做出來的法子,更不敢打包票說那書上的法子一定能做出竹夫人來,畢竟楊六郎不是經驗豐富的竹匠師傅,沒實力根據寥寥幾句話就做出判斷來。

  不過楊六郎能夠知道這麼多物事,已是讓年師傅驚歎不已了!這份驚歎讓年師傅接過魚兒手上那只草編的雀兒、細細的拿到眼前觀察,看過那雀兒編的手法後、年師傅不鹹不淡的問了句:「六小子,這只雀兒是你親手編的?」

  見楊六郎點頭肯定、年師傅的態度終於有些改變,只見他鬆口說道:「這和竹製用具相關的物事你還算略懂一、二,我也就不再考你了、這一項就算你過關了……」

  魚兒一聽年師傅這話立馬拍掌慶賀,一旁的楊大柱和楊六郎臉上也滿是欣喜,只是他們三人還沒高興多久、年師傅就突然把話鋒一轉,道:「不過我卻還得考一考你是不是誠心誠意的想拜我為師,我的考驗嘛……你眼下只過了頭一關,後頭還有得你考的!」

  年師傅這話立馬讓在年師傅懷裡歡呼雀躍的魚兒垮下小臉兒,憤憤不滿的抗議道:「年師傅———」

  魚兒故意把尾音拖得長長的、以表示她的抗壓,拖夠了才一臉鬱悶的嘀咕道:「這都已經考了兩回了,您還沒考驗夠嗎?您這也太嚴格了吧?魚兒不喜歡嚴格的年師傅,魚兒喜歡放水的年師傅……」

  此時此刻,魚兒的小臉兒笑得像綻開的花朵兒,先前那一小絲慚愧也早讓她拋到了「呱啦國」去了,只見小魚兒十分「無恥」的攀著年師傅的脖子,扭捏著小小的身子一個勁的朝年師傅撒嬌,想用自己的必殺技讓年師傅提前結束考驗。

  可這年師傅就算曾經被魚兒給軟化過,可他骨子裡卻還是那個脾氣古怪的年師傅啊!所以這一次他十分「有骨氣」的把自己的立場堅持到底,只是在魚兒的軟磨硬泡下、最終有些古怪的退讓了一小步:「好啦、好啦,小魚兒你別在扭了,再搖下去不但你會扭成麻花、年師傅的這把老骨頭也會被你給扭散架了!年師傅答應你不拿太難的事兒考你六哥還不行嗎?」

  「真的?」

  魚兒一聽這話立馬停下所有動作,邊轉著那水汪汪的美目、邊伸出小指頭勾上年師傅的小指頭,勾好了再把小拇指重重的印在年師傅的大拇指上,印完後賊笑著說道:「好了,我們已經拉鉤蓋章了,年師傅您不能反悔了哦!您一定要說話算數的隨便考我六哥一下就好!」

  魚兒這話頓時讓年師傅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是答應會挑不難的事來考驗楊六郎,有沒答應只隨便的考楊六郎一下?看著魚兒那異常燦爛的笑容,年師傅突然有掉進陷阱的感覺……

  不過年師傅接下來對楊六郎的考驗倒真的不算難且完完全全是個體力活兒,所以他也就沒揭破魚兒心裡的小九九,只有些鬱悶的對楊六郎說道:「既然小魚兒頻頻替你這個哥哥求情,那我便不再刁難你了……」

  「先前你不是說願意幫我干家裡的一切活計,讓我只需把時間花在編各種各樣的物事上面嗎?那好,那你現在就去屋後,幫我把堆在那裡的一堆柴木給劈了。」

  劈柴?!

  好吧,魚兒承認這項考驗對楊六郎來說沒什麼難度,畢竟楊六郎平常在家也會幫劉氏劈柴挑水,而年師傅一發言、楊六郎就二話不說的取了把柴刀直奔屋後去,看樣子是想早點把柴木劈完、好能正正經經的磕頭拜師。

  果然這年師傅和楊大柱只閒聊了一會兒,楊六郎就拎著柴刀回到了屋裡,擦著滿頭的汗水說道:「年師傅,屋後的柴木我已經都劈好了,是不是可以正式磕頭拜師了?」

  年師傅習慣性的摸著下巴的鬍渣子,問道:「都劈好了?」

  「嗯,全都劈好了!」

  「那好,我們先不急著磕頭拜師,先去屋後瞧瞧你劈的柴木再說。」

  說完年師傅便帶頭出了門往屋後走去,不一會兒就抱著魚兒來到屋後的一片空地,魚兒一伸頭就看到那空地上整整齊齊的擱著一堆柴木,地上還有些零零散散的木屑,顯然是楊六郎先前劈柴時留下的。

  魚兒心想這楊六郎不但把柴木都劈好了,還把它們壘得整整齊齊的,如此用心、這回年師傅該滿意了吧?嗯,得趁熱打鐵的再替楊六郎多說幾句好話!

  但就在魚兒尋思著拿什麼話兒來美言楊六郎時,年師傅已搶先一步、慢悠悠的開口說道:「這柴木劈得不好,你得再重新劈過一回。」

  楊六郎一聽這話頓時傻了眼,這柴木不是劈成一條一條的、方便塞進灶口的細木就行了嗎?還能劈得多好?難不成這年師傅是想讓他把柴木劈出花樣來?

  一想到這兒楊六郎忍不住流了幾滴汗下來,他也顧不上擦汗、而是一臉無助的看向年師傅,但年師傅眼下正抱著魚兒四下溜躂、似乎一點把話說明的意思都沒有,於是楊六郎只得苦著臉、硬著頭皮主動問道:「年師傅,這柴木我要如何劈、才能劈好過關?」

  年師傅聽了也不回答,只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堆柴木,魚兒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發現不遠處的牆角堆著一堆先前劈好的柴米,那堆柴米遠看倒和楊六郎劈的沒什麼兩樣,待年師傅抱著魚兒慢慢的踱過去、讓魚兒得以把那堆柴木看個仔細時,魚兒立刻就下意識的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堆柴木裡,每一根細細的柴木的大小幾乎相等!

  這得手上功夫多厲害、測量的眼光多准,才能劈出這般勻稱的柴木來啊?!

  把一根根柴米劈成同樣大小,那不僅得靠眼勁兒、還得把握每一刀的力道,做到讓每一刀的力道都一樣大!魚兒想明白這些後,當下恨不得張嘴咬年師傅一口———這年師傅的考驗還真是「簡單」啊!楊六郎一時半會兒怎麼可能劈出這樣勻稱的柴木來?

  抱著魚兒的年師傅似乎感受到了魚兒那「陰森森」的殺意,所以立馬飛快的奔到楊大柱面前、一把把魚兒塞還給楊大柱,塞完後有些心虛的補了句:「六小子可以每天都到我這兒來劈柴、或是在自個兒家裡拿柴木練著劈也行,什麼時候能劈成我這樣兒,便算他過關……」

  年師傅見魚兒的目光依舊不善,趕緊再討好的補了句:「我不設期限便是,六小子可以慢慢的摸索如何劈好柴的門道。」

  這話魚兒聽著還算是順耳,於是她便揚起小下巴、給了年師傅一個「這還算差不多」的眼神,給完眼神還不忘抬了抬小指頭、提醒年師傅不要食言而肥!而魚兒這小精靈鬼的種種「威脅」讓年師傅無奈的流了一臉汗……他還真怕小魚兒以後不理他了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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