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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ieu 發表於 2011-11-19 12:24 AM

衛風 -【靜思】《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6-30 12:17 AM 編輯

【書名】:靜思

【作者】:衛風

【內容簡介】:
  
  嗯?順治有什麼了不起?董鄂到底迷人在哪裡?孝莊太后也不一定就那麼難搞定嘛。有吃有喝有人伺候不用幹活就有錢拿的好職業,在現代沒找到,莫名其妙穿越之後倒是找到了一份。

  ……失寵的妃子……這真是一份有保障而沒有前途的希罕職業啊……俺不想失業,所以俺要在這裡盡職盡責兢兢業業的當好差站好崗。只要沒什麼變數……但是,生活裡避開不開的,就是變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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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ieu 發表於 2011-11-19 12:26 AM

本帖最後由 annieu 於 2011-11-19 01:23 PM 編輯

靜思一
  
  「蓓蓓,快點兒,等你哪。」
  
  「知道。」
  
  我拿著舊鑰匙去捅舊鎖眼兒。我們這棟辦公樓不知道從哪裡租來的,要沒有個百八十年的熬頭兒我馬上掏腰包請客吃飯。雜物間在最裡頭一間,走廊裡暗的像是天要黑了一樣。這屋裡有我們搬進來堆的東西,還有這樓裡原來堆的一些舊桌子椅子。
  
  喀的一聲響,鎖開開了,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裡聽起來,很悠長遙遠。
  
  那是我在那時候聽到的最後的響動。
  
  我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眼。
  
  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全是雪。
  
  這是怎麼了?這是哪裡?
  
  我們不是商量著中午沒事兒打撲克的嗎?屋裡的兩副都缺張兒,她們說雜物間好像還有兩副舊的。
  
  可是,我只記得我推開雜物間的門,裡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我伸手去摸燈開關,可是腳底下卻絆了一下,重重的在地上磕著了頭。
  
  眼前好像看電影一樣,許多人影晃過去,好多人說著亂糟糟的話,有的能聽懂,有的聽不懂,可是意思卻明白。
  
  一個嬌寵尊貴的女孩子,長成少女,出嫁……鋪天蓋地的紅色像一片海。紅很快變成了黃,變成了青,變成了白,變成了淡漠的沒有顏色的世界,沉默,清冷,漠視,冷遇……
  
  忽然身後有人跑過來,抓著我的手臂把我扶起,一臉驚惶的問我話。她說的話嘰哩咕嚕的,我應該是聽不懂,可是奇怪的是意思我卻全明白,她是說:「娘娘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
  
  我是做夢吧?可是,這裡真冷,冷的嚇人,到處都是雪。
  
  扶著我的女孩子又說:「您大衣也不穿,斗篷也沒穿,就在這雪裡逛什麼?快進屋去吧。」
  
  娘娘?好奇怪的稱謂。我看著那個扶我女孩子,她條大辮子,頭髮烏油油的,穿著青布棉袍子,外面罩著件有點鵝黃色的硬綢背心,領口和邊襟上滾著老槐葉綠的牙邊,神態打扮還有說的話都絕對不是我熟悉的。
  
  「娘娘,快進屋吧。」
  
  屋?
  
  好大的屋……
  
  我看著那間屋子,一時間就想著,嘿,我什麼時候遛到故宮來啦?看這雕樑畫棟,亭台樓閣……這怎麼能是住人的住?這肯定是哪個供人參觀的景點吧。
  
  我像傻子一樣被扶進屋裡來,屋裡還有兩個女孩子,打扮都差不多,一個替我把外面沾了雪水的衣裳脫了,還有一個把炭盆端近。剛才扶我進屋的女孩兒拿布巾替我擦了手,又倒了一杯熱茶。
  
  這個手巾是什麼材料的?
  
  這個茶杯又是什麼瓷?
  
  這間屋子是什麼地方?她們是什麼人?我是誰?
  
  「娘娘,您好些了沒?」
  
  她們說出口的還是那種奇怪的話,我張了張嘴,可是叫人驚異的是,我自己嘴裡發出的,也是那種語言。嘰哩咕嚕的,意思是說:「我沒事兒。」
  
  我怎麼了?鬼上身了?那倒是我上了她的身還是她上了我的身?
  
  嗯?
  
  看這周圍的人和環境,好像是我上了別人的身……一個「娘娘」的身體。
  
  「您一早就出去,轉悠到哪兒去了?」
  
  我心裡驚疑不定,嘴好像不是自己的,很自然的就說:「逛了半天,雪大都看不清走到哪裡了。」
  
  那些女孩子一起笑了,其中一個說:「娘娘迷路在別處還能說通,自己院子怎麼也能迷了路呢。」
  
  另一人說:「太后娘娘打發人來說,請娘娘過去一起解悶說話兒。」
  
  太后?
  
  我看著眼前那個女孩子,腦袋發懵的說:「那我是去不去啊?」
  
  那個女孩子瞅我一眼,似乎有點奇怪。
  
  我不知道這話說的對不對,要不就是不合這個身體平時的習慣。但她還是大著膽子說:「自然是要去的,雖然……雖然,」她兩個雖然沒雖出個所以然來,嚥了口唾沫又說:「太后娘娘這麼疼愛照顧娘娘的,當然得去了。」
  
  我搖搖頭,我自己知道,就對著這幾個人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再出去見更多的人?
  
  而且聽她們話裡話外的意思,我好像是個妃子?要去陪太后說話?我哪知道該說什麼啊?別回來一個不對勁兒,小命都沒了。
  
  「我不想去。」
  
  那個宮女露出點為難的神色,但是還是很乖巧的說:「是,那奴婢去回一聲,說娘娘身上疲倦,可能著了涼,過去沖冒了太后娘娘反而不恭……這樣說行嗎?」
  
  行嗎?我覺得滿好!讓我自己想還想不出來這麼完美又客套又挑不出毛病來的藉口呢。
  
  我不是在夢遊吧?
  
  雖然我很想這麼告訴自己,可是我的確不是在夢遊,這一點我還是可以確認的。
  
  「拿鏡子來給我。」
  
  另一個宮女端過一面銅鏡。雖然是銅的,但是和在電視劇裡見到的那麼模糊的銅鏡絕對不一樣,鏡面非常光滑細潔,照的還是滿清楚的。
  
  我是瓜子臉,鏡子裡的女人是張鵝蛋臉。我剛過了夏天曬得像只黑皮猴子,裡面那個女人皮膚很白,沒有皺紋沒有雀斑沒有眼袋黑眼圈沒有一頭曬黃燙焦的頭髮都沒有,這個女人頭髮很長,而且漆黑髮亮。我眼小她的大,我嘴大而她的小。
  
  必須承認,單就從外觀上看,我佔便宜了,這個女人看起來不到,皮膚挺好,身材挺好,相貌很美。
  
  可是我還是喜歡自己的身體。
  
  我是怎麼變成了她的?還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變回去?
  
  我揮揮手,那個宮女知趣的把鏡子又拿開了。
  
  這麼多年的小說絕對沒白看,穿越這回事,是不講邏輯和道理的。而且有一必然定理。
  
  看人穿越不吃力,自己穿越累斷筋。
  
  還有一條更加要緊:自來穿越無人回。
  
  呼,還俺家老爹老娘已經上天堂享清福去了,不然的話,光是想念他倆我就要難過死。
  
  只見有人穿過去的,穿回去的倒是少見之極。
  


靜思二
  
  「娘娘,手爐。」
  
  我愣了巴嘰的張開手,那個宮女在我膝上放了一塊錦氈,把一個八寶形的漂亮玩意兒放在上頭。我用手一摸,還真挺暖和。
  
  這個東西我還有點常識,應該是銅做的。不過上面的緙絲啊,盤花啊,鑲寶啊之類的花巧太多,讓人看不出原本的材料來。
  
  「娘娘,今天梳個什麼樣的發髻呢?」
  
  我想了想:「簡單點吧。」
  
  這應該是個日常問題,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宮女卻還鬆了一大口氣。拿了梳子替我梳頭。還真別說,我長這麼大,除了我媽還是頭一次有別人給我梳頭。那手勢那手法,一看就是專業的,而且舒服輕柔,一點兒都沒扯疼我。
  
  屋裡面很靜,靜的有點不大自然。
  
  咱從小就在城裡生城里長,車水馬龍晝夜不息,耳邊從來沒有這麼靜過,這麼靜的氛圍裡,反而讓人有種不自在的眩暈,坐在圓凳上身子直打晃。
  
  可以看出來宮女,還有這個女人身上都穿著旗裝……呃,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反正不能就姓娘叫娘。應該是清朝吧?
  
  還好還好,清朝怎麼說也離的近一些,而且是個相對來說比較和平的年月。要是把我擱到三國兩晉南北朝,或是五代十國兵禍不斷的時候,那真要命。
  
  不過,現在是清朝的哪一代呢?可別是晚清,可別是自鹹豐往後,那會兒的日子可是大大的不好過啊。別的不用說,後宮有個慈禧,外面又有八國聯軍,要真是那時候,我不如趕緊找根繩子來吊死算了。
  
  這個問題也好解決,不用很白目的去問人現在是什麼年月哪個皇帝當政,有別的辦法解決。我坐在那兒無所事事,頭梳好了,那個宮女正要打開一個捧盒,我跟她說:「拿幾個銅錢來給我。」
  
  那個宮女明顯的露出很疑惑的表情要,可是沒反駁,很恭順的屈屈膝去了。過了不大會兒,她又回來,把一塊手絹包給我,裡面有幾枚銅錢。
  
  我拿起一枚來,圓錢方孔,上順下治,左寶右通。
  
  順治寶通?
  
  啊,從右向左讀,是順治通寶!
  
  順治年間啊?
  
  還好還好。
  
  雖然歷史不太熟,但是怎麼著也看過兩三部清宮戲,還算知道一點,這個皇帝很短命,二十來歲就死了。他的後宮嬪妃麼,最有名的就是皇貴妃董鄂,和皇帝愛的那叫一個真摯熱烈啊!結果她一死,皇帝不久也死了。
  
  也有謠傳說那個董鄂妃其實是秦淮名妓董小宛,這個說法應該是荒唐了點。另外關於這個皇帝的野史,說皇帝不是出天花死了,而是出家了。
  
  呃……我一思考就習慣把頭髮在手指上繞來繞去,現在伸手到了耳朵旁,只摸到了冰涼的耳墜。
  
  沒得繞,頭髮都被盤了起來。我放下手,只好去摩挲那個手爐。
  
  順治後宮裡……的娘娘,這是我目前的身份。
  
  那我是誰呢?
  
  本能的我就覺得我肯定不是那個有名的董鄂。
  
  一方面是直覺,覺得就不可能。還有就是……剛才那個好像挺聰明的宮女,現在去太后那裡回話的那個,她說太后娘娘打發人來請我去說話解悶。
  
  董鄂因為專寵什麼的一系列原因,應該是很不招那位有名的孝莊文皇后,就是是我們通常說的孝莊太后的喜歡,請過去一起說話解悶?這個……
  
  這個待遇,應該是孝莊文皇后比較親近的人才有的待遇吧?
  
  那麼說來,難道我也是蒙古來的那些不受寵的妃嬪之一,和太后是親戚,這樣一來比較講的通。
  
  挺好挺好,我拍拍胸脯鬆口氣。
  
  不受寵太好了,安全第一。天知道皇帝有沒有花柳病!
  
  這麼看來,只要不露什麼馬腳,生活還是可以過的很舒服安全的啊。
  
  那個宮女看我把玩著銅錢,把剛才放下的那個捧盒打開,朝我一亮,我心裡譁一聲,眼立刻直了。
  
  好多,好多……好多珠寶!耀的我眼都花了!
  
  名目我根本叫不上來,也不認識都是什麼材料做的,可是看到的一瞬間我就認定了兩個字:值錢!
  
  那個宮女看我沒有什麼表示。把那個盒子放下,又打開一個,也同樣的珠光寶氣,耀得我眼發花。
  
  天啊天啊,好,好多,好值錢……
  
  看那個宮女還預備再從妝台裡拿盒子打開,我趕忙搖搖手,不行了,太刺激了,再看的話我怕我會當場腦溢血啊。
  
  那個宮女的手在一排釵啊花啊的中間掠過,用探詢的目光看著我,我趕忙指了指一隻顏色最素的珠花。
  
  呼,她也鬆口氣,我也鬆口氣。
  
  她把那朵不知道是寶石還是珠玉做的花朵插在我頭上,又拿了兩朵絨線制的佩花要替我戴上,我搖搖頭,下巴抬抬,示意一朵就行。
  
  嘿,我已經苦中作樂的開了,我打小兒的人生理想,就是飯來我張口,衣來我伸手,數錢數到手抽筋,睡覺睡到自然醒。
  
  嘖嘖,想不到這個理想居然陰差陽錯的跑到古代來實現。
  
  那個知情知趣,替我想了藉口應付太后的宮女回來了,但是臉色卻不太好看,過來屈膝之後說:「娘娘……太后娘娘還是請您過去。」
  
  我心裡格登一下,不妙。
  
  小聲說:「你看……太后娘娘是不是心情不好?或者……是不是有點生氣?」
  
  那個宮女也放低聲,其實旁邊也沒別人,但是人一心虛就這樣。
  
  「娘娘放寬心,依奴婢看來太后娘娘今天心情還好。而且娘娘不用想太多,怎麼說您也是太后的親侄女兒……」
  
  太后的親侄女兒!
  
  我霍的站起身來,耳朵上的兩個墜子前後亂晃亂動,墜的耳垂鬆一下緊一下。
  
  太后的親侄女兒,又是順治的老婆。
  
  那就是……
  
  是順治娶的第一個皇后,沒兩年就被廢掉的那個!
  
  嗯,是孝莊太后親哥哥的女兒,好像比順治小一點。小一歲還是兩歲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這個女人命是很苦的,順治從開頭就沒喜歡過她,沒結婚的時候就想退婚,結了婚她等於是坐冷宮。後來順治終於折騰了老大動靜把她廢了,把她降為靜妃,趕出了坤寧宮,不知道攆到哪個偏殿去住側宮。
  
  我看看這間宮殿,雖然去故宮的時候我沒大逛,可是這間絕對不是坤寧宮!
  
  心裡有點感喟,又有點悵然失落。
  
  得,上了一個皇后的身,結果一轉眼發現是個廢后。就好像撿了一個看起來非常高檔的錢包,可是打開一看發現錢包裡一分錢也沒有的感覺一樣。
  
  居然已經廢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nnieu 發表於 2011-11-19 12:27 AM

本帖最後由 annieu 於 2011-11-19 01:23 PM 編輯

靜思三
  
  「娘娘,娘娘。」那個宮女小聲催促:「是不是現在就動身過去?」
  
  看樣不去不行,可是,我連跟前這個宮女叫什麼都不知道,到了太后那裡想必人更多臉更雜,我誰也認不出來,怎麼辦?
  
  那馬腳不但會露,恐怕還會大露特露。
  
  還有,見了太后,應該怎麼行禮,怎麼問安啊?難道我跟她說你好?看清宮戲的時候看過就算了,光記得那裡頭的人見人就喊吉祥,那肯定不行。
  
  一邊宮女們已經把外出的行頭準備上了,厚幫高底鞋子,翻著白色絨毛毛的帶兜帽披風。奇怪的是這些披風和我身上的衣服好像都是從來沒穿過的樣子,離近了都可以聞到一股味道……好像是長期收在衣箱裡不見天日的味道。
  
  煙青色的斗篷面料是啞然無光的,看起來有種淒涼的感覺。當然了,估計現在這位可憐的皇后……咳,現在是我本尊,被廢了肯定沒有以前的風光,什麼明黃鵝黃大紅的那些顏色肯定是不能穿了。
  
  可憐的人……可憐的衣服……但是更可憐的是我啊,眼看就要露馬腳了,怎麼辦?
  
  後面宮女的催促聲聽起來簡直像在催命:「娘娘,快走吧。」聽起來就像是在說:娘娘,你快去死吧。
  
  我磨磨蹭蹭,出了門,路上的雪被掃到了一邊,過來一個小太監,腰一躬,胳膊一抬,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人拐。
  
  這種情況在這個地方一定很常見,大概還有在電視裡看到的那種讓人來做墊子,上車上馬什麼的。
  
  我有點不大適應,手慢慢的伸過去扶在他胳膊上。感覺這個小太監的衣服穿的也太薄了,棉襖薄的好像就只有一層夾布似的。
  
  外面真冷,但是人打個哆嗦之後反而精神多了,不像在屋裡面那麼悶悶的懨懨的。
  
  「娘娘,當心路滑。」
  
  穿著這種以前只在電視電影裡看過的「花盆底」鞋子走路,而且是走下過雪有點上凍的路真是高難度動作吖!一旁的宮女和小太監也不輕鬆,雖然他們不用穿這個鞋,可是看起來比我還緊張。
  
  孝莊太后應該住在慈寧宮吧?好像清朝的太后都住那裡。是不是史實不知道,電視都這麼演的嘛。
  
  我沒走過這條路,絕對沒有,但是到了一個路口,我卻下意識的知道應該往左,而不是往右。
  
  嗯?聽說即使大腦在走神兒罷工的時候,身體自己也會有習慣性的反應動作。就像是騎自行車,每天騎每天騎,騎車的時候十個人裡九個都在想別的事,但是不妨礙身體會動作。
  
  這是不是也是其中一種?
  
  從這裡到慈寧宮離得不遠,往前直走左拐,直走,再左拐……
  
  慈寧宮。
  
  嗯,這三個字我認識。
  
  但是目前的問題是,那個孝莊太后我不認識!不過按理說,應該不難認出來,畢竟後宮她最大嘛,看著年紀差不多,打扮差不多,坐在正中間的,肯定是孝莊無疑!
  
  那我應該怎麼稱呼?太后好?嗯,可是從另一方面說孝莊不但是這位廢后的姑媽還是婆婆,是不是要像電視裡那麼問一聲皇額娘好?
  
  太后宮裡會不會還有其他妃子什麼的要打招呼?我能認識誰是誰嗎,她們的腦門兒上又不會鑿著某妃某妃的字樣來供我辨識……
  
  上台階的時候我鬆開了小太監的手,高底鞋子上台階,還是穿的很厚活動不方便的大冬天,台階上肯定落過雪,然後多少會有點凍。我對這種衣服不熟,鞋子不熟,對這台階也不熟……
  
  一系列的外部原因擰合在一起發生作用,最終推動並催化了順治十年冬天后宮裡一場沒驚動幾個人的小小變故。
  
  我一腳踩滑,重重的摔了個狗啃泥,腦門兒不知道在什麼東西上磕了一下,疼得我當時眼前就一陣暈黑。
  
  「哎呀靜妃娘娘!」
  
  我還是滿清醒的,最起碼我知道七手八腳的有人把我扶起來架進屋。屋裡很溫暖,有好多人在座。也算因禍得福,我不用向太后行禮了,也不用和其他人打招呼了。眼前花花綠綠的晃動著很多人影,紅的黃的金的銀的光點光斑像許多蜜蜂,嗯或者說是蒼蠅一樣的滿眼亂飛。
  
  我被直接架到了後面,放到一張床上,然後又聽見嗡嗡嗡的女人們的聲響,喊著「傳太醫」「拿藥酒藥丸來」「快快,快讓她躺平,把領鈕子鬆鬆」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也不知道有幾個是真情幾個是假意。
  
  我只是現代一個很普通的職業女性,對這些後宮啥啥的沒常識也有看電視,按說這裡應該是你死我活個個跟烏眼雞一樣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一句話往往可以聽出兩重三重甚至重意思來,端看你怎麼理解。
  
  「靜妃,靜妃?你覺得怎麼樣?」
  
  我慢悠悠的睜開眼,一個徐娘半老的美人正俯近了身看著我。看得不清楚,好像皮膚很白的樣子,頭上戴滿珠翠,身上穿著件顏色暗沉的緞子衣服,繡滿了精緻花紋,絕對的貴婦。
  
  太后?太妃?唔,太后的成份應該佔到百分之八十。要知道太妃和我一無親二無故的……
  
  不知道怎麼稱呼,乾脆呻吟一聲,又鴕鳥的閉上眼裝暈。
  
  「藥丸拿來了太后。」
  
  「快倒溫水來,給靜妃服藥。」
  
  嗯,是太后,沒猜錯。
  
  黑溜溜的藥丸遞到嘴邊,我吃了。一塊溫暖的手帕在我臉上額頭上擦來擦去,上面帶的香味兒薰得我鼻子癢癢的直想打噴嚏。
  
  不一會兒太醫來了。我還以為可以見識下傳說中懸絲診脈的奇技奇觀呢,可惜沒有那麼花巧,不過拿了一架絲絹的屏風擋了一下臉,手從絹布中伸出去再用綢子蓋住,讓太醫把一把手腕就結了。
  
  「真是……這孩子還這麼冒失。」太后嘆口氣:「行了,你們散了吧,我也乏了。」
  
  外面站的女人們躬身答應,然後我聽到窸窸窣窣的響動,衣裳摩擦和首飾流蘇碰撞發出來的聲音,沒多會兒功夫就走了個乾淨。
  
  「阿蕾啊,你打算一直裝睡嗎?」太后坐在床前,淡淡的開口。
  
  得,被看出來了。
  
  我沒辦法再裝,只好慢慢坐起來,撐著腦袋跟她含含糊糊的說:「給太后請安。」
  
  也不知道這麼說對不對……心裡像打鼓似的。
  
  「行了。」孝莊太后說:「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可是阿蕾啊,難道你下半輩子就天天賭氣著過嗎?」
  
  我不知道該說啥,只好悶聲大發財,頭一低,啥也不說。常言說的好,沉默是金啊。
  
  不過孝莊太后這會兒倒是挺像個姑姑的樣子,剛才當著人就稱靜妃,現在人走光了就改叫名字。阿蕾?是這個廢后的小名兒吧?
  
  孝莊太后的手伸過來,手指很白皙柔嫩,套著兩個黃澄澄的鑲寶指甲套子。這個東西我只在電視電影裡見過,真是……很,很精緻啊,可是怎麼看怎麼彆扭,前頭尖尖的好像凶器,我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我一動她再一動,這個尖子劃在我臉上,一准破相!
  
  好在她不是要破我的相,只是把我的下巴抬起來,左右看看。我的目光一直往上垂,不敢和她對上,恐怕會露破綻。
  
  「可瘦多啦,這些天都吃什麼了?」
  
  我扁扁嘴,還是不敢吱聲。
  
  「別這麼委屈巴巴的,陪我吃飯吧。」
  
  得!更要命了!
  
  「不用了……我還是……」
  
  孝莊太后壓根兒不再理我,站起身來說:「傳膳。」
  
  一邊過來了兩個宮女攙我,一個是跟我從那邊側宮裡過來的,一個是孝莊太后宮裡的。嗯,果然是跟著太后的就是不一樣,打扮都比跟著我的要強多了。
  
  慈寧宮的人辦事的效率就是高吖,這話才剛說過,飯桌就開擺上了。好多的盤子碗碟,各種食物的香氣,本來我不覺得餓,可是這味道一聞,我就覺得自己餓了,而且是極度飢餓恨不得吞下一頭牛。
  
  但是這頭牛也有可能反過來一口吞掉我。
  
  這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要是我露了馬腳,被太后懷疑,然後再試探逼問……下場可不就不言而喻了嗎?
  
  可是真等到坐下來開吃,我就發現自己完全想多了。要露馬腳其實也不是件隨意的事。一旁有太監和宮女先上來嘗菜,銀筷試毒。接著太后指著中間一道烤肉說:「阿蕾喜歡吃這個。」馬上有旁邊伺候的人過來,拿竹片把那肉削下幾片來,挾到我跟前的小碟子裡,我只要悶頭再把菜挾了送進自己嘴裡,基本上就沒什麼事兒了。
  
  這邊嘴裡的肉還沒嚥下去,孝莊又說:「奶茶也不錯,你不是最喜歡喝嗎?」
  
  我是挺喜歡喝奶茶,可是喜歡喝的不是這個。我喜歡珍珠椰奶,還有午後紅茶……可不是喜歡這個有點油膩肥白的……奶茶?
  
  可是不喝恐怕不行吧?孝莊太后還真瞭解這個廢后,愛吃什麼愛喝什麼都瞭若指掌。那我出錯的機率真是大大的增加了一成。
  
  不過真喝到嘴裡,感覺倒還不錯。燙燙口感讓人可以忽略其中的羶氣,雖然看起來油油的但是喝起來倒不膩,喝完一碗,覺得全身都暖洋洋的,鼻尖微微發癢好像要冒汗一樣。
  
  看起來孝莊太后還是很維護這個侄女兒的,雖然同意順治皇帝把她廢掉,可是依然對她很親熱很照顧,這個陪吃飯的殊榮滿皇宮裡數一數,大概只有皇帝可以獨享吧?
  
  飯吃的很快,桌上的東西幾乎也都沒怎麼動又撤下去,孝莊太后的胃口一般般,吃的不算多也不算少。
  
  飯桌撤下去,茶端上來。
  
  「住的還習慣嗎?」
  
  「挺好的。」是不是再加一句謝太后關心?
  
  不過沒給我再加一句話的功夫,太后說:「你的份例,我已經吩咐過內務府,還照以前一樣。」
  
  這次真得道謝了,我小聲說:「謝太后關心。」
  
  「你啊……」太后不說話了。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你也比以前懂事多了。」
  
  咦?愛搭不理還叫懂事,那以前的廢后是怎麼個不懂事法兒啊?難道是見人就鼻孔朝天,動輒要上房揭瓦的類型?
  
