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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萍妹 發表於 2011-12-2 02:31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2-2 02:32 PM 編輯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希冀

    第二天,巳正時分,連慶就趕到了十里莊,和李青仔細的商量著進入墓室的種種安排,連慶滿眼的希冀,微笑著看著李青說道:「若是真能找到木蓮大師的遺跡,說不定就能解了百子蓮的毒,要是這樣,夫人能有了孩子,生了兒子,後半輩子就妥當了,我這個年紀,還能侍候幾年小主子,說不定能侍候著小主子長大成人,接了爺的王位。」

    李青眨了眨眼睛,看著連慶,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嘿嘿乾笑了幾聲,「慶叔,你聽誰說的?誰說找到木蓮的遺跡就能解了這百子蓮的毒的?我找木蓮,可不是為了這個,你都想哪兒去了?」

    「爺和我說過,大巫說這百子蓮原本不是絕人子嗣的東西,只是世人不知道它的好處和用法罷了,問我知不知道這事,我仔細想了想,大巫這話有道理,木蓮大師是菩薩一樣人,自然也是菩薩一樣的心腸,他留下的東西都是救人的,哪能是害人的?這百子蓮肯定還有別的說法,別的妙處。不管夫人找木蓮大師的遺跡是為了什麼,我可是奔著這個去的,若是正巧找到這百子蓮妙處用法,豈不是兩全齊美的事?」

    連慶眼睛裡亮得逼人,接著說道:「剛聽到這個信兒,我幾夜都沒睡著,翻來覆去的不知道想了多少遍,夫人不能生孩子,是我這輩子最心痛的事,一想起來,就痛得撕心裂肺的,如今,突然知道還有個盼頭,唉,我高興得……不知道怎樣說才好,夫人放心,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和爺都能給夫人找到這法子。」

    李青驚訝的看著連慶,連慶頓了頓,笑著看著李青說道:「不管爺是為了什麼,夫人的兒子接了他的王位,才是對韓地最有利的安排,爺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寒谷寺也罷,越族也好,認的是夫人,不是他們林家。」

    連慶的聲音裡微微帶出些傲氣來,「寒谷寺和越族有沒有韓地的支持無所謂,可爺肯定捨不得,也少不得寒谷寺和越族的支持鄭嬤嬤說要借腹生子,那是下策,一來沒有不透風的牆,二來,借腹生子,必定瞞不過爺,夫人有了這借腹子,往後就要受制於爺,倒是爺,才是最得利的,這借腹子是爺牽著寒谷寺和越族的依靠,也是捏著夫人的大把柄,一線牽兩頭。」

    連慶眼神凌利起來,看定了李青,接著說道:「夫人要有孩子,只能是自己的孩子,不然,就收徒,廣收門徒,廣傳醫術,讓這天下醫林都尊夫人為師去年開始,我就陸續收了些資質上佳的孩子養在了拉井山,先讓越人教他們些功夫,再物色些身手好、靠得住的師傅過去,給夫人訓些自己的護衛,這樣,就算哪天爺沒了,不管哪位少爺接了王位,也不敢輕慢了夫人去。」

    李青目瞪口呆的看著連慶,半晌沒反應過來,連慶笑著看著她,眼神溫和起來,「這都是長遠的打算,爺在的時候,我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夫人,我也看得出來,爺對夫人也有六七分的真心,這子嗣的事,也不光是為了韓地著想,一半也確實是替夫人打算,想著讓夫人後半生不至於孤寂,我也是做個最壞的打算罷了,往後,不管夫人有沒有孩子,這些人都得好好訓著,夫人用不著,也要給小少爺準備些人手才好。」

    連慶眼睛裡閃著希冀,自得的盤算著,李青瞪大眼睛看著他,突然問道:「咱們要進墓地的事,你和王爺說了?」

    「也沒明說,這事哪能明說的?提了提,爺是個聰明人,趕著就安排了。」

    連慶笑瞇瞇的說道,李青「呼」的一聲站了起來,拚命壓低著聲音,氣急敗壞的吼了起來:「誰讓你告訴他的?這事怎麼能告訴他?我和你說了,我不是去找什麼解法妙法這世上沒有解法這毒解不瞭解不了。」

    李青恨恨的拚命跺著腳,連慶緊皺著眉頭,微微帶了點驚訝看著李青,漸漸嘴角露出絲笑意來,慢悠悠的說道:「好幾年沒見夫人這樣暴跳了,還和小時候一個模樣這事,和爺說了,哪裡不好?若不說,盜墓容易,可怎麼能帶了夫人過去,又不讓人知道的?那玉檀山我去過一次,林家的墓地都在半山往上,只有一條路能進去,再說,爺那裡又要如何善後?這個事,夫人猜測的有道理,只要有一線希望,就算夫人不想去,爺自己也會去盜了來的,這事說了比不說好,為什麼不說?」

    李青啞然的看著連慶,抬手指著他,半晌才恨恨的說道:「我叫你慶叔,他又不叫你慶叔你幫他幹什麼?你若是再把我的事說給他聽,我從此再不認你這個叔。」

    連慶笑著看著李青,點了點頭,「好,除了這解毒生孩子的事,夫人其它的事,我和爺說過半個字沒有?只是這生孩子的事,咱們和他想的在一處,有他幫著,事半功倍,何必瞞他。」

    「不是孩子,沒有孩子這毒解不了,我生不了孩子你們男人怎麼淨做白日夢?」

    李青發完了脾氣,軟軟的坐回到椅子上,眉頭擰著,有氣無力的揮著手,無奈的叫著,連慶只笑著看著她,「夫人難道不想要個孩子?」

    「是不是,這個,我不會生,不能生不會有孩子。」

    「夫人還小,爺今年也還不到三十歲,還不急,這事,要悄悄的做,越隱秘越好。」

    連慶笑瞇瞇的看著李青,「這半年多,夫人的脾氣可回去了不少,往年在寒谷寺,是大師慣著,看來,爺這大半年也真是事事由著夫人,把夫人這性子又慣回來不少。」

    李青不停的眨著眼睛,看著連慶,只說不出話來,她的心思沒法說出來,更說不出口。

    晚上,平王回到十里莊時,李青還恨恨的生著悶氣,平王仔細的看著李青的臉色,臉色也沉了下來,「誰惹你生氣了?那幾個丫頭?」

    話說到一半,平王轉過頭,冷著聲音問著琉璃:「今天誰到莊子裡來過了?」

    琉璃曲膝正要答話,李青不耐煩的說道:「沒人惹我,你不要亂問了,我心裡煩。」

    平王怔了怔,琉璃悄悄的示意著屋裡侍候的小丫頭,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李青轉身進了屋,平王跟在後面進來,笑著問道:「怎麼個煩法?要不,明天我帶你去玉山看看?散散心去?」

    李青搖了搖頭,抬頭看著平王,正要說話,就聽到琉璃在外面稟報著:「爺,夫人,大爺府上派了人來,急著求見爺和夫人。」

    李青驚訝的抬頭看著平王,平王也不解的皺著眉頭,「帶他進來吧。」

    李青吩咐道,琉璃答應著,李青和平王轉進正屋,鄭嬤嬤急急的陪著個滿頭大汗的小廝進來,進屋磕了頭,焦急的稟報道:「王爺,夫人,我家夫人讓奴才來稟報爺和夫人,蘇泰小姐不見了。」

    李青呆了呆,轉頭看著平王,平王微微皺了皺眉頭,緊繃著臉訓斥道:「慌什麼?怎麼不見的?」

    「回爺的話,未末時分,蘇泰小姐帶著丫頭小紅出了府,兩個婆子和兩個長隨跟著,後來蘇泰小姐去了天衣坊,說是要拭衣服,讓兩個婆子等在外面,只帶著小紅進去了,過了一個多時辰,兩個婆子還沒等到蘇泰小姐出來,就進去尋了,天衣坊裡的人說,蘇泰小姐進來就沒停留,直接從後門出去了,婆子趕緊回府稟報了,我家夫人已經派人去找了,派奴才來稟報爺和夫人。」

    鄭嬤嬤站在旁邊,嘴抿得緊緊的,李青輕輕皺起了眉頭,看著平王,平王眉宇間閃過絲怒氣,轉過頭吩咐道:「叫丁一進來。」

    片刻功夫,丁一奔了進來,跪倒磕了頭,平王指著跪在地上,額角滴著汗珠的小廝吩咐道:「你立即帶他回去,找孫義,讓他派幾個家丁,帶上獵狗,去找那個蘇泰回來,先關在大爺府上,等明天天亮了,再稟了夫人處置。去吧。」

    丁一答應著,帶著小廝,急忙出了院子,到二門要了馬,往平陽府疾馳而去。

    第二天,平王陪著李青吃了早飯,丁一已經回了莊子,蘇泰逃出了城門不過五六里路,天黑下來,不敢再走,就躲在了路邊,不到半夜,就被王府的家丁找了回去。

    李青看著平王,徵詢道:「爺看,要怎麼處置才好?」

    「這事,夫人處置就好。」

    平王和緩的說道,李青眉頭皺得緊了起來,「蘇泰離開平陽府,十有八九是要去找多羅,不大會是想回去上嶺草原或是去別的地方,現在,咱們再留她也沒什麼意思,若是送她回上嶺草原,只怕她不願意,路上又不知道要生出什麼是非來,可若是送她去找多羅,實在是沒這個理兒,爺看怎麼辦好?」

    「送她回上嶺草原吧,省得留在這兒惹夫人煩心,至於路上,夫人不用擔心,多派幾個人送她回去就是了,出不了事,她還沒那個本事。」

    平王不屑的說道,李青想了想,輕輕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托婭的恐懼

    李青低著頭,思忖了半晌,才抬頭看著平王商量道:「蘇泰和多羅的婚事,也不要等到多羅回來了,就趁著送蘇泰回去,讓人去說合說合吧,也好讓蘇泰定下心來,免得再鬧出點什麼事來倒不好,只是這事,爺得派個合適的人到兩個部落去做這個大媒才行。」

    平王點了點頭,「就讓呼和城府尹裘啟明去做這個大媒,我寫封信給他,讓他轉告庫圖和額哲,就說這是我和夫人的意思。」

    李青想了想,笑著點了點頭。

    平王離開後,李青叫了鄭嬤嬤進來,吩咐她給蘇泰收拾行李,準備送她明天一早啟程回去上嶺草原,鄭嬤嬤答應著,接著問道:「那個托婭小姐呢?是不是也要一起送回去?」

    李青抬手輕輕撫了撫額頭,有些失笑起來,「嬤嬤,我差點把她忘記了,你趕緊讓人去接她回來吧,她們姐妹兩個,一起來,自然要一起回去。」

    李青想了想,笑著吩咐鄭嬤嬤道:「這事,還是辛苦嬤嬤親自跑一趟吧,嬤嬤到庫房裡一模一樣挑兩份禮物帶著,先去大爺府上,替我給王夫人陪個不是,就說昨天的事,是我累她虛驚一場,今天特意遣了你替我去陪個禮,再到三爺府上,替我謝謝蘇夫人這些天對其其格,托婭和蘇泰的關照,辛苦她了。順便把蘇泰和托婭接回來。」

    鄭嬤嬤笑著答應著,「這樣才最妥當我現在就去。」

    申正時分,鄭嬤嬤帶著蘇泰和托婭回到了十里莊,把兩人安置在前院花廳裡,進了竹園居。

    李青午睡起來,正吃著碗藕粉,邊吃邊翻著本書看著,聽到小丫頭的稟報,忙把書扔到了一邊,鄭嬤嬤若是看到她邊吃東西邊看書,又得是好一通教訓。

    鄭嬤嬤進來,曲膝行了禮,李青直起上身,笑著讓著鄭嬤嬤,「嬤嬤辛苦了,快坐過來,喝杯茶潤潤喉吧。」

    鄭嬤嬤笑著側身坐到榻上,綠蒿用小托盤托了杯茶送上來,鄭嬤嬤接過,連喝了幾口,才笑著問道:「蘇泰和托婭都在前面花廳,夫人這會兒要不要見她們?這姐妹倆,就跟仇人一般,連一輛車都不肯坐,烏眼雞一樣乍著翅死盯著對方,要不是我看得緊,還得打起來。」

    李青皺著眉頭,「我沒功夫見她們,你吩咐人給她們收拾好東西,明天一早就把這兩個人交給爺的人,咱們的差使就算是做好了。」

    鄭嬤嬤笑著點頭應了,站了起來,「夫人說得是,那我下去看著些,今天晚上得派幾個仔細謹慎的婆子看著,可不能再鬧出點什麼事來,像夫人說的,明天一早把她們姐妹交給了爺的人,咱們也就算是功德圓滿了。」

    李青笑著點了點頭。

    沒多大功夫,水蘇領著個婆子進來稟報道:「鄭姑姑吩咐奴婢來稟告夫人,托婭姑娘一定要見夫人,說夫人若不見她,她寧可尋了短見。」

    李青微微瞇了瞇眼睛,放下了手裡的杯子,半晌才吩咐道:「她既然以死相逼著要見我,我也只好見她一見,就讓人帶她進來吧。」

    婆子答應著,退了出去,片刻功夫,就帶著托婭進了院子,李青端坐在花廳裡,端著杯子,低著頭慢慢喝著茶,托婭進來,跪在了地上,李青慢慢喝著茶,半晌,才放下杯子,彷彿剛看到托婭般,微笑著抬了抬手,「托婭姑娘快起來,坐吧。」

    托婭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幾個頭,眼睛裡閃著焦急與恐慌,哀求道:「夫人,不要送我回去,我不回去就讓我留下來侍候夫人吧。」

    李青笑盈盈的轉頭吩咐綠蒿,「快扶托婭姑娘起來。」

    綠蒿忙笑著上前,攙著托婭的手臂,笑著說道:「托婭小姐還是起來說話吧,你這樣跪著,夫人可是要心疼的。」

    托婭猶豫了下,站了起來,急切的盯著李青,「夫人,我不回去我要留下來侍候夫人。」

    李青眉梢微微挑了挑,含著笑,聲音溫婉的說道:「托婭姑娘這說的是什麼傻話?你可是庫圖頭領的女兒,金尊玉貴的千金小姐,哪能說這種侍候不侍候的話呢?從你到了平陽府,我這身子一直也沒好起來過,只好把你托付給蘇夫人,說起來,都是我沒照顧好你們姐妹,這眼看要入秋了,再往後的日子,只怕我這身子更是難好起來,所以,我才和爺商量了,送你和蘇泰姑娘回去,也是怕往後我精神不到,委屈了你們姐妹。」

    托婭眼睛裡漫過片濃濃的恐慌,瞪大了眼睛,不停的搖著頭,「撲通」一聲又跪在了地上,流著眼睛哀求道:「求求夫人,不要送我回去回去,我就活不了了。」

    托婭抽泣著,重重的磕了幾個頭,邊哭邊哀求道:「夫人,我母親是個奴隸,我,我也是蘇泰的奴隸,也就是在夫人這裡,在這裡,我才是小姐,在部族裡,我……夫人,是我錯了,不該和蘇泰爭執,我錯了求夫人救救我我願意侍候夫人,給夫人做個丫頭,我不能回去,夫人不能送我回去回去了,我和小元,都得死都活不了求求夫人,救救我。」

    李青眉頭皺了起來,看著托婭,托婭伏在地上,不停的磕著頭,李青暗暗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這事,我也作不得主,你畢竟是哈撒爾部的小姐,等爺晚上回來,我和爺說說,請他作主吧。」

    托婭滿臉的淚水,抬頭看著李青,泣不成聲的說道:「求求夫人,救救我不要送我回去,夫人讓我做什麼都行。」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歇著吧。」

    托婭重重的又磕了幾個頭,綠蒿忙笑著上前,慇勤的扶著她送出了花廳,又仔細的交待了跟來的婆子好好侍候著,看著托婭出了院門,才轉身進了花廳稟報。

    李青端著茶杯,皺著眉頭,硬送她回去,她說得倒真不是假話,回去哈撒爾部,依著蘇泰的脾氣,她也真是難逃出條命來,若不送她回去,庫圖大約也不會太在意她存在或是不存在,蘇泰有婚事牽著,也不會太在意她,可留她在平陽府,怎麼安置她才好?

    李青重重的歎息著,她的麻煩事越來越多,綠蒿進來,笑著曲了曲膝,正要說話,李青抬手止住她,吩咐道:「你去一趟,和鄭嬤嬤說,等會若有空了,讓她來見我,我有事找她商量。」

    綠蒿答應著,侍候著李青出了花廳,才轉身出了院門,往前院找鄭嬤嬤傳話去了。

    李青靠在榻上的半舊靠枕上,發著呆,琉璃托了杯茶進來,把杯子遞給李青,笑著問道:「那個托婭,又給夫人找麻煩了?」

    「唉,可不是,死活不願意回去,說是回去就逃不出命來,偏偏她說的還真是實情你說,現在的小姑娘做事怎麼都這樣不顧後果的?既然知道惹不得,還去惹人家做什麼?蘇泰沒腦子,托婭也是個沒腦子的。」

    琉璃抿嘴笑了起來,「聽夫人這話,倒像七老八十老太太的口氣,還『現在的小姑娘』夫人今年才多大?夫人可還沒有托婭年紀大呢!」

    李青窒了窒,啞然笑著,斜睇著琉璃說道:「我是已經活了幾千年的妖怪,附在了這身子上。」

    琉璃認真的點著頭,微微睜大了眼睛,小聲的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就是沒敢說唉,好在夫人好歹是個好妖怪,倒也不大禍害人。」

    李青笑倒在榻上,兩人正說笑間,門口小丫頭恭敬的稟報著,琉璃忙走到門口掀起簾子,微微曲膝迎了鄭嬤嬤進來,李青直起上身,讓著鄭嬤嬤坐到了榻上,仔細的把托婭的話說了,歎著氣,無奈的看著鄭嬤嬤,攤了攤手,「嬤嬤,你看,這可怎麼辦?若硬送回去,就傷了她們兩個的性命,若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明知道會傷人性命,再硬送回去,心裡總有些不忍,唉,若留下來,那也太麻煩了何況這個托婭,也不是個省心的,再說,年紀又不小了,這一兩年,就得操心她嫁人的事,賠幅嫁妝倒是小事,這嫁了人又不能算完,往後的事多著呢,哪有個頭的?嬤嬤,你看看,這可如何是好?」

    鄭嬤嬤笑意滿眼的看著李青,「夫人就是這樣,救人吧,嫌麻煩,不救吧,又不忍心。」

    李青怔了怔,長長的歎著氣,看著鄭嬤嬤,「就是因為這個,在寺裡住著的時候,我最討厭去棲霞殿這心,到現在還是硬不起來。」

    琉璃站在旁邊,也抿嘴笑了起來,鄭嬤嬤滿臉笑容,溫和的看著李青,「女人都是這樣,世人也都是這樣,要不怎麼說人心都是肉長的呢?要說這怕麻煩,誰不怕麻煩?夫人雖說不願意惹麻煩,可真有了麻煩,可從來沒躲著過托婭這事,也算不得什麼,蘇泰回去是因了婚事,托婭留也罷,走也好,都好說,總不能真壞了兩條人命去留下來,先和其其格一處住著,嬤嬤留著心,趕在這一年裡頭,給她找個合適的人家緊著嫁過去,這樣,她也好名正言順的不用回去上嶺草原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2-2 02:40 PM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章 星空

    李青仔細的想了想,點了點頭,「還是嬤嬤想得周到,這事還是得請嬤嬤多費心,趕緊給她找戶人家嫁了,只是這個托婭看起來,也不是很懂事的,這親事要雙方都合適了才行,晚上,我得先和爺說了這事,唉,好歹托婭也是草原上的姑娘。」

    鄭嬤嬤笑著點了點頭,「夫人放心,總要兩家都合適了才行呢。」

    停了停,鄭嬤嬤笑吟吟的接著說道:「蘇泰姑娘明天一早就送回去了,托婭也就是留心著給她找門差不多的親事嫁了,其其格這幾天心事重重的,女紅學得也不怎麼上心了,我也沒讓人催著她再學,就給她些時候,讓她想想明白,夫人看,要不要再加把火?趁她現在正游移不定著,幫她定下主意來?」

    李青蹙著眉頭,仔細想了想,微笑著說道:「前一陣子,咱們也打算過要請些人到咱們這莊子裡來看荷花的,現在這會兒,看荷花已經晚了些,可菊花正是時候,咱們莊子裡的菊花也都是上品,眼看著螃蟹也有了,不如定個日子,請些人到咱們這莊子熱熱鬧鬧的玩上一天,品蟹賞菊,嬤嬤看呢?」

    鄭嬤嬤眼睛微微亮了亮,笑著應道:「是個好主意,咱們這莊子也該熱鬧熱鬧了把文家大奶奶叫上,讓其其格陪著她去,聽說她家大少爺今年十三歲了,生得極好,和大爺倒有七八分像,不如捎話過去,讓大少爺侍候著大奶奶過來,就更好了。」

    李青笑著看著鄭嬤嬤,點了點頭。

    晚上,平王回到十里莊時,已經是酉正過後了,兩人吃了飯,李青奉了茶上來,看著炕幾上文書,笑著說道:「爺今天的文書也不多,我正好有件事,想和爺商量,爺現在聽,還是看完了文書再聽?」

    「你說吧。」

    平王微笑著溫和的說道,李青側身坐到榻上,笑盈盈的仔細的說了托婭的事,「……我想著,不如就應她的請求,留下她,她年紀也不小了,年裡年外,找個人家嫁出去也就是了,不過一個庶出的丫頭,庫圖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平王滿眼笑意的看著李青,彷彿有些心不在焉的聽著,不等李青說完,就點起了頭,「好,這事,你做主就是。你若是嫌煩,再打發了就是了。」

    李青怔了怔,仔細的看著平王,笑盈盈的接著說道:「還有件事,過幾天,我想請大嫂和蘇氏,還有文家大奶奶、二奶奶,張家幾位夫人小姐,楊老夫人和小姐,到這莊子裡品蟹賞菊,爺看可合適?」

    「好怎麼不合適?你喜歡就好想請哪家夫人小姐,去請了就是。」

    平王頓住了,有些小心的看著李青,謹慎的接著說道:「青青,你看,能不能讓紅敏過來幫你招呼招呼客人?紅敏在府裡,沒人教導,這一陣子,規矩上又鬆散了起來,老太妃是不管事的,只一味的嬌慣,紅敏也十歲了,眼看著要議親嫁人了,這樣下去怎麼能行?就讓她過來,跟著你招呼招呼客人,你教導教導她,讓她也跟著你學點規矩禮法,人情世故,你看,好不好?」

    李青垂著眼簾,抬手理著幾上整整齊齊的文書,停了半晌,才淡淡的笑著說道:「爺也太抬舉我了,我自小在紅塵化外長大,哪裡懂什麼規矩禮法、人情世故的?再說,我自己從小就是個沒人教導的,如今哪裡教導得了別人?」

    李青頓了頓,平王臉上閃過絲黯然和失望,李青垂著眼簾,繼續說道:「可爺既然說了,我自然得遵從,也不敢說教導,只要紅敏不嫌棄,那天我就多請幾位小姐來,讓她們小姑娘們在一起說說玩玩,權當接紅敏來散散心,爺看好不好?」

    平王忙點著頭,滿臉笑意的說道:「好好,你安排就是,明天我就讓孫義把紅敏送來。」

    「爺也太急了些,今天才請了爺的示下,爺允了,才能安排這宴請的日子,準備一應事物,然後才下帖子請人呢,這請客的日子都還沒定呢,爺這麼著急把紅敏送過來做什麼?這莊子裡這樣清靜,紅敏一個小姑娘,哪裡過得慣?還是等定了日子,我再讓人去接了紅敏過來好了。」

    平王眼睛裡閃過絲失望,滿臉笑意的答應著:「是我太心急了,你安排就是,你若閒了,就接紅敏過來吧。」

    李青垂著眼簾,也不看平王,微笑著點了點頭,平王頓了頓,笑著問道:「周醫正今天又來纏著我了,問你什麼時候能到太醫院去看看。」

    李青怔了怔,抬頭看著平王,「你和他說過了?」

    平王點了點頭,帶著笑意解釋道:「大師開法會的事,傳得很快,周醫正聽說後就趕到了王府,這幾天一直死纏著我要見你。」

    李青皺皺眉頭,半晌沒有說話,平王微微彎下身子,笑著看著李青,低聲解釋道:「咱們這太醫院,醫術也實在太差了些,你前一陣子,不是一直想著重新做什麼壓箱底,還想要教導教導那些無知婦人嗎?太醫院穩婆局裡可有不少人,做你想的這些事倒正合適。」

    李青歪著頭,斜睇著平王,半晌才慢吞吞的說道:「嗯,那時候是想過,不過,也就那麼想想罷了,這會兒,我已經不想再攬這樣的麻煩事了,那些穩婆我用不著,太醫院我也沒精神去管,也沒時光見什麼周醫正、王醫正的。」

    平王怔了怔,起身移到李青身旁,笑著攬著她,低下頭仔細的看著她問道:「你心裡還煩著呢?庫圖家那兩個姑娘又讓你煩惱了?」

    怔了怔,平王突然想起了什麼般笑了起來,起身下了榻,伸手拉過李青,拖著她往外走去,「我答應過你,夏天裡要帶著你坐到屋脊上看星星去,今天是上弦月,看星星正好,我現在就帶你去。」

    李青驚訝的高高的挑著眉頭,被平王拉了出來。

    平王拉著李青走到院子裡,四顧看了看,指著正屋笑著問道:「這裡最高,咱們就到那個屋脊上坐著去,好不好?」

    李青怔怔的點著頭,平王輕輕笑了起來,伸手攬在李青腰間,低下頭俯在李青耳邊囑咐道:「抱緊我。」

    李青急忙摟緊了平王,平王輕輕笑著,微微帶著絲自得的低聲說道:「摟緊了,咱們走。」

    話音剛落,李青雙腳一下子離了地,風突然猛烈起來,彷彿帶著嘯聲撲到了耳鼓上,頭腦一陣眩暈,胃裡翻滾著欲吐,李青急忙閉上了眼睛。

    「好了。」

    平王低低笑著說道,李青睜開眼睛,平王正穩穩的站在屋脊上,李青微微動了動,在平王懷裡轉過頭,往下看了一眼,急忙閉上了眼睛,聲音帶著絲顫抖,擔憂的說道:「你小心些,千萬別掉下去了唉,咱們下去吧,這裡,沒地方坐。」

    平王笑得肩膀抖動起來,抱起李青,沿著屋脊走了幾步,坐了下來,低頭看著李青說道:「屋脊上涼氣重,你還是坐在我懷裡吧。」

    李青努力穩著心神,緊緊摟著平王,平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笑著安慰道:「有我在,你放心就是。」

    李青窩在平王懷裡,漸漸定下心來,轉頭看著周圍,莊子籠在一片黑暗裡,除了閃爍著的點點燈光,李青看不到其它的東西,平王拍拍李青,指著天上的啟明星低聲說道:「看那顆星,最亮的那個,野外行軍,靠它指著方向最是穩妥可靠,絕不會錯。」

    李青抬頭看著點點繁星中那顆幾乎能和彎月媲美的啟明星,她一直分辨不出方向,以前是,這一世也是,用啟明星來分辨方向,她花了多少功夫進去,也沒學會過。

    李青眼神從啟明星上移開去,仰著頭看著滿天閃爍著的星辰,微微有些恍神,要有這樣漆黑的夜晚,星星才最閃爍,最美麗,那遙遠無比的太空中,有沒有她的家?

    兩人沉默著看著黑暗燦爛的群星,半晌,李青悠悠歎息著,低聲說道:「不知道哪一顆星星上,住著和咱們一樣的人。」

    平王愕然看著神思恍惚的李青,低頭在她臉頰上溫柔的親吻了下,微微笑著說道:「那麼小的星星,哪裡住得下人?你說的那個織女和牛郎,就是隔著這樣的天河住著的?」

    李青「吃吃」笑了起來,笑了半天,才指著天際邊一條閃爍的光帶,認真的說道:「你看那一片,像不像一條河?那才是隔開了牛郎和織女的天河呢。」

    平王低下頭,眼睛裡閃過絲凝重,仔細的看著喜笑顏開的李青,溫柔的把臉貼在了李青臉頰邊,低聲說道:「都說神仙眷侶,神仙眷侶也比不得你我,若有來世,咱們還要做夫妻,生生世世在一起。」

    「爺生生世世娶得都是同一個人,那生生世世和一世豈不是沒有了區別?那還有什麼意思?爺應該許願,世世有新人,一世更比一世好,這樣爺的日子才好有奔頭呢!」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周醫正的請安

    李青滿眼戲謔的打趣著,說完,歪頭想了想,自己先笑了起來,平王眼睛裡漸漸彌滿了陰鬱,低下頭看住李青,聲音陰沉起來,慢騰騰,一字一句的說道:「若有來世,我還娶你,你還嫁給我。」

    「爺怎麼跟小孩子一樣?還相信來世?若真有來世,也是六道輪迴,說不定,下一世,我做了樹,做了魚,做了隻鳥,做了夜叉,你怎麼娶?我怎麼嫁?」

    平王窒了窒,兩隻手臂用力摟緊了李青,李青輕輕摟著平王,舒服的窩在平王懷裡,仰頭看著滿天閃爍不停的繁星,和幾乎淹沒在燦爛星辰中的那一彎小小的月亮,半晌,抬手指著細細的彎月笑著說道:「聽說每年八月十五,嗯,還有八月十六,這兩天的月亮,是一年裡最圓最亮的,等過幾天月圓的時候,你再帶我上來看月亮好不好?」

    平王輕輕在李青臉頰上吻了下,低低的答應著。

    第二天下午,丁一陪著周醫正進了十里莊,李青午睡還沒醒,周醫正恭恭敬敬的端坐在前廳的扶手椅上,有些緊張的等候著,丁一面容輕鬆的端坐在周醫正對面,端著杯茶喝著,看著滿臉緊張的周醫正,笑著說道:「夫人還沒來,你這會兒緊張什麼?」

    「夫人是寒谷寺的護法,那可是當世醫神。」

    周醫正眼睛裡閃著亮光,兩腮微微泛起層興奮的紅暈來,看著丁一,上身往丁一方向前傾過去,聲音透著絲得意說道:「爺說了,往後太醫院就交給夫人管著了讓我有什麼事,就過來請夫人的示下,這樣,太醫院裡的太醫可都能有機會得夫人指點一二,那咱們這些人,說起來,可都算是夫人的弟子了。」

    周醫正突然皺起了眉頭,看著丁一抱怨道:「前年臘月,你竟然讓我去給夫人診脈,開方子治病真是班門弄斧這幾天一想起來這事,我都慚愧得要死。」

    「夫人還誇過你呢,說你的方子,倒也不算離譜。你正經應該謝我才是。」

    丁一笑瞇瞇的看著周醫正,認真的說道,周醫正直著眼睛看著丁一,滿眼的興奮的追問道:「夫人真是這麼說的?要知道,在夫人這兒,能不離譜,就是說還在道上,能讓夫人這麼評上一句,至少是說我這醫術大體不差。」

    丁一眼睛裡滿是笑意,認真的點著頭,兩人笑著說著話,直到未末時分,才有小丫頭進來請了周醫正往娑羅閣過去。

    娑羅閣隱在一片高大古舊的林木中,白牆青瓦,幽靜異常,小丫頭引著周醫正進了院子,沿著青石甬道進了正屋,屋子正中放著架黃花梨底座輕紗繡山水屏風,屏風後面隱隱約約有人影閃動,屏風前面,左右各站著個穿戴講究、形容俏麗的丫頭,見周醫正進來,曲了曲膝,恭敬的稟報著:「夫人,周醫正來了。」

    周醫正急忙跪倒在屏風前,磕頭請著安,李青坐在屏風後,隔著屏風看著跪在地上的周醫正,帶著笑意說道:「起來吧,周醫正不必客氣。」

    周醫正又磕了幾個頭,才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也不敢往屏風後面看,只垂手侍立著,等著李青說話,「周醫正要見我,不知道有什麼事情沒有?」

    李青聲音和緩中帶著些疏離,慢慢的問道,周醫正微微怔了怔,急忙躬著身子,恭敬而小心的答道:「回夫人話,下官請見夫人,一是要拜見夫人,給夫人請安,二是受太醫院同仁之托,想請夫人駕臨太醫院指點一二。」

    「我很好,多謝周醫正,只是太醫院就不必去了,爺昨天也和我說了太醫院的事,只是我身子弱,也不耐煩俗務,周醫正和各位太醫一向做得很好,也不用我再指點什麼。」

    李青頓了頓,帶著笑意接著說道:「周醫正和各位太醫各有擅長,太醫院和寒谷寺也是各有所長,你們若是想在醫術上更進一步,就去北寺找苦寂,彼此都學彼之長補已之短。」

    周醫正忙躬著腰,連稱不敢,李青輕輕笑了起來,周醫正這才反應過來,急忙連連答應著:「遵夫人吩咐遵夫人吩咐。」

    「寒谷寺的醫僧醫尼聞名天下,無非兩樣長處,一是見多識廣,這見多識廣無非是因為見的病人、診得病人多,二是不分貧富貴賤,都以一顆父母心看待病患,也不過如此兩條罷了,周醫正和諸位太醫醫術自然是好的,若想再多增長些見識,也不過就是多看多診罷了。」

    周醫凝神仔細聽著,躬著子身答應著,李青停了停,慢慢喝了幾口茶,才接著問道:「嗯,穩婆局平日裡事情多不多?忙不忙?」

    「回夫人話,穩婆局人手不夠,一直支應不過來,其實不光穩婆局,其它各處,人手也一直緊張的很,林家嫡支眾多,若是嫡婦生育,都須太醫院派太醫一人,穩婆兩人侍候著,還有些世家大族,也要侍候一二,太醫院人手一直緊缺得很。」

    「太醫院穩婆局現有多少人?」

    李青皺著眉頭問道,「回夫人話,穩婆局現有十六人,兩人駐在王府,現一人在王府,另一人在張姨娘府上侍候著,一人常駐大爺府上,一人常駐三爺府上,太醫院另派了一名穩婆,也駐在張姨娘府上侍候著,還有兩人告病,太醫院穩婆局現余九人。」

    李青沉默了半晌,這太醫院根本就是個爛攤子,眼看著張姨娘臨產在即,她這會兒還是不要接這個爛攤子,什麼也不要說,什麼也不要做的好,打定了主意,李青語氣溫和冷淡的說道:「嗯,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太醫院事情多,你也忙得很,往後不用過來請安了。」

    周醫正怔了怔,聲音裡帶出絲焦急來,「夫人……」

    「你先回去吧以後不用再過來了。」

    李青聲音冷淡的打斷了周醫正的話,在屏風後站了起來,周醫正怔住了,屏風前站著的綠蒿和水蘇微笑著曲了曲膝,往外送著周醫正,周醫正張了張嘴,隔著屏風,隱約看見裡面的人影已經離開了,只好閉上嘴,恭敬的對著屏風告了退,隨著小丫頭出去了。

    周醫正隨著小丫頭回到前廳,丁一接了周醫正,一路引著出了莊子,兩人上了馬,周醫正才貼近丁一,低低的說了剛才娑羅閣的情形,滿懷不解的問道:「說得好好的,夫人怎麼突然就……不管了呢?」

    丁一眉頭皺了起來,片刻就舒展開來,垂著眼簾,也不看周醫正,半晌才笑著說道:「夫人身子弱,聽鄭嬤嬤說,每年夏秋之交的時候,最容易犯病,這會兒,只怕夫人是沒有這個精力,周醫正不如等進了秋天,夫人身子好些了,再過來請安就是了。」