  真是好奇啊好奇。
  


靜思四
  
  從太后那兒出來,迎面冷風一吹,發現自己背上居然濕濕的都是汗。
  
  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可不好過啊。而現在不過剛開個頭。
  
  以後有得熬了……這倒好,也算是壓力減肥法。要擱在以前的我身上,能吃東西沒食慾是多麼美好啊!
  
  「娘娘,當心。」這回宮女和太監們可是小心了,恨不得把我架起來走。
  
  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起碼命運沒讓我穿成一個太監,不然這人生就更加沒盼頭。
  
  可能早上沒吃東西,中午吃的也不太飽,回到自己的地盤兒以後,我就一門心思開始琢磨晚飯,這可得好好的補回來,但是左等,右等……等到天都黑了,怎麼其他人沒有給我上飯來的打算?不是吧,太后才說對我待遇依舊,這些宮女太監就打算剋扣我的口糧了?
  
  這個誤會直到好幾天以後才得到澄清——原來這時候的人吃兩頓,下午那頓之後就沒了,上些點心或是吃些夜宵就把晚上對付了。
  
  這幾天我旁敲側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總算把自己屋裡的基本情況掏情楚。我身邊最親近的兩個宮女,一個叫喜月,一個叫喜福……聽得我直翻白眼。不過湊起來還是真是一團喜氣。其他人的名字記不記得其實也無關緊要了,原本的靜妃說不定也不知道外面掃地擦欄桿的小太監和粗使宮女叫什麼呢。
  
  接著就是進行了一次財物清點。我借的名目是:把東西歸一歸理一理,該收的收起來。所以大家跟倉鼠似的一通瞎忙,折騰了兩天才整出一單子來。我拿著那長長的清單,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笑得太燦爛,面部肌肉一抽一抽的還是想造反,努力求真求實的要表達主人的真實心情——爽呆啦!
  
  爽過之後就改鬱悶了,這些東西好是好,貴是貴,但是我吃不下穿不完賣不了,拿不走也幹不了別的。等於是守著金山望海空嘆,典型的是過了一把眼癮。
  
  更鬱悶的是太后不知道是歉疚還是疼孩子,三天兩頭叫我去說話解悶。其實我根本去了就低頭髮悶,話都是她一個人說的。真不知道是誰解了誰的悶。在這莫名其妙的娛樂過程中,我見過了一群順治的女人。其中當然也包括了一位絕對不能忽視的人物。
  
  佟妃——康熙的親媽,現在小肚子已經微微的隆起來了,一想到裡面裝著號稱千古一帝的人物我就好想上去摸幾把。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有過節,佟妃對別人還能笑眯眯的有說有答,一見了我就像老鼠見貓田雞見蛇……
  
  天敵!
  
  第一次見她那天舊雪還沒化盡,新雪又開始飄啊飄。這幾天我總算過的踏實點舒心點兒了,穿高底鞋子基本上不扭腳不摔跤,見了太后也不那麼心驚膽顫。和我一對比,慈寧宮的宮女們開始膽顫,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把她們摔怕了,現在只要我一進院門就恨不得有七八隻手上來架著我,恨不能把我捆翻了順順當當抬進屋裡去。
  
  那天的天的是陰的,雪很細碎的飄下,簌簌輕響。雖然慈寧宮天天人多,可是並不覺得喧鬧。那些女人的言辭笑語都非常有分寸,屋裡又攏著大熏籠,香暖的氣流讓人一下子就覺得昏昏欲醉。
  
  我跟大熊貓一樣被擁進屋,在孝莊太后的笑容裡,其他女人也都是一團和氣的和我打招呼。真和氣假和氣不必去追究,反正我是太后罩著,誰敢掃太後面子?
  
  給我搬了把紫檀椅子,墊著厚墊子,卸去斗篷之後坐下來,先用熱手巾擦擦手,喝了口熱茶,然後再抱上手爐,一套完整工序才算。
  
  我這邊剛坐下,外面又傳來前呼後擁的動靜,聽氣派一點不比我小。
  
  還有誰這麼有派頭?重要的是能到太后這裡來抖派頭?難道是他媽的……兒子順治?
  
  結果人一進來我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不過新皇后還沒來,董鄂妃也還沒來啊……我一時腦子打結,竟然死活沒想出來這個臉盤稍圓的小巧女子是誰。等她向太后問安,太后叫人扶她的時候,她說的「佟氏」二字才讓我反應過來!
  
  原來是康熙他媽啊!我蹭一下就站起身來。
  
  結果一屋的人都轉頭來看我,眼光形形色色,詫異有之,淡漠有之,還有看不出來是好是賴的不明光芒閃閃爍爍。笑容可以假,好話可以編,但是眼神這個東西是很難瞞人的。
  
  我倒沒心思注意她們都在想啥,太后對我說:「靜妃啊,你這是怎麼了?」
  
  幸好我腦子裡打年那個結就在站起來「啵」一聲通了,馬上說:「外面多冷,佟妃坐這裡吧,這裡暖和。」
  
  太后似乎也錯愕了一下,但是她反應多快,那一下反應幾乎就沒讓人捕捉到,馬上綻開一個笑:「說的是,佟妃啊,你坐這邊兒來。阿蕾你過來跟我坐。」
  
  咦?
  
  不是吧太后大人……我沒有要去挨著你坐的意思。你那位子金光閃閃眾人矚目,真是扎眼燙手到不行啊。
  
  可是我現在是騎……騎什麼都難下了。只好挨過去,在太后身邊兒側著身坐下了。
  
  「嗯,前兩天我還說,現在看起來啊,你是懂事多了。」太后一副欣慰狀。
  
  我,我當然很懂事了,我是冒牌的嘛……
  
  不過現在什麼東西都時興這個,比如俺們公司代理的那進口辦公耗材,九成都是水貨……有個時髦名兒叫高仿。高仿者,很高級的仿冒品也……
  
  比如俺,現在就是一典型的活脫的高仿靜妃,仿的絕對的高,外包裝絕對是一模一樣,就是靜妃的親媽來也挑不出毛病。
  
  至於芯子真假……反正靜妃現在也只是觀賞品不是實用品,只要有外觀中看就行。
  
  我坐到太后身邊兒,忽略彼此身份背景,看起來還真是母慈女孝……尤其是旁邊宮女端著養身的茶湯過來,我順手接過來,吹吹氣散熱再遞給孝莊……一屋的人全反應過來了,立刻配合的表現出和樂融融的大團圓氣氛,令太后很欣慰。
  
  不過我的注意力在佟妃身上啊。
  
  一看她就知道是懷了身孕了,這可不得了!要知道她懷的可是將來的皇帝啊。在這個宮裡要活的好,靠山一定要有。我現在的靠山是孝莊,將來……要是再攀上一個更長久更穩固的靠山,那才是……
  
  我笑眯眯的跟佟妃點個頭,她一副警惕狀看著我,好像我是黃鼠狼給雞拜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nnieu 發表於 2011-11-19 12:27 AM

本帖最後由 annieu 於 2011-11-19 01:32 PM 編輯

靜思五
  
  那種態度讓我有點鬱悶。
  
  可能……可能以前廢后和人家關係不好吧?
  
  清宮戲也不會都是戲說,順治廢后的時候似乎說這個皇后非常奢侈善妒,可能……可能真有那麼一眯眯讓他說中吧?
  
  太后身邊最親近的宮女果然有個叫蘇嘛的,正站在一邊笑吟吟的陪客,不動聲色的指揮著大小宮女們慇勤服侍這一干人。看梳的旗頭和穿的衣裳,好像還有宮外的女眷們在這裡陪太后解悶。我心裡一動……
  
  這裡面,會不會有以後的董鄂皇貴妃呢?要知道野史沸沸揚揚,說他是順治的弟媳婦,因為進宮來服侍太后和順治勾搭起來了。雖然這個說法真實度要打個小問號,但是董鄂的確應該是別人的老婆沒錯,而且一定身份不低,可以進到慈寧宮裡來。
  
  一想到這件事,我也就不再和佟妃「含情脈脈」的對望了,目光在一廳的貴妃妃嬪之間游移打量,可是這麼看去大家的長相彷彿都差不多,個個面上敷粉唇上塗丹,遠遠一瞄紅紅白白粉嫩嫩的,實在看不出哪個是潛力股。
  
  「太后,我記得上次來你給我喝的那個南方的……什麼茶,味道很好。」我扯著她的袖子發嗲:「我這會兒又想喝了。」
  
  太后拍拍我的手背:「怎麼改了口味了?以前不是不要喝那樹葉草根子水嗎?」她一邊笑,一邊對一邊的蘇嘛說:「去把上次那個新茶,給靜妃沏一杯端來。」
  
  我打蛇隨棍上,趕忙說:「太后,聽說這茶葉常喝對人有好處……」
  
  太后果然問:「什麼好處?」
  
  我眨巴眼:「我宮裡有個小太監是南邊人,不過他也沒說清楚。對了,這裡的福晉們可能有知道的。」
  
  太后的目光掃了半圈。底下那些女人對太后當然是跟對頂頭上司似的奉承,一個就說:「稟太后,奴婢略知一二。」
  
  太后微微點頭,臉上帶著笑意。不過我坐的離她很過,看得出她的這種笑和對我的笑法不一大一樣。對我那時很疼愛的笑意,對別人……嗯,是很客套,又很高高在上的那種笑法。
  
  恩,到底是自家親侄女兒,還是和別人親疏有別啊。
  
  那個說話的女子福福身站直了,抬起頭來。
  
  我的目光跟著孝莊的目光一起看過去。
  
  孝莊說:「原來是襄親王福晉啊,我倒一時沒想起來,你自小是在南邊長大的吧?」
  
  那個女子低頭答:「是。」
  
  她雖然也說的一口滿語,但是聲音甜糯嬌軟,和這些貴婦人一聽就不一樣。
  
  我的心霍霍跳起來……嘴巴有點發乾,連嚥了幾口唾沫。
  
  這個,是不是,就是那個,讓順治皇帝不愛江山愛美人的董鄂?
  
  我瞪大了眼仔細打量她。
  
  這個女子穿著一件粉藍緞子的旗袍,顏色很素雅,頭上梳著兩把頭,髮髻正中戴著一朵小瓣碎寶石珠花,打斜插著一隻白珠圓簪,鬢邊戴著兩朵鵝黃的絨線雛菊,臉上的粉施的很薄,嘴唇也沒有像旁邊的那個圓臉婦人一樣塗的很紅,站在人群中的時候一點不顯,可是這麼一立出來,那極苗條的身段真是婀娜的很哪。
  
  不會,真的是她吧。
  
  我看看一邊正抱著手爐的佟妃,再看看站那裡溫聲細語和太后講綠茶養生的美女福晉……
  
  呃,這個……今天的運氣是真正好……
  
  順治身邊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都讓我遇見了。
  
  「唔,」等她說完,太后微笑點頭:「這裡頭學問真多,要不是懂行的人說啊,咱們還真不知道。」朝一邊的蘇嘛抬抬下巴:「蘇嘛啊,那給我和襄親王福晉也都沏一杯茶來。」
  
  美女襄親王福晉又屈屈膝:「太后,不如讓奴婢和蘇嘛姑姑一起去,奴婢也順便見識見識慈寧宮的上等好茶葉。」
  
  「好好,那就一同去吧。」
  
  嗯,這個美女也很會看情勢嘛,這後宮的女人的首要任務都一樣。第一條是勾搭皇帝,第二條是討好太后。
  
  她現在就在做第二條……不知道打算什麼時候開做……第一條?
  
  我站起身來,笑眯眯的說:「太后,我也去看看。」
  
  孝莊看我的時候,目光立刻不同:「你啊,不好好坐著,跑去添什麼亂哪。」
  
  「我學學怎麼泡茶啊,下次要是想喝,自己就泡了,那多方便。」
  
  她忍俊不禁,一抬手:「去吧。」
  
  我拉著美女福晉的手,跟著蘇嘛走。
  
  耶,連手都是又柔又軟,她身上不知道薰什麼香,感覺很淡雅一點也不嗆人。
  
  「你叫什麼名字啊。」我低聲問。
  
  「回靜妃娘娘,奴婢名叫烏雲珠。」
  
  我心裡咯噔一聲響。
  
  真是她。
  
  「娘娘?」
  
  我回過神來,連忙說:「哎呀,你不用跟我客氣。唔,你今年多大啦?」
  
  她微微一笑,腮邊還有個小酒窩兒:「回娘娘,奴婢今年十五了。」
  
  「啊,那和我同歲嘛……」我的意思是說和現在這個靜妃的身體同歲。真是惡寒,這時候的人真是早婚早育早熟啊。我這才十五,可是已經嫁人兩年。她看起來也就荳蔻少女,也是親王福晉了。
  
  「娘娘是金枝玉葉,奴婢不過是馬齒徒長罷了。」
  
  我有些驚訝的看看她,她看看我,露出有點侷促的表情:「奴婢的意思是說……奴婢……」
  
  「啊,不是,我聽得懂你用成語。」我點點頭:「嗯,不過你跟別人這麼開玩笑,她們可不一定聽得懂呢。」
  
  這回露出驚訝表情的是她了:「娘娘……啊,娘娘請恕罪,奴婢以為娘娘是不看漢書的,所以以為失言…。」
  
  「呵呵,」我掩口,可能不看嗎?從小學大學語文學了多少年啊,就算我不是學中文專業的,一般成語也不可能聽不懂。
  
  「你會講漢話的吧?」我問。
  
  「會。」她說,眼波流轉,很是嫵媚:「奴婢的娘……是漢人。」
  
  嗯,和我知道的情況也差不多。
  
  「哎,你那裡有沒有南方的詩詞啦,小說啦……那些解悶的東西?」
  
  她更驚訝了:「娘娘要看那些?」
  
  我打個哈哈:「解悶嘛。啊,你別一口一個娘娘一個奴婢的,你幾月生啊?」
  
  她說:「奴婢是九月生的。」
  
  「嗯,那我比你大半歲。」生日月份還是我昨天才知道的:「你喊我姐姐好啦。你那裡要是有書,下次就帶些來,我天天悶的沒事做。」
  
  「奴婢可不敢踰矩……」
  
  「哎喲,又沒讓你當著別人的面喊,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你這麼喊喊好了。」我伸出兩根手指,搔搔她的下巴,一副色狼相:「來來,喊聲聽聽。」
  
  她腮生紅暈,簡直跟朵桃花兒似的:「這不……」
  
  「喊啊喊啊。沒關係的,旁人聽不見。」
  
  她臉更紅了,鼓足勇氣,聲如蚊蚋的喊了一聲。
  
  「哎呀,太小聲了,聽不到哎……」前面蘇嘛停下來等我們,我不再逗她,說:「走吧。」
  
  還不錯,挺動人的,一副南方女子的小巧溫柔,和宮裡這些滿蒙嬪妃比,那是很新鮮的風韻了,皇帝肯定也沒見識過吧。
  
  
  
靜思六
  
  泡茶這種事可以很簡單,放了茶葉倒上熱水,加蓋,成了。
  
  也可以煩瑣無比,先淨手再燙杯水的溫度要合宜……
  
  烏雲珠有點忒謙虛,她何止是略懂一二?
  
  我們把茶放進茶盤裡,蘇嘛堅決不要我們幫手端茶盤。她是太后身邊最心腹的人,據說沒出嫁之前就服侍孝莊,穿著打扮也不差,頭上梳著個落雲髻,戴著扁花和銀簪,手上還攏著兩個金鐲子,尾指上有個綠紋石戒指,皮膚看起來很白沒生什麼皺紋,三十多歲上下,笑起來給人和種特別和氣的感覺。
  
  「蘇嘛姑姑,太后今天心情很好啊?」
  
  「太后幾時心情不好了?」
  
  老滑頭,說話比泥鰍還伶俐。
  
  「蘇嘛姑姑,你下午有沒有空?」
  
  「不知娘娘有什麼吩咐?」
  
  「嗯,我那裡的宮女們說想請蘇嘛姑姑去教鹹酥奶點心怎麼做的,上次我帶回去的她們搶了個光,還說沒吃夠。你要有空,請來教教她們怎麼做,不要我一來慈寧宮就眼巴巴的瞅著我不放。」
  
  她笑笑,和剛才那個客氣的笑容有點分別了,這個看得出眼睛裡也有點笑意:「行啊,等太后歇中覺的時候我過去一趟,其實也沒有什麼難做的。」
  
  說話的功夫已經到了回到了慈寧宮的正殿了,屋裡好像安靜多了,就聽見孝莊太后自己在呵呵笑。
  
  我邁進第一步,立刻就開始後悔了。
  
  所有的貴婦人和妃嬪都閃避到了一邊,太后跟前放了一張靠椅,有個穿明黃衣服露著大青皮腦門兒的男人坐在她跟前,正在聽她說話。
  
  靠!
  
  真是該來的不來……
  
  我一直避免遇見這傢伙啊,還是沒避開。
  
  一邊兒烏雲珠似乎也愕然一驚,然後她反應比我快,立刻裊裊婷婷的屈身行禮請安。
  
  我趕緊有樣學樣,僵硬的膝蓋也不得不彎一彎。
  
  「罷了。」那個男人的聲音說。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他聲音裡帶著一股很明顯的厭煩。
  
  得,我很有自知之明,這股邪勁肯定是衝著我來的。
  
  德行,你覺得誰多待見你啊。
  
  我權當沒見他,蘇嘛湊前一步,我回身端了茶,先給太后:「太后請嘗嘗看南方法子泡的茶,可小心燙。」
  
  孝莊可能是為了緩和氣氛,笑著說:「嗯,聞著是比往常多點清香,看來南方的茶葉是得南方的人來沖泡才地道。」
  
  「正是啊,」我就站在一邊開裝傻,不給順治端杯子,沒想到烏雲珠很是見機的上前來,端了另一杯茶遞給順治,恭順溫柔的模樣,帶著弱不禁風的羞怯:「皇上請用茶。」
  
  不,不是吧?
  
  這位姐姐,你對這個傢伙難道還,還一見鍾情不成?她耳邊的翡翠耳墜來回的打晃,很明顯可以看見腮上紅暈一片。
  
  順治把茶接過去,我趕緊看他是不是為美色所迷了……難道歷史性的一對情人相遇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發生了?
  
  這傢伙長的和畫像……呃,其實我對那不知哪年看過的清世祖畫像印象也不多深,看的時候隱約記得這皇帝二十來歲就翹了辮子,可是畫像怎麼看也是個中年大叔樣兒,真不知道那時候怎麼畫的像。
  
  這人長的絕對就是一大眾化長相,沒什麼剽悍氣息,也不顯得特別斯文秀氣,反正,反正就和咱們早上出門坐公車,你前面夾著公文包或是後面一邊看報紙一邊啃油條煎餅的上班族一樣,兩眼一個鼻子,眼睛不大也不算太小,眉毛不細也不算太粗,下嘴唇稍微有點厚,腮幫子上肉有點嘟,看起來好像體育活動不夠,虛胖。
  
  一點不帥啊!
  
  我說這位臉上飛桃花兒的董鄂妹妹,你是看上他這平平無奇的長相了,還是看上他的皇帝身份了?這就臉紅上了?你又不是沒嫁的大閨女。
  
  不過皇帝好像心不在焉,沒和這位遞茶的千古名妃眉來眼去,天雷勾動地火,笑微微的轉頭和佟妃說:「來,還有一杯你嘗嘗。」
  
  得……
  
  那杯是我滴茶吖!
  
  他這人怎麼可以這樣!
  
  不過等蘇嘛把茶端到佟妃跟前,這個女子也用和剛才那種凌厲敵視截然相反的羞怯順和態度站起來說:「謝皇上……只是臣妾來之前已經喝了藥湯,太醫說服藥前後不宜飲茶。」
  
  得,懷孕的人最大,蘇嘛只好又把茶端回來。
  
  可是,可是這種情況下難道這茶我還能喝嗎?眾目睽睽啊,我臉皮再老也不能把給人家人家不要喝的茶我拿過來再接著喝吧?
  
  靠!你個短命鬼皇帝!大禿瓢!小心眼兒!醜八怪!咱們這仇算結下了!
  
  順治又和孝莊說了幾句話,看起來是來請安問好的。我說你問完就走吧,你跟個釘子似的戳這兒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真夠彆扭。
  
  可是看起來他屁股跟長了瘡似的就坐著不打算走了,眼看著天已近午,太后總算發話了:「嗯,天不早了,大家就散了吧。」
  
  底下鶯鶯燕燕的女人們站起來,先向太后禮辭,又向皇帝告退。烏雲珠聲音很小,也屈膝告退了。
  
  哎?就這麼走了?
  
  我還想等著看奸戀情熱……啊,不,是等著看兩情相悅的鏡頭來著。
  
  啊,我回神就一格登,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皇帝看我像眼中釘,我看他也不比肉中刺好點兒。
  
  「太后,那我也回去了。」我在太后跟前從來沒有說過奴婢啊臣妾啊的,好像說我就挺自然。
  
  太后開恩似的抬抬手,我趕緊的矮矮身。又沖皇帝象徵性的也哆嗦一下算行禮了,回頭就想招呼我的宮女過來。
  
  順治說:「皇額娘,孩兒今天就在您這兒陪您用膳吧。」
  
  太后一笑:「不用你來添亂,我今天吃齋。你回去吧,多穿點兒,這兩天風緊。」
  
  佟妃馬上見機的也起來了:「那臣妾也告退了。」
  
  唉,美女,太明顯了吧。
  
  你就是想和皇帝一起出去多套會兒近乎吧?
  
  得,那我不出去去當電燈泡了。
  
  「太后,我也想吃齋菜了……」星星眼看著孝莊。
  
  「你啊,你不是說菜葉子草根是牛羊才要吃的東西嗎?」太后笑。
  
  「咦?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可不記得。」我裝傻,反正孝莊對我還是比較容忍的。
  
  「靜妃說過可還不是一次兩次呢,怎麼,一下就忘了?」
  
  一個不協調的聲音插進來。我真要怒了。
  
  我是殺了你老爸搶了你老婆是怎麼著?這個皇帝怎麼這樣沒品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nnieu 發表於 2011-11-19 12:29 AM

本帖最後由 annieu 於 2011-11-19 01:24 PM 編輯

靜思七
  
  得得,你強,我惹不起我還躲得起呢。
  
  「太后,那我今兒就不走啦。」我把宮女遞過來的斗篷又輕輕推開:「我聽旁人說,吃素又清腸胃又養容顏,好處多的很哪。」
  
  孝莊拉著我手,很慈祥的說:「好,乖阿蕾現在越來越懂事了。回來咱娘倆兒一塊兒吃中飯。」又沖順治兩人擺擺手:「你們去吧,眼看也傳膳了。」
  
  不成想順治脖子一梗,居然來句:「孩兒也留下陪母后用午膳。」
  
  咦?我回頭,皇帝居然臉有點氣鼓鼓的,用絕對不符合皇帝身份的牛眼瞪我一眼,硬生生轉開頭。
  
  怎麼跟個鬧脾氣的小狗一樣?
  
  不期然想起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外婆養的小土狗,長的不好看,脾氣還很壞,沖生人熟人都一通亂吠……
  
  這麼一想我的心情好多了,拉著太后也不去理會他挑釁。
  
  不過卻有一個人不自在,皇帝一說留下,弄得佟妃現在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了。
  
  「佟妃先回去吧。」最後還是太后發了話。
  
  我忙點頭:「是,多派點人送,小心點兒,路滑的很。」
  
  大概以前的靜妃是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所以連太后都看了我一眼,不過她當然什麼也沒說。
  
  順治皇帝的表現就沒有那麼含蓄了,幾乎是滿懷狐疑的看著我。
  
  這個皇帝平時就這麼喜怒哀樂盡形於色?唔,好像史書上是寫這個傢伙比較暴躁任性……唉,童年不幸的娃兒,姐姐我可憐你,也同情你,不過不代表我能諒解你不計較你這種種幼稚行為!
  
  太后打圓場,一人說了幾句閒話,素齋就呈上來了。別說,雖然是素菜,但是做的都很不錯。有一道火腿腰花兒,不管是看是吃,都和真的火腿腰花沒區別,太后也點點頭,一邊伺候的小太監回說,火腿是素雞做的,腰花則是蘑菇做的。
  
  我誇了一句:「就算不說這口感,光是看著也和真的火腿和腰花一模一樣,手藝真是不錯。」
  
  順治哼一聲:「明明吃齋菜,偏要起些葷菜名字,什麼素雞素肉素火腿,又做的這麼象葷菜,倒顯得是對葷菜唸唸不忘似的。」
  
  太后顯然已經習慣這個兒子不合宜的說話,只是笑著嗔一句,倒沒說別的。我則壓根兒當他是在犬吠,自顧自吃的高興。飯後送上的也不是奶茶,而是杏仁豆羹,做的鮮美甜香,十分可口,我喝了兩盞。太后看著我,笑的眉眼舒展:「嗯,到底是有人陪進的香,我今天也吃多了些,得散散才行。」
  
  一邊蘇嘛說:「正是呢,太后今兒高興,不免吃的稍稍多了一點,還是等一等再歇中覺的好。」
  
  我這邊漱完口,也覺得吃的舒服:「太后,要不咱們到園子裡走走轉轉。雪都還沒化呢,看看雪景也好。」
  
  孝莊很給面子的點頭說:「好,我也想出去看看。」
  
  順治接著說:「孩兒陪皇額娘一道去。」
  
  切,這人就什麼事兒都要插一槓子。皇帝不都是很忙的嗎?幹嘛正事不做盡在這兒磨磯。
  
  「太后,石階滑,咱們慢慢走。」
  
  太后一手扶著我,一手扶著皇帝,慢慢的朝前踱步。慈寧宮的花園也裡落了一層雪,有些花樹的枝子結了一層冰霜,看上去晶瑩如瓊枝玉樹。有常綠的青葉上也落了一層的銀雪之色,墨綠的葉緣隱隱迭迭在雪下展露一些出來,看上去層層迭迭的,有種豐厚的感覺。
  
  「都說瑞雪兆豐年呢……」我說:「這麼看,明年的收成肯定會好。」
  
  太后點點頭。
  
  順治嘴唇動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又想說什麼煞風景的話又嚥了回去。不過孝莊卻注意到了,問:「皇上有心事?」
  
  「沒有。」答的太乾脆了,一聽就知道不是真的。
  
  「是什麼為難的事兒?說來額娘也聽聽。」
  
  順治臉上露出有些憂愁的神色。嗯,這樣好,總算有點當皇帝的樣子了。
  
  「京城裡……大雪成災,餓殍凍斃的人一日比一日多了……」
  
  太后訝然:「沒有設粥廠嗎?」
  
  「杯水車薪,今年京城流民比往年多了三成啊……」
  
  圈地鬧的吧,京城附近破產無地的農民這麼多。
  
  不要衝動,不要衝動……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在心裡默念,俺眼觀鼻鼻觀心……
  
  他們已經是歷史人物了,他們生死不關我事……
  
  可是嘴巴好像不聽大腦使喚,自動自發的說:「那能不能募集到一些棉衣什麼的呢?」
  
  「募集?」
  
  太后和順治一起轉過頭來看我。
  
  得!
  
  你就多嘴吧!
  
  「我是說,各地的富戶人家……應該有穿不著的棉衣舊衣什麼的,不如號召他們捐出來……」
  
  太后挑挑眉梢:「他們肯麼,平白的拿出來也沒好處?」
  
  「那個,可以讓官府給表彰一下,寫個大紅榜誇獎他們一下,什麼樂善好施仁人善翁什麼的,大概有好善名的就會捐,畢竟舊衣服也不值錢嘛,他們留著還佔地方,賣也賣不出什麼錢,我覺得,讓他們捐舊衣總比捐錢容易……」我越說越小聲,真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縫起來!
  
  太后嘴角慢慢的勾起來,居然點點頭:「雖然有點異想天開,不過聽著倒是個法子,說不定就真能派上用場,皇上你看呢?」
  
  順治看我一眼,沒吱聲。
  
  那天回去後我簡直後悔的想吐血。我幹嘛多嘴多舌?我的理想志願不就是好好保有這份安定的沒煩惱的可以一直領乾薪的好工作嗎?幹嘛給自己找事兒?
  
  然後從那天起,太后差不多天天都要把我叫到慈寧宮去,什麼事兒沒有,就算是讓人唸佛經也得讓我坐旁邊聽著。太后啊……你老人家能不能開開恩?我當然是很想巴結你這個大靠山的,畢竟你一直活到康熙三十多年呢,基本上只要討了你喜歡,背靠大樹好乘涼,衣食不愁的日子是保準的了。可你也不要太中意我了行不行?別的不說,慈寧宮燒的薰香都弄得我眼睛發癢渾身不得勁兒。
  
  再說,你那倒霉兒子時常來請安,我又不招他待見,我也不想見他,現在可好,弄得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相看兩相厭,不順心的日子……是一天接著一天的來了。
  


靜思八
  
  後宮黑暗吧?可能。
  
  女人們心思可怕吧?也許。
  
  不過好像那些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在這裡的地位很高,但這個地位不是皇帝給的。大家你死我活要爭的是皇帝的寵,不是太后的。
  
  更何況,要在太后那裡爭寵也不是憑相貌或是溫柔又或是別的功夫。
  
  我現在覺得自己的命還是不錯的,靜妃這份工作做的雖然不太開心,但是幸好比較安全。
  
  差不多天天都要去慈寧宮報到,和上班族朝九晚五一樣。工作不勞力,不過比較勞心。有時候會遇到大幫妃嬪貴妃大家齊聚一堂,有時候就只在請安的時候碰到,點個頭各走各的。
  
  美女福晉烏雲珠後來又來過兩次,但是我沒有找到時間再和她說話,也不知道她和皇帝搭上線了沒有。這個是薄命美女,皇帝身邊的位置雖然誘人可是太危險,她是明知道如此還是身不由己的陷入局中,歷史上我不知道,現在的我也不大可能知道。皇帝如果要和人家的老婆偷情,怎麼可能當著眾目睽睽讓大家都知道?
  
  「阿蕾,想什麼呢?」
  
  我笑笑,把橘子瓣掏出來遞給孝莊:「想著這天什麼時候才能暖和起來。」
  
  太后一笑:「那總得過了年之後,還早著呢。怎麼,悶了?」
  
  「不是,我宮裡有兩個宮女都傷風了,要挪出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了挪回來。」要說這個挪出去,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以前看紅樓夢的時候,寶二爺屋裡的丫頭們都是打死不願意出屋門的,有病也要病在屋裡,要死也要死在屋裡,似乎出去就代表了跌下九重天,是十分恐怖的一件事。
  
  太后說:「你人不夠使麼?回來我叫內務府多撥幾個宮女過去。」
  
  「不用,」我搖搖手:「其實沒什麼事兒干,她們閒著也就做做繡活兒。我就是擔心挪出去了反而不好調養。」
  
  太后笑了:「阿蕾真是大了,懂事了,也會體憫下情了。」
  
  這話說的我直想打哆嗦。
  
  其實誰都不容易啊,太后看起來很風光吧?可是再風光她也是個寡婦啊。
  
  我看起來也不錯啊,雖然是廢后,但是放眼後宮還是沒人敢來欺負我,不過本質上也就是個活寡婦。
  
  看得透,才活的透。
  
  詭異的來到這個地方,說不定也可以詭異的離開,雖然機率是小了點兒。
  
  在那之前我可不能死,也別受罪。
  
  「快過年了……」太后看看窗外,這一個月就沒怎麼晴過天,雪下下停停,空氣冷的似乎可以凍掉人的鼻子。
  
  她話題一轉:「你給下人長了月俸?」
  
  「啊?哦。」我笑笑:「那個,我也用不著買什麼東西,不過那天架著我走路的時候,覺得他身上的那棉襖都不比裌襖厚實呢,所以我作主給每人加了一弔錢,添件棉衣,屋裡睡覺也能加點炭……別凍出毛病來。」
  
  孝莊點頭微笑,沒再說別的。
  
  得,這宮裡有什麼事兒是她不知道的?
  
  不過說真的,這裡的冬天真冷。我在屋裡,燒著熱炕攏著熏籠抱著手爐還熱茶熱點心不斷,都還覺得這天氣太討厭。那宮女太監們穿那麼少,還來來去去的幹活,打掃……
  
  一弔錢也不算多,我自己掏腰包,反正……
  
  反正我的銀子也沒有地方花,那些緞子啊布啊的我一個人也穿不了,難道都擱著生蟲啊?還有每天吃的上頭,也夠磣人的。別說一個我了,就是百八十個我捆一起也儘夠吃。第一次知道我的月例年例的時候,我差點兒一口氣上不來憋的趴地下。啊啊啊,這都是民脂民膏啊!這,這日子是人過的嗎?這奢侈的我都……我都,我都樂的合不攏嘴了我……
  
  高興一通我又鬱悶了……我全身長嘴也吃不了這麼多,就算一天換三遍衣服也穿不過來那麼多……話說人再有錢有勢,白天也就吃三頓,晚上就睡那麼大點兒地方。
  
  我比別人還省,這裡的胭脂粉我怎麼也用不慣。早聽說古代的粉裡都摻鉛,要不怎麼有個詞兒叫洗盡鉛華呢?胭脂看著紅通通的怪磣人的,唯一我還能接受的就是潤面脂,不知道是羊奶還是什麼東西做的,天這麼冷不用護膚品是不可能的,還有就是眉筆……這個東西我是挺好奇的,品種多樣子也怪,有一種叫螺子黛的,真像小螺螄一樣,放在妝盒裡。用的時候拿起來,一縷縷的細細的描,很有意思——但問題是靜妃的眉毛本身就又濃又秀挺,根本不用描。
  
  「想什麼呢?」
  
  我拿一邊烘的香噴噴的熱手巾擦擦手:「佟妃該是三月份生吧?」要是按現在的月曆算應該是五月生,不過這裡在用農曆
  
  「唔,太醫是這麼說。」
  
  「她年紀也不大,身體不知道調養的怎麼樣呢,到時候多調點幾個有經驗的嬤嬤過去幫手伺候吧……」未來的康熙皇帝啊,一定得小心。唉,佟妃的年紀何止不大,正確來說應該是未成年少女。得,這時代需要適應的事情真不少。按著現在的標準算,我也是未成年啊,這都成了下堂婦了。
  
  外邊蹭蹭的腳步響,外邊簾子一打,太監忙著說:「皇上來了……」
  
  太后有點意外,轉過頭去,順治皇帝最近可能有點兒忙,臉看著好像肉少了點兒,眼圈青青的……嘿,說不定是因為什麼……咳,別的原因呢。
  
  常言說的好,只要功夫深,鐵杵都磨成針……啊啊,這想法有點色。
  
  我站起來意思意思屈屈膝:「請皇上安。」請你早早兒的去長眠吧,阿門。
  
  皇帝愛搭不理的抬抬手算免禮,一屁股坐在我暖的熱乎乎的錦墩上了。
  
  咦?這人真是太自覺了!
  
  我摸摸鼻子,反正也不是頭一次了。
  
  一邊蘇嘛很是見機又給我搬一個來,我坐下來繼續抽繡線。這活兒很無聊,不過就算不幹這個也是一樣無聊。
  
  順治跟孝莊說了幾句請安的話,互相問都吃什麼了,吃的好不好,屋裡冷不冷之類的。唉,母子倆人說話跟外人似的客套。
  
  不過等順治話風一轉開始說朝政,我馬上就站起來準備退外邊兒去。
  
  這個我可不能聽,也聽不懂。
  
  「靜妃不要走,」順治忽然說:「坐下一塊兒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annieu 發表於 2011-11-19 12:30 AM

本帖最後由 annieu 於 2011-11-19 01:33 PM 編輯

靜思九
  
  太后也點點頭:「你就坐這兒吧。」
  
  我無聊的又坐下來,可是心思早飛到天外去了。他們說的一串串的人名我聽的頭大,滿人的姓氏真長啊,各種官位職名也聽得我頭暈腦漲。
  
  雖然靜妃這個身體原本就會滿語和蒙語,這個資源被我接收了,可是能聽得懂不代表我能記得住並加以理解。
  
  啊,那些穿越來就精通政治的好厲害啊……像我這種搞不清別人名姓的小白一枚,混吃等死的生活比較適合我。
  
  順治和太后兩個人討論好像進行的不順利,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我捧茶遞給太后,然後再坐下發呆,順治要喝茶自有別人給他端,我才不討好他。
  
  「阿蕾,剛才咱們才說,你給下人加俸的事情呢。」
  
  啊?我抬起頭,不知道孝莊這會兒怎麼又提我那件事。
  
  「你是不是想叫他們過得好?」
  
  我有點迷糊:「既然自己有餘力,又惠而不費,也就抬抬手的事情嘛。」
  
  太后一笑,看看順治:「你看看,阿蕾現在是明白多了吧?」
  
  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似乎和我有關,又好像無關。我低頭腦袋繼續挑繡線。繡花我不會,不過看別人繡出來栩栩如生的花鳥蟲魚也挺有意思的。我屋裡有手巧的宮女,給我繡了一頂蔥黃的雙花雙魚帳子,躺在裡面都覺得心情會變的很好。
  
  孝莊總不至於還覺得他兒子和我有可能吧?
  
  就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也不會發生她希望的事。再說,順治折騰了多大勁兒才廢后啊,怎麼會自打嘴巴再覆水重收?
  
  「阿蕾,你加了俸,底下人感激你嗎?」
  
  我拈著一根松綠的線,想了想:「也沒有多感激吧?可能當時會高興一下,過了些天也就平常了,下個月,下下個月,他們就會覺得這是當然的事了。」
  
  「是嗎?」
  
  我點點頭:「人都是這樣的。」我指指牆角一盆蘭花,難得在冬日裡也拔出花苞來,但是一屋子都是香氣它也不顯得多突出。
  
  「我記得這盆蕙心蘭剛送來的時候太后很是開心的,不過時日久了,也就看淡了。」我把挑好的繡線掛在一邊的架上:「太后和我,還有那些太監宮女,在這一點上倒是都一樣的。」
  
  太后不知道是滿意了這幾句話裡的哪一句,露出笑容看著順治:「皇上,是不是這個道理?」
  
  順治臉色不太好看,站起來說:「孩兒去了。」就這麼氣哼哼的走了,臨走還不忘再白我一眼。
  
  咦?又得罪他了?
  
  太后很是滿意的摸摸我的手,又嘆了口氣。
  
  我看看她,拿了一個蜜橘過來繼續剝。
  
  她和她兒子都太複雜,她們說的事情也太複雜,我是理解不了的。
  
  太后出了一會兒神,又感慨的說:「你要以前也這麼懂事可有多好。」
  
  呵,這是您老人家癡心妄想的,我可不是你正牌侄女兒。
  
  不過有時候想想也替靜妃難過,我就這麼代替了她,可是沒有一個人發現。她的姑媽太后,她的皇帝丈夫,她身邊親近的宮女……
  
  沒一個發現原來的靜妃已經不在了,現在填在這個靜妃身體裡的是個冒牌貨。
  
  應該有人發現,卻沒有一個人發現。
  
  包括現在坐的這麼近的孝莊太后,她的手還按在我的手背上,可是她的心和我離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里遠。
  
  「阿蕾……你說,福臨他到底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皇后呢?」
  
  我愣了一下,這問題,拿去問誰都合適吧?
  
  唯獨問我……恐怕是最不合適的!
  
  我不是一個剛從那個位子上被扯下來的人嗎?
  
  孝莊看我一眼,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你說說吧,我想聽。」
  
  「唔……皇帝他是一國之君……皇后自然要出身名門,才德兼備才能母儀天下……」我眨巴眼,努力的組織詞彙,早知道會落到這個地方,看清宮戲的時候就應該多聽幾句,而不是一看到那些不分老幼的男人的大青皮腦門兒就忙著換台。
  
  看看孝莊的神色好像還不滿意,我扳著手指繼續掰。後來,後來順治又娶的皇后也是孝莊娘家的,據說還是廢后的侄女兒……這輩份和血緣真是亂的一塌胡塗,幸好前後兩個皇后都沒生孩子,否則誰知道會不會生下畸形兒來?血緣太近了啦。
  
  「呃……」可是我實在掰不出來了,只好把自己知道的事實拿出來用:「這個,自然,為了我們科爾沁的利益……」
  
  「阿蕾,皇帝要廢后時,我曾經一再阻攔……但是事情已成定局,就不可能再有什麼更改了。」
  
  我用力點頭,這個是事實,我知道嘛。我是因為知道後來的皇后也來自蒙古科爾沁才這麼說,不是我自己還想鹹魚翻身什麼的。你老人家可別誤會。
  
  雖然我總在心裡對她不太恭敬,不過孝莊太后看起來真的不顯老,眼角有點淺淺的魚紋,但是肌膚還是又白又嫩……保養的好好吖。
  
  這些天我用力的回想拚命的回想我以前看過的清宮戲和其他方面的資料。好像一直到順治翹了辮子,廢后也沒有再翻騰出什麼浪花兒來,而且歷史上沒有再關於她的記載,有人說她當然也成了太妃中的一員,並且沒多久也掛掉了。還有人說順治死後她向孝莊請了一道旨,回蒙古科爾沁草原娘家去了。還有的說法是她……呃,下場很不好。
  
  總之是不知所終,沒人關心理會。一個太妃嘛……份量比一顆太妃糖估計也重不到哪裡去,是放在屋里長了黴還是被老鼠偷吃掉,誰去關心這個啊。
  
  「經一事,長一智……你倒是變的懂事聽話多了,」孝莊太后無限感慨:「可是福臨啊……」
  
  嗯,你兒子脾氣不好,從小接受教育的時候好像還被多爾袞給弄得有心理陰影,的確很讓人頭疼啊。
  
  不過我反正不能安慰她,不要緊,你多熬幾年,等你兒子死了,你孫子會聽話的多啦。
  
  
  
靜思十
  
  「靜妃娘娘……」
  
  「呃?」我皺著眉頭,瞅著那面生的太監拿著一塊綠色的牌牌,衝我笑的一臉諂媚。
  
  「你是誰啊?」
  
  那個傢伙有點尷尬:「娘娘說笑了,奴才吳良輔給娘娘請安。」
  
  啊,有印象……我提的有印象不是說我想起來這傢伙是誰,而是當奴才都能當的讓人記得住,這奴才想必當的很創意。比如清末的安德海,李蓮英,那名字才叫響亮。這位之所以被我記住,是因為在看王朝的時候,有個小細節是康熙杖死了鰲拜的乾兒子,那倒霉太監就叫吳良輔。和這個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
  
  「吳公公有事兒嗎?」看他穿的很保暖,靴子也不髒,就知道這位肯定不是干粗活兒的。
  
  「娘娘……呵呵,」他有點侷促:「皇上召娘娘伴駕,還請娘娘這就梳洗一下動身。」
  
  「呃?」我端茶的手一歪,半杯茶就潑在衣服上了。他「哎喲」一聲,好像潑在了他身上似的嗷嗷著急,自己先想伸袖子過來替我擦,伸出一半又趕緊縮回去,招呼一邊兒的人來替我收拾。
  
  皇帝腦子壞掉啦?
  
  吳良輔手裡那個牌子,我終於想起來了。
  
  那不是大名鼎鼎的綠頭牌嘛……清宮戲裡這東西是必備道具,小小牌子翻覆決定了妃嬪們的榮辱沉浮……不過我是廢后吖,廢后也有這個東西嗎?我覺得我應該是半冷宮待遇,不該也有這玩意兒……
  
  一邊喜福趕忙的拿手帕替我擦掉茶水茶葉片,不過衣服還是弄濕了。
  
  「娘娘,這……請娘娘就更衣梳妝吧……」吳良輔臉上的笑容我是怎麼看怎麼彆扭啊。真是……讓人想一腳踩上去的賤相。
  
  雖然一樣是當奴才下人,我宮裡底下的宮女太監都沒有他笑的這麼噁心過。
  
  我覺得肯定得有人不正常了,而且我覺得自己還是挺正常的。喜福她們張羅著替我換衣服,重新攏頭髮戴首飾,我坐那兒任她們擺佈。
  
  不對勁哦,真不對勁。
  
  這……這個事情真讓我發懵……
  
  別說我是廢后,明白的說就是下堂婦,這個前提擺在這兒呢。單說順治皇帝今天上午從孝莊那兒告辭的眼神兒就不像善意。
  
  不是吧……難道他把我叫過去打算再給我上一套滿清十大酷刑嗎?
  
  這,這夫妻不成還親戚在呢,怎麼說我也是他表妹啊……他不至於叫我過去給我條白布帶子或是鳥毛泡的毒酒吧?
  
  我發完呆才發現她們給我拾掇成了個了活動的首飾檯子,趕緊的招呼把那個耀眼的大朵紅寶石珠花給摘下來,換成一隻不怎麼顯眼的點翠小鳳釵。衣裳也不要她們指出來的鮮亮的顏色,幾件簇新的旗裝擺開來,我指了一件雪青色不帶什麼緞紋的。
  
  上了那個吳良輔抬來的步輦,我還拿手絹不停的擦臉上的粉。
  
  德行,雖然不能不去,可我也不能擺出一副死活要貼上他的架勢啊,他不笑死我也會羞憤而死。
  
  步輦不擋風,不知道平時那些妃子娘娘們坐上面冷不冷,反正我是挺冷的。到了這時代才知道以前看的一些電影不切實際,說皇帝召誰,誰就洗了澡不穿衣服,拿被一裹送到皇帝床上去——害得我剛來的時候還很好奇的想去一睹這有名的「背宮」奇觀。
  
  切,實際上就和我現在差不多,皇帝吃完第二頓飯,半下午的功夫就會翻這個什麼綠牌子,然後被翻到的娘娘就收拾打扮齊了去伴駕,有時候也陪皇帝下棋說話看戲什麼的,晚上可能……就在一塊兒睡……
  
  反正我沒扒人門縫瞅去。
  
  所以皇帝現在找我幹嘛啊?他要不是煩靜妃煩的透透的,就不會廢她了嘛!不會真是叫我去打罵出氣的吧?
  
  人說在皇宮裡待久了的人很容易心理變態的,太監,老宮女,不得寵的妃子……皇帝似乎也有變態的可能性。
  
  順治待在西暖閣裡,我到廊下下了步輦,小太監往屋裡傳:「皇上,靜妃娘娘來了。」
  
  然後聽不見屋裡吱聲沒吱聲,太監就掀門帷請我進去。
  
  我吹了一路的冷風,進屋先被熱氣熏的眼睛有點潮潮的感覺,啥也沒瞧見得先行禮,行禮的時候腿也有點不大聽使喚,嗓子也有點啞:「給皇上請安。」
  
  皇帝沒作聲,愛搭不理的。
  
  我站在一邊兒,打量這間屋。屋挺大,有股熏香和墨香在一起的味兒,挺好聞。屋裡有書架子,架上放了好些書。估計都是裝門面的,皇帝很可能從來不去動。
  
  過了有小半天,我已經把地毯上的花紋都琢磨過了,他才沒好氣的說:「坐下吧,還等我招呼你。」
  
  哦,不好意思啊,原來我可以隨便坐?
  
  我看看他坐在案前,好像是在辦公的樣子,自己就在一邊炕沿上坐了,順手把炕桌的茶端起來,老實不客氣的先喝一大口。
  
  唔……到底是熱茶暖人啊……
  
  順治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說:「那是朕的參茶。」
  
  「哦,味道一般啊。」我咂咂嘴,原來參茶就這味兒,說甜不甜說苦不苦的,沒什麼好喝。我點個頭:「皇上你忙,不用招呼我。」
  
  順治的臉色像活吞了個大鴨蛋,吐不出嚥不下很噎得慌的樣子,恨不得在我身上瞪出兩個窟窿來,可是什麼也沒說,低下頭繼續辦公。
  
  我坐在炕邊兒上也挺無聊,坐了一會兒就坐不住。眼睛往書架那邊溜……好像看到一本《三國演義》耶!
  
  不要說這書不重要,人家滿人進關打天下就靠著這本小說當兵書吶。
  
  據說順治皇帝是個很喜歡漢族文化的皇帝,和董鄂特別有共同語言也是因為董美人懂詩詞會書畫有氣質……
  
  皇帝叫我來就為了把我晾在一邊兒干坐嗎?
  
  反正很招他厭,多點少點沒區別,我跳下炕去把那本書從架子上抽下來。
  
  果然沒看錯,就是一本三國。
  
  我翻了一下,右開,豎體,這時候印刷術當然不如現代,上面的字比較大,不過墨跡還是滿整齊的。
  
  我正尋思著是不是拿它打發時間,後邊皇帝很不屑的說:「不識字就別亂翻書。」
  
  吖?皇后不識漢字?
  
  不,不可能吧?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
  
  按理說……這個從小當皇后培養的靜妃,應該懂點漢字吧?
  