    周醫正滿臉疑惑的看著丁一,丁一臉上帶著笑意,轉頭看了看周醫正,抖了抖韁繩,笑著說道:「周醫正,咱們得趕緊些趕到平陽府去,我可還得趕過去,再侍候著爺趕回來呢。」

    周醫正壓住心底的疑惑,忙抖動韁繩,催著馬跟在丁一後面,往平陽府疾馳而去。

    轉眼就到了請客的前一天,李青送走了平王,鄭嬤嬤掀簾進來,李青笑著讓著她坐到榻上,笑盈盈的說道:「嬤嬤不用派人去平陽府了,爺剛才說,他昨天已經吩咐了孫義,今天一早王府就安排丫頭婆子把林紅敏送過來,這樣正好,咱們人手也不多。」

    鄭嬤嬤點頭應了,接過水蘇遞過的茶喝了幾口,放下杯子,笑吟吟的問道:「錦香居已經收拾出來了,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李青搖了搖頭,「不用,嬤嬤做事一向比我妥當得多。」

    鄭嬤嬤笑了起來,接著稟報道:「金蕊齋已經佈置妥當了,今天我再讓人看幾遍周圍的花草,再捉幾遍蟲子,免得明天萬一嚇著哪位夫人小姐了,金蕊齋周圍也依著夫人的方子灑了幾遍藥水了,我昨天去坐過半個時辰了,一個蚊蟲也沒看到,明天凌晨再讓人灑一遍,就差不多了,雲水間,凌閣、漫月廳各處也都收拾出來了,備著歇腳,船和船娘昨天已經演過兩遍了,就是夫人說的琴和笛,到現在也沒找到真正清雅出眾的。」

    「若沒有,就算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李青笑著說道,鄭嬤嬤笑著點著頭,「也只好算了,我原本想著,王府裡總歸會養著些清客相公,外面若找不到好的,就從王府現借兩個擅琴擅笛的過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前兒問了丁一才知道,這王府裡,竟從來沒養過什麼清客相公,雜耍戲子之類的,不光王府,別的府裡也沒人敢養著這些人的可不像京城裡,哪個大戶人家不養著些清客相公小戲子備著用的?」

    李青笑盈盈的聽著,慢吞吞的說道:「爺的銀子都拿去養兵了,哪還有餘錢養這些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2-2 02:52 PM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拖二

    鄭嬤嬤想了想,笑出了聲,點著頭說道:「夫人說得是,我看哪,爺就算是有了餘錢,也不會養這些人他也聽不懂什麼琴啊笛的,前些日子,連慶收了管上好的簫讓人送過來,正好爺看到了,好生奇怪,問我『這笛子怎麼做得這麼長?』我也沒敢吱聲。」

    李青「撲哧」一聲笑出了聲,雙肩微微抖動著,伏在靠枕上笑了半天,鄭嬤嬤滿臉笑容,輕輕拍了拍手,「就這麼個分不清笛子和簫的人,外面還傳著他是個雅人,什麼詩詞歌賦無所不精,天文地理無所不知,文武全才,是個儒將竟還真有人信我看哪,也就打架天下無敵這條也許是真的。」

    李青笑倒在榻上,好半天才止住笑,笑眼彎彎的看著鄭嬤嬤說道:「嬤嬤又不是不知道,這些話還不都是從厚德居傳出去的?爺樂得收,我樂得送,哪裡不好?」

    鄭嬤嬤也笑得眼睛彎了起來,看著李青說道:「好只要夫人覺得好,都好說到厚德居,九小姐和姑爺現在還在厚德居住著呢?」

    「嗯,也沒見有什麼動靜,還是每天到處吃喝玩樂,偶爾也出去幾天,走得也不遠,不過就是在平陽府附近轉轉,聽說,連我讓人修的那個藥神廟也去過了,就是出去,那個院子也一直留人看著,還買了不少傢俱器玩擺放在屋子裡,竟像是要常住一般。也不知道這個吳未俊打的什麼主意。」

    李青歎了口氣,皺著眉頭說道,鄭嬤嬤溫和的看著李青,笑著開解道:「管他打的什麼主意,在平陽府,他能怎麼著?如今夫人這身份也是盡人皆知的了,更沒什麼好憂心的夫人理他作甚?」

    李青笑著點了點頭。兩人又說了會兒話,鄭嬤嬤才告退出來。

    午初時分,林紅敏的車子進了二門,鄭嬤嬤帶著幾個婆子接到了二門裡,林紅敏的朱輪翠蓋車後,還跟著兩輛車子,鄭嬤嬤看著後面車子上下來的林紅袖,正愕然間,奶娘抱著林紅領也從最後一輛車上下來了。

    鄭嬤嬤轉頭看著朱輪車上下來的林紅敏,林紅敏看到鄭嬤嬤,下意識的畏縮了下,立即又挺直了腰背,卻不敢直視鄭嬤嬤,微微垂著眼簾,躲閃著鄭嬤嬤的逼視,鄭嬤嬤微笑著端莊的微微曲膝給林紅敏請了安,才轉過身,看著林紅袖曲了曲膝,笑容滿面的說道:「爺只說大小姐要來,沒想到二小姐和三小姐也一起過來了,夫人還不知道呢,這會兒連屋子也沒收拾,一時半會的,一應東西也難齊全,只怕要委屈了二小姐和三小姐,夫人又要難過的夜裡都睡不好了。」

    林紅袖膽怯的看了看林紅敏,小聲的解釋道:「是姐姐求了老祖宗,說要帶我和三妹妹跟過來玩的。」

    鄭嬤嬤微微瞇了瞇眼睛,也不看林紅敏,只滿臉笑容的上下打量著林紅袖片刻,才轉身客氣的引著林紅敏和林紅袖往竹園居走去,奶娘抱著林紅領小心翼翼的落在最後面跟著。

    林紅敏邊走邊來回轉著頭打量著四周的景致,林紅袖微微低著頭,只偷偷的溜幾眼四周的景物。走了大約兩刻鐘功夫,才到了竹園居院門口,鄭嬤嬤笑著止住了腳步,轉過身客氣的說道:「幾位小姐就在這裡等等吧,我先進去稟報了夫人。」

    林紅袖忙羞澀的笑著點頭應著,林紅敏偷眼看了看鄭嬤嬤,正迎上鄭嬤嬤嚴厲的眼風,輕輕退了半步,垂著頭沒有說話,鄭嬤嬤又看了眼林紅袖,才轉身進了院子。

    李青坐在榻上,挺直著上身,擰著眉頭,臉上泛起層怒氣來,抿著嘴沒有說話,鄭嬤嬤仔細的看著李青,笑著說道:「這事也不知道是誰挑得頭,看樣子,是大小姐求了老太妃,老太妃就答應了讓三個人一起過來,這王府裡大小的事如今都是孫義主持著,爺必定也是允了的。」

    鄭嬤嬤仔細的看著李青,微微放重了語氣繼續說道:「這事,夫人無論如何也要暫且忍下,夫人是她們的母親,她們來請安是她們的本份,教導她們也是夫人的本份,不管哪一條,夫人今天這個脾氣都是發不得的這三個丫頭,一個是個沒腦子的,一個看起來心眼長得太多了些,紅領還小,看著陳姨娘也不是個會用心機的,三個人也都算不上什麼麻煩,有嬤嬤在呢,夫人放寬心就是。」

    李青長長的歎了口氣,恨恨的往後仰過去,重重的靠在了大靠枕上,輕輕錯著牙恨恨的說道:「我說今天早上怎麼這麼好心,不讓咱們去接,非要殷慇勤勤的送了過來,他必定是早就打了這主意的哼他以為送來了,我就得接著、捧著?我可沒功夫教導誰去,嬤嬤也不用多管隨她們鬧去,也不用另外收拾院子,兩個大的送到錦香居一起住著去把紅領安頓在沁雪居,讓人帶她們直接過去,不用給我請什麼安我沒功夫見她們。」

    鄭嬤嬤斜著眼神盯著李青,鄭重的說道:「這些都隨你只是,爺晚上過來的時候,你這脾氣得壓一壓,可千萬發不得,若真是壓不住,乾脆告個病,也不能沖爺發這個脾氣,落下了把柄在爺手裡。」

    李青傷感的歎了口氣,垂著眼簾,聲音微微有些低落的答應著:「嬤嬤放心,能有什麼忍不得的不過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兒罷了。」

    鄭嬤嬤側身坐到榻上,伸手撫著李青的肩膀,輕輕歎了口氣,柔聲安慰道:「夫人這麼聰慧的人,什麼道理不懂?凡事要多勸著自己,唉,若有來世,夫人一定要做個男人。」

    李青眼圈微微紅了紅,輕輕閉了閉眼睛,帶著笑意推著鄭嬤嬤,聲音輕快的說道:「嬤嬤我沒事,爺現在這樣對我,我哪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嬤嬤趕緊去忙吧。那兩個丫頭,也不會太上心,不過這一天的功夫,隨她們去就是了。」

    鄭嬤嬤仔細的盯著李青看了一會兒,才放下心來,站起來,拉了拉衣襟,微微曲了曲膝,答應著告退出去了。

    申初時分,平王派了丁一過來稟報,他去了雙山軍營,要過兩天才回來,李青瞇著眼睛聽了稟報,只說知道了,打發了丁一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李青就起來了,琉璃取了件淡黃色織錦寬袖掩襟短衫,一條月白底滿繡淡黃折枝菊花煙羅曳地裙,侍候李青換上,竹雨送了早飯進來,李青吃了,水蘇進來稟報:「夫人,三位小姐過來給夫人請安。」

    李青點了點頭,水蘇掀起簾子,林紅敏昂然在前,林紅袖嘴角帶著絲羞怯的笑意跟在後面,奶娘抱著林紅領跟在最後進了正屋東廂。

    林紅敏挺直著腰背,抿著嘴盯著李青看了片刻,才微微曲了曲膝,林紅袖羞怯的笑著,稍稍落後林紅敏半步,恭敬的曲膝請著安,奶娘猶豫了下,抱著林紅領曲膝請著安,林紅領人胖了些,又黑又亮的眼睛緊緊盯著李青。

    李青掃了林紅敏和林紅袖一眼,微微笑著抬了抬手,「都起來吧,坐吧。」

    轉過頭,看了看緊緊盯著她的林紅領,笑盈盈的看著奶娘問道:「紅領今年三歲了吧,會走路了嗎?」

    「回夫人話,會走路了。」

    奶娘急忙回道,李青沒再說話,奶娘怔了怔,恍然明白過來,忙放下林紅領,跪在地上磕頭請安,林紅領站在地上,仰著頭盯著李青,李青微微笑著看著林紅領,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奶娘,只揮揮手示意她起來,奶娘爬起來,悄悄退到了旁邊,林紅領慢慢往前走了幾步,靠近了榻前,仰著頭思索般看著李青,李青低頭看著榻前粉裝玉砌的小人兒,心裡有些酸酸軟軟起來,伸手撫著林紅領的臉頰,琉璃忙笑著上前,抱起林紅領放到了榻上。

    林紅領眼睛亮亮的看著李青,綻放出滿臉笑容來,細聲細氣的說道:「母親?母親紅領找不到母親,紅領想母親。」

    李青鼻子酸了起來,忙抱起林紅領,輕輕拍了拍她,笑著安慰道:「母親也想紅領呢,紅領還咳不咳了?」

    林紅領臉上泛起層興奮的紅暈來,忙搖著頭答道:「不,不咳。」

    「早飯吃的什麼?」

    「粥,蘿蔔餅,蓮餅、紅棗糕,母親核桃,酪,紅領想吃核桃酪。」

    林紅領掰著手指頭,認真的數著,仰頭依賴的看著李青,提著要求,李青笑著點著頭,「好,母親讓竹雨姐姐做核桃酪給紅領吃。」

    李青抱著林紅領,細細碎碎的和她說著話,林紅敏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不耐煩的來回扭動著身子,林紅袖目光閃爍不定的看著窩在李青懷裡的林紅領,彷彿想什麼出了神,琉璃冷眼看著滿身不耐煩的林紅敏和一臉思索的林紅袖,嘴角微微挑了挑,閃過絲冷笑。

    「三妹妹你怎麼就掂記著吃。」

    林紅敏不耐煩的訓斥道,林紅領輕輕打了個寒噤,立即住了口,往李青懷裡縮了進去。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待客(上)

    李青臉色沉了下來,輕輕摟了摟林紅領,轉過頭,眼神冰冷的盯著林紅敏,聲音清冷的慢慢說道:「紅領不過剛剛三歲,不掂記著吃,你覺得她應該掂記什麼?掂記著規矩?掂記著禮法?還是該掂記著練練女紅,學學持家?」

    林紅敏有些不敢置信般怔怔的看著李青,李青眼睛瞇了起來,嘴角微微往上挑著,嘲諷的盯著林紅敏,慢騰騰的接著說道:「你是王府嫡長女,是尊貴的林家大小姐,是妹妹們的表率,今年十足也有十歲了,大約琴棋書畫、針線廚藝、持家理事,是樣樣精通的了?只除了規矩禮法上半點不通。」

    林紅敏臉色紫漲起來,眼神閃爍著,恨恨的轉過了頭,李青眼睛微微縮了縮,正要說話,綠蒿在門口聲音清亮的稟報著:「回夫人,王夫人和蘇夫人的車子已經進了二門。」

    李青微微垂了垂眼簾,平靜著心緒,轉過頭,眼神平和的看著林紅敏和林紅袖,笑盈盈的吩咐道:「你們兩姐妹替我到門口迎迎兩位嬸嬸吧。」

    林紅敏急急忙忙的站了起來,走了兩步,猛的站住,回過身倉促福了福,轉身奔了出去,林紅袖眼睛裡帶著絲幸災樂禍,瞟了林紅敏一眼,緊跟著穩穩的站起來,恭敬的曲膝告了退,出了東廂。

    李青看著兩人出了屋子,才轉過頭吩咐水蘇:「去請其其格和托婭小姐,就說客人快到了,讓她們直接去金蕊齋。」

    水蘇答應著退了出去,李青示意琉璃抱起林紅領,起身下了榻,奶娘忙上前從琉璃手裡接過了林紅領,琉璃仔細的替李青理好了衣服,帶著竹葉、竹枝、綠蒿等人跟在李青後面,出了院門,往金蕊齋方向走去。

    一行人略加快了些腳步,逶迤而行,剛進了金蕊齋,其其格和托婭也緊跟著進了金蕊齋。

    兩個小丫頭在前面引著路,王夫人和蘇夫人一路觀賞著莊子裡的景致,林紅敏、林紅袖兩人和王夫人長女林紅葉走在一處,一路說笑著緊跟在蘇夫人後面,轉進了金蕊齋。

    李青微笑著站在金蕊齋門口迎著兩人,王夫人和蘇夫人忙緊走了幾步,上前曲膝行著福禮,王夫人邊曲膝邊笑著說道:「哪裡敢讓夫人迎著的?真真要折煞我了。」

    「可不是夫人這樣客氣,我可是要惴惴不安起來了。」

    蘇夫人接著說笑著,李青笑盈盈的也不答話,只虛扶了兩人起來,其其格和托婭笑著上前曲膝給王夫人和蘇夫人請了安,又和林紅敏等人廝見了,李青讓著王夫人和蘇夫人,招呼著幾個姑娘,自己略先行幾步,進了金蕊齋。

    李青在上首坐下,王夫人忙叫了林紅葉上前,青蒿立即放了個閃綠織錦緞墊子在地上,林紅葉跪下磕頭請安,李青眼裡含著笑,仔細的打量著林紅葉,林紅葉比林紅敏大著一歲,個子高挑,穿著件淡粉紗衫,一條白底滿繡芙蓉月華裙,已經有了些少女的模樣,眉眼間開闊疏朗,皮膚白皙,五官不是非常美麗,整個人顯得極為乾淨清爽,彷彿一支凌風而立的白蓮,透出股高潔和颯爽來。

    這樣的小姑娘真是惹人喜愛李青轉過頭吩咐竹葉:「快扶紅葉小姐起來。」

    竹枝用紅漆小托盤托了對碧玉鐲子遞了過來,李青回頭看了看,笑著吩咐道:「這鐲子配紅葉小姐有些不合適,你去把梨花雙燕紫檀官皮箱裡的那串南珠取來。」

    竹枝答應著,轉身把托盤遞給了後面的小丫頭,急忙出了金蕊齋,回去竹園居取南珠串去了。

    李青抬手叫了林紅領過來,拉著她的手,微微俯下身子,笑著吩咐道:「紅領,去給大嬸嬸和三嬸嬸請安好不好?」

    林紅領滿臉依賴的仰頭看著李青,聽話的點著頭,琉璃忙上前兩步,半蹲著身子,在後面虛扶著林紅領,林紅領似模似樣的轉身走到王夫人和蘇夫人前面,身子微微有些斜歪的曲膝行著福禮,細聲細氣的請著安:「紅領給,大嬸嬸請安,三嬸嬸請安。」

    王夫人急忙站起來,上前半步,拉了林紅領起來,笑著誇讚道:「我們紅領長大了呢,都會自己請安了。」

    林紅葉滿眼喜愛的看著玉娃娃一樣的林紅領,林紅敏撇了撇嘴,別過了頭,林紅袖緊挨著林紅敏,坐在下首,陪著滿臉笑容,仔細的看著廳裡的動靜,其其格瞪大了眼睛,驚訝的目光一直黏著林紅領,探出手摸索著拍了拍托婭,低低的讚歎道:「真好看像個玉娃娃一樣,真是可愛。」

    托婭笑著點著頭,看了眼林紅領,目光又轉回到李青身上,小心翼翼的關注著李青的一言一行。

    丫頭們上了茶水點心,李青讓著眾人,喝著茶慢慢和王夫人、蘇夫人說著些家常,不大會兒,竹枝取了南珠串進來,遞給了李青,李青笑著招手示意林紅葉上前,輕輕拉了林紅葉的手,把珠串一圈圈纏在了林紅葉細細的手腕上,王夫人看到李青提起的珠串,微微怔了神,蘇夫人看到珠串,急忙轉頭看著王夫人,目光裡閃過絲焦急來,王夫人忙站起來,上前兩步,曲了曲膝笑著推辭道:「夫人,這南珠串也太貴重了些,哪裡是她一個小孩子能用的可千萬使不得還是換一件吧。」

    林紅葉亮亮的眼神黏在珠串上,喜愛得移不開眼睛,聽到母親的話,急忙笑著褪著南珠串,推辭道:「這南珠串拿在夫人手上真是好看,戴到我手上,倒黯淡了,這樣的南珠串,也就夫人戴著最好看我很喜歡碧玉,夫人還是把那對碧玉鐲子賞我吧。」

    李青滿眼笑意的看著林紅葉,摁住了林紅葉的手,推著她轉過身,笑著說道:「剛才看到紅葉,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這串南珠,你們看看,這粉紅珠串配著紅葉,多少漂亮。」

    「好看。」

    林紅領靠在李青腿邊,仰頭看著林紅葉手腕上的珠串,認真的讚歎著,李青笑著攬過林紅領誇讚道:「我們紅領雖說小,這眼力已經很好了。」

    「夫人,這串南珠太過貴重了。」

    王夫人不安的推辭著,李青轉頭看著她,笑著說道:「你怎麼也小家子氣起來了?就是貴重才給紅葉用呢,總不能淨揀不值錢給紅葉用吧。」

    說著,笑著推了推林紅葉,「去扶你母親坐下,再捧杯茶給她潤潤喉嚨。」

    王夫人笑著搖了搖頭,坐回了椅子上,蘇夫人眼睛裡閃過絲焦慮,垂下了眼簾,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林紅敏不屑的瞄著眼林紅葉手上的珠串,林紅袖盯著珠串,目光從珠串又移到了林紅領身上,滿臉溫順的笑著,其其格讚歎的眼光從林紅領身上移到了林紅葉手上籠的珠串上,輕輕感歎著:「真是好看。」

    托婭羨慕的盯著林紅葉手上的珠串,半天移不開眼睛。

    說話間,鄭嬤嬤引著文大奶奶、文二奶奶、張大奶奶一行人進了金蕊齋,李青笑盈盈的站了起來,張大奶奶在前面領著頭,一行人進了廳裡,擠擠挨挨的上前跪倒磕頭請著安,李青虛抬著手笑著說道:「快別這樣多禮都起來吧。」

    一行人參差不齊的站了起來,水蘇上前半步,引著張大奶奶坐到蘇夫人下首,李青笑盈盈的看著秋月吩咐道:「你就坐到其其格旁邊吧,幫我招呼好幾位姑娘。」

    秋月笑吟吟的曲膝應了,坐到了托婭下手。

    李青轉過頭含笑打量著廳堂裡站著的幾位姑娘,文大奶奶忙上前半步,笑著一一介紹道:「這是我們家大小姐,今年十三歲了。」

    綠蒿早在地上放好了淡青流雲暗紋綢墊子,文大小姐微微有些緊張的跪到墊子上,行著叩拜大禮,李青笑著示意綠蒿扶了起來,文大小姐是大房庶出長女,形容有些單薄,眼神膽怯的閃爍了幾下,微微有些慌亂的垂下了眼簾,竹枝用小托盤托了對赤金盤鳳鐲,鳳嘴裡銜著顆紅通通的寶石,閃著光影,極是靈動,李青笑盈盈的從綢墊上拿起鐲子,遞給了文大小姐,文大小姐臉頰上微微泛起層紅暈來,曲膝接過鐲子,低不可聞的道著謝,水蘇引著她坐到了林紅袖下首。

    文二小姐十一歲了,看上去沉默寡言,微微有些木訥,與母親文二奶奶大相逕庭,文四小姐是文大奶奶嫡出,今年十歲,圓圓的臉龐透著甜美,眼神單純潔淨,好奇的看著李青,忍不住問道:「夫人真是是醫神麼?」

    李青笑了起來,沒有回答,只微笑著招手叫了她過來,拿起鐲子給她戴在了手上,文大奶奶忙瞪著文四小姐,文四小姐輕輕吐了吐舌尖,急忙退了下去。

    說話間,鄭嬤嬤引著楊老夫人進了金蕊齋,楊小姐跟在後面,一路上好奇的左右看著,只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2-2 03:03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2-2 03:06 PM 編輯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待客(中)

    李青笑盈盈的站起來,走了幾步,迎到了門口,王夫人等見李青站了起來,也急忙跟著起身,跟在李青後面迎了出去,楊老夫人連稱著「不敢當,不敢當」,在金蕊齋門口就要跪倒下去,李青急忙示意鄭嬤嬤扶住了,笑著說道:「楊老夫人不用客氣,您是上了年紀的人,不必行此大禮。」

    邊說邊笑著讓著楊老夫人進了廳堂,楊老夫人恭敬的落在李青後面半步,讓著王夫人、蘇夫人等人,一起進去重新落了坐。

    玉紋屏氣斂聲,規規矩矩跪在廳中間的墊子上,磕頭行著叩拜禮,李青同樣送了對赤金嵌寶鐲做了見面禮,玉紋站起來,滿眼好奇的偷眼打量著李青,水蘇笑盈盈的上前,引著她坐到了秋月和文四小姐身邊。

    李青轉過頭,笑盈盈的和楊老夫人說著話:「老夫人身子可還好?」

    「好從過了年,我就每逢月初到無著庵診脈配藥,到現在,好了不知道多少了,都是托了夫人的福。」

    楊老夫人微微欠著身子,笑容滿面的答著話,李青笑意更深了些,張大奶奶笑著接過話頭,「我們家老爺子也是逢月初就到寒谷寺去診脈,苦寂師父每月給他針一次,又教了他套拳法,老爺子天天黎明起來打上一圈,這也不過兩個多月,足痺之症就好了很多這寒谷寺的醫術真正是名不虛傳。」

    蘇夫人抿嘴笑起來,指著張大奶奶和李青說道:「夫人大概還不知道呢,她家老爺子腿腳利落了,就跑到了太醫院,把周醫正還有一幫太醫好一通排喧,聽說前些天,周醫正帶著一幫子太醫去了寒谷寺,求著苦寂師父說要拜師習學,倒把苦寂師父煩惱得不行。」

    「寒谷寺和無著庵那兒,等著診病的人天天排著長隊,苦寂師父哪有時候跟周醫正糾纏這個的?這周醫正也真是的,現放著……」

    王夫人猛然頓住了,笑了起來,仔細的觀察著李青的神情,小心的接著說道:「現放著夫人這個醫神,倒不過來求教,跑去找苦寂做什麼?」

    李青輕輕笑著解釋道:「他前些天也來過了,我這一陣子身子不大好,實在沒精神耗這份心神,就讓他去找苦寂學彼此之長,沒想到,這周醫正竟帶著那些花白鬍子的太醫去拜什麼師苦寂自己還沒出師呢,哪裡敢收什麼徒弟,這周醫正,也謙虛得太過了。」

    文大奶奶陪著笑接過話頭,「太醫院現如今可是謙虛得厲害,請到家裡來,非診過三五遍脈,不敢寫方子,方子寫下了,還要斟酌了再斟酌,改上不知道多少遍,稍稍有那麼一點點不把握,就打發人去寒谷寺瞧病去。」

    李青聽了,眉頭微微蹙了蹙,又極快的舒展開來,笑著說道:「太醫院和寒谷寺,本來就是各有所長,幾位太醫也是各自都有擅長之處,聽說孫太醫還是祖傳的醫術,這些都不是寒谷寺能比得上的,如今這樣,太醫們也是小心得太過了,也把寒谷寺推崇得太過了些。」

    李青笑盈盈的說道,不露痕跡的轉著話題,「楊老夫人的脈案和方子我都看過了,這個夏天調理得很好,今年冬天只要注意著不要受了寒,再仔細些保養著,若不犯病,明年夏天再調理一個夏天,就能好得差不多了,老夫人這病,說起來也不過就是受不得寒罷了,今天的菊花餅,也要偏了老夫人才好,我讓竹雨給老夫人準備了杏仁酥,等會兒老夫人嘗嘗。說起菊花餅,今年莊子裡的菊花開得極好,也不知道外面的菊花是不是也開得這樣好,正好也到了吃飯的時候了,要不,咱們去那邊看著菊花,邊吃邊聊可好?」

    眾人笑著答應著,參差不齊的跟著李青站了起來,李青在前面引著,一行人轉過迴廊,往盈枝廳走去。秋月落到最後,慇勤仔細的照應著幾位小姐,一路歉讓著也跟著往前走去。

    盈枝廳地勢稍高,周圍種滿了各色菊花,廳後面古樹成林,林中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的擺放著各種各色盛開、半開的菊花,前面是一片坡地,直通著湖邊,視野極為開闊,坡地上滿是擠擠挨挨,種滿了各色各樣盛開的菊花,極是燦爛絢麗。

    盈枝廳由四處大小不一的廳堂連在一起,四個廳堂互相通連又彼此獨立,每處依著廳堂格局和外面的景色,放著一張或兩張或圓或方或六角的桌子,桌子邊放著的椅子較一般的椅子寬大很多,墊著鬆軟的月白色素綾坐墊,看起來極是舒適,四廳或轉彎,或相連、或寬闊處,都放著搖椅、單人榻、雙人凳、上面都錯落有致的放著些靠枕、靠墊、抱枕等物,看起來舒適而誘人。

    李青讓著楊老夫人等人,進了最東邊的廳裡。腳步微微頓了頓,回過身笑著吩咐林紅敏和林紅袖,「這幾處,你們都揀著你們喜歡的地方坐吧,讓大家隨意便好,不必拘禮。」

    林紅敏和林紅袖微微曲膝應了,李青轉身進了東廳,林紅敏看著李青進去了,站定下來,也不理會眾人,只管轉頭打量著四周,挑揀著自己喜愛之處,林紅袖跟在林紅敏後面,猶豫著是應該招呼其它幾位小姐呢,還是應該跟著林紅敏找自己喜歡之處坐著,林紅葉和文四小姐低聲說著話,停下來等著文大小姐和文二小姐。

    其其格、玉紋和托婭年紀相仿,落到一處走著,進了廳子,綠蒿曲了曲膝,笑著稟報道:「請各位小姐揀自己喜歡的地方坐著就是,夫人說請大家隨意,不必拘禮。」

    其其格拉著玉紋,轉頭驚歎連連的看著各處,商量著玉紋和托婭,「咱們三個坐一處吧你們看,這裡好不好?唉呀,那裡才好呢還有那一處那一處更好,就是那個地方,咱們去那裡坐。」

    其其格指著中間的那個伸進坡地最深處的廳子一角,廳子掩在枝繁葉茂的古樹下,廳子裡放著張黃花梨小圓桌,旁邊只放了三把椅子,幽靜而燦爛,其其格笑著拉著玉紋和托婭奔了過去,站在廳裡,轉身看著四周的景致,挑揀了處座位,正要坐下,林紅敏已經緊跟了過來,上前半步堵在了其其格前面,微微昂著下巴,用眼角斜睨著其其格,帶著十足的傲慢說道:「我要坐在這裡,你再去找別的地方。」

    其其格眉梢高高的揚了起來,惱怒而不屑的盯著林紅敏,利落的轉了個身,閃過林紅敏,坐到了椅子上,微微動了動,讓自己坐舒服了,頭也不回的說道:「你想坐這裡,就該早些過來,如今晚了,你也只好再挑別的地方去。」

    林紅敏臉色紫漲起來,托婭忙上前陪著笑拉著其其格,低聲勸道:「她好歹也比咱們小著幾歲,咱們讓讓她就是了,我看,旁邊那一處更好呢!」

    玉紋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廳子邊上,看看端坐在椅子上的其其格,又看了看滿臉紫漲的林紅敏,求援般轉頭四處看著。

    秋月、林紅袖和林紅葉急急的奔了過來,秋月笑著上前,把林紅敏往旁邊拉了拉,低聲說道:「大小姐,這會兒,您可是主人,要替夫人招呼好這幾位姑娘才是,旁邊那一處,比這裡還好呢,大小姐就讓一讓,坐到那一處可好?」

    林紅敏眼睛裡閃過絲戾氣,鄙夷的看著秋月,聲色俱厲的訓斥道:「一個低賤的奴婢,竟敢教導起我來了?你是什麼東西?」

    林紅葉眼睛裡閃過絲震驚,急忙推著林紅袖往前去,林紅袖驚醒過來,有些倉惶的和林紅葉一起上前,兩人一人一邊,拉住林紅敏的胳膊,把她往外拖去,林紅葉邊拖著林紅敏往外走,邊笑著說道:「我正到處找妹妹呢,你快跟我去看看,那邊那些樹下面放著的菊花,竟有本金萬玲,還有喜容、都勝,有一本看起來竟像是書上說的龍腦可都是絕品你快陪我去看看,是真是呢,還是我看花了眼,我竟不知道,平陽府裡竟然有這幾本菊花,若真的是龍腦,我可要討兩株回去。」

    林紅敏被拖了出去,秋月怔怔的站著,看著林紅敏轉個彎,看不到了才轉過身,面容已經沉靜下來,微笑著招呼著托婭和玉紋坐下,水蘇匆匆趕了過來,秋月示意她留下來侍候著,才轉身出了廳子,引著文家幾位小姐坐了下來。

    水蘇低低的和一直侍候在旁邊的小丫頭說了幾句話,一個小丫頭悄悄的退下去找琉璃去了。

    秋月陪著文家三位小姐坐在了中間的廳子間裡。廳子間裡一時安靜無聲,小丫頭來回穿梭著端上菜來,秋月微笑著,輕聲給文家幾位小姐解說著菜品,說著些閒話,林紅葉笑語盈盈的和林紅敏說著菊花,品評著菜餚,林紅敏漸漸散了怒氣,也跟著說笑起來,其其格只管和玉紋說著話,把自己喜愛的菜品都推到了玉紋面前,大家慢慢吃著菜,笑著說著話,漸漸又熱鬧起來。



第一卷第一百八十五章 待客(下)
  
  最東邊的廳子間裡,李青坐了首位,笑著讓著楊老夫人坐到了左邊第一個,王夫人坐在右手第一個,蘇夫人坐在楊老夫人下首,張大奶奶坐到了王夫人下首,文家二奶奶陪在末座。
  
  奶娘領著林紅領到後面暖閣裡吃飯去了。
  
  林紅領不捨的鬆開李青的手,回頭看著李青,聽話的跟著奶娘進去了,李青轉頭看著林紅領進了暖閣,才回過頭,笑著讓著眾人,王夫人笑盈盈的說道:「夫人只管讓她們就是,可不用讓我,反正我是沒當自己是外人,吃要吃好,喝也是要喝好的。」
  
  「那我就更不是外人了不但不是外人,還是內人呢我也得替夫人照顧些才是,楊老夫人,今天就讓我來侍候您老,給您斟茶布菜吧。」
  
  蘇夫人忙接著說道,李青笑盈盈的點著頭,認真的說道:「那好,今天楊老夫人就托付給你了,你可要招呼好了。」
  
  楊老夫人忙側著身子,連連推辭著,蘇夫人伸出手摁住她,笑著說道:「一來夫人吩咐了,二來,您老可是有年紀的人了,受我們年青人的禮也是應該的。」
  
  楊老夫人推辭不過,滿臉笑意的謝了李青,又謝了蘇夫人。
  
  幾個人慢慢吃著,說著些閒話,王夫人看了看李青,彷彿漫不經心的說道:「算著日子,張姨娘也快要生產了吧。」
  
  蘇夫人抬頭看了眼王夫人,笑著答道:「可不是,前些日子聽孫太醫說,也就是月底月初的事了。」
  
  蘇夫人說著,轉過頭,看著李青笑著解釋道:「前頭一直是王太醫給張姨娘請脈,夫人也知道,王太醫看護孕婦最是在行,府裡幾位姨娘懷孕時,也都是王太醫看護著的,後來,因了王太醫一直勸著張姨娘多走動走動,多勸了幾句,結果被張姨娘打了出來,竟疑他居心叵測後來只好換了孫太醫,孫太醫是出了名的樹葉落下也怕砸破頭的,每次去,都得死活拉著聞太醫,如今,這張姨娘請脈是兩個太醫一起,日常也是兩個穩婆看護著,一個是王府裡的,一個是穩婆局派過去的。」
  
  「也是小心的太過了,聽說自從回到府裡,就沒敢下過床,這一個夏天,也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
  
  王夫人微微搖著頭歎息著,楊老夫人驚訝的看著王夫人說道:「這哪能行?這麼能一直在床上睡著?人的力氣都要睡沒有了,到時候哪有力氣生孩子?」
  
  張大奶奶贊同的點著頭,微微皺著眉頭,轉頭看著楊老夫人說道:「老夫人說得是這理兒,倒真沒聽說過這麼養胎的,我家大媳婦懷孕時,差不多天天都要到花園裡走上兩趟,養著力氣,這生孩子可是費著力氣呢!」
  
  李青微微皺了皺眉頭,疑惑的看著王夫人,她故意說起這事,想告訴她什麼?王夫人笑盈盈的看著李青,又轉過頭,和張大奶奶感慨著:「老太妃也遣人去看過兩趟,她也不肯見人,聽說是隔著老遠說了幾句話,就把人打發回去了,差點把老太妃氣著,聽聞太醫說,這一陣子人胖了不少,脾氣也是越來越大,他和孫太醫也不敢多說話。」
  
  李青想著張姨娘玲瓏的身形,心頭微微一動,轉頭看著王夫人,帶著笑容,聲音平緩的說道:「張姨娘頭一次懷孩子,過於小心些也是難免的,說起來,王府也有兩三年沒添丁進口了,張姨娘這孩子生下來,爺不知道多高興呢我也盼著呢,只是我身子一直不好,照顧她不得,真是辛苦張府諸人了,這孩子生下來,張家可是功勞最大。」
  
  王夫人眼神放鬆下來,笑語盈盈的附和著,很快轉了話題。
  
  幾個人說著閒話,一頓飯直吃了小半個時辰。小丫頭收拾了東西下去,奉上茶來,幾人坐著又喝了會兒茶,李青才笑著建議道:「不如咱們往湖邊散散步去,我陪著幾位在這莊子裡隨意走走看看,這莊子裡也有片湖,有幾處景致倒也能看一看,湖中間和湖邊上都修了水閣,看景致倒也過得去,湖裡也讓人把船預備下了,正好也讓幾位小姐好好玩玩去。」
  