  可是看順治樣子,似乎她是真的不懂。
  
  得,上次我可還跟董鄂扯成語來著……天哪,馬腳露大了。
  
  硬著頭皮說:「誰生下來就會?不會不興人學會?」哼一聲,拿著書翻的嘩嘩響,其實眼角的餘光還在看他什麼反應。
  
  順治露出不屑的表情,又低頭去辦他的公去了。
  
  真辦假辦也不知道,他這半天好像都在看一張摺子,沒換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nnieu 發表於 2011-11-19 12:31 AM

本帖最後由 annieu 於 2011-11-19 01:26 PM 編輯

靜思十一
  
  我把一本三國翻的嘩啦嘩啦響,順治在那兒把摺子也翻的窸窸窣窣的不太平。宮女換茶遞水來去無聲,走路比貓還輕。
  
  屋裡挺安靜的,外面應該放著西洋來的自鳴鐘,滴滴答答的秒針響,讓我有種恍惚的感覺,好像我不是坐在乾清宮的西暖閣裡的炕上,而是坐在自己老家客廳的舊沙發上,吃完了午飯,外面下著雪,屋裡燒著暖爐子,老座鐘滴答滴答的走著,爐子上燉著水,爐膛裡還塞著紅薯,一會兒就熟了,剝了皮就可以吃……那時候父母都在,奶奶也還在……
  
  忽然「嘩啦」一聲響,我心裡驚的一跳,轉過頭來看。一個茶碗翻在桌上,碗蓋掉在了地下,順治一腳踢開桌前的小太監,怒不可遏的喊:「你想燙死我啊!來人!」
  
  外面呼啦啦進來了兩個太監兩個侍衛,順治一迭聲的說:「拉出去拉出去。」
  
  那個我看不順眼的吳良輔湊過來:「皇上,怎麼處置啊?」
  
  這老小子忒不是好東西,本來皇帝還沒說什麼要命的話呢,被他這一問,沒好氣的說:「打死了算!」
  
  這些人。
  
  閒事我當然不想管,可是看著桌上的茶水還在往外冒著一點裊裊的熱氣……總不能看著人就被打死了吧。我站起來走到跟前去:
  
  「燙著哪兒了,讓我看看。」
  
  他沒好氣的一甩手,差點把我推個趔趄:「不用看!」
  
  我咬咬牙,還是柔聲和氣的問:「你燙著哪兒了?」
  
  他更沒好氣:「沒燙著。」
  
  我轉頭跟吳良輔說:「行啦,沒燙著也就用不著打死,長點教訓就行了。」
  
  順治一抬頭,嘴還沒張開,我又說:「這些茶水啊什麼事情,是不是也歸你管著的?」
  
  吳良輔點頭哈腰:「是,正是奴才管著。」
  
  「告誡他們手腳利落點兒,下不為例啊。」
  
  吳良輔腰板僵了一下,立刻彎的更深:「是,是。」
  
  「都出去吧,擠屋裡不像話。」
  
  順治臉色比剛才還難看,有個小監過來收拾書案上潑的茶水,我看著他那樣,保不齊又飛起一腳把人踢出去。好在他臉色雖然難看,可是畢竟沒再遷怒。
  
  唔,聽說這個皇帝暴躁易怒,的確沒錯。往常他和我置氣我不搭理他也沒辦法,可是這些伺候人的人被拿來出氣,肯定不是頭一回。
  
  等那個小太監也出去了,屋裡沒剩人,就門口還站兩個宮女,微垂著腦袋一動不動的,好像兩尊木雕,連個大喘氣兒的聲音也聽不見。
  
  順治胸口起伏,忽然用力一推,桌上的東西淅瀝嘩啦的掉了一地。
  
  「你以為你還是皇后啊!誰給你這麼大膽子!」
  
  得,還是衝我來的,我就知道他憋著氣呢。把我叫來就沒安什麼好心。
  
  我是一點兒也不怵他,你能把我怎麼樣啊?你媽可是堅定不移的站在我背後的。
  
  「我知道不是皇后啊,可我幹什麼了啊你氣成這樣?」我看著地下掉的東西,硃砂打翻了沾,有幾滴沾在他的袖子上,看起來殷紅殷紅跟血點似的。
  
  「我讓人打死奴才,你還敢出來攔話?指不定就是你指使他來燙我的!」
  
  這不是亂扣黑鍋嗎?嘿,你是皇帝你最大,你說黑就是白說白就是黑啊你!
  
  「皇上還真是英明,連這都想出來了。」我笑笑:「早知道啊剛才就不該讓太監把茶水什麼的擦了,說不定還能驗出毒來呢。」
  
  他看起來被噎的很是個難受,額角的青筋都鼓起來了。我馬上退了一步:「皇上,我都已經落到現在這地步了,您還覺得不解氣嗎?」
  
  這句話我聲音很小,又憋著一點委屈勁兒:「我知道你其實不是想發落那個太監,你是想發落我的吧?反正我現在人也在這兒,你要處置就處置吧,我也沒什麼別的話說——我就想問,我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讓你這麼耿耿於懷不能原諒?是我的錯,是我哪裡做的不對,你說出來,我改過還不行嗎?我們也不用見總是跟仇人一樣,那樣不更好嗎?」
  
  燈不點不亮話不說不明。
  
  雖然我不想跟皇帝打交道,可是他要找我碴,我也不能總是被動挨打不是。要是低個頭兒能過這坎,低頭就低頭唄。
  
  他一愣,本來想說的話就說不出來了,嘴巴半張著發怔。
  
  「要是你看我就心煩,那我就回去吧。」我目光和他的目光對在一起,這還是第一次離的這麼近,互相平視著說話。
  
  「是不是太后又勸你,讓你叫我到跟前來的?其實你不用勉強,以後也不用再叫我過來,省得你彆扭,我也受罪。」
  
  他還是沒說話,我說:「那我先回去了。」
  
  要是這麼解決問題也不錯,也省得以後的麻煩。
  
  結果我還沒挪到門口呢,他忽然啞著嗓子說:「你站著……」
  
  我轉過頭來,難道他還要找茬?
  
  「……先,別走。」
  
  我詫異的想在他臉上找出答案來。這個人到底想怎麼著呢?
  
  他偏過頭,揮揮手:「你坐著吧。」
  
  我走回炕邊坐下,小太監又輕手輕腳的過來收拾御案上打翻的東西,很快又顯得齊齊整整了。
  
  「上午我和額娘說起來……想獎賞撫卹西南和東南前方將士的事情。」
  
  我不解的看著他。
  
  「額娘不同意。」他喪氣的說了句。
  
  啊,我想起來了,就是那會兒孝莊太后當著他面問我給下人加俸的事兒,原來是衝著他去的。
  
  我問:「那太后為什麼不同意呢?凡事總得是個要有個理由的吧。」
  
  「戶部拿不出那麼多錢。」
  
  我點個頭,呃,那太后不同意是肯定的了。你沒錢打什麼賞啊?打空賞?
  
  「那個,錢要不夠的話,要不就看著把撫卹的事情辦了……打賞不妨再緩緩啊。」
  
  我連他說的西南東南在打什麼仗都不知道,就跟著說說白話。反正發撫卹也是件要緊事兒。
  
  他看起來很不甘心,低頭不說話。
  
  「其實當皇帝和當管家差不多,不過就是家當大了點兒,人也得更操心。」我點點頭說:「你也別太煩惱了,家長裡短的還難免磕碰不順心,更何況國家大事要更艱難的多。」
  
  他抬起頭看我。
  
  「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會說話走路吃飯做事的,都得學啊。你年紀也不大,當皇帝這事兒又沒人教,你也是摸著石頭過河,慢慢摸索吧。」
  
  我停下來,看他居然眼睛都不眨的看我,奇怪的說:「你看什麼?」
  
  他忽然嘿的笑了一聲,聽不出到底是善意還是冷笑,說:「額娘倒沒說錯,你比以前……確定很不一樣了。」
  
  
  
靜思十二
  
  這話要是我剛剛鬼上身……呃,我上人家的身的時候他來說,鐵定把我嚇倒氣兒。可是現在說,嘿嘿,我天時地利人和都掌握在手裡,怕你才怪呢。
  
  「竹子兩天不見還拔三節呢,人變變有什麼奇怪的。」我斜眼看他:「倒是你,你是不是打算三年五年還保持原樣不變呢?」
  
  這話大概多少刺激到了他身為帝王的可愛自尊心,橫我一眼又低頭看他的摺子。
  
  也不知道那破紙上到底寫什麼了,他居然還不打算換一張。
  
  呆坐著太沒勁了,擱我自己側宮這會兒是下午茶時間啊。我招招手,那個收拾完東西的小太監過來了。
  
  「有什麼茶點吧?」注意,我說的是吧,不是嗎,表達了我對茶點不容忽視的渴望。
  
  「有。」小太監底氣不足的說。
  
  「有什麼?」
  
  他小聲又迅速的報了一串點心名餑餑名蜜餞名……說的真是又急又快像梭子一樣嗖一聲就從耳邊飛過去了,我光聽見瓜子二字。
  
  「給我拿碟瓜子來。」
  
  小太監繼續用要磨死人的音量問:「要什麼口味?」
  
  耶?這還有多種選擇?
  
  「都有什麼味兒?」
  
  小太監於是又開始了疲勞轟炸似的報品名,好在這次規格少,吱溜一下也就報完了。
  
  「那就……那就五香吧。」什麼桂花瓜子玫瑰瓜子的,聽起來像香水多,瓜子少。
  
  小太監很利落的去了,然後很速度的回來了,茶盤裡端著一碟瓜子和一杯茶。
  
  我坐在炕沿上嗑瓜子兒,殼兒都堆在茶盤裡,時不時就口茶,手裡的三國雖然印刷質量不夠上乘字是繁體豎排版右開……我也將就看看,反正這間屋裡肯定找不出玄幻言情耽美恐怖……等等書系來。
  
  俺嗑瓜子兒的功力可是千錘百煉過的,不但快,而且沒聲兒,嗑完的殼兒上不沾唾沫,基本上還很完整。
  
  瓜子兒這東西是越吃越香,我不知不覺喝完了一杯茶,小太監又過來給我續水。
  
  一碟嗑掉一半兒,一片殼沒拋準,掉地下了。
  
  我基本已經在短期內培養出了自己的剝削階級習慣,東西掉地下絕不自己拾。
  
  果然不用我伸手,有隻手伸過來把那片殼兒就撿起來了。
  
  咦?
  
  我抬起頭,順治站在我跟前,拈著那個殼,用一種「你吃的倒香」的眼神,有點怨念的盯著我。
  
  我記得老家養的貓就是這個眼神兒,常在你吃東西的時候站在你腳邊盯著你,一直盯到從嘴角省點出來扔給它為止。
  
  我很順手捏了一小撮,遞出去。
  
  他盯著我看。
  
  唔,忘了,他不是貓……雖然身上那花團錦簇的褂子上也罩著光滑毛皮……
  
  就這麼詭異的對視了幾秒鐘,他把瓜子兒接過去了,一屁股坐我旁邊兒,也開始嗑。
  
  真是……
  
  他嗑的動靜就大了,而且技術明顯不精熟,仁兒沒吞下去,瓜子殼又沾在嘴邊兒,得呸呸的吐掉,一點皇帝風度也沒了。
  
  吳良輔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了,諂媚的說:「皇上不用費事,早備了嗑好的淨仁兒,省勁兒。」
  
  皇帝頭也不抬,手揮揮,他沒拍上馬屁,又灰溜溜的站邊兒上去了。
  
  「這還是自己嗑著香。」
  
  我點頭:「那是,嗑瓜子嗑瓜子嘛,讓別人嗑了你得著什麼好處啊。」
  
  皇帝沒我講究,嗑的皮兒殼兒扔了一地,反正又不用他來打掃。
  
  「你這點兒倒沒變。」
  
  「嗯?」嗑瓜子兒?難道以前的靜妃也是嗑瓜子兒的好手?
  
  「你就不怕我。」
  
  哦,是這個。
  
  「你想讓我怕你?」
  
  「以前想。」
  
  這話說的。
  
  「那現在呢?」
  
  「現在覺得……別人都怕,你要是也怕,其實沒什麼意思。」
  
  嗑瓜子兒肯定要就水,他很順手就拿起我喝的那杯,咕咚灌了一口。
  
  得,他倒不……
  
  好吧,我雖然沒潔癖,不過誰知道這皇帝有沒傳染病?這年頭的人可都沒打過預防針,我面前這個倒霉皇帝據說是得天花死的。
  
  你喝就歸你吧,我讓你。
  
  皇帝咂咂嘴,又沖我伸手。
  
  得,盤子就在跟前,你不會自己抓啊?
  
  我只好又捏了一撮遞給他。
  
  皇帝的速度顯然放慢了,一個瓜子殼沾在嘴角,用手指捏下來。
  
  「吳親王的事兒……你,你也別總想了,啊?」
  
  這話聽著怎麼有點兒低聲下氣的意思啊。
  
  吳親王……
  
  吳親王誰啊?
  
  啊啊,想起來了,吳克善親王吧?靜妃她老爹,順治他大舅。
  
  他怎麼了?
  
  看順治那個臉色,好像有愧似的。
  
  估計那老頭是被廢后的事兒氣著了吧?是氣病了?總不會氣死了?
  
  我含糊的嗯了一聲。
  
  「快過年了,你也別老穿戴的這麼素,皇額娘看了……也,也總過意不去吧。」
  
  得,這老頭兒八成是被氣死了,要不然皇帝的態度不會放的這麼低。
  
  這傢伙以前一見我就找碴,剛才還找過一回,現在突然變成這態度……難道他以前都是揣著棉花充胖子,其實是外厲內荏自己在心虛?
  
  說的也是,兩口子鬧離婚把老丈人兼親舅舅氣死了,是個人都得過意不去一下吧?這麼一想,太后對我這麼好,又寵又護的,不會也是氣死了哥哥心裡抱愧吧?
  
  有可能吖……
  
  「嗯。」我點頭,不能跟他扯,說不定牛皮就扯破了。
  
  「天不早了,我回去吧。」我拍拍手,坐炕上下來。眼看要天黑,我還是早點兒回去的好,難不成我還在這兒陪他過夜?
  
  想想都打哆嗦……雖然皇帝和我相看兩相厭那啥啥的,不過天黑了一男一女在屋裡待著也不是回事兒。
  
  「那個,不急。」他說。
  
  我從鼻子裡出口氣兒,這位,您還有什麼話一次說完,咱各幹各的不好嗎?
  
  「你還是恨我吧?」
  
  我搖搖頭。
  
  「你不用瞞,我知道……」難得一見,皇帝軟弱起來沒完:「不過你放心……我總會好好照顧你的。」
  
  有心,謝謝,不必。
  
  你這大樹護不了誰,能護著自己就不錯了。再說,指望你照顧,你死了可沒盼頭兒了。我還是指望著孝莊太后要強多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nnieu 發表於 2011-11-19 12:40 AM

本帖最後由 annieu 於 2011-11-19 01:32 PM 編輯

靜思十三
  
  那天的僵局是因為瓜子兒打開的,也是因為瓜子兒而結束的,因為他心不在焉吃最後一粒的時候被瓜子殼給卡著了,咳的是驚天動地,臉漲的通紅,慌的地下的人都在亂跑。
  
  我張羅著讓人給他拍背灌水,咳到後來總算把那片殼給咳出來了。真不容易。
  
  磨嘰著就到了晚省安的時候了,順治要去慈寧宮,我也就跟著一道兒去了。到了慈寧宮,孝莊太后那裡的小廚房正端了一盤子新蒸的餑餑,剛出籠的麵食聞著還真是香,幾碟又像點心又像零嘴兒的小菜,焦鹽羊肉脯,炒的又辣又香的野雞瓜子,還有樣野意的菜——麻油拌薺菜,滷水豆腐皮兒,菜都家常,可做的味道是真不錯。太后的小廚房功力可以啊!我覺得比那一盤盤呈樣的御膳顯得可口多了。
  
  孝莊太后看到我們一塊兒來,心情明顯是比早上好許多,招呼我們一起坐下吃點心。我吃了兩個餑餑,又扒了好多菜下肚。孝莊和福臨都沒我吃的香,肚子已經飽了,可是那個羊肉脯我還是捨不得放下,捏了一塊還想再捏一塊。
  
  「行啦,你帶回去吃吧。」孝莊太后漱過口,拿著帕子擦嘴角,笑著說:「怎麼一來的時候,看著皇上的臉這麼紅呢?讓風呲著了?」
  
  我笑:「不是,是我們剛才在乾清宮裡嗑瓜子兒來著,他讓瓜子殼兒卡了一下,臉是嗆紅的。」
  
  孝莊太后也跟著笑,順治的臉可疑的又紅了。不過這次肯定不是嗆的。
  
  「乾清宮裡暖和嗎?」這話是問我的。
  
  「挺暖和的。」我想想又補充一句:「就是天天別忘了開窗戶換換氣兒,我覺得那屋裡有股氣味兒。」
  
  孝莊太后點點頭,吩咐:「說給跟來的人記得,這話在理,屋裡總不透氣可不行。」
  
  我們這麼坐著,順治皇帝說要走,我也起來告退。出了門我就和他不走一個方向了。這回他沒有再挽留,我就跟他意思意思彎彎腿,算是告別了。
  
  側宮裡的人看我這會兒回去了,未免有些失望落空的惆悵,喜福就上來伺候我換衣服。外出旗裝的領子太嚴謹,穿著不是太舒服。我這側宮裡不來客不見人,進屋就可以換家常衣服。帶著小毛圍領的寬身兒旗袍,寬邊兒窄袖釘著小巧的貝殼鈕子,外面套著雲肩罩褂。布料都是素色的,有點淺淺藍色的底上浮著一小枝一小枝的蘭花,看著就舒心。
  
  「娘娘……回來啦?」
  
  可不是廢話啊,我要沒回來你難道見著鬼了?
  
  「在乾清宮……還順吧?」
  
  這話問的真有藝術,我點個頭:「順啊。」
  
  喜福就納悶了:「那娘娘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啊?」
  
  鬧了半天是為這個,我笑笑:「在慈寧宮省完安,就順腿兒回來了唄。」
  
  她嘖一聲,臉上露出又失望又惋惜的神色。
  
  難道這丫頭還想我不回來,去跟順治一塊兒過夜啊?切,小小年紀一腦門子不純潔思想。
  
  「啊,是了,娘娘走後太后讓人送來了一匹緞子。」
  
  嗯?
  
  我愣了一下:「什麼緞子?」
  
  「奴婢沒敢看,包著的。」
  
  奇怪,不早不晚幹嘛送匹緞子來給我?
  
  我讓她捧過來,外面包著一層桑皮紙,摸著挺軟。
  
  「拆吧。」
  
  喜月過來,拿著小剪子把包皮紙剪開,裡面的布料露出來。
  
  我愣了一下,指指茶幾:「放下吧。抱著多累。」
  
  「娘娘,這料子真是好看啊。」
  
  何止是好看啊,一露出來的時候亮麗的都刺眼。
  
  大紅的閃緞上面繡著金線的妝花,那料子的紅可真是正啊,紅的跟團火似的,一定非常的貴價,這麼扎眼的顏色在我這個側宮裡……可是從來也沒有出現過。
  
  發完呆了,三個人開始討論。喜月喜福對我比以前也隨便多了,也敢說話。不知道她們有沒有誰看出來或是猜出來我是假貨沒有,不過我是真是假也不是什麼要緊的大事,她們的日子還不都是一樣過。
  
  「娘娘,太后怎麼會忽然賞賜一匹緞子給您?」
  
  喜福沒有喜月那麼沉著,想了想就說:「是不是太后覺得娘娘平時穿的太素了?」
  
  這叫嘛理由,說了和沒說一樣。我揮揮手,問喜福:「你看呢?」
  
  喜福慢慢的說:「娘娘,這料子奴才看著眼熟。」
  
  嗯那,這話是正理兒,我看著也眼熟。前些日子清點我的財產時,那件收的最鄭重的,靜妃當皇后大婚的時候穿過的吉服,就是這個料子。雖然已經過了兩三年,但是那料子,那刺繡,那款式……真是讓人一見難望啊。哪個女孩子打小就會憧憬一件新娘禮服,我們那個時代大家一窩蜂的去弄白紗,要有件米蘭意大利的名家設計手工製作……這時代的女子,想的就是這種大紅的鳳冠霞帔吧?雖然我不大懂,可是那件衣服可以稱上是巧奪天工,價值連城。
  
  所以這種時候,太后讓人來送匹織金大紅緞子給我,真是件耐人尋味的事情啊。
  
  「娘娘,我看啊……」喜福一開口就讓人想嘆氣:「說不定太后的意思是,您能回坤寧宮去啊?」
  
  沒腦子的……
  
  我連嘆氣都時間都省了,直接問喜月:「誰送來的?送來的時候怎麼說的?」
  
  喜月想了想:「就是一個二等宮女,沒說什麼,就說是太后給娘娘的,放下就走了。我留她喝茶她也沒喝,我拿了兩塊點心給她她沒要。」
  
  這樣聽不出什麼來。
  
  我揮揮手:「行了,讓我坐會兒,慢慢想想。」
  
  她們把手爐暖氈什麼的弄弄好,垂著手慢慢出去。
  
  我無聊的捏著手上的一個指環轉圈兒,一圈兒,再一圈兒。
  
  孝莊太后想什麼呢?我跟皇后那位置已經沒關係了,快生兒子的佟妃倒是一心著指望生下孩子,然後問鼎後位。
  
  她也沒戲。
  
  董鄂妃還早著呢,再說了,她也當不了。
  
  可是這料子是什麼意思呢?我拈起布匹的一角兒,捻幾下,又搓幾下。
  
  
  
靜思十四
  
  晚上我睡的異常的香甜,早上醒來的時候覺得神清氣爽。
  
  到了這地方生物鐘也跟著變了,以前的我怎麼著也得睡到七八點吧?但是在時代基本上沒人有資格睡懶覺,最起碼我沒看到我視線範圍內有誰能睡到太陽升起來的時候。起來的時候天總是濛濛亮或是黎明之前,梳頭洗臉換衣服,一切收拾停當先去慈寧宮請安。除了懷孕的,整個後宮裡順治的大小老婆全都得到。請完安了各回各家去吃早飯,然後基本上大半個白天的時間就歸自己了,白天皇帝可不像清宮戲裡演的一樣沒頭沒腦就往後宮裡鑽,那樣肯定要被起居註上狠狠的寫清楚註明白,昏庸荒淫的好印象就留給後人了……呃……
  
  到了下午的時候大家就有點坐立不守了,等著看皇帝會不會翻牌子。說起來,後宮的生活真是無聊啊無聊,女人們不勾心鬥角的爭寵也沒事兒干啊,記得以前有首詩是怎麼說的,唔,好像是白居易的,淚盡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
  
  聽聽,白天等黑天黑天再等白天,好好的人也等到心理變態了。
  
  我眼前的問題就是這匹大紅布。
  
  早上起來把布拿出來再研究,又發現一個新問題——這布不是一整匹。是喜月看出來的,整匹布布頭會有標記,它沒有。而且就份量看,一整匹閃緞也應該更厚重。
  
  得,這下可以肯定,太后的用意不但有,而且一定很希望我能明白吧。
  
  老太太上了年紀,總喜歡把簡單的事情弄複雜。你想幹嘛直接和我說不就行了?非得弄得神神秘秘曲折複雜。
  
  「娘娘,怎麼辦呢?」
  
  你問我,我問誰啊。
  
  喜福說:「既然送給娘娘了,娘娘就收下來唄。」
  
  喜福你確定你脖子上長的是腦袋不是一個大大的單細胞?皇宮裡就沒有一是一二是二的事情,都像你這樣想就好了。
  
  我坐在那兒前想後想,先把思路理一理,這緞子和皇后禮服的料子一個樣,肯定和廢立皇后的事情有關吧。
  
  送給我,應該是想向我暗示一下和廢立皇后有關的事情,同時也是試探吧?試探我對廢立皇后的事情怎麼想……
  
  好,這麼一想事情就明亮多了。俺有先知先覺的歷史知識前提在那兒擺著,這皇后肯定不是我再當,那這緞子我肯定不能留著。
  
  可是也不能去還給太后……
  
  唔,得把它處理了。
  
  不過這麼紅的料子,做什麼好呢?
  
  又不能做衣服。
  
  我習慣性想咬指甲,結果咬到了冰冷冷的鑲玳瑁和瑪瑙的指甲套子≧︿≦~~
  
  壞習慣就是這樣在強迫的方式下才能改掉啊。
  
  我瞅瞅那匹紅灩灩金閃閃的料子,突然想起這玩意兒在我們那個時代還可以做什麼用處。
  
  「喜福,過來。」她雖然想事情不明白,但是針繡女紅的功夫還是不錯的。
  
  我拿了一支她們描花樣子的筆,在白紙上畫了個大概:「這幾個東西,會做不?」
  
  她看看:「娘娘,這簡單的很。」
  
  「那個,」我筆頭點點那緞子:「能用完不?」
  
  喜福想想,又扳指頭算算。誰說這年頭女子無才?喜福只要算起月錢和尺頭寸布來,那絕對是把好手:「用不完,娘娘。」
  
  「好,那就再做幾個這樣的。」我又在剛才那個樣子的旁邊畫出來:「你看看。」
  
  喜福一笑,露出小米粒似的牙,注意,是像小米粒一樣可愛不是那樣黃顏色:「娘娘,這些用布邊零頭就能做了,夠的。」
  
  「那這匹緞子還能剩不?」
  
  她老實的說:「剩不下了。」
  
  這就行。我滿意的點頭一笑:「好啦,你們手裡所有的繡活兒全放下,給我把這個東西裁了做出來。」
  
  「呃?」喜月站在一邊,有些猶疑的說:「娘娘,這,好麼?」
  
  「沒關係,有我呢,你們只管做。」我揮揮帕子,解決了心頭疑難心情真是格外好。
  
  「叫廊下沒事兒小太監到西邊廳裡來,娘娘我要玩投壺。你們趕緊著開工吧,尺寸唔,喜月你知道,就比著原來坤寧宮裡那個東西做好了!」
  
  這時候的娛樂活動少,像踢鍵子跳繩什麼的這樣子的娘娘肯定不能玩,猜花什麼的又沒意思,作詩拼酒令我不會,前幾天我到慈寧宮去,有幾個妃嬪在玩投壺,我看著倒新鮮,可是也沒敢過去和人一起玩。
  
  趁著沒事兒在自己屋裡練練,趕明兒要下場玩兒的時候也不至於丟臉露馬腳。
  
  我屋裡大小宮女做粗活兒做細活兒和專管貼身服侍的加起來足足八個人,不信弄不好這東西。
  
  投壺玩兒時間過的很快,兩個來陪我玩的小太監年紀都不大,臉上稚氣猶存。一開始還小心翼翼,後來玩熱了,其中一個把袖子高高的擼起來。我解開領襟鈕子,也覺得臉上微微發燙,心跳的也快。
  
  好久沒運動了,還是出出汗舒服。
  
  「不錯不錯。」我讓喜月賞他們一人一個小銀錁子,叫他們出去。喜福遞給我帕子擦汗,我接過來自己擦:「怎麼樣了?」
  
  「大致裁好了,善蘭正領著她們在縫。」
  
  「什麼時候能好?」
  
  「這活兒很粗的,又不用滾邊,也不用繡花,今天就能做出來。」
  
  厲害,這純手工沒有縫紉機的年代,古代們的手夠巧的。
  
  「喜月,你去找些又細,又彈的新棉花來。」
  
  喜月答應一聲去了,我就回屋等著吃午飯,運動過後胃口也變好了,比平時多吃了一半東西,撐的胃裡漲漲的難過。
  
  生活是沉悶了點兒,但是沉悶總比動盪不安要好吧?要是讓我附身到什麼三國兩晉南北朝,雙或是五胡亂華什麼的時候,朝不保夕的生活可是不沉悶了,可我去嗎?
  