  眾人笑應著起身,李青轉身吩咐琉璃去傳話給外面的小姐們,是在這廳裡坐著賞菊,還是四處逛逛,都隨她們的意。
  
  琉璃答應著出去傳了話,李青陪著楊老夫人慢慢往湖邊走去,張大奶奶和文大奶奶,文二奶奶一起,說笑著跟在後面,蘇夫人拉了拉王夫人,落到了最後面,蘇夫人看著一行人走得遠了些,才貼近了王夫人,壓低了聲音說道:「大嫂,那南珠串,我見過一次,是大前年,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商人送給我們爺的,這樣的東西,我們爺哪裡敢收,就呈給了王爺,看來,這珠串是爺送給夫人的,你看,夫人今天把這個送給紅葉,會不會不妥當?」
  
  王夫人怔了怔,眉頭皺了起來,「夫人怎麼能把爺送給她的東西賞了人呢?莫不是……」
  
  王夫人慢慢走著,沉吟了半晌,才轉頭看著蘇夫人說道:「莫不是夫人和爺生了氣,才賭氣拿了這南珠串給了紅葉的?」
  
  「我看不像,夫人分明是看到紅葉才改了主意,給了那串南珠的。再說,今天一天,夫人怎麼看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爺可是昨天就出了城。」
  
  蘇夫人仔細的想了想,低聲說道,王夫人皺著眉頭,思來想去了半晌,才為難的說道:「這若要還回去,就傷了夫人的體面,是沒法還回去了,可若不還回去,萬一這珠串,夫人沒放心上,爺倒是上了心的,爺可不是個大度的人,這口氣指不定要發到哪兒去,唉,夫人雖說聰明盡有,到底年紀小了些,還是不懂男人的這些個心思,爺送的東西哪能再轉送出去的。」
  
  蘇夫人抿嘴笑著點著頭,邊慢慢往前走著,邊含笑說道:「看樣子,夫人也是真心喜歡紅葉,夫人說看到紅葉,才想到那串南珠,我也覺得紅葉配那串南珠真正是好,你也別想多了,我不過知會你一聲,讓你心裡有個數罷了,夫人這樣小,這樣的才情天份,又這麼解語花一樣的人兒,爺疼還要不及呢,哪會發什麼脾氣?再說,不過一串珠子,再貴重又能貴重到哪兒去?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王夫人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這珠子若不是爺送給夫人的,也不值什麼,更放不到爺和夫人眼裡去,別的不說,光慶余堂,一年就不知道要賺了多少銀子去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這慶余堂到底賺了多少銀子?我們爺一提起慶余堂,就羨慕的不行,說到底是爺福氣好,平白髮了這麼注財。」
  
  蘇夫人好奇的問道,王夫人抿嘴笑著,低聲說道:「慶余堂賺了多少銀子,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我們家老爺子如今看到連慶,跟見了財神一樣我們老爺子說,聽連慶的話意,夫人的產業,慶余堂還不算是最賺銀子的。你只看看這莊子就知道了,這可是夫人的陪嫁莊子,這裡頭的一應物事,用的都是夫人自己的私房銀子。」
  
  蘇夫人和王夫人觀賞著四周的景致,慢慢往前走著,輕聲說著話。
  
  秋月陪著文家三姐妹走在最前面,其其格拉著玉紋的手,托婭跟在後面,林家姐妹三人落到了最後面,一行人往湖邊走過去。
  
  其其格笑容燦爛的和玉紋說著話:「……我說呢,前些日子,我在街上逛,怎麼一個女兒家也見不到玉紋,你真是可憐,只能到廟裡上上香廟裡有什麼好玩的我在草原上的時候,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還跟著阿布去過塔爾城呢,路上,我們遇到了一夥笨強盜,倒被我們給打劫了可好玩了。」
  
  其其格眼神清亮,聲音歡快的說著話,玉紋眼睛裡閃過絲羨慕,微笑著看著其其格,溫婉的答著話:「廟裡也不是經常能去的,我長這麼大,一共也沒去過幾趟,就是前一陣子,每個月陪著母親去無著庵診脈,才多出了幾次門。」
  
  玉紋笑容燦爛起來,文四小姐放慢了些腳步,接過玉紋的話頭,看著其其格說道:「其其格姐姐說得是真的嘛?真讓人羨慕我長這麼大,除了去外公家,就沒去過別的地方連廟裡也沒去過,嗯,今天真好,這莊子真是好看,又好看又舒服。」
  
  其其格點著頭,微微帶著些驕傲,「當然是真的了,不信你問托婭,她也去過很多地方,蘇泰去哪裡,她就跟到哪裡的這平陽府什麼都好,就是這一樣不好。」
  
  玉紋抿嘴笑著,「你是草原上的姑娘,到處跑慣了,自然覺得這樣不好,像我們,生在這裡,長在這裡的,母親姐妹也都是這麼過著的,也就不覺得哪裡不好了,若真讓我像你這樣到處跑,我還真是不習慣呢。」
  
  其其格想了想,贊同的點著頭,跳躍著轉了話題,「不如咱們去劃船吧,你們不知道,這湖可大了,水又極清,湖裡長的蓮子,現剝出來吃,可清香了,咱們一邊劃船,一邊摘蓮篷,剝蓮子吃去,特別是那種白蓮的蓮子,吃起來最香甜,湖裡還有很多紅紅綠綠的魚,就在船邊上游來游去的,一點也不怕人,可好玩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2-2 03:13 PM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責罰(上)

    玉紋笑著聽著,轉頭徵詢般看著已經和她們並排而行的秋月,秋月笑著說道:「我剛才聽水蘇說了,船早就預備下了,你們若想劃船,也是極便當的事。」

    玉紋眼睛亮亮的,笑容燦爛的沖其其格點著頭,文四小姐興奮的拍著手叫道:「我也要去劃船,咱們一起去。」

    托婭微微躊躇了下,四顧之下,沒看到李青等人,也忙笑著應承著,轉頭看著秋月笑道:「我和秋月姐姐一條船,好不好?」

    秋月微笑著點頭答應著,文大小姐和文二小姐站在旁邊,滿眼嚮往的聽著其其格的描述,秋月轉過頭,笑著徵詢著文大小姐和文二小姐的意見,文大小姐和文二小姐眼睛亮亮的點著頭。秋月停下腳步,轉過身等了等林家三姐妹,笑著問道:「紅葉小姐,大小姐,二小姐,你們要不要劃船?劃著船摘些荷花蓮篷玩,倒也有些意思。」

    林紅葉笑著點著頭,林紅敏猛的別過頭去,傲然說道:「劃船有什麼意思我要去釣魚。」

    林紅葉怔了怔,微微皺了皺眉頭,抿著嘴沒有說話,林紅袖低著頭專注的研究著花架上放著的菊花,彷彿看出了神,秋月微笑著,目光平和的看著林紅敏,溫婉的說道:「這湖裡魚多得很,釣魚也極有意思,一會兒就能釣上來不少呢,湖邊和湖中間修了水閣,都是釣魚的好地方,大小姐想在哪一處釣魚?要不要我讓人先過去安排著?」

    林紅敏別過頭,也不理采秋月,只執拗的看著林紅葉,林紅葉暗暗歎了口氣,轉頭看著秋月,眼神裡帶著無奈,笑著說道:「我陪妹妹去釣魚吧。」

    林紅葉說著,轉頭看了看林紅敏,又回過頭,看著秋月客氣的說道:「秋月姐姐不用招呼我們了,我陪著妹妹沿著湖邊走邊看,覺得哪一處好,就在哪一處下桿釣魚就是了,姐姐們去劃船吧。」

    秋月暗暗鬆了口氣,笑盈盈的微微曲了曲膝,謝了林紅葉,林紅袖仔細的數完了花瓣,也轉過身,滿臉溫婉的笑著說道:「我和兩位姐姐一起去釣魚吧。」

    秋月叫了隨侍的婆子過來,仔細的吩咐了下去。

    一行人又走了一段路,分成兩個方向去了。

    李青陪著楊老夫人,張大奶奶和文二奶奶說著話,王夫人和蘇夫人也緊走了幾步,趕了上來,一行人一邊走一邊觀看點評著周圍的景致建築,不知不覺到了湖邊,又沿著湖往前走了不到一刻鐘,就進了雲水間,李青停下腳步,笑著建議道:「咱們到裡面歇歇腳,吃杯茶再逛吧。」

    眾人笑應著,跟著李青進了雲水間,散坐在面湖臨水的椅榻上,丫頭婆子流水般送了茶水點心上來,眾人慢慢喝著茶,欣賞著湖裡晚開的荷花。

    湖中碧葉粉荷間,遠遠的現出幾隻小船來,每隻船上坐了兩三位小姐,緩緩的往雲水間這邊劃了過來,漸漸靠近了過來。

    李青仔細的看著船上坐著的人,只不見林家三姐妹,眼睛裡閃過絲陰翳,轉頭看著湖邊,找尋著林家姐妹。文四小姐坐在船頭,手裡拿著枝半開的粉綠荷花和幾支蓮蓬,遠遠看到水閣裡的母親,興奮的揮著手,李青笑著回身吩咐著綠蒿,「你過去看看,姑娘們若是玩累了,就帶她們過來這邊歇一歇,喝點茶吃些點心。」

    綠蒿曲膝答應著出去了。李青轉過身,笑盈盈的看著湖裡熱熱鬧鬧劃過來的幾條船。王夫人仔細的看著船裡的人,微微皺了皺眉頭,立即又舒展了開去,笑語宴宴的和文大奶奶說著話。

    水蘇轉進了水閣,笑著稟報道:「夫人,紅葉小姐、大小姐、二小姐過來了。」

    李青急忙轉過身,林紅葉跟在水蘇後面,已經笑盈盈的走了進來,林紅敏緊跟在林紅葉後面,帶著滿身的彆扭,垂著眼簾,也不看李青,林紅袖走在最後,看到李青,忙溫婉的笑著曲了曲膝,李青笑著問道:「你們也在船上?我竟沒看到。」

    林紅葉曲了曲膝,笑著回道:「紅敏妹妹想釣魚,我們正到處找著,看哪一處釣魚最好呢。」

    李青微微瞇了瞇眼睛,笑著說道:「這裡釣魚就極好,哪裡還要找別的地方,你看,前面那個小尖角,正好伸進湖裡,那裡魚最多,我讓人給你們準備魚具,你們去那裡釣魚吧,今天晚上,我們可就等著你們姐妹釣的魚煮湯吃了。」

    林紅敏彆扭著身子,張了張嘴剛想說話,正迎上李青眼裡的冷意,身子微微縮了縮,到嘴的話急忙又嚥了回去,一聲不吭的跟著小丫頭,往雲水間的承露台過去了。

    王夫人眼睛裡閃過絲陰鬱,無奈的看著滿身彆扭的林紅敏,蘇夫人輕輕拉了拉王夫人,笑著打趣道:「要是釣不上魚來,晚飯可就不給你們幾個吃了。」

    眾人跟著笑了起來,不大會兒,綠蒿和幾個小丫頭捧著滿懷的荷花蓮蓬,引著其其格等人進了雲水間,幾個人額頭上都微微滲著汗,臉上泛著層紅暈,眼睛裡還余著些興奮的光芒,文四小姐手裡舉著那支半開的粉綠荷花,鼻尖上帶著層密密的汗珠,奔到文大奶奶身邊,邊笑邊說:「母親你看,這荷花竟是綠色的,真是好看。」

    文大奶奶又是憐惜又是嗔怪的用帕子給她拭著臉上的汗水,琉璃早吩咐丫頭婆子取了熱水沐盆過來了,幾個大丫頭上前,侍候著幾位小姐洗了手,淨了面,各自找了地方坐下來,喝著茶,吃著點心,嘰嘰呱呱的說笑著。

    承露台裡,林紅敏突然把釣桿扔到了一邊,「不釣了一點意思也沒有。」

    說著,抬腳就往外走,林紅袖也急忙扔了釣桿,跟了出去,林紅葉臉上閃過絲怒氣,怔了怔,忍著氣把手裡的釣桿遞給了旁邊侍候的婆子,也跟著出了承露台。

    林紅敏走到水閣前,頓住了腳步,遲疑了下,綠蒿忙迎了上去,曲膝笑著說道:「大小姐,二小姐,快進來歇一會,喝杯茶,吃些點心吧。」

    林紅敏昂著下巴,進了水閣,四處看了看,勉強坐到了文四小姐身邊的空位子上,林紅袖左右看著找著位子,坐在玉紋身邊的托婭忙站了起來,滿面笑容的讓著林紅袖,林紅袖笑著點點頭,四下看了看,也沒有其它更好的坐子了,猶豫著坐了下來,林紅葉最後進了水閣,也不看林紅敏和林紅袖,逕直坐到了秋月旁邊的空位子上,轉頭看著水蘇,笑著說道:「姐姐再讓人送些熱水來給我淨淨手,好不好?我也要吃些點心。」

    水蘇笑容滿面的曲膝答應著:「已經叫過了。」

    話音剛落,幾個小丫頭捧著盛了熱水的沐盆、漚壺、乾淨的大棉帕子,魚貫而入,水蘇等上前,侍候著紅葉三人淨了手,奉了茶上來,秋月指著幾上的點心,笑著給林紅葉推薦道:「紅葉小姐嘗嘗這個菊花餅,這是竹雨照著夫人的指點,用新鮮的菊花擰了汁出來做的。」

    林紅葉笑著取了一塊,輕輕咬了一口,慢慢的仔細的品著,吃完了餅,接過小丫頭遞過的帕子淨了手,才笑著讚道:「真是好吃,這菊花的清香都在餅裡了,偏這餅酥軟香甜,又不膩人,怪不得都說就算厚德居裡的大廚,做菜做點心的手藝也比不上竹雨姐姐呢這餅做得真真是好吃。」

    其其格指著幾上的椰蓉酥,笑著接過話頭說道:「我倒覺得還是這個椰蓉酥最好吃,又有點奶香味,又有些水果的味道放到嘴裡彷彿立刻就能化了一樣,真正好吃」

    林紅葉揚了揚眉梢,帶著些驚訝的神情說道:「真的?那我也要嘗嘗。」

    說著,掂了塊起來,小心的咬著,其其格兩隻眼睛盯著林紅葉,緊張的等著她的評價,林紅葉享受的瞇著眼睛,慢慢品著椰蓉酥餅,嚥了一口,才笑瞇瞇的看著緊張的盯著她的其其格,重重的點了點頭,其其格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秋月轉過身去,微笑著招呼著林紅敏,「大小姐也嘗嘗這些點心,看看合不合口味。」

    林紅敏正面色不善的盯著林紅葉和其其格,聽了秋月的話,猛的轉過身,高高的揚著下巴,一臉的鄙夷不屑,大聲說道:「這樣粗陋的東西,我可吃不下我外祖家做得點心才叫點心呢,這些算什麼東西。」

    水閣時一時寂靜無比,李青慢慢放下手裡的杯子,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林紅敏,林紅敏有些倉惶的別過頭去,不敢直視李青,卻又不願意低頭,只挺直著腰背,彆扭的擰著脖子,蘇夫人遲疑著正要說話,轉頭看了看垂著眼簾的王夫人,也入定般垂下了眼簾,楊老夫人轉頭欣賞著湖裡的景致,張大奶奶穩穩的喝著茶,眼風掃過文大奶奶,文大奶奶定下心來,悄悄端起杯子,垂著眼簾喝起了茶,文二奶奶只盯著文大奶奶,也跟著入了定。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責罰(下)

    其其格看看林紅敏,又看看李青,滿臉的幸災樂禍,林紅葉掃了一眼母親,垂下眼簾端坐著,秋月急忙站了起來,李青抬了抬手指,秋月立即住了口,垂下眼簾,又坐了回去。

    李青嘴角閃過絲嘲諷的笑意,盯著林紅敏,聲音平緩著慢慢的開了口,「聽說剛才你還罵了我的客人,姑娘家心浮氣躁到你這份上,我還真是頭一回見別說是名門貴族家小姐,就是寒門柞戶裡的姑娘,可有你這樣的?你今年也不小了,過幾年嫁了人,在婆婆面前也這樣飛揚跋扈著?你好歹也叫過我幾聲母親,我總不能看著你一直這樣嬌縱無禮下去,弄得自己沒了下場,也毀了林家的門風聲譽你去無著庵,抄上幾年經書,靜一靜這顆心去。」

    李青語氣冷冽起來,轉過頭吩咐琉璃,「立即叫人送她去無著庵,一個丫頭也不准帶告訴月如,除了不落髮,日常起居和庵裡眾尼一樣,每天額外再抄出五頁經書來再讓人去告訴鄭嬤嬤,每隔十天派人過去,把她抄的經書取過來給我看現在就送過去什麼時候能讓心靜下來了,什麼時候再接回來。」

    林紅敏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尖叫起來:「你敢你憑什麼?我要找老祖宗你……」

    李青嘴角翹了起來,瞇著眼睛看著她,端起杯子,慢慢喝起了茶,幾個婆子立即上前挾住林紅敏,腳不連地的架了出去。

    蘇夫人滿臉震驚的看著李青,王夫人手裡的茶端在嘴邊,怔怔的傻住了,楊老夫人眉稜跳了跳,眼睛裡驚訝中混著濃重的敬佩,轉過頭看著李青,林紅葉下意識的張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被硬生生架出去的林紅敏,其其格眼睛瞪得圓圓的,直直怔怔看著林紅敏被架了出去,一時返不過神來,林紅袖頭低在懷裡,瑟瑟發著抖。秋月面容平靜的垂著眼簾端坐著,楊老夫人眼風掃過秋月,眼睛裡閃過絲讚賞來。

    「我一向身子不好,爺又忙成那樣,這家裡的大事小事,也就都疏忽了,現如今,紅敏放縱成這個樣子,家裡姨娘養個孩子,也要托付到娘家去,唉,說起來,都是我不好,這身子骨不爭氣今天真是讓各位見笑了。」

    李青聲音微微有些低落的說道,王夫人緩過神來,放下手裡的杯子,忙笑著說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哪家不是這樣?夫人已經做得極好了,要是夫人這樣的還算不好,還有自責,我們可都要無地自容了。」

    「夫人嫁進來,也不過兩年時候,這些事,夫人想管也得有時候不是?夫人快別這樣自責跟夫人有什麼相干的?」

    蘇夫人忙跟著勸道,眾人也跟著七嘴八舌的勸解起來,一面寬解,一面不動聲色的轉著話題,漸漸的話題越說越遠,不大會兒,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大家又面容輕鬆的有說有笑起來。

    未末時分,李青送了王夫人等人到二門,上了車回去,又把林紅袖和林紅領托付給了王夫人,讓她帶著兩人回去平陽府。

    等把人都送走了,李青疲憊的靠在東廂榻上,眼神漸漸朦朧起來,眼皮一點點垂了下去,琉璃取了條紫紅繡淡紫色折枝花卉絲棉夾被過來,掂著腳尖給她蓋在身上,悄悄拉上了窗簾,打發竹枝坐在旁邊看著,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第二天下午,孫義早早的就等在了望鄉驛,伸長脖子看著雙山城方向過來的驛路,焦急的等著平王回來。

    申初時分,才看到遠處彷彿有團烏雲飛快的壓了過來,孫義急忙上了馬,迎著馬隊疾馳過去。

    孫義迎著平王,在馬上拱手行了禮,稟報道:「爺,太妃從昨晚起就著急找您,今天一早上問了四五遍了,奴才就稟了太妃,過來迎一迎爺。」

    平王拉住韁繩,滿臉驚訝的問道:「出什麼事了?」

    「回爺的話,大約是為了大小姐的事,昨天大小姐被夫人送到無著庵靜心修身去了。」

    平王眉梢揚了起來,孫義忙接著回道:「奴才昨晚聽說這事,就找人仔細問了,夫人昨天請了大爺、三爺府上、還有文府、張府、楊府的幾位奶奶小姐到莊子上遊玩,午宴時,大小姐和其其格小姐搶座位,秋月小姐上前勸說,大小姐說了秋月小姐『一個低賤的奴婢,竟敢教導起我來了?你是什麼東西?』,午宴過後,在雲水間,大小姐脾氣上來,說那些點心『這樣粗陋的東西,我可吃不下我外祖家做得點心才叫點心呢,這些算什麼東西』,夫人責她過於心浮氣躁了,說大小姐『姑娘家心浮氣躁到你這份上,還是頭一回見……你今年也不小了,過幾年嫁了人,在婆婆面前也這樣飛揚跋扈著?你好歹也叫過我幾聲母親,我總不能看著你一直這樣嬌縱無禮下去,弄得自己沒了下場,也毀了林家的門風聲譽』然後就打發人送大小姐去了無著庵,讓她抄經書靜心去了。」

    「她外祖家做的點心才叫點心。」

    平王咬牙切齒的低聲重複著,面皮紫漲起來,眼神陰冷著,轉頭看著孫義問道:「太妃是怎麼知道的?」

    「回爺的話,二小姐和三小姐昨天晚上跟著王夫人進的城,王夫人把兩位小姐送進二門,就回去了。」

    孫義低聲稟報著,平王重重的「哼」了一聲,沒再說話,只猛的抖動著韁繩,縱馬往平陽府方向疾奔而去。

    春暉院裡,老太妃滿臉愁容,擰著眉頭歪在榻上,出神的望著窗外。

    院子裡傳來一陣沉穩熟悉的腳步聲,老太妃眼睛亮了起來,急忙坐直了身子,探頭往門口看去,小丫頭打起簾子,平王神采奕奕的走了進來,躬身請了安,老太妃滿眼笑意的看著平王,拉著他坐到榻上,瑣瑣碎碎的問著飲食起居,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累不累?

    平王微笑著,耐心的回答著,丫頭婆子送了茶水點心過來,文老太妃看著平王喝著茶,又吃了塊點心,才試探著問道:「紅敏被她母親送到了無著庵,這事,你聽說了沒有?」

    平王面色平和的點了點頭,文老太妃長長的歎著氣,眼圈有些發紅,傷感的說道:「紅敏從小就沒了母親,我一直覺得對不住她,這些孫子孫女裡,我最疼她,可不光是因了這個,也不是因她是嫡出,是你的長女,就是覺得這孩子平日裡也是難得的乖巧懂事,我就想不明白,這樣的懂事的孩子,媳婦怎麼還能嫌她不好?竟能狠下心來,把這麼小的孩子送到庵裡去?連個丫頭也不讓帶,她到底想幹什麼?我也聽說了,她是什麼護法的,不管她再怎麼尊貴,那也是咱們林家的媳婦,也得守著做媳婦的規矩不是?你也不能太縱著她,她再尊貴也尊貴不過我的長孫女去。」

    文老太妃越說越氣,坐直了身子,聲音也微微拔高了起來,平王皺了皺眉頭,揮手斥退了屋裡侍候的丫頭婆子,看著文老太妃,低聲解釋道:「紅敏的事,怕您擔心,一直沒跟您細說,春天裡,有幾個婆子說是安福親王府上遣過來看望紅敏的,您可還記得?」

    文老太妃點了點頭,平王看著母親,輕輕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紅敏藉著去玉檀山拜祭母親,之後並沒有留在玉檀山齋戒,而是跟著那幾個婆子想要逃去慶國,還……」

    平王頓了頓,垂著眼簾,停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那幾個婆子也不是安福親王府的人,是慶國二皇子的人,想拐了紅敏,既便不能要挾我,也要壞了王府的名聲。這是一,昨天在十里莊,紅敏飛揚跋扈,竟當眾叫嚷著『只有她外公家做的點心才叫點心』,李氏也是無奈之下,才罰她到無著庵抄幾天經書靜心去的。」

    文老太妃愕然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平王,「這怎麼可能?紅敏那麼乖巧懂事的姑娘,這一定是有人要壞了紅敏的名聲,這肯定是亂說。」

    平王皺了皺眉頭,看著文老太妃,歎了口氣,「母親,紅敏今年虛歲也有十一歲了,眼看著就要議親,這樣的魯莽跋扈的性子,嫁了人怎麼侍候公婆丈夫?母親疼愛紅敏,更要替她想得長遠些。」

    文老太妃怔怔的看著平王,微微搖著頭,平王眼神溫和看著文老太妃,心裡暗暗歎息著,低聲說道:「昨天大嫂和蘇氏都在,母親叫她們過來問問就都知道了。」

    文老太妃眼睛濕潤起來,長長的歎著氣,傷感的說道:「不用問了,哪裡有人能騙得過你的?哪沒什麼事能瞞得過你的?你既然這樣說,哪還能有假?紅敏那孩子,是我眼看著長大的,原只以為她也就是性子強了些,我想著,畢竟是咱們王府嫡長女,驕傲些也是難免的沒想到,這要強得也有些過了,那什麼點心不點心的話,你也別放心上,她一個小孩子家,不過隨口亂說說罷了,哪能當真話聽的?抄幾天經書,就讓人接她回來吧,就是往後嫁人,她是你的女兒,誰還敢欺負她去?就驕傲些,也不是什麼大事。」

    平王笑著點頭應了,陪著文老太妃又說笑了小半個時辰,才起身告退出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2-6 07:54 PM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避災(上)

    戌初時分,平王才趕到了十里莊,李青一覺醒來,疲勞已經消去了不少,笑盈盈的接了平王進去,侍候著他沐浴洗漱,吃了飯。

    平王慢慢翻著李青放在榻上的書,見李青捧著茶進了屋,忙放下書,接過杯子,示意李青坐到榻上,微笑著問道:「聽說今天紅敏又惹你生氣了?」

    「和小孩子生什麼氣?不過看她實在是過於心浮氣躁了些,也忍不下心不管她罷了。」

    李青帶著絲微笑,輕描淡寫的說道,平王微微怔了怔,端起杯子,低頭喝了幾口茶,慢慢放下杯子,上身欠過來,探過頭看著李青,伸手拉了她過來,陪著笑解釋道:「紅敏自小少人教導,被老太妃慣得有些個無法無天,你教導得很對,只是……」

    平王頓了頓,仔細的看著李青的神情,帶著些小意接著說道:「她到底年紀還小些,在庵抄上幾天經書,靜了心,還是接她回來吧,讓她跟在你身邊,教導幾年也就好了。」

    李青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平王,慢騰騰的說道:

    「紅敏自小就是安福親王府裡的教引嬤嬤教導著,行動舉止上,連鄭嬤嬤都誇獎她規矩極好,女戒女規,持家理事,這些年老祖宗一直教導著她,肯定也是極好的,至於琴棋書畫,針線女紅,咱們這樣的人家,不過教得她懂得些皮毛,知道如何分辯好壞,將來不至於被人蒙蔽罷了,也沒有讓她自己動手做針線的道理,她不過就是過於浮躁跋扈,不知道天高地厚,少了份王府郡主該有的心境罷了,我若教導她,只能讓她在庵裡呆上幾年,抄抄經書,經經苦楚,這樣的日子,於心境磨練最好不過,我也是這麼過來的。」

    平王怔怔的看著李青,「呆上幾年?青青,你……」

    「我都說過了,我自己從小就是個沒人教導的,哪裡會教導別人?爺偏不信,一定要我教導紅敏,我思來想去了好多天,好容易想出這麼個好法子來,竟惹得爺這樣詫異莫名」

    李青打斷了平王的話,扭過身子,帶著絲惱怒說道,平王眨了幾下眼睛,表情古怪的看著李青,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半晌,平王才緩過口氣,拉過李青,帶著絲苦笑著說道:「我不是詫異,也不是莫名,就是……」

    平王窒了窒,苦笑溢滿了臉,低聲商量著:「庵裡畢竟太過清苦了些,紅敏還小,還是讓她在府裡抄抄**吧,要不,一定要住到庵裡,總要送幾個丫頭婆子過去侍候著,你看……」

    「我和爺說過多少回了,我哪裡會教導人的?爺偏讓我教導紅敏,這會兒,爺又怪我」

    李青拍開平王的手,站了起來,有些生硬的打斷了平王的話,平王眉頭皺到了一處,忙探著身子,伸手拉住李青,陪著笑說道:「我不是怪你,我就是說說,也就說說罷了,你覺得好……你再看看,若真是覺得好……」

    平王舌頭彷彿有些打結,手下微微用力,拉過李青,攬著她,低聲說道:「我知道你都是為了紅敏好,我和你商量這些,也是為了你好,你也知道,紅敏從小跟著母親長大,母親極是溺愛她,要是知道她被送到了庵裡,又這樣清苦著,我怕母親一時心疼之下,會遷怒於你。」

    李青垂著眼簾,臉上帶出些惱怒來,推開平王的手,站了起來,嘟著嘴惱怒的說道:「我都說過了我不會教導人是爺非讓我管的如今爺既然已經知道不妥當了,還商量我做什麼?爺只管處置就是」

    說著,自顧自的轉過身,摔簾子出了門,往屋裡進去了。

    平王擰著眉頭,有些怔神的看著李青摔門而出,在榻上呆坐了一會兒,起身出了院門,吩咐門口侍立的婆子:「去叫鄭嬤嬤過來見我。」

    婆子忙答應著,快步出了院子。平王背著手站在院門口,仰頭看著雲層中偶爾閃出的星光,心情也如同天上的雲層一樣,飄忽著陰鬱起來。

    不大會兒,鄭嬤嬤匆匆趕了過來,曲膝行了禮,垂手站立著等候吩咐,平王微微低下頭,看著恭敬立著的鄭嬤嬤,揮了揮手,周圍侍立的婆子忙遠遠的退了下去,平王看著鄭嬤嬤,帶著絲笑意,聲音溫和的問道:「紅敏在庵裡可還好?」

    「回爺的話,大小姐是奴婢侍候著送過去的,都安頓好了。」

    鄭嬤嬤聲氣平和,恭敬的答道,平王笑著點了點頭,頓了頓,才接著說道:「紅敏是在老太妃身邊長大的,平日裡,老太妃極是溺愛她,幾天不見,就想得不行,明天,你勸勸夫人,抄幾天經書,還是把紅敏接回來吧,夫人是個疏懶性子,嬤嬤就多費些心,教導著些紅敏,她大了自然也就懂事了,自然也能體會出夫人和嬤嬤的一片苦心,也會領了嬤嬤這份情誼。」

    「回爺的話,爺這話奴婢不敢當,夫人雖說性子疏懶些,可行事做人,一向用心,從不肯錯了禮數規矩,讓人笑話,爺若覺得夫人做事不妥當,都說當面教子,背後教妻,爺就該教導夫人改了才好。」

    鄭嬤嬤垂著眼簾,聲音和緩清晰的回著話,平王窒了窒,瞪著眼睛看著鄭嬤嬤,怔了半晌,才聲氣煩悶的說道:「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夫人好紅敏若是一直在庵裡,老太妃心疼孫女清苦,只怕要遷怒到你們夫人身上,又是何苦?接回來教導著不是一樣?」

    「回爺的話,爺既知道老太妃心疼孫女,就不該再讓夫人教導大小姐,大小姐一向是老太妃教導著的,現如今,爺一定要讓夫人教導大小姐,豈不是說老太妃教導的不好?知道的還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夫人為人輕狂,連太妃都不放在眼裡了這是一,二來,大小姐的脾氣,爺也知道,但凡有一星半點的不稱心,都是要發作出來的,老太妃心疼孫女,總也是夫人的不是。爺既是為了夫人好,也要替夫人想想這些。」

    鄭嬤嬤抬頭看著平王,語調恭敬平緩的回著話,平王愕然看著鄭嬤嬤,張了張嘴,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只瞪著眼睛看著鄭嬤嬤,怔了足有半刻鐘,才猛然轉過身,一聲不吭的進了院子。

    鄭嬤嬤看著平王的背影隱入了黑暗中,嘴角閃出絲笑意,慢慢理了理衣襟,神閒氣定的轉身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平王陰著臉回去了平陽府,李青直睡到日上三桿才起來,梳洗完畢,吃了早飯,小丫頭在門外稟報了,打起簾子,鄭嬤嬤笑盈盈的進了屋,曲膝請了安,李青懶懶的伏在榻上,揮手示意鄭嬤嬤坐到榻上,鄭嬤嬤側身坐了,細細的說了昨晚的事,李青瞇著眼睛聽著,鄭嬤嬤低聲說道:

    「爺總算肯替夫人著想一二了,這也算是好事,大小姐的事,咱們以不變應萬變才最好,夫人只管咬著牙不能松這個口,十幾歲的孩子了,又笨成這樣,好歹不分的,再怎麼用心,這心也收攏不過來,夫人也不必再費這個心思去」

    李青笑著點著頭,「我知道了,嬤嬤放心,還有件事呢,我盤算著,咱們得出去住些日子,這莊子過去平陽府,騎馬也不過大半個時辰,也太近了些,嬤嬤去問問木通,咱們在玉山腳下的溫泉莊子修得怎麼樣了?能不能住人了,若能,咱們就搬過去住上半個月、一個月的,躲躲清靜去。若還不能住人,就讓木通去北寺看看,找個差不多的院落趕緊收拾了,反正我是一定要到寺裡住上一陣子,靜靜心去。」

    鄭嬤嬤抿嘴笑著,「這樣也好,聽木通說,北寺修得也很有點樣子了,夫人怎麼說也是個護法,這會兒去寺裡住上一陣子也正是應當的事。」

    晚上,申末時分,平王就回到了十里莊,李青正坐在瑯嬛居地上的大蒲團上,一本本翻著身邊堆著的舊書,再一本本遞給綠蒿等丫頭,指揮著她們把大箱子裡的書分放到一個個的小箱子裡去。

    平王進來,笑著示意李青不必起來,要了個蒲團,坐到了李青身邊,就著她的手看著那些古舊的書籍,又轉頭打量著瑯嬛居,屋子是五間五架,左右各有兩間廂房,一點隔斷也沒有,全部連在了一處,顯得極為高大軒敞,屋子裡整整齊齊的放著一排排的黃花梨書架,書架上幾乎都是空著的,靠南窗下放著張黃花梨大案,案上只放著一隻青瓷冰紋瓶,瓶裡滿滿插著雪球一般的菊花,案前擺著張透雕四季花開羅漢榻,案後放著把寬大的扶手椅。

    平王四下打量著,笑著問道:「這些書也是廣慈大師送過來的?怎麼不放到架子上去?」

    「這箱子裡是我原來在寒谷寺時挑揀出來的,都是和木蓮有關的書,零亂得很,得理一理才能讓人去抄的。」

    李青邊低頭翻著手裡的書,邊答著平王的話,把手裡的書遞給綠蒿,示意她放到最近的一個箱子裡去,才笑著轉過頭,看著平王說道:「連慶讓人看了星相,說我月末月初這一陣子,有些個流星不利,正要和爺商量呢,我想搬到北寺去住一陣子,木通說溫泉莊子靠著北寺那邊的院落已經修好了,我就住到那個院子裡好了。」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避災(下)

    平王怔了怔,眉頭皺了起來,半晌沒有說話,李青理好了地上堆著的書,示意綠蒿扶她起來,平王抬手止住綠蒿,起身攙了李青起來,小丫頭端著沐盆、漚壺、帕子上來,綠蒿上前侍候著李青淨了手,平王緊挨著李青站著,看著她慢慢的淨了手,慢慢用帕子擦乾淨了,才伸手攬過她,沉默著往外走去。

    沿著林間小路,走了一會兒,平王聲音中微微帶著些低落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過去?」

    「五天後吧,那邊要收拾收拾,我也要收拾些東西帶過去。」

    「嗯,我送你過去,陪你住上幾天再回來。」

    平王低聲說道,李青仰頭看著平王,笑盈盈的點著頭,平王停了腳步,低頭看著她笑盈盈的眼眉,心情漸漸舒展了些,轉過身,雙手攬過李青,綠蒿忙悄悄的帶著小丫頭往後退了回去。