  鬼才去。
  
  喜福果然沒誇口,差不多黃昏的時候,我說的那套東西真的做出來了,拿大包袱皮兒包好,鼓鼓的一大包。
  
  我滿意的拍手看看:「行,叫兩個人抱著,我去給太后省安去。」
  
  慈寧宮裡的蠟燭也比別處點的多,太后雖然才說過要削減用度,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怎麼減,蠟燭從三十根減成二十根,還是點的比別處多。
  
  「阿蕾過來。」她一臉慈愛衝我招手,沒有別人的時候她不喊我靜妃。
  
  「是,太后。我帶了樣東西來給太后看。」
  
  「哦?」
  
  她一挑起眉梢,那種慈祥的感覺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是一臉精明相。
  
  「您看。」
  
  慈寧宮的宮女把包袱解開,裡面紅豔流金的一套布藝用品就露出來。
  
  「這……」
  
  我哧哧笑:「這是床上用的寢具七件套,這大的是床罩,被罩……這成對的是枕頭,靠墊,小抱枕……您看,做的可新鮮別緻嗎?」
  
  那小抱枕還是桃心型呢,塞的鼓鼓漲漲,邊上的布捏著像蕾絲邊一樣的波浪皺摺,看起來和現代家居店裡賣的沒兩樣,十足可愛。
  
  趁她還在看,我說:「這是我做了來孝敬太后的,也就圖個新鮮好玩兒。」
  
  孝莊太后轉過臉來,嘴角彎著,眼睛裡可是淡淡的:「喲,這顏色可是太豔了呢,我一個老婆子還用得著這個?」
  
  我笑著說:「您用不著,可以留著賞別人啊。看著有那親貴要成親的,您要想賞點和平常不一樣的東西,就把這個拿來當恩賞好了。」
  
  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沒有再說別的。
  
  「您今天一直在屋裡嗎?也沒出去走走?」
  
  她還沒說話,門外有人傳報,順治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nnieu 發表於 2011-11-19 12:41 AM

本帖最後由 annieu 於 2011-11-19 01:34 PM 編輯

靜思十五
  
  紅光燦爛的大紅織金閃緞歐式床上七件套就這麼擺著,順治就是近視到鼻子他也能看見。果然進門兒問了安第一句先問:「這是什麼?」
  
  太后抬抬手:「是床上的鋪蓋行頭兒……」一邊招呼人快收起來,別招灰。我看,是你怕招你兒子的眼吧?
  
  「拿我瞧瞧,樣子真倒是別緻啊。」順治估計覺得這是他老媽讓人做的而不知道這是我的手筆,不然肯定不會誇的這麼利索。
  
  「給皇上上茶,今天的點心也不錯,拿給皇上嘗嘗。」
  
  我岔著給她幫忙,把話引開:「太后,我今天玩投壺來著,手生,總是投不中,哪天咱們一起試試,再多叫幾個姐妹來一起玩。天這麼冷,我看大家都不大出屋子,老在屋裡待著不動,對身體也不好啊。」
  
  太后應著:「正該是這樣,眼看也快過年了,許多事兒還沒張羅上呢,正好今天后皇上來,一起合計合計。」
  
  東拉西扯的都是廢話,不過七件套蘇嘛總算是收起來了,皇帝也沒再細問。
  
  反正布我是還給太后了……至於她對我的答覆滿意不滿意我可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快過年了,皇帝也封了印不再辦公,自己寫了許多福字到處給人貼。當然寫的最大的一對是給太后貼了,皇帝自己乾清宮也貼上了。其他得寵的妃嬪也都得到了皇帝的墨寶,沒想到也沒拉下我這份兒。
  
  而我這些天閒著在搞小發明。那天見識過宮女們縫床上用品七件套的手工和速度之後,我多多的畫了幾個圖樣,反正她們這些日子就沒有閒下來過。這時代的抹胸我實在穿不慣,第一件做出來的就是胸衣……沒有彈性面料,沒關係。沒有蕾絲花邊,也沒關係,只要罩杯和繫帶的樣子做出來就行。用的是裡紗細紗和棉綢,沒有掛鉤也就釘鈕子,做好了,喜月戰戰兢兢的拿來給我看。一開始她們就算不明白這是做什麼用的,做成了也該明白了。
  
  我喜孜孜的穿上試了,然後又提了改進意見。喜月忍了半天沒忍住,還是問:「娘娘,這……這物件穿著,不彆扭嗎?」
  
  「彆扭什麼?」屋裡炭盆兒燒的多,一點也不冷,我裡面穿著內衣,外面套著件絲絹的內袍,就在她面前昂頭挺胸走了一圈兒:「你瞧,我是不是精神多了?」
  
  喜月結結巴巴,小臉兒通紅。
  
  真是的,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就是件內衣麼?我還沒讓你們做三角小褲褲咧。
  
  後來我發現我宮裡的宮女們似乎都開始偷偷的縫製這東西,而且人人穿著,然後這東西又傳播開去,別的宮女穿,別的妃嬪穿,後來發展蔓延到宮外去,由貴族再流傳到平民那裡去……因為宮裡的穿戴時尚常會影響宮外,不過那時候我可沒想那麼多呃……要是早想到,我肯定要想方設法申請個專利好賺一筆啊。
  
  後來又做過每月用一次的潔淨帶……就是來例假的時候那種帶帶了,這時候沒有樣好的衛生用品實在讓人不舒服。這東西當然傳播的更快,而且沒人說得清楚到底是誰第一個做出來並使用這樣東西的……最後我發現連慈寧宮都晾曬出這東西的時候,真是無語啊無語……
  
  呃,閒話不說,說過年。
  
  封了印不代表皇帝不干活兒了,他閒不下來。這會兒我反而慶幸我不是皇后了,要知道有許多活動是要皇帝皇后一起幹。得,現在我不是皇后,而且也沒有新皇后,所以活動就是皇帝和太后一起幹,慶幸啊慶幸!
  
  而且過節絕對是個費錢的活兒,皇帝還要給臣子發年底的賞錢……相當於我們現代的過節費……得,破財啊。怪不得人們都管過年叫年關呢。
  
  年三十的晚上陪太后守了一會兒歲,這個時代的娛樂實在是太少太少了,連個麻將都不打,喝酒我不喜歡,又沒有節目……現在要是有場春節聯歡晚會看,甭管什麼節目我都能看下去!
  
  大年初一賜宴的時候,我還嘗到了聞名以久的胙肉……白水豬肉真沒什麼吃頭兒,我一看就頭疼,意思意思咬了一口比較瘦的那部分……吃豬肉有什麼吉利的,也就是個像徵意義。
  
  四周不時的有目光投向我,好奇的,鄙夷的,探究的,品不出什麼味兒的……
  
  人生有起有落嘛……我知道我現在的身份是比較尷尬,從皇后位子上一跤跌下來,變成了一個住側宮的普通妃子,這個……肯定是很失落的一件事。不過我不失落啊,我又沒真當過皇后,這些人的眼光我也是不疼不癢的。
  
  這席間還有許多皇室貴族和王公大臣們,我印象比較深的就是順治他弟,襄親王博果爾。這位兄台長的比他弟還順眼些,估計是在外面摔打過總比在皇宮裡關著要精壯點兒,兩兄弟的眉眼長相也不大像。據說這位博果爾的親媽貴太妃長的不錯,不過我最近去慈寧宮都沒見過她,以前去又沒有注意過這號人物。
  
  這就是董鄂美人的原配老公了,真……真不幸。
  
  我多看了他兩眼,想著他未來的命運就是綠雲罩頂,而且死的那麼早,現在的意氣飛揚就更顯得諷刺了。
  
  不幸的男人……
  
  我同情的又看看他,結果他好像察覺了我的視線,也轉過頭來看我。
  
  意外的是,這傢伙看起來是認識靜妃的,居然還頷首為禮打個招呼。
  
  對哦,名義上他們算親戚。不過靜妃和順治有血緣關係,和他沒有。
  
  可能……可能以前沒結婚的時候也見過面吧。
  
  董鄂美女烏雲珠也來了,不過沒和我坐在一席上。她們福晉夫人們坐在一席,我和幾個妃子坐在一起,大家面和心不和,一張張粉面都塗的有紅有白,可是笑容裡都像藏著針尖刀剪似的。我一共就和旁邊坐的恪妃說了兩句,她是個漢妃,硬生生比其他滿蒙妃子矮一頭,平時在太后跟前也不敢開口,而且比其他人更守規矩。
  
  「靜妃娘娘這枝釵真是不錯。」
  
  「是嗎?我自己也挺喜歡的。」
  
  然後我說:「你今天這衣裳領花繡的好。」
  
  「啊,這個花樣還是我昔年沒進宮的時候描的。」
  
  就是這麼樣的兩句,然後她又埋起頭不吭聲了,這種宴會悶都悶死人,東西中看不中吃,氣氛沉滯,連空氣都不流通,一屋子酒味兒菜味兒女人身上的香粉味兒男人身上不知道什麼味兒。
  
  妃嬪們集體向順治皇帝敬酒一次,向太后敬酒一次……形式主義啊。一群女人晃來晃去,我估計皇帝說不定連她們的名字都叫不全,雖然這些都是他的小老婆以及小小老婆……
  
  敬完酒我正想跟著其他人一起回座,順治那不讓人省心的小孩兒居然一抬手:「把這兩個菜端給靜妃。」
  
  眾目睽睽啊眾目睽睽……
  
  你小子你這是什麼意思啊?難道我就缺你跟前這兩個菜吃?
  
  基本上聽到這句話的人,目光唰一聲全掃到了我身上。沒聽到這句話的人,也不明所以的跟著把目光一起掃過來。
  
  這都是些什麼眼光啊,我感覺好像被無數道光線掃視……似乎每條頭髮絲兒裡的秘密這些人都想發掘出來。
  
  
  
靜思十六
  
  吼,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聰明人最好是不要引人注意,我是聰明人吧?可是目前的情況證明,你再聰明也沒以用,別人不配合你,你自己聰明有嘛用處?
  
  目前的情況下,當然不能和皇帝頂著幹,讓他下不了台,他可以倒過來讓所有人都下不了台。我趕緊屈膝:「謝……皇上。」這句話酸的我自己身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幸好一邊兒太后救場及時,來了一句:「靜妃啊,到我這兒來坐。我看看皇上賞的什麼好菜。」
  
  哦,趕緊的溜過去,那些人可沒膽子一直盯著太后的席座看。一時間那些有的沒的目光紛紛收回,我身上壓力驟減,舒服的透一大口氣。
  
  太后啊太后,您老人家真是觀世音轉世來的吧……
  
  太后旁邊的宮女趕緊替我擺上一個座位,原來坐在旁邊的一位不知道是哪家的老夫人趕緊往旁邊挪過去,讓位置給我。
  
  宮女把皇帝指的兩道菜端過來,我們一起去看這兩道惹是非的菜餚到底是蝦米東東。
  
  一道是碧綠的素菜,在這種滿席大魚大肉的時候看起來真是挺喜人的。一道是湯,乳白濃稠的湯色,香氣絕對特別,清新又不顯得膩。
  
  「太后,您嘗嘗。」我拿筷子夾了一點,放進小碟裡托給她。
  
  孝莊太后吃相絕對優雅,和旁邊那老太太嘴漏合不攏的狼狽絕不可同日而語:「好吃嗎?」
  
  「嗯,味道倒是清淡可口。」
  
  「那再嘗嘗湯。」
  
  我小心的把湯舀了一點在碗裡,連調羹一起遞過去,自己也順便嘗了一口。
  
  唔,好香好濃,感覺在舌尖上滾動的不是一種鮮味兒,而是好多種鮮味兒,混成一股濃濃的香,在口腔裡交揉到一起……啊啊,享受啊。這絕對不是宮裡御廚的手筆。
  
  我和太后你看我我看你,太后來了一句:「這兩道菜是誰家供奉的?」
  
  一邊兒女眷們雖然看起來都在各行其是,但是誰不是支著耳朵等太后這邊的動靜啊。要知道太后素有威勢,女人能頂半邊天這話在她身上絕對不只是說說而已,要說她能當順治皇帝的家作他的主也不為過啊。
  
  一邊有個女子起立下席,走過來兩步說:「稟太后,是奴婢府上進奉的,一點小小心意。」
  
  哎呀……
  
  這,原來是董鄂妹妹啊,怪不得。
  
  太后也露出「原來是你」的神情:「想必是南方菜吧?」
  
  她斂矜肅容,溫順的說:「是。」
  
  那邊順治皇帝的目光也掃過來,看了一下菜,又落到董鄂美人的身上。今天董美人是盛妝打扮的,腮紅如桃暈,唇脂如櫻酪。穿著親王福晉的正禮服,東珠鑲冠,金鳳圍頸,綠松掛綴在雪白的頰頸邊不住打晃,真是,真是美人啊美人!我的心撲撲跳,啊啊啊……難道命中注定的一對情人,就要在此刻心有靈犀那個一點就通了?
  
  那我就是歷史的見證人啊!順治皇帝不愛江山愛美人,三千寵愛在一身的癡情漢歷程就要開始了!噹噹噹當!激動人心的時刻啊。
  
  我可不能插嘴,不能打破了一對男女主角相看兩不厭的好場景……
  
  太后點點頭:「嗯,這一菜一湯叫什麼名?」
  
  董鄂回答:「回太后,這菜是翡翠玉邊,湯叫做玉糝羹。」
  
  順治在那邊不知道聽的真切不真切,目光又在席上轉一圈兒,竟然沒有再注意董美人就收了回去,繼續和身邊的人高談闊論去了!
  
  你你你……,真是,我要抓狂了!你真讓我失望透頂!這麼大好的機會,你是意氣風發的天子,董美人是豔妝紅顏,這樣難得的相見機會啊你居然不把握!你,你想拖到哪天啊!!!姑娘我還等著看好戲咧。
  
  眼見董鄂美人裊裊娜娜的歸座了,我一顆心也跌到井底下去了。
  
  後宮還是要繼續無聊,女人們還要繼續散亂……皇帝還是沒事兒干可能會找我麻煩……嗚,為什麼他現在還不和董鄂美人看對眼?要知道人家董對皇帝可並不是全然無意啊,上次在慈寧宮奉茶就可以窺見一些其中的情形了。而且今天人家特地的做了菜來進奉給皇帝,可皇帝居然不知道欣賞而把菜送給我們……這,這簡直就是那書上說的戲裡唱的:我本有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
  
  好吧,管他照哪兒,菜是好菜,不吃白不吃,難得在一桌子油膩葷腥裡遇到好菜兩道,而且又是指名給我吃的,我這就左右開弓,左勺右筷,吃一挾菜喝一口湯……舒服啊……
  
  深夜筵散,太后先走,皇帝再走,我們走,最後輪到親戚大臣們走。
  
  不像屋裡那麼混沌悶人,外面寒意清冷,夜幕的天空像一塊澄澈的墨藍水晶,沒有半點雜色。星光也顯得真切又接近,彷彿跳起來就能伸手擷一顆收藏。
  
  真美啊。
  
  這麼純淨的沒污染的天空,在以後可是再也看不到了。城市的污染和光害那麼厲害,我以前住的又靠近工業區,別說星星,連月亮的正臉都很少見。
  
  大家浩浩蕩蕩的出來就要分道揚鑣了,各家歸各家去。
  
  我抬頭看的入迷,一邊喜福正拿著風帽斗篷等著:「娘娘,咱回吧。」
  
  「哦,好。」
  
  她把斗篷替我披好,又把風帽要替我帶上……
  
  「娘娘~」
  
  我打個哆嗦,不用回頭都知道是哪個在叫我。
  
  單憑倆字兒把我叫的這麼寒,活像突然降溫十度的,沒別人,就是吳良輔這傢伙!
  
  他跟烏鴉一樣,肯定沒帶什麼好信兒來。
  
  「吳公公。」我皮笑肉不笑:「你不跟皇上快回乾清宮,在這兒閒逛啊?」
  
  「嘿嘿,娘娘說笑話了……」他點頭哈腰:「皇上宣娘娘去乾清宮說話兒呢,奴才是奉旨特地在這兒等著娘娘的!」
  
  咯噔!我心一哆嗦腳底也哆嗦,一個沒站穩,穿著兩寸高底鞋的腳重重的踩到石階沿兒,腳踝骨撞到石頭上。
  
  ——啊啊,我甚至聽到了清脆的骨頭響聲!
  
  「哎呀!」我痛叫出聲!
  
  「娘娘!娘娘啊!您沒事兒吧?來人啊,來人!」
  
  喜福喊人的聲音特別清晰響亮,其實我扭的不重,可是心裡一動,馬上配合的全倒在她身上讓她扶著:「哎喲~好痛啊~~叫太醫來啊,哎呀我的腳斷了啦~~~」
  
  太醫估計是來不了,大過年的太醫們也放假,值班兒的還不知道偷懶沒偷懶呢!關鍵是,俺現在是病號了!可以理直氣壯的不用搭理皇帝的傳召!...<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nnieu 發表於 2011-11-19 12:42 AM

本帖最後由 annieu 於 2011-11-19 01:35 PM 編輯

靜思十七
  
  太失算!
  
  我只想到一沒想到二。只覺得腳受傷了就可以不到順治那裡去,卻沒想到腳受傷了,吳良輔正好用不便移動的藉口直接讓人把我抬回了乾清宮的西暖閣。順治已經換了禮服,穿著件石青的常服坐在案邊,我被架進來的時候,他露出大吃一驚的表情:「這是怎麼了?」
  
  吳良輔趕緊請罪,說下人服侍不當,靜妃娘娘腳受了傷。
  
  「那快傳太醫啊!還都愣著幹嘛!」
  
  罪魁禍首就是你自己!我沒好氣。
  
  腳剛才在外面很冷還不覺得,一進到內室,暖氣一烘,疼的一跳一跳的,好像傷的不像我想的那麼輕。
  
  「你真是的……也沒見你喝酒,怎麼會失腳?」
  
  我嗯了一聲,頭靠在椅背上別過臉,裝著精神不好也不想和他說話。
  
  這個……跟上次的情形不大一樣,上次是大天白日,這回是夜深人靜,一男一女獨處一室,明天說不定這信息就傳遍後宮和前朝,就算我和這傢伙只是說說話,甚至不說話,只是相看兩相厭過半夜,但是誰信啊?
  
  俺清清白白一個人……俺不想跟這個性情暴躁反覆無常的小胖子扯上什麼瓜葛啊!
  
  太醫果然火燒屁股似的來了,他肩膀上落著薄薄的幾片雪,進了層之後,那雪片很快化成了水珠,從衣服上滾落。
  
  吳良輔還要去搬小屏風,順治一頓腳:「什麼時候了還費那個事,就這麼看吧。」
  
  喜福趕緊上來替我把鞋脫了,腳踝那裡已經腫的活像個饅頭——要是有這麼紅的饅頭的話。
  
  太醫的手指頭緊張的直哆嗦。得,過去這種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法也真礙事兒,也不知道這時代有多少女人是因為生了病不看郎中或是別彆扭扭的說不了病況,郎中把脈也不到位而誤診送命的呢。
  
  「怎麼樣啊?」皇帝不耐煩的逼問。
  
  太醫老人家的山羊鬍子都發顫了:「無,無大礙,沒傷著骨頭……只是須將養數日,這些日子娘娘不要走動。」
  
  「疼的那麼厲害,還腫成這樣,怎麼沒大礙?」皇帝毫不客氣的說。
  
  這個人……我現在不光腳疼,還覺得頭疼。
  
  「回,回皇上,靜妃娘娘沒傷著骨頭,但是傷了筋,疼痛是難免的……臣這就開下方子,煎了藥娘娘服下,可以寧神止痛。」
  
  「那還不快去!」
  
  喜福跪下來替我把鞋襪穿回去,動作很輕,我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
  
  「還疼的厲害吧?」
  
  我搖搖頭。
  
  「這個……」太醫開完方子又進來了,一看我已經穿上鞋襪的腳就愣了:「娘娘……娘娘傷處還需敷藥……」
  
  得,剛穿上還得脫下來,受兩回罪。
  
  太醫指點,喜福操作,我的藥上了藥膏,然後纏了一圈又一圈兒的像個粽子一樣,還有順治皇帝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當監工……
  
  然後那個據說可以止疼的藥湯端進來了,我皺著眉捏著鼻子把那個藥湯灌下去,抹抹嘴趕緊的漱口,又捏了一塊蜜餞……
  
  被折騰了半宿的苦命太醫還跪著哪,誠惶誠恐的看著我。
  
  「太醫辛苦啦,」我心裡也不踏實,得,看起來他也是個老人家了,大年夜值班兒就夠命苦,還被裡面使喚這麼多趟:「喜福啊,拿……」
  
  不對哦,這不是在我側宮裡,想開賞錢也開不出來啊。
  
  幸好皇帝還知趣,來了句:「吳良輔,賞二十兩銀子給劉太醫。」
  
  嘖,皇帝就是不一樣,一賞就是二十,要擱著我自己,頂多也就是二兩至五兩之間,再多的話……俺也賞不出來啊。
  
  過去一看清宮戲,那些主子動輒打賞奴才幾百幾百兩,讓俺誤以為當主子都肯定鐵有錢的。結果現在我自己當上了才知道不對頭兒。我這個干妃子的領著原來皇后的薪,一年才年薪兩千兩銀子吶!其他妃子不用說肯定更少,那,那要照清宮戲裡面那麼賞,一年的薪水賞個兩次也早賞完了估計……那自己還怎麼過日子啊!
  
  太監宮女們更少,一個月一兩的都是很有身份了。怪不得當年看紅樓的時候,頭等丫頭像襲人也才拿一兩銀子一個月哪,一兩銀子就劃成現在人民幣也好幾百錢啊,擱在這個時代,購買力絕對是硬頂頂的,買米可是白花花的一大堆啊!
  
  我點點頭:「劉太醫過年也不回家在太醫院當值,真是辛苦了。吳公公,你到御膳房看看,要有酒菜就給劉太醫端一份兒送過去。」
  
  劉太醫一臉感激的撲通又跪下謝恩,然後說酒菜就不必啦……這都天亮了,他也該出宮了。
  
  天亮了?
  
  咦?天亮的這麼快啊!
  
  真是謝天謝地啊,這時候的人對一天開始的標準和我們現代人不同!照我們看不到八九點太陽不升起來一天不算開始!但是這時代的人一過四更到五更天,小雞一叫就跟床上長刺一樣的爬起來了!
  
  「啊,是啊。」好,太好了!舊的一夜過去了,新的一天開始了。我精神奕奕一點不像熬了夜又扭了腳的人,氣勢恢宏的一招手:「喜福,我們走!」
  
  轉頭跟皇帝招呼一聲:「皇上,這大過年的您肯定也很忙,我就不在這兒礙事兒,我回去養傷了……」
  
  順治一句話打回了俺想奪門而逃的企圖:「靜妃,你的腳傷不便移動,還是先在這裡多休息一會兒。等下讓側宮把你的用具送過來,吳良輔~」
  
  「奴才在。」被叫到的那人屁顛屁顛的湊過來:「給靜妃娘娘準備下處。」
  
  「是是,」吳良輔這個多問一句的毛病我算是看出來了,狗改不了吃他改不了多話:「萬歲爺,是安置在東邊還是……」
  
  我就知道他一多問肯定沒好事兒,果然順治非常利落的接了一句:「就西暖閣吧!」
  
  咚!天降巨雷……
  
  我被雷的魂不附體,不是,不是吧?
  
  俺,俺是失寵的下堂婦哎,你這是來哪一出兒啊?
  
  喜福這小丫頭一點兒不懂主子的心思,居然很痛快的就叛變投敵,答應著順治就跟吳良輔出去了——準是聽皇帝話要回去給我收拾行李!我說誰是你主子啊,你這這這……你這缺心眼兒的!
  
  我絞著手絹洩憤,恨不得用眼光殺人。
  
  順治這不會看人眼色的在一邊慇勤的說:「腳還疼嗎?你上炕躺會兒。」
  
  我怒目……可是我敢怒不敢言。
  
  你,你的……算你狠!別的事兒你媽還會給我撐腰,但是今天這種事兒你媽肯定是樂見其成,才不會給我出頭咧!
  
  
  
靜思十八
  
  反正說一千道一萬,這黃泥算是抹進我褲子裡了……
  
  跳進黃河我都洗不清!
  
  可是,別人怎麼說歸別人說,俺可是潔身自愛的新時代新女性……你這鼻子長小皰的小胖子要敢佔俺便宜,姑娘我的拳頭可不吃素!哼,想當年防狼術一二三招俺可都練過!
  
  往好處想,怎麼著我現在也成了頭號八卦女主角,將來俺要是年老色衰門庭冷落鞍馬稀的時候,還可以寫本回憶錄,叫做《混在乾清宮裡的日子》,或者《我和康熙他爸不得不說的幫事》又或者《順治秘史》《……》等等等,肯定比那癩瘟死雞的訪談錄賣的火!
  
  皇帝過年和我們過年還是不一樣,初二繼續有宗親來拜安,然後皇帝忙得腳打後腦勺,並沒有混在屋裡白吃不幹事兒。我本想趁他不在,先溜回側宮再說,可是每次我想動一動,喜福喜月就大驚小怪開了,說什麼傷筋動骨一百天啊,太醫說了娘娘可不許下地啊,萬一要是落下什麼毛病可怎麼辦?
  
  偷溜大計不成,要想搬回去,吳良輔又說開了,哎呀娘娘走不得,您這一走皇上問起來我們怎麼交待呢?難道說就讓娘娘帶著傷回去了不成?那奴才的腿肯定要讓皇上打斷了……等等等等。其實你個腿本來也是見人就彎,再打折一截也不過是更彎一點沒什麼大分別……
  
  話是這麼說,但我走不了是事實。
  
  吃罷午飯來客人了——噹噹噹當,蘇嘛姑姑來了。
  
  她是代表皇太后來探望的。我估計這宮裡誰還惦記我的死活,估計也就是太后老人家了。別人?嘿,別人還有誰啊?那群女人肯定巴不得我摔的越重越好,最好摔斷腿摔破相……
  
  尤其是佟妃。
  
  我和這個女人是生就的不對盤。當然,也不排隊這身體的前任主人當皇后的時候整過人家。反正她是哪眼看我哪眼煩,不是橫眉冷目就是陰冷嚇人。唉,康熙這皇帝據說挺聖明,可他媽就看不出有什麼好處了。好在她總是呆在自己的景仁宮裡養胎不大出來,太后那裡省安也是時去時不去的,昨晚大家都吃飯她也沒來,碰面的機會少。
  
  蘇嘛姑姑鄭重轉達了太后的慰問,並且就我的傷勢進行了深入而詳細的探討,就差沒把繃帶折下來仔細看個清楚了。喜福則是眼淚汪汪的請罪,一口一個奴婢該死,奴婢有罪,奴婢沒服侍好娘娘,害得娘娘受了傷……
  
  我這個傷者還得打起精神來安慰她一番,並請外交大使蘇嘛姑姑向我轉達對太后她老人家的思念之情——可是沒等我提出搬回側宮的要求,蘇嘛姑姑先發了言,一口就把路封死了。太后說側宮也不如這裡暖和,再說帶著傷也不好搬來搬去的,好在皇上這些日子也不辦公務,不怕妨礙著什麼,就等傷好一好了再說吧。
  
  得……
  
  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
  
  我倍兒受打擊的窩在炕上,連蘇嘛姑姑走時候我都忘了打招呼。
  
  吳良輔雖然笑的讓人磣的慌,說話又老讓我倒牙,不過乾清宮算是他的一畝三分地兒,我待到下午實在是無聊,我又不會繡花,喜福她們也找不著什麼話來說我解悶。只好把吳良輔叫來,讓他到皇帝書架子上給我找書看。可是他硬是給我噎回來:「娘娘,奴才不識字啊。」
  
  啊,我倒忘了。清宮的規矩是太監不能識字。
  
  結果喜月福福身,說:「娘娘,要不讓奴婢和吳公公一道去吧。」
  
  咦?
  
  我身邊居然還窩著個才女?
  
  「不知娘娘要看什麼書呢?」
  
  我心裡好奇:「隨便,你看什麼解悶拿什麼吧。」
  
  她答應著,和吳良輔就一塊兒去了。過了沒多會兒就回來了,拿了三本。
  
  一本《唐詩選輯》,一本《山海經傳》還有一本不是漢字書。我拿過來翻翻,是本手抄書。嘿,這件事兒其實有好多天了我都很奇怪。這個靜妃的身體不知道怎麼著歸了我,然後她的滿話蒙話我也會說,我自己的漢話也照舊會說。
  
  現在一翻,得,這曲曲的跟蝌蚪一樣的字我居然也能看得懂。
  
  別誤會,這手抄本絕對不是什麼不健康的小冊子一類,似乎是一個人寫的什麼遊記。那看來這人不是漢人了。
  
  唉,就這樣的書哎——
  
  當然我也不指望在乾清宮裡找出《紅樓夢》和《金瓶梅》來。後一本是淫書,前一本……嘿,曹雪芹這會兒還沒出世吶!
  
  翻了兩眼實在興趣不大,沒辦法。再想想其他招兒。
  
  我想了想:「吳公公,這裡有硬一點兒紙沒有?」
  
  他點頭:「有有,娘娘想裁花樣子?」
  
  花樣子?不會。
  
  我想裁撲克牌。
  
  清朝禁打麻將……真奇怪的規定。
  
  吳良輔辦事兒利索把硬紙給找來了,喜福喜月一起動手,照我說的裁,我則拿了筆在一邊兒畫,雖然畫的粗糙點兒,而且要用大寫的壹貳參肆來標註,而且我細心的按數字點上黑點——照顧不識字的人吖。
  
  半個時辰過去,一副手工撲克誕生了。
  
  屋裡正好四個人。
  
  我,一對喜,還有吳良輔。
  
  先教簡單的,爭上游。這個誰都能會。別看吳良輔不識字,人家接受能力倒挺快,不一會兒功夫就掌握了牌技精髓,眼珠子滴溜亂轉的猜估別人是什麼牌。沒有綵頭打牌也沒勁,等大家都會打了,就開始貼紙條兒。
  
  該著我背啊,不光腳受傷,牌運也不行,什麼三四五淨往我這兒跑。下巴貼了兩條兒以後,我不干了,換規矩,咱斗地主吧。
  
  於是三啊五啊七啊繼續往我這兒跑,可是不挨不靠不連串不成對……我的鼻子也貼上了……
  
  再改拖拉機……
  
  額頭上也貼了,這回連累的喜福也貼了好幾條。等到外面的小太監過來問,是不是上晚點的時候,一清算,吳良輔貼的最少,就兩條兒。喜月其次,四條。喜福五條,我十一條——基本上整張臉是看不見五官了。一片白花花的紙條子,一喘氣兒就吹起來了一條兒,一吸氣又癟進去兩條兒。
  
  「皇上回來了……」
  
  嘿,小胖子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沒在前面跟人賜宴喝酒嗎?
  
  我們這邊兒慌忙收拾,結果臉上的紙條剛扯下來一半兒,順治腳順溜兒的就進來了。
  
  「你們這是……弄的什麼啊?」
  
  他一臉好奇。
  
  我訕笑著繼續把其他紙條兒揭掉:「呃……玩兒呢。」
  
  他瞅瞅我身邊的一對喜,那倆丫頭沒顧上扯紙,只顧著下跪,不敢抬頭。吳良輔好像忘了自己也貼著——本來嘛,他貼的少,就兩條兒在下巴上,估計他自己想不起來了。
  
  「你們一塊兒玩兒?玩的什麼?」
  
  吳良輔打千兒說:「回皇上,奴才們陪娘娘消遣來著,先玩兒了會兒爭上游,又鬥了一會兒地方,最後是脫……脫毛雞!」
  
  我撲一聲笑出來,脫毛雞?
  
  順治哈哈的笑開了:「看著一臉弄的,倒是刺毛迭迭的,有意思吧?朕也來玩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annieu 發表於 2011-11-19 12:42 AM

本帖最後由 annieu 於 2011-11-19 01:30 PM 編輯

靜思十九
  
  很詭異的,我在和順治皇帝,太監吳良輔,還有宮女一名……喜福,一起玩斗地主!
  
  這個擱在半年前,我做夢都不會夢到這麼不可思議的情景。
  
  順治學規則學的很快,起碼比我學的時候快……沒幾把就進入了狀況。上一把吳良輔當了地主,然後被我們不太融洽的聯手打敗,順治很不客氣的把紙條按濕貼在了他的鼻子上。不知道這時候的造紙工藝和我們後來相比有什麼差別,不過沾濕了就可以很方便的貼在臉上這一點……後來的紙一般不具備。
  
  結果這一把順治輸了,我手裡的牌都出光了,他還有一把。
  
  吳良輔有點反應不過來。我和順治是坐在炕上的,他和喜福是一種很奇怪的姿勢在炕邊待著,半跪著,膀子一邊兒支在炕沿上,這樣應該省勁兒些。
  
  剛才順治沒回來的時候我讓他們坐在圓墩上的,這會兒他們是打死不敢坐了。
  
  唔,順治輸牌了。我沒吳良輔那麼奴相,也不像喜福似的一臉不知所措,直接拿了一張紙條,在碗裡沾濕一頭,啪一聲糊在了對面兒小胖子的臉上。
  
  他的表情也有點意外,拿著牌的手愣愣的停在一個頗為詭異的位置上,讓人不知道他是打算把牌摔掉,還是揣進懷裡去。
  
  「洗牌。」
  
  最後他說了這麼兩個字,非常死板。
  
  吳良輔臉部僵硬的很,一直又打了好幾把才慢慢緩和下來,等到我當地主,而且也被他們順利鬥倒的時候,順治一臉冤仇得雪的痛快表情,啪一聲把紙條拍在我臉上。
  
  可惜的是,他太心急,忘了紙條要沾水……
  
  紙條在他的手離開之後,飄飄飄的飄了下來,落在我的衣襟上。
  
  我一臉木然的看著他,剛才那一聲太響了,我估計我的臉上說不定已經印上他的手指印兒了。
  
  他是想貼條兒,還是想揍我?
  
  我不動,他不動,炕前兩個更不敢動。
  
  順治明顯也會過意來勁兒使大了,可是他只是僵著,看起來沒打算說道歉的話。
  
  僵持,僵持。
  
  我的臉有點麻乎乎的感覺。
  
  對面小胖子的臉部線條機械,鼻尖有點冒汗。
  
  他一聲不吭,不過視線明顯在游移狀態。
  
  最後是吳良輔打破僵局:「皇上……進晚點吧?」
  
  順治唔了一聲,我把手裡的牌放下,喜福趕緊洗牌。
  
  我知道嘛……當皇帝的沒學過怎麼說,但是我知道不代表我就可以理解同時可以當做沒發生。
  
  所以大年初一晚上再接下去我一句話也沒和順治說。
  
  雖然……更讓人束手無策的問題已經擺到眼前了。
  
  晚上怎麼睡?
  
  我佔的可是他的炕。
  
  好在吳良輔來請他安置的時候,他說:「靜妃受了傷……不方便挪動,朕到側殿去睡。」
  
  太好了,幸好你識趣。
  
  這麼著我還得感謝他剛才給我一巴掌,要不然他說不定就會要求回自己炕上睡了。
  
  那麼我該怎麼辦?義正詞嚴給他一耳光叫他滾蛋?
  
  那顯然不太可能。
  
  所以,所以……好吧,我們對待無法積極對抗的事,總能想出別的辦法來繞行,拖延,婉轉的拒絕……
  
  大年初三,看戲。
  
  我其實對看戲沒興趣,而且我有理由不去嘛——腳傷了。
  
  結果順治一臉神清氣爽的跟我說:「總悶在屋裡也不好,一起去吧,散散心。」
  
  你不要讓我看到你我就舒心了。
  
  但是沒辦法,形勢比人強,還是被打扮好,架出來,扶著上了步輦,跟著皇帝一起浩浩蕩蕩的往暢音閣前進。
  
  人到的挺齊全,太后,妃子們,一些王公貴戚的福晉夫人們也到了,鶯鶯燕燕,花團錦簇的坐在一起,加上火盆放的多,倒有種熱火朝天的融洽場面。
  
  我要給太后問安,當然也只是做樣子——太后趕緊說免禮,腳不方便哪,快點坐下吧,還特地讓人把身邊的位子給我留著的。
  
  我後悔沒多穿件斗篷,把臉擋起來。
  
  今天射向我的視線,火力明顯比昨天還密集強大得多!
  
  那些妃子們的眼睛……估計恨不得把我扒光光扔在戲檯子上,大刑伺候再嚴加審問,我初一晚上初二白天初二晚上……在乾清宮到底都幹嘛了!我到底有沒有跟皇帝嗯嗯啊啊那啥啥的,有沒有可能鹹魚翻身又從小小的靜妃再變成其他身份!
  
  我往一邊瞅瞅,今天來的都是女賓,沒見到那個驚鴻一瞥的倒霉襄親王,但是襄親王的福晉……烏雲珠大美人來了。
  
  她穿著一身兒桃紅色的旗裝,頭一次看到她穿這麼嬌豔的顏色,倒很有過年的喜慶氣。但是我覺得她不太適合這個顏色……原本那種很楚楚動人的幽柔氣質被這個衣服的鮮亮顏色都襯沒了,頭上戴著正經兒的寶石珠花,臉頰兩側垂著細細的珍珠流蘇,看起來好像和一個普通宮妃一樣沒有特色。
  
  我嘆口氣,不知道歷史上順治和她是什麼時候互相看對眼兒的……
  
  我一次又一次期待啊,一次又一次落空。
  
  現在我比以前更期待了。
  
  董你快點入宮吧,這種萬人矚目的生活也許你甘之如飴,但是我實在是要吃不消了啊!
  
  女明星不是人人當得了的,我再一次確信。
  
  我想要保有個人隱私……好好過太平日子,可是招誰惹誰啊,偏偏事情的真實情況和願望背道而馳。
  
  戲台上笙管悠揚,可是旋律實在讓人不敢恭維。這時候兒京劇還沒成為主流劇種,台上唱的應該是崑曲?不知道,我對這個一無所知。
  
  兩個男的,一個穿著應該是武生裝,一個穿著書生裝,咿咿呀呀的唱個沒完。真是的,又不是要搞背背山,趕緊痛快利索的把話說完各走各的不好嗎?
  
  我端起茶,然後微微側過臉打個呵欠。
  
  太事很純善的問:「晚上沒睡好啊?」
  
  這話一落,一邊那些女人耳朵好像都精神抖擻的扯高了一公分。
  
  「嗯,換了地方睡不慣。」我不冷不熱的推回話:「太后的氣色倒比前兩天好,是不是上次太醫進的那個雪蛤膏吃著確實有效?」
  
  「可能有吧。」太后摸摸臉,然後我們繼續看戲。
  
  吳良輔顛顛兒的又過來了,端著一個蓋碗兒,我直覺他肯定沒好事兒。
  
  果然——
  
  「給太后請安。靜妃娘娘,這是皇上賞的奶子,您趁熱喝吧。」
  
  我望天……
  
  死胖子!不找事兒你會死啊!就不能讓我消停會兒嗎?
  
  
  
靜思二十
  
  孝莊太后含笑看著我:「喝呀,別涼了。」
  
  我用捧毒藥的姿勢捧起碗,旁人看到我這樣准猜裡面不是什麼珍貴的一般人喝不到的熱奶,而會猜是不是順治下賜了砒霜鳩酒給我。
  
  說實話,要真是看我不順眼,還不如賜點毒酒給我咧!起碼那東西痛快,死了拉倒,這樣鈍刀子拉肉慢慢磨,才叫人受不了。
  
  熱牛奶有什麼好稀罕的。
  
  現代人誰覺得牛奶稀罕?啊?當然在這裡不一樣,這個東西只有皇帝才能享用,好像連太后也不大喝得到吧?
  
  有點腥,但是奶香很濃,我喝下去了,忽然想起這裡肯定沒有什麼殺菌啊稀釋啊等等之類的工序——
  
  糟!突然想起以前有次去一個同學家,她家裡養著好多奶牛,同學的媽媽為了表示熱情,給我們煮了一大鍋剛擠出來的鮮奶,我們三個人分著喝完,每個人都肚子都喝的很漲……
  
  但結果就是——
  
  不到半小時,就開始全體洩肚子。純鮮奶沒經過加工,裡面含的什麼菌啊和蛋白啊之類的太多,一般人的身體根本消化不了~
  
  我臉色一變,摸摸肚子,不知道這個靜妃的體質咋樣,人家是蒙古姑娘出身,喝個牛奶應該沒問題吧?蒙古族不就是常喝牛羊奶的嗎?應該,應該不會洩肚子吧……
  
  可是我坐立不安的結果,就是我的預感成真。靜妃可能以前是喝這個長大的,但是她已經在皇宮待兩年了,肚子大概還是適應不了這個奶……
  
  我的腳還不方便哪!這,這……
  
  我有點尷尬的跟太后說,我要去更下衣~~
  
  太后點點頭,喜福和另一個宮女扶著我一拐一拐的去方便,那個急啊,扯腰帶的時候差點失控……幸運括約肌夾的緊,要不然今天這人丟大了,要是傳出去那些女人知道,說不定笑暈死幾個都有可能,這話題太有娛樂性了,「靜妃娘娘便溺失控,拉到了褲子裡」之類,想想就惡寒,迫不及待的坐上馬桶,閘門一鬆就聽見響亮的讓我難堪的不得了的聲音,簡直像打雷……
  
  ……哎喲喂,感覺肚子裡的東西全拉的光光的,人整個成了空心兒。
  
  我有點虛弱的被扶回來,剛剛坐下,還來不及詛咒那個死胖子為嘛要害我,明明應該已經拉空的肚子又開始嘰哩咕嚕的做怪。我沖孝莊太后尷尬的一笑,又站了起來:「太后,我去淨個手……」
  
  太后有點關切的看著我,不過到底還是挺顧面子沒說什麼。
  
  我於是又匆匆而去!他的,這就叫屋漏偏遇連陰雨!越是腳不方便越是麻煩上身!
  
  洗了手,理理有點亂的發髻,我好不容易掙扎回來了,屁股還沒剛挨到凳子,我又哆嗦著扶著椅子站起來:「太后,我去洗把臉……」
  
  這下,就算沒傳出靜妃拉肚子拉到褲子上,但是靜妃一趟一趟的跑去和馬桶親熱的事兒,也是有口皆碑了!要知道後宮的,還有那些府裡的女人們眼睛從我接到那碗奶開始,就不盯著戲台只盯著我了。而後來這一趟一趟又一趟的進出她們更是一點細節都沒漏看!不用問,回去之後肯定給我再大肆廣告宣傳……我,我不想出名也難啊!
  
  而這一切,都是誰害的!誰害的!我心裡一清二楚!
  
  好你個死胖子,俺捫心自問沒有什麼害你欠你的地方兒,你居然接二連三的轉過頭來對我這麼,這麼添油撥火落井下石!不整死我你不甘心是不?嗯?告訴你咱這梁子結大了!哎喲喂我的腰……我的腳……
  
  第四次從馬桶上起來,我整理衣服的手都打起顫兒了,指指戲台那邊兒,有氣無力的說:「去,跟太后說一聲兒,我,我身體不適,先回去了……」
  
  「哦,」那個宮女看我一眼,答應著去了。
  
  「喜福,走!」
  
  「娘娘,走哪兒啊?」
  
  我眉毛一豎:「回側宮!」
  
  我是肚子壞了又不是腦子壞了!難道我還回乾清宮那個大坑大狼窩裡去不成!
  
  叫來步輦,回去的路上,喜福一溜小碎步跟著:「娘娘,您還好吧?要不要叫太醫來看看?」
  
  「不用……」我氣若游絲。這種狀況下的拉肚子我有經驗,拉空拉淨就好了,到下半天應該就沒事兒,和食物中毒導致的腹洩還是有本質區別的。叫太醫?太誇張了吧,還嫌我身上話題不多關注不夠怎麼著?
  
  死順治小胖子!我可是很記仇的!咱舊怨未解新仇又加……姑娘我有生之年要是報不了這一箭之仇,我跟你的姓我!
  
  「娘娘——」喜月顯然已經接到信兒了,急慌慌從屋裡迎出來接我。得,這皇宮裡什麼都不快,就是流言最快!在這信息落後閉塞的封建社會,流言是一樣多麼有效率多麼奇妙的東東啊……我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她們把我架進屋裡去,忙前忙後噓寒問暖,多少讓我冰封的小心肝兒得到了點溫度……
  
  嗚,這該死的皇宮!這該死的皇帝!這該死的舊社會!
  
  嗚嗚,我想回去,我想回那個車水馬龍喧囂不斷的世紀去!我想念灰濛蒙的天空注了水的豬肉上了化肥的豆芽菜,我想念汽車尾氣噪音污染搖滾音樂垃圾快餐……
  
  喜月端出養身茶的時候,就見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撲在床頭,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啊!
  
  「嗚嗚啊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啊啊——」
  
  「娘娘!娘娘!快別大聲,讓人聽見……」
  
  「聽見就聽見!誰還把我吃了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嗚嗚啊……我要回家啊啊啊……」
  
  「娘娘,您別哭……別哭啊……您這本來身子就不好哇,再哭傷了怎麼辦?再說,眼睛腫了怎麼見人啊,娘娘,來,喝口茶擦擦淚……別哭了……」
  
  「我不我不我不!我就要就要就要回家!嗚嗚嗚……」
  
  明知道自己是撒潑,也知道這樣任性對事情一點兒幫助也沒有。可是我招誰惹誰了?怎麼去趟雜物間就一跤摔到清朝來?還莫名其妙變成這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廢皇后!一天到晚坐冷板凳苦悶的要死,可是不坐冷板凳,就換上了熱火坑……他還不如坐冷板凳呢……
  
  雖然一直往好處想,一直在寬慰自己,這輩子吃穿是不愁了,養老也有保障了,大榮華沒有,可小富貴還是穩穩篤篤的……
  
  可是,可是我心裡也明白,最好的待遇也就是守個活寡過這輩子了!太后是姑姑不是親媽,將來還有新皇后,順治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不害我就不錯了!趕明兒康熙當皇帝,那小孩兒對我咋地還不知道呢……反正佟妃是不會給我好臉色……
  
  一塊手絹遞到跟前,我接過來胡亂擦臉,還響亮的擤了一把鼻涕。然後又一杯茶遞過來。
  
  我抽抽噎噎的坐起來想補充水分……
  
  呃!
  
  我睜大眼……
  
  對面那個小圓臉兒小眼兒……
  
  順治好脾氣的對我露出個笑容:「那個……不哭了啊。」
  
  你你你!你怎麼進來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nnieu 發表於 2011-11-19 12:43 AM

本帖最後由 annieu 於 2011-11-19 01:31 PM 編輯

靜思二十一
  
  我以為我就想了想,可是其實嘴巴不大聽腦袋使喚,居然問出聲來了。
  
  他幹干的咳嗽一聲:「朕聽吳良輔說……你不大舒服,所以……」
  
  我一手端著茶,一手還拿著剛才擤過鼻涕的手絹,腦袋好像陷入死機狀態,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已經傳太醫來了,看看……」
  
  我像被錐子紮了一樣,立刻清醒:「太醫?什麼太醫?我不看太醫!」
  
  「你,這個……諱疾忌醫要不得……」皇帝顯然沒什麼勸人的機會,兩句話說的乾巴巴的。
  
  「要看你看!」我瞪他:「要不是喝那個奶,我才不會洩肚子呢!」
  
  他很驚訝,又意外:「怎麼會?不會的!」
  
  我恨恨的說:「怎麼不會!我以前就這麼拉過一次,跟這次一模一樣!」
  
  啊……
  
  順治啞然,我氣哼哼的說不出話,屋裡很靜,忽然我打了個響亮的嗝!
  
  他一驚,抬頭看我,我白他一眼。
  
  看什麼看?難道你就沒打過嗝嗎?
  
  ……主要是剛才哭的太暢快了,打嗝也難免。
  
  順治清清嗓子,找著話題:「你快喝吧,茶要涼了。」
  
  哦。
  
  我把手絹放下,把溫熱適中的養身茶喝了。甜滋滋的,茶下了肚,人好像也多了點兒熱氣。
  
  「你這屋裡……擺設倒挺別緻。」
  
  別緻嗎?我四處瞅瞅。可能是吧。原來屋裡擺的大件小件的古董還有字畫什麼的我通通讓收了起來,說是怕打壞。其實是守財奴本性在作怪……現在擺的都是一些從宮外想別的辦法弄來的小玩藝兒,布人,木刻,捏的泥塑,風車,瓷娃娃,還有一些紙糊的輕巧玩意兒。這些東西不管是被偷打壞還是弄髒我都絕不心疼——而且這間側宮裡挺冷清的,屋裡也空曠,擺這些多點生氣,也比擺冷冰冰的古董多了點生活氣息。
  
  順治順手拿起一個竹枝編的四不像,很感興趣的看來看去。
  
  「真有意思,這哪兒來的?」
  
  我說:「太監從外面捎進來的。」
  
  「外面?外面買的?」
  
  「嗯,」當然啦,問這種問題真是缺乏常識,不買難道人家白送我?
  
  「多少錢啊?」
  
  我想了想,太久了,想不起來,不過:「不超過二十文。」
  
  「什麼?」皇帝震驚的回過頭來。
  
  很驚訝麼,十文又不算太多。我說:「其實我知道辦事的人手上可能還要落幾文,說不定要賺一半,不過下邊的人也有下邊的人的難處,反正錢不多,吃點好處沒關係。這個竹子又不用花多少本錢,頂多抹點桐油什麼的,我估計我要自己去買的話也就三五文的事兒。」
  
  皇帝眨眨眼:「朕竟不知道,靜妃何時也會經濟學問了。」
  
  這也算經濟學問?望天……
  
  你到現代去逛一圈菜市場試試,包你看見一堆心黑手辣的殺價高手,那些大嬸大媽才是真懂經濟學問哪。
  
  完事兒皇帝沒有一點兒要走的意思,挨個兒問屋裡東西多少錢。一圈兒問下來,最貴的是牆上掛的一張戲貓圖,一團團溫暖的褐色,真的很有小貓咪毛絨絨軟乎乎的感覺,當時小太監跟我回報說這畫二兩,我點個頭,知道肯定被吃了不少於一半的回扣,但是那又怎麼樣?畫我挺喜歡的,這就行了。
  
  「怎麼那些古董玩器……」他忽然想起來問:「是不是搬出,搬出坤寧宮的時候都留在那裡了?」
  
  我搖搖頭:「應該都收拾了吧?我裝箱子裡了。」
  
  「那怎麼都擺這些了?」
  
  「這些有什麼不好?」
  
  好奇怪,我們怎麼還聊起天兒來了?
  