    「青青,要不……」

    平王頓了頓,重重的歎了口氣,低聲說道:「紅敏是老太妃看著長大的,幾天不見就想得很,她的事,唉,算了,你也別管她了,只隨她去吧,讓她在庵裡再住上幾天,我讓人去接她回來,直接送回王府,過兩年,挑個老實本份的人家嫁了,你給她豐豐盛盛的備份嫁妝也就是了,她是郡主,婆家總要擔待一二,能過得去也就行了。」

    李青垂下眼簾,點了點頭,平王抬手輕輕撫過李青的臉頰,沉默了一會兒,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嚥了回去,只攬著李青的腰身,慢慢往前走去。

    五天一晃過去了,這天一大早,平王陪著李青上了車子,啟程往玉山過去了。

    平王歪在車廂裡,翻看著文書,李青掀著簾子,悠悠然欣賞著外面初秋的景色。正出神間,平王從後面攬了她,笑著遞了本折子過來,「還是沒成事,不過是給二皇子府上添了位姨娘,這樣的姨娘,再添個十個八個也沒一個能不管用的。」

    李青接過折子,仔細的看完了,輕輕笑著遞了回去,「這兩位姑娘,都是正經人家長大的,太本份了些。」

    平王高高的揚著眉梢,滿眼興趣的看著李青問道:「聽你這話意,竟要從娼館裡尋人才好?二皇子哪裡能看得上這種人的?」

    李青斜著眼睛睇著平王,嘴角翹著,只不說話,平王坐直了身子,往李青這邊蹭了蹭,從背後抱住了她,低聲笑著說道:「你仔細跟我說說,這人到底怎麼個找法才好?」

    李青猶豫了下,轉過頭,滿眼笑意的看著平王,思忖了半晌,才笑著說道:「你們男人喜歡什麼樣的女子,爺不該問我」

    平王怔了怔,笑著說道:「我只知道自己是愛著青青的,那二皇子愛什麼樣的女人,我哪裡能知道的?總不能找個和你一樣的人送給他吧?」

    李青微微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垂下了眼簾,「爺也真是的你只想想……」

    李青頓住了,輕輕咳了幾聲,轉過頭,掀起簾子,又看向窗外,平王伸手拉過李青的手,放下簾子,貼到李青耳邊,低聲追問道:「你要我想什麼?你只管說,這可是大事,跟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李青渾身不自在的往平王懷裡躲了躲,仔細的想了想,輕輕咳了幾聲,低聲說道:「爺有沒有聽說過,娶妻娶德,納妾納色這句話的?」

    平王點了點頭,李青仰頭看著他問道:「這話是個什麼意思?」

    平王怔了怔,擰眉想了半晌,「妻要撐家理事,相夫教子,孝敬公婆,自然以德為先,至於妾,不過是個玩意,顏色好也就是了。」

    李青無奈的看著平王,只好接著問道:「有沒有女子,有妻之德,又有妾之色的?」

    「這自然有,娶妻以德為先,女子四德,婦德、婦容、婦言、婦工,樣樣都好才是最佳。」

    李青睜大了眼睛,怔怔的看著平王,半晌,才笑著伏到平王懷裡,說不出話來,平王滿眼迷惑的撫著李青的後背,追著問道:「我還是沒聽明白,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青把頭埋在平王懷裡,只後悔剛才不該多說那句話,如今不說吧,怕他多想,說吧,這話要怎麼說?這些個道理,在這樣的地方,可不是良家女子應該知道的李青眉頭皺到了一起,好半天,才低聲說道:「要是能照著你的心意,現做一個女子出來給你做妻子,你說說看看,都有哪些個要求?」

    平王眨了眨眼睛,仔細的想了想,低頭看著李青,笑著說道:「要像你這樣,溫柔如水,眼睛要黑、要幽、要深……」

    「長得如何先不說。」

    李青忙打斷了平王的話,平王笑了起來,伸手抬起李青的下巴,感歎著:「眼睛一定要好,要善解人意,要聰明,要知大體,要……」

    平王頓住了,眼睛瞪大了,突然低頭在李青臉上狠狠的親了下,笑了起來,漸漸越笑越大聲,摟著李青往後倒去,笑了好大一會兒,平王才止了笑,滿眼笑意的看著李青,湊到她耳邊,邊笑邊低低的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平王又笑了起來,輕輕咬住了李青的耳朵,笑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我知道到哪裡找人了你是怎麼想到這個的?」

    李青垂著眼簾,面無表情的問道:「想到什麼?爺的話我可聽不懂。」

    平王攬著李青,又大笑起來,低頭吻住李青的唇,手往下撫去,李青忙推開他,著急的低聲叫道:「這車廂壁這樣薄,梁靜程燕還在前面坐著呢,你......」

    平王突然又「吃吃」笑了起來,貼到李青耳邊,曖昧的說道:「都是我的不是,回去就讓人把這車廂做成雙層的,然後,咱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李青歪著頭看著平王,眼睛裡閃過絲惱意,突然伸手攬住平王的脖子,吻住平王的唇,舌尖如小蛇般探了進去,平王呼吸漸漸粗重起來,李青的唇一路試探著滑到了平王耳邊,輕輕咬著他的耳垂,含糊的呢喃著:「爺。」

    平王身子猛的收緊了,一把推開了李青,面色紅漲著,聲音嘶啞起來:「你這個小妖精...」

    李青笑了起來,伏在了平王懷裡,平王緩緩平復著氣息,半晌,聲音才鬆弛下來,「小時候讀史,看到五代時南朝安宗棄了軍國,去尋他的貴妃,就覺得是後人在抹黑他,哪裡有這樣的事呢?現在才明白,那安宗說『沒有愛妃,要天下有何用?』,也是真心話。」

    李青笑盈盈的斜看著平王,「那是敗國之君,爺還是趕緊看你的文書吧,沒有軍國,拿什麼保他的愛妃?那個違命侯,看著他的小周後被人掠了去,不也只好乾哭的?」

    平王微微有些怔神的看著李青,半晌才笑了起來,眼神悠長的看著李青,慢騰騰的說道:「這人選,可得好好找找。」

    申正時分,車子才進了溫泉莊子大門,木通上前,隔著車簾子請了安,上了馬,在前面引著,又行了兩刻鐘功夫,才到了已經修好的院子前,院子不大,只有三進,房屋遊廊,極為小巧樸拙,一色原木色,一點雕花也沒有,只刷了清水漆,院子內外,古樹參天,木通上前引著,笑著介紹道:「這院子內外的樹,都是原來就有的,朱先生一定要留著,這會兒看著,倒也有點意思。」

    平王仰頭看著院落內外參天古樹,李青跟在平王身後,打量著院落四周,木通仔細看著李青,忙笑著解釋道:「這莊子開工的時候,連爺就吩咐過,這莊子要全都建起來,沒個三五年功夫肯定不成,為備著夫人來這裡小住,就要建一處能用一處,這個院子後面還連了個院落,給下人們用的,也都佈置妥當了,夫人放心。」

    李青笑了起來,轉頭看著木通誇獎道:「怪不得鄭嬤嬤說你越來越能幹了,連慶叔也說你如今不大讓人操心了。」

    木通眼睛笑得瞇在了一起,躬了躬身子,「謝夫人誇獎爺,夫人,進去看看吧,別看這院子不起眼,朱先生可沒少費心思。」

    李青笑著跟在平王身後進了院子,一路看到了正屋,平王盤膝坐到了南窗下的木榻上,轉頭看著周圍樸拙的傢俱陳設,各處懸著的綿紗粗布簾幔,轉頭看著李青,笑著說道:「倒有些歸園田居的味道,這樣的佈置,花錢不多,看著卻極是舒適,我覺著好,只是你一向愛那些精緻東西,只怕要不習慣了。」

    李青笑盈盈的仔細的看著各處的簾幔陳設,聽了平王的話,抿嘴笑著,轉頭看著平王,輕輕歎了口氣,「要是朱先生聽到爺這話,也不知道會不會傷心呢,這院子,不過是仿著田園的樣子,要的是那些質樸的味道,哪裡是真正的田園?爺看看,這屋子地上鋪的、牆上用的青磚,可都是用青石一點點琢出來的,這門、窗、柱、梁,傢俱,可是一水的黃花梨,就是這簾幔,用的也是松江細綿布,哪裡有便宜東西?爺竟說花錢不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2-6 07:59 PM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章 北寺

    木通站在旁邊,笑得瞇起了眼睛,嘻笑著接過了話頭,「夫人眼力真好,朱先生說這院子叫什麼反璞歸真,真真是歸了不少銀子進去,奴才也是稟報了連爺,才敢讓人動工的。」

    平王怔了怔,轉著頭仔細的打量著四周,半晌才微微帶著些尷尬,乾笑了兩聲,「我一向不注意這些東西,哪裡能看得出這裡頭的門道。」

    李青抿嘴笑著,「爺心裡頭只有那些個軍國大事,這些衣飾吃食,傢俱陳設的小玩意,爺哪有心思注意的?自然看不明白這裡頭的門道,朱先生這番佈置能讓爺覺得舒適不奢華,也就算是功力到了。」

    平王哈哈笑著點了點頭,李青回身打發木通退了下去,侍候著平王沐浴洗漱,吃了飯,晚上早早就歇息了。

    第二天,直到辰正時分,李青才睡醒了,平王早練了功回來,坐在外間榻上,看著文書等她醒來吃飯了。

    琉璃侍候著李青換了件淡青色素綾短裌衣,一條白綾繡淡青折枝花卉曳地裙,又取了件白底緙絲百蝶披風,抖開來笑著問道:「夫人等會兒去寺裡,就穿這件披風好不好?」

    李青轉頭看了看披風,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吃了早飯,出了院子,順著林間曲折的羊腸小道往山下走去。木通在前面引著,笑著介紹道:「奴才讓朱先生把這路修直了,修得寬些,朱先生無論如何也不肯,說奴才這主意是焚琴煮鶴,夫人看看,這路彎彎曲曲,細得真跟羊腸子一樣奴才只好讓人準備了幾頂滑桿,好在莊子這一處離寺裡極近,照夫人的腳程,走上一刻鐘,也就能到了,要不是這樣,焚琴就焚琴了,奴才無論如何也得讓人把這路修得能跑馬走轎子」

    木通發著狠,李青笑了起來,「你是不是又亂出主意了?」

    木通縮了縮脖子,急忙解釋道:「奴才哪裡敢,夫人交待過,這莊子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聽朱先生調度,要是照奴才的主意,這路就得修得能跑四輪馬車」

    「那就好,這房舍建築,院落佈局,都是大學問,肯用心也還得有靈性的人才能學得好,可不是誰都能做的來的,朱先生是個有慧根的,是大才,你要尊敬他,也要照顧好他。」

    李青鄭重的交待道,木通頓住腳步,躬著身子笑著說道:「夫人放心,這話連爺也交待過,連爺說,夫人說有大才的人那就是真正有大才的讓奴才們都執師禮尊敬著,這朱先生,一提夫人,就要『肝腦塗地』。」

    平王笑了起來,轉頭看著李青,「這朱世文,是平陽府出了名的敗家子,到了夫人手上,倒成了有大才的先生了,就肝腦塗地,也不為過。」

    李青微笑著沒有答話,只轉頭看著木通問道:「這玉山各處建築佈局,也都是朱先生在操心著嗎?」

    「是,朱先生大事要管,小事也是件件要過目,一個人忙不過來,又尋了七八個幫手過來,有一位沈先生,朱先生說他最是擅長園林,還有手養鴿子的絕技,剛出殼的鴿子,他嘴對嘴的喂,竟是只只都能喂得活...」

    平王微微皺起了眉頭,臉色冷了下來,轉頭看著李青,「這朱先生也就罷了,這姓沈的,分明是個不務正業的浪蕩子」

    李青怔了怔,輕輕抬了抬手,木通等人忙悄悄的往後退了十來步,李青上前半步,挽了平王的胳膊,笑著解釋道:「爺說得是,朱先生和他尋的這些個人,擅長處都在吃喝玩樂上,都是玩家,只會花錢,不事生產、務的也都不是正業,可也不是全無用處,爺想想,這玉山上的房舍建築、園林佈置,修廟建寺,若不是他們費心思量,哪裡能有現在這樣的氣象?三爺不也讚歎過好多回嘛,說這玉山上的房舍佈局,錯落有致,與山水相融,天人合一,神來之筆處處皆有。這樣的大氣清雅,才是咱們韓地該有的,這人不也跟藥一樣,哪裡有什麼絕對的有用和沒用,毒藥用對了,也能救人呢。」

    平王面色放鬆下來,低頭看著李青,「都隨你,你告訴連慶,拘緊著他們,別讓這些人帶壞了風氣。」

    李青挽著他,笑盈盈的答應著,「爺放心,這裡的工程之外,我讓朱先生帶著他們,把這些建築上木工、油漆、雕刻等等的圖樣、工藝都整理成書,這可不是小事,足夠他們忙的了,哪裡還能有時候帶壞別人去?」

    平王微微笑著點了點頭。李青挽著他的胳膊,笑語盈盈的說著話,木通等人落後十幾步跟著,慢慢往寺裡走去。

    小徑盡頭的小角門直接通著方丈院,這會兒,方丈院還空著。苦寂早就等在了角門外,遠遠看到李青和平王過來,急忙迎了出來,眼睛裡滿是笑意,雙手合什行著禮,「護法,王爺,這邊請。」

    李青含笑點頭致意,平王笑著略停了停,點頭還了禮,李青松開平王的胳膊,兩人並肩而行,跟著苦寂,進了方丈院,沿著寬寬的青石路往前面大殿方向走去。

    李青和平王慢慢的走著,一邊走一邊看著左右的建築,北寺裡也保留著很多原生的參天古樹,粗大的籐蔓攀樹而上,濃密的樹葉間只聽見鳴聲上下,卻看不到鳥兒,幾隻小松鼠伏在籐蔓間,警惕的看著李青一行人走過。

    平王背著手,面容輕鬆的欣賞著周圍的景色,李青仔細的看著周圍的建築,主軸線上的三大殿和後面的僧房已經完工,旁邊的偏殿、配殿有的剛起了地基,有的建了一半,都在一片忙碌中,木通跟了上來,笑著解釋著:

    「這裡現是楊元嶂統總管著,也是遵著連爺的吩咐,建好一處能用一處,聽楊元嶂說,就寒谷寺,不算外面的院落,要全部完工,最快也要到明年秋天,咱們韓地天冷,到了十月底,地面都凍上了,這工就得停下來,一直要到明年四月間,才能再開工,一年裡頭,能動工的時候也不過半年,若是算上外面的院落,再加上夫人說的義學、書院,書樓、碼頭什麼的,沒個十年八年的,完不了工。」

    苦寂微笑著接著說道:「這已經很快了,蓮花峰上,寒谷寺山上山下的殿堂院落,也是歷經數百年,才有了今天的規模,這北寺,將來比寒谷寺本寺必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李青笑著聽著,進了藥王殿,抬頭仔細看了看殿門兩側的柱子,指著空空的門柱問道:「這裡怎麼還空著,也不請人寫幅對子放上去?」

    「不光這一處,寺裡各處門柱都空著,苦寂說還是等夫人來題了才好。」

    木通笑嘻嘻的說道,苦寂微笑著點著頭,看向李青,李青輕輕笑了起來,轉頭看著平王,眨了兩下眼睛,認真的建議著:「還是爺來題吧,這寺裡各處的對聯,也就爺這樣的大才才能題得」

    平王表情認真的點了點頭,低頭看著李青,眼睛裡閃著笑意建議道:「嗯,你說得很是,我來擬聯,你來題寫,如何?」

    苦寂臉上閃過絲笑意,李青窒了窒,抿嘴笑著說道:「我的字可見不得人,爺還是自己擬,自己寫吧,我給你磨墨鋪紙。」

    一行人慢慢邊走邊看,各處佛像前,苦寂燃了香遞給李青,李青磕拜了,上了香,從最後面的藥王殿起,一路隨喜進了最前面的大殿,再出來,外面就是松風堂了,松風堂自成院落,佔地極廣,是北寺診治病人的處所,這會兒,已建成的不過只有一個角落。

    李青遠遠看著松風堂外的人群,止住了腳步,看著平王笑著說道:「咱們還是不要過去了。」

    平王笑著點了點頭,苦寂安靜的微笑著,指著松風堂左邊一處殿堂介紹道:「那裡就是地藏殿,是最先建成的地方。」

    李青下意識的緊了緊披風,遠遠看著地藏殿,輕輕歎了口氣,轉頭看著平王,有些傷感的說道:「原先在寒谷寺的時候,我最不喜歡去的地方,就是地藏殿,老和尚說,有死才有生,可我總是參不破。」

    平王微笑著,溫柔的撫著李青的肩膀,推著她往寺裡轉了回去,「能參破生死的,哪有幾個人,你不喜歡去,不去就是了。」

    兩人轉回了後面方丈院,方丈室內佈置簡單,一色的老榆木椅榻桌案,平王和李青坐到榻上,苦寂奉了茶上來,平王喝著茶,打量著四周,李青喝了幾口茶,放下杯子,看著苦寂問道:「這寺裡的方丈,總要有個人才行,老和尚是怎麼交待你的?」

    苦寂神情安靜的看著李青,「師父讓我一切聽護法的安排。」

    李青微微皺了皺眉頭,沒再說話,兩人喝完了杯中的茶,起身回去溫泉莊子。

    晚上,李青打發木通把各處對聯給楊元嶂送了過去,楊元嶂連夜讓人鐫刻製作,第二天中午前,就掛到了各處。

    平王陪著李青在莊子裡住了兩三天,才趕回了平陽府。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隨喜

    隔天一大早,木通就匆匆趕過來稟報道:「回夫人,剛厚德居的人過來稟報,說吳三公子和三少奶奶今天一早就出了門,往寺裡來隨喜遊玩了,說是吳三公子昨兒聽說寺裡各處對聯已經掛上了,又寫得極好,要過來看看。」

    李青怔了怔,眼光變幻不定,低頭思忖了半晌,才抬起頭,看著木通問道:「寺裡有沒有什麼地方,居高臨下,能看到寺裡的情形,又不會讓人看到的?」

    木通擰著眉頭仔細想了想,「那就只有鐘樓上了,奴才讓人現掛上簾子去。」

    李青笑了起來,「你哪裡見過鐘樓上掛簾子的?也不用掛簾子,我和琉璃、綠蒿換了緇衣過去,裹了頭臉,再靠著大鐘隱一隱也就是了。」

    木通咧嘴笑著應了。

    吳未俊帶著厲芳菲在寒谷寺山門外下了車,兩人並肩沿著青石台階拾級而上,往山上慢慢走過去。

    兩人帶著僕婦隨從,繞過松風堂,進了寺門,吳未俊抬頭仔細看著山門兩側的對聯,轉過頭,溫和的和厲芳菲解釋著:「這些對聯,聽說都是平王題寫的,你看看,只看這對聯,這份氣度與心境,真正是難得。」

    厲芳菲歪著頭看了看,笑著回道:「我倒看不出來,不過你說好,那必定是好的。」

    吳未俊輕笑著,護著厲芳菲進了天王殿,微笑著站在旁邊,看著她磕頭上了香,站起來,垂著眼簾,雙手合什的又念叨了一會兒,才陪著她轉過佛像,往後走去,出了天王殿,吳未俊轉過身,看著門柱上的鎦金對聯:

    人間私語天聞若雷,暗室虧心神目如電。

    一時怔在了那裡,厲芳菲等了片刻,見他只怔怔的看著門柱上的對聯,上前輕輕拉了拉他,低聲叫道:「元樸...」

    吳未俊醒過神來,轉過頭,眼睛亮亮的看著厲芳菲,指著對聯低聲說道:「你看這幅對聯,人若是能有這份心境,正大光明這四個字也就能當得了,芳菲,咱們就在這韓地住下來,好不好?」

    厲芳菲抬頭看著對聯,溫順的點著頭,「好,我都聽你的。」

    吳未俊低頭看著厲芳菲,溫和的解釋道:「家裡讓咱們到韓地來,就是想讓我看看這個平王,到底如何,慶國如今。」

    吳未俊頓了頓,厲芳菲神情有些黯然起來,點了點頭,「這些我知道,慶國如今亂得很,還不知道將來如何呢。」

    吳未俊點著頭,微微感慨著低聲說道:「家裡也是擔心這個,河北道緊臨著韓地,這幾年,韓地兵強馬壯,平王文韜武略,奪隴平,收金川,撫草原,內政也是越來越平穩,只看他這些佈局,志向必不能小了,這一年多,又是文名大盛,掙了多少文人的仰慕外面流傳的那些詩文歌賦,我都讓人抄了來,篇篇都是大家手筆,這天下,沒有誰能有這功力替他捉刀。家裡商量著很久,才定下來讓咱們來這平陽府,仔細看看,若是合適,就留下來,給家裡另外辟條路出來。」

    厲芳菲點了點頭,仰著頭滿眼信賴的看著吳未俊,聲音裡微微帶出些歡快說道:「你的這個,我也想到了一點點,我都聽你的。」

    吳未俊溫柔的看著厲芳菲,笑著和她並肩往裡走著,「前些日子,又聽說了這寒谷寺的事,平王妃竟是寒谷寺護法,說起來,到現在,我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畢竟這個王妃只有十幾歲,可這事,是廣慈大師開了大法會,當眾親口宣佈了的,家裡也派人去聽了,說是越人大巫也派了人去,必不會有假,若是這樣,平王更是如虎添翼,收盡了天下人心,韓地更加不容小視,今天看這幾幅對聯,都是堂堂正正,氣勢極是宏大,我想著,晚上回去就修書回家,咱們明天就開始看看宅子,等家裡回了信,我就投書到林三爺府上,求個進身,咱們就在這韓地住下來,你說好不好?」

    厲芳菲點著頭,仰著臉,滿臉笑容的看著吳未俊,「好我喜歡吃厚德居的菜,也喜歡這平陽府...」

    李青帶著琉璃、綠蒿,隱在鐘樓上,遠遠看著並肩而行的兩人,看著厲芳菲笑顏如花的和吳未俊說著話,看著吳未俊溫柔體貼的一路護衛照顧著厲芳菲,直看著他們進了大雄寶殿,李青才輕輕、長長的歎了口氣,帶著滿臉輕鬆的笑意,帶著琉璃和綠蒿一起下了鐘樓,回去莊子了。

    李青隱在院落裡,每天理著帶來的舊書,偶爾到莊子外的林子裡走走,日子過得極是清閒,平王隔上兩天就過來住上一晚半天,日子如流水般滑了過去。

    很快出了八月,日子滑進了九月裡,這天戌末時分,平王才趕到了莊子裡,李青已經窩在了床上被窩裡,正翻著連慶送來的新書,聽到稟報,急忙披了衣服起來,迎出了內室,平王已經大步進了屋,笑著攬著李青,把她送進到內室,按到床上,「不用起來,天已經有些涼了,你身子弱,小心著了涼,我是臨時起意過來的,也沒讓人過來跟你說一聲。」

    「你吃了飯沒有?我讓竹雨給你做些吃的?」

    李青笑著問道,平王點了點頭,李青忙叫了水蘇進來吩咐了下去,又吩咐了竹葉和竹枝侍候著平王沐浴洗漱,才重又回到床上,打了個呵欠,重新拿起書慢慢翻著。

    平王很快吃了飯,洗漱乾淨進了屋,跳到床上,攤開手腳,舒服的伸展著身子,感歎著:「青青到哪兒,這床都理得舒服」

    說著,翻過身,攬過李青,兩隻手一路滑了進去,輕輕咬著她的耳垂,低聲說道:「這裡太遠了,你什麼時候搬回去?竹園居的屋子最好,那窗子和那榻最好……」

    直到快交子時,兩人才收拾乾淨,上床睡下,李青睏倦異常,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

    寅末時分,外面響起綠蒿低低的稟報聲:「爺,夫人,王府來人,說有急事稟報。」

    平王立即驚醒過來,低頭看著沉睡的李青,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出了屋,回過身輕輕關了門,綠蒿取了件長衫過來,平王拎起長衫披在身上,出門轉到了正屋,丁一引著孫義的小廝進了屋,小廝滿頭大汗,也不敢抬頭,急忙跪倒在地,磕頭稟報道:

    「回爺,張姨娘昨晚戌正開始有了動靜,孫大爺已經趕過去了,太醫院周醫正和穩婆也都過去侍候著了,孫大爺讓奴才過來給爺和夫人稟報。」

    平王微微鬆了口氣,坐到了上首椅子上,揮了揮手吩咐道:「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孫義,讓他好生侍候著。」

    小廝答應著,倒退著出了門,平王站起來,舒展著身子,轉身往淨房走去,丁一忙跟上侍候著。

    平王練了功,吃了早飯,吩咐琉璃不要驚動了李青,辰正時分,帶著丁一等人啟程往平陽府趕回去了。

    李青一覺醒來,已經是辰末巳初了,琉璃上前掛起簾子,低聲稟報著:「夫人,寅末時分,王府來人,說張姨娘昨天晚上戌正開始有了動靜,爺辰正啟程趕回去的。」

    李青坐了起來,低頭仔細的算了算時辰,轉過頭吩咐琉璃,「叫木通立即來見我。」

    琉璃答應著,出去吩咐小丫頭子去叫了人,進來侍候著李青洗漱了,換了衣服,木通已經在外面等候著了,李青叫了他進來,低聲吩咐道:「你趕緊回去平陽府,找孫義,就說我讓你過去侍候著的,有什麼信兒,立即讓人快馬報給我,快去...」

    木通答應著,轉身出了門,帶著小廝隨從,挑了十幾匹好馬,急忙往平陽府趕去。

    李青心事重重的喝了小半碗粥,就放下了筷子,轉到東廂,歪在榻上看了會兒書,只覺得有些心神不寧起來,扔了書,吩咐琉璃取了披風,帶著人徑直往寒谷寺聽經去了。

    直到午正時分,李青才從寺裡回來,吃了小半碗飯,歪在東廂榻上,剛迷迷糊糊要睡著過了,琉璃掀起簾子匆匆進來,「夫人,平陽府來人了...」

    李青急忙坐了起來,琉璃忙蹲下身子幫她穿了鞋子,兩人匆匆出了東廂,沿著抄手遊廊到了前院蘆草廳,木通的小廝垂手侍立在草廳門口,滿頭大汗,李青進了廳子,琉璃叫了小廝進來,小廝磕頭稟報道:

    「回夫人,奴才回來時,孩子還沒生下來,昨天戌正開始有的動靜,叫了一夜,到寅末張姨娘就開始時而暈迷,時而清醒,再往後,就是清醒的時候少,暈迷的時候多,奴才回來時張姨娘正暈迷著,木大爺和孫大爺都在外面侍候著等信兒。」

    「爺呢?在不在張府?」

    「回夫人話,爺進了平陽府,直接去的張府,站了一盅茶功夫,就出城去了望鄉營,奴才過來時,還沒進城。」

    李青面無表情的端坐著,半晌,才聲音平板的吩咐道:「辛苦你,這會兒立即還趕過去吧。」

    小廝答應著,起身倒退著出了廳子,急匆匆出來要了馬,奔平陽府去了。

    李青回到東廂,靠在半舊靠枕上,端著杯子,慢慢喝著茶,看著窗外出了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2-6 08:12 PM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祭陵(上)

    每隔半個時辰,木通就打發小廝過來稟報一趟,張府請來了巫師巫婆,三爺也在張府候著,張姨娘大部分時候都是暈迷著的,清醒過來的時候很少。

    直到申末時分,木通趕了回來,仔細的稟報著,孩子生下來了,是位姑娘,張姨娘還沒醒過來,平王已經回到了平陽府,直接進的張府,在府門口看到他,就把他打發回來了。

    李青面無表情的聽著木通的稟報,木通抬起頭,小心的看著李青的臉色,低聲稟報道:「聽孫義說,三爺要去無著庵請人,張府老太爺沒答應,三爺很生氣,只說爺的托付他不能不盡心,如今張家既然萬事都準備妥當了,他也就能放心的稟了爺,交了這差使去,三爺立時就打發人去了望鄉營,請爺的示下。爺在大門口吩咐奴才回來,說夫人也是三災八病的,身子骨一直沒好利落過,這生孩子的事,任誰也是幫不上忙的,讓夫人不要再跟著擔驚受怕的了,打發奴才回來稟報夫人。」

    李青默然聽著,點了點頭,「你也辛苦了,下去歇著吧。」

    木通答應著,看了看李青,嘴角扯出絲笑意來,低聲說道:「夫人放寬心,連爺在平陽府呢。」

    李青臉上露出絲笑意,瞄了木通一眼,「你知道我想著什麼呢?跟慶叔有什麼相干的?趕緊下去歇著吧。」

    木通面容輕鬆下來,笑嘻嘻的告退出去了。

    第二天晚上,平王帶人到了玉山莊子裡,李青忙迎了進去,平王臉色憔悴中帶著些陰沉,沉默著沐浴洗漱了,李青小心的侍候著他吃了飯,把丁三送進來的文書整理好了擺放到幾上,研好墨,泡了茶奉上來,輕手輕腳的轉身就要退出去,平王放下手裡的文書,伸手把她拉了過來,微微用力攬在懷裡,下巴抵著李青的頭頂,沉默著好半天,聲音裡帶著些低落,喃喃的說道:

    「張氏到現在也沒醒過來,無著庵的師父也請過去看了,我把她接回了王府,張家送了她妹妹跟過去侍候著,我也允了,張氏,」

    平王頓住了,半晌才困惑而傷感的接著說道:「不成人形,算起來,這已經是府裡第七個孩子了,她怎麼會這樣?」

    李青沉默的聽著,半晌才轉頭看著滿臉陰鬱的平王,聲音溫和的問道:「孩子好不好?」

    「嗯,又瘦又小,也不會哭,大人孩子都是這樣,也不知道張家是怎麼侍候的?」

    平王聲音裡隱隱透出些怒氣來,李青轉過身,仰頭看著平王,伸手輕輕撫著他的面頰,沒有說話,平王低下頭,看著李青,眼神溫和下來,輕輕歎了口氣,低聲說道:「我正要和你商量,孩子昨天接回府裡,我讓人先送到了母親那裡,過些日子,你避過了災星,把孩子接過去,讓她跟著你好不好?」

    李青怔了怔,垂著眼簾,這是她的本份,說不得不字,李青有些不安的微微動了動身子,往平王懷裡擠了擠,擔憂的說道:「我,害怕,孩子那樣小,我不知道怎麼帶才好。」

    平王低下頭,有些心痛的看著李青,一時沒有說話。

    李青又在玉山莊子裡住了七八天,才啟程回了十里莊,鄭嬤嬤接出了二門,侍候著李青進了竹園居。

    九月祭祖的日子眼看著一天天臨近了,連慶一連幾天,天天在十里莊和平陽府之間來回跑著,和李青仔細的商量著種種細節。

    李青齋戒了三日後,這天辰初時分,從十里莊二門裡上了車,在黑衣衛的護衛下,往玉檀山出發了。

    到了玉檀山腳下,已經是傍晚時分,一行人進了山下的別院裡,平王和李青分兩個院子住下,第二天,寅正時分,李青就被琉璃叫了起來,琉璃帶著竹葉、竹枝等四五個人,侍候著李青沐浴洗漱,換了大禮服,送李青出了院子,平王已經穿戴整齊,等在院門口了,李青低眉垂目的跟在平王身後,往享殿走去,祭好了陵,已經是辰末時分了,李青腿腳酸痛的跟在平王身後,平王留意著她,慢騰騰的往回走著,回到院子門口時,李青已經累得幾乎挪不動步子了,平王轉過頭,微微露出絲笑意,低聲說道:「明天一早,我要去山上拜陵,你就不用去了,咱們後天下午午末啟程回去,你,好好歇著。」

    平王聲音平板的說著話,眼睛裡閃著亮光,帶著絲期盼看著李青,李青低著頭,微微曲了曲膝,琉璃忙上前兩步,扶了李青進了院子,李青靠在琉璃身上,只覺得腿腳都不是自己的了,平王背著手站在院子門口,直看到李青進了屋子,看不到了,才慢吞吞的轉過身,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李青泡在熱水裡,輕輕的舒服的歎著氣,有些茫然起來,墓裡到底有什麼?也許什麼都沒有,木蓮和她不一樣,她是一個意外,一個概率小到幾乎不可能的意外,但木蓮也許不是,他去了哪裡?那百子蓮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不是這個世間的東西,也不是她那個世間的東西,他留下的筆記裡,沒有一個字提過這個,木蓮真的和她來自同一個世間嗎?