  他是我仇人耶!
  
  我馬上擺出晚娘臉,就差沒有做潑婦水壺狀:「皇上你是不是該回暢音閣去了?」
  
  順治雲淡風輕的擺擺手:「怪冷的,戲也沒什麼看頭,朕剛才來時已經和太后說了,太后也說不必回去,等下戲散了太后那裡會賜幾桌家宴招待女眷,朕去也不合適。」
  
  嘿!那你可以回乾清宮啊。那裡又大又暖又寬敞,不比我這兒強多了。
  
  我話還沒出口,他先來一句:「吳良輔。」
  
  門口屁顛屁顛的跑進來那個疑似犬類的傢伙:「皇上有什麼吩咐?」
  
  「傳膳吧,朕今天就在側宮用膳了。」看看我又吩咐:「靜妃娘娘的腳傷還沒好,吩咐御膳房該避諱的菜就撤下,有什麼對筋骨有好處的呈進來。」
  
  吳良輔答應一聲下去了。
  
  我直翻白眼——這人真懂得反客為主啊!
  
  過年這幾年,沾上他我就倒霉,這人身後肯定拖著一個大掃帚尾巴,別人不掃單掃我!
  
  可是,可是……
  
  我氣憤憤的重重坐下,可是他是老大,我趕不走他啊!
  
  三張桌一拼,琳瑯滿目的御膳端上來了。其實擺的很遠的大部分整雞整鴨大肘子誰也不去動,看那個色澤湯水就讓人起膩,吃的就是離的近一些的熱菜。
  
  我剛拉個空心兒,還真不敢大油大肉的往裡塞東西。看著離的近有道湯,一邊小太監就麻利的給盛過來了。
  
  結果我還沒喝上,順治問:「那什麼湯?」
  
  一邊兒尚膳監的太監說:「回皇上,這是羊肉百草湯。」
  
  多奇怪,羊肉湯就羊肉湯,還羊肉百草湯。
  
  順治又來了興趣,點個頭,小太監馬上也給他盛了碗。
  
  切,這人真是……看別人幹嘛他幹嘛。
  
  不過我這會兒也不擔心了,反正乾清宮我也住過了,大洋相我也當眾出過了,皇帝到側宮來吃午飯,後宮女人們會有什麼反應,我都不去想了。反正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都到這份兒上了,我想也沒有用。
  
  唯今之計,就是求神拜佛祈禱董快點和皇帝遇上,早點勾搭成奸……我也好脫離苦海。
  
  我拚命回想自己看過的清宮戲段落……他們到底是啥時候對上眼的?
  
  好像有部片兒裡是皇帝第二次娶皇后的時候。
  
  還有部片兒裡是很早就認識,但是沒有勾搭的機會。
  
  唔,彷彿記得還有哪裡是說在慈寧宮服侍太后的時候搭上的。
  
  現在看來,第二種沒可能。按皇帝現在的表現看也不大可能。要是早認識,還能讓她成了弟媳婦兒嗎?
  
  第三種……好像也不大可能。慈寧宮命婦嬪妃進侍的時候都是一大堆人在,皇帝也不常去,去也不見得就正好碰到。遠了不說,我這幾個月看下來,他們不就沒對上?
  
  那,就是第一種可能了?
  
  去年是順治十年……
  
  今年是十一年……
  
  好像就是今年,這小胖子就要娶新皇后了!
  
  
  
靜思二十二
  
  飯還沒吃完,打岔的來了。
  
  有個太監探頭探腦,按說吳良輔應該先問清什麼事兒,再等吃完飯進來稟報。可是吳良輔今天好像缺根弦,一抬手就把那太監放進來了。
  
  那太監打了千兒,戰戰兢兢的說,他是佟妃宮裡的。佟妃娘娘早起就覺得身上不太舒服,身子沉,想回皇上一聲,請太醫來請脈。
  
  順治果然關切起來,湯沒喝完就放下了,連聲說糊塗,這還不快請太醫還等什麼?萬一龍胎有事延擱了怎麼辦?
  
  嘿,這還不明白?這是佟妃的藉口,她當然也可以直接叫太醫去,但是她的目的肯定不是找太醫,而是找你啊。
  
  嗯,唔,佟妃其實也是皇后一位的有力競爭者之一,她出身好,在朝裡關係硬,自己長的俊又懷了龍種,當皇后不是沒可能。現在皇帝又和廢后熱乎上了,最急的肯定是她。
  
  唉,佟啊,我是廢后,可你也沒有當皇后的命啊。
  
  我趕緊的給她幫忙:「皇上,那你快過去看看吧,有你坐鎮,太醫和佟妃心裡應該都添點底氣,不至於慌亂啊。」
  
  太好了太好了,佟美人你要爭寵就使勁兒爭賣力爭,我一定大力成全你!
  
  「皇上快去吧,別延誤時候。」
  
  順治皇帝點點頭,抹抹嘴,帶著他一幫人浩浩蕩蕩的撤退了。
  
  走到門口又回頭:「你也別亂動,等下吃完飯好好休息會兒。」
  
  「是……」我這次答應的很恭順。
  
  他這才轉身出了門。
  
  呼~~
  
  我心滿意足的吐了口悶氣。
  
  你爺爺的你早該走了!
  
  我對著一大桌子沒怎麼動過的御膳,放下了架子慢慢吃慢慢嘗——
  
  今天的虧沒白吃,還算揀個小便宜。
  
  一大桌菜我自己是怎麼也吃不完的,於是我宮裡其他人也跟著享福,吃上了平時只能用眼看用鼻子聞的皇帝御膳,個個兒吃的都是滿面紅光。
  
  嗯,好歹是過年嘛,算是皇帝請我們上上下下打牙祭了。側宮裡雖然也不缺吃少穿,但是做的絕對沒有這麼考究美味。
  
  吃過飯,腳上也換了藥,我睡了個大頭覺。
  
  等我睡醒,蘇嘛姑姑又來拜訪我了,她就是太后的代理人啊……我招呼她坐,招呼人上茶。
  
  「靜妃娘娘身體可好些了?」
  
  我點頭跟她應酬,說好多了,謝謝太后關心,再謝謝蘇嘛姑姑大冷天過來看我。
  
  她帶了幾樣點心來,我已經撐的厲害,還是打開盒子當著她的面吃了兩塊,其實已經塞不下也辨不出味兒來,只覺得膩,還得笑眯眯的誇味道真不錯,太后有心了。
  
  蘇嘛也打量了一下我屋裡。前陣子她來我這屋還沒顧得上收拾,現在一看她也驚訝了。屋裡一件古董玉器什麼的也沒有,我又跟她一一介紹下了。蘇嘛好像挺喜歡掛在櫥櫃邊的那個風箏,盯著看了好幾眼。我叫人取下來給她看,她雖然連聲推辭,可是風箏一拿到手裡,還是顯出很感興趣的樣,愛不釋手的摸了又摸。
  
  「蘇嘛姑姑,你跟我這麼大的時候,大概也很喜歡玩兒吧?」
  
  她笑了:「娘娘說笑了,不過那時候我已經跟太后娘娘一起到了盛京,閒的時候也還和宮女們玩一會兒,說說笑笑什麼的。現在大家也都老了……」
  
  我說:「蘇嘛姑姑可一點兒也不老,咱們站一塊兒,人家準以為咱們是姐妹倆呢。」
  
  她也呵呵笑了,她告辭的時候我讓她把風箏帶上,她不肯。推辭來推辭去,還是帶上了。
  
  她走了以後喜月過來收拾:「娘娘……這點心……」
  
  我打個呵欠,冬天總是睡不醒似的:「你喜歡?那你嘗嘗吧,大家都吃點兒。」
  
  「娘娘,我是說,您不該吃外頭的東西。」
  
  我想了想,好像她說的對,宮裡面亂吃東西的人總是死的最快——
  
  「可這是太后送來的啊。再說,我現在有什麼可怕的。」
  
  我又不是皇后了,我只是個廢后而已。
  
  「可是小心無大錯啊。太后娘娘那裡當然是信得過,可是您在別的地方的時候也沒見有多留心啊?我看您就是……今天在暢音閣,那個奶子您喝一口也就得了,幹嘛全喝了?要不,也不至於……」
  
  呃,說的對。
  
  我是有點粗枝大葉。
  
  回想以前看的清宮戲,書,好像這個禍從口出的不少,禍從口入的就更不少了。
  
  「好啦,」我放軟姿態扮乖:「我知道了,我下次注意。」
  
  「一定要注意。」她著重強調:「茶水沾沾唇就好了,不用喝下去。點心這種東西,旁人吃過了沒事,你再嘗一點也未嘗不可,但是不可以吃多。」
  
  「嗯知道啦。」
  
  我坐在那兒,看一個內房的小宮女扎絨花兒。宮女是不能調脂抹粉的,但是那也要看主子管的嚴不嚴,我最近就看她們描眉毛,塗宮粉。
  
  我只覺得有意思,倒也不想管。反正順治皇帝不常來,她們有沒有出頭機會……這個可不好說。不過少女沒有不愛美,不想往美妝華服的,這是人之常情,人的體性是無論如何扼殺不了的。
  
  「這扎的是……菊花吧?」我問。
  
  「是娘娘。」她欠身,我揮揮手叫她坐她的不用起來:「奴婢老家的後山上,一到秋天就開滿這種花。」
  
  「想家了?」
  
  「奴婢……奴婢……」
  
  「好啦,想家有什麼錯,我也想家呢。」
  
  不過你或許還有回去的機會,我就不好說了。
  
  乾坐著也無聊,我說:「你也教教我好了。這個難不難?」
  
  小宮女一笑:「很容易的,您看,先把線理好,底下紮緊……」
  
  看起來是容易,不過我的手不是做慣這種活兒的手,那個線理的長短不齊,要扎的時候總是扎不緊,不是散了就是歪了。那個小宮女在一邊想笑又強忍下來,看起來也真難為她了。
  
  「好啦,我不弄了,你自己扎吧。」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天陰了下來,好像起了風。喜福張羅著讓人把熏籠蓋好,帳幔都放下來。我說:「天還沒黑呢,這麼早就攏爐子啊?」
  
  她說:「眼看要下雪,還是先攏上。」
  
  下雪?
  
  我一拐一拐的挪到門口往外看,果然地下風裹著一旋一旋的,晚上估計是會下雪。
  
  「娘娘快進來,風涼。」
  
  我說:「好……」
  
  可是伸手去扶門框想轉身的時候,眼前卻突然就黑了下來。
  
  我只記得最後聽見的聲音,就是自己身體結結實實砸在地上的嘭一聲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nnieu 發表於 2011-11-19 12:44 AM

本帖最後由 annieu 於 2011-11-19 01:35 PM 編輯

靜思二十三
  
  「蓓蓓,這份報告今天下班前打出來給供貨商發傳真,可別忘了。」
  
  「可是我……」
  
  「蓓蓓,這份價格今天下午要用,你整理一下啊。」
  
  「但是那……」
  
  「蓓蓓,你要去客戶那裡啊?哦,回來的時候記得替我帶百貨街的糖炒栗子啊。」
  
  「不順路怎麼帶……」
  
  反正,新人總是最受欺負就是了。辦公室裡誰都可以支使,誰都能差遣,拿的錢最少,干的事兒最多。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還在後面。
  
  「這個價格我通知蓓蓓改了,她沒通知可不是我的責任。」
  
  你啥時候通知過我啊?
  
  「哎,方美蘋天天遲到,今天就是九點半才到的,周蓓總是替她打卡。」
  
  可是方美蘋是副經理的小姨子啊,我敢不替她打嗎?
  
  「胡說,我沒遲到過,周蓓你說是吧?張菊就是想陷害我!對不對周蓓?」
  
  張菊是經理的姘頭啊,我怎麼得罪得起?
  
  「你懂什麼?你才幹幾天啊?」
  
  但你那個價保是寫錯了啊。
  
  「這個不行,拿回去重做!這個報價要再加%。」
  
  已經重做四遍了,你到底是什麼樣的要求不能一次說完啊?
  
  「八百就不少了,我剛工作的時候才拿三百呢。」
  
  可是大姐,你剛工作起碼也是十年前了好不好?
  
  啊啊啊……為什麼新人總是受欺負啊!什麼時候才能掙扎出頭?
  
  可是長的不美,學歷一般,沒有背景,頭腦也只是普通人的……這樣的我,要什麼時候才能出頭?什麼時候才能擺脫這樣的一切。
  
  每天閉上眼是噩夢,睜開眼還是噩夢。
  
  這樣的惡循環好像永遠也沒有終止的一天……
  
  「娘娘?娘娘?」
  
  誰這麼吵啊。
  
  「娘娘——嗚啊……娘娘啊……」
  
  誰家娘死了回家去哭好不好,吵的我頭都要炸了!
  
  「靜妃娘娘……嗚嗚……娘娘啊,您可不能死啊……」
  
  原來不是誰的娘,是個叫靜妃的娘娘。不過,怎麼聽起來好耳熟啊?
  
  頭疼頭疼,耳朵也給吵的疼……
  
  渾身上下好像沒有不疼的地方。
  
  我抬抬手,有氣無力的說:「別吵了……沒死也給吵死了。」
  
  「啊——」像垂死火雞華麗麗的喉嚨扯開了叫:「娘娘醒啦——」
  
  開心的好像跟她親媽不用死了一樣。
  
  至於麼……
  
  我睜開眼,看到我那頂新繡的帳子。
  
  呼~原來還在這裡啊。
  
  我還以為已經回到那個車水馬龍的時代去了呢。
  
  然後身邊嘩啦啦圍了一圈兒人,山羊鬍子的太醫,白面無鬚的太監,喜福喜月她們臉上涕淚交錯,簡直成了花貓臉。
  
  也只有他們了……
  
  這皇宮裡,太后是皇帝的媽,皇帝是一群女人的老公……我又沒孩子又沒兄弟姐妹,除了這些下人還有點真心,別人誰會在我床前坐坐呢?
  
  「好了,好了,」太醫顯然也高興壞了:「這就好了!」
  
  一邊喜月趕緊追問:「娘娘可是大好了?」
  
  「好好!」太醫這才想起來男女有別的問題,趕緊撲通就跪下了:「娘娘已無大礙,現在的藥再繼續吃幾貼就好了。」
  
  我點個頭,雖然不知道我是怎麼了,不過眼前的人個個憔悴,頂著國寶的黑眼圈,可見都很辛苦:「太醫辛苦……喜月啊,給太醫倒茶……封五兩銀子來……」
  
  「不敢不敢!」剛要爬起來的太醫撲通又跪下了:「臣才疏學淺,這麼多天還沒能調理好娘娘的身體,實在有愧,賞是萬萬不敢領的。臣這還趕著去向太后回稟娘娘醒來的消息,先告退了。」
  
  太醫夾著包,背都伸不直了。
  
  「送送……」
  
  我的喉嚨跟沙紙磨過一樣,說話嘶嘶拉拉的,氣流聲比較重。不過喜月這邊兒就擦著淚,招呼著送太醫出去。
  
  我定定神兒,這是怎麼啦?
  
  我好像……好像是崴了腳,然後拉了肚子吧……
  
  怎麼一下子落下大病了呢?
  
  「娘娘,您現在覺得怎麼樣?還有哪兒不舒服?藥現在剛才,您趁熱喝吧?」
  
  我哪兒都不舒服,渾身上下沒個對勁的地方。腳疼頭疼肚子疼……
  
  「娘娘,嗚,娘娘,還好您終於醒了啊……」
  
  我知道,你們也不容易,我要是一病不起了,你們也就樹倒猢猻散了,說不定被遷怒打死,或者拉出去陪葬都是有可能滴……
  
  藥端來了,我喝了一口,居然都不覺得苦,啥味兒也沒嘗出來,咕咚咕咚就給喝下去了。
  
  「娘娘餓不餓?外頭有燉的燕窩……」
  
  她不提我還不覺得,一提起來,肚子似乎癟癟的前心貼後背了都。
  
  我連連點頭,馬上燕窩粥又端了過來。
  
  ——也品不出味兒!
  
  「我這是生了什麼病啊?」
  
  一句話出去,滿屋的雜亂頓時都靜止下來。
  
  喜月還算是有勇有謀比較貼心的,她半跪著把碗接過去,拿絲巾給我擦嘴角:「娘娘,您都昏睡了兩天兩夜了,都是奴才們疏忽大意照顧不周……」
  
  「得了,你再大意,那別人都別活了。」
  
  喜月揮揮手讓其他人都出去,就剩她和喜福在跟前,才低聲說:「娘娘不是生病……」
  
  呃?
  
  「娘娘是中了毒了。那天蘇嘛姑姑拿來那個點心,娘娘吃了之後沒一會兒就人事不醒。後來拿去給貓狗吃,也都……」
  
  噫!
  
  中毒!
  
  我我我……我招誰惹誰了要給我下毒?
  
  啊?我都是個廢后了我……
  
  「什麼毒?」我先問。
  
  「太醫也沒有分辨出來,好像是種很少見的毒。幸好娘娘吃的不算多。而且那天的三樣點心裡,數那樣上面的毒份量輕,娘娘吉人天相……」
  
  我揮揮手打斷她:「那是誰下的毒?查出來沒有?」
  
  她倆對望一眼:「蘇嘛姑姑也被羈起來了……不過據說,點心是慈寧宮廚房做的,本來應該是很乾淨沒有問題……她來的路上遇到景仁宮的宮女……」
  
  景仁宮?佟?
  
  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太太太太太明顯了吧這……傻子也看得出,佟又不是傻子,要害人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膽的害吧?
  
  「那太后怎麼說的呢?那個宮女審問過沒有?弄清楚了嗎?」
  
  喜月說:「唉,那個宮女一轉眼兒就是在井裡找到的……」
  
  強……
  
  她沒說的時候其實我已經猜到了幾分了。不是我聰明,清宮戲都這麼演的。
  
  「那怎麼處置的?」
  
  「還……」還怎麼著喜月沒來得及說,外面通報:「皇上駕到——太后駕到——」
  
  的,不早又不晚,這娘倆兒來的真是時候。
  
  
  
靜思二十四
  
  孝莊太后進來了,順治皇帝也進來了。
  
  太后穿著花盆底的鞋子,步子邁的倒是老快,我眼一花,她就從門口走到床前了。
  
  太后咩,你是不是練過凌波微步又或是神行百變的輕功?
  
  「阿蕾啊……我聽太醫說你醒過來了,現在覺得怎麼樣啊,啊?哪兒不舒服一定要說啊……」太后還是很誠懇的,眼睛濕漉漉的,拿了手帕來擦:「你真是……唉,怎麼這些日子就沒順遂過一天呢……」
  
  我也淚了……您老人家說的是吶,我怎麼就沒順心過一天啊?先扭腳,又拉肚,兩樣兒都沒好呢就中毒!
  
  嗚……我也好想哭。
  
  我和太后抱著哭,順治皇帝在一邊兒勸:「額娘不要傷心了,靜妃這不是已經好了嘛。可能一年的歹運都這幾天過了,以後就會舒心了。」
  
  是嗎?我怎麼不像你這麼樂觀啊。
  
  太后抹抹臉:「阿蕾,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就是沒勁兒,還有……好像全身都疼。」
  
  「叫太醫來仔細把把脈,好好開方子吃了,一定把身子調養好啊……」
  
  那還用得著你說?身體是我的,我當然比你更想好!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毒,要是落下個後遺症什麼的,我哭都沒地兒哭去。
  
  「這次的事兒……」她剛開個頭,順治馬上暴躁打斷了:「這件事定然是誣陷!」
  
  太后的臉色有點掛不住:「我話還沒有說呢,你就先駁上了?這次的事兒無論如何都得給阿蕾一個交待,她命都差點沒了,難道不該為她討個公道?」
  
  順治看我一眼,重重的往椅子上一坐。我那把質量特好的黃楊木椅子,也給坐的咯吱一聲響。
  
  的,你屁股上灌了水泥啊,這麼重!
  
  太后拉著我手:「阿蕾啊,這次的事……」
  
  我趕緊打斷:「太后,我相信這次的事兒和蘇嘛姑姑絕對沒有關係。她現在怎麼樣了?要是關著就快些放出來,要是她受了什麼委屈,我心裡也過意不去。太后平時待我那麼親,蘇嘛姑姑也和我要好,我相信她絕對不會做什麼害我的事情。」
  
  太后的神色明顯鬆了一些:「是啊,蘇嘛的為人,我也是信得過的。不過這次她也大意了,算了,這幾天也算都長些教訓吧,下次知道要引以為戒就好。至於那……」
  
  我趕緊再岔上:「至於那點心,我想著多半是我過年這幾天油膩吃多了,又狂洩了一通肚子,那個點心和我脾胃犯沖,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兒,告訴廚子下次小心防著點食物食性相沖相剋的懂得避諱,以後我再吃東西時,也小心點兒就行了。」
  
  太后這次是大大的驚訝了,連順治都嗖一聲轉過頭來瞅我。
  
  唉,不是我在裝好人,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啊。
  
  「其實過年這段日子,皇上和太后都操勞過甚了……」一句話說的我自己直泛酸氣兒,真是,這麼明目張膽的拍太后馬屁不是頭一回,可是連順治這死胖子一起捎上,還是頭一回哪。
  
  「前朝,後宮,宗親,大臣……一樣樣事兒多的很,哪樣不要太后和皇上操心哪……」好在馬屁就是開頭第一句最難,臉皮一麻,後面就容易多了:「佟妃又有身孕,六宮裡事情又細又多,就是鐵人也累趴下了,一時顧不到的,那也是人之常情。我自己太冒失了不當心,惹得太后惦記掛心我,真是不孝……」
  
  太后看來很感動,握著我的手,兩眼又汪汪上了。
  
  「其實我現在沒什麼事兒了,太醫也說,再調養調養就好了,還勞動太后和皇上過來看我,我真是過意不去……」
  
  「阿蕾啊,快別這麼說……是我沒照顧好你。當時我還答應了你爹,他走時都閉不上眼吶,就一直那麼瞅著我,讓我怎麼也得護著你拉著你。我和他保證了的,可是……唉……」
  
  眼看太后又要掉金豆,我趕緊接著再勸。一邊給順治打眼色。
  
  你木頭啊?你媽哭你就看著她哭?
  
  這種兒子真是……
  
  唉,親兒子就這種德行,這時候的人還總想生兒子,兒子再不貼心還是得靠兒子。太后要是沒這個兒子,今天估計也就是個太妃……說不定還不活不到今天呢。
  
  順治拿了帕子過來,也勸兩句。
  
  太后肯定不是愛哭型,你見過幾個女強人愛哭的?
  
  結果順治這孩子就是不招人待見,太后剛緩過來,他馬上說:「母后,景仁宮的禁也解了吧?佟妃這幾天也惴惴不安,總是驚慌哭泣,萬一動了胎氣……」
  
  唉,老婆多的男人苦惱也多啊。
  
  誰叫你娶這麼多來著。
  
  但是小康媽的身體的確是頭等要緊的大事,她要有閃失那小康不也閃失了?他是一回事,這件事的確重要。我也跟著幫腔:「正是呢。佟妃身子金貴,可別有閃失。我這裡也沒什麼事兒,大家也都太太平平就好了,俗話說,家和萬事興嘛。」
  
  太后瞅瞅我,似乎想辨別我這話是不是真心實意。
  
  我真誠又坦率的,又深情的和她對望。
  
  太后忽然轉過頭,和皇帝說:「皇上,最近靜妃氣運一直不順,或許是側宮這裡住著不相宜——」
  
  順治梗都沒打,馬上說:「那就遷到永壽宮吧,離母后也近,地方也比側宮寬敞些。」
  
  咦?
  
  太后點點頭:「靜妃剛才說的也有道理,家和萬事興……佟妃這些天也受委屈了,回來你好生寬慰她幾句就是了。」
  
  順治點頭說:「是,謝皇額娘。」
  
  太后從容的拂拂衣襟:「傻孩子,謝我做什麼。」
  
  我要搬家了?
  
  而且,從這個偏僻角落的側宮搬到永壽宮去……住?
  
  這,是不是代表我又變成那些妃子們常口稱的一宮主位了?
  
  記得以前清宮戲裡就有妃子口稱「宮主位氏」,雖然經常一個宮院裡擠好幾個妃嬪,不過主位顯然是相當有份量。一個宮裡住著一個妃子,一個貴人或是嬪,再來好幾個答應常在之類,大家出去都可以說我住哪宮哪宮,但是她在那宮裡可能只有一間偏房住而已,正殿主臥室是摸不著邊兒的。
  
  可是!
  
  樹大招風!我這已經招的不輕了,再招我小命兒都招沒了。
  
  「太后,我覺得側宮我住著挺好的……」太后的手輕輕蓋在我手背上:「說傻話,這裡這麼偏遠,屋子又窄,你搬到永壽宮裡住,一來敞亮好調養身體,二來你想到慈寧宮,那也更近更方便了不是?」
  
  汗……
  
  太后的道理硬。
  
  不過……
  
  「那原來住永壽宮的……」我彷彿記得有哪個妃子現在住那裡呢。
  
  「唔,給她們另外尋去處,你就不要多想了。」
  
  一鎚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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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ieu 發表於 2011-11-19 12:45 AM

本帖最後由 annieu 於 2011-11-19 01:35 PM 編輯

靜思二十五
  
  在經歷了崴腳,洩肚,中毒,搬家等等一系列的打擊變故之後,我終於過上了一段舒心日子——因為身體不了,太后玉口發言,說我可以在身體養好之前不用去慈寧宮晨昏定省。整個宮裡有個待遇的,除了懷孕的小康媽佟妃以外就是我了,每天可以睡覺睡到自然醒……沒事兒再把自己的家當數來數去數到手抽筋……真是豬也比不了的幸福生活啊。
  
  其實不是我財迷,而是太后大說說搬就是一聲,也不等我身體好了再慢慢盤算別的念頭,跟搶著趕著不搬就逮不著一樣,大正月裡就把腿腳不便身體還很虛弱的我給塞到永壽宮去了。原來這宮裡住的是誰也無從考證,反正我去的時候宮裡上下一溜齊兒搬的空空的,我就帶著自己的大包袱小行李宮女太監加雜役搬了進去,接著當然就是搬家後的整理工作。把箱子裡的東西再拿出來對一次賬——賬本是我上次核查自己財產清單的時候就謄寫清楚的,哪個編號的箱子裡裝著哪幾樣東西,再看看東西是不是原來那件——鑑定古董的本事我沒有,但是我有別的辦法。嘿,用沾了一點水的薄棉紙寫上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數字編號,緊緊的粘在那樣東西上或是畫軸上,即使有什麼人想給我偷龍轉鳳一下,這棉紙標籤也沒法兒掉轉,想偽造……也要他們寫的像才行。
  
  收拾屋子,整頓人手……一套忙下來,正月十五都過了,後宮又暫時恢復了原有秩序,皇帝要上朝辦公幹活兒,宮燈紅綢彩燭什麼的也都該收的收該扔的扔。我還是老老實實窩在永壽宮裡養我的身體……外面夜黑風大水深,太危險了,我這等小白不宜出行。
  
  震動後宮的「靜妃點心事件」雷聲大雨點兒小的落下了帷幕,其實我想太后也清楚毒不大可能是佟妃下的,到底是誰在作怪,大概她也心裡有數,不然這個皇太后不是白當了麼?但是後宮的事往往就這樣,眼睛眯起來可以夾死蚊子,有的事就得忍氣吞聲,就算是皇太后,也有不得不顧忌的事。既然她顧忌,我就有了猜想的方向——
  
  呃,還只是個模糊的方向,但是多少讓自己提高點警惕總沒壞處。
  
  雖然我過著相對來說比較孤僻和自閉的生活——後宮幾乎沒人來沾我的邊兒,這一串事件發生之前,我是個倒霉人物,一連串事件發生之後,我更是加倍倒霉的人物,永壽宮門可羅雀,但即使如此,一個震動全宮上下的大消息,還是傳到了我的耳朵裡。
  
  後宮又要添新丁了!
  
  皇太后下了懿旨,開了春要在京城八旗官宦家的範圍內遴選秀女。當然,太后娘家——蒙古科爾沁蒙旗的蒙旗也算,而且「恰巧」就有兩名適齡女子在京「小住」,理所當然的也歸入了秀女的範圍。
  
  瞎子都知道那兩名秀女只要不是歪嘴斜眼大破相,肯定是要入選的。哪握有點腋臭體毛的小瑕疵也無關緊要。
  
  太后啊太后,您老人家何其太厚也!
  
  要是我沒記錯,這兩位蒙古格格中有一位後來被冊為皇后,兩個人應該都是靜妃的侄女兒……好麼,真是姑侄一家親。我是太后的侄女兒,順治的表妹,新皇后又是我這個廢后的侄女兒,順治的表侄女兒……倫理血緣關係亂的一塌胡塗,但這時候的人居然還都覺得理所當然。
  
  當然了,我對選秀一點意見也沒有,簡直是想舉雙手雙腳的贊同!太后真是好人。本來大家的目光差不多都集中在我和佟妃身上,這麼呼啦啦的注入一針新血,頓時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這上頭去了。新人來了當然會有新氣象,舊人肯定是人人自危,那我這個廢后,她們肯定是更加顧不上了。
  
  唉,太后啊,您老人家這記殺手鐧應該早些拋出來才是,要不然我過年那會兒何至於被人當靶子受這麼多罪!
  
  選秀是樣浩大工程,我當初看清宮戲的時候只顧看美女們爭奇鬥豔,這些細節是看不到的。先是內務府和外邊的什麼機構一起忙活,登記京城在旗各官家的適齡女子,父親的官職母親的身份,有的祖宗有名的得把祖宗也添上,旗籍,姓名,年紀,有的連品貌性格也描述幾句……完全是一次京城範圍內的小規模人口普查活動吖。
  
  上面兒動動嘴,下邊兒跑斷腿……哪個朝代都一樣。
  
  我和小康媽媽沒交集,不知道她對後宮要添人是怎麼想的,對那兩位鐵定入選的蒙古格格又是怎麼想的……不過反正不會像我這麼歡欣雀躍是一定的。
  
  等二月二龍抬頭的節氣都過了,我終於不好意思再裝病號,每天恢復早早起床向太后問安的規定程序。好在天氣終於暖和了一點兒,早上從熱炕上爬起來穿衣梳洗也不是那麼痛苦。
  
  大概是被選秀這條消息刺激的,後宮有種異樣的熱鬧。很多妃嬪都嘀嘀咕咕,私底下肯定也在忙活。有關係的走關係,沒關係的找關係,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啊。
  
  「給太后請安。」我從來不像其他女人那樣囉嗦一堆氏之類的廢話,反正太后也不跟我計較。
  
  「嗯,坐吧,早膳用了嗎?」太后正梳頭,和蘇嘛在挑頂花簪子,蘇嘛斜簽坐在一個矮凳上,姿勢比站著看著還彆扭。再一次慶幸我是穿成了主子,要穿成個沒有出頭之日的奴婢……
  
  「沒呢,想著在太后這兒蹭頓熱乎的,昨天晚點都沒吃。」這不廢話嘛,誰敢吃飽喝足了來請安啊。
  
  「饞丫頭,等下咱們一塊兒吃。過來幫我挑挑看。」
  
  我過去看看太后的首飾盤子,上面都是大頭面簪,我指指一隻綠色大葉子的粉紅花,不知道是瑪瑙還是翡翠做的:「這只不錯。」
  
  太后看看:「行,就這只吧。」
  
  蘇嘛把那隻簪小心的取出來,給太后仔細的簪上,然後把首飾盤子要收起來。
  
  「等等,把那隻攢絲的流蘇簪子給靜妃吧,那花色我也現在也不戴。」
  
  呀,揀個便宜。
  
  我笑眯眯的說:「那我就厚臉皮收啦,多謝太后——那我明天還揀您梳頭的時候過來。」
  
  太后笑著嗔了一句「這淘氣孩子」,最後照了下鏡子。
  
  我扶著他一隻手,蘇嘛扶著他另一隻手,一起到前面去,其他請安的人也都該到了。
  
  
  
靜思二十六
  
  皇帝也來了,看來今天不用大朝。給太后問了安,順理成章的也留下來蹭早膳。反正太后這裡絕對不缺一個兩個人的口糧。
  
  「靜妃身子大好了?」小圓臉兒上長了粒紅皰皰……嘖,原來皇帝也會長面瘡!
  
  「都好了。」
  
  他不吭聲,繼續吃他的東西。
  
  太后優雅的拭拭嘴角,她吃的不多:「這次選秀,各旗的名錄也差不多都送上來了。我的意思,還是內務府先磷選,再由內廷複查一次,最後入選的名單出來之後,皇上再親自去看。」
  
  順治頭也不抬:「是,就聽額娘安排吧。」
  
  我馬上興致勃勃的問:「太后您也會去看看吧?」
  
  太后看我一眼:「是呵。」
  
  「帶我去吧,我也想看看熱鬧……」
  
  呃,這話說的不合適嗎?
  
  太后和順治都停下了動作看我,好像,我不該這麼說?
  
  太后忽然一笑:「阿蕾是養病養的悶了吧?」
  
  我猛點頭:「嗯,悶的我頭上都快長草了。」
  
  太后莞爾一笑:「好吧,到時候帶你一塊兒去就是了。」
  
  我要是有尾巴肯定要沖太后大搖特搖。嘿,終於找到一項娛樂項目了。
  
  唉,近來都沒有看到董,真是不爽啊。她們這些貴婦人也是輪著日子進宮來伺候太后,不是想見就見得著。
  
  從點心事件後我就再沒見過佟妃,不但她自己不出來,宮裡的人也都很少出來,估計是那一次事情就把大家都整怕了。她身嬌肉貴懷裡揣著龍種,更是閃失不起。
  
  小心是應該的,小康可不能有什麼萬一。
  
  皇帝從那次點心事件後,對我的感覺似乎也變的淡薄了,沒主動找過我一次,在慈寧宮裡碰到也就是點頭打個招呼,讓我擔心的情況總算沒再發生過,不過……人是不是總這樣?他不惹麻煩,我又覺得有點無聊了。
  
  唉,平淡是福啊,踏踏實實才不會一腳踩空。
  
  雖然宮裡實在很寂寞……順便說,我做的撲克,又一次以不可抵擋的勢頭席捲全宮上下,起先我是沒查覺啦,後來年到有一次去慈寧宮,太后也讓蘇嘛取出一副來……我差點栽倒!真是好事不出門!後宮裡的男女老少都無聊,幹起這些不當緊的事情來就是有效率吖有效率。
  
  於是每天去慈寧宮差不多快成了功課,早上請了安,上午太后肯定有事兒忙,下午我過去陪打幾圈兒牌,當然沒有再貼紙條兒,而是開始賭錢了。一來二去,我在太后那兒輸了不少,起先我是有意,但後來就不受自己控制了……太后吖,你算計人算計的好,想不到算計牌算計的也這麼好吖!
  
  佩服佩服。
  
  天氣一天天放暖,慈寧宮花園裡的池子裡的冰都消融乾淨了,秀女們也終於經過了一道一道的關卡,最後到了該太后和皇帝挑選的時候。
  
  秀女們都安排在儲秀宮裡,儲秀儲秀,這名字起的合適,天生就是該裝秀女用的。正式要挑秀女那天,我特地穿了件素色棉緞的單夾旗袍,頭上也沒戴什麼花,臉上啥也沒搽就興沖沖去找太后去了。結果太后一見不滿意了,說我穿的太素淨。
  
  「很好吖。」我說:「今天是看別人又不是讓別人看我。我穿那麼豔幹嘛?您不怕我把那些秀女都比下去啊!」
  
  「你這孩子……」太后笑,然後說:「也就你敢這麼和我說話。」
  
  「那是呀,」我湊上去說:「因為我孝順嘛,知道綵衣娛親。」
  
  「喲?真沒有看出來你有這份心思。」太后斜我一眼:「我還以為你這麼空著頭來,是又瞄上我哪樣頭面首飾了呢。」
  
  「嘿嘿,哪能啊,」我幹笑:「我今天有戴,就是顏色暗了點,花小了點。」一邊說一邊把鬢邊的點翠釵指給她看。
  
  「簪朵花吧,好事情怎麼也得喜氣點兒。」
  
  太后一發話,蘇嘛姑姑很利索的就在花盆裡給我剪了一朵茶杯口大小的水紅花,不知道是茶花還是杜鵑什麼的,替我戴在頭上了。
  
  「去打聽下皇上下來沒有,好一道過去。」
  
  回話的人說皇上已經下朝了,於是我們也動身,浩浩蕩蕩的兩路人在半道兒碰面,匯成一路,去挑!秀!女!
  
  一路上我就琢磨,這麼多女人,皇帝能顧得過來誰是誰嘛?現在後宮有名份的他都不一定能叫全名字……皇帝總是不嫌老婆多,難道他們就沒聽過一句話嗎?只要功夫深,鐵杵都磨成針咧!
  
  打住打住,我想那幹嘛!他早早的盡人亡是他的事,跟我才沒關係。
  
  我們進了殿,太后坐中間,皇帝次之,我當然又次之。太監宮女們在一邊兒伺候,吳良輔果然又在這裡擔大梁了,捧著個冊子,冊上不用說我也知道寫的是什麼。
  
  等我們的茶都上來了,吳良輔開始匯報。這次入選有八十六名……狂汗,這內務府的篩子眼兒忒大了,怎麼篩來篩去還留下這麼多人?
  
  這麼一走神,下邊兒說什麼就沒注意,只見太后點點頭,吳良輔一揮手,正殿一邊兒的側門就開了。
  
  人沒到,香氣先到了。脂粉香,頭油香,鮮花香……
  
  這陣仗不多見哪!我趕緊揉眼,生怕漏看了什麼。
  
  吳良輔按冊子唱名,然後一個秀女走上前來。真有意思,她居然也穿著一件鴨蛋青的棉緞旗裝,和我這件的料子一模一樣。
  
  太后看看她又看看我,我笑笑:「這也算有緣哪,大家想一塊兒去了。」
  
  太后也一笑,看看皇帝沒什麼表示,就揮揮手讓她退了。
  
  撞衫在宮裡是滿忌諱的……起碼下位的和上位的撞衫,肯定不會是愉快場面。
  
  得,這位秀女小同學,其實你本來條件也不夠吸引人,不是我害你的啊。再說皇宮不是什麼好地方,你才十四不要進來淌混水,乖,回家去再好好玩幾年吧。
  
  在我的位置上看秀女們都挺清楚的,但是有點失望……
  
  沒什麼一流水準的美女呀,別說比不上董,就是比我強的也沒多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nnieu 發表於 2011-11-19 12:45 AM

本帖最後由 annieu 於 2011-11-19 01:30 PM 編輯

靜思二十七
  
  滿族人的姓氏聽的我頭大,我知道太后和我姓博爾濟吉特,知道順治小胖子姓愛什麼覺羅,還知道他將來愛的女人姓董鄂……
  
  「正白旗,董鄂氏,年十四……」
  
  我機靈一下回過神來!董鄂氏!
  
  當然我馬上就知道不可能是董鄂烏雲珠,不過,不過……
  
  一個穿著月白旗袍的女子走上前來,行過了禮,微垂著頭站著。
  
  太后上下看看,說:「抬起頭。」
  
  那個女孩子慢慢的把頭抬起高些,但眼簾還垂著。
  
  我有點失望,大概只是巧合吧,她和烏雲珠並不相像,眉眼,五官,氣質……她都是一個非常標準的滿族女孩兒的樣子,當然,她的相貌不錯,嘴唇有點厚,可是並不大,所以看起來有種嘟著嘴的可愛。
  
  太后看著似乎感覺挺滿意,然後忽然轉頭問我:「我怎麼記得好像誰家的福晉也是董鄂氏?」我說:「和碩襄親王博穆博果爾的福晉,叫烏雲珠,您忘了,在慈寧宮給您泡過茶呢。」
  
  「啊,我記得。」她笑:「一過年事情多,腦子也亂了。年宴的時候她府上不是還進了兩道菜嘛。」
  
  我抿嘴笑:「對。」
  
  太后問:「是一家兒的嗎?」
  
  下面那個小董鄂回答說:「是,那是奴婢的堂姐。」
  
  太后點點頭,看樣是她是留下了。
  
  皇帝一直沒有什麼特別表示,我其實也理解他。這次選妃其實結果早就內定了,蒙古旗的兩個格格一定會入宮,也一定會受封。至於其他女人也就是跟著走過場,選進選不進的可有可無。
  
  而且選了這會兒我也看明白了,那種眉眼特別好的,太后反而不首肯。漢旗的秀女入選的不少,但是獲准入宮的才只有寥寥幾名。有個身段特別婀娜的,剛走上前來我就看到太后皺了皺眉頭,然後她果然是落了選。還有個皮膚特別好的,簡直就是凝脂白玉一樣的皮膚,我正心癢難耐想問問她是怎麼保養的,結果太后又打發了。
  
  這,這是哪跟哪啊!
  
  我要琢磨了半天才明白,選秀,不是選美!
  
  這,這道理其實很明顯,但是,我卻剛剛才明白。
  
  太后選的,一般來說家世都不錯,看上去也本份沉靜。還有個甚至長的……呃,有些稍稍過於圓乎的身材,這樣也都入選了。人家老爹是一品武將,抱歉到底叫啥不記得了。
  
  這肯定是出於政治因素了。
  
  我不懷好意的偷笑,也難怪皇帝看起來這麼鬱悶了。
  
  歷史上說順治皇帝喜歡漢學,喜歡漢族美女小巧婀娜,知書達禮。而大多的滿族嬪妃都是不學無術的,和他沒共同語言。
  
  唉,皇帝不好當啊。他想要的類型要不了,不想要的一堆一堆在眼前晃,對於後宮來說他就是頭種豬的存在,留下後代就可以了。難怪後來他和烏雲珠終於對上眼兒之後,愛的這麼轟轟烈烈死去活來,最後皇帝不當了要當和尚。
  
  好吧……看在你也這麼苦悶的份上,過年時你害我的那幾筆惡賬,我就馬馬虎虎原諒你好了。
  
  我喝著茶吃著點心,一句話也不多說,太后問我好嗎?我就不疼不癢的說兩不得罪的話。
  
  然後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重頭戲終於來了。
  
  蒙古旗的兩個格格之一出場了。
  
  我睜大了眼,使勁兒眨了兩下想看的更清楚些。
  
  結果走上前來的是個很稚氣的丫頭,圓臉,眼睛不大,臉龐有點紅撲撲的,才十三。論輩份,是廢后親哥哥的女兒,算是現在我的親侄女兒,太后的侄孫女兒。
  
  唉,我瞥一眼順治皇帝,他也提不起精神來。唯一精神抖擻的大概就是孝莊太后老人家了。
  
  這個小姑娘真是……真是還是個小姑娘啊,留著個瓦蓋似的齊眉劉海,底下一張發麵包子似的圓臉。要是她擱在現代,也就剛上初中的小毛丫頭啊。但是穿著整齊的旗裝擦著粉戴著宮花站在這裡……等著被挑選嫁人,實在是——
  
  她看起來也很緊張,肩膀和腰身都僵著,眼睛也不敢抬。
  
  太后和氣的問家裡怎麼樣?京城住的慣嗎?
  
  然後還特別要轉頭去問皇帝:「皇上看呢?」
  
  順治死氣沉沉的說:「皇額娘喜歡就好,那就留下吧。」
  
  小胖子的眼皮也垂著,很無精打采的樣子。
  
  我想起了鄰居家的小土狗,每次桌上放了好吃東西它都很精神,但是那是主人吃的,最後給他的不過是一點殘羹冷飯,那時候它也會乖乖的過去,耷拉著耳朵把不好吃的東西吃了。無論如何……
  
  這時候我覺得其實……
  
  其實小胖子也不容易。
  
  他從小到大,做什麼事兒真正順心過?很小的時候父親去世,他在幾方勢力的角逐下當了皇帝,但不過是個擺設,多爾袞大權在握,母親也不能自由的親近。等到好不容易多爾袞死了,自己也親了政,但是政令總是得不到實行,想做的事做不了,婚姻也是包辦的……
  
  他把皇后廢了,可是之後又覺得心裡過意不去,不然前些日子,他不用跟我道歉,為著吳克善親王的事。
  
  其實他也只是個十來歲的大孩子而已。
  
  
  
靜思二十八
  
  因為看的慢,所以過午的時候,看了剛一半。
  
  太后發話,我們先吃飯,吃了飯接著看。
  
  照我看啊,下午估計也還是同一局面不會有什麼變化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衝動,居然在進膳的間隙跟太后說:「太后,要不……下午您就別在這兒坐冷板凳了,這裡到底沒有慈寧宮舒坦,您還是回去多睡會兒的好,從過年起就這麼忙沒消停過一天,下午皇上自己隨便挑挑就得了,反正剩的也就一小半。」
  
  太后看我一眼,笑著,倒沒說什麼話。
  
  不知道有用沒有用,反正我是挺坦然的,又不是給我挑老婆,我也只是順口建議下。
  
  結果用完膳,太后抹了嘴漱了口,居然施施然說:「唔,真是倦了,阿蕾,福臨,你們下午在這裡吧,我就先回宮去了。」
  
  咦?太后你老人家……這麼通情達理吖!
  
  因為消息太突然,太讓人不敢致信,我一直目送她老人家的步輦抬出去,還沒回過味兒來。太后怎麼這麼容易就放權了?
  
  簡直不可思議!
  
  我看看順治,他也是一副沒回過神的表情。
  
  也許是……太后覺得我還在這裡坐著把關,所以比較放心?
  
  好吧,既走之,則安之。
  
  我招招手:「吳良輔!」熟了以後就不跟他客氣什麼公公了,反正他使壞也使不到我身上來。
  
  「啊?啊,」他顯然也愣乎乎的。
  
  「該幹嘛幹嘛吧。」
  
  飯桌撤掉,我們漱口擦嘴擦手。皇帝的位子挪到了中間,我還是依然故我坐在旁邊。
  
  秀女們沒被宣來之前是,小胖子瞅瞅我,看樣是想說什麼話。我打個呵欠,不管他想說啥,我都不想聽。
  
  「我怪困的……皇上你自己慢慢看吧,不用理會我。」一邊招呼喜福:「把我那個蕎麥芯子的枕頭拿來。」
  
  「是。」喜福馬上利落的拿出我的抱枕來。
  
  我腰一塌,也不管什麼坐相了,一胳膊支在旁邊的小幾上,眼一眯,養起神來了。
  
  就算睡不著,也要當自己睡著。
  
  陪著前夫……好吧,這稱呼可能不當……那,無緣的前夫合適麼?
  
  陪著無緣的前夫挑以後的小老婆……這場面我還是裝睡著的好。
  
  也許是中午吃的飽,也許是我想睡的意願很強烈……也可能拜早上早起現在又不能回永壽宮去睡午覺所賜,我沒多會兒,大概是第二批秀女沒進來的時候……
  
  就真的沒意識了。
  
  一開始還聽著耳邊的動靜,有人來了,吳良輔的嗓子明顯壓低了很多,大概因為我擺出睡覺的架式來,所以他識趣的自動放低音量。還有秀女們走路的聲音,不像我們現代人想的那樣,硬硬的花盆底鞋踏在地磚上肯定很響,以前想過大概類似高跟鞋的聲音,但是其實不是的,有資格花盆底鞋的女人絕不會像頭犀牛一樣走路叭叭響……
  
  抱枕真的很柔軟,蕎麥芯就是這點好,彈性,有簌簌的流動的感覺,不像棉枕瓷枕那樣……
  
  不過好像有點變硬了,睡夢中猶有一絲意識清醒的我想,大概是這一塊兒被睡塌了……
  
  我自動的挪個位置,又找了一塊兒隆起的,彈性更好的位置。
  
  真舒服……
  
  我的頭在枕頭上蹭蹭,再蹭蹭。
  
  太舒服了,回去就把永壽宮裡所有的枕頭都換上蕎麥芯……蕎麥?當然是找內務府要了……
  
  反正內務府的人對我是不敢不有求必應的,我怎麼說也是太后罩的人,永壽宮的主位吖!
  
  有權不用過期做廢……
  
  如果我能知道那天我瞌睡,居然瞌出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絕對在自己規劃外的後半生,我想,就是頭懸樑錐刺骨的挺著我也不會睡。
  
  但是人生往往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就像是……
  
  江水始終是往東流向大海的,你就算築一百道三峽工程,也不能改變這個大趨勢。
  
  那天我感覺到自己睡的很暖和,很愜意,然後好像是……身體被搬動了。但是周公的召喚太有吸引力,我的眼睛怎麼也不想睜開。
  
  後來……
  
  再後來……
  
  等到我終於發覺不對勁睜開眼的時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發生的很突然,結束的也很倉促。對方好像和我一樣不知所措,我們就這麼光光的,像初生嬰兒一樣在被子底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後來回想,當時我竟然沒有尖叫,沒有大哭,沒有撲上去對那個胖子拳打腳踢擰掐咬踹,一定不是因為我想到了他的皇帝身份,也不是我善於克制自己的情緒和衝動。
  
  而是我完全沒弄懂,為什麼會發生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
  
  「呃……」他終於發出聲音,問的風馬牛不相及:「你餓不餓?」
  
  我像夢遊一樣搖搖頭,我覺得我肯定還沒醒,這是個大噩夢。是周公他老人家看我這陣子都光抱枕頭不燒香,所以……給我塞了一個如此噩夢……
  
  「喝茶吧……」他說。
  
  我還是搖搖頭。
  
  目光游移開了,黃色的帳子,黃色的被子,黃色的枕頭……
  
  這是乾清宮西暖閣的標準配置,連屋裡點的龍涎香都是很標準的。
  
  「幾點啦?」我問。
  
  他茫然的看看我,我然後想起來,改口問:「什麼時辰了?」
  
  「酉時一刻了……」
  
  我繼續茫然,然後想起問:「我衣服呢?」
  
  然後兩個人都坐起來穿衣,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午睡是大通鋪,現在睡醒了,大家排排坐在床上穿衣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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