    「夫人,水都要涼了,你又出神了。」

    琉璃伸手摸了摸水,低聲抱怨著,李青轉過頭,懶洋洋的看了琉璃一眼,伸手示意扶她起來。

    琉璃和竹葉侍候著李青擦乾了身子,換了身白色素綾短夾衫,一條淡黃底繡同色折枝菊花曳地百折裙,綰了頭髮,李青吃了小半碗素麵,歪在東廂榻上,吩咐道:「我要好好睡一會兒,慶叔若來了,立即叫醒我。」

    琉璃答應著,取了明黃綾半舊拉絲被給李青蓋上,輕悄悄的拉上了窗簾,和竹葉一起,取了雙鞋子,坐在外間窗下榻上,邊做著針線,邊聽著動靜。

    申末時分,連慶帶著個靛藍包袱,進了院子,李青屏退了眾人,兩人商量了一刻鐘時候,連慶退了出去,李青叫了琉璃進來,吩咐她趕緊讓人做了些吃食送進來,李青有些食不下嚥的吃了幾口就放下了,斥退了竹葉等人,只留下了琉璃,指著包袱示意她打開,低聲交待道:「夜裡我要和慶叔出去辦點事,今晚只說你要陪著我睡在一起,外間今晚就讓綠蒿替你值夜。」

    琉璃打開包袱,看著裡面黑色夜行衣,臉色一下子發白了起來,抱著包袱擠到李青身邊,焦急而擔憂的問道:「夫人到底要做什麼?危不危險?我和夫人一起去。」

    「我是和慶叔一起去,你不放心我,難道還不放心慶叔?你和我一起去了,這裡怎麼辦?交給誰去?」

    李青微笑著看著琉璃低聲說道,琉璃皺著眉頭看著李青,「夫人到底要做什麼?這裡可是林家的陵地難不成夫人要和連慶去盜人家的墓不成?」

    李青嚇了一跳,忙一把摀住琉璃的嘴,「死丫頭,亂叫什麼?」

    琉璃固執的看著李青,「夫人要做什麼,總要和我透個底,讓我心裡有個數夫人這樣的身子,有點什麼事,跑都跑不動的這半夜三更的,又是在這樣的地方怪不得夫人無論如何不肯帶鄭嬤嬤過來夫人若不說明白,我就和你一起去若是夫人有個什麼閃失,我也不用活了。」

    李青滿臉無奈的看著琉璃,恨恨的說道:「真是反了天了,我的事還得你管著。」

    琉璃一聲不吭,只緊緊抿著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李青,李青垂下了肩膀,重重的歎了口氣,無奈的解釋著:「我和慶叔,那個,去這山上看看,這山上有個墓室裡,可能有木蓮留下的東西。」

    琉璃眼睛瞪得溜圓,李青忙解釋道:「沒事的,你放心,這事,慶叔已經和爺透過底了,要不,爺怎麼會帶著我來這裡祭什麼陵的?只不過,這事,他哪裡方便出面,只能裝不知道罷了,慶叔都準備好了,我不過就是過去看看,找些東西罷了,你不要這樣大驚小怪的。」

    琉璃擰著眉頭,疑惑的看著李青,李青無奈抬手撫著額頭抱怨道:「真真是不得了了,反了反了,到底誰是主子,誰是丫頭?」

    琉璃斜睇著李青,「夫人一向是無法無天慣了的,如今連……這種事也敢做了,連爺也真是的,凡事也太慣著夫人了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的話比秋月還要多你也知道,我找遍了木蓮所有的筆記,也沒找到過一星半點和百子蓮有關的記錄,前些天,聽爺說,林家有位姑奶奶,當年求醫求到木蓮那裡,木蓮送了兩枚百子蓮給她,後來,還給林家留了話,不讓封閉了這位姑奶奶的墓,所以我想著,也許木蓮後來到過林家這位姑奶奶的墓室,或許留下了什麼東西在墓室裡也說不定,所以才想著進去看看,哪,現在,你滿意了吧?!」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祭陵(中)

    琉璃皺著眉頭,盯著李青仔細而瑣碎的囑咐道:「那夫人一定要小心了再小心才行,死人的地方最是危險不過,夫人一定要走在中間,什麼東西都不要碰,什麼也不要拿,就是讓別人拿了給你看,也要遠遠的看,先讓人進去探著,多進去一會兒,多進去幾個人,看清楚沒事了,夫人才能進去……」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如今話真是越來越多了,比鄭嬤嬤可是囉嗦得多了,有慶叔陪著我呢,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李青笑著推著琉璃,打斷了她的話,琉璃擰著眉頭,憂心重重的看著李青,不放心的說道:「要不,還是我陪夫人一起去吧,既然爺也是知道的了,這院子裡我留不留也不打緊。」

    李青不停的搖著頭,笑著說道:「怎麼不打緊?今天晚上,這院子裡沒你哪裡能行?雖說爺是知道的,可這事,他無論如何也只能裝著不知道若是讓人知道我晚上離了這院子,不知道去了哪裡,這可就是大事了,可是能要人命的大事我沒事的,你放寬心就是了。」

    琉璃擰眉仔細想了想,點了點頭。

    戌末時分,琉璃摸著黑侍候著李青換了衣服,悄悄開了門,滿眼擔憂的看著李青跟著連慶出了門,消失在黑暗中,才回到床上,盤膝坐著,雙手合什,閉上眼睛,默默念起了心經。

    李青一身黑衣,裹得只露出一雙眼睛,跟在連慶後面,牽著連慶的腰帶,沿著牆根溜出了院門,院子內外四下的角落裡陰影急促閃動起來,片刻功夫,光影又恢復了回去,丁二伏在院子外的樹梢間,全神貫注的盯著圍在李青和連慶周圍,陣形嚴謹的十幾條若隱若現的黑影,隨著李青和連慶的走動,慢慢移動著。

    丁二看著連慶帶著李青轉了幾個彎,看不到了,才如落葉般飄進了隔壁的院子裡,靠近隱在門口黑影中的丁一,低低的說了幾句話,丁一點了點頭,丁二轉身又飄出院子,跟在李青後面往山上去了。

    丁一看著丁二出了院子,才轉身輕輕敲了兩下門,閃身進了屋,屋裡沒有點燈,黑暗中,平王正背著手,透過敞開的窗戶,看著外面,丁一低聲稟報了,平王皺著眉頭,緊繃著臉仔細的聽著,丁一稟報完了,垂手侍立著,等候吩咐,平王急促的來回踱了幾步,低聲吩咐道:「你也去看著,不能讓夫人有一星半點的閃失!」

    丁一躬身答應著,急忙告退出來,掩了門,竄出院牆,如一縷輕煙般飛快的往山上飄去。

    李青跟在連慶身後,拉著連慶的腰帶,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上走著,連慶仔細的看著路,小心翼翼的引著李青往前走。

    走了大約兩刻鐘功夫,連慶停了下來,仔細的看看四周,微微舒了口氣,低低的說道:「到了,就在前面,夫人放心,都安排好了,那些人這會兒正等在墓道口。」

    李青點了點頭,心裡突然緊張而茫然起來,若是真的,這裡真的能讓她回去,她真的要是回去了?連慶、鄭嬤嬤、琉璃,甚至秋月、木通、半夏,他們怎麼辦?他們會不會以為她死了?慶叔該是何等自責李青轉頭看著如護雛母雞般護著她的連慶,鼻子突然酸了起來,忙低下了頭,她也真是的,又想這些做什麼?這種不可能的概率,哪裡會有第二次的?可是,若是真的呢?木蓮回去的世間,是她的世間嗎?那百子蓮,可不是她那個世上能有的東西木蓮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的世間若不是她的世間,又是哪裡?李青心裡一時糾結萬端起來。

    連慶小心翼翼的護著李青,站到了已經掘開的墓道門口,墓道口立即閃出七八條人影來,都穿著黑色緊身夜行衣,裹緊了頭臉,只露出兩隻眼睛來,領頭的人上前半步,看了看李青,轉過頭,沖連慶點了點頭,做了個手勢,連慶點頭應了,轉過頭,低聲鄭重的交待著李青:「咱們這就要進去了,你一定要緊跟著我,千萬不能離開我半步若看到什麼東西,不要去碰,也不要離近了去看,只管和我說了,讓他們取出來再給你看一定要記住了!」

    李青點了點頭,前面七八個人中間閃出條路來,連慶護著李青上前兩步,進到中間,領頭的人輕輕做了個手勢,一個身材瘦小,眼睛小卻極亮的男子率先往裡走去,領頭的全神貫注的看著他,直看著他一路試探著走了一二十步,才揮揮手,帶著兩個眼睛亮得彷彿能發出光來的人,三個人一邊緊盯著最前頭的瘦子,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動靜,慢慢往前走去。

    李青緊緊的抓著連慶的腰帶,微微有些緊張的跟在連慶後面,左右各有一個人,手裡拿著根黑漆漆的長棍一樣的東西,護衛著李青和連慶,最後兩個人小心的跟在後面,不時回頭觀察著動靜,一行人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沿著墓道往墓室走去。

    這間陵墓墓道相當寬闊,卻極其簡潔,一色用大塊青石壘成,卻幾乎沒有任何裝飾,拐了幾個彎,各處厚重的石門竟都是大開著的,也沒有任何機關,一行人走得極其順利,領頭的人還是極其小心翼翼著,走了好大一會兒,一行人才轉進了墓室,墓室用瑩白的大塊石頭壘就,看起來極是寬大,領頭的人極其奇怪的「咦」了一聲,李青立即轉頭盯住了他,拉了拉連慶,連慶轉頭看了看領頭的人,順著他的視線,打量著四周,領頭的人回過身來,看著李青低聲解釋道:「看這墓室的樣子,應該是夫妻合葬墓規制,你看,連棺床,也是兩個,現地左邊空著,只有右邊放著棺槨,有些個古怪!」

    李青眼睛亮亮的閃出光來,急忙轉頭仔細的打量著棺床和墓室,可墓室裡除了右邊棺床上放著的棺槨,四周竟是乾淨得連塊石頭也沒有!

    李青有些急切的拉著連慶,在墓室裡走動著,仔細的尋找著,領頭的人看了看李青,也指揮著其它人仔細的尋找起來,一行人尋遍了每一寸角落,還是沒發現任何東西,李青滿眼失望,站在墓室門口,環顧著四周,眉頭皺了皺,貼在連慶耳邊,低低的說道:「讓他們找找,會不會有暗室什麼的?」

    連慶點了點頭,和領頭的人說了,領頭的人點了點頭,帶著眾人開始仔細的敲起四周的牆壁和地面來,慢慢的、仔細的一寸寸的過著,邊敲邊仔細的側耳聽著,足足敲了小半個時辰,才敲遍了整間墓室,幾個人面面相對,攤開了手,領頭的轉頭看著李青,搖了搖頭,低聲而自信的說道:「肯定沒有,全都是實的。」

    李青滿眼失望,轉過頭,猶豫著看著棺床上的棺槨,領頭的人低聲說道:「這裡透著古怪,看這墓道、墓室,規制不低,都是大手筆,可這墓道、墓室裡,竟是一星半件冥器也沒有,這麼大的墓室,除了這棺槨,竟空成這樣這墓肯定沒被人盜過太古怪太反常!」

    李青眼睛瞇著眼睛,盯著棺槨看了半晌,轉過頭,看著連慶徵詢著意見,連慶溫和的看著李青,低聲說道:「看看吧。」

    李青垂下眼簾,點了點頭,領頭的人看著李青,回身聚了眾人,圍著棺槨仔細的看著,李青拉了拉連慶,低低的堅定的要求著:「我要近前些看著!」

    連慶低頭想了片刻,點了點頭,領著李青靠近了棺床。領頭的人回頭看了看李青,和其它幾個人圍著棺槨來來回回轉著四五趟,領頭的人指著外槨上的一條花紋,往後退了半步,稍稍遠離棺槨,站定了,閉上眼睛,做著奇怪的動作,嘴裡唸唸有詞,其它人都恭敬的低頭站著。

    領頭的人完成了儀式,有四個人戴上手套一樣的東西,從背後的包袱裡取了幾個形狀古怪的工具出來,各站在棺槨一角,兩人拿著只烏黑黑、短而粗扁的東西,沿著外槨上領頭的人指過的那條紋,一點點往裡送進去,棺槨發出輕微卻又極響亮的咯吱聲,棺槨蓋慢慢動了起來,拿著工具的兩個人依舊全神貫注的一點點往裡送著,過了一刻鐘功夫,兩個相互看了看,停了下來,做了個手勢,旁邊又有兩人上前,戴著手套一樣的東西,六人一起慢慢的掀起了外槨的蓋子,抬起來,放到了另一側棺床上。

    李青急忙就要上前去,連慶一把拉住了她,把她拖了回來,領頭的人摸了件東西出來,塞進了嘴裡,揮手示意其它人退後,自己小心翼翼的上前,低頭查看著外槨裡面。

    過了足足有兩盅茶的功夫,領頭的人才彷彿鬆了口氣般,退後了兩步,沖連慶打了個手勢,連慶小心的護著李青上前,李青急忙低頭看向外槨裡面,只見外槨與內棺間有一寸多寬的空隙,空隙間滿滿的充斥著透明的液體,內棺和外槨一樣,只刷著清漆,連半點花紋也沒有,樣子也極是平常的,沒有半點出奇之處,可這普通異常的槨棺和這槨棺間的透明卻彷彿粘稠異常的液體,卻讓李青生出一種極其古怪的感覺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2-6 08:18 PM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祭陵(下)

    李青仔細的看著槨和棺之間的液體,那些看似透明的液體反著光,竟無法看到底,李青仔細的看了一會兒,有些焦躁起來,轉頭看著領頭的人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領頭的人滿眼迷惑和茫然的搖著頭,「從沒見過樣的冥物,看不出來,那個,這個!」

    領頭的人臉上閃著驚訝、迷惑、惶惑,和各種說不出的表情,指著內棺,語調也古怪緊張起來:「這內棺,封都沒有封,就這樣,這樣放著!」

    「那?不用動這些。」

    李青瞥了眼內棺,又轉眼仔細的觀察著那些奇怪的液體,心裡竟無端生起股濃濃的厭惡來,李青微微退後半步,遙遙指著槨棺間的液體,「是不是不用動這些東西,就能把內棺打開了?」

    領頭的人連連點著頭,上前半步,示意連慶帶著李青靠後,揮揮手,剛才掀起外槨的四個人上前,用黑漆漆的勾子鉤住內棺蓋的四個角,輕輕巧巧的就把內棺蓋抬到了一旁,打開了內棺。

    領頭的人探過頭去,看著棺內,愕然傻在了那裡,李青也顧不得其它,拖著連慶急急的奔了兩步,伸頭看著棺內。

    棺內和外槨一樣充滿了透明的液體,只是棺內的液體看起來清爽透明了很多,液體間懸浮著一具年青女子的身體,面容安祥,看起來彷彿只是睡著了一般,穿著身白色素綾衣裙,頭髮完全散開來飄在液體裡,兩隻手握著只紫黑色的長長的匣子,放在胸前,左手無名指上戴著枚黃金指環。

    李青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棺中仿若生人的女子,女子眉眼間極為疏朗乾淨,和平王有著四五分的神似,李青的目光從她臉上慢慢移到胸前,怔怔的看著她左手無名指上的指環和握在手裡的匣子,這世上,沒有把戒指特意戴在無名指上的習俗,閨閣之中,習慣把璀璨精緻的戒指戴在食指和中指上,更講究要成雙成對的戴,棺中的女子渾身上下,除了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黃金指環,沒有其它任何別的飾物這指環,戴在無名指上的指環,有什麼特別的暗示嗎?

    還有那個匣子,李青目光熱切的盯著女子雙手間握著的匣子,匣子裡一定有東西,極其重要的東西,她才會把它這樣緊緊的握在胸前李青盯著匣子看了半晌,轉頭看著領頭的人,領頭的人正兩眼發呆的看著棺中的女子,李青忙轉頭看向連慶,連慶輕輕咳了一聲,拉了拉領頭的人,領頭的人猛然驚醒過來,轉頭看著李青,指著棺內的女子,喉嚨有些發緊的說道:「這,這,不可能這裡古怪咱們,趕緊走趕緊出去太古怪!」

    李青愕然看著領頭的人,「哪裡古怪?」

    「死了上百年的人,死了,百年的人沒有這樣的事!」

    領頭的人滿臉恐懼的看著棺內的女子,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李青心裡突然焦躁起來,轉頭看了看棺中恍若生人的女子,緊緊盯著她握在手裡的長長的匣子,她一定要拿到這個匣子這裡面一定有很重要的東西,說不定就是她想要的東西,這墓室,這槨棺裡的種種古怪一定都和木蓮有關!

    李青轉過頭,帶著些傲然,斜睨著領頭的人,聲音平穩淡然的說道:「這有什麼好古怪的?不過是因了這些藥水罷了,這都是木蓮大師的做出來的東西,也沒什麼好古怪的!」

    領頭的人睜大眼睛看著李青,又轉頭看向連慶,連慶衝他微微點了點頭,領頭的人面容放鬆下來,往前走了半步,仔細的打量著棺內的女子,輕輕感歎著:「怪不得,真是神奇神奇!」

    李青指著棺裡女子手裡握著的匣子,轉頭看著領頭的人吩咐道:「我要那個匣子!」

    領頭的人立即轉過身,揮手示意,進來時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精瘦男子上前,從背後取了個夾子一樣東西出來,穩穩的探過去,眨眼間,已經取了匣子出來,沾在匣子上的液體如一根極細的絲線般,順著匣子平滑異常、沒有絲毫間斷的往下流著,男子手裡的夾子懸停在內棺上方,微微頓了頓,頓斷了絲線般的流淌,快速的把匣子取出了外槨,放進了另一個男子張開的皮囊裡,男子手腳極快的紮緊了皮囊,又放進了一個皮囊,再紮緊,再放到了個一個大一些的匣子裡,扣緊匣子,又把匣子放進了一個皮袋子裡。

    李青看著男子收好了匣子,轉頭又看了一眼內棺,只覺得那清爽透明的液體彷彿有了些變化,彷彿有一絲污濁從女子手裡漫延了出來,李青睜大眼睛,仔細的看著,突然噁心的轉過了頭,那漫延出來的污濁,是女子的血肉!

    李青急忙轉過身,往後退去,站在槨棺旁邊的男子已經極快的抬了棺蓋蓋了上去,李青手指顫抖著拉了拉連慶,連慶轉頭看著李青滿眼的驚恐,立即半拖半抱起李青,飛快的往墓道外奔去,一邊跑,一邊揮手示意著,領頭的人立即反應了過來,揮手示意著,一行人也顧不得蓋上外槨蓋子,轉身急忙往外面飛奔著。

    墓室口閃過幾條黑影,掠起李青,風一般瞬間飄到了墓道口,李青聞到了一絲香甜卻讓人極噁心的味道,忙叫了起來,「屏氣!」

    黑影拖著她,速度猛得加快了許多,急急的衝出墓道,速度依舊極快的往遠處飄過去。一直飄到了半里外的一處享殿旁,才停了下來,李青頭暈目眩的伏在黑衣人背上,乾嘔了起來,黑衣人忙轉過頭,扶著李青坐到了台階上,焦急的低聲問道:「夫人,您沒事吧?」

    是丁一的聲音,李青微微擺了擺手,勉強止了乾嘔,焦急的問道:「慶叔呢?」

    「我在這裡。」

    連慶聲音裡帶著顫抖,在李青背後低低的答應著。李青舒了口氣,微微直起上身,手指顫抖著從腰間摸索著解了個荷包下來,先倒出了兩粒藥丸,把荷包遞給丁一,吩咐道:「把這裡面的藥分給大家,一人一粒,直接嚥了就行。」

    丁一恭敬的接過荷包,轉身把藥一一分了下去,李青把手裡的藥丸遞了一粒給連慶,自己嚥了一粒,李青剛把藥放到嘴裡,就覺得腳下微微震動了幾下,正驚訝間,丁二飛身掠到了享殿邊,手裡拎著只皮袋子,微微喘著氣,丁一忙遞了只藥丸過去,丁二點頭謝了,把藥丸放到嘴裡嚥了,才開口稟報道:「回夫人,墓塌了。」

    李青低頭看著他手裡的皮袋子,張了張嘴,又嚥了回去,沉默了半晌,才低聲吩咐著:「凡進過墓道的,回去衣服全部脫下燒了,你去跟慶叔拿了方子,熬了藥湯出來,每個人都要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洗一遍,回頭我再讓人送些藥丸過來,吃上兩天,就沒事了。」

    丁一和丁二恭敬的答應著,李青看著丁二手裡的皮袋子,微微遲疑了下,丁二低聲說道:「夫人,東西好好的,奴才先拿著吧。」

    李青點了點頭,低聲說道:「這個皮袋子,先不要動,等我想出法子來再說吧。」

    丁二恭敬的答應著,一行人又歇息了片刻,才起身,拱衛著李青,往山下走去,剛走了沒幾步,就看到山上幾縷黑影箭一般掠了過來,丁一立即撮著嘴發出了幾聲清脆的鳥鳴聲,黑影猛然頓住,往丁一這邊疾速掠了過來,李青瞇著眼睛,茫然的看著那些飄忽不定,時隱時現的陰影,平王衝到李青身邊,猛的把她攬在懷裡,焦急而倉惶的問道:「你沒事吧?傷著了沒有?」

    「沒事,我好好的,唉,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的衣服,不乾淨,好像沾上了不好的東西。」

    李青想推開平王,平王緊緊摟著李青,一動不動的站了半晌,才輕輕的舒出口氣來,丁一忙趁機遞了粒藥丸過來,放到了平王嘴裡,平王嚥了,抱起李青,縱身躍起,往山下的院落裡掠去。

    李青和平王沐浴洗漱乾淨,天已經快亮了,平王抱著李青,送了她回到自己的院落裡,進了內室,琉璃正滿臉焦急的在屋裡來回轉著圈,見平王抱著李青進來,急忙撲了過來,李青一隻手掩著嘴,打著呵欠,一隻手衝她搖晃著,示意她不要說話,平王抱著李青,把她放到床上,低聲囑咐著:「咱們要午後才啟程回去,你什麼都不用管,好好睡一覺。」

    李青睏倦的打著呵欠,點著頭,平王放下李青,仔細的給她蓋好了被子,側身坐在床邊,低頭憐惜的看著她,那聲震動響起時,他的心也跟著瞬間被震得粉碎彷彿天地間在那一刻冰封了起來,天地萬物都成了空茫茫一片,心也空茫茫一片,一片死寂,沒有溫暖,沒有聲音,連半絲生氣也沒有,若是……平王心猛然縮成了一團,機靈靈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往下想,那一刻的死寂空茫,讓他從未有過任何畏懼的心裡,生出絲絲驚恐來,若她有一星半點的閃失,往後的日子,在這般死寂空茫裡,他要怎麼樣才能活得下去?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返程

    他真不該放她去做這樣的事那墓竟坍塌得一絲不剩那墓裡竟然會有毒!

    上天祐他,她沒事她好好的窩在自己懷裡,好好的睡在這裡,平王眼睛微微濕潤起來,低頭看著已經迷迷糊糊睡著了的李青,慢慢彎下身子,溫柔的在她臉上親吻著,半晌,才直起身子,仔細的給她掖好了被子,站起來,嘴角帶著笑,看了一會兒,才輕手輕腳的轉身出了屋。

    第二天,李青一直睡到午正才睜開眼睛,琉璃帶著幾個丫頭,侍候著她匆匆洗漱更衣,剛吃了小半碗粥,平王已經大步進了屋子,李青忙放下碗,起身曲膝行著福禮,平王笑著拉起她,迎著光線,仔細的看著李青的臉色,溫和的說道:「還是有些倦容,上了車你就躺著吧,路上還要走很長時候。」

    李青笑著點了點頭,仰頭看著平王,「爺看起來神采奕奕,精神好得很。」

    平王笑了起來,抬手輕輕撫著李青的鬢角,憐惜的把她送到桌邊坐下,「不要著急,你慢慢吃好了,咱們再動身。」

    「我吃好了,咱們走吧。」

    李青站了起來,笑著回道,平王揚了揚眉梢,微笑著搖了搖頭,轉身看著琉璃問道:「點心準備了沒有?」

    「回爺的話,都準備著了,夫人胃口小,只要出門,竹雨都準備著點心,帶著紅泥小爐,隨時備著夫人招呼。」

    琉璃笑著曲膝回著話,平王點了點頭,伸手拎起竹葉手裡捧著的披風,給李青穿上,仔細的繫好了帶子,牽著她的手出了門,送上了車,琉璃指揮著水蘇等人急忙收拾了,跟了出來,平王正站在車前,掀著車門簾子,仔細的囑咐著李青,李青端坐在車裡,眉梢微微挑著,笑盈盈的答應著,琉璃垂手侍立在車旁,等平王說完了話,才曲膝施了禮,上了車。

    車子微微頓了頓,緩緩往前行去。

    李青隔著車窗上的輕紗,看著平王上了馬,在護衛的拱衛下,疾馳而去,才輕輕呼了口氣,放下簾子吩咐琉璃:「給我把大衣服去了,這路上又是大半天,我昨天累壞了,還沒睡過來呢。」

    琉璃忙上前侍候著她卸了簪環,去了外面的大衣服,只餘了身輕羅衣褲,侍候著她靠在靠枕上,蓋上了滿繡折枝薔薇拉絲被,李青舒服的打了個呵欠,閉上了眼睛。

    李青一覺醒來,伸展著腰身,轉頭正看到琉璃斜靠在車廂壁上,隨著車子的晃動,頭不停的磕著車廂壁,睡得正香,李青悄悄坐起來,取了個靠枕,輕手輕腳的想墊在琉璃身後,琉璃一下子驚醒過來,李青急忙安慰著她:「是我,你睡著了,我想給你墊個枕頭。」

    琉璃歉意的笑了起來,「我怎麼就睡著了!」

    「你昨晚也是一夜沒睡?」

    李青歪頭看著琉璃,笑著問道,琉璃點了點頭,「夫人去了那種地方,我哪裡睡得著直念了半宿的心經,後半夜連心經也念不進去了,又不敢出門,這種事,夫人下次千萬不要再自己去做了讓奴才們去就行了,夫人不是說過,什麼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

    琉璃直起身子,取了件長裌衣過來,給李青穿上,又打開暖窠,倒了杯溫茶水出來,侍候著李青漱了口,掀起車簾子,吩咐外面的梁靜:「夫人醒了,讓竹雨把燕窩粥送過來吧。」

    李青摸了摸小腹,笑著說道:「你一說燕窩粥,我還真是有點餓了。」

    「夫人忙了一夜晚,到現在就吃了小半碗粥,哪有不餓的?上車前,我就讓竹雨準備著了,竹雨還蒸了屜豆腐皮包子,夫人也吃幾個吧。」

    李青笑著點著頭,不大會兒,幾個婆子送了燕窩粥和豆腐皮包子過來,琉璃放下靠在車廂前面的桐木小幾,接過粥和包子放了上去,又侍候著李青淨了手,李青慢慢喝了粥,吃了幾個包子,舒服的歎了口氣。琉璃吃了剩下的幾個包子,把碗碟收拾了遞了出去,收起小幾,從另一個暖窠裡倒了茶水出來。

    李青靠在靠枕上,笑盈盈的看著琉璃收拾著東西,琉璃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轉頭看了看李青,笑著說道:「這會兒,夫人的臉色看起來好得多了。」

    李青笑著點著頭,「我沒事,你也擔心得太過了。」

    「剛才從院子裡出來的時候,我看到連慶了,他臉色也是難看得很,我看哪,他心裡不知道多後悔呢他就不該由著夫人性子,帶夫人去那種地方!」

    琉璃低聲抱怨著,「爺肯定也嚇壞了,今天早上送夫人回來,都不讓人碰夫人的!」

    李青接過琉璃遞過來的杯子,慢慢抿了口茶,只笑著也不說話,她要是知道昨天那墓竟坍塌了,她和連慶差點被埋在裡面,還不知道要嚇成什麼樣子,又要囉嗦成什麼樣子!

    「琉璃,你到後面車上去睡一會兒去,隨便叫竹枝她們過來一個,在我這裡侍候著就行了。」

    李青看著琉璃滿眼的紅絲,有些心疼的吩咐道,琉璃猶豫了下,「去吧去吧,我這會兒好好的,又沒什麼事,你要是累病了,不知道又要給我添多少麻煩呢!」

    李青笑盈盈的接著說道,琉璃笑了起來,掀起簾子吩咐了下去,車子停了停,琉璃下了車,不大會兒,竹枝在外面稟報了,掀起簾子進了車廂。

    李青歪在靠枕上,透過車窗上的紗簾,看著外面滿目秋色,慢慢想著心事。

    正出神間,外面微微有些騷動,車子停了下來,竹枝急忙回身,正想掀起簾子,簾子已經被掀了起來,平王站在車前,竹枝急忙下了車,退到了後面的車子裡坐著。

    李青侍候著平王去了外面的長衫,淨了手,倒了杯茶遞給他,平王擠在李青身邊,靠著靠枕,接過茶,一口喝了,舒服的伸展著身子,伸手攬過李青,藉著車窗透進來的光線,仔細的看著李青的臉色,滿意的點了點頭,「看起來好多了。」

    李青笑盈盈的也不答話,平王伸手攬過李青,把她擁在懷裡,半晌,才滿足的歎了口氣,「不要再做這樣危險的事了,你這身子,真有點什麼事,跑都跑不動下次若再想做什麼,跟我說,我陪著你去,嗯?」

    李青仰起頭,笑盈盈的看著平王,點了點頭,平王伸手從帶進來的匣子裡取了件折子出來,遞給李青,「你看看。」

    李青打開折子,裡面掉出封書信來,平王伸手接住信,輕輕笑著遞給李青,「這是吳未俊的投書,昨天送到福生府上的,福生連夜讓人送了過來。」

    平王說著,舒暢的笑了起來,李青打開折子,仔細的看了一遍,又看了吳未俊的投書,笑著合上遞給了平王,「恭喜爺,吳家不等爺收攏,就送上門來了,看這書信,吳未俊還是有些個才氣見識的,恭喜爺又收了個能臣幹吏!」

    李青笑盈盈的恭賀著,平王伸手攬過李青,在她額頭上重重的吻了下,「吳未俊前幾天就張羅著看宅子,聽說已經看好了,看來是打算著久居於平陽府了,吳家興盛百年,果然有些道理,這份見識就讓人佩服,我想讓他暫時跟著福生做個幕僚,你看呢?」

    「爺英明著呢,我哪裡知道這些事的說起來,這個吳未俊也是成名多年的神童才子,看起來,也像是個懂經濟有才能的,爺自然是要重用了他,也好給天下賢者樹一個榜樣不是!」

    李青有些漫不經心的說著,平王坐直了身子,伸手把李青抱到懷裡,低頭定定的看著她,

    「這個吳未俊,在外面遊歷期間,一直打理著吳家的生意,這幾年,又管著吳家對外的交往關係,放到戶部,倒是正合適,只是。」

    平王頓了頓,微微擰著眉頭,聲音放低了些,「吳家合族都在慶國,厲氏母族又是皇后一系,也是二皇子一系,戶部關聯太大,我實在是不敢放他過去!」

    李青垂著眼簾,往平王懷裡擠了擠,沒有說話,平王摟了摟她,追問道:「你的意思呢?」

    李青伏在平王懷裡,彷彿有些睏倦的打了個呵欠,搖了搖頭,「我哪裡知道這些都是軍國大事,我一個小女子,知道些什麼爺不應該問我這個!」

    「青青!」

    平王拍了拍李青的後背,有些無奈的看著她,「這些事,我也就能和你商量商量,福生老實可靠,可也是個沒大用的,書生氣太濃了些,你這個小女子的見識眼光,我不及的地方還有的是,你倒說說看看,若是你,怎麼用他?」

    「若是有人投靠我,男的交給慶叔,女的交給鄭嬤嬤。」

    李青慢騰騰的說道,平王窒了窒,眉梢高高的揚了起來,半晌,突然失聲笑了起來,低頭看著李青,「依你的法子,只是爺只有你一個,不分男女,只要有人投靠爺,都交給你,這個吳未俊也交給你,你如何安置?」

    「交給慶叔!」

    李青毫不遲疑的答道,平王一口氣噎在了喉嚨裡,半晌,突然低下頭,狠狠的吻在了李青唇上,輾轉吮吸著,壓著她倒在了車廂裡。

    李青被壓得臉色紅漲起來,努力著掙脫開,伸手打著平王的臉,「爺又發瘋呢!」

    平王伏在李青身上,貼到李青耳邊,微微用力咬著她的耳垂,聲音低得幾不可聞,「爺就這麼讓你信不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2-6 08:23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2-6 08:35 PM 編輯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喜事(上)

    李青掙開平王,往邊上挪了挪,坐了起來,瞇著眼睛,滿臉莊重的轉頭看著平王,慢騰騰的說道:「爺這話又是不通,怎麼叫信不過?爺是夫,是君,是我頭上的天,我不信你還信誰去?爺說的這些個事,哪一件是內宅婦人該問該管的?我好歹也讀過幾天書,女子四德也知道些個,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自然要謹守著規矩禮法,哪裡能錯得一星半點的?」

    平王也直起上身,聽著李青的話,一時怔了起來,表情古怪的看著李青,她昨天夜裡剛剛盜了人家的墓,毀了人家的墓,這會兒,規矩禮法上倒錯不得一星半點了平王呆了片刻,突然大笑了起來。

    李青回過頭,狠狠盯著捧腹大笑的平王,惱怒的隨手拎起本書,扔了過去。

    李青回到十里莊,歇息了兩三天,才算定下心來。

    木通到平陽府打聽了幾天,回來稟報道:「……宅子就買在燈芯胡同,和厚德居也就隔著兩條街,原是隴平府一個富商的的宅子,賣了有一陣子了,因為宅子太大,聽說修建時又是請了朱先生幫著畫的圖,花了不少銀子修好了,也沒住幾年,雖說賣家著急著要出手,可因這宅子價錢太高,一直沒人能買,我托了經濟,進去看了看,看起來,確實像是朱先生的手筆,房子修得很是清雅,花園極大,景致也好,這幾天吳三公子的管家已經帶著人在整理打掃了。」

    李青仔細的聽著,木通抬頭看了看李青,頓了頓,接著稟報著:「吳三公子還買了不少下人僕婦,除了隨身跟著侍候的人,其它竟都是現從平陽府買進來的。」

    木通頓了頓,聲音低了下來,「奴才請了連爺的示下,也送了一個廚子,一個針錢房的人,一個長隨和一個粗使丫頭進了府。」

    李青微微瞇了瞇眼睛,點了點頭,「你想得周到,這吳未俊是個聰明人,這樣敞開了,倒也光明,爺必定也送了不少人進去,你交待這幾個人,仔細著當好差使就是了,最要緊的是藏好身份。」

    木通低聲應了,告退出去了,李青一個人坐在花廳裡,半晌才起身出來,帶著綠蒿沿著抄手遊廊,往瑯嬛居去了。

    日子很快就到了九月底,鄭嬤嬤連著幾天都住在了平陽府,準備著秋月出嫁的事。楊元峰回到了平陽府,隔天,就和楊元嶂一起,往十里莊過來給李青請安來了,李青隔著簾子受了禮,交待了幾句,收了幾簍子福桔,就打發兩人回去了。

    隔天,鄭嬤嬤疲憊卻興致高昂的回到十里莊,仔細的和李青說著婚禮的種種安排,聘禮多少盒,活雁有多難得,嫁妝多少抬,多少人添了妝,什麼時候發嫁妝,什麼時候接親,什麼時候發嫁,全福人請的誰,壓轎的小公子如何的粉妝玉砌,張家大奶奶準備了多少張小銀票子……

    李青滿臉嚮往的聽著,突然坐直了身子,轉頭看著琉璃說道:「咱們兩個,說什麼也得看著秋月出嫁才是!」

    琉璃正聽得出神,聽了李青的話,眼睛亮亮的點著頭,片刻就反應了過來,又搖起頭來,笑了說道:「夫人若是去了,人家兩家別的不用做了,都得忙著侍候你了,這還不說,滿平陽府可就沒人看嫁妝,看新人出嫁了,都得追著夫人看醫神去了,豈不是反倒委屈了秋月?這個熱鬧夫人是看不得的了,還是我替夫人去吧,我替夫人去送秋月出嫁,再從頭看到尾,回來仔仔細細的說給夫人聽就是了。」

    琉璃說到最後,興奮起來,轉頭看著鄭嬤嬤,「嬤嬤說說看看,這樣是不是最合適?」

    鄭嬤嬤笑著看著琉璃教訓道:「你個死丫頭,都是夫人慣得你,哪的你這樣打趣夫人的?有我過去就是了,你也不用過去湊熱鬧了。」

    琉璃吐了吐舌尖,沒敢再說話,李青笑盈盈的看著她,抬手叫了她過來,低聲說道:「咱們可以悄悄的去啊,我當公子,你做書僮,找個居高臨下的茶樓,看秋月出嫁去。」

    琉璃眼睛亮亮的點著頭,拍著手,滿臉笑容的奉承道:「還是夫人辦法多,這主意最好!」

    鄭嬤嬤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反對,只轉頭看著李青,「這事,你得請了爺的示下,爺同意了才行。」

    李青連連點著頭,「你放心,我今天晚上就和他說。」

    說著,轉頭看著琉璃吩咐道:「你去把咱們出去的衣服找出來,若不合適,還得趕緊讓人做新的出來。」

    琉璃滿臉笑容的曲膝答應著,鄭嬤嬤笑著搖著頭,三人又說了會兒話,鄭嬤嬤告退了出去歇息去了。

    晚上,平王看完了文書,李青放下手裡的書,跳下床,親自上前侍候著他洗漱,平王微微有些驚訝的看著慇勤的忙前忙後的李青,挑了挑眉梢。

    李青侍候著平王躺到了床上,伏在他胸前,笑語盈盈的問道:「爺今天累不累?」

    平王微微瞇著眼睛,點了點頭,李青嘟了嘟嘴,藉著微弱的燭光,仔細的看著平王,接著說道:「後天是秋月成親的日子,聽鄭嬤嬤說,準備的還算過得去。」

    「嗯。」

    平王不經意的應付著,閉上了眼睛,李青盯著平王看了一會兒,從他身上挪開來,轉過身,往旁邊躺下了。

    平王等了一會兒,沒見動靜,輕輕轉過頭,微微睜開眼睛,看著李青已經背過身去,裹著被子睡下了,平王怔了怔,側過身子,攬住李青,低聲問道:「你有事要和我說?怎麼不說了?」

    「爺累了,明天再說吧。」

    李青聲音淡淡的答道,平王窒了窒,把李青往懷裡攬了攬,陪著笑低聲問道:「生氣啦?我不過和你玩笑罷了,你想說什麼,說吧,我聽著呢。」

    「沒什麼大事,明天再說吧。」

    李青閉上了眼睛,平王支起胳膊,探過頭仔細的看了一會兒,伸手把李青抱了起來,讓她面對著自己,伸手捏了捏李青的下巴,「你那個丫頭成親的事,都準備好了?」

    「嗯!」

    平王輕輕笑了起來,低頭在李青唇上輕輕吻了下,「你要和我說的,就是這成親的事?」

    「嗯,我想去看看熱鬧。」

    李青垂著眼簾,有些漫不經心的說道,平王眉頭微微皺了皺,低頭看著李青,半晌,才笑著說道:「你要看熱鬧,這倒是小事,只是,楊元峰那個宅子太小了些,也不知道關防上能不能布得開,只怕有些不方便,明天我讓人去看看?」

    「不用關防,我不過想看看熱鬧,不去楊家,也不去張家,換了衣服,找個茶樓遠遠看看就行了。」

    李青慢騰騰的說道,平王怔了怔,攬著李青,輕輕笑了起來,「你穿了男裝,也沒有半點男人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個弱女子,還是……」

    平王低頭看著李青,頓了頓,硬生生轉了話意,「還是我陪你去吧,咱們一起去看這個熱鬧。」

    李青仰頭看著平王,眼睛彎彎的笑著點著頭,「我給你當小廝,我就裝成你的小廝吧,你總不能帶著個丫頭出去吧。」

    平王吃吃笑了起來,手順著李青的後背一點點撫了下去,聲音低低的笑道:「你哪裡像個小廝的樣子?你這眼睛,這腰身……嗯,聽說前些日子,你讓穩婆局送了不少壓廂底過來,要不,現在拿出來,爺陪你,仔細,研究,研究……」

    隔天一大早,李青興致勃勃的換了身玉色長衫,帶著穿著書僮裝的琉璃和綠蒿,跟著出了門,平王抱了李青上了馬,抖動著韁繩,催著馬慢慢往前跑著,微微低著頭,俯在李青耳邊,笑著說道:「你穿這長衫,倒,柔媚得很,哪裡有你這樣的男子的。」

    李青張了張嘴,剛想反駁,立即又閉上嘴,嚥了回去,相公館裡,比她更柔媚的男子多得是,只是,這個,既不是她應該知道的,也不是她能知道的,李青撇了撇嘴,「爺以為男子都像爺這樣粗……那書裡說的六朝時候扮觀音的玉人,不就是生得比女子還要好的?」

    「爺粗什麼?粗魯、粗笨、粗鄙?」

    平王沒有理會那個六朝的玉人,只盯著李青前半句話追問道,李青眼珠微微轉了轉,摟著平王的腰,笑盈盈的仰頭看著他,「爺覺得哪個更合適些?」

    平王怔了怔,笑了起來,「爺可是這天下出了名的美男子號稱玉面閻羅的是玉面又是閻羅哪裡粗魯了?這天下,也就你配得上爺,也就爺配得上你!」

    李青愕然看著一本正經、滿眼促狹的看著她的平王,笑得伏倒在平王懷裡,平王空出一隻手摟著她,也跟著笑了起來,等她止了笑,才低頭仔細的看著她,低聲問道:「你是不是真覺得爺太過粗魯了?」

    李青笑著搖著頭,仰頭看著平王,認真的說道:「爺是生殺予奪,掌天下興亡、百姓生死的王,不是整天吟詩作對,憐春傷秋的書生。」

    平王低頭看著李青的眼睛,突然俯下身子,貼到李青耳邊問:「若有來世,青青是不是想嫁個才華橫溢、風流倜倘、溫柔體貼的才子?」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喜事(下)

    李青心裡警覺驟生,平王已經抬起頭,緊緊盯著李青的眼睛,李青抬手挽了平王的脖子,漫不經心的說道:「才華橫溢?這天下還有人才華竟能比我還多的?風流倜倘,風流倜倘的人都是要妻妾成群的至於溫柔體貼。」

    李青笑了起來,挽著平王的脖子,直起上身,在平王唇上飛快的吻了下,低低的笑著含糊的說道:「沒有人比爺更溫柔更體貼了。」

    平王有些眩目般閉了閉眼睛,半晌,突然笑了起來,拖長了聲音,懶洋洋的說道:「妻妾成群都是要妻妾成群的今天爺才算親耳聽你說了這句話!」

    李青怔了怔,微微皺了皺眉頭,咬住了嘴唇,斜睇著平王,平王輕輕笑著,又念了幾遍妻妾成群,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李青,「摟緊我,咱們得趕緊些了,要不然,你就看不到你準備的那些嫁妝招搖過市了。」

    平王帶著李青從後門進了燈草大街上的一家茶樓,丁一已經垂手等候在茶樓後門口了,直接引著平王和李青上了二樓,二樓臨街的簾子已經捲了一半起來,屋子裡極是乾淨清爽,一角放著紅泥小爐,旁邊的小幾上整齊的放著杯、壺等茶具,屋子正中間只放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七八碟各色點心,丁一笑著解釋道:

    「爺,夫人,這些點心都是從厚德居送過來的,湯掌櫃還讓轉告夫人,中間那兩碟子點心是大師傅們剛做出來的新鮮樣子,夫人正好過來,就請夫人評點評點,若覺得好了,才敢上了菜單子呢。」

    李青笑著點了點頭,走到窗前,探頭往外看去,平王跟在李青身後,指著旁邊的一條巷子解釋道:「這條叫燈芯胡同,那邊過去再轉過彎,走上一射之地,就是張府,沿著這燈芯胡同走到底,最西邊就是楊元峰的新宅子,下面這條街叫燈草大街,是平陽府裡數得著的繁華熱鬧處,等會兒,嫁妝和花轎都要從燈草大街那邊繞過來。」

    平王笑著又指著燈芯胡同東頭,聲音略低了些繼續說道:「那邊第二家,就是那個吳未俊的新宅子。」

    李青微微掂起腳尖,探頭往那邊看過去,街道上高低林立的樹木擋著視線,幾乎什麼也看不到,李青看了一會兒,乾脆轉過頭,遠遠眺望著燈草大街,有些著急的問道:「嫁妝什麼時候過來?」

    平王轉頭看著丁一,丁一身子躬得低了些,陪著笑答道:「回夫人,外房和內房的大傢俱,依著規矩,天亮前就得安好,早就送過去了,其它的細軟擺設,這個時辰,肯定已經出了張府,大約再有一刻鐘,頭抬就能過來了。」

    平王皺了皺眉頭,李青笑盈盈的瞥了他一眼,「那些大傢俱倒沒什麼看頭,我就是要看那些金銀細軟,綾羅綢緞,亮晃晃的富麗無比,才好看呢。」

    丁一暗暗鬆了口氣,平王笑著坐到桌子旁邊,看著桌上的點心說道:「還有一刻鐘呢,吃些點心吧,早上也沒見你吃什麼東西。」

    琉璃和綠蒿忙上前,侍候著平王和李青淨了手,李青仔細的打量著桌上的點心,從中間的碟子裡掂了塊點心出來遞給平王,平王咬了一口,慢慢品著,點了點頭,「這肉丁子有些甜絲絲的味道在裡頭,也很有咬頭,鮮香滿口,不錯!」

    李青笑著也掂起一塊,慢慢吃了,喝了幾口茶,才笑著說道:「這個點心餡心裡是放了不少糖,我已經讓竹雨試過幾次了,幫得好了,再讓她教給厚德居的那廚子們的,這餡調得也算過得去,就是這酥皮做得不夠好,有些綿,略粘牙了些。」

    說著,轉頭吩咐琉璃,「你把這兩碟點心各包一塊帶回去,交給竹雨,讓她仔細嘗嘗,看看到底是哪裡沒做好,趕緊讓那些廚子改了才好,這兩碟點心還沒做好,暫時不能上菜單子。」

    平王微笑著點了點頭,「厚德居的菜品點心,如今可是咱們平陽府的招牌,到平陽府,不去厚德居嘗嘗瓦塊魚、鐵鍋蛋這些招牌菜,不買些點心回去,就算是白來了,招牌樹起來了,就更得留心才是,寧可少賺銀子,也不能砸了這牌子去。」

    李青起身笑著曲膝應了,琉璃正要找匣子裝點心,丁一笑著低聲說道:「湯掌櫃另外有裝好匣子的,在那邊收著呢,我等會讓人拿下去,交給那些婆子們,讓她們帶回去就是了。」

    琉璃笑著點頭謝了,垂手侍立在李青身後,眼神卻不停的往燈草大街那頭溜著。

    不大會兒,燈草大街那頭一片騷動,人流飛快的匯了過去,琉璃有些站不住了,李青急忙站了起來,走到窗前,探頭往外看去,琉璃忙跟在後面,站在旁邊的窗戶邊,探著半邊身子往外看著,平王微笑著站起來,慢慢踱到李青背後,越過她的肩頭往外看著。

    燈草大街那一頭,遠遠看去,人頭聳動,喜慶的絃樂聲夾在喧囂的人聲中,隱隱約約的隨風傳了過來,李青探頭往外看著,送嫁妝的隊伍走得極慢,幾乎是一點點往前晃著,街兩邊的人越聚越多,越來越熱鬧,人聲鼎沸起來,幾乎壓住了喜慶的絃樂聲,嫁妝慢慢的,總算晃到了茶樓下。

    李青探著頭,仔細看著,頭抬是一對金玉如意,再往後,是金玉子孫滿堂石榴擺件、青玉筆筒、羊脂玉璧磬、翡翠玉璧、青玉瓶、赤金嵌寶玉樹花開、銀粉妝盒……紫檀木、黃花梨官皮箱打開著,裡面滿撲撲的放著各色金玉鐲、簪、釵、指環等等首飾,再往後是各色衣料,片金、閃緞、卷紗、紡蚰……種種色色,奪人眼目。

    李青心滿意足的仔細看著從茶樓下一抬抬走過的嫁妝,綠蒿和琉璃擠在一處,眼睛瞪得大大的,輕輕的感歎了半晌,轉過頭偷偷的看了看李青,這些嫁妝可都是夫人給準備的。

    李青一直看著上百抬的嫁妝都晃了過去,滿足的歎了口氣,轉過身,仰頭看著平王,笑盈盈的說道:「我看好了,爺去忙吧,我去厚德居、然後再到慶余堂看看那些個藥丸子,就回去莊子了。」

    平王揚了揚眉梢,「你不看楊元峰迎親了?」

    「不看了,我就喜歡看嫁妝。」

    平王笑著看著李青,「你嫁進來的時候,嫁妝可比這個好看得多了。」

    李青微微笑著點著頭,她的嫁妝幾乎搬空了文家的庫房,哪有不好看的。平王送李青進了厚德居,又囑咐了幾句,留下丁一侍候著,才帶人回了平王府。

    李青查看了厚德居的廚房和菜品,又繞到慶余堂後面,查看了成藥作坊,仔細的驗看了剛做出來的藥丸子,就上車啟程回了十里莊。

    三天後,秋月回門禮後,第二天一早,就和楊元峰一起趕到了十里莊,李青留了丁一和木通一起,在外院招待楊元峰,只拖了秋月進了竹園居,琉璃笑著指揮著滿院的丫頭擁住秋月,鬧著恭喜要賞錢,李青站在簷廊下,看完了熱鬧,才打發了眾丫頭,只留下琉璃侍候著,拉著秋月進了東廂,仔細的問著秋月婚後的生活,秋月羞得滿臉通紅,吭吭嗤嗤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整話來,李青仔細的盯著她的臉,看著她羞澀裡滲著的甜蜜和渾身上下煥發出來的少婦的容光,長長的鬆了口氣,調笑道:「算了,你也不用這麼為難著了,我也不問你了,就看看你這臉,這蜜裡調油的樣子,藏也藏不住了,哪裡還用說話?」

    秋月臉上又紅漲了起來,扭過身子,「夫人真是的!」

    「楊元峰什麼時候回去金川府?」

    李青也不再難為她,笑著轉了話題,「出了對月就回去,爺的恩典,多給了半個月的假。」

    秋月暗暗鬆了口氣,笑著答道,李青點了點頭,「楊元峰都快三十歲的人,爺也替他著急,多給他些假,也好讓你們早日開花結果。」

    「夫人說著說著,又……」

    秋月剛褪下去紅暈又湧了上來,李青笑得眼睛彎彎的看著她,「這你也真是的,我這說的不是正正經經的大實話?你們家老太太就沒說過這話?只怕她急得恨不得明天就能抱孫子呢!」

    秋月紫漲著臉,琉璃在旁邊笑了起來,「夫人就放過她吧,再說下去,秋月姐這面皮裡要滲出血來了,楊姐夫可要心疼死了。」

    秋月回身拍打著琉璃,李青笑倒在榻上,半晌才接著問道:「楊元峰回去金川府,你是跟著去,還是留下來侍候你們老太太?」

    「我留下來,他,他說,這一趟回去,春節裡就不回來了,金川府那邊如今忙得很,爺交待了極難的差使,若不是爺壓著不讓走,他原準備過幾天就回金川府去的。家裡,元嶂忙著北寺的事,一連十天半月都不回家,娘身子不好,到了冬天就犯病,妹妹又小,我哪裡能跟過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2-6 08:31 PM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秋夕之傷(上)

    秋月慢言細語的說著家常,李青一邊聽著,一邊上下打量著她,笑著點著頭,「嗯,他手裡的差使確是極重要的,關著爺的大事呢唉!」

    李青長長歎著氣,目光悠悠的看著秋月,「你嫁了他這樣的人,以後的日子可就要聚少離多,各自辛苦了,若他能守著諾言,不納妾還好,若是……你就更苦了。」

    「夫人這是說得什麼話呢?秋月姐這樣大喜的日子,夫人亂說什麼呢?夫人也真是的!」

    琉璃急忙打斷了李青的話,李青坐直了身子,笑了起來,「琉璃說得對,我這是高興得太過,倒傷感起來了,秋月你放心,有我呢,現如今,你家老太太要人侍候,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若是,咳、咳,」

    李青輕輕咳了幾聲,聲音飄忽著輕了起來,「你家老太太百年後,楊元峰走到哪兒,你就跟到哪兒去,放心,有我呢,什麼規矩不規矩的,都別太放在心上,規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秋月和琉璃互相看了看,搖了搖頭,笑了起來。李青留著秋月在竹園居一直呆了大半天,才和琉璃一起,把秋月一路送到了二門裡,看著她和楊元峰一起上了車,轉個彎,看不見了,才悵悵然返回竹園居。

    很快又是秋夕節了,平王想起去年的允諾,有些不自在起來,李青笑著寬慰著他:「咱們去年也沒說一定要去浮石城,這會兒,沒事沒由的,跑去那裡做什麼?再說,浮石城的燈會,我也看過了,不過爾爾,倒是平陽府的燈會,我是心心唸唸著想著好好看看的,一直還沒機會看到過呢。」

    平王心情放鬆下來,興致勃勃的和李青說著平陽府哪一家的燈最好,哪一處哪一年出過什麼事,哪個地方有什麼典故,計劃著應該從哪裡看起才最好。

    秋夕節頭天晚上,其其格就拉著托婭,過來竹園居磨著李青,要去看秋夕節燈會,李青笑著應了,吩咐了鄭嬤嬤,安排了妥當的人,兩人也等不及到晚上,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就興致勃勃的出發去平陽府遊玩閒逛去了。

    下午,平王早早的就回到了十里莊,李青和平王吃了飯,琉璃取了件月白底暗花雲錦琵琶袖小襖,一條娟紗金絲繡花長裙,繫了條如意結長穗宮絛,李青出了內室,平王笑著扶著她的肩頭,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

    琉璃取了件銀紋緙絲斗篷,跟了出來,李青掃了眼斗篷,笑著吩咐道:「換一件吧,這緙絲的東西太招眼了些。」

    琉璃曲膝應了,正要進去換一件過來,平王伸手止住了她,拎起斗篷,抖開來,給李青穿在身上,繫上帶子,退後兩步,打量了一會兒,「就這件好也就這樣精緻些的東西能配得上你,怕什麼招眼!」

    李青微微扭過頭,笑著任他給她穿了斗篷。

    兩人收拾好,琉璃、竹葉、竹枝和綠蒿四人也穿了斗篷,跟著出了二門,上了車,往平陽府去了。

    一行人在平陽府西門裡下了車,天色已經完全暗黑了下來,平陽府城裡城外,一片燈火通明,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李青轉頭看著四周的喧囂熱鬧,心情也跟著歡快起來,平王緊挨著李青站著,低頭看著李青,眼睛裡滲出絲絲笑意來。

    李青正要舉步前行,後面傳來聲低低的驚呼來,李青忙回過頭去,琉璃正彎腰揀起樣東西,竹葉等人圍著她看著,李青忙上前兩步問道:「怎麼了?」

    「回夫人,琉璃姐姐的鐲子磕在車門上,碎了。」

    琉璃已經揀起了碎成幾段的鐲子,眼淚汪汪的捧了給李青看,「夫人,這鐲子從夫人賞了我,就沒離過身,戴了這些年,今天竟然……碎了……」

    李青心裡掠過絲陰影,突然滿心不自在起來,忙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聲音裡帶著滿滿的隨意安慰著琉璃:「不過一隻鐲子,這塊玉水頭不足,原本也不是個好的,碎了就碎了吧,晚上回去,你到那幾個黃花梨官皮箱子裡再找個好的戴著就是了。」

    琉璃小心的用帕子包起了碎成幾段的玉鐲子,放到了荷包裡,面色鬱鬱的看著荷包嘟嚷道:「回頭托丁大爺幫我送到玉珍齋,做個金嵌玉,這個鐲子我可捨不得丟,嵌好了我還是想戴著這個。」

    李青笑著看著她,「都隨你,趕緊走吧,咱們過去看熱鬧去!」

    說著,轉過身,平王伸手攬著李青,一行人在護衛的拱衛下,沿著西直街往前逛去。

    丁一在前頭引著,笑著介紹道:「厚德居今天晚上做燈謎會,掛了九十九盞走馬燈在門口,燈謎分了一二三等,猜中三等燈謎的請到大廳,二等請到雅座,一等請到後面花園院子裡侍候著呢。」

    「若是這樣,厚德居今天可要人擠人了。」

    平王笑著說道,李青轉頭看著平王,不等丁一答話,笑著接過了話頭,「厚德居今天只接待猜中燈謎的才人高人,每個人也只限帶兩個同伴進去,前兒爺不是交待了要做好招牌嘛,今天晚上招待這些個才子高士的銀子,爺可得照數還給我!」

    平王高高揚著眉梢,大笑了起來,「好這銀子,爺給你趕明兒,爺的內庫也都給你就是了。」

    「爺的內庫我可不要,爺那內庫哪有銀子?淨是窟窿還差不多前兒……」

    李青頓住了,斜睇著平王,壓低了聲音,似笑非笑的說道:「前兒,也就算了,我交待過慶叔了,就當是三爺先支了爺這最後幾個月的紅利銀子,到了年底,這話可別再提起,別說三爺,就算爺來提,也是沒有的了。」

    平王抬手蹭了蹭鼻子,滿臉尷尬的低頭看著李青,伸手攬著她,「內庫,原也就指著紅果掙些銀子,如今紅果的生意歸到了戶部,就只能光靠著那幾個莊子了,你也知道,莊子裡都是要到年底才打總交帳上來的,到年底,就有銀子了。」

    李青嘴角往下扯了扯,沒再接話,只轉頭看著丁一問道:「慶余堂的燈棚你去看過沒有?到底怎麼樣?」

    「回夫人話,看過一次,自然是極好的,是朱先生幫著找了人過來看著做的,朱先生和沈先生過來看了好幾趟,改了又改,才讓放上去的,朱先生說,慶余堂的燈棚若不是這平陽府頭一份,夫人的面子往哪兒放?」

    李青眉頭挑了起來,「這叫什麼話,慶余堂的燈會第一不第一的,跟我的面子哪有半點關係的?就算是王府做燈棚,也沒個一定要佔了頭一份,爺才有面子的道理!」

    李青說著轉過頭,笑盈盈的看著平王,「爺說是不是?」

    平王笑著點著頭,「王府從來……」

    平王猛然頓住,微微怔了怔神,才接著說道:「王府這些年,早就不做燈棚了,就算做,第不第一的,也沒什麼要緊的。」

    「王府以前做過燈棚的?我怎麼沒聽人說過,問過孫義,說是府裡沒有人懂扎燈做燈棚的。」

    李青微微有些好奇起來,笑盈盈的問道,平王臉上閃過絲不自在,李青挑了挑眉梢,轉了話題:「咱們去厚德居看看去,看看那些燈謎猜得如何了。」

    丁一躬了躬身子,忙引著平王和李青往厚德居方向拐過去。平王攬著李青,沉默著走了一會兒,突然慢騰騰的開口說道:「府裡上次扎燈棚,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紅敏母親愛熱鬧,秋夕節就張羅著讓人紮了燈棚。」

    李青腳下微微頓了頓,轉頭看了看平王,沒有說話,平王露出絲苦笑,接著說道:「那年王家的燈棚特別出彩,紅敏母親發了脾氣,帶著人砸了王家的燈棚,從那往後,我就再也不許府裡扎燈棚了。」

    李青怔了怔,突然失聲笑了起來,半晌才誇獎道:「倒是個直爽性子!」

    平王怔了怔,眨了半天眼睛,低頭看了看李青,手下微微用力,攬緊了李青,邊看著街道兩邊的各色燈盞,邊慢慢往厚德居方向走去。

    厚德居門口的燈謎只剩了四五盞最難猜出的字謎,李青只遠遠看了一眼,也不靠近,就拉了平王轉身往慶余堂燈棚方向去了。

    慶余堂燈棚前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平王護著李青,拉著她不讓她往裡擠,「咱們從後面轉進去看看吧,這裡人太多!」

    李青嘟了嘟嘴,只好隨著丁一往燈棚後面轉了過去。燈棚後,桑枝額頭上滲著密密的汗珠,正指揮著夥計們流水般搬著東西,李青往前湊了湊,桑枝回頭看到李青,急忙扔下那些夥計,奔過來就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幾個頭,李青笑著抬了抬手,琉璃忙上前兩步扶了他起來,替他拍了拍衣襟,笑著低聲說道:「夫人又不計較這些個虛禮,你看你,這麼著急做什麼!」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秋夕之傷(中)

    桑枝咧嘴笑著謝了琉璃,又衝李青躬身施了幾個禮,「奴才可是好長時候沒見到夫人了,就數木通福氣最好,隔三岔五的就能見到夫人!」

    「那也容易,明天就讓木通和你換換,讓他來做這個大掌櫃,你去玉山看著修莊子去!」

    李青笑了起來,桑枝縮了縮脖子,伸手扶了扶帽子,急忙回道:「奴才也就是這麼說說,那莊子奴才可修不來,木通的差使可比奴才的難做的多了,奴才也就能跟著連爺管管生意。」

    後面正忙著搬箱子的兩個夥計互相看了看,仔細的放好箱子,憨厚的臉上陪著笑容,小心翼翼的往桑枝身邊走了半步,深深的躬下身子,小聲的請求著:「桑爺,小的王五、孫六想給夫人磕個頭。」

    桑枝回身看了看兩個夥計,點了點頭,轉過身笑著稟報道:「夫人,這兩個人,是寒谷寺廣慈大師那邊介紹過來的,說是從前受過夫人的恩典,在咱們慶余堂也做了一個多月了,兩個人都是極通藥理,人也老實勤快,這兩個人,也是個知恩的,從來了咱們慶余堂,一直惦記著給夫人磕頭謝恩。」

    兩個夥計眼風掃過李青,李青心頭突然掠過絲冰冷的寒意,輕輕打了個寒顫,正怔神間,眼前白光閃起,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平王已經掠起她箭一般往後退去,眼前無數條黑影閃過,幾聲驚叫響到一半就嘎然而止,平王緊緊抱著李青站定時,護衛和影衛已經團團護衛在平王和李青周圍,李青喉嚨發緊,緊緊貼在平王胸前,眼睛裡卻閃著興奮的光芒,透過護衛之間的縫隙,努力想看清楚外面的情形,燈棚裡幾乎立即就沒了動靜。

    丁一飛身掠了過來,抱拳稟報道:「回爺,死了一個,還有一個已經挑斷了手腳筋脈。」

    平王臉陰得彷彿要滴出水來,微微點了點頭,「打掃乾淨,不要驚動外面,清查慶余堂所有的人!」

    李青努力的往外看著,黑暗中,以她的眼力,幾乎什麼也看不到,李青心裡的驚慌和興奮漸漸平息下來,左右看了看,拉了拉平王,低聲問道:「傷著人沒有?」

    平王臉上僵了僵,立即扯出絲笑容來,輕輕撫著她的後背,低聲說道:「咱們回去再說。」

    李青笑著點了點頭,平王垂著眼簾,打橫抱起她,在護衛的團團拱衛下,大步往燈棚外走去,李青越過平王的胳膊往後看去,突然拍了拍平王的胸口,「你先等一等我的丫頭呢?怎麼沒跟上來?」

    平王猛然頓住腳步,扯動著嘴角,溫和的笑著低聲安慰般說道:「咱們先回去,你的丫頭讓丁一照顧她們回去,丁一收拾好這裡,就照顧她們回去。」

    「這裡的事,和我的人全不相干!不能讓丁一帶走我的人!我的丫頭,還有桑枝,都與這事全不相干!讓她們跟我一起走,有什麼事,有什麼要問的,也要經了我才行!」

    平王沒有說話,只微微垂下了眼簾,李青抓著他的衣服,掙扎著往外掙,平王把她放到地上,並不鬆手,只緊緊的摟在懷裡,低聲說道:「不帶走,我知道,這事跟她們一點都不相干,你的丫頭,和這事不相干,咱們先回去,丁一會照顧著她們上路,青青,有什麼事,等回去再說,這裡不方便,先回去,回去再說。」

    李青有些怔神,仰頭看著平王,慢慢瞪大了眼睛,眼睛裡閃出恐慌來,聲音乾澀起來,「誰傷著了?誰死了?琉璃呢?桑枝呢?還有竹葉、竹枝、綠蒿,死了幾個?傷了幾個?」

    平王心疼的看著李青,抬手撫著她的面頰,溫柔的低低的安慰著她,「青青,你沒事就好,其它的事,咱們回去再說,你嚇壞了,咱們還是先回去,讓鄭嬤嬤侍候著你吃碗安神湯,等你精神好些再說這些。」

    李青焦躁起來,用力的推著平王,聲音尖利著叫道:「讓琉璃來見我,讓桑枝來見我你不要瞞我,沒人能瞞我,沒什麼事能瞞過我是誰死了?」

    平王用力把李青摟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低聲安慰道:「你先穩穩神,靜一靜,青青,你先安靜下來。」

    李青閉了閉眼睛,深吸了幾口氣,抬起頭,緊緊盯著平王,平穩著聲音問道:「我好了,你說吧,你不要想著瞞我誰死了?誰傷了?」

    平王喉節滑動了下,抬手撫著李青的面頰,看著李青的眼睛,慢慢的說道:「桑枝後背劃了一刀,很淺,只是皮外傷,沒動著筋骨,已經帶下去敷藥了,歇息個半個月就沒事了,四個丫頭,死了兩個。」

    李青拚命壓抑著心底的恐懼,用力揪著平王的衣襟,緊緊抿著嘴唇,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平王,平王仔細的看著李青,頓了頓,才接著說道:「琉璃死了,還有一個丫頭,好像叫竹什麼。」

    李青皺起了眉頭,鬆開了平王的衣襟,抬腳往燈棚奔去,「我去看看,也許還有救,那些庸醫救不了,我能!」

    平王一把拉回了她,「救不了了你不要去看,都是血,會嚇著你回去再說,丁一會好好的收殮厚葬她們,你放心,青青聽話,咱們先回去!」

    平王抱起李青就要往外走,李青拚命的掙脫著,用力的打著平王的臉,「放下我讓我去看不看怎麼知道不能救只要有半口氣,我都能救活了她,你快放下我,讓我去看你再攔著我,琉璃的血要流光了!」

    平王呆了呆,垂著眼簾放下李青,一邊示意丁一,一邊拉著李青往燈棚奔過去。

    丁一飛掠上前,屏退了正在收拾現場的護衛,李青已經緊跟著奔了過來,地上兩張灰色的綢布下,蓋著兩個扭曲著的人形,李青左右看著,丁一上前半步,把李青攔向左邊的綢布,李青撲到在地,往前膝行了幾步,伸手掀起綢布,琉璃趴在地上,滿是血污的臉扭曲著露了出來,李青喉嚨緊得發不出聲音,急忙伸手探到琉璃耳根下,手下還是溫溫的,卻沒有半絲跳動,李青急忙轉身,急急的扔開綢布,想去尋找琉璃的手腕,卻看到琉璃的後背幾乎被完全剖開來,白森森的肋骨露在外面,五臟六腑清晰可見,人幾乎是泡在了血污裡,李青兩眼一黑,直直的往前撲倒過去。平王伸手撈起她,飛快的往外掠去。

    李青醒過來時,已經躺在竹園居的床上了,平王側著身子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滿眼焦急的盯著她,李青睜開眼睛,皺著眉頭,仔細的想了半天,眼神越過平王,看著垂手侍立在床前的鄭嬤嬤,猛的坐了起來,盯住鄭嬤嬤,鄭嬤嬤忙上前半步,眼睛湧出淚水來,「夫人,您醒了。」

    「嬤嬤,你看到琉璃沒有?我好像又做惡夢了,我夢到琉璃死了。」

    李青皺著眉頭,聲音平平中帶著些困惑,「嬤嬤,你看到琉璃沒有?」

    李青突然頓住了,轉頭看著平王,伸手拉住他,「你也看到了?」

    平王點了點頭,李青仰著頭,定定的看著平王,半晌才聲音平平板板的低聲說道:「你抱抱我,我覺得有點冷,我好像還沒睡醒,還在做著夢,嬤嬤你知道,我一做夢就是血啊死人啊什麼的,好長時候沒做這樣的夢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又做起這樣的夢來冷得很,都是血,腥氣的很」

    平王心疼的抱起李青,把她攬在自己懷裡,溫柔的安慰著她:「都過去了,有我呢,都沒事了。」

    李青伏在平王懷裡,半晌,才抬起頭,轉頭找著鄭嬤嬤吩咐道:「嬤嬤,讓丁一把琉璃送回來,還有……是竹枝還是竹葉?」

    「是竹枝。」

    鄭嬤嬤眼淚又湧了出來,李青垂下眼簾,「嗯,讓丁一把人送回來,就在這莊子裡發送她們,讓她們從家裡走,讓月如好好的給做幾場法事,你找幾個手輕些的婆子,把她們兩個收拾乾淨,特別是琉璃,手輕著些,把她收拾好,收拾整齊,體體面面的,還有,琉璃的鐲子碎了,她裝在荷包裡呢,你讓人送去玉珍齋,做個金嵌玉,給她戴上,她說她就願意戴那個鐲子。那個鐲子水頭不好算了,她願意戴就讓她戴著吧。」

    鄭嬤嬤眼睛不停的往下流著,不停的點著頭,李青面無表情的垂著眼簾,「我累了,等她收拾好了,我再去看她。」

    鄭嬤嬤哽咽著告退出去了,李青疲憊的靠在平王懷裡,漸漸迷糊著睡著了過去。

    子正時分,李青渾身發起熱來,暈睡不醒,十里莊燈火通明,竹園居內外站滿了丫頭僕婦,侍衛隨從,靜聲屏氣垂手侍立著等候傳喚。

    平王臉色陰寒得彷彿結了冰,李青蜷縮在他懷裡,身子滾熱,手腳卻冰冷得很,鄭嬤嬤眼睛裡滿是紅絲,指揮著竹葉等人灌了湯婆子,不停的換著給李青捂著腳,月如診了脈,說是心神失守,風邪入侵,遲疑不決的斟酌著藥方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2-6 08:50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2-6 08:53 PM 編輯

第一卷 第二百章 秋夕之傷(下)

    鄭嬤嬤擰著眉頭,盯著遲疑不決的月如,走到床前稟報道:「爺,夫人的藥箱子裡,應該有現成的藥丸子。」

    平王眉梢豎了起來,不耐煩的低聲吼道:「讓人趕緊去拿還等什麼?」

    綠蒿急忙奔去西廂房取了藥箱子過來,一層層拉開了放到床前的幾上,月如探頭看過去,箱子共三層,整整齊齊的碼放著幾十個底色不一,繡著各色折枝花卉的荷包,月如小心的取出來一個,打開來,荷包裡放著十幾個蓮子大小的藥丸子,除此之外,沒有其它的東西,月如取了粒藥丸子,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又放了回去,轉過頭,為難的看著鄭嬤嬤說道:「嬤嬤,這些藥丸子我認不出,這藥箱子平日都是誰管著的,還得讓她來找。」

    鄭嬤嬤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夫人的藥箱子,一直都是琉璃管著的,如今……」

    平王轉過頭,聲音冷冽中充滿了不耐煩,低聲訓斥道:「哭什麼!」

    轉過頭,衝著月如揚了揚下巴,吩咐道:「你過來,想法子把夫人喚醒!」

    月如急忙取了銀針出來,半跪在床前,全神貫注的把手裡的銀針一根根扎進李青頭部的穴位裡,慢慢捻轉著。

    李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月如手腳飛快的取下所有的銀針,平王小心的扶著李青的頭,把她托起來一些,溫和的問道:「青青,你醒了?你渾身滾燙,病得厲害,得吃些什麼藥?」

    月如忙上前半步,仔細的說著自己診出的脈象,李青只覺得頭暈目眩,彷彿無處不在晃動,耳邊轟轟作響,聽到了平王的話,卻聽不見月如在說什麼,忙閉了閉眼睛,努力平緩著呼吸心神,她還有很多事要做,琉璃不能就這樣讓人欺負了去她得趕緊好起來李青緩緩調整著呼吸,半晌,才微微睜開眼睛,平王忙俯下身子,把耳朵湊到李青嘴邊,李青低低的斷續著說道:「白底,梅花,一粒,讓我睡,別吵。」

    平王點著頭,急忙吩咐人取了粒藥丸過來,用水研開,喂李青吃下,李青吃了藥,暈暈沉沉又睡了過去,平王小心的把她放到床上,掖好被子,盤膝端坐在旁邊,調整著氣息,練起功來。

    李青一覺醒來時,已經是隔天午初時候了,平王盤膝端坐在旁邊,看到李青醒來,急忙半俯下身子,輕輕按住她,溫和的說道:「不要急,慢慢起來,你睡了十六七個時辰了,起猛了頭暈。」

    李青安靜的躺著,看著彷彿轉眼間蒼老起來的平王,慢慢抬手摸了摸平王滿是胡碴的下巴,露出絲微笑來,聲音無力而飄忽的說道:「我好了,讓竹葉過來侍候著,你去洗漱吧,這鬍子都長出來了,扎手的很。」

    平王神情放鬆了些下來,長長舒了口氣,抓住李青的手,拉著她的手輕輕蹭著自己的下巴,微微閉了閉眼睛,又舒了口氣,「你好了就好,吃碗燕窩粥好不好?你睡了這一天多,連口水也沒進過,我看著你喝了粥,再去洗漱。」

    李青帶著絲笑意,閉了閉眼睛,平王小心的扶起李青,讓她半躺在自己懷裡,竹葉托著碗燕窩粥過來,秋月上前半步,從竹葉手裡的托盤上取了碗,曲了曲膝,側身坐到了床邊,李青驚訝的看著秋月,「你,怎麼來了?」

    「聽說夫人病了,我過來看看,侍候著夫人好些了就回去,夫人先吃了粥,等會兒再說話吧。」

    秋月含著笑解釋道,李青溫和的看著她,「嬤嬤讓人接你過來的?」

    秋月點了點頭,用銀匙將粥送到李青嘴邊,李青皺了皺眉頭,別過頭去,秋月恍然明白過來,立即笑著起身,把碗重又放到竹葉手裡的托盤上,回身吩咐道:「快叫熱水來,侍候夫人洗漱。」

    平王怔了怔,低下頭看著李青,「你都一天多沒進水米了,哪有力氣洗漱?還是先吃了粥再洗漱吧。」

    李青微微皺著眉頭,低低的答道:「噁心。」

    秋月微笑著曲了曲膝,解釋道:「是我疏忽了,夫人打小起,洗漱乾淨之前,連口水也喝不下的。」

    平王揚了揚眉梢,微微搖了搖頭,沒再說話,水蘇帶著小丫頭端了熱水、漚壺、漱盂、大綿帕子進來,秋月和綠蒿上前侍候著李青洗漱了,才重新端起燕窩粥,坐到床邊,一口口喂李青吃了。

    李青吃了粥,慢慢吐了口氣,閉著眼睛歇息了一會兒,低聲說道:「你去洗漱吧,讓我自己躺一會兒就行。」

    平王笑著應了,小心的扶著李青半躺在靠枕上,秋月又拿了幾個小靠枕過來,侍候著李青躺舒服了,平王才站起身來,仔細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往後面淨房洗漱去了。

    李青微微揚了揚下頜,示意秋月坐到床上,傷感而低落的吩咐道:「等會兒,你去看看琉璃去,我現在這個樣子,他們不會讓我過去看她的,你就去替我看著,咱們三人一起那麼多年,你最知道琉璃的心思,萬事都照著她的心意做,你和她說,我必定不會讓人白欺負了她去,讓她放心走,還有交待了和她,以後再有什麼事,別那麼死心眼,凡事多想想自己。好了,你現在就過去吧,替我跟她告個別,我就不去送她了。」

    秋月再也忍不住,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哭得泣不成聲,李青慢慢伸起手去,拍了拍秋月的手安慰道:「不要哭,哭有什麼用?好了,你趕緊過去吧,別光顧著哭誤了事。」

    秋月站起來,用帕子擦著眼淚,哽咽著點著頭,曲膝告退出去了。

    李青靠在靠枕上,閉著眼睛仔細的一點點回過去,想了半晌,才睜開眼睛吩咐道:「讓竹雨做些清爽些的粥給我吃,再叫人送熱水來,我要沐浴。」

    綠蒿急忙出屋吩咐了下去,竹葉陪著笑說道:「夫人身子這樣虛弱,這會兒沐浴,萬一累著了倒不好,不如晚一晚,等夫人身子好些了再沐浴吧。」

    李青含笑看著她,微微搖了搖頭,「我沒事了,身上髒,這樣難受著我也歇息不好,你等會兒讓人把這床上的被子褥子全換了,把這屋子好好打掃打掃,通通風,再讓人把東廂矮榻收拾好,多鋪兩層褥子,我洗了澡想到那兒躺著去。」

    竹葉曲膝答應著吩咐了下去,不大會兒,綠蒿進來稟報說熱水準備好了。竹葉上前扶著李青,慢慢坐了起來,綠蒿蹲下身子,侍候著李青穿上了鞋子,李青扶著竹葉慢慢站起身,平王已經洗漱乾淨,掀簾進了內室,驚訝的看著站在床前的李青,李青微笑著看著他解釋道:「我想洗了澡,挪到東廂窗戶邊上躺著去,這兒有些氣悶。」

    平王上前兩步,半抱著李青,關切的說道:「你這樣子,哪有力氣沐浴的?還是緩一緩,等再好些再沐浴吧。」

    李青搖了搖頭,「難受得很,我讓竹雨做些清爽的吃食送過來,沐浴乾淨了,正好吃些,爺想吃點什麼?讓竹雨給爺做了來。」

    平王面容溫和下來,彎腰抱起李青,「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你這也太愛乾淨了些,我送你過去吧,略微洗洗就出來,別太長時候,小心累著了。」

    李青笑著點頭應了。

    李青洗了澡,吃了大半碗粥,躺在東廂榻上,沒多大會兒,就又疲倦的睡著了過去,平王坐在旁邊,邊看著李青,邊批閱著幾上已經堆起來的文書。

    晚上,李青精神已經好了很多,平王長長的舒了口氣,心情真正放鬆了下來,李青靠在靠枕上,帶著笑意問道:「秋夕節的事,有什麼信兒沒有?」

    「嗯,刺客招得很快,自稱是雲山幫的人,看身手也是雲山幫的,說是大皇子買了他師兄弟過來行刺的,不過,這事肯定沒有這麼簡單,這裡頭肯定有隱情。」

    平王仔細的看著李青,慢慢說道,李青凝神聽著,思索著點了點頭,「嗯,刺殺這種手法,倒是能合著大皇子的魯莽性子,不過,桑枝既然說這兩個人是老和尚介紹過來的,必定是有依據的,大皇子一來和寒谷寺沒有什麼瓜葛,很難拿到老和尚的憑信,二來依著大皇子的性子,只怕也想不了這麼周全,也想不到藉著寒谷寺的關係來化解咱們的防備。」

    平王讚賞的看著李青,點著頭,「你的極是雲山幫雖說這些年是依附著大皇子,不過,那是一群烏合之眾,幫裡更是混亂不堪,刺客說得倒不像是假話,只是他從接活到一路的安排,都只和一個什麼明師爺聯絡,這大皇子的話,也是全聽明師爺說的,這明師爺是誰的人,可就說不好了,桑枝手裡的印信,我也讓人取了來,送過去給苦寂看過了,確是大師的親筆,這事倒讓人有些費解。」

    李青皺著眉頭,仔細的思量了半晌,挑著嘴角,譏笑著說道:「刺客要殺的,是我,我要是死了,誰得益最大?這事往他身上想去,就不會有什麼大錯。」



第一卷 第二百一章 局(上)

    平王挑著眉頭,仔細的想了想,「你若有個什麼不測,於大皇子也沒什麼好處,說不定還是給他人做了嫁衣裳,你這話說得極有道理,那封信我讓人抄了份,傳給了趙勇,讓他拿給大師看看,肯定能找出些線索來,你還沒大好,先歇息著,不要過於勞神。」

    李青笑著點了點頭,「那信,爺明天讓人拿來給我看看。」

    平王點頭答應了,李青仰頭看著平王,「爺這兩天做過什麼沒有?那個雲山幫還在不在了?」

    平王怔了怔,立即醒悟過來,伸手撫著李青的面頰,笑著說道:「畢竟是雲山幫的人,爺若不滅了這雲山幫,往後不管什麼阿貓阿狗的,就都敢到平陽府撒野來了,這事,你就不用管了。」

    李青點了點頭,「這件事,究竟背後的人是誰,到底有什麼企圖,還有哪些謀劃,咱們都不知道,還是暫時不要動,示敵以弱的好。」

    平王眼睛裡漫出笑意來,伸手攬過李青,把她圈到懷裡,溫和的說道:「嗯,好你先養好身子,這些事,咱們往後慢慢謀劃。」

    第二天一早,平王沒等李青醒來,就回去平陽府了,李青一直睡到辰正時分,才慢騰騰的起了床,竹葉帶著丫頭侍候著李青洗漱了,取了件淡青素綾裌襖,一條繡梅樹梅花白綾曳地裙,李青穿了短襖,盯著繡花白綾裙看了半晌,慢騰騰的吩咐道:「換件素的吧。」

    竹葉怔了怔,立即醒悟過來,愕然看著李青,李青看著竹葉,眼睛微微瞇了瞇,竹葉急忙垂下頭,匆匆曲了曲膝,奔進去重又取了件月白綾素裙出來,侍候著李青換上。

    李青坐在桌前,慢慢喝著碗粥,竹葉眼風掃過綠蒿身上的淡灰素綾衣裙,心頭微凜,侍候著李青吃了飯,尋了個空,匆匆回到自己屋裡,脫下身上的繡花衣裙,尋了件淡色素綾衣裙穿了,心下只是懊悔不已。

    鄭嬤嬤面容有些憔悴的進來,曲膝請了安,側身坐到榻上,仔細的看著李青,李青歪在靠枕上,微笑著安慰著她:「我好了,嬤嬤這幾天辛苦了,琉璃的事,就讓秋月多操些心,嬤嬤自己也要注意著些,別累著了。」

    鄭嬤嬤眼睛又濕潤起來,伸手撫著李青的鬢角,長長的歎了口氣,「夫人不用擔心我,嬤嬤愛惜著自己呢,夫人這身子,這兩年雖說好了一些,畢竟底子弱,還是讓人放心不下!」

    李青笑著岔開了話題,「琉璃今天大殮,準備得怎麼樣了?」

    「我就是過來和夫人商量這事,大殮的東西都備好了,就是這大殮後的事,我想著,再停在莊子裡就不合適了,雖說夫人心裡當琉璃姐妹相待,可畢竟身份在這裡,也不好太過僣越了,反置琉璃於非份,不如這樣,棺槨先送到無著庵,托月如師父早晚照顧著些,等陰宅修好了就落葬。」

    李青垂了眼簾,微微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嗯,嬤嬤這樣安排很妥當。」

    鄭嬤嬤伸手撫過李青的衣裙,輕輕歎息著,低聲說道:「夫人,嬤嬤知道你的心思,只是,夫人這樣有些過了,夫人是什麼身份?你這樣給琉璃……再怎麼說,琉璃也不過是個婢女,是個奴才,夫人這樣子穿著,豈不是給琉璃添了罪過?再說,爺是個精明人,夫人這心思連嬤嬤都看出來了,爺更是一眼就能明瞭的,再怎麼疼著夫人,也不能容夫人給一個奴才著服,這樣萬萬不成!」

    李青垂著眼簾,固執著一聲不吭,鄭嬤嬤往前挪了挪,拉了李青的手,歎了口氣勸道:「夫人這心意,琉璃在天之靈,必定是知道的了,這尊卑上下,規矩禮法在這兒呢,夫人不能這樣,爺這邊且不說,琉璃哪裡擔得起?就是我們這些人,爺若是發起脾氣來,只怕也都要牽連了進去,夫人心意到就是了。」

    「嬤嬤,我知道了,你放心。」

    李青聲音低落的說道,鄭嬤嬤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李青的手,溫和的說道:「夫人這樣,嬤嬤就放心了,還有件事,得稟了夫人,請夫人作主,唉!」

    鄭嬤嬤長長的歎了口氣,皺著眉頭看著李青,有些無奈的說道:「托婭小姐,昨天一早就過來,跪在靈前,說琉璃於她有關照之恩,願意以未嫁女身份奉靈,夫人想想,哪有這樣的理兒的?我也沒理她,讓人攙了她回去,她哭死哭活,就是不肯離開靈堂,昨天夫人病得那樣,這事我就先壓下了,沒來擾了夫人,今天就要大殮了,你看這事?」

    李青怔住了,半晌才重重的歎息著,「也真是難為她了,就隨了她的心意吧,也好安了她的心。」

    鄭嬤嬤遲疑著,「夫人,要不要先和爺商量了再定?」

    「不用,爺沒心思管這樣的小事,讓她扶靈去無著庵住幾個月吧,等琉璃落了葬再接她回來,也好讓她安下心來,多派幾個丫頭婆子過去侍候著,別委屈了她。」

    李青聲音平淡的吩咐道,鄭嬤嬤點了點頭,又陪著說了幾句話,見李青臉上有了點疲倦,就起身告退出去了。

    申末時分,平王就趕回了十里莊,李青忙從榻上起來,迎出了東廂,平王攬了她送回到榻上坐了,仔細的看了看李青的臉色,笑著說道:「以後不要這樣迎來迎去的,我們夫妻之間,講這些個虛禮做什麼?今天好些了沒有?這臉色還是蒼白了些。」

    「我好多了,爺今天回來的真是早。」

    「嗯,擔心著你,就早點回來了。」

    平王笑著說著話,轉過身,從隨身帶過來的匣子裡取了封信出來,遞給李青,「這就是大師的信,你先看著,我先去沐浴了。」

    李青接過信,笑著點著頭,平王按了按她,不讓她起身,李青目送著他出了門,才打開手裡的書信,仔細看了起來。

    李青翻來覆去,仔仔細細的看著手裡的書信,臉色漸漸難看起來,平王沐浴乾淨,換了件明黃長衫,坐到李青身邊,「怎麼樣?是大師的書信吧?苦寂說肯定是大師親筆所寫。」

    「這不是老和尚寫的。」

    李青聲音悶悶的說道,「這人仿得幾乎一模一樣,若只看字,我也認不出來,可這信,肯定不是老和尚寫的。」

    平王滿臉驚訝的接過信,仔細的看了半晌,「大師也給我寫過幾封書信,這字,形神俱備,你從哪裡看出來不是大師的親筆?」

    「不是字,就像爺說的,這字仿得形神俱備,根本看不出來是仿的,出漏洞的是這個『序』字,老和尚從來不用這個字,可這封書信裡,竟用了兩個『序』字」

    李青眉頭皺了起來,指著書信中的兩個『序』字給平王看,平王怔了怔,「大師不用『序』字?我倒沒留意過。」

    「嗯,大師父母早亡,只記得父親名序,記著生恩,一直諱著這個字,這事,幾乎無人知曉,仿這書信的人必定不知道這個,才露了這樣的馬腳出來。」

    李青低聲解釋道,平王仔細聽著,又拿起書信,眉頭皺了起來,「誰有這本事,仿大師的筆跡仿到如此程度?」

    「爺平日裡不留心這些雞鳴狗盜的事,這樣仿字的高手,朱先生就認識一個,不管誰的字,只要給他三五個月時候,就能仿得幾無二致,平日裡就靠仿些名人字畫為生,這樣的人有不少,也不稀奇,大師的筆跡流落在外面的又極多,這上頭,只怕難找出什麼線索了。」

    李青聲音低落的說道,平王拎起書信,從頭仔細的又看了一遍,輕輕歎了口氣,把信放到幾上,輕輕攬過李青安慰道:「你也不要太著急,我已經讓趙勇去查那個明師爺了,過些天也許就能有信兒傳過來,肯定能找出線索來。」

    「只怕那個明師爺早就不在人世了。」

    李青鬱鬱的說道,「就算是我,也不會留下這樣的活口,等著讓爺查去。」

    平王窒了窒,苦笑了起來,「總能找到線索,你先別急。」

    李青抬頭看了看平王,扯動著嘴角,露出絲笑意,低聲答應著:「嗯,這人費了這樣的心思,設了這樣的局,還扯了大皇子進來,必不會只為了借爺的手滅了雲山幫這麼個無足輕重的小幫會,肯定還有別的企圖,一著不成,必定還有後著,只等著吧。」

    平王怔了怔,微微用力摟著李青,低聲說道:「你還是回去王府住著吧,這裡雖好,畢竟在城外,人一旦逃出莊子,進了山林,就難追上,不比平陽府,一旦有了什麼事,閉了城門,外頭也難進,裡頭更難逃出去。」

    李青搖了搖頭,「爺不用這樣,這莊子裡裡外外,爺不知道設了多少道護衛,若還有人能進來,平陽府、王府只怕也困不住他,再說,若這人是想借了我來擾了爺的佈局,爺越看重,危機倒是越重,爺還是象原來一樣,制敵以靜的好,且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後手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2-6 09:05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2-6 09:06 PM 編輯

第一卷 第二百二章 局(中)

    平王緊繃著臉,眼神陰冷而凌利,在十里莊大門口下了馬,疾步往莊子裡進去了。

    李青身體已經好了很多,這會兒,正坐在正屋簷廊下的搖椅上,腿上蓋了條淡黃素綾拉絲薄被,手裡拿著本書,慢慢看著,看到平王大步進了院子,急忙扶著竹葉的手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曲膝行著福禮,平王扶起她,緊繃著臉,沒有半點笑容,低聲說道:「咱們進去說話。」

    李青驚訝的看著平王,平王垂著眼簾,攬著她進了東廂,揮手示意屋裡侍候的丫頭婆子都退下,李青心裡掠過絲冰冷的不祥來,平王扶著她坐到榻上,側身坐到李青身邊,眼角輕輕抽動了幾下,半晌才低聲說道:「剛收到趙勇送過來的信,大師,沒了。」

    「沒了?」

    李青愕然頓住,滿臉不可置信的仰頭看著平王,「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老和尚身體好得很是有人害了他?是誰害了他?你不是安排了很多影衛在老和尚身邊嗎?出什麼事了?」

    平王關切的看著李青,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你先不要急,聽我說,二皇子從前年開始,每月九日到寒谷寺聽經,找大師品茶學經文,這個月九日,二皇子去了寒谷寺,聽了經說要找些書,讓大師陪著他去了天一閣,影衛們等在了天一閣下面,一盅茶的功夫,二皇子從天一閣出來,就直接離開寒谷寺回去了,大師卻沒跟出來,等影衛找到大師時,大師已經氣絕身亡,是被鴆死的。」

    李青怔怔的看著平王,「影衛為什麼沒跟著進去天一閣?」

    平王怔了怔,還沒來得及說話,李青伸手止住了他,垂下了眼簾,「你不要說話,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一想,我要靜一靜。」

    「青青!」

    平王扶著李青的肩膀,有些焦急而擔憂的叫道,李青伸手推著平王的手,眼簾低垂著,「我沒事,這件事太突然,太混亂,我要好好靜一靜,好好想一想,我沒事,你先去洗漱吧,讓鄭嬤嬤過來侍候著,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平王焦急的看著李青,起身退到門口,厲聲吩咐人去叫了鄭嬤嬤,又回到榻前,低聲說道:「後面必定還有大事,寒谷寺那邊,現在必定也是混亂不堪了,你千萬要保重自己,我已經讓人去接苦寂和月如過來了。」

    李青垂著眼簾,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爺先去沐浴吧,新老更迭,也是免不了的事,我沒事。」

    平王擰著眉頭,低頭看著面無表情的端坐在榻上的李青,不大會兒,鄭嬤嬤在門口稟報了,平王急忙上前掀起簾子,「你進來!」

    鄭嬤嬤愕然看著掀著簾子的平王,腳下踉蹌了下,急忙進了屋,曲膝陪著罪,平王不耐煩的揮揮手,「去給夫人倒杯熱茶大師沒了!」

    鄭嬤嬤張大了嘴巴,一時傻住了,平王猛的揚起眉梢,低吼道:「怔什麼還不趕緊給夫人倒茶去!」

    鄭嬤嬤身子抖了抖,腳步倉惶的奔過去倒水了。李青看了看腳步有些慌亂的鄭嬤嬤,轉頭看著平王,聲音平靜的說道:「爺先去沐浴吧,大師的死,不過是對方剛剛落了頭一個子罷了,這盤棋剛剛開了局,事情都在後頭呢。」

    平王微微舒了口氣,眼神安定了下來,「那好我先去沐浴。回來咱們再商量後面的事。」

    李青點了點頭,平王掀簾出去,鄭嬤嬤倒了杯熱茶,端過來遞給李青,李青轉頭看著她,鄭嬤嬤已經鎮靜了下來,看了李青一眼,轉身閃到門口,掀簾往外看了幾眼,掛起簾子,轉身進來,側身坐到榻上。

    李青端坐著,低頭喝了口茶,看著窗外,聲音低得幾不可聞,「聽王爺的意思,大師是被二皇子鴆殺的,不過……」

    李青喉嚨一下子緊得說不出話來,聲音嘎然而止,半晌,聲音微微有些發起抖來,慢慢接著說道:「爺在大師身邊一直放著影衛,到底是誰下的手?嬤嬤!」

    李青眼淚猛的湧了出來,鄭嬤嬤臉色大變,急忙用帕子拭著李青臉上的淚水,「夫人,鎮靜鎮靜,千萬要鎮靜。」

    李青微微仰著頭,閉上眼睛,停了半晌,才止了眼淚,低聲吩咐道:「大師做事一向心思慎密,計劃長遠,影衛還有沈青葉的事,我都讓月靜和他說過,大師肯定會留下什麼信兒給我,讓我知道是誰害了他,他不會讓我被人蒙騙了的!」

    李青恨恨的說著,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吩咐道:「苦寂和月如一會兒就過來了,你讓人叫木通過來見我,嬤嬤再親自去趟平陽府,現在就去,把我剛才的話說給慶叔聽,再讓他吩咐了咱們各處鋪子,留心月靜的行蹤。」

    鄭嬤嬤面色凝重的看著李青,擔憂的問道:「夫人,爺真的會?」

    李青喉嚨一下子噎住了,只覺得心裡的酸澀苦楚猛的衝進了嘴裡,苦得她張不開嘴,李青輕輕閉了閉眼睛,半晌,才苦澀的說道:「我不知道,嬤嬤,我!」

    李青眼淚又湧了出來,忙扯出帕子按在眼睛上,半晌,才艱難的說道:「若,萬一,咱們去越地,我不會,必不會讓琉璃,讓老和尚,被人欺負了,誰都不行!」

    鄭嬤嬤直起身子,往前挪了挪,伸手攬住李青的頭,長長的歎息著,「夫人,太聰明,活得太明白了,苦啊!」

    李青垂著眼簾,輕輕推著鄭嬤嬤,「嬤嬤去吧,萬事小心,爺這裡,有我呢。」

    平王很快沐浴好了,換了件月白素綾長衫進了屋,李青依舊端坐在榻上,眼神茫然的望著窗外,平王慢慢坐到榻上,伸手去攬李青的肩膀,李青猛然恍過神來,下意識的往後躲了躲,閃過平王的手,垂下眼簾,低聲說道:「我四歲那年,開始跟著老和尚學醫術,這些弟子中,老和尚最疼我,師者如父,我心裡也真是拿他當父親一樣看著的。」

    平王鄭重的點了點頭,李青仰頭看著平王,接著說道:「我想明天搬到庵裡住一陣子。」

    平王怔了怔,滿眼憐惜的看著李青,溫和的說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大師這樣的先賢智者,我也是要敬重著的,這一陣子,我先住在這東廂,你不要搬去庵裡了,庵裡,畢竟太過清苦了些,你身子弱,又傷著心神,我不放心。」

    李青有些出神的呆呆的看著平王,半晌沒有說話,平王抬手撫著李青的面頰,聲音更加溫和下來,「大師視你如子侄,愛你甚過自己,必定也不願意看著你這樣苦著自己,再說,大師的身後事,寒谷寺,現如今,都壓在你身上了,你更要保重自己才是。」

    李青仰著頭,看著平王,若真是他傷了琉璃,傷了老和尚,那他一定是這天下最奸詐、最虛偽、最可怕的人,李青下意識的打了寒噤,立即又挺直了腰背,垂下了眼簾,不會是他,老和尚的死,與他沒有半點好處他是最能衡量利益的人,這樣沒有好處、只埋禍端的事,他絕對不會去做!

    是他坐視二皇子殺了老和尚?為什麼?老和尚死了,他能有什麼好處?

    沈青葉為什麼要動手鴆殺了老和尚?她要做什麼?她想從中得到什麼好處?只為擾了平王的佈局?不會,沈青葉的心思這會兒肯定都在奪嫡上,就算有心要對付平王,也得等二皇子繼位之後,這會兒必不會先明樹平王、韓地這樣的大敵,給二皇子的奪嫡之路增加障礙。

    李青抿著嘴,心思飛快的思索著,眼神漸漸空茫起來,平王叫了幾聲,只不見她回應,平王神色倉惶起來,撲過去抓住李青的肩膀搖動著:「青青青青!」

    李青被他搖得恍過神來,「我沒事,沒事的,想事想出了神罷了。」

    李青勉強擠出些笑容,解釋著,平王心神不定的看著她,李青仰頭看著平王,心底有些酸軟起來,低聲說道:「我在想,沈青葉為什麼要這樣做?若是二皇子已經繼了帝位,她為了破你的局,殺了老和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這會兒,她的心思必定都在奪嫡上,殺了老和尚,與二皇子奪嫡有什麼好處?」

    平王怔了怔神,長長的舒了口氣,「嗯,你說極有道理,我也在想這事,她既然已經出了手,後手必定會步步跟進,咱們再看一步,也就能明瞭了,你放心,有我呢,不會讓她佔了咱們的便宜去。」

    李青點了點頭,低聲說道:「讓人準備立方丈的事,苦寂是老和尚選好的下一任方丈,讓他兼著本寺和北寺的方丈,這事,越快越好。」

    平王點了點頭,「好,我這就讓人去準備。」

    說話間,竹葉在門口稟報:「稟爺、夫人,苦寂師父和月如師父求見爺和夫人。」

    李青轉頭看著平王,平王溫和的看著李青,「大師的事,還沒跟他們說過,我陪你一起過去吧。」

    李青點了點頭,叫了竹葉等人進來,換了身月白綾素紋衣裙,平王又命人取了件灰色素綢斗篷,抖開給李青披上,才輕輕攬著她,往前院花廳過去了。



第一卷 第二百三章 局(下)

    花廳裡,苦寂和月如已經等候著了,見平王和李青進來,微笑著起身,雙手合什,微微低頭施了禮,平王點了點頭,和李青在上首分左右坐了,讓著苦寂和月如落了座,平王轉頭看著李青,李青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低聲說道:「爺說吧。」

    平王憐惜的看了李青一會兒,才轉過頭,看著苦寂,聲音低沉的說道:「前天下午,廣慈大師圓寂了。」

    苦寂瞪大著眼睛看著平王,片刻,轉過頭詢問般看著李青,李青垂著眼簾,點了點頭,苦寂張著嘴巴,傻在了椅子上,月如愕然的看著李青,眼淚奪眶而出,一滴滴打在衣襟上。李青歎了口氣,低聲說道:「節哀吧,後面要做的事情,還多得很。」

    「夫人,我得回去!」

    苦寂突然打斷了李青的話,李青皺起眉頭,盯著苦寂問道:「你就算不眠不休,回到寒谷寺要幾天?你回去準備做什麼?」

    苦寂張了張嘴,眼眶裡湧出淚水來,李青挑著眉梢,眉頭擰在了一處,盯著苦寂,滿臉不悅的訓斥道:「哭什麼?大師走得這樣突然,寒谷寺接下來有多少事要做呢?你是他早就定下來要接了做方丈的人,怎麼這麼點定力都沒有?這會兒就慌亂起來了?」

    苦寂忙站了起來,強自鎮定著雙手合什,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的回道:「護法教訓的是,苦寂知錯了。」

    李青抬手往下摁了摁,示意他坐下,「你接著老和尚做下一任方丈,這是大師早就定下來的,這儀式越快越好,但不能草率,準備要周全,無著庵從現在起併入北寺,這裡留一半的人,另一半搬去北寺,月如也去北寺,暫時主持流雲堂,無著庵這邊我會派人過去照應著,你不用擔心,寒谷寺對外,暫時用我的名義發名帖出去。」

    苦寂和月如忙站起來,微微低著頭,雙手合什答應著,李青轉頭看著平王,

    「這典儀上的事,我想讓楊元嶂也幫著操辦一二,爺這邊,也要派些人手過去幫忙才行。」

    平王點著頭,「你放心,這事我讓袁德清牽頭操辦,他是地方官,又是個極老成妥當的。」

    李青點了點頭,轉頭看著苦寂吩咐道:「你也聽到了,寺裡的事,你和月如商量,這典儀的事就和楊元嶂商量,山門以外一應事務,請袁大人幫忙。」

    苦寂低頭答應著,李青微微垂下眼簾,接著吩咐道:「木通也在莊子裡,若還有什麼事,一時少了幫手,就去叫了木通商量了也行。你們趕緊回去準備吧,月如現在回去無著庵挑了人,立即啟程去北寺。」

    兩人答應著,告退出去了。

    李青目送著兩人出了門,怔了一會兒,才站起來,平王扶住她,沿著抄手遊廊,慢慢往內院進去了。

    晚上,平王批完了文書,看了看東廂炕上已經鋪好了的被褥,輕輕站起來,悄悄進了內室,李青早就睡了,屋角一豆暗淡的光暈籠在屋內,李青面朝裡,蜷縮成一團,緊緊裹著被子窩在床中間,平王站在床前,心疼的看著蜷成一團的李青,她怕冷怕黑,這晚秋的涼意濃重,沒有他,她哪裡睡得好?只有在他懷裡時,她才能安穩下來,舒展開來。

    平王彎下腰,探出手想去摸李青的臉頰,伸到一半,又停了下來,她睡覺雖然沉,卻是一碰就醒,平王怔了半晌,慢慢收回了手,直起身子,站了片刻,悄無聲息的出來,出了正屋門,叫了值夜的婆子過來吩咐道:「告訴柴炭房,明天立即把地龍燒起來,現在先放兩個炭盆到夫人屋裡去小心著些,不要驚動夫人!」

    婆子急忙答應著,趕著奔出去傳話,生炭盆去了。

    平王陰著臉,看著幾個婆子躡手躡腳的放好了炭盆,退了出去,才慢慢走到李青床前,面容柔和起來,看了好半天,才悄悄出屋到東廂歇息了。

    聽著平王放下簾子,悄悄出門去了,李青慢慢睜開眼睛,有了炭盆,屋子裡幾乎立即就充滿了暖意,溫暖的感覺真好。

    老和尚和二皇子去天一閣,影衛為什麼沒有跟著上去?沒了老和尚,她就是這寒谷寺的當家人,可老和尚在比不在更好,老和尚放在心裡的,是寒谷寺,是她,也是他,不是慶國,不是二皇子,老和尚處處為她著想,也是為他著想老和尚甚至默許他的人從寒谷寺往京城高門貴族裡滲透老和尚若不在了,蓮花峰上的那個寒谷寺就不是她的了,也不會是他的!

    除非,他還有什麼更進一步的要求和想法,老和尚沒有答應了他他已經在寒谷寺裡找到了比老和尚更好的代替者可是,還能有什麼事,老和尚不能答應了他的?或者,老和尚手裡什麼東西,是他想要,只能殺了他才能拿到的?她在他手裡,寒谷寺的精英在他手裡,天一閣的書在他手裡,就連木蓮令、那些信物,也都在他手裡寒谷寺的寶貝,都在他手裡!

    不會是他,老和尚不在了,對他沒有好處,若是他想從寒谷寺找什麼東西,寒谷寺裡有他想要的東西,他肯定會先想法設法從她嘴裡打聽些什麼的,他一直固執的認為,關於寒谷寺,關於木蓮,沒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可她從來沒聽他提過半個字,他雖然心機深沉,卻不是個能隱藏得這樣深的人,他不可能藏得讓她一無所覺!

    不會是他,肯定不會是他,影衛沒跟進天一閣,一定是有別的什麼原因,一定還有別的什麼事,是她一時沒想到的!

    他不會這樣傷害她,這樣對他有什麼好處?沒有好處他對她,至少現在,有那麼一點點真心,她感覺得到老和尚死了,對他沒有好處,沒有好處的事,他不會做,他的懷裡那樣溫暖踏實,那溫暖是真的,那踏實也是真的,老和尚活著對他才最有好處他的憐惜是真的,她的感覺不會錯!

    李青只覺得腦子裡混亂一片,心裡混亂一片,焦躁的翻了個身,又翻了過去,一直折騰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直到午初時分,李青才醒過來,綠蒿掛起簾子,曲了曲膝,恭敬的請了安,稟報道:「爺一早就走了,吩咐讓夫人好好歇息,不准驚動了夫人。」

    李青點了點頭,慢慢坐了起來,綠蒿忙取了件長襖給李青披上,笑著接著稟報道:「爺昨天半夜裡就吩咐了,讓今天把地龍燒上,卯初時候,柴炭房就來了人,把水地龍燒上了,這會兒,這地上已經有些個暖和了,夫人等會兒踩著看看。」

    李青披了長襖,把腳探到地上試了試,點了點頭,穿了鞋子去了淨房。

    李青慢慢喝了碗碧粳米粥,又吩咐綠蒿切了片紅果含著,鄭嬤嬤已經從平陽府回來了,在門口稟報了,掀簾進了東廂。

    李青屏退了屋裡的丫頭婆子,鄭嬤嬤把門簾掛起,側身坐到東廂榻上,緊挨著李青,聲音低低的稟報道:「昨天,爺聽說我要進平陽府,讓丁一拿了令信送我去的,到平陽府城外已經半夜了。」

    李青怔了怔,「昨天是我著急了,你昨晚見到慶叔的?」

    「嗯,留心月靜的事,連慶昨天連夜就吩咐下去了,夫人說的那些話我都和連慶說了。」

    鄭嬤嬤頓了頓,眼睛往門口瞄了瞄,才轉過頭,把聲音又壓低了些,接著說道:「連慶讓我轉告夫人,說夫人不該這樣猜疑王爺,連慶說,這事肯定不是王爺做的,連縱容也不會,王爺和大師聯繫極多,大師視他若你,王爺也是極聰明的人,哪會體會不出大師這個心思的?豈肯自毀城牆?連慶這話,我也覺得對!」

    李青端直的上身微微放鬆了些,垂著眼簾,輕輕點了點頭,鄭嬤嬤接著說道:「今天早上,我回來的時候,連慶也啟程趕往北寺去了,讓我轉告你,寒谷寺的事,往後夫人得多操些心才行,憑苦寂,一時半會還撐不下來寒谷寺,爺這半年多動作極多,只怕這一兩年裡頭是要有大安排的,一時半會的,也難有精神替夫人照顧這些事,讓夫人還是少偷些懶,多操心些寺裡的事。」

    李青怔了半晌,慢慢的眼淚汪汪了起來,「往日裡,有老和尚在,哪裡用得著我操心的?現在,老和尚不在了,這寒谷寺,還能交給誰去?寒谷寺是老和尚拼了命也要保全的東西,也是木蓮留下來的東西,無論如何我都不能不管的。」

    鄭嬤嬤伸手撫著李青的頭髮,也眼淚汪汪起來,「這連慶也是,說這些做什麼?夫人身子弱,偏還讓你去操這些心去可不是要累壞了夫人了,唉,琉!」

    鄭嬤嬤猛然頓住,李青眼淚滴了下來,聲音低低的接道:「琉璃又不在了。」

    「夫人身邊,也要早日定下個大丫頭來才好。」

    鄭嬤嬤忙岔開著話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2-6 09:14 PM

第一卷 第二百四章 著與應

    李青用帕子拭了眼淚,想了想,低聲說道:「往後,我這屋裡,也不必單設大丫頭,秋月嫁了,琉璃走了,也沒誰能做得這個大丫頭了,先設廚房、衣飾、文書、器物、雜項五個領頭的丫頭,都是一等,先讓竹雨、竹葉、綠蒿、水蘇分頭各管一項,雜項一處,嬤嬤看看哪個合適安排了就行,竹雨還是單管著廚房,竹葉等四個丫頭輪流帶了小丫頭在這屋裡侍候著就是了。」

    鄭嬤嬤點了點頭,「這樣也好。」

    「嬤嬤等會兒就讓人把東邊廂房收拾出來,做個書房吧,讓木通找朱先生,讓他過來收拾,屋子裡說話,外面一句也不能聽到才行。」

    鄭嬤嬤驚訝的看著李青,想了想問道:「東廂房彎過去還連著兩間耳屋,是一併收拾出來,還是乾脆隔了出去?」

    「一併收拾出來,不要做隔斷,全部打通,書架全部靠牆放著,要疏朗,不能藏人才好。」

    李青低聲吩咐道,鄭嬤嬤眼睛裡閃過絲明瞭,立即點頭答應了,兩人又低低的說了一會兒話,鄭嬤嬤才告退出去了。

    未正時分,丁一匆匆進了莊子,見了李青,捧了只火油漆封著的匣子奉上來,「稟夫人,爺吩咐奴才把這個送來給夫人看,爺還讓奴才稟了夫人,今天晚些回來,大約戌初前後能回來。」

    李青點了點頭,竹葉接過匣子,奉給了李青,丁一告退了出去,急忙趕回了平陽府。

    李青坐直了身子,竹葉取了銀裁紙刀過來,李青接過劃開了漆封,匣子裡放著張極薄的紙,李青取出紙,仔細的看了上面短短幾行文字,眉梢高高挑了起來,嘴角閃過絲譏笑,吩咐竹葉送了化紙的火盆過來,點燃了薄紙,看著燒盡了,才淨了手,慢慢斜靠在靠枕上,心情竟莫名輕鬆下來。

    李青打了個呵欠,竹葉忙上前侍候著她躺了下來,又換了條厚些的拉絲被給她蓋上,李青身心放鬆下來,只覺得疲倦異常,很快就睡沉了。

    李青一覺醒來,洗漱後剛換了衣服出來,平王已經進了屋,李青曲膝行了禮,平王拉起她,仔細的看著李青的臉色,李青仰頭看著平王,伸手握著平王的手腕,按在了脈膊上,平王眼睛裡閃過絲溫暖,緊繃的臉也鬆軟了下來,「我沒事,路上趕得急了些。」

    李青沒有答話,凝神仔細診了脈,才微微帶著絲笑意說道:「爺這兩天勞累操心太過,臉色有些難看,我讓竹雨熬碗清火湯給爺宵夜吃。」

    平王面色漸漸和緩下來,李青吩咐竹葉侍候著進去平王沐浴洗漱。

    李青等平王沐浴換了衣服,一起吃了飯,屏退了丫頭婆子,平王端坐在東廂榻上,李青泡了茶奉過來,平王接過放到了幾上,拉著李青坐到榻上,低聲說道:

    「這個二皇子,我盯了他這些年,不說瞭如指掌,也知之甚深,他沒這個心機氣魄,這必是那個沈氏的手筆,倒讓人佩服。」

    李青點了點頭,有些悵然的沉默了一會兒,才低低的歎息著說道:「老和尚和沈大人是幾十年的好友,隔個一個月兩個月的,沈大人必至寺裡盤恆半日一天的,和老和尚談天說地,品茶下棋,沒想到……」

    李青傷感的重重的歎了口氣,頓了半晌,才悵然而傷感的喃喃道:「沈青葉!」

    李青頓住了,沒再往下說,平王皺著眉頭,「這沈氏,這份膽大,男人也不及她,就這樣明目張膽的假傳了大師的遺命,這方丈也就算了,大師選定的文丈一來畢竟沒宣佈過,二來也不在京城,可竟敢自說自話的,宣稱二皇子是寒谷寺護法,真是笑話這護法是想有就有,想做就做的?膽子是夠大,也夠莽撞的,若這樣殺個人,宣稱個遺命,就能收了寒谷寺,那就輪不到她今天才來收這個便宜!」

    平王聲音微微高了起來,透出股怒意和輕蔑來,李青抬頭看著平王,仔細的聽著他的話,嘴角帶著絲譏笑,慢騰騰的說道:「沈青葉自小聰慧,所遇所見男男女女,無人能及她一半,早就養得目無下塵,只覺得自己是高居於紅塵之上,可以玩弄眾生於股掌之間,也是輕狂得太過了。」

    平王仔細的聽著李青的話,擰眉思索著,慢慢點了點頭,李青瞇著眼睛,接著說道:「二皇子懂不懂醫術有什麼要緊?平民百姓,誰敢讓他出手診病?誰敢質疑?就算明知道他不懂,又能如何?至於皇帝,也必是願意讓他做了這個護法的,總比讓韓地平王妃做了寒谷寺的護法好沈青葉這一步棋,上下皆可,二皇子若能做穩了這護法的位子,收了寒谷寺,一來邀了皇帝的寵,二來籠了天下百姓的心,第三又破了爺的局,真真是好算計若做不了,不過亂了寒谷寺,混淆了誰才是護法,於她可沒什麼壞處。」

    李青嘴角帶著譏笑,平王低頭看著李青,點了點頭,「你說得很對,這是她的打算,進退皆可,成則三全齊美,不成,也是亂了別人的陣腳,只不過……」

    平王拖長了聲音,帶出絲懶洋洋來,「天下可不是只有她一個聰明人,她也太低估了爺,更低估了你,這一局,爺讓她摔到爬不起來今天我調了雙山城的兩萬精兵去了上嶺關,讓大哥從現在到年底,一要想辦法破個一兩次關,再放給大皇子,給大皇子造造勢,長長名聲,二來,讓趙勇在慶國、晉地等各處都放出大師死因去,趙勇手裡的證據,也要送到三皇子和四皇子那裡去。」

    李青仔細聽著,點了點頭,凝神仔細想了一會兒,低聲說道:「那個苦河,原是寺裡的知客僧,為人精明,心思活絡,很擅長聚財,只是人有些個貪婪,老和尚拘他拘得很緊,現在投到了二皇子懷裡,也不算太奇怪,只是,這樣的人做了寒谷寺方丈,沒兩年,寒谷寺就不再是原來的寒谷寺了。」

    李青聲音有些陰鬱的說道,平王輕輕歎了口氣,攬住李青,李青轉頭看了看他,接著說道:「寒谷寺所以名聲顯赫,無非兩樣,一是因了木蓮的遺惠,醫術好,二是寺裡所得,全部用來施醫施藥,仁心愛民,這個苦河,只怕哪一條都做不到。」

    平王眼神溫和的看著李青,輕輕摟了摟她,溫言安慰著她:「大師也是早有準備,雖然他和京城外的那座寺廟都毀於這沈氏之手,可只要你在,寒谷寺就在,只不過搬到了玉山腳下罷了,你放心,不過早晚,爺必取了京城,蓮花峰上的寒谷寺,還是原來的寒谷寺,還是你的寒谷寺。」

    李青低著頭,沉默了片刻,抬頭看著平王,「不能讓沈青葉和這個苦河毀了寒谷寺的聲譽沈青葉肯定會盡快讓苦河做這個方丈,老和尚。」

    李青頓了頓,微微閉了閉眼睛,聲音低沉下來,「老和尚只怕已經火化了去了。」

    平王怔了怔,垂下了眼簾,慢慢點了點頭,「怕你傷心,我也沒和你說,二皇子府上派了護衛過去,幫著苦河第二天就火化了大師的遺蛻。」

    李青垂著眼簾,半晌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苦河的典禮只怕就在月底月初了,咱們不和她趕這個先後,讓她先去做,咱們比她晚上一個月,給所有想來參加典禮的人留出路上的時候來,只等她日子定下來,咱們就發請柬名帖出去,凡參加過老和尚八月法會的人,都要請到,苦寂的典禮上,就要明示出正統來。」

    李青一邊想著,一邊慢慢說道,平王凝神仔細聽著,點了點頭,眼神亮了起來,含著笑意看著李青,溫和的說道:「你放心,這請柬名帖,只等二皇子那邊定下日子,發了帖子出來,咱們的帖子三天內就全部送到。」

    「嗯,所謂無利不起早,苦寂的方丈典禮,畢竟比不得老和尚的八月法會,如今這種情形下,來的人都要仔細掂量了再掂量,咱們得有足夠的籌碼,我想著,一是木蓮令,打上寒谷寺和平王府的印記,再做些放出去,咱們敢做,沈青葉可未必敢,二是越人那邊,我想把拉井山的藥全部歸到慶余堂來經營,往年送進京城寒谷寺的藥,從今天起,一絲一毫也不能再送過去了,三是,爺這裡明年的紅果標,能不能分些好處出來?」

    李青仰頭看著平王問道,平王點了點頭,李青微笑著接著說道:「慶余堂的成藥,如今也做出二十來個品種了,我想著,也放些利潤出去,像紅果一樣招標去,有了這些現成的利益,也就差不多了。」

    平王眼睛裡滿是笑意,點頭應承著,「製作木蓮令的事,我來安排,越人大巫那裡,要你出面才行。」

    李青點了點頭,微微瞇著眼睛,「典禮的事過後,老和尚和琉璃的帳,要和二皇子和沈青葉算起來了,京城的寒谷寺既然已經這樣了,乾脆就早些了斷了它,寒谷寺日常施捨用藥,三成來自越人、晉地、奚地和金川府的藥商贈送,其餘都是用香客施捨的銀子再去買進來的,這三成,要先斷掉,這事,讓慶叔去辦就行。」

    平王怔了怔,低頭看著李青,李青瞇著眼睛,仔細的盤算了起來。



第一卷 第二百五章 安內(上)

    隔天一大早,蘇葉就出發趕往拉井山去了。

    朱先生連夜畫了圖紙出來,鄭嬤嬤讓人拉起了帷幔,木通帶著工匠,在朱先生的調度下,開始裱糊佈置,重新製作安裝東廂房的門窗。

    李青暫時避到了竹園居後面的萃錦園,已經是深秋時節,園子裡高大的古樹上,葉子幾乎已經落盡,李青吩咐不要清掃落葉,園子裡處處覆著枯黃的落葉,現出一片冬日的簫然來。

    李青躺在萃錦園內室的炕上,半閉著眼睛,聽著外面暖閣裡的丫頭們低低的說笑聲。

    「……這園子修好連半年都沒有,好好的,怎麼又要修東廂房?那些門啊窗戶啊都拆下來了,真是可惜水蘇姐姐,你說是不是?」

    「我最喜歡東廂房門上雕的那些牡丹啊、菊花啊、梅花啊什麼的,真是好看比竹枝姐姐的那些花樣子還好看,拆下來真是可惜東廂房還沒用過呢,我怎麼就沒看到哪裡壞了?」

    「也不能叫修,不過是讓人重新佈置了好做用途罷了。」

    是水蘇慢條斯理的聲音,「水蘇姐姐,上午我回去取那個瑪瑙纏絲盤子的時候,偷偷溜到東廂房裡看了看,三間廂房連著兩間耳屋,全部都打通了又大又空,窗格子中間嵌的亮亮的小水晶塊,站在屋子中間,敞亮的嚇人,沒見過這麼收拾屋子的夫人要在那屋子裡做什麼?」

    一個小丫頭壓低了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說道,「這哪是你我應該問的?你也是太膽大了些要是碰到了外頭進來的工匠,可怎麼好?夫人雖說寬厚,你還是謹慎小心些的好。」

    水蘇鄭重的告誡道,李青暗暗點了點頭,小丫頭嘻笑聲響起,「水蘇姐姐膽子也太小了些,這有什麼,夫人才不在意這個呢,夫人待人最好最可氣不過,才不計較這樣的小事呢!」

    李青眉頭皺了起來,輕輕翻了個身,叫著水蘇,外面的聲音嘎然而止,水蘇答應了一聲,急忙進了屋,掛起簾子,曲了曲膝,笑著說道:「夫人醒了,現在申初一刻了,竹雨姐姐今天做了杏仁茶,奴婢侍候夫人洗漱了,喝一碗可好?」

    李青點了點頭,水蘇取了件薄薄的粉綠素綾絲棉襖,一條素白綾百褶裙,侍候李青穿了,李青洗漱乾淨,在屋裡走了幾趟,才坐到南窗下的炕上,慢慢喝著碗杏仁茶,吩咐水蘇道:「去請鄭嬤嬤過來說話。」

    水蘇曲膝應了,急步出去叫了個小丫頭吩咐了下去,小丫頭急忙出了院門,找鄭嬤嬤去了。

    不大會兒,鄭嬤嬤在門口稟報了,掀簾進來,李青微笑著讓她坐了,吩咐水蘇取了碗杏仁茶來,遞給鄭嬤嬤,笑著說道:「這個時候,喝些杏仁茶潤肺最好,嬤嬤也喝一碗。」

    鄭嬤嬤接過碗,慢慢喝了,水蘇接過碗,李青輕輕揮了揮手,水蘇忙帶著屋裡侍候的丫頭婆子退了出去,鄭嬤嬤往前挪了挪,摸了摸李青的手,李青笑著伸過手去,「嬤嬤怎麼還像小時候一樣,一見面就先摸我的手涼不涼,這屋裡這樣暖和,我又穿得這樣厚,哪裡還會冷?」

    「夫人身上這小襖,薄得跟裌衣一樣就這穿衣服一件,夫人最不讓人省心這身子受不得半點涼,偏就是不願意多穿衣服,往年在寺裡住著,一冬天的炭,還沒入冬,就用得差不多了,寺裡有規矩,大師也沒法子多給多少,那時候咱們也沒什麼大進項,可真是難為連慶了,又不肯買銀霜炭,一定要紅羅炭,不願意委屈了夫人,唉,一年到頭,光柴炭一項支出,不知道讓連慶費了多少心思!」

    李青臉色微微泛起紅暈來,有些赫然的說道:「慶叔也真是的,嬤嬤也是你從前可從來沒和我說過這些事!」

    「連慶不讓說,我也不想說,夫人那個時候太懂事了些,懂事得讓嬤嬤不知道多心疼,也就不愛穿厚衣服這一件,任性了些,不穿就不穿了,也就頭幾年艱難,再往後,慶余堂開起來,這柴炭錢也就不愁了。」

    鄭嬤嬤笑了起來,帶著些縱容解釋道,李青眨了眨眼睛,正要說話,鄭嬤嬤笑著轉開了話題,「你看看,嬤嬤真是年紀大了,淨喜歡說過去那些個事,這都是哪跟哪的事了不提了不提了,夫人叫我來,可是有什麼事兒?」

    「嬤嬤還年青得很呢!」

    李青歪著頭看著鄭嬤嬤,微笑著說道,鄭嬤嬤伸手撫了撫李青的面頰,笑著搖了搖頭,李青接著說道:「竹園居再有幾天就能收拾好了,這往後,有些事我不得不管,咱們這裡只怕事情就要多起來了,就不能再像原來那樣寬鬆隨意,原來一來咱們也不做什麼事,二來離平陽府又遠,凡事寬鬆隨意著些,也不打緊。」

    鄭嬤嬤面色凝重了起來,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夫人的意思,這莊子裡,我一向拘束得緊,沒敢放鬆過,倒還好,就是夫人身邊的這些小丫頭們,一向寬鬆太過,有些太自由隨意了些,昨天和今天,都有小丫頭跑回竹園居看熱鬧的,往後,夫人這院子裡的事情多了,若還這樣,說不得就要出了大事!」

    李青點了點頭,「這都怪我,平時太縱容她們了些,如今只好從頭調教起來,不然,就是不教而誅了,這事,嬤嬤也得多費些心,我想著,先立幾條規矩,一是竹園居二門以內,外頭婆子們沒人帶著,不准入內,丫頭沒有差遣,不得出二門半步,嬤嬤看合不合適?還有這二門裡的婆子,嬤嬤費心挑選些可靠也要精明些的婆子過來當值。」

    鄭嬤嬤點了點頭,「這樣就妥當得多了,這些丫頭若有差遣外出,要兩人一起,二門外當值的婆子,也要派一個跟著才好。」

    李青笑著點頭應了,「還是嬤嬤想得周到,等搬回竹園居的時候,嬤嬤就讓人叫齊了這院子的丫頭婆子,我來吩咐這事。」

    鄭嬤嬤笑著答應著,細細的和李青商量著又定了些規矩,商定了細節,才告退出去了。

    晚上,平王回來時,已經是戌正時分,李青迎了出去,侍候著平王去了外面的斗篷,吃了飯,平王換著身薄薄的綢衣褲,靠在南窗下的炕上,舒展著身子,李青側著身子坐在炕沿上,慢慢研著磨,笑吟吟的看著伸展著胳膊的平王,平王笑著說道:「這水地龍是舒服得多了,屋子裡一點也不乾燥,這炕上坐著也舒服,就是。」

    平王頓住了,李青笑著接過話頭說道:「就是柴炭上用得也太多了些。」

    平王輕輕笑了起來,「能多用多少?再多個幾倍,爺也供得起。」

    李青抿嘴笑著,慢騰騰的說道:「那是當然,爺是韓地的王,別說這點子柴炭,就是再貴重十倍、百倍的東西,爺也供得起只不過,王府有王府的規矩,這柴炭供應上也是有定例的,老太妃一天也不過一百斤的定例,爺一天八十斤,到我這兒,一天倒要幾百斤才夠,爺說說,這是哪裡的規矩?」

    平王怔了怔,正要說話,李青瞄了他一眼,接著說道:「爺是王,可也不能自己壞了自己的規矩,這多出來的柴炭,還是我用自己的銀子買的好,王府那邊,只管按一天五十斤的定例給了就好。」

    李青頓了頓,笑著接著說道:「爺如今幾乎天天到莊子裡來,爺來一天,那八十斤的定例就應該關到莊子裡一天才對爺說呢?」

    平王大笑起來,邊笑邊說道:「好好好你說得很對,爺更不能壞了自己的規矩,我的那些份例都給你,極應該正該如此!」

    李青研好了磨,把墨放到了墨匣裡,淨了手,看了看幾上高高堆著的文書,轉頭看著平王問道:「今天文書又這麼多,爺肯定又看到很晚,爺看完文書,只怕我早就睡著了,還有件事,先和爺說了,爺再看文書,好不好?」

    平王點了點頭,伸手想去拉李青,頓了頓,又笑著收回了手,示意李青坐了,李青抿嘴笑著,重又坐在了炕沿上,笑著把和鄭嬤嬤商量的,在竹園居立新規矩的事仔細說了,「……這樣內言不出,外言不入,才是穩妥的法子,就是想請爺幫著找幾個身手好點的婆子,看著內院門和竹園居二門,這人既要身手好,又要肯屈尊做個看門的婆子,只怕不好找。」

    平王眼裡閃過亮光,眼睛裡湧滿了笑意,笑容滿面的看著李青,溫和的應承道:「有了這幾條規矩,竹園居就穩妥得多了,你要的婆子,我明天讓丁一去趟山上,仔細的挑些人過來給你用。」

    「山上?」

    李青微微有些好奇,平王笑著點了點頭,低聲解釋道:

    「這也算不得秘密,林家祖先出身武林,做過一派掌門,如今這掌門也一直是由林家族長擔著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2-6 09:18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2-6 09:22 PM 編輯

第一卷 第二百六章 安內(下)

    李青怔了怔,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倒在了炕上,平王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笑倒在炕上的李青,李青半天才止住了笑,看著平王,邊笑邊說道:「爺竟然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山大王!」

    平王挑了挑眉梢,也笑了起來,「山大王就山大王吧,有你這個壓寨夫人陪著,這山大王做做又有何妨!」

    木通帶著工匠日夜趕工,沒過幾天,就把東廂房收拾出來了,李青搬回了竹園居,第二天一早,就召集了在竹園居當差的所有丫頭婆子到前院候著。

    片刻功夫,竹園居寬闊的前院裡就站滿了丫頭婆子,水蘇取了件蓮青斗紋灰鼠裡斗篷,鄭嬤嬤接過,仔細的給李青穿上,繫好了帶子,又吩咐水蘇取了只黃銅手爐來,李青有些無奈的笑著接過手爐,捧在手裡,水蘇掀起簾子,鄭嬤嬤侍候著李青沿著抄手遊廊,來到前院,站到了前院穿堂前的台階上。

    李青居高臨下,打量著滿滿一院子的丫頭婆子,微微有些怔神,除了幾個貼身侍候的大丫頭,她幾乎從來沒有關心過她這院子裡究竟有多少人當差侍候著的,現在一眼看過去,才知道在這院子裡侍候的人竟然如此之多,李青轉頭看著鄭嬤嬤問道:「人都到齊了?」

    「回夫人話,都到齊了,現在竹園居當差的,統共五個一等丫頭,十個二等丫頭,三等丫頭二十六個,管事婆子一等八人,二等十六個,其它粗使丫頭婆子四十四人,廚房等處雜役二十六人,全都到齊了。」

    李青轉頭看著滿滿一院子垂手低頭侍立著的丫頭婆子,沉默了片刻,才慢慢的開口說道:「今天叫大家來,是要跟大家說兩件事,第一件事,從今天起,凡在竹園居當差的,月錢加倍。」

    李青頓了頓,院子裡的丫頭婆子一時都呆住了,靜默了片刻,隨即帶著幾分不敢置信,滿臉驚喜的交頭接耳的議論了起來,院子裡立即響起了一片興奮的嗡嗡聲,李青臉上帶著微笑,靜靜的站著,看著滿院興奮的人群,站在最前頭的一個婆子突然跪倒在地,磕頭謝起恩來,其它人急忙跟著跪了下去,片刻功夫,院子裡就烏鴉鴉跪了一地,此起彼伏的磕著頭,李青笑著轉頭看著鄭嬤嬤,鄭嬤嬤上前半步,威嚴的說道:「都起來吧,夫人的話還沒說完呢。」

    跪了一地的丫頭婆子們急忙爬起來,帶著滿臉的興奮和驚喜,屏聲靜氣的垂手侍立著,李青微微笑著接著說道:「這多出來的一份月錢,自然不能從王府帳上支出,從我的內帳上拿出銀子來支給大家。」

    李青頓了頓,看著滿院的人,過了片刻,才接著說道:「第二件事,就是從今天起,竹園居要添幾條規矩。」

    李青轉過頭,看著鄭嬤嬤,笑著吩咐道:「這規矩的事,還是讓鄭嬤嬤來和大家細說吧。」

    鄭嬤嬤曲膝答應著,李青往後退了半步,讓出鄭嬤嬤來,鄭嬤嬤緊繃著臉,聲音端莊而嚴厲的說道:

    「遵夫人吩咐,竹園居從今天起,新立以下三條規矩:一,內院當差的丫頭,沒有差遣,不得出二門半步,除內院當差的丫頭外,其餘人不經夫人傳喚,沒有內院丫頭領著,不得踏入二門半步;二,內院當差的丫頭領了差遣外出,須得兩人同出同進,外院婆子另派一人跟隨著;三,竹園居內當差的人,都須謹言慎行,這竹園居內,內言不得出,外言不准入,不當說的話一句也不能說,跟竹園居有關的話,跟夫人有關的話,都是不當說的話諸位可都聽清楚了?」

    院子裡一時鴉雀無聲,聽了鄭嬤嬤的問話,忙略顯得有些零亂的應承著:「聽清楚了。」

    鄭嬤嬤轉身看著李青,曲膝恭敬的回稟道:「請夫人示下。」

    李青點了點頭,鄭嬤嬤轉過身吩咐道:「除內院當差的人,其它人都散了吧。」

    水蘇虛扶著李青往內院進去了,鄭嬤嬤吩咐竹葉帶著內院侍候的丫頭們在天井中依次站好,李青沿著抄手遊廊走到正屋門口的簷廊下站定,盯著院子垂手侍立著的三十多個小丫頭們,仔細的一個個看過去,過了大半天,才略抬高了些聲音,慢慢的開口說道:

    「往日裡,我也沒怎麼約束過你們,過去的不提,從今天起,這規矩上就不能再錯了一星半點去除了鄭嬤嬤剛才說的那三條外,這內院還有內院的兩條規矩,你們要仔細聽清楚,一、你們當差,各有該到的地方和不該到的地方,不該到的地方半步不准進東邊廂房,從今天起,交給綠蒿管著,除綠蒿外,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第二,不該動的東西不能動。」

    李青頓了頓,微微笑著接著說道:「你們在這院子裡當差,須得用心盡心,做得好,我自然不會虧待了你們。」

    天井裡侍立的丫頭們忙恭敬的肅身答應著,李青點了點頭,轉身往正屋走去,水蘇急忙上前幾步,掀起簾子,鄭嬤嬤跟在李青後面,和李青一起進了屋。

    鄭嬤嬤侍候著李青去了外面的斗篷,在炕上坐了,接過水蘇托盤裡的茶奉給了李青,才側著身子坐到了炕沿上,水蘇又端了杯茶過來遞給鄭嬤嬤,李青喝了幾口茶,放下杯子,吩咐道:「嬤嬤再讓人傳個話給慶叔,讓他這兩天有空的時候,過來一趟,我有事和他商量。」

    鄭嬤嬤忙點頭答應著,又陪著李青說了會兒話,才告退出去了。

    第二天下午,連慶就到了十里莊,李青讓人帶他進了書房,書房傢俱擺設都已經佈置齊全,只書架上還空著,連慶站在書房內,四下仔細打量著。

    只見三間東廂和兩間往西延過去的耳屋一點隔斷也沒有,全部連在了一處,和一般的房屋相比,這幾間屋子窗戶多且寬大,淡黃繡著各樣折枝花卉的煙羅紗簾靜靜的垂著,屋子裡光線充足,很是明亮。

    靠牆的的地方全部放著高高的黃花梨書架,這會兒,書架上還只隨意擺著些黃楊木雕等擺件,南窗下盤著床窄長的炕,炕上放著十幾個大小不一的各色繡花靠墊,陽光透過小小的水晶塊,柔和的照在炕上的絲綢靠墊上,靠墊上暈著淡粉淺紫的光點。

    屋子正中靠北邊,放著張較一般尺寸寬大不少的黃花梨書桌,桌子後放著把扶手椅,桌子前也放著把同樣的扶手椅,耳屋書架前,放著張紫竹搖椅,搖椅旁放著張矮幾,幾上堆著幾本書。

    整間書房顯得疏朗而明媚,連慶正打量間,綠蒿掀起簾子,李青進了屋,連慶忙跪倒在地,李青上前扶了他起來,微微笑著說道:「這裡也沒有外人,慶叔不必行這樣的大禮。」

    李青在炕上坐了,綠蒿搬了只圓凳放到炕前,連慶側著身子坐了,綠蒿倒了茶上來,就垂手退了出去。

    連慶仔細的打量著李青,李青微笑著看著他,任他打量著,半晌,連慶輕輕舒了口氣,帶著些放鬆和欣慰,低聲說道:「夫人長大了。」

    李青窒了窒,眨了幾下眼睛,覺得有些啼笑皆非起來,她什麼時候小過?她嫁進王府,為人妻為人母也一年多了,慶叔竟說她『長大了』李青輕輕笑了起來,「慶叔,我早就長大了。」

    連慶滿眼愛憐的看著她,「琉璃走的時候,你病成那樣,我就一直擔心著你,怕你經不住事,夫人再怎麼早慧,年紀在這裡呢,還是小了些,長這麼大,也沒真正經過生死,現在,大師走了,夫人這樣穩穩的紮住了陣角,幾件事處理得都很好,又收拾出這間屋子來做書房,我也就放心多了。」

    李青心裡暖暖酸酸的,眼睛有些濕潤起來,忙端起杯子垂著眼簾喝了口茶,才笑著說道:「我是慶叔和老和尚教導出來的,怎麼會有什麼不妥當的?琉璃和老和尚,兩件事其實是一件事,這中間的隱情,慶叔可都知道了?」

    「嗯,爺都和我說過了。」

    連慶點了點頭,沉聲答道,李青微微怔了怔,「爺和你說過了?」

    「嗯,夫人對爺……猜忌的過了些,爺如今對夫人真心的多了,有時候,替夫人想得比夫人自己想得還周到些,做的也都是長遠打算,是真心替夫人著想。夫人這樣猜忌他,爺也是極聰明的人,一旦體會出來,倒傷了他的心,與夫人更是一點好處也沒有。」

    李青微微垂著頭聽著連慶的話,低聲答應著:「我知道了。」

    連慶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這事,夫人有什麼打算沒有?」

    「我想了這幾天了,無論如何,老和尚和琉璃都不能這樣白白讓人欺負了的,這帳是沈青葉和二皇子欠下的,自然要找他們討回來,沈青葉是主謀,二皇子是從犯,都脫不得干係,只是,這帳算起來得有個先後,我想著,第一步,先從沈青葉算起,先把沈青葉手裡可依持的東西一件件拔了去,除了沈青葉,二皇子也就斷了膀臂。」

    李青慢騰騰,一字一句的說道。



第一卷 第二百七章 應子(上)

    連慶仔細的聽著,凝神想了一會兒,慢慢點了點頭,「夫人說得有道理,從沈氏外圍開始動手,是最妥當的法子,夫人準備先從哪一處入手?」

    「就從京城寒谷寺和沈家的銀錢來源上。」

    李青看著連慶,壓低了聲音說道,連慶眉頭皺到了一處,神情凝重的仔細想了半晌,才低聲問道:「夫人的意思是?」

    「嗯,京城寒谷寺日常所用藥中,有三成是越人和金川府等地藥商的進獻,這三成中,越人送過去的那兩成,蘇葉已經去了拉井山,也不用再多操心,餘下的兩成,慶叔要想法子,最好能移到北寺來,若不能,也一定不能再送到京城去先斷了這三成藥,這是一,二,要想法子查清楚沈家的銀錢來源,看看他們的錢袋子都在哪一處,哪一項生意上。」

    李青心中突然微微一動,臉上漸漸浮出些笑容來,上身微微往前探了些,低聲說道:「慶叔往年一直幫著老和尚理寺裡的帳冊子,現在京城寒谷寺管帳的,都還是慶叔帶出來的那些人,這些人中間,有沒有幾個是可靠能用的?」

    連慶略想了想,點了點頭,李青笑盈盈的看著他,低聲吩咐道:「你找人交待下去,讓他們去依附苦河,想法子讓他們得到苦河的信任,一定要把寒谷寺的帳抓在咱們手裡,再錄了副本出來,後面有大用處也說不定呢。」

    連慶眼睛閃過絲亮光,笑著說道:「苦河擅長理財,人又貪婪,這帳上早晚有看頭,我知道了,夫人放心。」

    連慶頓了頓,看著李青接著說道:「夫人要查要做的這些事,單憑咱們,只怕不行,還是得藉著爺的力,夫人要做的這些事,於爺有百利而無一害,夫人不如和爺商量商量,爺必定會出手幫著夫人的。」

    李青微微嘟了嘟嘴,「我若和他商量,他肯定又想著把什麼什麼事派給我,或是派給你,又讓人給他操心出力的,那個太醫院,我還沒功夫管呢。」

    連慶輕輕笑了起來,溫和看著李青,「外頭不知道有多少人費盡心思,想從爺手裡得些差使去做,這是差使,可也是權勢,夫人總要為往後打算一二,我這個年紀,還能給夫人出上幾年力,木通、半夏他們也大了,都能用一用了,這會兒,爺對夫人的態度,變了很多,如今的形勢也不同於前,夫人就接些差使過來也無妨。」

    李青有些怔神的看著連慶,半晌沒有說話,連慶只笑著看著她,也不再往裡深說,轉了話題,說起慶余堂的事來,兩人又仔仔細細的商量了大半天,連慶才告退出去,返回平陽府去了。

    晚上,酉正時分,平王就回到了十里莊,李青從書房出來,侍候著平王沐浴洗漱,換了件月白單衫,吃了飯,平王笑著說道:「去你的書房看看,我帶了樣東西給你。」

    李青笑著起身,跟著平王出了正屋,沿著抄手遊廊往東廂房走去,平王出了門,吩咐竹葉道:「叫個人,讓丁一把東西送進來。」

    竹葉曲膝應了,急步出了院子,到二門找了個婆子傳話去了。

    綠蒿掀起簾子,李青跟在平王身後,進了書房,平王站在黃花梨大桌前,背著手打量著四周,笑著點了點頭,「這屋子收拾得疏朗大氣,看著也舒服。」

    李青抿嘴笑著,也不答話,平王踱到紫竹搖椅前,坐下來,伸手從旁邊打開的書箱子裡取了本書,隨意翻看著,李青跟在平王身邊,站著看著他翻著書,不大會兒,綠蒿在門口稟報了,丁一和丁三扛著個長長的黑漆木匣子進來。

    丁一和丁三小心的把匣子放到了地上,李青驚訝的看著地上的匣子,平王站了起來,低頭看著李青,笑容慢慢溢了滿臉,伸手攬著她走到匣子前,示意丁一和丁三打開匣子,裡面是一卷畫軸一樣的東西,丁一和丁三取出畫軸,小心翼翼的慢慢的展開來,平王扶著李青,笑著說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幅地圖嘛,我讓人照著王府外書房裡那幅大地圖,又畫了一幅,剛剛畫好,正好給你掛在這書房裡。」

    李青走近了些,微微彎下腰,仔細的看著地圖上畫著的山脈河流,半晌才直起身子,轉過頭,笑盈盈的看著平王,平王低頭看著她,看著她從眼底從心底溢出來的笑容,心裡也跟著溢滿了歡愉。

    「這樣大小,掛在耳屋那面牆上正好,那面牆又背著門,就掛在那裡好不好?」

    李青聲音輕快的建議道,平王點著頭,丁一和丁三忙小心抬著地圖,轉到耳屋,仔細的把地圖釘在了牆壁上。

    兩人釘好了地圖,垂手告退出去了,平王拉著李青,走到地圖前,指著上面的圖標,笑著說道:「這就是咱們平陽府,這是你的莊子,我特意讓人標出來的,這是玉山,這是洛水,洛水在這個地方會合了玉石河,水量就極充沛了,然後進入慶國,一路入海,這河兩邊,都是上好的良田,這是金川府,這是隴平府,隴平府東邊就是奚地,都是大片大片的良田,你看,出了隴平府,奚地再無屏障,咱們取奚地,不過就是要等個好時機罷了。」

    平王躊躇滿志的說著,李青也伸出手,順著平王的手指在地圖上劃著,平王低頭看了看她,伸手攬過李青的肩頭,往下指著說道:「這是洛城,這就是京城,你看,這是晉地,三面環山,一面臨著慶國,這三面,除了拉井山那條商路通著韓地,其它竟無路可通,我讓人找了十來年了,也沒找到其它的通路,晉地幾乎都是平原良田,四季如春,物產極富,是塊真正的風水寶地,爺想它想了十幾年,還是沒想出好法子來。」

    李青笑了起來,「爺現在不是有了拉井山的通道了嗎?」

    「那通道太小,做做生意還行,大軍從那裡過去攻城掠地可不成,就算人馬勉強能過去些,後續人馬和輜重也供應不上,若是慶國再出了兵,咱們的兵馬最好也不過無功而返,若不幸被人截了後路,就要全部陷死在晉地,這可不行。」

    平王笑著解釋道,李青轉過頭,看了看有些出神的盯著地圖的平王,伸手劃著地圖中央的一片地方,笑著說道:「爺取了這裡,晉地也就和奚地一樣了。」

    平王瞇起眼睛,笑了起來,輕輕攬了攬李青,「韓地只有慶國三成大小,又多是苦寒之地,一直窮得很,慶國佔著中央位置,良田無數,物產豐饒,兵強馬壯,爺積聚了十來年,也不過取了隴平府和金川府,還沒敢真正動慶國一絲一毫呢。」

    「慶國如今皇帝昏聵,朝堂黨派紛爭,各為其利,隱憂極多,這眼看著又要禍起簫牆,爺文韜武略,兄弟同心,又苦心經營了數十年,一旦變起,誰強誰弱還說不准呢。」

    李青慢慢的說道,平王眼睛亮了起來,不停的點著頭,手指在地圖劃了個圈,「你說得對,我也是這麼想的,你看,如今慶國半數人馬被咱們牽制在這上嶺關,握在了大皇子手中,還有半數在這一線,二皇子握了其中的大半,還有些,三皇子和四皇子經營數年,也有些把握,若慶國亂起,大皇子的兵馬必定自上嶺關往京城回去,二皇子和三皇子這一線的兵馬也必定要往京城回撤,咱們就從隴平府出兵,先踏平了奚地,再從這裡一路南下東進,順利的話,很快就能取了洛水以西這片大好河山。」

    李青順著平王的手指看著,凝神仔細的想了一會兒,輕輕佻了挑眉梢,低聲說道:「這是爺的打算,可世事難料,若二皇子順利接了帝位,一杯酒鴆殺了大皇子,慶國沒亂起來呢?就算慶國如爺所想,內亂驟生,爺若想取了這洛水以西,還不知道有多少煩難之處呢。」

    「你說得極是,爺銀錢不夠,人手不夠,後面還有個塔爾城虎視眈眈著,煩難之處極多,至於慶國,你放心,二皇子就算有詔書,名正言順的接了帝位,也安穩不了,咱們想法子讓他亂起來就是了。」

    平王聲音低沉的說道,李青點了點頭,沒再說話,只轉頭仔細的一點點看著地圖,平王從後面攬著李青,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半晌,才低聲問道:「沈氏那邊,你打算怎麼做?從哪裡入手?」

    「上午慶叔過來了,我和他商量了一會兒,想先從京城寒谷寺和沈家入手,到底要怎麼做,還得等仔細打聽清楚沈家的枝枝葉葉,才好打算。」

    李青一邊看著地圖,一邊慢慢的說道,平王低頭看著李青,目光漸漸深沉起來,過了好大一會兒,才低聲說道:「我把丁二撥給你用吧。」

    李青身子僵了僵,轉過身,滿眼愕然的看著平王,平王低頭看著她,笑著說道:「韓地的諜報,是趙勇統管,丁二手裡有一部分影衛,還有些諜報,只是人手不多,也不如趙勇手裡的人精幹,不過這些人一向用來探聽些隱密之事,給你用,倒正合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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